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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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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送人头 作者:冷笑对刀锋李忘风

    第4节

    虽然此事要瞒过岳朗一时容易,若有朝一日他得知真相,想必更不会原谅自己了。

    」教主,我们接下来如何行动?」黑衣人又问道。

    贺开转动著眼珠思考了片刻,这才慢慢说道:」既然是岳朗的侄儿,也就是我的侄儿,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事不宜迟,你立即传令黑衣十二鹰,准备与我下山去救人。」

    」教主,这会不会太危险了?!」黑衣人急忙劝阻,他一直都是贺开的心腹,自然也更多为对方考虑。

    贺开白了他一眼,叉腰笑道:」比起枕边睡著一个想杀你的人来说,这又算什麽危险呢?!放心,救一个小孩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一个月後,乾坤盟中,众人戒备森严。今天是他们逼令岳朗现身的最後期限,莫行之依旧在耐心等待。

    他十指相扣,双手支颐,看向那个哭闹不停的小孩时,眼里却莫名地多了一丝兴奋与残忍。

    这个小畜生乃是岳明和那个女人的骨肉,天知道,他是有多恨岳明与那个女人在一起。

    当年,正是他传出消息误导众人,以为岳明准备回归赤火魔教,进而率众围攻对方,更亲自用剑将岳明活活刺死。那时候,对方尽管已一身鲜血,却仍不屈不挠地挡在那个妖女的面前,努力想尽一个丈夫最後的责任。

    既然他宁可死也不愿和自己在一起,那麽自己只有成全他了。

    只是这些年来,梦里总还是有些想念对方呢……

    莫行之微微眯起眼,看著岳渊那张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岳明风采华仪的面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或许,这个小子长大後可以成为一个好的玩具也说不定。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让岳朗死无葬身之地。那个比他哥哥更为冷漠的男人,如果不加以控制,总有一日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当初原本以为将他送去无双教,然後再由自己这边不经意地透露些许对方乃是奸细的消息,届时便可以借无双教的手除掉对方,可谁知道这一招竟没有奏效。

    但是如今也没关系了,谁叫对方会突然背叛呢?虽然,莫行之的心中也并非那般肯定。

    这下,他总算有了更为光明正大除去岳朗的借口。

    对莫行之而言,也是时候让岳明岳朗他们两兄弟在地下团圆了,他总不能等到让岳朗知道了一切真相,再反过来找自己报仇吧。

    」盟主,岳朗那厮来了!」

    」噢,是吗,那就请他进来吧。」莫行之起身掠到了哭闹的岳渊身边,一把将对方抱在了怀里。

    他冷冷地看著门外,等著猎物的到来。

    一袭黑衣的岳朗缓步走了过来,他颇为矜持地一手掩著口,低垂的眼里目光深邃。

    看到岳朗的出现,乾坤盟众人虽然有些吃惊,但更多的却是佩服,对方应该知道他们早已针对他设下陷阱,可他依然敢孤身前来。

    」岳朗,你背叛乾坤盟,如今还有何话好说?」一名乾坤盟的堂主率先拔刀跳了出来,挡在了岳朗面前。

    岳朗微微抬头,冷漠而俊美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别样的神色,他看了那名堂主一眼,冰冷的目光却径直移向了莫行之。

    岳渊在莫行之的怀抱里挣扎著想靠近岳朗,他见到疼爱自己的小叔果真被那些人骗来,顿时哭喊了起来。

    」小叔……小叔,救救渊儿!救救渊儿啊!」

    莫行之笑了一声,将吵闹不休的岳渊交到了属下的手中,然後起身离席慢慢走向了岳朗。

    」左护法,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丢下这孩子不管的。对於背叛乾坤盟之事,你可有什麽要说的?」

    盯著杀气萦身的莫行之慢慢靠近自己,岳朗似乎也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突然,他的瞳仁微微一缩,随即仰头发出了一声鹤唳般的长啸。

    随著啸响一起,几枚烟雾弹顿时从门外窗外由人扔了进来,十余条黑色的身影竟从地下猛然跃出。

    而站在厅中的岳朗也终於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沈默地冲向了那个挟持住岳渊的男人。

    大厅里很快已响起了一片金戈交鸣的声音,莫行之站在正中,处乱不惊,他已经想过岳朗很可能会带帮手前来,只不过没想到对方为了这麽个区区小孩,居然会动用这麽大的阵仗,只怕整个无双教都卷了进来。

    看见岳朗想趁乱救走岳渊,莫行之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抽出腰间软剑,舞起剑花一片,封住了岳朗的去路。

    两人交手十数招之後,莫行之这才感到有一丝不对劲。

    凭他对岳朗的了解,对方的武功路数似乎并不是这样的,而如此狠辣凌厉的刀法却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本该死在乾坤盟的男人││无双教教主贺望。

    」贺望,岳朗何德何能,你竟会亲自出马帮他?」

    莫行之原以为依照岳朗的性子,此事毕竟涉及他的家事,对方应该不会让贺望介入,所以自己也没有如临大敌那般布下当初捉拿贺望的天罗地网。

    毕竟武林各门各派虽然表面立场一致,但是却各有各自的利益,在无双教汹汹再起的如今,其他门派也不想先做出头鸟,白白损耗力气,乾坤盟若过多借助别人的力量,也总还是不太好的。

    可他真没想到,这一次,钓来的鱼远比自己想的要大得多。

    事到如今,贺开也不再继续隐瞒真相,他嘿嘿一笑,一把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长刀一指,刀锋生生破开了莫行之密布的剑气,傲然说道:」岳朗既然是本教主的爱人,那他的事便是我的事。再说了,我还真想找机会会会莫盟主,当初扑杀我无双教,您可是不遗余力啊!」

    一语说完,贺开手中的刀锋又是一扬,趁莫行之闪躲之际,他飞身便跃了上前,将那名挟制著岳渊、正在与黑衣十二鹰缠斗的男人,冲对方背後便是断首一刀。

    岳渊本被人挟制著,眼前刀光剑影,鲜血四溅,已是将他这小孩吓得不轻,突然,一股热血猛地溅了他一脸一身,而更为可怕的却是一颗人头落到了他脚下,对方那死不瞑目的双眼狠狠地瞪著他,顿时将他吓得浑身一抽,口吐白沫昏厥了过去。

    贺开冷笑一声,似是没想到岳朗有这麽个不争气的侄子,他顺手从那死人怀里抢过岳渊,冲黑衣属下点了点头,准备发出信号让大家立即撤离。

    螳螂捕蝉,黄雀在後。

    当贺开正为夺了岳渊而高兴之时,莫行之已摆脱纠缠他的无双教属下,悄然逼近了贺开的身後。

    他从怀中拈出一把细如牛毛的金针,对准贺开的後背就要撒过去。

    正当此时,一名察觉到莫行之行动的黑衣人大喝一声,提醒贺开小心。

    贺开反应迅速,他回头瞥了眼那如雨线般飞射过来的漫天金芒,牵起背後大氅一甩,下意识地遮住了岳渊的小小身躯,同时回手一掌,强行用劲气形成了一道护身气障。

    看著满地散落的金针,自诩温文儒雅的莫行之也忍不住恼羞成怒,当即喝叫住乾坤盟内的所有人主攻贺开。

    他没想到贺开会这麽不计後果地保护岳渊,看来对方为了岳朗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乾坤盟也并非泛泛而为,尽管贺开经过精心策划,一时偷袭得手,但很快他带的无双教精锐就在乾坤盟的夹击下渐渐陷入劣势。

    虽然心里也曾觉得为了这样一个小孩,就如此牺牲无双教的精锐属下委实不值,可是为了岳朗,他连教主之位都可以不要,哪还在乎更多?

    」你们先带他走!」

    将昏厥的岳渊交给了黑衣十二鹰中轻功最为出色的飞鹰之後,贺开也不愿他们再做牺牲,当即令他们立即撤退,由自己率领其他人殿後。

    他自信,凭自己的武功,足以率众从这场围攻的陷阱中逃走。

    毕竟,当初要不是他大哥贺望中了岳朗的毒在先,又被数十人围攻,否则凭他们所修习的无双神功,要突破重围又有何难?

    黑衣十二鹰领命之後,随即杀出一条血路带了岳渊离去,期间乾坤盟众人穷追不舍,都被贺开一柄长刀给挡了下来。

    莫行之被这魔头目中无人之举所激怒,当即便催促属下上前继续围剿此人。

    只不过,他十分好奇贺开身为一教之主,居然会为这种芝麻小事亲自出马,看来,岳朗和他哥哥岳明一样,都有著非凡的诱人魅力,不然这魔教之主何以那麽死心塌地待他?

    真正的岳朗,此时仍在飞云庄内昏睡。

    贺开决定代替岳朗去救岳渊之前,怕他知晓风声,干脆喂了他一大碗迷药,等他醒来之时,已是三日过後。

    足足睡了三日,岳朗也难免手足发软,口干舌燥。

    他刚被人服侍著洗漱了一番,正准备坐下喝点稀粥之时,房门却一下被人踢开了。

    来人正是一袭黑衣的贺开。

    贺开看上去面色有些苍白,但是神情却显得极为愉悦。

    他走到桌边,看了眼刚醒来不久的岳朗,心满意足地看著对方斯斯文文喝粥的模样,突然笑道:」岳郎,我有一个人想让你见见。」

    听到这话,岳朗拿著勺子的手微微一滞,他抬了头,有些疑惑地看著贺开,眉间却渐渐拧了起来。

    神色呆滞胆怯的岳渊被一名老妪哄著带了进来,岳朗一看到他,便立即上前将人揽入了怀中。

    」渊儿!」

    」呵呵,真是要恭喜你们叔侄团聚啊。」贺开站在一旁,唇角微扬,颇为得意的同时却又难免有些郁闷。

    也不知是怎地,这孩子被自己救回来之後便变得有些呆傻,甚至连话也不会说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那日的惨烈场面所吓到了。

    这样一来的话,自己可还真不好给岳朗交代啊……

    不过,或许也不用交代什麽了,他可不想让岳朗觉得自己这麽做是为了让他欠自己什麽,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再说了,要不是自己设计让天下人误会岳朗背叛,或许这小子也不会遭此厄运。

    贺开话音刚一落,岳朗便面色一沈,走了上去。

    」看样子,为了得到我,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连我有侄儿这件事你也知晓了,甚至还不惜将他掳到这里做威胁我的人质!贺开,你好卑鄙!」

    」随你怎麽想了。呵,你莫非以为无双教的教主该是一名正人君子吗?」

    贺开负手一笑,全不在意,只是想到岳朗心中对自己根深蒂固的不信任,还是令他的眼里多了丝难受。

    岳朗也不再去理会贺开,他轻轻捧住岳渊的脸,又唤了他好几声,却发现这孩子不肯回答,他只道贺开对岳渊做了什麽手脚,当即怒道:」你对这孩子做了什麽?!」

    贺开不愿与岳朗多做争吵,他皱了眉,坦然说道:」我带他回来後,他便是这个样子了。我可没对他做什麽,大概是被吓到了。」

    岳朗满眼憎恶地瞪著贺开,咬紧了牙关,垂在身边的手也攥了起来。

    他很明白自己如今处於自身都难保的困境之中,而这魔头又是铁了心要控制住自己,所以不惜闯入乾坤盟劫出岳渊威胁自己。

    此时若与对方硬拼,对自己、对岳渊都没有好处,只能暂且忍耐了,待寻得机会……或许总能有所转机的吧。

    想到日後自己难免因为岳渊而陷入更为被动的处境,岳朗无奈地叹了一声,双目微微一闭,又转了身过去半跪下来抱住了这个可怜的孩子,面容显得更加忧郁了。

    第七章

    原以为自己弄了岳渊回来,岳朗会高兴,可没想到却因此而搞得两人之间更不高兴。

    贺开闷闷地坐在院子里喝著酒,不时看一眼关著岳朗的房间,最後还是丢下酒壶走了过去。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管如何,就算得不到岳朗的心,他好歹也要得到对方的人。

    」岳郎,快过来替我解衣!」

    贺开喝多了酒,醉意醺然地踢开了房门,他大声地嚷嚷著,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

    岳朗此时正坐在床上闭目调息,虽然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再被逼服用软筋散,但是身上的要穴却仍被贺开禁锢住,一身武功无法使出。

    他睁眼瞥了瞥满身酒气的贺开,知道这家夥是找自己发酒疯来了,但是他一时也难以判断对方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装的,因为他以前还从未见过无双教教主喝醉过。

    岳朗打定心思,又闭上了眼,他毫不掩饰自己想冲开穴道的打算,这也是在警告贺开,不要以为自己会屈服。

    一时的隐忍,并不代表自己的屈从,而岳渊的出现,更是让岳朗下定了要逃离此处的决心。

    贺开见岳朗不搭理自己,胸中一股郁愤,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岳朗的肩头,沙哑地冷笑道:」你还不死心?还想逃?莫非真要逼我弄断你的手脚?!」

    」悉听尊便。」岳朗淡然地抬起眼与贺开对望在了一起,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肩胛处那只手正在缓缓地发力。

    贺开恼恨地与岳朗对视了片刻,随即还是笑著松了手。

    没办法,他嘴上的话说得再狠,心却始终无法狠下去。

    」我是怕你担心你侄子以後的生活,这才将他带回来的。我没有恶意,你也不要总对我带有恶意。」

    贺开一屁股坐了下来,摇头晃脑地喷著酒气,言语之中竟有几分示弱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多谢你咯?」

    岳朗深吸了一口气,眉间的皱纹却没轻松几分,他斜睨了眼贺开,面色又变得有些沈重。

    贺开撇了下嘴,往後一躺就倒在了床上。

    他摸了摸自己酒醉後有些发痛的额头,迷迷糊糊地说道:」不要你谢我,要你爱我可不可以?」

    等岳朗正要出声斥责这魔头几句,却听到对方已经呼呼地打起了鼾。

    听到这熟悉的鼾声,岳朗的心头又有什麽猛然一震,那些日子,他与无双教教主同床共枕之时,对方往往会在他身边这般酣睡,一边睡,一边发出吵人的鼾声,自己还曾奚落他像只小猪。

    那时候他也很吃惊生性严肃的自己,为什麽会那麽放松地与这个本该是自己敌人的魔教教主调笑。

    或许他并未意识到,有些情感,早在不经意中植入了两人之间。

    岳朗默坐在床边,渐渐陷入了沈思,他不时转头看一眼在自己身边翻来滚去睡得毫无防备的贺开,痛苦地闭起了眼。

    他原以为自己那无情的一刀,便可以斩断与无双教教主之间荒谬的一切,可是世间最难斩断的││或许便是情缘。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岳渊来了之後,岳朗的生活也终於可以暂时摆脱了被软禁的枯燥与无聊。

    贺开特别允许他每天白天可以去岳渊居住的别院陪伴照顾对方,而到了晚上,则要他乖乖回到住处与自己同眠。

    期间,贺开派了好几个大夫替岳渊治病,可惜收效甚微,只不过他们都一致断定,岳渊乃是受了惊吓才会变成这样,如果慢慢调养的话应该会有起色。只是谁也不知道到底要调养多久。

    」渊儿,小叔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以後小叔一定好好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

    岳朗轻轻地搂著睁著双眼、显得十分茫然无措的岳渊,替对方轻轻捋了捋浏海。

    」呵,这小朋友真是好福气啊,竟能得到岳郎你这般的喜爱。哎呀呀,搞得我也想做你的侄子了。」

    不知何时贺开也来了别院,他双手背在後面,神色一派戏谑从容。

    岳朗听到他的声音,禁不住便皱起了眉,若不是这人强行将岳渊掠来,对方又何以会惊吓至此?!亏得他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忽然,岳朗看到岳渊的目光猛然一亮,小脸上也多了丝喜悦的神色。

    他微微一愣,刚要转头,却见一只散发著清香的竹篾蚱蜢伸了过来。

    」拿去玩吧。」贺开笑咪咪地弯下腰,将他亲自编的竹篾蚱蜢塞到了岳渊胖嘟嘟的小手里。

    有了这个小玩意儿,岳渊紧张的情绪也显得放松了许多,他拨弄著栩栩如生的竹篾蚱蜢,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贺开伸手摸了摸岳渊的脑袋,粗犷英俊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一抹得意。

    」哄人开心这一招呢,你可得向我多学学啊,岳郎。」

    岳朗懒得理会贺开的花言巧语,他看著拿著蚱蜢便自顾自去一旁玩的岳渊,忽然问道:」你真的打算将我和渊儿一直留在身边吗?」

    贺开不以为然地挑了下眉,顺手又偷偷摸了摸岳朗那头黑亮的发丝,慢悠悠地说道:」你以为你们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乾坤盟已经容不下你这个叛徒了,江湖中人各个谈到你皆是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将你除之而後快,呵……岳郎,你不怕死,可是也别拖累你这可怜的侄儿啊。」

    看见岳朗背对著自己不说话,贺开更是得寸进尺,他干脆从後抱住了岳朗的腰,将嘴贴在对方耳旁,暖暖地呼出了一口气。

    」你来保护你的侄子,我来保护你和你侄子,那不是正好?」

    」贺开……」

    岳朗想到自己一身清白,竟被贺开毁灭殆尽,心中的悲愤又岂是一个恨字可以尽诉。

    他微微仰起了头,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助与无奈。

    岳朗满含悲愤的声音,让贺开的心中也为之一动,他知道自己这番话必定会伤了岳朗,可是比起要放走岳朗,他还是宁可伤了对方。

    人生在世,若不能与自己所爱之人长相厮守,光是痛彻心扉地彼此怀念,又有何意义?

    」岳郎,你想说什麽?那些老掉牙的话不说也罢。」

    贺开没心没肺地咧嘴笑著,他一把将岳朗掰了过来,却见对方脸上的神色是他前所未见的脆弱与悲哀,那双冷漠得近乎冷酷的眼里,罕见地闪烁著点点泪光。

    」你……」贺开有些吃惊,他习惯了岳朗的横眉冷对,却不习惯见到对方如此软弱无助的一面。

    岳朗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推开了抱住自己的贺开,沈默地朝岳渊的身边走了过去。

    看见岳渊那小子笑嘻嘻地拿著自己编的蚱蜢去逗岳朗,而岳朗只是沈默不语,彷佛极力隐忍著内心的悲痛情绪,贺开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有些恍惚了。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突然,他抬手捂住了自己不知为何剧痛的胸口,猛然转过了身。

    几乎是瞬间,贺开的面色就变得惨白,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直到一缕乌血从他紧咬的嘴角溢出。

    接下来的几日,岳朗的床上都少了一个人,不过他也乐得清静。

    只是耳边少了那人的鼾声,反倒让他睡觉都有些不踏实。

    不仅白天没见到贺开,如今就连晚上也见不到,莫非那家夥为了重振无双教,又在想什麽阴谋诡计吗?

    岳朗盘膝坐在床上,有些疑惑地闭上了眼,他不再去想对方,如今趁著贺开不在,赶紧运功冲开被制的穴位才是头等大事。

    阴九绝的医术虽然高明,但是针对贺开身上突然发生的变化,他还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找出些许眉头。

    」教主,你的……右边屁股上有一个极小的黑色针眼,看样子,您体内的毒是从这个伤口进去的。」

    为了找出贺开的病灶所在,阴九绝硬是不顾对方颜面,非要贺开脱得一丝不挂地趴在床上,好让他仔细检查。

    最後,他在对方肌肉紧实而富有弹性的右侧臀瓣上,找到了这个常人几乎不会注意的极小伤口。

    贺开捂著嘴闷咳了几声,猛然翻身坐起,看著阴九绝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贺开浑身一颤,赶紧扯了被子将自己的身体掩住。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近日只有去救岳渊时与乾坤盟中人有过交手,而平日虽说他每晚都与岳朗同床共枕,可对方却是丝毫不肯接近自己的身体,更别说拿毒针在自己屁股上这麽扎一下了。再说了,被软禁著的岳朗,又哪有机会得到什麽连阴九绝都无法解的剧毒?

    只是,这毒针到底是什麽时候扎在自己屁股上的呢?

    贺开皱眉闭了闭眼,突然眼前一抹金芒乍然闪过,让他想起了动起手来无比狠辣的乾坤盟盟主。

    」无耻!」

    虽说贺开自己也对岳朗设下过卑鄙无耻的陷阱,偷袭捉拿对方,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咒骂和他一样无耻的莫行之。

    虽然找到了伤口,可是贺开体内的毒却依旧难解。

    阴九绝自然不会傻到去劝贺开找莫行之要解药,他所能做的,就是埋首药房遍观药书毒经,试图找出可以解毒的法子。

    」教主,为了不让你的毒性继续发作,我劝你最近最好不要做太过激烈之事,心绪也要保持平和。」

    」譬如呢?」贺开冷冷地斜睨了阴九绝一眼。

    有些话阴九绝不太好直说,他抬头挠了下脖子,眼珠子滴溜溜地望著天花板。

    」你最近和岳朗分开睡或许比较好。」

    贺开听了阴九绝这番话,沈默了半晌,他站起来穿好了身上宽大的袍服,脑袋一扬,嘴巴一咧,大步便往外走了出去。

    」死在他床上其实也不算太坏。」

    直到岳渊被劫走之後,韩笑才终於被莫行之放了出来,对方对待岳渊一事,实在是令他心生不满。

    不管如何,那到底只是个无辜的孩子而已啊。

    还好最後岳渊被劫走了,不然要是真按莫行之说的那样,将那孩子送去无双教的敌对世家,自己又有何面目再见岳朗。

    」岳朗背叛我乾坤盟,实在罪无可恕,即使我们杀不了贺望,也断不可以放过这个叛徒。传我的命令下去,从今往後,江湖正道,武林同仁,见岳朗即诛!」莫行之端坐在高背大椅之上,面色沈重地大声说道。

    韩笑神色郁郁地站在下面,心里万分著急,可是碍於现在的情势,却又难以说出什麽有说服力的话来。

    不过,他总觉得应该给岳朗一个解释的机会。

    想起岳朗当年带著岳渊,怀著愿为正道尽一分心力、彻底断绝与赤火魔教关联的决心,毅然投入乾坤盟,韩笑就觉得对方那双明亮坚定的眼睛绝不会骗人。

    在众人彼此呼应的喝喊声中,韩笑又抬头偷偷瞥了莫行之一眼。

    对方如今定要将岳朗逼入死路,是否和多年前岳朗之兄岳明的死有关呢?

    莫非这位盟主怕的是,有朝一日,岳朗会找他报仇吗?

    而岳朗的兄长,当初到底是真的要再回魔教助纣为虐?还是纯粹如岳朗所说的,死於一场精心的冤陷?

    看著这位昔日倍受自己尊重的盟主,韩笑的心中已是一片黯然。

    雪後初霁的夜晚,夜色静谧迷人,贺开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儿,看著面前烛火未灭的小屋,悄然地走了进去。

    」怎麽还没睡?可是在等我?」

    贺开一边脱下大氅挂好,一边笑咪咪地和岳朗搭话。

    岳朗略一抬头,看了眼数日不见的贺开,对方看上去气色并不算太好。

    」你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为什麽不直接进来?」岳朗打量著贺开似乎有意遮掩什麽的表情,冷笑了一声。

    贺开眉头一轩,径直拉了椅子坐到了岳朗的身边,他环过手臂轻轻拍了拍岳朗的肩膀,刚想说什麽,但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起身便是一闪。

    岳朗也跟著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指,缓缓说道:」不愧是和贺望一起做过教主的人,你反应倒很快。」

    按理说,岳朗的要穴被制,武功被禁,是不可能察觉悄然站在院子外的贺开的,而他不仅不知道贺开在外面,还知道对方已经待了一会儿。

    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只有武功高强的人才可能拥有。换句话说,即是岳朗已经恢复了一身武功。

    贺开倒不十分吃惊,这些日子他留在阴九绝那边,任对方摆弄查找中毒的原因,以及解毒的法子,也想过没了自己每晚的监视,岳朗或许会趁机悄悄运功冲破穴位禁制也说不定。

    在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毒很有可能无法化解之时,他便已经不打算再继续将岳朗留在身边了。

    」一出手便冲著我的死穴,岳郎,你好狠心啊。」

    贺开嘿嘿地笑著,眉眼之间却隐隐透露著几分难过。

    岳朗眉心一拧,漠然说道:」你辱我陷害我,更不择手段对我侄子下手,我岂能容你?」

    」辱你害你,我认了。不过,我可没不择手段对你侄子下手。」贺开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

    」废话少说,如今我武功已复,自不会再甘愿受你控制,出手吧!」

    说完话,岳朗随即摆出了要与贺开一较高下的架势。

    贺开的胸口又开始闷闷作痛了,他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说道:」你杀了我大哥不够,还要杀了我吗?」

    」我说过,你硬要留我在你身边,你是会後悔的。」岳朗不紧不慢地说道。

    」哈哈哈哈!我偏不後悔!」

    贺开大笑一声,也不顾阴九绝的叮嘱,猛然提气,出手逼向了岳朗。

    这样的结果并非岳朗希望看见的,他本意是出其不意制服了贺开,然後利用对方作为人质,将岳渊安全带离此处。

    虽然最初他恨不得杀了贺开,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却已是让他看穿了许多。

    越是与贺开相处,他越是发现,对方正是那个曾让自己过了一段十分轻松开心日子的无双教教主。

    他没办法否认自己对这个男人有过的好感,也没办法把那个面目相同的男人再杀一次。

    两人的打斗声,很快引来了山庄的无双教侍卫。

    岳朗心里暗暗叫糟的同时,只得不断向贺开使出杀招,因为只有他拼死一搏,才有些许可能打败对方。

    」教主?!」侍卫们看到贺开在与岳朗过招,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他们都不敢妄自动手,只怕坏了教主大事。

    贺开本也没打算让属下帮忙,只是面对岳朗不断使出的杀招,他更是觉得心灰意冷││对方是真的那麽希望自己死吗?

    不过即便中毒在身,贺开的武功还是比武功初复的岳朗强了不少,他强忍著胸口不适,躲过了岳朗的一拳之後,反手便是一掌轻轻地印在了岳朗的胸膛,岳朗受这一击,顿时气血澎湃,一个不稳便摔在了地上。

    周遭看热闹的侍卫们见状急忙拥了上来,用刀剑将岳朗紧紧围住。

    岳朗躺在地上环顾了架在自己颈项边的刀剑一眼,淡然说道:」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贺开一掌击退岳朗之後,早已是压抑不住体内的剧毒,他推开众人,捂嘴狠狠地咳嗽了几声,硬是吞回了一口黑血,这才掩住口闷闷地吩咐道:」去拿铁链将他锁起来。」

    说完话,他就立即转了身过去,一边咳嗽,一边远离了岳朗的视线。

    」我都快难受死了,你还没想到办法吗?」

    不知道是不是那晚和岳朗动了武的缘故,贺开的毒发作得更快了,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要咳出一大滩乌血,而他的身体也在日益衰弱。

    虽然嘴上说得潇洒,可是要是能够活下去,贺开还是不想死的,他还没能让岳朗说爱他呢。

    阴九绝满面无奈地看著面色越发灰白的贺开,低头想了想,终於说道:」教主,要不你赶紧找一堆女人。」

    」找一堆女人干麽?难道女人能解毒?!」贺开纳闷地反问道。

    」不能解毒,但是……她们至少让你们贺家不至於断子绝孙。」

    阴九绝是知道贺望与贺开之间的关系的,他也很清楚,要是这两个喜好男风的教主一死,贺家或许就真的绝後了。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後为大,贺望已经死了,那麽至少在贺开死之前,自己作为属下也好,朋友也罢,都应该劝对方认真考虑一下传宗接代这件大事情。

    岂料贺开一听阴九绝这麽说,一张苍白的脸顿时变得铁青,他挣扎著从床上坐起来扑向了阴九绝。

    」老子先掐死你!」

    」教主饶命啊!」

    阴九绝被贺开扑倒在地上挣扎不已,但很快他就感到那双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力道变弱了,最後,他更是被贺开喷了一脸的黑血。

    贺开软绵绵地躺倒在了一旁,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离大限之期或许不远了。

    」可惜……我都不知道他到底爱不爱我……唉,没想到最後无双教还是要毁在他手里。大哥啊,还是你死得痛快。」

    贺开扯开嘴角勉强笑了笑,仰望著屋顶的眼里隐隐约约已蓄了些许泪水。

    看到贺开露出这麽绝望的神色,阴九绝的心里也跟著难受,一切都是岳朗那家夥惹出来的,要不是对方勾走了贺开的心,那麽贺开也不会为了他去救那小屁孩,更不会因此中毒受伤,要是他没中毒受伤,也不会……

    想著想著,阴九绝脑子里已满是岳朗的影子,突然,他灵机一动,抓住气息奄奄的贺开就使劲地摇晃了起来。

    」教主,我救不了你,可是有一个人或许能啊!」

    当阴九绝在贺开耳边嘀咕了一阵之後,贺开立即大笑著推开了他。

    」你的脑子也中毒了吧!他怎麽可能会救我?」

    」怎麽不可能?!教主你不试试,怎麽知道不可能?!」阴九绝倔强地拧紧了眉头,一脸严肃。

    贺开漫不经心地眨了眨眼,半晌过後才悠然说道:」不可能的。他要是肯原谅我,我都偷笑了,更别提他会救我。算了,有些东西是不能强求的。你再努力给我配配解药吧,要真是不行的话,还是老实给我准备後事吧!」

    岳朗原以为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後,贺开一定不会轻易饶了自己,谁知道对方只是叫属下把自己锁起来之後,便又失去了踪影。

    只不过岳朗也不是傻子,从那天贺开的表现上,他也看出来对方的身体似乎出了什麽状况。

    又过了两日,贺开这才出现在了岳朗的面前。

    如岳朗所料,对方的身体的确出了毛病,一张脸铁青得吓人,身形也明显消瘦了许多。

    」你怎麽了?」岳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带一丝关切。

    贺开慢慢地看了他一眼,在黑衣侍卫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如你所见,我要死了。」

    说著话,贺开又咳嗽了起来,他赶紧用手帕捂住了嘴,一通闷咳之後,这才抖开了手帕。

    白绸手帕上点点都是黑色的血迹,看上去十分骇人。

    贺开随手把手帕丢在桌上,戏谑地说道:」啧,真是的,怎麽没咳成一朵梅花,还说送给你做个纪念的。」

    岳朗一看到那些黑色的血迹,立即便清楚了贺开体内的毒有多麽可怕,他想站起来,可是身子却被锁住双脚的铁链扯了回去。

    」你到底怎麽了?!」

    」都给你说了,我要死啦,还问?呵,我今天过来是准备给你交代後事的。」

    贺开微笑地看著岳朗,说实话,看见岳朗为自己紧张,他心里竟然感到无比痛快,一时间竟恨不得自己早该中这毒。

    不等岳朗说话,贺开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既然我都要死了,还把你关在这里也是不妥。放心,等我死後,我便令人放了你和你那小侄子。不过,我唯一的要求是,在我死之前的这段日子,你不要再想著逃跑,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地照顾一下我,也算是给我送个终吧。」

    贺开一边说话,一边观察著岳朗的表情,他看到对方俊美的脸上,竟多了几分淡淡的伤感。

    」你不说话,就算是答应我咯。」

    贺开摸了摸岳朗被铁铐锁住的手,亲自用钥匙解开了对方手上的禁锢,而与此同时,贺开身边的属下也立即知趣地蹲下去解开了岳朗脚上的束缚。

    最後,岳朗松动了一下被禁锢数日、有些酸痛的手腕和脚腕,沈声说道:」你可要说话算数。」

    」骗你是小狗。」贺开知道岳朗答应了,他脸上的笑容顿时绽得更为灿烂。

    第八章

    眼睁睁地看著一个人慢慢死去,对任何良心未泯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哪怕这个人,你曾经恨过他。

    岳朗最初还想过这会不会是贺开作戏给自己看,可很快他就发现,对方是真的不行了。

    既然岳朗答应了这段日子要照顾贺开,贺开也就当真缠上了他,不仅沐浴穿衣要对方伺候,就连每日的饭水药汤也要岳朗亲自送喂。

    而让众人诧异的是,岳朗居然真的十分体贴地照顾起了贺开,甚至还亲自下厨熬银耳羹给对方吃。

    岳朗从厨下端了热好的银耳羹回屋,一进屋就听到了岳渊的笑声。

    经过阴九绝的调理之後,岳渊如今已会笑了,甚至还能与人简单交流,相信不久之後,这孩子总会恢复如初的。

    「渊儿,在笑什麽?」

    岳朗把银耳羹放到了桌上,舀了两碗朝床边端过去。

    岳渊正趴在床边,看贺开因为乏力而有些笨拙地把一根根散发著清香的竹篾编扎在一起,很快就从手中翻出一朵花儿,一只蚱蜢,一个青蛙。

    「蚱……蜢。」

    岳朗看了眼那只栩栩如生的竹编蚱蜢,点头笑了笑,将小碗的银耳羹塞到岳渊手里,说道:「渊儿乖,先吃点银耳羹吧。」

    岳渊乖乖地点了点头,双手捧过银耳羹坐到一旁低头细细地啜饮了起来。

    贺开见状,立即丢掉了手里的篾条,皱眉轻轻呻吟了一声。

    「我……我也要喝。」

    这两天贺开已开始变得吃不下什麽东西,所以岳朗才会特地下厨给他熬一点银耳羹,因为他记得当初在无双教卧底的时候,自己做的银耳羹可是很受无双教教主喜欢的。

    岳朗把碗端到了贺开面前,示意对方自己拿著吃。

    贺开撇了一下嘴,似乎是在责怪岳朗不懂心疼自己,当即便念叨起来,「我的手都快抬不起来,还让我自己吃……」

    岳朗皱了下眉,转身将岳渊先劝了出去,这才关上门,坐到了床上,舀了一勺银耳羹送到贺开嘴边。

    贺开喜滋滋地咬住勺子,舍不得将岳朗亲自送过来的银耳羹下咽,他偷偷地看著岳朗平静的面容,心里也变得安宁了许多。

    喂贺开喝了大半碗银耳羹,岳朗终於忍不住说道:「还好意思说你手都抬不起来,这些东西莫非你不是用手编的?」

    贺开软绵绵地靠在床头,他看了岳朗一眼,突然笑道:「我真没多少力气了,趁著还能动,赶紧多编几个给你那侄子,日後若你不记得我,至少那小子也还记得我的好,那麽你见了他手里这些玩意儿,或多或少也能记得我一些吧。」

    听到贺开这番言语,岳朗端著勺子的手已是轻轻地颤了一下。

    只不过他的神色却是未曾有过多的改变,至少在表面看上去依旧是那麽的平静宁和。

    贺开也算是知晓岳朗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更何况自己将他强掳至此,把他搞得身败名裂,无路可退,他就算真的爱自己,现在恐怕也只剩下恨了。

    早知如此……自己或许一开始便不该太过强求。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和贺望不同,可仍是亲自动手伤害了岳朗。

    嘴里香甜的银耳羹渐渐变得有些发苦,贺开缓缓地咽了下去,在岳朗下一勺喂过来之前,突然问道:「岳朗,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可以。」

    人死灯灭,世间的种种俱成云烟,岳朗并没有吝啬这简单的两个字。

    就像贺望死後,他可以为了对方的遗愿不畏艰险孤身上路一样,贺开若真的一死,那麽自己与他之间的爱恨纠缠也自然化作浮云青烟。

    听到岳朗爽快的回答,贺开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他笑著一把抓住了岳朗的手臂,双唇翕动了片刻,这才充满期盼地问道:「那你……有没有爱过我?」

    可是让贺开失望的是,岳朗并没有像刚才那般爽快地回答他,对方沈默了下来,双目静静地望著他。

    「哪怕一点也好……你有没有爱过我丝毫?或者……你有没有爱过贺望丝毫?」

    贺开实在不想再做贺望的影子,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不得不抬出那个让他痛苦了半生的兄弟。

    无论如何,至少岳朗面前的贺望有一半是属於自己的,如果他肯承认爱过贺望,那麽自己也算是被爱了吧。

    岳朗的神色依旧平静,他没有说话,只是顺手放下了杯勺。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先出去看下渊儿。」

    「岳朗!你……你根本不肯原谅我,是不是?!你……咳咳……」

    贺开扒住床沿,目眦欲裂地瞪著岳朗匆匆出去的背影,激动地大吼了起来。

    木门被岳朗随手带上的一刹,贺开终於不支地躺了回去,他咳了一口血出来,胸膛也跟著起伏得厉害。

    「哈哈哈!好,岳郎!你果然是我认识的那个薄情岳郎啊……」

    本是悲痛欲绝的贺开不知为何又大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喘,到最後竟是昏死了过去。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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