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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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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寒杂病论 作者:九月间

    第6节

    “我中了药,走不动。”

    阿左阿右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跟这个狐狸精一样的人撇清关系。

    此时此刻怀里的人和当日模样重合,如何让人分得清是真是假。宋修远抱起苏以,大步踏进了庄门。

    “等等!”

    宋修远停住了脚。

    “你不是要和顾青瑶成亲吗?!”

    “我何曾说过要和青瑶成亲,”宋修远挑了挑眉,“我的夫人可是江湖第一美人。”

    苏以听了他这句夸耀,笑出了千娇百媚。

    宋修远在心里微微感叹。

    千金之品又如何,换得一个魔教教主,实在不算亏本买卖。

    左护法:“我们瞒着教主这样做真的好吗?”

    右护法:“反正教主又不可能和武林盟主针锋相对,何况宋修远因为教主受了情伤,这一下不是两清了。”

    左护法:“说的也是。那咱们就不打各大门派了?”

    右护法:“宋修远说,愿以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的身份进行联姻,让武林从此安生太平。正派与邪教便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只要不残害众生,谁也不管谁。”

    左护法:“有道理,我们也省得大老远跑下去。”

    右护法:“你怂恿教主去抢亲,我带另外一批人埋伏在教主抢亲的路上,我到时候用药迷了教主,我们直接在宋家庄会合。”

    左护法:“教主喜欢宋修远是没错,但是会愿意……”

    右护法:“你不知道吧,咱们教主回来之后一直对宋修远念念不忘,哪里有当时抓来当男宠的半点一时兴起?动了真情之后,便觉得不够了,想要对方也是真情实意,怎么还下得了强抢的手。这样咱们怎么打得过那些正派人士,教主都要临阵倒戈。”

    左护法:“……还是早点把教主嫁出去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篇完。

    ☆、岂曰无衣1

    金銮殿正中的正大光明四个字下坐着皇帝,乌泱泱的大臣分成两边,苏景卿锦服加身,心里却虚得慌。

    那可是一国之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握着众生的生死,稍有不慎触犯龙颜,可就是要身首异处的。

    他是今科的前三甲,虽然不敢说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也胸怀天下。但是皇帝的注视却像是万兽之王在巡视自己的猎物,让他如履薄冰,生出了退却之心。

    是了,他不正是王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常说伴君如伴虎,前人诚不欺我。

    抬眼一看,皇帝正饶有趣味地瞧着他呢。他想自己是不是今天穿得还是太招摇了——母亲知他第一次见天子,非要加上那些繁杂的物什,他没有反对。

    “苏爱卿,”皇帝开口了,“你下了朝之后到御书房来。”

    果然还是应该坚持自己的看法。

    在路上他细细地想了一遍,实在是找不出自己的过失之处,他只是个刚刚得见天颜的书生,还不至于得罪人。

    “公公,”他把母亲早上要他带着的银子悄悄地递到前面带路的小太监手里,“还希望您能多提点提点。”

    小太监熟能生巧地接过,看不见是怎么收起来的,眯着眼睛笑道:“好说。”

    苏景卿稍微放了些心。

    皇帝站在御书房外的台阶上,已经换了一身装束,减了些威严,早有人通报,见他来了,皇帝发了句话。

    “你上前来,朕要问你几句话。”

    “臣遵旨。”

    苏景卿毕恭毕敬地上前,谁知刚刚的小太监竟然半途伸出了一只脚,把他绊了一跤。

    他努力试图稳住身形,还是向皇帝的方向扑去。

    ……希望圣上能够自觉后退一步,让我摔个狗啃泥就好。

    “……”

    说好的提点呢,就是让我直接上天吗?!

    摔在皇帝怀里的他觉得,自己大概最多只能活到明日的午时了。

    “臣罪该万死!”

    “苏卿,朕近看发现,你长得很好看。”

    “臣惶恐万分……”能因为长得顺眼饶过臣一命吗?!

    皇帝听见此话笑出声来:“你放心,朕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是饶了他的意思吗?

    “以后你多来陪陪朕,朕就赦你无罪。”

    “……”

    出宫的时候还是那个小太监,他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苏大人,以后可要你多多关照呀。”

    “……”

    苏景卿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成了皇帝的宠臣。

    其实进宫,每每召进御书房也是替皇帝念折子,皇上有兴趣的呈上去,没有兴趣的堆在一旁。

    官封三品,不过是个虚职。

    旁的不说,光是折子里弹劾他的都有几句不好听的。什么“在其位不谋其政”“以下犯上狐媚惑主”苏景卿看着也不敢不念,一个字一个字当真是刺目戳心。

    “苏卿,你说御史说得可对?”

    他战战兢兢,即使要辩解也不敢明目张胆,“御史大人怕是误会皇上了。”

    皇帝饶有兴趣:“说来听听。”

    苏景卿把头低下去,显得更恭敬几分:“皇上不过是嫌看折子累了,御史大人却以为皇上在找乐子。”

    皇帝笑了一声:“苏卿,让你在朕这里念折子大材小用了。”

    苏景卿额头沁出了薄汗,“皇上要用,什么材也使得。”

    “苏卿要是这么说……”皇帝微微停顿,“朕要你留在宫中,可使得?”

    听到这话,苏景卿反而松了一口气。

    原先自己揣测琢磨不知圣意,猜了半天也只能暗中惶惶不安,如今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倒省去了那些胡思乱想。

    他仔细斟字酌词:“皇上,微臣的老母亲离不得臣,‘父母在,不远游’,恐怕……”

    “朕知道了。”

    皇帝没有要他继续陪着,着人送他出宫。小太监已经升职成了太监管事,见他并不开窍,真是恨铁不成钢:“苏大人,皇上对您的心意您还不了解吗?皇上日日夜夜借着各种由头把您留在身边,就是对您上心,想着多和您待一会儿……”

    “我知道。”苏景卿小声回答道。

    正是因为知道,才不能放任自流。他明白皇帝或许喜欢他,可他毕竟是一介臣子,若是遂了皇帝的愿,那和御史所言的“狐媚惑主”又有什么分别。

    皇帝表露心意,只能让他惶恐不安,夜不能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皇上还能尊重他的意愿,便让他做些有利于江山社稷的事情吧。

    皇帝慢慢不召他进宫了,苏景卿估摸着皇帝该是没有了意趣,便上书一封辞官的折子,准备去做些生意。

    谁知皇帝当天又将他留下。

    “皇上可是要微臣念折子?”

    皇帝把苏景卿的奏折放到他的面前,他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字迹。

    “朕也只是想要你能伴在左右。”

    苏景卿明白皇帝身居高位的苦处。

    这样一个高高在上,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竟然向他请求一份微薄的陪伴。

    他原本坚定的心有了些许动摇。

    “苏卿,”皇帝走近,一把将他揽入怀里,“若是你要走,朕便没有机会这样做了。朕不勉强你留下。”

    苏景卿刚刚想要开口解释,皇帝却亲了他一口。

    “……!!!”

    他一下子红了脸,捂住嘴挣扎,却被皇帝牢牢禁锢在怀抱中。

    “爱卿太可爱了,朕一时没有忍住……”

    皇帝趁他不备又亲了一口。

    “朕想亲就亲,不需要重新下口谕。”

    “……???”

    苏景卿总共被轻薄了两次。

    “臣,臣,臣……”

    “朕后悔了,朕要把苏卿留下,不然朕的心都不在这里,要如何治理天下。”

    “……臣请求一死!”

    “朕不许!”

    啊,苏景卿回想起来觉得心情甚是喧嚣,这皇帝他,他,他……

    除了对自己耍了流氓,其实是个明君。

    后宫稀疏,并没有沉迷于美色。朝政清明,四海晏平,亲力亲为。

    ……是个好皇帝。

    臣子最想要的,不就是一个好皇帝么。苏景卿喝着闷酒,一个人独坐庭中甚是苦恼。

    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一个长得极像皇帝的人,他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并不是已经在梦中,便晃晃悠悠作势要给眼前人行礼。

    皇帝一把抱住苏景卿,说了一句“苏卿免礼。”

    苏景卿虽然迷迷糊糊却也认得人,“皇,皇上……”

    皇帝将他扶进了卧房。

    床上躺着的人面色酡红,和他想象中的面容相差无几,眉清目秀,肤如凝脂,醉了之后便无甚意识,凭人为所欲为。

    他倒还不至于做这趁人之危的事。天下都是他的,这个男人怎么不是他的。

    皇帝亲手替他盖上了薄被,伸手摸了摸苏景卿的脸,流连不已。便由着自己的心意,在那红唇上研磨吸吮,弄得人发出了不适的嘤咛。

    早晚苏景卿都会愿意,他并不急在这一时。

    “你若是再醉些,便更像了。”

    太监管事在门外侯着,本以为进了房便要一阵子,谁知皇帝只是一刻钟就出来了。

    他心想,这苏大人还真是皇帝心尖子上的人,半夜叨念着过来,也只是送人上床歇下。

    以后可得好好提点,莫让皇帝伤了心。

    窗外雨打芭蕉,淅淅沥沥落了一夜。

    ☆、岂曰无衣2

    第二日苏景卿躺在自己的床上悠悠醒来,天已蒙蒙灰亮,昨夜发生过的事情他记得不甚清楚,恍惚只觉得有人把他扶上床,怕他着凉又给他盖好了被子。

    脑袋有些疼痛,想来是昨夜喝得多了,认真回忆一遍,隐约觉得竟是皇帝。

    “真是醉酒误事。”

    头越发疼得厉害,门外有人在扣门,他喊了一声进来,却发现是太监管事送来了一碗解酒汤。

    “皇上料想您今日身体不适,便差人送来这解酒效力好的汤药,”太监管事压低声音,悄悄在他耳边说道,“旁人我是不知,皇上这么多年也只对您这么好过,昨夜您醉得一塌糊涂,皇上放心不下来看看您,把您安置好才回的宫,今晨又让您不用上朝,是真真把大人放在心上……”

    苏景卿沉默地饮完墨黑的汤汁,觉得苦涩的药香里泛出一丝甜味。

    若是喜欢,定然不拘于男女年岁,帝王之爱必是浅薄冷漠,如今却在他身上用了七八分火候,如何不打动人心。

    他在家里歇了一日,母亲担心他的身体,来瞧他,苏景卿想到自己决心奔赴这一条伤父母心的道路,不免有些感伤。

    母亲言辞关切,“卿儿,是还难受么?”

    “无妨,”他坐直了身子,看上去精神尚佳,“你看我只是宿醉罢了,哪里就娇弱起来。”

    苏母欲言又止,“卿儿,昨日有个男子深夜来看你,不知……”

    “他是我的朋友。”他连忙打断母亲的猜测,“本来约好要一起赏月,结果我却喝得酩酊大醉,亏得人家并不计较。”

    “原来如此。”

    苏景卿还不愿母亲知道,他身为一介朝臣,和当朝天子纠缠不清。究竟心里还是不愿意一意孤行,母亲一直盼望他娶妻生子,有一个女子能延续苏家的香火,替他照顾年迈的母亲。

    苏景卿是苏家的长子,只有两个胞弟年纪尚小,故而这些重担都压在他的身上。

    若是豁出去,便是众叛亲离。

    苏景卿仔细掂量,自己对皇帝的情意还未到达如此地步,却也舍不得不回应。

    “若他不是皇帝便好了。”苏景卿临窗自言自语,一阵风过,无人问津。

    若他不是皇帝,与男子相恋不过是母亲一时生气悲伤,看开也便好了;可他是皇帝,皇室开枝散叶是众生所望,帝王用情却不可动情。

    世事难料,没有几天周边的附庸国家发生了叛乱,原本两国交好并无干戈,谁知新上任的首领公然撕毁条约,拒不上贡还要皇帝割地求和。

    一时举国哗然。

    皇帝将边关急报掷在地上,“大胆蛮夷,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到我中原撒野!”

    文官武官众议斐然,有人主站有人主和,大部分人还是主张挫其锐气,扬我国威。苏景卿果决地选择了主战,姑息养奸,不可纵容之。

    皇帝开始忙碌,苏景卿因为国家有难,儿女情长都抛在了脑后,皇帝召他进宫,一心为圣上分忧,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

    见他一来,皇帝正在批折子,起身迎他,上下看了一眼便将他抱在怀里。

    “苏卿,”嗓音有点沙哑,苏景卿不禁有些心疼,“你瘦了。”

    “皇上劳累,日渐憔悴。”

    “朕觉得有些乏,需要你替朕念念折子。”

    他忍不住伸手抚了抚皇帝眼下的乌青,“皇帝,你要注意休息,不然微臣怎么放心得下。”

    听到这话皇帝一把抓住他的手,“苏卿,朕可进了你的心了?”

    苏景卿没有发现自己无意间流露出了心里话,不好抵赖,想想男人之间也不需要什么扭扭捏捏,便坦荡荡地点了点头。

    皇帝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朕很高兴。”

    微风带过一阵涟漪心动不已,苏景卿想,他八成还是投降了。

    晚上让人带了话回去,便留在了宫中。

    偌大的宫殿里流光盈盈,灯火阑珊摇曳,苏景卿陪着皇帝看了一夜的奏折。皇帝在晨光熹微的时候被他劝到榻上睡下,苏景卿这才叫人送他出宫。

    太监管事喜不自胜,手脚伶俐地弄了顶软轿来。实在撑不住的时候,苏景卿便靠着轿子合了一会儿眼。

    迷迷糊糊像是昏睡了过去,想要让抬轿的人到了唤醒他也没了力气。

    谁知睁眼已经不在城内,到了敌人的营帐之中。

    “本来想进宫将那皇帝拿下,无奈守卫森严,无从下手。正好看见了这个皇帝的小情儿出来,早就听说这中原的文雅皇帝癖好与我们不同,没想到战事在即也要与美人共度良宵……”

    “这么说,把中原皇帝的心尖子捉来,定能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此计甚妙!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苏景卿听了流下一身冷汗,浸湿了青衫。

    他一边祈愿皇帝不能因为他乱了阵脚,一边却又在心底最阴暗的地方埋下了希望的种子。

    过了一天突然间又关了一个人进来,他蒙着眼没有看见,一日一夜没有进食点滴,艰难地吐着字:“你也是被捉来的?”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他便识趣地默不作声。

    只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原先单独一个人的时候还好,如今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也被捕到比此,总是怀着说话的心思。

    许久之后突然一个凉薄的声音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苏景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响亮讨喜一些,“在下苏景卿。”

    “你可有家室?”

    他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样的问题,想来兴许同是天涯沦落人,要问家里的情况,便答道:“未有家室,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

    又是一阵沉默。

    突然他感觉有人解了他的绳子,摘下了眼前的布条。

    “我会让我们两个都安全离开这里的。”

    苏景卿看到了一个与自己眉目相似的清冷美人,若不是那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颜色,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苏景卿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任由对方拨开他额前的几缕碎发,眼神温柔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我也很吃惊。”

    苏景卿说不出话来。

    “苏景卿……我是宋家庄的庄主宋秦衿。”

    宋家庄乃天下第一大庄,传闻庄主武功高强,成为一方势力,朝廷也要让他三分,不知怎么居然……

    宋秦衿见他眼神古怪,便开口解释:“路上遇到些小贼,一时不慎被他们药倒夺取来了钱财,谁知这些蛮夷以为我是他们关起来的人,便趁着药劲儿把我捆了来。现在看来是把我认成你了。”

    苏景卿心下明白,是自己拖累他搅进了这无妄之灾,但要开口道歉,也不知从何说起。

    宋秦衿问他:“两国交战,听说他们捉了皇帝的宠臣,这宠臣似乎和皇帝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你可知道他被关押在何处?我顺手将他一并救出去。”

    “我是朝廷三品官员……若是如此看来,想必说的便是我了。”

    苏景卿不知他听到了些什么,只觉得承认自己是皇帝的宠臣让他倍感难堪,不知宋秦衿要用什么眼光看他。

    不料他紧蹙双眉,怒不可遏:“这皇帝无端把你搅和进来,这么多年了还不死心么!”

    ☆、岂曰无衣3

    宋秦衿的这话却让苏景卿不能明白。待要再问,外头却有人来领他们出去。

    “你们皇帝亲自来谈判,啧啧啧,没想到真捉了个大人物!”

    苏景卿又惊又喜又怕,惊的是,皇帝竟然御驾亲临;喜的是,他被人放在心里;怕的是,万一有个好歹……

    宋秦衿却是一脸鄙夷不屑。他知道这皇帝并不安好心,暗暗自己做了准备,免得才出狼窟又入虎穴。

    两方对峙,剑拔弩张,俘虏被帘子隔在另外一间,皇帝正和首领谈判。

    “你们可是捉到他了?”

    苏景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咬着自己的红唇,忐忑不安。

    “那还有假?”

    “可他武功高强,连朕也不能奈他如何,若不是武林传闻,朕决计不信,他怎么落到了你们手里?”

    他一听却有些迷糊,皇帝说的……不像是他。

    “明明看上去弱不经风,不过长得是不错……”

    “……你们的俘虏不是朕要的人。”

    他身形一顿。

    “你确定?”

    “如果说的是我的朝臣,那你们提出的条件朕决不会同意。左右得不到那个人,替身不过是朕的一时寂寞排遣罢了……拿一个三品虚职官员妄图换朕的江山,岂止是可笑。”

    苏景卿面色如纸,惨白得十分凄凉。他彻彻底底完完整整地懂了皇帝前边的话,他要来救的人不是自己,之前的心意竟是错付非人。

    “你放心,”有人搂住了他,苏景卿恍惚一看,是宋秦衿安慰性地给了他一个拥抱,“我一定会将你救出去。”

    他不知要感动还是要羞愧,自己被当作替身,还傻傻地交出真心……那个人是皇帝……皇帝怎么会有真心呢。

    “……多谢。”

    外面不知是什么动静,宋秦衿一手搂住苏景卿一手提剑杀伐,很快便从里间脱身,迎面对上皇帝。

    “真的是你!刚刚朕还以为……秦衿,朕一定会救你出去!”

    宋秦衿一声冷笑。

    皇帝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连忙辩解:“他只是我的臣子,朕的心里有你,听闻你落难才亲自赴约……”

    宋秦衿将剑收入鞘中,怀里的人浑身颤栗,将头埋得更深,他的言辞间添了几分凛冽:“你不救他,正好把他让给我。你是一国之君,可也插手不了江湖,若要你的江山永无内患,以后不要来打扰我,也不允许你来打扰他。”

    说起来宋秦衿和皇帝还有一段陈年纠葛。皇帝年少时出游被他所救,那时他还是宋家庄的少庄主,皇帝还不是皇帝。宋少庄主墨眉绛唇,外表清素泠冷却有一副古道热肠,美人如玉,七皇子对他一见倾心。

    只是他自小脸盲,除了父母家人几乎记不得什么人的样貌,便对人冷漠淡然。七皇子寻上门道谢,他认不出来,只觉得七皇子与别人并无两样,七皇子表达自己的爱意时丝毫没有反应。

    他拒绝得干脆果决,七皇子又来了几次都被拒之门外。

    后来七皇子成了皇帝,他成了一庄之主。皇帝暗中想要打压江湖势力,宋家庄首当其冲,他知道皇帝是想要用强,更憎恶了几分。

    第二日便有宋家庄与镇南王府联姻的消息。

    皇帝这才善罢甘休。

    谁知背地里竟存了另一番心思。

    宋秦衿看见苏景卿的第一眼便觉得与别人不同,他的面容与他相似,这个模样当下便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本来以为是萍水相逢,岂料缘分皆由人作祟。

    皇帝这般心思玩弄他人,简直是可恶至极,他如何能让苏景卿被皇帝带走。

    他的话音刚落,皇帝便要阻挠:“苏景卿是朕的人,你问过朕的意思了吗?”

    宋秦衿冷笑:“皇上如今要用什么理由留他,君要臣死……”

    “不,苏卿的心是向着朕的,朕还会待他如从前,只要他跟朕回去……”

    苏景卿毅然决然:“皇上喜欢的人和喜欢皇上的人在一起,不是替您解决两个麻烦吗?还望皇上成全!”

    宋秦衿听了这话收紧在他腰间的手,生怕他下一刻就反悔回头。

    苏景卿红着脸,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宋……庄主,你若不嫌弃,苏某算算账还是勉强可以的……”

    他眉眼清冷之间有了些许笑意,格外动人,“只要你来,我便高兴。”

    苏景卿只以为他是同情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两人又长得相似一起落难,所以照顾自己,心里便想着以后要尽力报答。

    宋秦衿轻功一使,白影翩然哪里还看得见踪迹。皇帝心有不甘——

    宋秦衿一向孤高自许,不苟言笑,偏偏对那苏景卿上心,要不是刚刚……皇帝眼光一冷。

    明明本人和赝品都是他的,怎么都落了空?

    ……拿的剧本是白月光x替身,所以不关您的事呀。

    等到两个人回到了宋家庄时,天色已晚,苏景卿很是局促。

    宋秦衿看出他的心事,松开了他,“你不用担心,我早已让人去接你的母亲,有我在皇帝不敢怎样。”

    “宋庄主……谢谢。”

    宋秦衿见他不知如何自处的纯情模样,觉得十分可爱——他的生命里从未有人如此鲜活生动,一颦一笑都能够记在脑海里。

    便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苏景卿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对眸子里盛满了不安,“宋庄主,我……”

    宋秦衿阻止他道:“你不用如此客气,相遇便是有缘,我们也算是朋友,景卿可以先在这里住下,权当是游玩,如何?”

    苏景卿:“多谢宋庄主的救命和收留之恩,若有他日……苏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那到不必,”宋秦衿微微一笑,“不如留下来……替我管账?”

    苏景卿的双颊又爬上了绯红。竟不知是不是调戏……宋秦衿长得当真好看,难怪皇帝如此痴恋。明明是相似的样貌,这样的清冷美人一笑,让他销去了一半魂魄。

    哪家姑娘嫁给宋庄主,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苏景卿想起了自己和皇帝那些荒唐可笑的自作多情,又不免感伤。明明好不容易一朝中举,以为可以施展鸿图抱负,谁能料到因为这张脸遭遇了这些祸事。

    “你是还在因为他……难过么?”宋秦衿的嗓音冷淡却不似之前对皇帝那般,甚至带着轻柔,像一阵晚风捎凉拂过。

    苏景卿摇了摇头,“我不是因为皇帝薄情……只是觉得我要是长得不像你就好了,如今或许还能混个一官半职,侍奉母亲安稳度过余生。”

    “长得像我不好吗?”他凝眉,又是那一股凛冽,“你是在怪我……”

    苏景卿连忙打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都怪那个流氓皇帝,对你痴心妄想!还要拖我下水!把我牵扯进来……”

    突然对方一把抱住了他。

    “你若长得和我不像,明天我便不记得你了;皇帝若不把你牵扯进来,我这一生便要孤苦伶仃过下去了。”宋秦衿的呼吸喷薄的颈侧,“我向来记不住别人的样貌,独独对你印象深刻。”

    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景卿没有想到,宋秦衿是堂堂天下第一大庄之主,竟然……脸盲到一个朋友也没有。

    ☆、岂曰无衣4

    皇帝回去以后气郁在心,怎么说他都不能咽下这一口气。

    便暗中与邪教狼狈为奸,勾结了魔教教主商量要如何将那宋家庄拿下,这倒是因爱生恨了。

    魔教教主也知宋秦衿是个绝色,不知与皇帝居然还有如此恩爱情仇,心里嘀咕,一方面不敢和朝廷作对,一方面又不愿同宋秦衿结仇,便叫那右护法把一个青玉瓶子揣来。

    魔教教主:“皇上,这药吃了下去便会神志不清,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也能软成一滩春水……何须搅动武林如此麻烦,您只要如此这般……”

    教主附耳,皇帝听完眉头舒展。

    这便简单,只需将那人哄骗出来……只是宋秦衿一直目无下尘,素来不听从定是不会轻易中了圈套。若是从苏景卿那里下手……

    皇帝只要一想到让自己喜欢的人,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别人床上,求而不得的变态心理加诸在让自己感受这种痛苦的人,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快感。

    呵呵……

    呵……

    狰狞的念头在脸上成型,凝聚成一个扭曲的笑。

    苏景卿在宋家庄里的第一夜睡得极不安稳,梦里皇帝派人追杀,捉住他之后又怪他居然夺人所爱,冰凉的刀刃死死抵在他的脖颈,然后好像又把他认成了别人,剑却又落到地上。

    “朕是爱你的,朕怎么舍得杀你……”

    从梦魇纠缠中清醒过来,苏景卿一身冷汗。

    心里又是愧疚的,皇帝除了这件事情上做得不厚道,实际上是一个理想的帝王。御人有术,果断决绝,帝王本薄情,是他强求了。

    第二天也并未见朝廷有所作为,他那三品的虚职还在,只说是告假在外。

    苏景卿的母亲今天也已经到了这里,一早宋秦衿便带着他在门口相迎。

    “卿儿,”苏母从轿子上下来,“这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回家也不去上朝了?”

    苏景卿脸色一僵,“母亲,我……我和皇上政见不和,索性便辞官不做了。”

    苏母担忧道:“你好不容易高中,如今又不做官了,那以后……”

    宋秦衿出来替苏景卿解了围:“伯母,宋家庄正需要景卿这样的人才。”

    苏母一看,一个长相和苏景卿颇为相似的男子气质清冷,却对她言语温柔,礼貌十分。

    “你是……”

    苏景卿急忙接过话:“他……他就是之前救了我的人。”

    苏景卿向母亲仔细解释了一遍落入敌军手里的前因后果,省略了皇帝出现的情节,用自己想要报答恩情为由含糊其辞,勉强一时让老人家安心住了下来。

    宋秦衿带他在园中散步,穿过流水小桥,便在亭中赏景。正值余夏,秋气初起,塘中荷花凋零,一派枯槁之像。

    “景卿,不如在此小酌一杯,驱凉畅意,抒发胸中愤懑之情?”

    苏景卿原先没有注意,两人独处时发现对方直呼他的名字,顿时觉得有些臊得慌。

    “宋庄主……”

    宋秦衿拉住他的手,“你叫得这般生疏,显得宋某自作多情……”

    他连忙改口:“宋庄主,宋大哥,宋……”

    宋秦衿见他如此觉得有趣:“我不为难你了,倒像我在捉弄读书人。”

    苏景卿狠狠心,叫了一声“秦衿”。

    那清冽俊秀的脸上沾染上笑意,眼角眉梢间更生动明艳了起来。

    苏景卿看得呆了,“你……你真好看。”

    “那你好看吗?”宋秦衿反问了一句。

    “我长得像你,那……那自然是不会差的。”

    宋秦衿被他这句话挑起了兴味,“那你喜欢好看的人吗?”

    苏景卿理直气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那你喜欢我吗?”

    “自然喜欢……”说完苏景卿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

    宋秦衿顺势将他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脸,“我也喜欢你。”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是喜欢美人……可是他怎么又陷入了断袖的恶性循环之中!

    这样的剧情有点复杂,苏景卿重启花了点时间。

    他喜欢皇帝,皇帝喜欢宋秦衿,宋秦衿喜欢他……这混乱的三角关系……

    不,苏景卿回过神来,他不喜欢皇帝。

    他喜欢宋秦衿?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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