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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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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窒息游戏 作者:风夜昕

    第10节

    窝在被子里,关智眼皮酸得像是粘了胶水。身上每一根骨头和第一块肌肉都是酸的,做 爱也是件费体力的“运动”,虽然出大力的不是他,但是感觉仍然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能做到这个份上,从某种方面来说也不容易。

    费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迷蒙,床上就他一个人,贺君渊不在。挠了挠头,关智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可惜落地窗的窗帘全都拉上了,连一丝阳光也没有透进来。

    他感觉自己被贺君渊折腾了一夜,那他睡多少了?

    “醒了?”贺君渊从另一个房间出来。

    男人穿着衬衫和长裤,头发还是半湿,应该是刚洗完澡。比起关智的“虚弱”,贺君渊更加适合用“神清气爽”来形容。

    现在关智一看见他就反射性地觉得双腿发软。

    “现在什么时候了?”

    走到床边,贺君渊坐下。

    “下午四点。”

    “什么?”关智一下子窜起来,然后又呻吟一声倒了回去。

    他的腰--

    贺君渊笑了几声,伸出手隔着被子帮他按摩着腰部。

    关智微微抬起头瞪着贺君渊,虽然现在气得想冲上去咬这男人几口,但是他知道就目前自己的情况来说,是没有这个可能的了。所以,还是先办正经事要紧。

    “我要回去。”推开贺君渊的手,关智掀开被子要下床,“我的衣服呢?”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回去当老师了吧?”

    关智停下动作,转过头看贺君渊。

    “什么意思?”

    笑而不语,贺君渊一低头吻住了关智。又是个深吻,缠绵的像是热恋中的情人,关智愣了一下,刚要挣扎他却又放开了。随时随地可以给予和温柔和爱抚,简直让关智不知所措。

    不对劲!贺君渊现在整个人都不对劲。

    “你先休息一下。再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你。”贺君渊摸了摸他的头,站了起来。

    关智皱眉,“可是我--”

    贺君渊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唇上,扬起嘴角看着他。关智怔了一下,随后低下头,不再说下去。

    眼神变了变,贺君渊收回手之后对关智说了一句:“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此时这句“喜欢”,让人突然觉得诡异起来。关智抬起头看着贺君渊,刚要说什么,突然有人敲门。

    “什么事?”贺君渊直起身体看向门口。

    门外传来佣人的声音。

    “贺先生,有客人。”

    说了句知道了,贺君渊转头对关智说:“你继续睡吧。”然后也不等后者有什么反应,转身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之后,关智好像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呆呆地看了大门一会儿,关智咬牙,狠狠抓着被子。

    真的要玩“监禁”了--

    走廊上,贺君渊一路目不斜视地走在前面,管家模样的男人紧跟在他身后。

    “都准备好了?”

    “是。随时可以出发了。”男人丝毫不敢怠慢地回答。

    贺君渊点点头,“告诉其他人,再过二个小时出发。让他们准备好。”

    “是。”微微颔首之后,男人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来到书房门口,贺君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推开门进去。

    房间里,坐在沙发上的人看到他来了,并没有什么太大表情。四目相对,算是打过招呼了。

    贺君渊微微一笑,走过去,坐到苏禾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苏禾扬起嘴角,“没办法。最近虽然常见面,却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他意有所指,贺君渊也很清楚。

    女佣这时给贺君渊送上了茶。贺君渊拿起茶杯,轻轻闻了闻散发的清茶气息。

    “听说你马上就要调职了。”

    苏禾看着他笑了笑说:“你的消息一向很灵通。”

    “我就说,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不可能一直在那里当个小小的校长的。”喝了口茶,贺君渊优雅地把杯子放下,抬起头看着苏禾。

    “这也少不了你的合作。”苏禾半是玩笑地说。

    听他这么说,贺君渊闭上眼笑了笑,又问:“有事?”

    他跟苏禾,除去必要的时候,一般是没什么往来的。有些事情,面对面,反而不一定能说得有多清楚。

    苏禾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是在犹豫,几秒之后,问了一句:“关智在你这里?”

    昨天宴会上的“宣言”,他也在场,自然也听得很清楚,现在这样问,贺君渊倒有点疑惑了。

    不过,仍然笑着说:“当然。他当然在我这里。”

    “新婚蜜月”般的表情,苏禾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说起来,他正准备要辞职,刚好你来了,那就先通知你一声吧。”虽然像是“先斩后奏”,但贺君渊口气已是难得的客气。

    看着贺君渊,苏禾抿了抿嘴角,突然问:“你为什么,没有验关智的血?”

    正要去拿茶杯的动作顿了一下,贺君渊瞬间皱起眉,抬起头看苏禾。

    苏禾突然笑了一下,迎着他的目光,表情中多了几分“把握”。

    “为什么不验关智的dna?难道--不想知道他是不是你弟弟了?”

    47

    关智光着屁股,下 身围着被单在房间里打转。

    贺君渊真是“赶尽杀绝”,别说衣服,连条内裤也没留给他。

    找了半天,除了“床上用品”和窗帘,他连一件能穿着走出去的东西都没找到。明明是卧室,衣柜里却空空如野,很难不让人怀疑是被人故意清空的。浴室里更是连块超过巴掌大的毛巾都没有!

    房间里也没有电话,他的手机也找不到了。除了围着块床单在原地打转,关智暂时还没想到别的办法。

    他知道贺君渊要把他关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男人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这是什么转变关智不知道,而对他来说现在重要的是先想办法回去。在这里坐以待毙,不是办法。但是几乎把整个房间翻遍了也没找到衣服,关智有一瞬间甚至想他就当回“暴露狂”,直接从阳台跳下去算了。

    但是转过头目测了一下自己所在位置的高度,还是放弃了。

    泄气一般坐到床边,关智深深叹了口气。他现在很急躁,却又茫然,从来没这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贺君渊说喜欢他,但是他却感觉不出那种喜欢。就像是少了点什么,他说不出来,所以没有办法拒绝。或者应该说,他不知道要怎么去拒绝,或者用什么理由拒绝。想起贺君渊温柔而又热情地在自己耳边说着喜欢的时候,关智缓缓拧起眉。

    “妈的!”狠狠捶了一下屁股底下的床。

    明明是应该得意的事,他怎么就他妈的觉得这么空虚!

    他习惯了很多东西,却还没有习惯被别人爱着。

    微微皱起眉,贺君渊看着苏禾,问:“你说什么?”

    他的表情认真,又有点茫然。苏禾不禁要佩服这个男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不管是真是假,总能骗过他想骗的人。

    如果不是跟贺君渊打了这么久交道,他还真要被这个“无辜”的表情骗过去了。

    “为什么没有验关智的血?”又问了一遍,苏禾像是老朋友聊天一样,看似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题,却是每个字都透着“阴谋”。

    贺君渊沉默。而他的沉默给了苏禾继续的机会。

    “不想知道他是不是你亲生弟弟?还是说--”挑了一下眉,苏禾像是讽刺般笑了笑,“你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亲眼看到真相而已--”

    “你从哪里来听得来的?”贺君渊突然打断他。

    苏禾反问:“难道不是这样?”

    嗤笑一声,贺君渊无奈般叹了口气。

    “这是我最近听到的最无聊和不知所谓的东西了。”

    苏禾微微一皱眉。

    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贺君渊像是听了个笑话一样看着眼前的人。

    “我不知道你从我的私人医生那里听到了什么,但是这种像八卦新闻一样的事,对你我来说都没有多大意义的。关智的身份,相信你也清楚。至于他是我弟弟这种事,有人信也好,有人怀疑也罢,对我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无聊传言。”

    一字一句都没有任何破绽,苏禾看不出贺君渊有任何心虚的表现。

    “的确听上去是很无聊的传言。但是,发生在你和关智之间,未免会让人好奇。”苏禾微微一耸肩。这的确是个“奇特”的组合。

    “就算一切都如你所说--”贺君渊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苏禾,“那也跟你没有关系。”

    苏禾不说话。而贺君渊这时站了起来,向他走了过来。

    “而且,就算他是我弟弟--”贺君渊站在苏禾面前,弯下腰双臂撑在后者身后的沙发两侧,靠近他笑着说:“也跟其他人无关。”

    “你--”苏禾瞪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呵~”笑了一声,贺君渊直起身体说:“你什么时候也无聊到喜欢多管闲事的地步了?”说完转身要走。

    “如果我说是因为关智呢?”身后,苏禾突然来了一句。

    转过身,微微眯起眼看着苏禾,后者也站了起来。

    “虽然长得不算最好,不过,有时候也挺可爱的。”想起关智鼻青脸肿的样子,苏禾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贺君渊的脸色变了一下,又很快恢复。看着苏禾微笑着说:“他有很多可爱的地方,只是你没机会看到而已。”

    啧!苏禾撇了撇嘴。

    贺君渊回到房间的时候,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关智的声音。

    ‘脱!快给我脱掉!’

    ‘别~不行啊!’

    ‘你不要也得要!快给脱下来!’

    皱皱眉,贺君渊推开门。

    房间里,关智正把一个年轻的男佣压在床上,两人像是在抢什么东西一样,挣扎之中,小男佣的衣服已经被扯开大半,露出一个肩膀,再加上还算清秀可爱的脸,看上去楚楚可人。

    再看关智“恶霸”一样的架式,一只手还放在人家的裤腰上,贺君渊眉头皱得更紧了。

    听到有人开门,床上两个人也停了下来,同时看向门口。

    “贺、贺先生!”

    关智愣了一下,发现贺君渊脸色不对,然后才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的确是比较引人误会。松开手,他做投降状坐到床边。

    “出去。”冷冷一声,小男佣急忙拉上衣服跳下床匆匆出了房间。

    随着门被关上,房间里贺君渊看着关智,后者盘着腿坐在床上,身上一块白被单包得像印度人。

    “怎么?刚才还没喂饱你?”走到床边,贺君渊看着关智问。

    关智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说话,抬起头瞪他。

    贺君渊知道他是想扒男佣身上的衣服,不过他不准备说出来就是了。

    “饿了没有?”他又问。

    这回关智倒也配合,嗯了一声。

    “那去吃饭吧。”贺君渊伸手想拉他起来。

    关智一把打开他的手,“我穿成这样怎么吃饭?”

    “对我而言,吃饭跟穿衣服并没有直接联系。”跟关智呆久了,他似乎也喜欢用这种思考方式了。

    关智一听火更大。

    “那你怎么不包被单把衣服给我?”

    贺君渊笑了出来。

    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好笑,关智别过头,想了想问:“刚才你去见谁了?”

    贺君渊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随口说了一句:“一个朋友而已。”

    “老朋友?”

    “啊~”

    关智笑了一声,“原来,苏禾跟你已经算是老朋友了。”

    贺君渊愣了一下。此时的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关智的眼神给了他无形中的压迫感。

    关智双手向后撑在床上,仰起头看着贺君渊。

    “那你跟我说说,你那位老朋友说我是你弟弟的事--是怎么回事?”

    怔了一下,贺君渊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你--听到了?”

    关智扬起嘴角,却根本称不上在笑。

    “贺君渊,你太小看我了。”

    门上那把锁,根本就关不住他。

    48

    当关智听到苏禾说他是贺君渊弟弟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姓苏的简直是在放屁!

    但是下一秒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关智发现贺君渊的反应比他还冷静。

    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但是如果没人笑的话,也就不算是个笑话了。

    弟弟--贺君渊的?

    那关尹又是他什么人?

    在关智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家人的概念除了关尹之外便一无所有。记忆中,他很小的时候便跟关尹相依为命,父母长什么样子连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了。曾经穷极无聊的蚨,他问过,但是关尹并没有给他答案,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又突然又冒出来个“哥哥”,关智觉得简直就是愚人节才会有的骗人把戏。而且显然还并不怎么高明。说贺君渊是他哥哥,还不如说是聂风宇他还搞不好还会纠结一下。

    但是尽管如此,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不可能,但是关智却越来越害怕。

    披着被单几乎是狼狈地回到房间,关智连呼吸都沉重起来。他突然开始怪自己,裹着被单瞎跑什么,结果听到那么傻的对话,他想笑出来,却连嘴角都动不了。

    关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那不可能,然后等有人给他送饭进来的时候,他打算问对方“借”身衣服穿。结果衣服还没扒下来,贺君渊就回来了。

    “有烟么?”没等到贺君渊的回答,关智先问了一句。

    贺君渊看了他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烟递了过去。

    接过烟,关智抽出一根放进嘴里。点火的时候,贺君渊看见,他的手在发抖。

    “妈的!”有点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哆哆嗦嗦地点着烟,关智狠狠甩上打火机。

    贺君渊伸出手想碰他,却在中途被关智甩开了。

    “苏禾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了烟,关智似乎冷静了不少。

    眨了一下眼,贺君渊平静地说:“你不是都听到了么?”

    “我要你现在告诉我!”

    “有什么区别么?”贺君渊问,“你觉得我在跟苏禾撒谎,而我不会对你撒谎?”

    关智别过头,用力闭上眼。

    “你到底是谁?”

    “你觉得呢?”贺君渊反问。

    “少他妈的跟来这套!”关智低头狠狠抽了口烟。

    贺君渊看着他笑了笑,问:“你在害怕吗?怕如果我们是兄弟?”

    关智抬起头瞪他。

    “如果我们是兄弟,你会怎么样?”

    如果他们真是亲兄弟,那么他们可以一起结伴下地狱了。

    “贺君渊,别跟我用对付苏禾那一套。上次你用药弄昏我,是不是想抽我的血验dna?”抬起头,关智眼也不眨地盯着贺君渊。

    几秒之后,贺君渊点头。事到如今,再去编什么谎话已经没有意义。如果说只有那件事可以骗关智,剩下来的,他至少想对他说实话。

    “如果不是怀疑,你验我的血干什么?”关智苦笑一声,“你跟别人说那是无聊的传言,自己却也在怀疑。”

    贺君渊一直沉默。

    “我到底是不是你弟弟?”然后没有等他开口,关智说:“别骗我。”

    这可能是关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心地求贺君渊。

    他越觉得不可能,就越觉得怀疑。越怀疑,心里就越难以承受。他几乎对什么都无所谓,唯独贺君渊这个男人,一次次挑战着他的极限。

    相视片刻,贺君渊平静地说:“我不知道。”没给他肯定的答案,也没有骗他。

    那天他的确没有验关智的dna,因为他放弃了。他选了第二条路。现在看来,也许本身就是个错误以的选择。但是不要紧,他并不只是只有这一个选择。

    “那么你呢?相信吗?相信我们是兄弟么?”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但是关智似乎并不想回答。

    “我要回去。”

    关智站起来,最后抽了一口烟之后走到窗口把烟扔了出去。不管贺君渊是否同意,是今天都非走不可,就算跳下去也死不了。

    但这次贺君渊却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让人送你--”

    “不用。你给我件衣服穿就行了。”

    贺君渊点头,“我马上让人送过来。”关智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伸出手想摸关智的脸,却被后者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关智自己也没想到。

    手停在半空中,遭遇这种尴尬,贺君渊只是笑而不语,放下了手。

    关智皱了皱眉。他好像比贺君渊更难堪。

    只不过仅仅几个小时,他跟贺君渊的关系就像是“翻天覆地”一样。他们从毫不相干,再到类似情人,然后还没有习惯那种所谓的爱意,就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关智知道,他一定会弄清楚、也必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佣人照贺君渊的吩咐送来了关智的衣服。并不是先前那套,而是全新的,从里到外都完全是他的尺寸。

    关智一言不发地换上之后,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贺君渊,后者自始至终都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很平静,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动了动嘴唇,关智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贺君渊看着关智头也不回地离开,终于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关智比他想象中要冷静,这说明他远比看上去要成熟。也可能比看上去要聪明。

    他并不了解关智,十几年未见,足以让他们变成一个陌生人。再次相遇,也是另一种身份和局面。

    有人突然敲门,打断了他的思绪。

    管家进来,叫了一声:“贺先生。”

    “他走了?”

    “是。”管家点了一下头,面露难色地说:“走之前踢碎了走廊里一只明朝的花瓶。”

    贺君渊扬起嘴角笑了笑。这才是关智的风格。

    “那今天的行程--”

    皱了皱眉,贺君渊摆了一下手,“告诉他们,今天不走了。”

    “那别墅那边需要通知他们回来吗?”

    “不必。告诉他们计划只是延迟了。”看了眼窗外,贺君渊笑了笑说:“他还会回来的。”

    不论走到哪里,他最终都会回到他身边的。

    关智也好,贺君智也好,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关智有句话可能说对了,贺君渊有时候自己也在想,他是不是疯了--

    49

    有些事情的记忆,开始模糊起来。关尹不知道他还能记得多久,有很多人和事他已经忘了,唯独贺君渊这个男人,似乎他要记一辈子了。

    真的爱过那个男人,甚至可能现在也爱着。但是有些事,不仅仅是只有爱就可以的。曾经他也以为他们之间是有爱的,但贺君渊最后告诉他,自己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对象。或者连利用的价值也没有。

    想起以前的事,关尹闭上眼,蜷缩在沙发上的身体稍微动了动,穿着宽松款式的白色睡衣,让他看起来更加单薄。几乎一夜无眠,他很累,却睡不着。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关尹伸出手摸到了自己的胸部,感觉到属于女性丰满的曲线,却好像是另一个人的。有一点是他悲哀的,这么多年,他仍然没有习惯这个身体。好像灵魂仍然是自己,只不过他自己给自己换了副躯壳。

    这副连他自己也恶心的身体,还有谁会喜欢。

    倦意,还是一点点涌了上来,只是刚闭上眼没多久,敲门声就让他重新睁开眼。看了一眼门口,关尹似乎已经知道了是谁。这可能就是感应,多年来形成的。

    他站起来去开了门,果不其然看到关智站在门外,胸口随着喘息起伏着,满脸是汗。

    四目相对,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前不久才不欢而散,突然又出现,总觉得像是别扭的吵架还没有结束一样。

    关智喘了口气,颈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副口干舌燥的样子,像是跑了几百上千米。

    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关尹叹了口气,有点心疼的地说:“怎么累成这样?有人在后面追你?像逃跑似得--”

    关智想说,他的确可以说是“逃跑”了。

    该死!该死!该死!一路从头骂到尾,关智停下来狠狠地踹了一脚路边的垃圾筒。

    木质金属底座的垃圾筒被固定在地面上,虽然不会被踢倒,却也被踹得发出重重的响声。他发疯一样的举动引来了过往行人的注意,但也没人敢说话。各种鄙视和厌恶的眼神投向关智,但关智已经没有办法去在乎那些了。

    现在,他脑子里唯一的东西就是贺君渊的那句“我不知道”。

    我操!他一句不知道就把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了!把烂摊子扔给他了!双手撑在膝盖上,关智弯着腰喘着粗气,心里那一把火,踢碎几个花瓶都不足以泄恨。

    贺君渊的话,他差不多已经要明白了。无论真相到底是什么,那句“我不知道”,几乎已经宣告了事实。虽然他现在仍然不敢和不能相信,但贺君渊已经给了他一半答案了。

    贺君渊不一定不会骗他,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他却能够相信贺君渊没说谎。

    跟自己的亲哥哥上床--一想到这里,关智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罪恶感,那种近似伦理道德的压迫,肮脏也好,下流无耻也好,对他来说可能都不是最主要的。因为是贺君渊,所以,他简直不敢去屑想那个代表他们之间关系的词。

    最后的答案,也许只有一个人可以给他。

    伸手抓乱了头发,直起身体,关智再次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的安全栏。

    高峰时段,拦车并不容易。等不及的关智几乎是一路狂奔来到关尹住的酒店,在电梯里的时候,他觉得喉咙里干得简直要冒烟,连吞口水都会疼。

    站在关尹的房门前,举起手要敲门的时候,关智却犹豫了一下,但是也仅仅是几秒。

    等关尹来开门时间里,他有想过如果就这样调头离开--但是他没有时间再想下去,门开了,关尹一脸憔悴地站在门里。

    那一刻,关智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像是被掏走了一样。

    眼前这个人,是他姐姐。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一言不发进了房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关尹却并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灯光,依稀能看清四周。

    “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打个电话给我--”关尹伸手开了墙上的壁灯,淡淡的米白色灯光,倒也足够。走到关智身边,他伸手抹了一下关智脸上的汗,无奈地叹了口气。

    关智别过头,没说话。

    “怎么了?”关尹挑眉问。这种安静法,可不是关智平时的作风。

    沉默数秒,关智说:“我想喝水。”

    费了半天劲,就为了这个!关尹白了他一眼,转身去倒水。

    在关尹倒水的时候,关智看着他的背影,干涸的嘴唇动了动,等关尹拿起杯子转过身的时候,他说:“我跟贺君渊在一起了。”

    关尹手上的杯子“啪”地一声掉到地上,瞬间摔个粉碎。水打湿了他的鞋和裤子,关尹像是没发现。

    关智知道--他完了。

    “你说什么?”缓缓拧起眉,关尹连脸色都变了,像是没听清楚一样看着关智。

    关智一言不发,走到关尹面前蹲下,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碎片,不想伤到关尹。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给说一遍!”

    然后衣领猛地被抓住,他几乎是被关尹拎起来的。

    看着关尹咬牙切齿的表情,关智微微一笑。

    “我说,我跟贺君渊在一起了。”

    “说什么鬼话!”甩开关智,关尹吼了一声,“你脑子有问题了是不是?跟他在一起?跟一个你连几次面都没见过的男人在一起?你知道他是谁么?啊~?”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关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半截玻璃杯,“我只是喜欢他,是男是女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喜欢两个字像是刺激到了关尹,几步冲到关智面前一把打掉了他手里的东西。

    “你他妈的疯了!喜欢?你喜欢他什么?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你才跟他认识多久就喜欢他了?”

    关智可以跟任何人上床,当然也包括贺君渊,但是在关尹意识里,关智绝对不会喜欢贺君渊,或者说,不应该喜欢。结果现在被贺君渊一语成谶,他怎么能不发疯!

    关智皱了皱眉,锋利的玻璃划破了他的手掌,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血很快从指逢里流了出来,他笑了笑,握紧手。

    “他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你不是很清楚么?”

    话一出口,关尹怔了一下。

    “你也不是一样么?电话里一听到贺君渊的声音就赶过来了,而无论我在外面多久,你也不会专门来找我的,姐姐。”

    此时的一声“姐姐”,已经是最好的讽刺。关智刚说完就后悔了,他不应该这样说,哪怕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关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随后别过头重重地喘息着。他在压抑着自己,他不想对关智发火,或者说出无法挽回的话,但是这并不是容易的事。

    “你爱他是么?”关智突然问了一句。然后看到关尹的表情,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去找他?这不像是你的作风。你们怎么了?他不要你了?还是你们之间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你们以前发生了什么--”

    “够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关尹大喊了一声打断了关智。

    “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死小鬼别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关尹歇斯底里地吼着,伴随着各种谩骂,关智以前并不是没听过,甚至比现在更厉害和难听的都有,但是唯独这次,像是一把把刀一样,关尹每个字都扎在他心上。

    “我不会让你跟贺君渊在一起的!绝对不会!”

    “为什么?”关智咬着牙问:“只是因为你也喜欢他?因为你们上过床?”

    “因为他不是人,他是个杀人凶手!他亲手烧死了他父母!”关尹大吼着,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蹲到地上抽泣起来。

    那一瞬间,关智脑中一片空白。

    关尹哭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明明想要瞒着关智,却还是把埋在心里十几年的秘密都摊开了,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烧光了那幢房子里的所有人,他是个魔鬼!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竟然放火烧了整个房,烧死了他父母,烧死了我和你!还骗过了所有人!他应该下地狱!”

    接下来,房间里除了关尹的哭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他整个人都颤抖着,良久,缓缓抬起头盯着关智,神情像是被人狠狠踩到痛处。他像是清醒了,又像是更加漠然。

    站在原地,关智看着蹲在地上披散着头发的“女人”,他放弃了身为男人一切,自尊、性别,变成现在这个样,脆弱得像是一只随时会死去的鸟。而这一切,可能都是为了那个男人。

    他知道关尹是恨着贺君渊的,但是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他爱贺君渊的事实。他知道关尹心里一直想着某个人,但他不知道那个人就是贺君渊。

    过去的一切,他完全不记得,如今却像一个致命伤,隐藏了十几年,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头。关智突然觉得越来越讽刺,像是场闹剧,他们都成了里面的小丑。

    而显然,他是最可笑的一个。

    “贺君渊,才是我哥哥,是不是?”

    关尹坐到地上,肩膀颤抖着把头埋进膝间。嘴里发出低声压抑的尖叫,他早就预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天,这就是命。比起关智的冷静,他快要崩溃。

    “他是你哥哥。”哽咽着说出实话,连退路也没有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那个男人才是你哥哥。”

    十几年前他失去了所爱的男人,今天,他失去了唯一的“弟弟”。

    “你怎么--能喜欢上他?”关尹像是不能相信,怎么会--一下子就走到这步--

    关智和贺君渊现在的这个结果,可能也是他曾经想要的结果。

    没有什么比兄弟之间的乱 伦更能让人产生罪恶感。他们同是男人,还是亲生兄弟,一步一步堕落、一点一点肮脏,甚至不需要世人的谴责,他们自己都会想要忏悔。

    他想过要报复,当年他把关智从火场里带出来,可能不仅仅是因为良知。现在他一直在犹豫和挣扎,谁知道最后的报应,还是在关智身上。

    地上的血一滴滴地积了起来,关智身体突然一晃,整个人倒到地上。

    “小关!”关尹叫了一声,向他爬了过去。

    关智用没受伤的手撑起身体坐起来,这一下像是把他摔醒了,从刚才开始他一直面无表情,像是在听故事,整个表情都是木然的。

    看着他这个样子,关尹觉得他还是应该做点什么,终究还是不忍心。贺君渊在他脑子里存在十几年,但关智却在他身边陪他到现在。

    伸出手,抚摸着关智的脸,关尹一脸悲哀地说:“放弃吧。他不是喜欢你--只是想补偿你。就当从来没见过他。”

    关智不说话,也不抬头。

    关尹轻轻拿起他受伤的手,掌心的伤口明明不算很深,却因为他的用力握紧而连皮肉都要翻开了。

    眼泪一点点滴在他的手指上,关尹说:“我们一起回去吧,回家。”

    他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报复贺君渊,甚至如果不见面,他可能永远不会再提起贺君渊这个人。但是如果说现在的一切算是惩罚的话,他不想让关智受伤。

    终于,关智抬起头,看着他扬起嘴角。

    “对不起--”

    谁都没有的日子,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狭小肮脏的旅馆里,满是灰尘的房间快要被酒瓶和空罐子淹没。唯一还算“干净”的单人床上,躺在上面的人像是昏死过去,空的啤酒罐就在枕头边,他翻了个身,罐子滚下了床,发出“呯”地一声。

    关智轻轻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刺眼的阳光又让他飞快闭上。满脸的倦容和胡茬,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快一个星期了。

    什么都没有,只有酒。像是在挑战人类的极限,只喝酒能活多久。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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