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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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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贱入骨髓 作者:画眉红

    第3节

    弟弟和妹妹都十分地着急。

    我也急,怎么还不完结

    第十一章

    简婧满腹的忧虑不能说出口,第二日还得回平江,简傲把她送到渡口,她旁敲侧击地提了提简傲婚事,却被简傲浑不在意的随口敷衍了。

    简婧更愁了。

    转眼又是上元,简傲一早起来陪着简伯玉喝了一杯聪耳酒又吃了碗五谷饭,就老老实实回房写了篇文章给简伯玉过目。简伯玉看了,难得赞了两句,又说:“今天这么乖觉,难得过节,自去玩吧。”

    简傲听了微微怔了一下,自他四岁起简伯玉调来大名府,父子便不常见面,虽然关系不至于不睦,却也不如何亲厚。这种温情训导言语,一向是由大伯和白先生来说,甚至是梁启章、殷五郎来说,从简伯玉口中真是少听到。

    简伯玉见简傲发怔,问:“怎么?”

    简傲回神,不再多想,道:“没,那孩儿告退。”

    简傲前几日便与任诞他们说好,上元节时往任诞家去,问他们玩什么,一个二个但笑不语,故作神秘。

    入了任府,便有女使来引路到花厅,掀开帘子便是扑面而来的熏香与热气。屋子里火盆烧的正旺,众人都在,却是满地的竹丝篾片、纱纨、刀尺、笔墨,人人都在糊灯笼。

    一人望见简傲来了,招手道:“快点,都糊了几个了,就只有你一个没有了。”

    简傲莫名其妙:“怎么?我也要糊?”

    任诞说:“幼微头一年玩,便和我算在一起吧,到时候卖出的钱钞折半就是了。”其他几人便笑嘻嘻地说:“如此甚好,我们便占了这个便宜。”

    孙籍不吭气低头糊灯笼,心里想:也不晓得谁占便宜。

    简傲在任诞身边坐下,任诞细细解释了一番。这群五陵公子倒真是变着花样寻玩耍,上元节看腻了灯,便亲自来做灯拿去卖,谁卖的钱最多,谁便请客去笙笙娘子的船上吃酒。简傲听着也觉新鲜,便跟任诞学着糊灯。

    简傲第一次糊,到底手生,篾片扭断了好几根,任诞就手把手地教,简傲聪明,慢慢也像模像样起来。

    只是旁边几人在一边看着二人动作,明明也没什么不妥,举止言辞都未有如何过分亲密,但偏偏就是让人莫名有种非礼勿视的感觉。

    一人道:“我牙好酸。”

    孙籍搓了搓胳膊,说:“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又一人说:“眼睛又疼了……”

    插科打诨一阵,坐在简傲右边一个年轻人忽然说:“对了,幼微兄再有俩月就该去参加春闱了,从此以后一入凤池便是天子门生了,今天可抓紧多做几个灯笼卖夺个头名,毕竟以后再去什么花船秦楼,便要被参一本了!”

    另外几人也起哄,一叠声念起来:“以后便改口称简大人吧。”

    一个傅姓青年忽然来了兴致,笑吟吟地念起来:“穿朱着紫罗锦衣,玉笏金章点象犀。何不挂印三山去,眠他野鹤与闲云。”

    众人笑着嘲他:“做什么打油诗,简幼微、任放之在这里也好班门弄斧?”

    任诞却颇给面子,说:“是我辈中人哩。”

    简傲被戳到痛处,用尺子敲了敲铜剪,臭着脸道:“落井下石,我若真有挂印之日,你们未必没有别的话来挤兑。”

    那傅姓青年轻咳一声,忽然说:“不过仕途当真不易,三馆、三司、六部,哪里的水是清的?简兄未必能消受!我瞧着府台大人的意思也不过是想简兄寻个事,若是能娶一门亲成个家,简大人说不得就不逼你了,我有一妹,年方十六,不敢说国色天香也是花容月貌,若是简兄有意,我必玉成此事,从此红袖添香、吟赏风月,岂不美事?”

    简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剪子剪坏一块纱,他还未说话,其他人先齐齐笑了起来,任诞更是一句话脱口:“你妹妹嫁给幼微?”口气颇为难以置信。

    傅姓青年说了这事本就尴尬,被任诞这口气一冲,登时没了好脸色,怒道:“我妹妹怎么不能嫁给幼微?任放之,以前你可夸我妹妹直爽可爱、落落大方!”

    任诞摸摸鼻子,干笑道:“我也没说你妹妹嫁不得幼微啊,只是你怎么忽然想起撮合他们?”

    那傅姓青年脸一红,颇不好意思地说:“唉,不是简兄前些日子去渡口送令妹吗,我妹妹和娘刚好探亲回来遇见了,便去打听了一下,知道了来是简大人的公子,又晓得了我们最近常一起玩,我就来,这个嗯,探个口风。”

    简傲倒也不是第一回遇上这种事,按他一贯脾气必是要推了的。当年与温家结仇,便是温家有意求娶简婧,被他毫不客气地推了。但前些日子简婧与他提过成亲的事情,这傅公子说的出仕之事又点中了他的心事,他一时竟没开口。

    简傲这一沉默,气氛立刻有些微妙,众人本以为简傲会马上就推掉,他的行事大家都了解了一二,傅公子也不会生气。但此事若成,大家也是乐见其成的。

    孙籍心中颇矛盾,一边在心中想简傲答应,一边又偷眼去瞥任诞,却见任诞微微皱着眉像是在出神。

    简傲想了一番,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妥,正待开口推掉,任诞却笑着说:“傅十一娘自然千好万好,只是这门亲事不好。”

    傅姓青年暗暗观察简傲神情,已心灰了八分,见任诞插嘴只当他来给台阶,便借坡下驴道:“哪里不好?”

    任诞笑意盈盈地说:“我怕十一娘争不过我。”

    众人都静了一刻,孙籍与几个早看出些端倪的人表情都古怪起来,另几个呆些的与傅姓青年以为是任诞的好意,便开起玩笑来。

    简傲却是心中一跳,转眼去看任诞,正对上一双点般漆的眼睛,他隐隐从任诞的话语中觉出些不同寻常的意思,待要深想,又觉得未免太过荒诞不经,更荒诞的是,自己竟也没觉得哪里不妥,简直令人发笑。

    简傲的确笑了出来,任诞那点漆般的眼眸便也一弯,盈了满满笑意。

    孙籍掰断一条篾片,低下头痛苦地想:瞎了。

    写到感情戏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

    不行我一定要3w左右完结,神也不能阻挡我,我要准备收尾了

    第十二章

    辛辛苦苦到了申时,灯笼都做了个七七八八,众人开始提笔在灯笼面上画画、写诗或是写个谜语修饰。做灯笼的时候简傲没帮上太大的忙,现在却起了作用,任诞画灯笼他便在上面写些诗词、谜语来配,写的快了任诞画不及,他就也画上几笔。

    这么一来,到了酉时简傲与任诞已经做好了所有灯,引地其他人又嫉又恨。任诞把一大堆灯分成两份,简傲提了一堆自己提一堆,志得意满地说:“走,我们去占好位子。”

    简傲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卖个花灯都有这么多门道。原来文庙街是最好卖的地方,而街口三十丈那一段路又是文庙街最好的位置。

    简傲提着一大堆花灯和任诞向文庙街走,一边走一边茫茫然地听任诞传授卖灯的秘诀,只觉果然是做什么都不易。

    才酉时初刻,天光仍盛,但满街已是灯火通明,将天光压倒,再兼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大名府倒也不愧是陪都。

    待走到文庙街,已是满街乌泱泱的人头,举袖成云、挥汗如雨。要是抱着这么一大摞灯笼去挤,灯笼非得挤坏几个。

    简傲皱着眉想该怎么挤,任诞却腾出一只手来拉简傲,说:“今年还是来晚了,我领你绕路过去。”

    简傲深深看了任诞一眼,他们俩被相提并论比较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简傲对任诞心悦诚服。

    从巷子里七拐八拐出来,出口处就是文庙街里。任诞和简傲跑出去眼疾手快占了街边一个空位,将包灯笼的布一抖铺在地,就开始摆灯笼。旁边摊贩路人见两个衣着光鲜的年轻郎君开始摆摊都觉有趣,忍不住多看两眼,还有个卖脑子饼的中年人似是认得任诞,笑着跟任诞问了好。

    待两人摊子摆好,天色已然全黑了,两边高楼上明灯高悬,一盏盏连绵开来,放佛直延伸到天边明月。往来游人如织,伎艺人也开始演起鱼龙百戏,喧嚣非常。

    任诞去相熟的卖脑子饼的小贩那里借了两个小凳,分了一个给简傲,简傲接过在摊子后坐下,懵懵懂懂地看着任诞,问:“就开始卖了?”

    简傲少有这样呆的样子,任诞望着简傲觉得有趣极了,却不晓得他自己的眼神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任诞蹲下`身将所有灯里的蜡烛点亮,这一块立刻明亮了许多,灯火照在简傲面上,愈发显出他眉眼出挑。

    任诞说:“差不多了,我去买些吃的,你等一等。”

    简傲坐在原地等。

    任诞去买了两碗糯米圆子和脑子饼,又打了一角羊羔酒,结果回来就见摊子前站了个五六个年轻娘子。简傲微微皱着眉,一个个地报了价,把灯笼递出去。那些小娘子给了钱还要红着脸站一会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一共才做了二十盏,四分之一就没了,任诞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走过去,忽然见一对青年男女走到摊子前。简傲似也发觉,抬头的时候整个人顿时愣了一下。

    那对青年男女其中的一个是梁启章。

    我擦写不完……半更一下qaq放驸马爷出来和基友解决一下矛盾……

    = =我一定要3w完结,握拳!

    梁启章看着简傲也是一愣,他与简傲是总角之交,自幼亲密,却因为当年退婚一事闹地割席断交,自三年前起就没有再见过面。

    这上元灯火夜,在大名府久别重逢,两人一时相对无话。

    站在梁启章身侧那名女子风姿梳着流苏髻,衣着精致、风姿绰约,神态温婉,举止娴雅。任诞与简傲同时在心里想:哦,十五公主。

    十五公主提着裙摆蹲下,拿起一盏小花灯细细端详。那小火灯虽然做地有些粗拙,但纱面上画着几杆翠竹,活灵活现,放佛可闻竹叶萧萧作响。竹叶旁还题了一首《竹枝词》,字迹为了配合词意刻意写的笔触温柔,却仍掩不住墨间的锐意。

    十五公主照着纱面上的《竹枝词》轻轻念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念完又把小灯在手里转了转,起身拉着梁启章的衣袖,把小灯献宝一样地给他看:“你看,街边小摊都有这样的笔墨丹青,我看这丹青笔墨比你还好些。”说的样子充满依恋又爱娇,一副小女儿情态。

    梁启章知道十五公主是喜欢这盏灯,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又转头看向简傲,却不问价格,他深知简傲脾性,若是自己问了价格怕是对方反而动气,便只是对十五公主温声说:“简公子书法上的造诣炉火纯青,我当然比不上。”为防简傲生气,梁启章连简傲的字也未叫。

    简傲看着梁启章与十五公主站在一起,倒的确是举案齐眉、郎才女貌的一对。两人之间那种脉脉温情,让简傲想起了简婧与齐郯,齐郯对简婧也是百般的爱护。

    如今看来,简婧嫁了齐郯没什么不好,梁启章娶了十五公主,过得也很快活。若是当年梁启章履行了婚约,他与简婧不一定过的比现在更好,却也不一定比现在糟。

    简傲恨梁启章,是恨他悔婚让简婧难过,恨他转身娶了十五公主让简家成为笑柄,所以盛怒之下写下《割席书》与梁启章断交。这几年见简婧过得很好,简傲的不满多少去了一些,而就梁启章的品性简傲又不觉得他会图什么尚主之荣,如今见到公主与梁启章琴瑟和鸣,那再猜测当年退婚的情由,简傲也只想得出一个情之所钟了。

    而情之所钟,又真是太没道理难以分辨的事情。

    简傲心中乱七八糟想了许多,嘴上只淡淡地道:“殿下喜欢,便赠予殿下了。”

    十五公主听见梁启章叫简傲简公子,又听简傲道出自己身份,她心思玲珑,一转之间已经想通,便不推辞,笑盈盈地道:“那谢过简郎了。”她知道梁启章一心想与简傲和好,便继续搭话:“郎君好兴致,怎么在大名府摆了摊子?”

    简傲也给面子的客气回答:“和朋友作耍罢了,两位又怎么来了大名府?”

    梁启章听到简傲说是在玩耍,面上不由得露出无奈与纵容的笑,好声好气地说:“再过几日是祖父八十大寿,就从临安过来了,既然是和朋友玩耍,怎么只一个人。”

    这话说的关切,放佛两人还是少年交好一样。简傲不知怎么地,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怅然,正要说话,一碗糯米圆子就塞进了简傲手里。

    任诞站到简傲身侧,笑眯眯地对梁启章说:“梁兄,多日不见了。”

    章节补完,同学要请我吃饭,要是回来的早就再写一章。

    干嘛要讨厌老梁qaq这货多惨啊!就像段小军gn说的,梁启章和简大大当年啥也没有啊,只是竹马竹马,然后单相思了一下,结果被妹妹看破,这个亲也不能结了,只好主动退婚还被喷子大大大骂一通绝交……

    就这样老梁还想办法给喷子大大搏好名声,喷子大大惹了北地文坛,老梁还去找老师求情。

    只能说老梁是个比较正经迂腐的古代文人,看重人伦纲常,没有贱`人大大这么百无顾忌罢了。

    第十三章

    街口处有人开始架灯树,铁树约莫十七八丈,几个大汉搭着架子将一盏盏花灯挂在曲柄上,直挂到树梢。路人都忍不住驻足观赏,堵的街口一时水泄不通。

    灯树光华炫目,整条街都能望见。简傲十五公主都被灯树吸引,看了过去。

    梁启章见任诞作为,如何还不知道简傲说的朋友就是他?心中一时有些黯然,却仍是与任诞客气了几句,待他想要再与简傲说几句话,又怕简傲手里那碗圆子冷了不好吃,又见十五公主想要去看灯树,正巧一个妇人带着孩子来买灯,梁启章只好道:“那就不打扰了——”说到此,梁启章犹豫了一下,轻轻说:“任兄,幼微,告辞。”

    梁启章那句“幼微”说的谨慎又苦涩,叫简傲心中也是一涩,年少情谊一时漫上心头,到如今,却是连一句稍显亲密的称呼都要深思熟虑。简傲捏紧手中瓷碗,对昨日种种竟有些迷茫起来,他静了一瞬才点点头,道:“殿下与三郎好走。”

    梁启章听到这句三郎有一瞬怔愣,他在家中排行第三,除了亲人就只有几个亲密的朋友爱叫他三郎,简傲一向是叫他的字,只有每次和他吵了架又想和好的时候才会叫一声三郎示好。如今再听到,竟像是已过了半世,昨日种种不可求的妄念也早已被收拾起,再不敢想。

    往日事已然,来日理未详。

    也就如此。

    十五公主提着那盏灯爱不释手,兴致勃勃地拉着梁启章的手去看灯树。

    十五公主与梁启章一走,任诞就又将脑子饼掰了一半给简傲,两个翩翩郎君坐在花灯摊子后吃脑子饼和糯米圆子。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管买不买灯,都要好奇的看他们一眼,年轻的女孩子走过时更是要笑着抿唇含羞看他们一眼。

    任诞大大方方地任人看,简傲还在想刚才遇见梁启章的事情,也不觉得周围目光如何。

    灯卖的很快,任诞回来之后,简傲基本插不上手,只好坐在一边看街上的人流和灯火一边喝羊羔酒。但他也只需要坐在那里喝酒,就把什么都做完了。

    最后剩一盏莲花水灯,是简傲一个人做的第一盏,因为格外丑,竟然没卖掉。简傲喝完了酒,看那盏灯还是没人买,不由得有点悻悻然。

    任诞看简傲神色觉得好笑,将那盏灯拿到自己手里端详了一番,对简傲道:“嗯,好灯好灯,既然旁人不识货正好便宜了我,就当我买了它,走,去放灯。”

    简傲听了,皱着眉看那灯一眼,说:“丑便是丑,任兄不必说这些客气话。”任诞拉着简傲起身,把小灯在手里晃了晃,满不在乎地说:“便是丑,丑的也偏合我胃口。”

    简傲觉得有点怪,看了任诞一眼。

    两人收拾了下东西,将凳子还给了卖脑子饼的中年人,又把两个瓷碗还了卖圆子的摊主,便穿过人流向西城湖走去。

    一家酒楼做了灯轮在门口,堆锦饰绮,放了千余盏灯在上面,华彩辉煌,比街口的铁树还好看。酒楼的客人在看,酒楼外的路人也在看。

    简傲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了步子,站在人堆里望着那灯轮出神。任诞也不说话,站在他身边也把那灯轮看了一阵。

    过了一刻简傲自己回神,便又向前走,任诞好似浑然不觉简傲的古怪,悠悠哉哉地与简傲说大名府的夜景。说了一会儿,简傲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任诞也晓得他没听进去。

    简傲忽然开口:“我十四岁的时候……曾与梁启章在京师安福门外看过一个灯轮,应该有二十多丈高,上面的灯起码有万余盏,看灯的人极多,我当时有些矮挤在人堆里看不到什么,梁启章就把我抱起来。”

    任诞不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两人一边往西城湖走,简傲一边慢慢把几件陈年旧事说了说。任诞听着,倒像是亲眼看见一对少年一同长大,又决然断交,心中暗想:可惜可惜,幸好幸好。

    待到了湖边,简傲已经说完。湖边放灯的人极多,两人挑了个人少的位置,将那盏甚丑的莲花水灯放在水里任它飘走。水灯慢慢飘到湖中,融入万千灯盏中,波光与火光相映,如同天上星河。

    任诞说:“梁兄是君子。”

    简傲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有些释然地说:“他的确是端方君子,以前是我过于偏执。”他向来不肯低头,但若是真觉出自己有过也不吝低头。

    任诞有些诧异地看了简傲一眼,像是想起什么,饶有趣味地说:“第一次见时,就觉得幼微是小——嗯少年心性,如今看来的确是少年心性。”

    简傲毫不客气地说:“我第一次见任郎,就觉得任郎十分无赖,如今看来,也只是个风雅的无赖。”

    任诞笑了起来,他望着简傲,眼神又温柔又愉悦,他忽然正正经经地说:“在下廿四年纪,不敢说貌比潘安也是侧帽风流,若是简兄于我有意,我必玉成此事,从此同走三山、吟赏风月,岂不美事?”

    不远处忽然哄的一响,漫天火星飞散,如同繁花绽放,空中现出一个五尺长的纸叠少女,竟是岸边有人放烟火戏。一响接着一响,花开又灭,演的是一出才子佳人。

    简傲难以置信地望着任诞,几乎以为任诞是在说笑话。但任诞微微笑着看他,眼神温柔欢喜,简傲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看着任诞神色也认真起来,细细想了一番,才低声道:“不妥。”

    任诞问:“为何不妥?幼微于我无意,还是从前多有得罪,惹恼了幼微。”

    简傲正色说:“并非如此,我视你为知己,过往不快……”说到这里,简傲想到那件抹胸忍不住蹙了蹙眉,说:“的确是曾有怨气,但现在想想记得的倒是半年书信往来,再说那一杯酒已泯了恩怨,我慕任郎丹青文字,若是任郎是红妆,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任诞也不急,继续说:“榕城有契兄弟之说,男子之间互相倾慕,便上禀父母宗族,待三书六礼便是姻缘,我便不是红妆,也可与幼微成结发之好,愿与幼微成结发之好。”

    愿与幼微成结发之好。

    简傲心里一跳,任诞还是泰然自若地看着他,简傲一时失语,他从未想过与男人成结发之好,却也没想过和女子的白头之约。如今忽然被人认认真真、近乎逼问地提出,竟有些失措。在东湖上因为《懊侬歌》相识,又因为画像交恶,半年多的笔墨争斗,文家酒肆一杯酒尽泯恩仇,大名府的把臂同游。

    有没有一缕情思缠了红线三寸?

    半晌,简傲才道:“我将入仕,只能辜负美意了。”

    一盏花灯被湖水推上湖岸,灯火明明灭灭。

    任诞温柔地问:“那幼微想做什么?幼微有没有什么事,是想做而不能做?又有什么事,是不想做却不能不做的?”

    简傲一时神情有些狼狈。

    任诞轻轻笑了声,说:“初时不过觉得有趣,慢慢想和幼微做个知己,后来倒只想陪幼微做些能叫你觉得快活的事情,任放之平生耐性最佳,我愿与幼微成结发之好,只等幼微佳音。”

    感情戏差点写死我……感情戏苦手

    贱`人大大就是表白的时候,也不动声色地耍了下流氓

    我快完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四章

    一出烟火戏放完,两人都未再开口。待其他人卖完灯来会合后,便一起去笙笙娘子的船上喝了个大醉方归。

    上元节后,简伯玉的病忽然重了起来,简傲要温书要侍疾,上元节大醉而归还让简伯玉颇为不悦,简伯玉便将帖子全部推了,不许简傲再去赴会。

    简傲倒不生气,上次任诞一席话他还没想通,如今见着任诞就尴尬,自然宁愿躲一时是一时。

    昨夜又是一场风雨,简傲窗外的梅花被打落了一半,红白零落,叫人生出些韶华难留的感伤。简傲守着简伯玉把药喝了,看着简伯玉的一脸病容,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还是忧虑。结果下一刻就被布置了题目,只好回去写文章。

    简傲写一阵发一阵呆,写了一个半时辰,才写了十之有三。屋子火盆烧的太旺有些闷,女使便去开了一扇窗,然后为简傲磨墨,一瓣红梅从窗外被风卷入,轻轻落在砚上,被女使小心拾出又丢出窗外。

    简傲忽然将笔一搁,不耐烦地说:“不想写了,你下去。”那女使愣了一下,随即顺从地放下墨条退了出去。

    吹了一阵清风。

    半扇窗随风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红白梅花扑漱漱落了满桌。简傲心烦意乱地抽了本唐人的诗集,随手翻开一页就看,看到最后一句却翻不动了。

    那一页是一首七律,最后一句写的是: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简傲将这句在心中翻来覆去默默想了几遍,品出些从前未品出的滋味,心口竟也隐隐有些疼痛,那疼痛微弱又绵密,让心口像是被裹了蜂蜜的牛毛针扎了,疼过之后剩下的俱是隐秘的甘甜。

    简傲对着哪句诗发了阵痴,一瓣还沾着雨水的花瓣落在了他的眼角上,湿润了一小块皮肤便滑落在衣襟。他忽然坐直,将桌上落花扫开,书本纸张放在一堆,从卷缸里拿出一个卷轴铺在案上。

    又过了几日,梁家老太爷大寿,简伯玉病着去不了,简傲就不得不去,管事备好贺礼车马,简傲就出了门。

    简伯玉这些日子精神不济,简傲的功课也没怎么检查,难得今天精神不错,就动了去查查简傲功课的心思。

    书案上书本纸张摆的杂乱,简傲向来不许别人碰他的书桌,女使也不敢收拾。简伯玉看着几篇文章东一篇西一篇的放着,还有一篇沾了墨痕,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亲自为儿子收拾起来。将几支笔挂上笔架,书本归在一叠,文章压在一处,笔洗的水换了一遍,桌子上还剩了个卷轴搭在镇纸上。

    简伯玉正打算把卷轴放进卷缸,动作忽然一顿,桌上只放了这个一个卷轴,而且卷轴上的绸绳也没系,应该是简傲这几日常在看。

    简伯玉将那卷轴慢慢展开,摊在桌上。

    画上画的正是简傲,笔法细致,神态潇洒,十分传神,衣纹用了柳叶描法,真是一副佳作,画上还写着任诞的名字盖着任诞的私印。

    而画的左侧题了句诗: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字也写的韵致十足,正是简傲的字迹。

    简伯玉将那幅画看了一阵,重新卷好放进了卷缸。

    简傲戌时才归,今天赴会他没见着任诞,心中又是庆幸还有些微失落。回了府,就被简伯玉叫了去。简傲走的时候见简伯玉精神还好,结果晚上回来看简伯玉脸色又差了起来,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简伯玉躺在榻上看书,见简傲来了就把那本书随意放在一边。简傲看了眼,竟然是《简任集》,心中忍不住一跳。

    简伯玉问了问梁老太爷的身体,又问了问宴席,简傲一一答了。简伯玉点点头,捂着唇咳了一阵,慢慢说:“我去看了看你这几天的功课,一日比一日偷懒。”

    简傲以为要挨骂,反而有些放心。

    简伯玉又说:“实在不想入仕,这事也不是不能先搁下,我想了想,有一件事更要紧。”

    简傲听到可以不考春闱,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简直喜上眉梢,只是面上不显,口中立刻问:“什么事?”

    简伯玉看着简傲,道:“你今年二十有二,这些年我不在绍兴,你找理由把说亲的人全推了,但这个年纪再不娶一门亲实在不像话,先把婚事办了也好。”

    简傲刚刚还满心雀跃,现在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他看着那本《简任集》将简伯玉的意思猜出了七分,只觉胸中一片冰凉。

    纱罩内烛光摇曳,简傲微微低着头,半晌才道:“孩儿以为不急。”

    简伯玉微微笑了一下,眼里却全无笑意,口气颇为和善地说:“这么说还是想先参加春闱?也可,我与你大伯先帮你物色人选,春闱之后再成婚,大小登科双喜临门更好。”

    简傲站在榻前,简伯玉的话如同箭矢扎的心中淋漓鲜血,脑海中不知怎地忽然浮现出任诞的面容来。

    他正正经经地说:“在下廿四年纪,不敢说貌比潘安也是侧帽风流,若是简兄于我有意,我必玉成此事,从此同走三山、吟赏风月,岂不美事?”

    他泰然自若地说:“榕城有契兄弟之说,男子之间互相倾慕,便上禀父母宗族,待三书六礼便是姻缘,我便不是红妆,也可与幼微成结发之好,愿与幼微成结发之好。”

    他温柔地问:“那幼微想做什么?幼微有没有什么事,是想做而不能做?又有什么事,是不想做却不能不做的?”

    他笑着说:“初时不过觉得有趣,慢慢想和幼微做个知己,后来倒只想陪幼微做些能叫你觉得快活的事情,任放之平生耐性最佳,我愿与幼微成结发之好,只等幼微佳音。”

    不想做的事这么多,不能做的事也这么多。

    这世上明明有这么多事都是不如人意的,为什么他偏偏说的这么轻巧容易,像是真能做成。

    简傲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一字字道:“我不愿入仕,也不想娶妻。”

    估计三章以内能完结。

    幼微犯了拧,简老爹要不是还病着腿都得给他打断。

    这几天白天要陪外婆,可能做不到日更,抱歉啦

    第十五章

    简伯玉抓起那本《简任集》,劈头盖脸就朝简傲砸去。

    书角正撞在简傲脸上,划出一道口子,书本落在地上。简傲连血都未抹一下,一言不发一撩衣摆就跪下,屋子里的侍从立时跪了一地。

    简伯玉说:“你们出去。”简傲一动不动,其他人屏息起身退了出去。

    简傲面上那伤口不深,出血不多,只一痕血从面颊淌至下颌。他虽然跪着,腰背却挺直,抿着唇不肯看人。

    简伯玉按捺火气,问:“你不想入仕,你不想娶妻,那你简公子想做什么?好啊,好一本《简任集》,好一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我还不知简公子也有这般柔肠百结,北任南简,以后再提该是一段风流佳话?哈,你是要我简家成一个笑话!你可晓得什么叫羞耻,什么叫龌龊!”

    简傲听地脸色青白,简伯玉以为他要争辩。简傲却忽然反手抽了自己一耳光,用力之狠,竟将面上结了血痂的伤口抽破,他手上动作凶狠,眼神却更狠,口中嘲道:“父亲所言即是,我不知羞耻,我龌龊,我这等人,哪里还能配得上别人家的好女儿。”

    简伯玉勃然大怒,问:“简幼微,你是不是以为这些年我由着你,你就能翻天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人管得你!”

    简傲道:“不敢。”

    屋内的气氛剑拔弩张,虽然骨肉血亲,却又聚少离多,二十多年间相聚的日子怕只能凑个零头。此夜此时相对,都觉得对方的面容似我,却又陌生极了。

    沉默了一阵,简伯玉语气沉沉地道:“你四岁的时候我便该把你一起带到这大名府来。”

    他不说这句还好,他说了这句,简傲蓦然看向简伯玉,神情复杂又难过,忽然笑了几声,道:“看来父亲是忘了,我四岁您调任大名府,我藏在马车下面,被您捉下来丢给大伯;我九岁时遇上个游侠想随他而去,说服了大伯,给您去了信,结果您从大名府赶回来就把我送到扬州跟白先生读书;我十七岁时好度曲,挣了一点花间薄名,被您说玩物丧志有辱声名!我倒不知,我在您面前是有什么事想做便能做成的。”

    简伯玉拧眉,道:“以前你年纪还小,不知好坏轻重,我不做主难道由你任性?”

    简傲半边脸上的五指印高高肿起,自嘲道:“所以,如今我二十有二,还不知轻重好坏地喜欢错了人,真是龌!龊!至!极!”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简伯玉闭上眼,疲惫地说:“滚出去跪着。”

    简傲重重磕了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庭院里空无一人,月色皎皎铺成阶前霜雪,树影花痕浸在如霜月色中。

    简傲跪着青石上,膝盖觉得冰似的冷,面颊上又火辣辣的热。简傲低头看着那些摇曳的影子,竟不知自己今晚到底做了些什么。

    明明只是听听而已,哪里能把那荒唐的结发之好当真,这些日子却又神思不属、辗转反侧。

    明明打算此事就此作罢,再不提起,但被父亲一逼,却又是百般的不甘心。

    明月当空,千载万年亘古如此,人所有不过百年一瞬,七十者稀。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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