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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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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小地主 作者:八爷党

    第27节

    赖瑾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不知两位大人是哪一年的进士?”

    郑褒和冯梦吉两人有些尴尬的凝住了笑容。盖因这两人都不是正规科举出身,而是家中殷实,捐了监生为官的。

    他们这种身份资历在赖瑾这种正规科举的清流人士看来,俱都是旁门左道。平日间交谈往来也都要低一头的。也正因为这两人都是捐官出身,当日也算是走了南安郡王的门路。因此才会在之后对南安郡王马首是瞻,不敢有半点儿违逆。好在往日间两人仗着南安郡王的势,也无人敢置喙。可是如今却被赖瑾一语道破,不觉神色间有了几分尴尬。

    赖瑾瞧见两人难以启齿的做作神色,心中冷笑,面上却一脸无辜的问道:“怎么两位大人都不说话,难不成是年事已老,竟然连自己走的是哪年的科举都忘了?”

    郑褒和冯梦吉两人做梦都没想到赖瑾普一见面就这般毫不留情,饶是昨儿就偷偷打听了这位小赖大人的资历秉性,心中早有准备。这会子也有些受不了赖瑾的咄咄逼人。

    冯梦吉略略淡了脸上的笑容,轻声说道:“回大人的话,下官两人才学浅薄,并不是正经科举出身的官员。”

    赖瑾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

    是怪不得冯梦吉和郑褒两人这般没有气节,唯南安郡王马首是瞻?还是怪不得别的什么?

    赖瑾没有继续往下说,冯梦吉和郑褒两个也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尴尬。

    赖瑾面上的笑容越发冷淡,径自越过冯梦吉和郑褒两人,走到照海县县令付之遥、镇海县县令齐明义和周海县县令苏宝文三人面前笑道:“我记得付大人是和齐大人是前朝五年的二甲进士,苏大人却是前朝十一年的三榜进士,不知道我记得可对?”

    付之遥三人立刻点头应道:“大人好记性。”

    一句话未尽,旁边冯梦吉和郑褒两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甚至还不自在的轻微动了动身子。赖瑾留意到这两人离着付之遥三人稍稍远了一些。

    赖瑾看在眼中,微微一笑。口内却问道:“怎么不见吴海县县令钱成礼钱大人?”

    付之遥面上闪过一丝无奈,摇头说道:“钱大人脾气固执的紧。只说自己身为临海县令,无奉召无要事不得随意离开地方。还说如今正是二月开海的时候,这会子正是边务繁忙,脱不开身。”

    齐明义立刻接口说道:“不过钱大人说了,大人倘或有什么吩咐尽管下令,只要于国于民有益,他定然竭尽全力。大人千万不要见怪才是。”

    这人倒还有趣。

    赖瑾微微一笑,也不再追究。口内还称赞道:“钱大人为国为民,尽忠职守,本官也十分敬佩。本官早就说过了,大家同朝为官,只要是真正为圣上办事儿,那本官也不会多做什么。毕竟都是为圣上尽忠,哪里有不好的呢?”

    付之遥几人闻言,只觉得后槽牙都酸了,面上却只能唯唯诺诺的谄笑应是。不过心下必定是腹诽不已。

    赖瑾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突然问道:“听闻郑大人和冯大人昨儿有要事处理,不知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众人闻言,心下一沉。

    第80章 分利不均心有怨怼

    分利不均心有怨怼,哭笑不得赖瑾讥讽

    郑褒和冯梦吉两人面面相觑,最终只得忍气赔笑道:“因西海沿子临近海边,每年到了初春之后都得注意防洪事宜。所以下官等奉命前去统计人口与田地数目也是定例。因下官等是二月初就入了县中查访,实在没接到大人赴任的消息——”

    赖瑾笑眯眯打断了郑褒的话,很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本官也不过是问问两位大人的工作情况罢了。两位大人实不必说出这一车的话来解释。同为朝廷官员,只要两位大人做事明白妥当,难不成本官还会不体谅两位大人?”

    郑褒两人立刻讪笑道:“哪里哪里。大人光风霁月,心胸坦荡。不过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赖瑾微微勾了勾嘴角,摇头笑道:“你们也忒小心了一些。其实很不必,只要几位大人能配合本官完成圣上交代的工作,其余如何,本官是不会在意的。”

    这话一出口,就连一旁的张万里等人都立刻起身应是。

    众位官员拜见上峰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之后便是详详细细交代自己所负责的工作和禀报目下所管辖地方上的具体情况。赖瑾并没有听众人一一说完,而是给了众人一份表格,上头按民生、政情、军事、人事等等类别归纳了无数个条款,叫众人三日内按照条款全部填好表格后叫每一个负责具体事务的负责人签字画押交给自己,自然忽略了当中冯梦吉等人勃然变色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请众人吃了杯清茶,就让众人散了。

    因是新官上任,所以交接这头几天还算是比较清闲。也没有电视剧上演的什么老百姓击鼓鸣冤之类的情节。所以不过午时赖瑾便溜溜达达的家去了。同赖瑜一块儿吃过午饭,两人小憩了一会子,便往西海水师大营寻沈轩去。

    按照军中定例,类似于赖瑾、赖瑜这样的“闲杂人等”自然是不能随意出入水师大营。不过看来沈轩在这里做的比较好,两人只报了沈轩的名讳,便被人客客气气请到大营里去了。

    彼时沈轩正在校场上操练水兵。赖瑾看着几千条好汉练习的模样,陡然想起后世看过的一些军旅题材的电视剧。记得当中还有一部是描写海军陆战队的。一时间又回忆起了从前。

    天值二月,正是春寒料峭,冻人不冻水的时候。赖瑾和赖瑜两兄弟只在校场上站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觉得周身寒浸浸的起来。于是两人在沈轩近卫的带领下进了沈轩的营帐。又有人给送了两盏清茶过来解解寒气。两人笑着接过。

    按道理初来乍到,且又是进了水师大营。赖瑾照例应该前去拜访一下南安郡王。不过请人禀报的时候,回复说南安郡王并不在应中,而是去海上巡逻了。赖瑾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只是转道去了卫若兰他爹卫弘将军的营帐。因众人之前在朝中就见过面,且赖瑾和卫若兰的关系又很不错。所以赖瑾见卫弘的时候执的是晚辈礼。想必卫弘也是有意拉拢这位圣上眷顾之臣。一席话下来客套寒暄,倒是比之前还熟年了不少。众人甚至还约定了下次去卫家拜访吃饭的时间,赖瑾刚才带着弟弟告辞出来。

    这会子沈轩也操练士兵操练的差不多了,正换了衣裳在营帐中等着。瞧见赖瑾两兄弟归来,遂和两人一起打道回府。

    回家之后,赖瑾索性将当时看过那部电视剧后一时兴起查阅的关于海军陆战队的各种资料全都默出来稍加整理,然后交给沈轩道:“我闲来无事翻阅古籍也抄录了一些练兵之法。虽然只是纸上谈兵,不过你且看看,若是没有用也就罢了。倘或真有用,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沈轩点了点头,默默将东西接了过来慢慢翻看。少时,一脸惊异的看了赖瑾一眼。

    赖瑾微微笑道:“看来是有些成效的。也不枉我这么多年旁学杂收的,看来还是有用。”

    沈轩颔首说道:“你们文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大抵就是这个道理了。”

    “还有一句话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所以尽信书不如无书,还是须得你自己摸索探讨才是。”

    沈轩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赖瑾又向赖瑜道:“你如今跟着我在西海沿子游学。既然是游学,就得有一个游学的态度。我虽然不会逼你每日看经史子集,但是每个月你得交上来至少四篇策论。当然,你要是能每天都写一些有理小记那是最好不过的。西海沿子地处沿海,和西域藩国的往来异常频繁。所以所看所闻也与大业内陆大相径庭。这是个很好的扩充眼界的机会。你要是能多学习一番,将来对你的前途也大有裨益。”

    赖瑜点了点头,笑眯眯说道:“今后每日我都会写篇散记将我每日所看所闻的东西记录下来。每五日会写一篇策论交给哥哥。”

    赖瑾笑道:“我会将你的策论分别抄录给父亲和林伯父,让他们也为你品评一番。”

    赖瑜想了想,开口说道:“这样也好。毕竟师傅和父亲的学问是再好不过的。”

    众人又聚在书房闲话一会子,等到二更左右,方才各自散了回房休息不提。

    之后这几天依旧是最初的磨合期,工作并不是很繁重。不过当赖瑾适应了西海城的各种人事以及同任下九大州县县令详细了解过各地的风土人情,政治民事后,赖瑾的工作也变得繁忙起来。

    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何赚钱。

    朝廷想要建立市舶司,乾元帝耗费如此大的精力力挺赖瑾赴任西海沿子,无外乎是想促进大业朝与西海诸国的商业往来,然后从中征取大量的赋税,添补国库空虚。因此于大部分人来说,只要能令大部分藩外商人心甘情愿的来西海沿子做生意,再行征收赋税也就是了。这样既不会得罪既得利益,也可以完成乾元帝的交代,从某种程度上还是两不得罪的显示了自己的能力,绝对是个讨喜的巧宗。

    可是在赖瑾看来,能帮助大业朝的商人将自家的货物直接出售到西海诸国去,所得到的利润会更大。毕竟,历史上中国的贸易顺差一直延续多年。所以藩外诸国的贵族民对于大业朝各种奢侈品的追捧和需求远远大过于本朝贵族对于西洋机括玩意儿的需求。当然,这一点不光是他,朝中泰半有眼界的大臣们都知道。只不过说来容易做来难。

    目下制约大业朝商人远行西海的最大障碍便是海船的规格不够。也就是说从西海而来的商人们所乘坐的海船可以乘风破浪远行万里,甚至其中自带的火炮等利器足够他们自行对付这一路上所遭遇的大部分海盗。但是对于长时间处于半闭关锁国状态的大业朝而言,前朝郑和下西洋的辉煌只是史书上简短的一两句话,除了对于帝王的歌功颂德之外,众君臣对于当中笔墨颇少的海船等等并没有清晰的概念。何况前朝后头的时候,那些迂腐的儒生们还亲自纵火焚烧了郑和下西洋时候的全部船只图纸。没有图纸,就无法修造海船。没有海船,所谓的将“生意”直接做到西海去也不过是一句空话,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而对于目前的大业来说,别说是制造从大业远赴西海诸国的商务性质的海船,哪怕是制造从大业朝行驶到波斯大食一带的海船都是很困难的。

    连西海水师当中的战船都没有行使万里的能力,何况民船乎?

    再者,从大业朝到西海诸国这一段漫长的路途中会经过十数个海域,当中会有无数的海贼在海面上拦路抢劫。因此对于大业朝官方来说,如何能保证大业朝海尚在买卖交易过程中的生命财产安全,也是至关重要的。后一点比前一点还要麻烦许多。毕竟任何事情比起人命来,也都不算是什么事情了。

    所以只这两点,就成为制约大业朝商人发展为自主海商的至关重要的因素。

    这件事情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兴许也就是得过且过,不准备胡乱折腾了。可是对于拥有危机意识,平白多了几百年耻辱记忆的赖瑾而言,后一者的发展却要比前一者要重要的多得多。

    无论如何,大业朝一定要制作出自己的海船,要技艺精良,火器犀利,远远先进于西海诸国目前所用的战船。

    可惜赖瑾上辈子所读的是工商管理系,并不是工业制造系。所以他对于如何制造古代的战船一点儿概念都没有。虽然当年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是个喜欢上网的宅男,不过任何一个宅男顶多会好奇玻璃的制作方法或只是黑火药的具体配方。因为看就去认真学习如何制造海上战船的人实属少数。哪怕赖瑾当年有一段时间兼职过网络作家,对于某些技术性非常强的情节也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认认真真的记下制造战船的具体细节。

    所以当务之急,赖瑾一方面着手成立西海城国际商务贸易交易中心,甚至准备在四月份的时候亲自主持一个国际商品质量展览交易会,促使大量藩外商人前来西海城与大业朝本地商人交易。视线投一部分的税额增收。另一方面则是联合西海城内的造船厂以及某一些以海外商队为主体经营范围的大业朝本地商人,共同商议制造海船的事宜。

    当然,赖瑾也在私底下偷偷联络过维恩商议暗中购买西海诸国再用优良战船的事情。不过出于某种考虑,维恩的态度一直很暧昧。除了最初那一次立场坚定的拒绝过后,之后赖瑾再三试探性的提起购买战船的话茬,维恩都很矜持的沉默下来。赖瑾非常敏锐的注意到维恩的矜持并不是那种生硬的拒绝,而是一种待价而沽的暧昧。赖瑾便晓得这当中定然会有运作的可能性。

    只不过赖瑾目前并没有找到罢了。

    不过赖瑾自己也并不着急。因为重建市舶司甚至重新打造大业朝海军的能力,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吃饭需要一口口来,办事情也是如此。所以赖瑾并没有动用自己在大业朝廷的身份和能量逼迫维恩做些什么,只是在自己能力许可的范围内,倾向性的给维恩一些甜头。

    比如赖瑾特地租用了维恩家的云来客栈作为四月份整个国际商品交易会的场所。一来显示了自己对于维恩的某种倾向性和友好态度,二来云来客栈在西海诸位藩国的商人那里名声很大。赖瑾觉得在这样一个无论是主人还是建筑风格都很贴近西域风情的地方开展第一届交易会,一定能让所有前来交易的藩外商人们感觉到大业朝廷和西海城衙门的友好和诚意。

    至于前来交易的本国商人们的想法和态度……赖瑾表示连整个西海沿子都是大业朝的,东道主的立场如此明显,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值得一提的事情是,赖瑾在操办第一届国际贸易奢侈产品交易会之前,仿照苏州城的例子也宴请了西海城内各行各业比较有头脸名气的商人,劝说他们也成立西海城商业联盟。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西海城的商人们全都支支吾吾的表示自己要再想一想,次后也都纷纷拒绝了赖瑾的提议。很明显就是要隔岸观火站干岸儿的干活。甚至还有一两个在暗中悄悄使绊子的。赖瑾看在眼里,暂且不做追究。只是心中狠狠记了一笔账。

    四月出巡,得到消息的西海藩外以及大业朝本地的商人全部带着货物感到了西海城。国际贸易交易会的展开乃至交易场所的装点布置也正式提上日程。

    为了宣扬大业朝的文化和风俗,赖瑾特地吩咐维恩所有用来妆扮运来客栈商务会场的丝绸瓷器等物全部用上好的“大业制造”。就连酒席上的菜色都分出了大业朝最出名的八大菜系以及西域藩国各种异域特色的小吃。

    并且这当中还牵扯到了一个赞助商的问题。就是负责提供哪些丝绸瓷器装饰物以及茶水糕点的商家们以及负责制作酒席中大业菜色的酒楼们。赖瑾非常“用人为亲”的选择了苏州商业联盟中的太白楼以及锦绣布行等商铺,交易会开办当日,硕大的鸣谢锦旗迎风招展,前来参加交易会的所有商人都注意到了这几家负责提供用品的商家。

    向来追捧大业朝丝绸以及瓷器几乎疯狂的诸位藩国海商立刻察觉到了他们周身所能触摸到的精美瓷器丝绸甚至屁股底下坐的椅子或者是手掌中捧着的茶盏。交易会在没有正式开始的头三天,锦绣布行等等商家的订单就已经接到手软,乐得沈老板等几位商人几乎合不拢嘴。原本还有些在暗中抱怨吃亏的人这会子也什么牢骚都不说了。反而是那些自以为没吃亏的商家们这会子不停的在说酸话。在赖瑾跟前儿明理暗里的暗示自己也可以成为整个国际贸易交易会的“赞助商”。赖瑾心中好笑,面上却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等到明年贸易会,定然会有机会的。”

    赖瑾这会子自然还不知道,他一时心血来潮弄出的“赞助商”,在今后的贸易会中却成了最为抢手的一个“实用性展台”。毕竟那些摆放在看台上用玻璃罩子框住的瓷器丝绸等虽然精美,但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又岂能比得上赞助用具这种方便在手中把玩抚摸的。因此到了后来,所有商家们甚至会在交易会开始之前,明码实价的拍卖争抢“赞助商”的名额。赖瑾看到这其中的商机,索性按照央视电台竞争“标王”的方式来拍卖“赞助商名额”。又从中捞取了数额不菲的银钱进项。消息传到京都后,乐得乾元帝拍案大笑。

    “这小赖探花果然是个有主意的。人家使东西都得拿钱去买去赁。结果到了他这里,他不光白白用了人家的东西,竟然还要人家上赶着争抢给钱。果然是个促狭刁钻的小子。”

    而现如今,被乾元帝称赞为“促狭刁钻”的赖瑾却陷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中。原因还是当日那个“赞助商”的事情闹出来的。却原来当日赖瑾为了省事儿,只叫了与自己相熟的苏州商业联盟中的锦绣布行苏家几个老板以及本次国际贸易交易会的主办商云来客栈提供与会所用的各种装饰食物等。结果没想到在交易会上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功。这种意想不到的收益对于苏家等人来说自然是好的。可对于其他人而言,这种眼睁睁看着别人挣钱的滋味可就不怎么美妙了。尤其这当中还有不少人是西海沿子本地的商户。原本站着地主之谊的优势,结果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远道而来的苏州商人赚的盆满钵满。有道是远来的和尚会念经,真正如此众人也就罢了,都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苏杭的丝绸瓷器等物名扬天下,他们争不过也是有的。可是这件事情明显就是西海城府尊大人赖瑾偏帮苏州城商人的结果。

    众人都晓得府尊大人赖瑾同苏州城巡盐御史赖尚荣大人的关系。虽然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赖瑾有心帮自家父亲制造政绩本也无可厚非,可拿着西海城商人们的利益去给苏州人锦上添花,那就有点儿过分了吧?

    毕竟赖瑾好说歹说也算是西海城的父母官。他都不给西海城的商人们做主,那西海城的商人们受了委屈又到哪里去诉苦?

    因之前赖瑾主张要成立西海城商业联盟众人没有答言的关系,这会子众人也不好意思亲自到赖瑾跟前讲理。只得兜兜转转找到了西海城赫赫有名的主人家南安郡王去府尊大人跟前儿说项。而南安郡王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竟然在听过众位商人们的劝说后屈尊降贵的应下了。并且亲下请帖请百忙之中的府尊大人“拨冗相见”。

    不明所以然的赖瑾立刻推了手中的活计前往西海水师大营面见南安郡王。当听到南安郡王一番诉说之后,赖瑾只觉得荒唐可笑。当即摇头问道:“那么以王爷来看,下官要如何做才是周全妥当?”

    第81章 巧言令色舌战郡王

    南安郡王听得微微一愣。对于自己不符合朝廷流程的插手地方事务,南安郡王料想到赖瑾的心中会有不满,却没想到赖瑾竟然会这么直不楞腾的问出口来。如此锋芒毕露咄咄逼人,让南安郡王再一次认识到了赖瑾这位乾元帝跟前儿红人的脾气和骄矜。

    南安郡王位高权重,手掌军权。已经好些年没有被人如此直接而又锋锐的指责过。他有些不快的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赖大人既然身为西海城的父母官,自然是应该以西海城的黎民百姓为重才是。”

    赖瑾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径直问道:“我竟不知道,朝廷律例祖宗家法什么时候改了。向来巡边守疆不问庶务的异姓王爷竟然还开口询问起地方官员的执政来。有道是军政不相管,王爷这是有意插手地方庶务吗?”

    赖瑾的逼问让南安郡王脸色一沉,大帐中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旁边戍卫的南安郡王亲兵们眼色不善的打量着赖瑾,赖瑾嗤笑道:“注意你们的态度。本官乃是朝廷钦封的五品官员,身兼正四品西海城知府以及市舶提举司提举。尔等如此态度,小心本官上奏朝廷,治你们一个藐视上峰的罪过。”

    几个身穿盔甲的近卫兵立刻移开了眼神。

    南安郡王怒容说道:“本王几位亲卫不过是看了大人一眼,大人就要治他们一个藐视上官的罪名。如今大人与本王如此说话,难道就理直气壮了?”

    赖瑾微微勾了勾嘴角,不以为然的说道:“回禀王爷的话。本官要治您的亲兵不敬上峰的罪名,是因为本官随身携带圣上赐给本官的钦差玉符,见玉符如圣上亲临,王爷的亲兵竟然敢对本官侧目而视,这已经触犯了朝廷礼法。这罪过往大了说甚至可以称得上欺君罔上,本官只说他们是藐视上峰,已经是法外开恩。难道王爷会觉得是本官小题大做?”

    南安郡王脸色微微一变,忍气吞声的说道:“自然不敢。”

    赖瑾嗤笑一声,继续说道:“至于王爷所言下官不敬王爷的罪名,下官可是不敢承担。毕竟是王爷先行插手下官的政务,下官不过是想问问王爷是否要违反朝廷礼法祖宗规矩罢了。实不敢担得藐视王爷的罪名。王爷倘或执意这么说,下官也不敢同王爷分辨,只得亲自提笔向圣上陈情了。”

    赖瑾说着,一脸肃容向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言语中明晃晃的就是“你休想以身份恐吓我,大不了我立刻给圣上写信求援也就是了”的意思。

    南安郡王气的一口老血哽在咽喉,吐也吐不出来。他从来没见过像赖瑾赖子瑜这么胡搅蛮缠不讲理的官员。竟是一点儿也不按照官场的规矩套路来。张口闭口就是要找主子来给他撑腰。

    果然是世家豪仆出身,仰仗主子的威势作威作福惯了的。就连如今进了朝廷做官,也改不了那丑陋粗鄙的嘴脸。

    南安郡王十分不屑的冷哼一声,开口说道:“赖大人有圣上撑腰,本王怎么敢说赖大人不敬本王。实该是本王敬着赖大人才是。不过本王倒是好心劝说赖大人一句,赖大人如今入朝为官,身份不比在荣国府的时候,岂可口口声声都把圣上挂在嘴边。传出去了大家不会觉得赖大人心忧圣上,反而会觉得赖大人是家奴气重,着实上不得台面。”

    赖瑾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接口附和道:“王爷这么想就对了。民间还有句俗话叫做打狗还得看主人的面子。王爷身为人臣,自然要懂得忠君。本官虽然年纪轻经验浅,但也是圣上钦封的官员,王爷理应宽宥照料才是。至于王爷所言奴仆一事,赖瑾不敢苟同。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学成文武艺,自然是要精忠报国效忠圣上。圣上自然就是我等主子。王爷口口声声羞于同赖瑾为伍,难不成王爷竟觉得自己是大业朝的主子一等,所以赖瑾才不配与王爷同朝为官?”

    南安郡王一双拳头微微攥起,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看着赖瑾的目光几乎就像是实质化的刀子。可惜赖瑾在乾元帝身边混习惯了,帝王威压何其隆重,他又怎么会害怕南安郡王这个没了半边爪子只会虚张声势的异姓王。赖瑾仗着自己周身有乾元帝暗卫监视保护,自然不把盛怒之下的南安郡王放在眼中,只微微笑道:“王爷明鉴。王爷带兵打仗,令行禁止,自然也喜欢带领那些听话办差的兵。倘或王爷手下尽是一些不听话或者阳奉阴违的兵,王爷又该如何处理?”

    南安郡王目光冰冷的盯着赖瑾,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军令如山,自然无人敢违背本王的命令。至于那些不懂得轻重缓急身份高低狐假虎威的兵,倘或在本王帐下,就是杖毙也不为过的。”

    赖瑾闻言,展颜笑道:“正是如此。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下官虽然不是英雄,但是和王爷的观点竟然也出奇的一致。对于那些肯听本官的话,老老实实为本官办事的人,本官自然是要为他们做主,好叫众人得知只有跟在本官的后头走才不会吃亏。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本官有的,自然也要保他们顺风顺水才是。至于那些不肯听话阳奉阴违甚至在暗中下绊子的人……吃了什么亏左不过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与本官有什么干系呢?”

    赖瑾说到这里,面上笑容极妍,意有所指的挑眉问道:“本官如此解释,王爷以为然否?”

    南安郡王阴沉着脸面没有说话。

    赖瑾继续指桑骂槐的说道:“有些人真是可笑。以为他们自己不愿意的胡乱闹腾,暗中使绊子,就可以逼迫旁人退让服输。实不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缺了谁还不成个席面了?圣上贵为天子,得天下气脉辅佐,想要重建市舶司自然也是天意。天意如此,岂是他们一介小小凡人可以阻挡的。所谓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说的就是他们这种人。结果看事情不成,就恼羞成怒的反而埋怨别人,竟不知咎由自取四个字是怎么写的。王爷以为,这等蠢人是否是可悲又可笑?”

    南安郡王面色阴沉的沉默半日,突然开口说道:“小赖大人不愧是探花出身,好锋利的一张嘴。”

    “下官不仅是一张嘴锋利,做事的手段也不差。王爷要是不信的话,拭目以待吧?”赖瑾说着,从容的施了一个礼,躬身笑道:“时候不早了。下官要务缠身,不比王爷能悠闲的连区区一两个商贾的话也能听入耳中。下官身负皇命还得操持今岁两百万两的税收,实在比不得王爷清闲。下官就此告退,还请王爷见谅。”

    言毕,也不等南安郡王说话,径自起身出了帅帐。

    南安郡王强忍许久的火气终于迸发出来。他恼怒的踹翻了面前的大理石大案,沉重的桌案摔在地面上发出骤然巨响。南安郡王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一字一顿的恨声说道:“赖、子、瑜,好个不知情况的小子。本王倒要看看,你有几条命竟然敢如此触怒本王!”

    触怒南安郡王之后施施然退出西海水师大营的赖家若有所觉的回头看了一眼。想到南安郡王那张气的几乎青紫的脸面,轻笑一声,甩袖离去。

    到家的时候,沈轩还在海上巡视没有回来,赖瑜估计也是在展览会那头,整个府里空荡荡的。赖瑾先去后宅稍作梳洗换了日常衣裳,又吩咐厨房做了几样喜欢的菜色留待晚上吃,便施施然去了书房。

    从京城跟过来的大丫头锦香眼明手快的端了一盏刚刚泡好的枫露茶过来。赖瑾随口吩咐道:“叫赖源过来书房。”

    锦香轻轻应了一声,躬身告退。不过片刻功夫,一身青衣小帽的赖源走入书房,恭恭敬敬的见礼道:“给大爷请安,大爷有话吩咐?”

    赖瑾颔首应道:“少爷我说话太直得罪了南安郡王,估计这一段时日王爷会想方设法的找我的茬。他要是明公正道的摆明车马我倒是不怕,可是他手掌重兵,麾下鹰犬也多,倘或弄出什么阴私手段来倒也不好处置。你是我跟前儿最受重用的人,我的一身安危自今儿起可就交给你了。”

    赖源一脸沉稳的点了点头,开口应道:“少爷放心。谁想要少爷的命,先从赖源的尸体上踏过去。”

    赖瑾忍俊不住,开口笑道:“倒也用不着这般沉重。我只叫你这两日小心应对,仔细查看也就是了。你家少爷毕竟还是个朝廷命官,想来南安郡王就是再生气也不会指派人来要我的命。顶多敲一敲闷棍罢了。”

    想到这里,有些惋惜的说道:“好歹是身份贵重的异姓王爷,虽然外表装的鲁莽粗苯,可真正粗苯鲁直的又怎会以异姓王的身份做到如此成就。恐怕连圣上都要忌讳三分不肯认真与他为难。由此可见其人心性手段定然不会如表面那般直率。谁要是认真信了,才是最蠢的那个人。”

    赖源低声应道:“小的这几日在城中打探过。饶是沈将军和众位少壮派的爷儿们折腾的欢实,可西海将士大多还是唯南安郡王马首是瞻。能听从沈将军命令的,也不过三分之一罢了。这当中还得算上原本是卫家的一系。由此可见南安郡王天纵英才,果然是带兵的好手。”

    赖瑾轻轻笑道:“好歹是在西海沿子经营了一辈子的人,怎么会允许有人夺了他的基础命脉。沈轩在短短几年内能做到如此就已经是很不错了,三分之一的数字看起来有些薄弱,可这也不是投票选举的档口,人多人少无所谓。能用到关键才是正经紧要的。”

    赖源微微皱眉,迟疑问道:“大爷的意思是……”

    “留意南安郡王手下人马吧。本少爷在西海沿子操办交易会,现如今正进行的如火如荼,想必南安郡王看着是不会舒坦的。要是一时激动弄个什么劫匪海贼的抢了诸多藩国海商的货船,那乐子可就大了。”

    赖源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微微应是。

    赖瑾一脸惋惜的摇头叹道:“可惜南安郡王真不是个鲁笨的人。他要是能被我气的直接买凶杀人就好了。到时候我们直接来个人赃并获,什么都了结了。可惜呀!”

    赖源听的一脸黑线,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说话。

    赖瑾笑眯眯的挥了挥手,道:“好了,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出去吧。”

    赖源躬身应道:“诺。”

    第82章 将计就计冒充劫匪

    将计就计冒充劫匪,以逸待劳瓮中捉鳖

    掌灯时分,出去巡海的沈轩和在交易会上闲逛的赖瑜准时归家。赖瑾立刻吩咐厨房端了刚刚做好的饭菜在客厅里头摆饭。因长于养生的缘故,这桌子上的菜色大半都是清淡的素材,唯有一盘水晶肘子和一盆脍羊肉是特特做给沈轩这个无肉不欢的。上好的碧粳饭盛载白底儿鲫鱼戏莲的脱胎官窑白碗里头,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使得饥肠辘辘的沈轩两人越发饥饿的吞咽了口水,径直做到桌面上。

    赖瑾皱了皱眉,开口说道:“去里头换了衣裳,洗漱过后再来吃饭。”

    沈轩两人默不作声的眨了眨眼睛,立刻起身去换衣裳。不过片刻原路转回。赖瑾正起身给两人成汤,瞧见两人急急忙忙的身影,不免笑道:“怎么就饿成这幅模样,好像中午没吃饭似的。”

    赖瑜笑嘻嘻的说道:“白天的时候一直在交易会的展厅上闲逛,那么多东西看的眼花缭乱的,哪里还有吃饭的功夫?”

    赖瑾莞尔笑道:“又不是以后瞧不见了,何至于弄出这幅样子来。”

    不过说到交易会的事情,赖瑾也想到了今日在西海水师大营同南安郡王的一番对峙,当即开口向沈轩嘱咐道:“今儿我同南安郡王有了几句争执,我恐怕他会在西海诸藩国商人前来的路途中动手脚。只是我身为文官,权利有限,此事只能拜托你了。”

    沈轩颔首应道:“正好这半年是我出海巡视的时候。我会小心谨慎,不会出乱子的。”

    赖瑾摇头说道:“正是想出乱子才同你说的。只是我希望到时候能人赃并获,大庭广众之下顺藤摸瓜摸到南安郡王的头上。此事还得你想办法筹谋才是。”

    沈轩略微皱了皱眉,想了片刻,开口说道:“好。”

    赖瑾自然知道堵不如疏,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何况他还是想要沈轩将计就计引得南安郡王出头再来个瓮中捉鳖,此事并不是好办的事情。不过沈轩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办到、只是……

    赖瑾清咳两声,开口说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须得自己注意。不论如何要以自己的安危为紧要,不要操之过急,也不要硬来。能成则成,不能成也就罢了。”

    沈轩随意笑道:“也并不是那么难。我只要吩咐军中的眼线时刻注意王爷的动作就好了。至于抓人的事情,到时候我的人手不够,自然会向卫老元帅求援,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想必卫老元帅也不会坐视不理。”

    赖瑾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欣然饭毕,众人回到书房里头用功读书。赖瑾自然是考虑交易会接下来的事宜以及建立造船厂的事情,沈轩也拿出一本孙子兵法默默看着,赖瑜则是持笔将今日所闻所见所观所感一一记录下来,准备到日子好行程策论文章。三人一直忙活到了月上中天方才略觉疲惫,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又过了几日,西海城内依旧是风平浪静。南安郡王自从那一日发飙过后再没有动静,交易会依旧照常进行,因为是第一届大行交易展示会的缘故,再加上之前宣传的比较好,竟然引来大业朝与西海诸国商人在交易会展开之后还纷纷前来。向来繁华忙乱的西海码头越发繁忙,因为来往船只太多的缘故,赖瑾不得不在海边另外搭建了两座临时码头接待往来的小型船只,至于原本的西海码头,则用来接待较为大型的海上商船。

    一时间,边陲重地西海城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几乎都快赶得上苏杭一带。且因为往来商人变多的缘故,临近交易会所附近的商家酒楼的生意也越发好了。无形中竟然促进了整个西海城的商业发展,喜得负责城中税收事宜的推官张万里乐得合不拢嘴。直言跟着小赖大人做事就是有前途,不过短短几十日的功夫,所得绩效竟然赶得上去岁半年还多,如此阿谀奉承之词赖瑾自然不放在心上。随着交易会进行的时间加长,大业朝与西海诸藩国之间的贸易往来越来越频繁,如今光是丝绸茶叶瓷器珠宝家具等类日常奢侈品的交易数额就已经达到近千万,按照十税一的缴纳方式,也就是短短几十日的功夫西海城所受赋税已经达到近百万。乾元帝教给赖瑾的任务竟然已经完成了一小半,如今效果是连赖瑾都没有想到的。不过这样一眼,压在赖瑾心上的重担无形间减去不少,就连人的心情也变得越来愈好。

    不过这几日来,日用品的交易频率逐渐变得稀少起来。从最开始的一天几百宗交易骤然减到如今不过是一天几次的交易。赖瑾知道这一块的交易量已经基本达到了饱和。心中开始渐渐盘算起来。

    其实赖瑾心目中最想要得到了除了赋税之外,还有西海诸藩国先进的科技技术以及火炮火枪等物。和维恩的长时间接触让赖瑾明白如今的西海诸藩国已经基本发展到了历史上所谓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现如今西海诸藩国已经有了可以打量减少人力代替手工的机器作坊。甚至还出现了纺纱机和蒸汽机等等物件儿,虽然还不至于出现火车轮船等现代化交通工具,但是其格物水平已经发展到了大业朝难以企及的高度。

    而这种飞速发展的科技技术以及这种思维方式,才是赖瑾最想要得到的。只是引进西方诸国先进的科技力量以及火炮火枪等技术,已经涉及到了江山之本社稷之根。饶是赖瑾自认为自己的举动没有私心全是为了大业着想,也不敢在没有乾元帝的准许下私自行动。于是在交易会展开的前夕,赖瑾便已维恩所说之话为由写折子向乾元帝请示,并在折子中大量描绘了如今西海诸位藩国的国内情形,着重描补了其飞速发展的科技力量。并在其后忧心忡忡的担忧大业朝要是依旧如此闭关锁国,不理外事,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有祸患加身。

    与之同时寄到京都的还有两支维恩为了交好他特地赠送的小型火筒,那是比目下大业朝军中所有的长火枪还要精致方便数倍的小型手枪。赖瑾想以此为证,唤起乾元帝这位少年帝王总是存在的不安和警惕之心。因为以赖瑾对乾元帝的熟悉,相信乾元帝在看到这种小型火筒之后,绝对不会忍受西海诸位藩国拥有如此力量,绝对不会忍受这种事物无法掌控的感觉。

    折子照例呈上密探之后,乾元帝则是少见的保持了沉默。估计也是内心权衡扎挣了许久,方才下密旨给赖瑾,叫他不惜一切手段定然要将火炮和货轮手枪乃至西海诸藩国所掌握的各种先进格物手段握入手中。如果实在不能以交易的方式达成目的,那么赖瑾就算是想要暗暗抢夺,乾元帝也会吩咐暗卫全力支持。

    与此同时,乾元帝也越发加快了其掌控军队的步伐。京都戍守皇室的御林军和城卫军自然不比多说,就连太子都被乾元帝再一次派到西北边境抚慰三军。与此同时,大业朝各地军队的基层官员也都不声不响的换了好几茬,这是这种底层将领的频繁调换并没有引起高层将帅们的注意。所以众人自然也不晓得,自己以为已经牢牢掌控的地方部队,也许会在未来并不存在的某一次战争中,全部倒戈。

    西海城中,沸沸扬扬惊动全国的西海城第一届国际贸易展销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收获颇多的诸位商人们都开始慢慢的整理行装准备返航。而一直等待南安郡王出手的赖瑾也再一次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他知道,南安郡王若是真像捣乱的话,诸多海商完成交易后再次离开的档口就是南安郡王出手的最好时刻。因为这种时候太过敏感,倘或满载而归的诸多商人们在西海沿子乃至大业朝海境范围内遭遇到了海贼的截杀,不论是真海贼还是假海贼,不论他们是真的有了损失还是虚惊一场,作为主办方西海城地方官员的知府大人赖瑾难辞其咎。甚至弄不好的话,这把火还会烧的越来越大,威胁到西海沿子如今好不容易才有的和谐稳定的局面。倘或因此让大业朝与西海诸国发生了战争的话,那么大业朝将会失去之前占理者的立场。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就连一直主张重建市舶司的乾元帝都会受到影响。

    也许在那个时候,一直隐忍多年准备伺机出动的南安郡王以及另三位韬光养晦的异姓王也会出手“清君侧”也说不定呢!

    所以,为了保证自己的前途和朝廷的安稳。赖瑾必须要将计就计挖个坑给南安郡王跳,还要保证这个坑深得让南安郡王再也无法翻身才是。

    而随着贸易会的将近结束,一直明白赖瑾心思和算计的沈轩也按部就班的谋划起来。为了确保离去的各位商人不会在大业朝海境范围内处事,沈轩将军带着麾下三万水师一日不错的巡视海上。原本宽阔少人的海面上穿梭着无数条船只。几乎每隔一刻钟的功夫,就能看到巡逻的大业朝军船在水面晃荡。从西海码头为半径向外一直扩展到大业朝的海境边界处,一百搜军船来回逡巡,五爪金龙的黑色大业朝旗帜迎风飘扬,叫人看着心里就觉得安稳。

    几乎是贴身距离般的护送,每艘商船在下水的同时都有两艘军船在左右护翼,直到远离大业朝的海境边界线。而每艘商船算要付出的仅仅是五十两银子的保护费。这对于一艘不知道价值几十万乃至几百万的商船来说,所付出的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大家表现的都很欣然接受。甚至还有商人突发奇想,决定出百倍的价钱请西海水师一直将他们护送回大本营,不过被另有目地的沈轩等人婉拒了。

    沈轩所带领的西海水师如此频繁密集的举动让大业朝海境范围内的所有海贼流寇都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贼窝不敢出来。生怕自己一个举动不好引起了大业朝水师的误会。他们再强也都是流寇,怎么能抵得过有一国助力的西海水军。何况所谓的国际贸易交易会也不过一年一两次罢了,虽然眼睁睁看着银钱在自己面前溜走的滋味不好受,不过总好过有命抢没命花才是。自古有云民不与官斗,其实放在流寇和官兵的身上,道理也大抵相同。虽然官匪立场对立,但是敢公然同官军对峙触朝廷眉头的民间流寇,总归还是少数。如宋朝梁山那般的水寇,千百年来不也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且最后的结局还不是被朝廷以诏安为名剿灭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胆子敢出来抢劫的水寇,其真实身份就值得怀疑了。

    西海城衙门里,一身绯色官府头戴乌纱的赖瑾看着面前哭哭啼啼请求大业朝廷做主的被抢商主,唇边露出一抹冷笑。

    第83章 环环相扣西海起战

    环环相扣西海起战,计中算计究竟谁赢

    在深宅大院与朝堂上混久了的人,从来都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心。逢人只说三分话,要留九分在心底的做法更是大家常有的。所以官场中的人从来都以利益和立场做交往的动力,有些人有些事注定要对立要厮杀,这便是所谓的朋党之争。所以打从要来西海沿子的最开始,赖瑾就不以为自己能同南安郡王和平相处。所以到了如今相互为难相互算计乃至于连最表面的一层伪装都撕破了,与赖瑾而言也不过是稀松平常。

    所以当他带着乾元帝麾下最信重的锦衣亲军包围了西海沿子水师元帅大营的时候,想必南安郡王也是毫不意外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来王爷还是没有光明磊落到是无不可对人言。因此才会被赖某抓个正着。”身穿绯红官服的赖瑾站在帅帐大营中一脸惬意的调侃道:“不知王爷若晓得今日之果,还会不会种下前时之因?”

    一身戎装神色莫变的南安郡王看了赖瑾好一会子,方才自嘲笑道:“事到如今,竟是本王轻看了你。看来小赖大人不光是嘴皮子利索,这颠倒黑白糊弄众生的本事也不差。”

    赖瑾微微一笑,一脸深意的说道:“王爷并不是看轻了赖某,而是将王爷自己个儿看得太重了些。王爷虽然是个聪明人,但普天之下也并非除王爷之外的都是傻子。王爷今日失利,不过是看不清这一点罢了。”

    南安郡王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成王败寇,如今你为堂上尊,本王为阶下囚。自然由你怎么说就是了。本王向来笨嘴拙舌,自然比不得小赖探花舌灿生花。只是公平道义自在人心,不论你如何诬陷于本王,难道还能抵得过我南安一脉对于大业朝的功绩和忠心。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切都是人在做天在看,想必圣上英明定然会还本王一个清白的。届时……小赖大人所作所为,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赖瑾扯嘴,似笑非笑的说道:“王爷说的正是,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王爷因为一己之私,居然想破坏圣上重开市舶司的大计,甚至暗中指使西海水师大营的兵将冒充海寇劫掳前来西海城交易的西海诸藩国商人。居心叵测犹如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只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王爷百般筹谋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人赃并获。如今铁证如山,圣上自然是英明睿智,定然也不会被人蛊惑或者是……”

    赖瑾说到这里,轻轻侧过身子凑近南安郡王的耳边说道:“受人胁迫的。”

    南安郡王眼含轻蔑的挑了挑眉毛,很是张狂的说道:“此时究竟谁清谁浊,谁黑谁白,今后自有定论。小赖大人倘或不信,拭目以待就是了。”

    “那我就好好地睁大眼睛看着。”赖瑾阴测测的勾了勾嘴角,开口说道:“只不过如今,还请南安郡王移动大驾往西海衙门走一趟。被‘海贼’掳掠的海商苦主还在大堂上等着王爷呢!”

    南安郡王轻笑一声,不以为然的摇头说道:“本王贵为异姓王爷,别说目下是无辜被陷害,哪怕真的是有罪在身,也不是你这个区区五品的代职知府可以审理问罪的。小赖大人辱我之心人尽皆知,只是小赖大人再是着急,也不可不顾朝廷的立法规矩才是。”

    赖瑾脸色笑容越发坦荡开怀,朗声说道:“王爷误会了。下官区区五品之职,怎敢问罪于王爷。只不过此事牵扯到王爷的一世清名,本官此举也是为了王爷的名声着想。倘或王爷执意不肯去公堂对峙的话,恐怕旁人不会以为王爷是自持身份,反而会觉得王爷是……做贼心虚也未可知?”

    南安郡王冷哼一声,目光定定的看着赖瑾,眼中杀机毕露。

    赖瑾颇为女散漫的耸了耸肩膀,开口说道:“下官知道王爷对下官误会已深。不过这一切也都是王爷先入为主,以为下官会对王爷不忠不敬之故。不过王爷实在是多虑了。下官乃是圣上钦封的五品官员,朝廷钦差,其品性为人自然是圣上考校过方才放下官外出为一地父母官员。王爷就算是不相信下官也该相信圣上的眼光才是。”

    说到这里,赖瑾陡然停住片刻,有意扬声说道:“亦或者王爷原本不信的竟是圣上,同时不尊不敬不忠的也是圣上。所以才对为陛下尽忠尽孝的赖某如此……芥蒂?”

    南安郡王神色越发冰冷的哼了两声,负着双手大步流星的出了大营。其后锦衣亲军连忙跟随。那情形,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锦衣亲军在护卫南安郡王呢。

    赖瑾细细看了一会子,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也慢悠悠的出了营帐。待看到外头如今的情形,赖瑾微微加深了嘴角的弧度,内心越发满意了。

    却原来,南安郡王麾下将近三百近卫阻拦在大营门口一身戎装手持兵器神色不善的挡在前面。圣上麾下锦衣亲军则将南安郡王团团围在中间与南安郡王的亲卫军对峙着。从远处还源源不断的走来西海水师兵将,全都默默的站在了南安郡王亲卫军身后。

    赖瑾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扬声问道:“南安郡王这是准备挟兵自重吗?”

    南安郡王脸色自得神色丝毫不改,口内却不紧不慢的说道:“本王岂敢。只不过这些兵士爱护本王,这些也都是他们自动自发的举动罢了。”

    赖瑾的目光转到其余众将士的身上,神色冰冷的说道:“当兵打仗,保家卫国。你们要戍卫的是大业朝廷,是乾元帝陛下,是大业朝亿亿万的老百姓,是大业朝的壮丽河山。现如今你们聚众拦路,难道是想要护卫这个触犯了朝廷律法暗中唆使水军将士冒充海贼掳掠客商的南安郡王吗?”

    除了依旧神色决然的南安郡王亲卫军之外,其余不明所以然的水军将士们有些不安的骚动起来。

    赖瑾索性将之前南安郡王派人劫掠西海诸国商队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说道:“本官亲自前来水师大营请南安郡王回衙门问话,也是给南安郡王一个澄清自己的机会。倘或他真的做了这件事情,国法规矩。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哪怕是贵为郡王的南安王爷也不例外。倘或王爷没有做过这件事情,你们如今的举动就是毁掉了南安郡王唯一一次可以澄清自己的机会。那么你们所做这一切,无论从忠孝仁义哪一点来看,究竟为的是什么?”

    众位水师大营的将士们默然不语。渐渐挪动了脚步。

    南安郡王亲卫军首领忍不住开口反驳道:“你撒谎,王爷光明磊落最是英雄豪杰,岂会做那样的事情。定然是你这个满肚子坏水的文官污蔑王爷。”

    赖瑾嗤笑一声,开口说道:“人赃并获,其中几人竟还是王爷亲卫军中人选。难道你以为本官有能力买通那些身契家族都是南安郡王府家生子的亲卫私军来陷害王爷?只是本官何德何能,能让那些亲卫军连姓名都不要了,连宗族妻儿也都不要了,就是为了帮助本官诬陷王爷?那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那位亲卫军首领被问得哑口无言。

    赖瑾懒得与他理论,直接吩咐锦衣亲军将南安郡王押走了。南安郡王亲卫军们神色略有不甘的挡在前面,其余水师将士则犹犹豫豫的让出了一条道路。

    赖瑾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面前挡路的南安郡王亲军,挑眉问道:“你们这是要哗变吗?”

    一句话未尽,锦衣亲军首领极其麾下军士立刻抽刀横档,神色冰冷的说道:“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退散。倘或再行阻拦,一律以叛国罪论处。”

    几个亲军包括南安郡王的脸色微微一变。南安郡王轻叹一声,摇头说道:“你们退下吧。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本王没有做过,就是圣上也不会把本王怎么样的。”

    赖瑾不屑的嗤笑一声,冷言冷语的说道:“自然是是非公道有定论,饶是王爷巧舌如簧,也抵不过铁证如山。我劝王爷还是安静片刻,免得风大闪了舌头,今后更无脸面。”

    众多亲卫军听得怒目而视。赖瑾丝毫不理会,径自吩咐道:“将人好生‘请’到衙门去。我相信不过是问几句话而已,倘或王爷不是做贼心虚,应该不至于搪塞至此吧?”

    南安郡王冷哼一声,甩着袖子挺胸抬头的走了。

    其余亲卫军壮声势似的举着兵器喊道:“王爷威武王爷威武——”

    赖瑾面上无所谓,心中却恶意的想到:“怎么不说王爷万岁咧,倘或说了这一句话……”

    赖瑾惋惜的摇了摇头,也一脸无趣的走了。

    这件事情他已经筹谋了几个月,如今人赃并获,南安郡王饶是想闹腾,他手上还有卫老元帅和沈轩麾下几万兵马,倒也并不很是在意。更何况,这些亲卫军左不过是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罢了。赖瑾连明刀明枪的南安郡王都不曾害怕,对于如今虚晃爪牙的南安郡王亲卫军,又会忌惮到哪里?

    一番折腾之后,天色已近午时。赖瑾将人押到衙门,直接在大堂做了一番审理。南安郡王自然什么都不肯承认,只是沈轩当日派人牢牢盯着南安郡王麾下人马极其死忠,南安郡王亲卫军妆扮的劫匪抢掠海商的时候,沈轩一直尾随其后当场抓获。这件事情不光是沈轩麾下所有将士,就连船上的海商们也是亲眼目睹。他们虽然不认得穿着海贼衣裳头戴面纱的亲卫军,不过好多人却是认得的。沈轩几乎是招摇过市的押着这批化装成海贼的亲卫军上岸一路进了衙门,同时又派人将此事张扬的满城皆知。如今人证物证聚在,赖瑾也用不着南安郡王亲口承认。他也不过是走一个形式罢了。

    一番审讯过后,赖瑾将抢回来的商货全部交还给那藩外海商,几个海商感恩戴德的谢了最终告退。至于南安郡王……以赖瑾之权虽然身为西海城知府,但是正五品的官衔想要问罪于超品的异姓王爷,赖瑾的资质显然不够格。所以赖瑾只是随后给乾元帝写了一封密奏并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禀报上去,只等着乾元帝的圣心独断。

    随着南安郡王与赖瑾较量的第一次败北,西海城内的气氛慢慢安静下来。不过这种安静下却隐约透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在这样的情况下,赖瑾率先安排了一队锦衣亲军将这段时日收获的一百万两赋税送上京都先给陛下,并且沟通了卫老元帅使其同意暂时加强西海水师大营的管制。没有元帅的手书亲命,其余没有出巡任务的军官将士一律不许出营。而这半年负责出海巡视的人又恰好是沈轩,所以无形之间,赖瑾便将南安郡王麾下兵马死死的困在了水师大营中。

    而在这种铁桶般的守护下,西海城果然得到了暂时的安稳和平静。

    不过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因为出海巡视的沈轩所部兵马在大业朝海境边界内与前来挑衅的茜香国海军交战起来。而等赖瑾得到消息的时候,大业朝与茜香国的军队已经打得不可开交。战火甚至隐隐逼近了西海城。不过是几个时辰之间,浩浩荡荡几乎近三五百艘有备而来的茜香国战船自然是打得猝不及防的沈轩所部节节后退顾此失彼。战火瞬息间扩大升级,西海城内敲响警钟,人人戒备。就连向来固守大营的卫老元帅也亲自带兵入海杀敌。而在这种情况下,一直默然不语的南安郡王也开始动手整集队伍——

    正所谓将士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倘或茜香国真在此时与大业朝打起来的话,以大业朝军规祖制,还没有被乾元帝处置的南安郡王自然还是战时第一统帅,那么他来接管西海沿子全部水军兵力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何况临阵换将乃是大忌,倘或这场战役真的打了起来,那么不论乾元帝对于南安郡王有什么举措不满,这会子也绝对不会做出有损于大业朝兵力的事情。

    但是南安郡王一旦掌权,此刻又正在战时,将南安郡王得罪狠了又没有兵力自保的赖瑾便直接处在了危机当中。尤其……在这种他刚刚将一半锦衣卫调离西海城护卫百万两税收北上京都的关口。

    联想到南安郡王之前信誓旦旦说圣上不会追究的话,赖瑾不免阴沉了脸色。

    究竟是巧合,还是南安郡王……本就与茜香国有所勾结?

    第84章 赖瑾威逼郡王出战

    赖瑾威逼郡王出战,亲卫逆言打乱计划

    红楼梦原著中,有一段情节是南安郡王攻打茜香国兵败被俘,茜香国要求南安郡王的妹子和亲方才将南安郡王送还。舍不得女儿出嫁的南安太妃最终想到了认荣国府的庶女探春为义女,代替南安郡主出嫁。

    不过赖瑾依稀记得,这段情节几乎是原著将要结尾的时候方才出现的。那个时候史湘云已经嫁给了卫若兰为妻,并且在那场战役中,卫若兰父亲卫弘舍身殉国——也兴许是卫若兰父子两人一起死掉了。所以史湘云守寡,最终应了“寒塘渡鹤影”的谶言。

    可事到如今,赖瑾并不能确定此番战役是否就是原著中的那一段情节。一来原著中的时间本就比较模糊,无法从只言片语中侧面判断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二来,赖瑾当初看过的除了高鹗版本的同人续写之外,也仅仅是86年的那一版电视剧,其中都只是后人揣摩推断,兴许都不是曹公的本意。

    不过不论曹公本意如何,赖瑾如今既然已经成为了书中的一个人,就要为自己和自己朋友的将来做打算。于是他派人送了一封书信给卫弘卫老元帅以及冯紫英、冯少楠等人,希望众人在打仗的时候能多多注意这两人的安危。

    当然,赖瑾并没有透露出自己所思所想,不过是笑言莫要让宁府的惜春姑娘为婚守寡,得了个克夫的名声罢了。

    众人看过也是莞尔一笑,并没有如何猜疑。不过联想到此番战役南安郡王终究要为主帅,而向来与南安郡王不怎么对付的卫弘卫老元帅只是南安郡王的副帅,同时赖瑾忖度的南安郡王有可能与茜香国逆贼勾结意图不轨的事情已经和众人说明,刚刚掌握兵权的南安郡王又命令卫弘即刻纠集麾下兵力前往茜香国在海上的大本营突袭作战……接二连三蹊跷诡异的命令与巧合让沈轩等人立刻警醒起来。他们如今手掌西海水师大营三分之一的兵力,沈轩本就与茜香国在海上纠缠,卫老元帅兵马又被遣出西海城,南安郡王此举却无遗将沈轩一脉兵马全部调出。届时西海城内有什么风吹草动,变幻莫测,沈轩等人鞭长莫及。

    而留守在西海城内主持中馈的知府赖子瑜,便陷入了绝对被动与危险的境地。

    南安郡王心中有什么打算,赖瑾几乎是心知肚明。他自然不会甘愿束手就擒,所以他在茜香国攻打西海沿子消息传来的当日,就即刻给远在京都的乾元帝写了一封密报。并同时往扬州发了一封密信,他相信父亲看到他的求救信之后,自然会出手相救。

    想到这里,赖瑾便有些抑郁不快。他本以为自己的能力不错,可以自立自主的处理辖区范围内的每一个问题。可是他却忘了自己来到西海城的时日尚浅,之前又总是忙着处理重建市舶司一事,根本就没想到南安郡王会弄出这么一手来。

    赖瑾不是滋味的叹息一声。以前看各种各样的穿越,其中主角不论是何等身份,在处理各种问题的时候莫不是大杀四方,算无遗策。可是到了赖瑾这里,除了当日死读书的效果比较显著之外,其余的事情不论朝堂大事还是内宅琐事处理的都不是很完美。可见他的身上大抵是没有什么穿越者光环的。所谓的远超古人几百年的见识,也不过是流于表面的某些皮毛东西罢了。纸上谈兵一知半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说的就是他这种情况,真要是在官场上打斗厮杀起来,赖瑾只凭己身之力定然是玩儿不过那些老狐狸的。不过好在他有个好爹还有个好主子,所以他在大部分时间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和节奏行走,其余的麻烦事情自然有其他人处理。

    赖瑾这厢检讨回顾自己的经历,写的厚厚一打的密报也及时送到了乾元帝手中。密报中毫无意外是在弹劾南安郡王的肆无忌惮以及不作为,甚至隐晦提出了衙门刚刚将南安郡王拿下,茜香国便立刻攻打西海沿子,以及当日南安郡王信誓旦旦明言圣上不会处置的话语。赤裸裸的怀疑南安郡王既然能与西海诸多海贼有所瓜葛,那么与常年侵犯西海边境又总能得到些许甜头的茜香国“不打不相识”,也在情理之中。并且还用诸多笔墨描补了南安郡王在西海沿子所行的种种阳奉阴违,不敬圣上之举……

    密报是用苍鹰传书的方式送到京城。最最上等羽翼丰满的海东青从西海沿子飞到京城不过是一两夜的事情。所以不过三五日后,赖瑾便得到了乾元帝最为快速的密报——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赖瑾当佞臣奸臣的天赋要远远大于他做能臣干吏的天赋。至少,赖瑾在回禀正经事情的时候,乾元帝从来没有如此快速的回复过。

    与乾元帝密旨传来的同时,还有一封西海沿子皇帝暗卫布置的名单——当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当中乾元帝明确指出赖瑾可以去找西海城内的推官张万里,因为这人就是乾元帝安排的在西海城内负责搜集情报监视南安郡王以及诸位功勋元老的暗卫统领。

    想到印象中那个唯唯诺诺,老成忠厚的属下,赖瑾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他识人的本事果然比不上他的父亲,张万里在他身边呆了那么长时间他居然一点儿怀疑都没有。就连当日张万里如此亲密而又顺从的帮他做事,赖瑾也只以为张万里是个没有后台背景的小官员,之所以帮他不过是想寻个更好的靠山罢了。真不知道是张万里的演技太好,还是他赖瑾太嫩了。

    只是这会子危急万分,并不是可以想入非非的时候。几乎有了性命之忧的赖瑾立刻宣人传了张万里进来。也没有多说废话,只是将乾元帝的密信和印鉴递给张万里看。张万里看过之后,了然说道:“请大人放心,有我等保护大人,断不会让大人陷入危险当中。”

    赖瑾皱眉说道:“可是沈轩和卫老元帅所部兵马都被南安郡王借口调离了西海城。如今西海城内就是南安郡王的天下,我们就是再有机谋,秀才也是说不过兵的。”

    张万里十分自得的勾了勾嘴角,很是矜持的说道:“西海沿子乃是兵家重地。圣上既然决定在西海沿子重建市舶司,如此重大的决定又怎么会任由西海沿子操控在旁人的手中。下官说句不当的话,不论是南安郡王还是其余功勋世家的耄耋元老,都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未必会与圣上一条心。圣上乾纲独断,英明神武,又怎会允许西海沿子发生这种不听调令阳奉阴违的状况?”

    虽然张万里说的很是迂回婉转,但是赖瑾还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乾元帝除了明面上与南安郡王对峙的卫弘老元帅以及沈轩等人之外,还藏留了别的后手。并且这个后手隐藏的最深同时也是乾元帝最为信任的人选,因为这个人也必定是出自暗卫。

    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乾元帝如此周密繁复的手段令赖瑾叹为观止,啧啧称叹。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也不是拍马屁的时候,因为其正主儿并不在。所以赖瑾只是吩咐张万里立刻通知西海水师大营当中的暗卫极其部下,届时配合他演一场好戏。张万里微微躬身退下。赖瑾自己却在想着该怎么样才能逼着南安郡王上战场,又该怎么样才能让南安郡王兵败被俘,反正原著中的情节就是这样的。赖瑾充其量也只是顺水推舟让这事情来得更早一些罢了。

    众人一番商议过后已经接近午时,因为害怕南安郡王弄出什么小手段而将赖瑜也接到衙门一起居住的赖瑾在赖瑜的几番催促下吃了午膳。刚刚吃过饭食喝过茶水过后,赖瑾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西海水师大营面见南安郡王。

    依旧是一身戎装在帅帐之中端坐的南安郡王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一身官服头戴乌纱的赖瑾,神情得意的说道:“当真是时年风水轮流转,小赖大人当日派人关押本王的时候,应该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赖瑾微微哂笑,并不理会南安郡王的挑衅,只温声说道:“本官自茜香国攻打西海沿子那日便往京中送了一封密奏,且如今明奏折子大抵也快进了京畿道。不知道郡王大人是否有兴趣知道本官在折子中究竟写了什么?”

    南安郡王神情微微一顿,沉吟半日开口说道:“不论你写了什么,都不过是小人谗言罢了,圣上英明睿智,岂会轻易相信。”

    “那可未必。”赖瑾轻笑一声,开口说道:“据本官所知,自王爷镇守西海沿子十多年以来,我大业朝在西海上的战役就几乎没赢过,除了沈轩几位将军在前几年参与过的几场战役之外,其余不论我大业朝准备如何,最终也不过是小胜一步。尤其是常年攻打西海沿子的茜香国,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机会在我大业朝派兵围剿的时候轻松离开。所以本官弹劾的乃是南安郡王私下勾结茜香国图谋不轨罢了。你说……会不会有人相信?饶是不肯信了十分,恐怕也有五六分的将信将疑吧?”

    南安郡王不知怎么就是心下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哈哈嗤笑道:“本王镇守西海沿子十余年来,手中异域番邦人命无数,杀退了多少西海诸国的兵马,与那茜香国也是无法破解的仇恨。小赖大人倘或说些别的还有人肯信,可是你弹劾如此莫须有的事情,只会叫人莞尔一笑罢了。”

    赖瑾笑眯眯的说道:“有一句话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郡王大人。您真以为您的举动没人知晓吗?”

    南安郡王放在膝上的拳头微微攥紧。赖瑾继续说道:“且南安郡王您示意麾下近卫军冒充海贼劫掠西海藩商的事情还没个了结,您就以战前主帅的名义逃避了您本该受到的刑法,从狱中回到西海水师大营。可是您回来之后又没有身先士卒抵抗茜香国的来犯,归根结底也不过是畏罪避战罢了。身为一方主帅居然如此行动……不知道本官弹劾王爷一个尸位素餐,图谋不轨,会否成功呢?”

    南安郡王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所谓千金之躯不坐垂堂。本王乃是西海水师主帅,自然是要坐镇后方主持中馈。小赖大人不知兵事就不要随意乱说,徒惹人笑话了。”

    “郡王大人多虑了。郡王大人向来说本官巧舌如簧,那么本官自然有法子让人觉得本官的话并不只是徒惹人笑言的废话。何况郡王大人固守不出,究竟有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也只有郡王大人自己知道了。”

    南安郡王阴沉了脸面,冷冷说道:“小赖大人,如今西海城已经牢牢掌握在本王手中。小赖大人如此牙尖嘴利触怒本王,就不怕本王一时激怒,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王爷既然知道您只是一时冲动,下官劝王爷还是克制一些的好。下官既然敢来,自然也有全身而退的办法。王爷倘或不信的话,尽可一试,只是究竟会有什么后果,还请王爷自己承担。”

    赖瑾一番信誓旦旦的话听的南安郡王微微皱眉。他原本也是想着借此机会调出卫家一脉以及沈轩的兵马,届时西海城中只有赖瑾一人,自己当然可以随心所欲。可是赖瑾如今明晃晃的将他的打算说出来,又是这样一番自信满满的神情,南安郡王见状反倒觉得迷糊了。

    难不成赖瑾这小子还有后手?

    想到赖瑾几乎是层出不穷的手段以及极为难缠的告状方式,南安郡王十分为难的抿了抿嘴。

    他倒是不怕赖瑾这个人,可是他顾忌的是赖瑾背后的乾元帝以及赖尚荣等人。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情南安郡王不屑于做。区区赖瑾不过是一庶子尓,南安郡王还不放在眼中。此番想要教训教训赖瑾,也不过是出一口自己被下狱的恶气罢了。他这会子还没想与乾元帝和赖尚荣等人翻脸,自然不会做的太过分——

    等等!

    赖尚荣?

    南安郡王微微皱眉,突然想起扬州离西海沿子走水路不过是三五日之遥。倘或赖瑾真是在茜香国攻打西海沿子当日就分别给京都和扬州去了求救信,恐怕这会子扬州的救援也已经快到了。且乾元帝想要保住赖家一脉。必然会给赖尚荣一份合理出兵的旨意。所以赖瑾所仰仗的也就是从扬州而来的援兵?

    倒是好一个故弄玄虚的空城计。赖子瑜果然性子机敏手段灵活胆大妄为,只是他自己聪明就想把旁人都当成傻子,也忒看不起人了一些。

    想到这里,南安郡王微微冷笑。毫不在意的说道:“小赖大人不过是区区五品官员罢了,仗着圣上的宠信在西海城内搅风搅雨。本王今日便替圣上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言毕,扬声喝道:“来人,将赖大人给我压下去。”

    守在帅帐之外的南安郡王亲兵闻声而入,立刻压着赖瑾就要离开。众人原本就对赖瑾当日的咄咄逼人愤恨不已,如今有了报复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两双大手死死揪着赖瑾的一双膀子,几乎要卸下来似的力劲儿让赖瑾微微冷笑,开口警告道:“本官乃是朝廷五品文官,尔等虽然也是五品,不过武将向来要比文官低一级。所以本官奉劝几位快些放手。否则后果自负。”

    一席威胁听得众人越发生气。当下便有一位亲兵踢着赖瑾的小腿肚子讽刺道:“我劝大人别拿着区区五品官的臭架子威胁我等。如今西海城已然是王爷的天下,你就算是狗皇帝宠信的人,这会子狗皇帝也是鞭长莫及救不了你。你若是再敢废话,仔细爷立刻扒了你的皮。”

    赖瑾心中诧异至极,扭头看着神色猖狂的近卫,寒声说道:“你好大的担子,竟然敢侮蔑圣上?”

    那亲卫冷冷一笑,开口回道:“末将只知王爷而不知圣上。”

    赖瑾心中暗笑,没想到此番前来刺激南安郡王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看来南安郡王果真如传言那边鲁直草莽,自以为尽在掌控就可轻狂行事了吗?

    赖瑾暗中腹诽,面上却勃然大怒的斥责道:“好一个只知王爷而不知圣上。看来王爷是蓄谋已久,想要谋逆造反了。怪不得你将卫老元帅以及沈将军麾下兵马全部遣出,却原来是心有不轨想要图谋国祚。你当真是其心可诛。”

    南安郡王脸色大变,脱口说道:“你休得胡言乱语,污蔑本王。”

    赖瑾连连嘲讽道:“事实俱在,乃是王爷的亲兵亲口说出,王爷还想赖账不成?”

    南安郡王闻言,脸色阴沉,立刻吩咐两旁亲兵道:“快将他拿下,秘密处置了。”

    “你敢!”赖瑾挺直身子牢牢盯着南安郡王,朗声说道:“本官乃是圣上钦封的顾命钦差,乃是朝廷堂堂五品大员,身兼西海城知府以及市舶提举司提举一职,南安郡王您虽然贵为异姓王,但也无权处置本官。”

    “本王倒要看看在本王的地盘上,有没有权利处置一个小小的胆大妄为的五品官员。”南安郡王阴测测的笑了一声,旋即扬声喊道:“来人。”

    一句令下,立刻有无数将士手持利刃进入营帐。南安郡王看着刀戈森然盔甲明亮的诸位将士,冷冷笑道:“将犯官赖瑾拿下。”

    处南安郡王两位亲兵之外,所有将士俱都一脸迟疑的看着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皱眉说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他拿下。”

    帐中数人面面相觑,无人动作。

    两位亲兵立刻扬声说道:“尔等身为王爷麾下将士,岂敢不听王爷的吩咐。还不快快将人押下去。”

    说着,亲自压着赖瑾走出帐外。

    路过站在营帐门口的两位将士的时候,那两位将士陡然持着手中长戟斜劈下来。那两个亲兵猝不及防,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躲开长戟,赖瑾趁势甩手脱离两个亲卫的掌控,走到众将士当中。却见众位将士保护似的将赖瑾簇拥在中间。

    南安郡王等人被这诡异的情况弄得面色大变。赖瑾好整以暇的笑道:“南安郡王说了这么多话本官都不同意。唯有一句话倒是深以为然,那就是圣上英明睿智,乾纲独断,岂可被小人蛊惑。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爷自以为掌控一切大放厥词的时候,没想到圣上安排的人手已经在外头包围了帅帐吧?”

    南安郡王豁的站起身来,神色冰冷的看着赖瑾,又打量了打量周围面无表情的诸位将士。侧耳倾听外头也是一片寂静,南安郡王甚至不晓得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被人逆袭了。

    这厢赖瑾依旧欠揍似的摇了摇手扇风纳凉,一脸惬意的笑道:“真是时年风水轮流转啊!不知王爷才刚吩咐叫人拿下本官的时候,会否想到会有今时今日的后果?”

    看着南安郡王陡然面沉如铁的一张大脸,赖瑾哎呀呀的摇头叹道:“早就和王爷说过了,王爷一举一动都莫要轻率,要对自己负责。否则的话出现恶果也是后果自负,王爷就是不肯相信本官的金玉良言。闹到如今竟然还牵扯出了藐视圣上,意图不轨的一面。几十年辛苦筹谋毁于一旦,不知王爷心里疼不疼啊?”

    南安郡王被赖瑾一番风凉话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深呼吸半日,终究咬牙切齿的说道:“看来此事又是小赖大人技高一筹。只是本王奉劝大人一句,此西海城乃是本王苦心经营十来年的大本营。就算圣上在这里安插了些许耳目,也未必能抵得过本王经营十多年的势力。如今茜香国大军进犯,小赖大人也不想这时候西海城出了什么乱子吧?”

    “英雄所见略同。”赖瑾笑眯眯的附和道:“我与王爷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当然,对于王爷的某些举动赖某也表示可以当做没看见。就不知道王爷的诚意如何了?”

    南安郡王沉吟半日,开口问道:“你想如何?”

    事已至此,双方都明白无法得了善了了。赖瑾奉乾元帝之命,处心积虑的想要弄垮南安郡王,如今得了南安郡王手下亲兵的口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而南安郡王此刻羽翼未满,并不能与几乎掌控了朝中泰半势力的乾元帝明面对峙,所以也不会放心叫赖瑾就此离开。两相纠结之下,众人一时间倒是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南安郡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迟疑半日,突然抽出腰中宝刀回身砍向后面的两名亲卫。两名亲卫对于一心效忠的南安郡王没有半点儿防备,当下被砍了个正着。一个被摸了脖子,另一个则是被宝刀当胸穿过刺了个通透。两人到死之前都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珠子愕然看着南安郡王。似乎不明白南安郡王为何会一言不发就行此举动。

    看到南安郡王如此干脆利落的处置了跟他十来年的亲卫心腹,赖瑾与其余暗卫等人心下凛然。越发警惕起来。

    南安郡王回身笑道:“这两人居然口出狂言,诋毁圣上,其罪当诛。本王身为他们两人的统帅,虽然并无叛逆之心,但下有过错,上峰者也难辞其咎。只是现下乃是交战之时,为了避免军心紊乱,还请小赖大人不要多言。等战事平定之后,本王自会向圣上负荆请罪。”

    赖瑾眼眸闪烁着沉吟半日,最终还是开口笑道:“王爷说笑了。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王爷麾下将士无数,也难保没有一个两个昏聩叛逆的。只是他二人到底跟了王爷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耳濡目染之间也必定情意深厚。今日王爷如此举动,想必也是心如刀绞罢。”

    南安郡王最讨厌的便是赖瑾动不动就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话语,只是如今他理亏在先,自然也不敢太过计较。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南安郡王如今只想着能尽快解决这个麻烦,其余的倒也并不放在眼中了。

    “小赖大人说笑了。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虽然这两人跟了本王十来年,但只要他们不忠于圣上不忠于朝廷,本王还是要大义灭亲维护圣上的尊严。”

    赖瑾闻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却听南安郡王肃容说道:“适才小赖大人说的极是。本王乃是西海水师主帅,此番茜香国攻打西海城,本王身为将帅自然应当身先士卒。所以本王决定即刻整集兵力出海对战西海沿子,这西海城就有劳小赖大人操心防护了。”

    想要趁此机会拥兵自立吗?

    赖瑾微微皱眉,看着面前一脸忠心耿耿热血沸腾的南安郡王,心中不断计较。

    单单只凭两个已死亲卫的信口之言就指证一位功勋卓著的异姓王图谋不轨,说实话其证据着实单薄苍白了一些。况且赖瑾是自家知道自家事情,此番前来西海大营逼迫南安郡王,其实暗卫手中掌控的西海水师兵马也不过是此时所有兵马的一半还少一些。倘或真的不顾一切的撕破脸面,这些人饶是与南安郡王所部兵力打起来,胜负也不过是五五之数。且此刻正值茜香国大举攻打西海沿子,若是后方先乱了起来,于整个战局也无好处。

    可若是放任南安郡王带着所部兵马就此离开,先不说南安郡王究竟是想要做戏攻打茜香国将功补过,还是想着干脆临阵倒戈的目的投靠茜香国,其中的变数都太多了。赖瑾觉得自己并不能承担事情向坏发展的后果。

    况且南安郡王虽然掌控西海沿子多年,也有不臣之心,但是南安郡王的所有亲人家眷全部都留守在京中南安郡王府。难道南安郡王真的丧心病狂到不顾及家人的安危去投靠敌人吗?

    霎时间,无法明确南安郡王意愿以及事情走向的赖瑾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的本意,不过是想设计引诱南安郡王对他出手,然后冠他个不敬朝中大臣不敬圣上的罪名,再加上之前还有南安郡王属下兵马冒充海贼破坏市舶司交易会的罪名,种种罪名叠加不大不小也能给南安郡王造成不小的麻烦,最后利用暗卫所掌控的兵力威逼南安郡王将功补过出兵作战罢了。却没想到这事情当中竟然会牵扯出南安郡王不臣朝廷的秘闻。此事虽然只是郡王身边的亲卫信口一说,但是外头所有暗卫听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南安郡王本身的一些动作,导致此事越发走向了鬼蜮莫测的前路。

    而在这种危机紧要的关头,赖瑾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决断了。

    真他么闹听。所以说人说话时要三思,不该说的话千万别瞎说啊!

    第2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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