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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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遇见 作者:阿咎
第5节
回到华平饭馆已经比较晚了，刚好遇到送完外卖正往外走的白帆。
“正好，老板我下午有实践课，先走了。”白帆朝他打招呼，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快去吧，今天来不及，明天我给你一起算工资。”
“好嘞，明天我准时到。”白帆正要往外走，想了想又拐回去，绕到沈俊航面前，犹豫说道：“老板，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说。”
沈俊航不以为然，笑说：“有什么不好说的，有难处你直说就是。”
“不是我，”白帆抿抿唇，道：“是你那个弟弟，叫……顾锦辉对吧，我昨晚回去得晚，都快12点了，看到他在大马路逗留，好像喝了酒，一个人。”
沈俊航一下子人都吓清醒了，忙问：“什么，一个人还喝了酒，你看到了当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看他着急的样子，白帆挑挑眉却不当一回事。“本来是要给你打电话的，不过我后来观察了一阵，他除了自言自语没有什么疯狂举动，后来看到他同学把他弄走了。穿校服的，我还多事跟了一段，门口好像还有老师接他，他好着呢，啥事没有！”
白帆笑了笑：“老板，你别担心了。”
沈俊航可算是大大松了口气，他恼怒地瞪了白帆一眼，道：“有你说话这样大喘气的吗，把我给吓得。”
白帆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不是不知分寸的人，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能有什么事，就是告知你一下，那小子……顾少爷状态不是很好。”
“知道了，那小子就是欠关（jiao）心（xun）!”
白帆勾唇一笑，潇洒地消失在沈俊航的视线里。
晚上顾锦廷过来的时候，沈俊航跟他也说起了这件事。
顾锦廷皱着眉，不过也没有太担心。
“我好像听忠叔提过，小辉最近的成绩下滑得严重。”
沈俊航百思不得其解，问：“不应该啊，张然和你订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有明确表示，他没理由过不了这坎儿啊，不会是……张然拒绝他了？”
顾锦廷摇摇头，道：“不会，那小子脸皮薄，不会主动表白的。估计是被冷落了，没了念想和希望，心里头不好受。”
“你是哥哥，你多劝劝他，他还是挺听你的话的。”
“你不也是他哥哥，你去劝他也一样。”
沈俊航一下语塞。“这……怎么一样，我和他都说不上两句话，怎么劝，用拳头劝吗？”
顾锦廷忽然就想起那次沈俊航腰上的淤青，脸色黑了一层，那小子果然还是欠教训。
“这么说我来劝也不妥，如果真是因为张然，他心里估计挺膈应我的。”
沈俊航点头认同，心里默默盘算，隐隐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说起来，自从上次生病后就没见过张涛，电话倒是打过几次，张涛全身心投入电影音乐制作中，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利索了。
给张涛打了电话，正好这两天在工作室，沈俊航提着餐盒和水果上门。
再见到沈俊航，张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上次多谢你的照顾。”
沈俊航倒觉得有点好笑，很少见到张涛这么羞赧的时候。“我没做什么，好在锦廷把张管家喊来了，不然我也不太会照顾病人。”
一说到张管家，张涛的脸色有点不好，幸亏脸皮绷住了，没让沈俊航看出不对。
他想到张管家转达的顾锦廷的话，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忙，这章先这样~
☆、15劝解
那天张涛混混沌沌地醒过来，没有看到期望中沈俊航的身影，一睁眼倒是迎上了张管家担忧的眼神，顿感一阵失落。
“少爷醒了？身体哪里难受？”张管家从厨房出来，端着热好的不太黏稠的白粥，看张涛醒了，准备打电话叫车过来接人。
张涛扯着被虚汗浸湿的衣服，右手捂住额头，抹一把汗涔涔的头发，阻止张管家。
“不用喊司机了，我好多了，捂了一身汗，再吃点药没事了。”看到桌上热好的沈俊航带过来的清粥小菜，心里一暖。
“俊航什么时候走的？”张管家您又怎么来了？张涛没问出口。
张管家尽职地摆好碗筷，一本正经道：“顾二少通知我的，听到少爷你病了，我马上就过来了，沈少爷和顾二少一起离开的。”
“顾锦廷？”张涛走到饭桌边，闻言板起脸。
张涛最早知道顾锦廷是通过姐姐张然，了解这个人的优点、这个人的能干以及姐姐张然对这个人的爱慕。
这已经是好多年的事情了。
见到顾锦廷的第一面，他确认了姐姐的眼光，这个人确实优秀得值得人向往。
但随着接触越多，他发现这个人浑身包裹着一层冷漠，这种冷漠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历经过社会的浸染，为了进击而伪装的武器之一，即使是面对青梅竹马的张然，顾锦廷依然没有全部卸下防备。而沈俊航好像是个例外，这个他名义上的外姓兄弟。
张涛从一开始就对沈俊航有好感，这样的猜测令他很不安也很难受。这种类似情敌的直觉让他惴惴不安，每次见到顾锦廷都也十分戒备。
直到顾锦廷直截了当回绝了联姻的邀请。
几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张涛确认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但理智回笼后，又觉得不可能——身为顾氏掌舵，顾锦廷身上的责任本就不由得他。顾锦廷的个性过于理性，不可能放任感情影响事业。
加上身为自家人对张然的维护，张涛心里已经暗暗有点反感顾锦廷。
听到顾锦廷亲自到这里接走沈俊航，脸色能好看都哪里去！
然而，思来想去，不清楚沈俊航和顾锦廷只见的关系，他的立场也容不得他轻易置喙他人，便旁敲侧击地和沈俊航通了几次电话，知道沈俊航只是当彼此兄弟和朋友。
暂时放了心。
“对了，顾二少说，沈少爷一直强调不太愿意进入顾氏的交际圈，所以之前才坚持从顾家搬回来，他希望少爷也不要因为太随性而随便打扰了沈少爷的生活。”
张管家一板一眼的说完，张涛立马皱起了眉头，“打扰？我？”
张涛都要气笑了，他难得冷下表情，道：“除非俊航亲自对我说不要再打扰他，否则我不会听从谁的要求，顾锦廷又不能代表俊航。”
张管家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今天沈俊航上门，张涛心情雀跃，即刻迎上去结果沈俊航手里的水果和餐盒。
“来就来了，还是这么客气。”
“我再客气也就能拿点这些吃的了，再贵再好也没有了。”沈俊航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看到张涛已经恢复热情洋溢的模样，心里替他高兴。
“最近特别忙吧，电影进行得如何了，给我点内部高层八卦料呗。”
张涛哈哈一笑，拐了沈俊航一肘子，笑道：“八卦料大大的有，但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不告诉我还能卖高价给狗仔么，还给我搞点边角料，让我在网上开个贴报个料涨点粉，然后迅速蹿红成为大神，也好宣传宣传咱饭馆。”
张涛直接翻个白眼送他。“你这宣传可以搞得够迂回！”
“怎样，我的创意还不错？”
“八卦料恐怕你问你家大嫂更直接，我做幕后整天泡在后期那儿，也是道听途说。”
“什么大嫂，我跟女神不熟啊。”沈俊航实诚道。
张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说正事，你特地过来找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就不许我单纯的关心关心你？”
跟沈俊航混得熟些，张涛说话很放松，一边打开餐盒优雅地狼吞虎咽，一边道：“拉倒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
沈俊航抿抿唇，交叠的腿换了个方向，斟酌地说：“说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张大少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办成。”
张涛斜眼看他，嗦了一撮粉丝进嘴里。“少抬举我，说吧。”
“我那个弟弟，顾家三少爷，小辉，你知道吧？！”
见张涛茫然地点点头，答：“见过几次。”
“嗯，就是他。其实啊，他暗恋你姐姐张然很久了。”
“！”
张涛放下筷子，绷着脸道：“你不会是来说媒的吧，我姐虽然不招顾家二少喜欢，但也不是顾家谁都嫁的人，何况顾三少年纪这么小，我姐行情好着呢！”
“啧，火气先别这么大，”沈俊航塞了个橘子到他手里，继续道：“小辉之前听到锦廷要和你姐订婚的时候，就已经闹过一回了，后来知道订婚没下文了才作罢。”
“现在你姐也不再国内，好像也不再和小辉联系了，你知道，青春期的孩子都特别敏感，小辉都还没恋呢就失恋了，最近情绪特别不好。我和锦廷比较担心，但我俩又都不好出面去劝他，顾大哥忙，顾叔叔对他挺严厉的，我想来想去，就想让你去劝劝他。”
“……”
“你想，你是张然姐的弟弟，你说的话天然的有分量，你去宽慰一下他，好让他快点过了这坎儿。他也快要进高三准备高考了，马虎不得的。”
见张涛沉默不说话，沈俊航凑上前去，语气恳切：“帮帮忙吧，兄弟。”
“你的忙，我一定帮！”
“就知道你人好！那我们商量一下时间地点，到时我让锦廷去接小辉。”
“……”
顾锦辉一放学，便接到二哥的电话，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半路上看出是往华平饭馆的方向，想立即下车来着，被顾锦廷锁死了，无奈地甩着书包到达饭馆，一张俊脸拉得老长。
沈俊航微笑着跟他打招呼，也不管他理不理人，闪身走人。
倒是张涛，一脸积极地拉着顾锦辉自我介绍。
“我叫张涛，玩音乐的，有兴趣吗，咱交个朋友。”见顾锦辉皱眉，张涛转身面向他，捧着自己的脸道：“有没有觉得我挺眼熟的，来来来，看我长得像谁。”
顾锦辉紧蹙着眉左右看了他几眼，觉得这人挺烦，索性不管他，掉头转向另一边，把书包直接扔桌上，有点气鼓鼓地坐下。
“爱像谁像谁，关我什么事。”
一脸期待张涛也有点败兴，他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明朗个性向来无往不利的，偏偏面对啊跟顾家沾边的人都屡战屡败。
“谜底揭晓，张然认识吧，那是我亲姐。”
话毕，顾锦辉猛地扭头看他，一脸诧异：“你说什么？！”
“有这么惊讶吗，我说张然是我亲姐，我是她亲弟弟。”
一听到他这话，张涛立马又收到顾锦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审视的打量，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哪门子的亲弟弟，我还比较像好吗！
张涛轻咳一声，视线穿过面前的顾锦辉，眼神示意那头的顾锦廷和沈俊航离得远点。
似乎也是有所感，顾锦辉回头看一眼，冷冷的眼神让沈俊航觉得颇有些尴尬和心虚。
“你干嘛的？”顾锦辉没好气地问。
张涛佯怒地轻敲了他额头一下，说：“居然没好好听人说话，我一开始介绍自己就说了啊，我玩音乐的，是个音乐人。”
“谁跟你说这个，我说你是来干嘛的？”
“来看你啊，我们家啊，听说有个小孩很惦念我们然姐呢。”
顾锦辉一听，马上倾身向前，急问道：“然姐知道？她说什么了？提到我了吗？我给她发的信息和邮件还有礼物收到了吗？喜欢吗？”
顾锦辉说着说着眼眶都有点红，扁扁嘴：“她为什么没有给我回电话？”
张涛心中暗暗叹气，果然还是毛孩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分清崇拜和爱情。
这边两人聊得越来越好，那边的顾锦廷和沈俊航也就放心了。
沈俊航扯扯顾锦廷，小声说：“我就说张涛不错吧，他看起来大大咧咧活泼开朗的，希望能感染到锦辉吧。”
顾锦廷不着痕迹地撇下嘴，抱臂看了一会，不咸不淡地说：“也就不错，而已吧。”
沈俊航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嗤笑：“怎么，怕弟弟被拐走了？没想到你还是个隐形弟控啊。”
顾锦廷挑起左眉，右眼的余光扫过沈俊航揶揄的神情。心道锦辉那小子早被张然拐了，他就是个弟控，也是控你这个沈小弟。
没等顾锦廷继续想入非非，沈俊航就把他给扯走了，免得一会儿顾锦辉刚解了心结，看到顾锦廷又冒鬼火。
这时，华平饭馆的门被推开，一身运动服装扮的白帆走进门来，一眼就看到角落正专注听张涛讲话的顾锦辉，不自觉地勾起一边的唇角。
忽然就改变了今晚的安排。
他没多看张涛和顾锦辉，径直走进后厨，遇见从里面出来的沈俊航。
“hi，老板，我来结算工资。”
沈俊航连连招手让他进来，问：“今天晚餐不算太忙，你可以选择休息一下？”
“我正好是这个意思，连续过来好多个星期了，今天想休息一下，顺便复习下课程。”
“该是这样，理工科的课程可不轻松，给你，你点下。”沈俊航从抽屉拿出一个不算薄的信封，里面是白帆这几天简直外卖的工资。
“不需要，老板，不介意我再蹭顿饭吧，刚打完球过来饿得慌。”
“我还差你这口吃的？想吃什么直接跟林师傅说就好。”
于是白帆的这顿饭直接蹭到张涛和顾锦辉谈话完。
☆、16端倪
顾锦辉已经舒展开眉头，表情也没有刚来时二五八万的欠揍样，倒像是放下大石，松口气的感觉，不过看向顾锦廷的眼神仍然像是仇人似的，偏偏还不能拒绝。
“走吧，我送你回学校，晚上还得自习，明天还得补课。”
“我不跟你走，我自己会打车。”顾锦辉嘴上这样说，脚步却是一步步地跟着顾锦廷走出饭馆门口。
顾锦廷打开车门倚在门边，高冷地看着他。
门里的沈俊航看顾锦廷明显摆谱的姿态，想笑又不得不憋着，免得坏了气氛。
“上车。”顾锦廷板着脸。
顾锦辉似乎在怄气一样，叛逆得很，抓紧手里的书包带，低声回绝：“不，我自己能打车，我还要去书店买书，你别管我！”
“要买什么我送你去。”
“不要，不方便。”
“……”
见这两兄弟僵持不下，又不像自己和锦辉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一架就好，顾锦廷的性子，锦辉不服软不知要耗到什么时候。沈俊航看看旁边的张涛，两人正要开口，白帆骑着自行车缓缓停在轿车边上。
“闹别扭了？别啊，多伤和气。”说着，白帆拍拍自己的车后座，朝顾锦辉示意。“瞧这里，二轮界宝马级豪车，十年老司机带你。”
顾锦辉仍黑着脸，哪会理会白帆的玩笑话。
白帆再接再厉，往前靠一点，正正经经道：“h大计院高材生带你还不乐意？专业安全有保障，咱们学校可是邻居的邻居，同在一个区，一百二十个放心。”
顾锦辉连白眼都懒得甩。
白帆撇撇嘴，车子往后退了几步，他的左腿撑在地面，右脚已经踩上脚踏板，双手驾着车把手，高声道：“好吧，还想说师哥带你，你还是上车呗！”
车轮子还没滚出半圈，顾锦辉突然出声：“等等。”
他看看顾锦廷又看看白帆，道：“我搭他车走。”
顾锦廷再次打量白帆。
“那敢情好，”沈俊航忙上前对白帆道：“你送锦辉回学校吧，一会儿给我短信。”
“得嘞。”白帆朝顾锦辉扬起下巴，示意他上车坐好。
顾锦辉一脸憋屈又无可奈何的便秘样让白帆好笑，等他坐好抓稳了，脚上发力，二轮骨碌碌往前滚，速度还挺快。
目送俩人背影离开，沈俊航左看看右瞧瞧，说：“锦廷，你送张涛回去？”
“不用。”
“……”
张涛呵呵一笑，掩饰似的整理一下衣服，说：“我的工作室又不远，不用顾二少送，你们都忙吧。”
沈俊航想了想，说：“好吧，确实要忙起来了，晚餐时间已经到了，我不招呼你们了。”
说着，沈俊航回到饭馆里面。
张涛和顾锦廷四目相对，目光闪烁了几下，暗暗咽下几次口水，还是没忍住，道：“顾二哥，我有话想问问你。”
顾锦廷看了眼客人越来越多的饭馆，面无表情道：“上车说。”
张涛从善如流地上了车，却是一路无言。
顾锦廷把车子停在一家挺安静的咖啡馆门口，距离张涛的工作室并不远，步行也就几分钟，显然有照顾到他。
两人心思都不再咖啡上，随便点了两杯美式。
张涛先呷了口，掩饰自己的情绪，状似不经意地说：“以前总觉得二哥淡淡的，对姐姐也是这样，但现在看来又不是。”
“你想问什么，直说。”
张涛舔舔唇，有种咖啡独有的苦涩香味。
“我不懂，姐姐哪里不够好。”
顾锦廷交叠起双腿，神情放松，语气认真：“不，张然特别好，独立自信，漂亮温柔，我也很欣赏她。”
“那……到底是为什么？”
顾锦廷深深地看他一眼，微不可查地叹口气：“你姐姐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答案都是一样的。我们太熟悉彼此了，从我们还没开窍的时候便认识，我对张然的感情，超越朋友，但也仅止于此，爱情小的时候没有发生，长大没有，现在也一样。”
顾锦廷微微苦笑，嘴里似乎也感觉到了咖啡的味道。
“感情的事，你该明白，有时就是一瞬间的冲动和感觉，那一刹那觉得对了就没有办法再忽视，但如果始终没有产生那种瞬间，便是无法勉强的。”
张涛无言以对。
沉默了好一阵，张涛还是问了出口：“你对俊航，是你说的那种感觉吗？”
“是。”
顾锦廷想也不想地回答，语气坚定，毫不含糊。
这个答案，其实顾锦廷也苦苦思索了很久一段时间。沈俊航还住在大宅的时候，经常能见到他和父亲聊天，虽然只是寥寥几句，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弥漫在他和父亲之间的莫名其妙的亲昵，其实顾锦廷是有些羡慕的。
然后才会去留心和关注。
渐渐的，他的视线慢慢地越来越多地停留在沈俊航身上。他天然地有种让人想要亲近的能力，不说什么话，不做什么事，他静静地坐着，都会让人想靠近。他还记得，那次他们出门看珠宝，他和他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露出来的小小梨涡。
每每想起，会心一笑。
自己性格已经收敛得过于冷硬了，但好似当他愿意伸出一片衣角，沈俊航就能带给他一眼的绚烂，那种感觉，真的一瞬间打败了他的内心。
他左思右想，没有办法拒绝自己的心意，于是顺从了，放开了。
至于得不得到，这个结果他已经不在乎，他喜欢现在的过程，并且享受。
所以张涛的问题，他没有任何负担地回答了。
张涛有点诧异他的坚定，但一转念就想通了。
顾锦廷责任重大，但相对的，他的能力也代表一切。他的强大足以让他可以不做取舍，可以让他随心所欲。
他再扪心自问，做不到如此。
于是张涛朝顾锦廷点点头，目光清越：“我懂了，但我也不会放弃，选择权在俊航的手里，我们的选择没有意义。”
“当然，你明白最好。”
“既如此，我还有事忙，先告辞了。”
顾锦廷点点头，看着张涛走远。
他知道了也好，免得张然还对他抱着希望。
这几天，顾氏百货员工自杀的消息刷满了社会板块，但是那天顾锦廷出面平息纷乱的公开承诺一处，风向就变了。
里面缺少不了顾氏公关的手笔，各家媒体也很配合，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忙碌的顾锦廷难得可以喘口气。
可也没等他把这口气喘匀，公众讨论的方向却逐渐朝着诡异的地方狂奔。
源头是在于，当时围观的一名女员工拍的视频，然后她在wb上花痴总裁就算了，还趁机圈了泼脏水的媒体。颜狗们添了n遍视频中顾大总裁的颜之后，果断转换阵营。
“嗷嗷嗷，顾总裁狂拽酷炫叼炸天，苏一脸，本颜狗已经跪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了。”
“那些说顾氏虐待员工的绝逼是造谣啊造谣，这么帅这么温柔的总裁大人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出现。”
“吃瓜看戏，坐等泼脏水的人啪啪打脸！”
“总裁大人请正面up我”
沈俊航：“……”什么鬼！
沈俊航紧紧蹙着眉，翻了几页都是这样花痴言论，而且越说越出格，继续刷新wb，多个带v的营销号陆续转发，热度高居不下。
心里不知何种滋味的沈俊航时不时瞥一眼对面正在吃糖水的主人公，咬着酸的不了后槽牙，翻到几条比较过分的评论，伸到顾锦廷面前。
“你知道这个吗？”
顾锦廷的目光迅速掠过，有点茫然地摇摇头，只道：“大概听公关部经理提过，大方向对我们有利，我就没多管。”
看沈俊航猛灌了一口糖水，他继续解释：“近日公安已经调查清楚，具体结果也将经过媒体发布出来，我们正在妥善安置员工的后事和家属的安抚工作，网上的事我就没多理会。”
沈俊航抿抿唇，嗫嚅道：“你知道你家的女员工都这么花痴你yy你吗？”
顾锦廷失笑：“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只要不影响工作，我怎么管得着。”、
沈俊航心思一转，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心里就是不痛快。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身边熟悉的普通的人，突然被特别多的人注目，甚至因为这个足够好，被人随意意淫，想象成不知道什么样子，被亵渎了一样。
本来知道他那么好的人只有自己的。
沈俊航突然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是怎么了，顾锦廷又不属于谁，他怎么会像小孩子一样产生这种被夺走玩具别扭心理？
之前因为一张捕风捉影的照片，张涛和自己一度被放到众人议论的风口浪尖，同样是熟悉的人，同样是被人任意揣测，为什么他从不曾有如此心理？
自己现在明明心里不舒服却偏偏忍不住一直翻评论是在干什么？
连连发问让沈俊航陷入了慌乱，他盯着面前的糖水，许久不喝上一口。
“怎么了？”
“啊，”沈俊航望向顾锦廷的俊脸，心脏突突，耳廓发热。他不自觉地打了个颤，回道：“没什么，就突然有点不太舒服。”
顾锦廷立马紧张地倾身向前，伸手想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沈俊航躲开了，捂住自己的额头笑笑说：“应该是小问题，我睡一觉就好。”
顾锦廷收回手，将他拉起来，推向卧室。“那快去休息，这几天也没见你休假，连白帆也知道休息，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望着顾锦廷责备的神情，沈俊航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迷迷糊糊地进了卫生间洗漱，然后被监督着上床睡觉。
顾锦廷替他熄了灯，放轻脚步退出卧室。
黑夜中睁着眼睛的沈俊航在床上摊煎饼，仍无解。
☆、17对象
再有两天就是顾尚麟的六十大寿，顾尚麟现在生活一切从简，本不想大办。但孩子们的意思都是热闹一点好，毕竟是整寿，旁系的亲戚朋友也都赶回来聚一聚，十分难得。
顾尚麟顺了孩子们的心意，在市里的福临大酒楼包场办寿宴。不过，他在寿宴的前两天就把所有孩子都喊回家吃饭，也包括沈俊航。
沈俊航通过朋友淘到一套创意茶具，价钱不贵，但很花心思，新颖的造型搭配古风的釉彩，洁净雅致，非常好看。
为了顾尚麟，沈俊航还特地上网看视频学习茶艺，也就学了个八成的花架子，也算是他的心意了。
顾锦辉回家的时候正好看到沈俊航在煮茶，不稍片刻，沈俊航端起茶壶，架起手臂，从高处将高温泉水冲入茶杯之中，深色的红茶叶在热水的激荡下，充分吸收和舒展，在氤氲的水汽中渲染出艳丽剔透的茶色。
沈俊航按部就班地将各种标准动作做完，将茶奉给顾尚麟。
顾尚麟双眼含笑，看着沈俊航的神情亲切和蔼。
门边一直冷冷看着的顾锦辉一阵牙痛，他两下甩下肩上的书包，趿拉着拖鞋发出“哒哒”的响声，猛地拉开校服的拉链，将自己摔入柔软的沙发，阴阳怪气地哼哼唧唧。
忠叔接过他的书包和衣服，笑眯眯问道：“小辉回来了，口渴不渴，要不要喝茶？”
顾锦辉斜眼看望向一边父亲和沈俊航，大声叫道：“喝什么茶，真老土！我渴了，我要喝汽水，要冰的。”
忠叔也不恼，抱着衣服和书包就要往外走。
“等等，”顾锦辉拦住忠叔，脸朝向沈俊航，“你帮我拿一下，可以吗？”
用的是疑问句，听着倒像是命令。
沈俊航绷着一张脸，不好在顾尚麟面前发威。“顾叔叔您慢慢喝，我出去待着。”
顾尚麟想要留他，张口准备呵斥顾锦辉，沈俊航已经大步走出了房间。
一旁的忠叔叹口气：“小辉你真是……唉……”
到了晚饭时间，大家伙都回到家，连大哥顾锦彪和大嫂魏舒也没有缺席。
上一次人这么齐的时候，还是魏舒刚刚加入顾家的时候。
沈俊航一如既往地帮着端菜摆菜，一大桌子各种荤菜素菜摆得满满的，看得人食欲大增。
顾尚麟动筷之后，大家正式开动。
三子四子都正值生长发育的黄金时期，饭量大还都是肉食系，大哥大嫂时不时给他们夹些蔬菜瓜果。顾锦廷就坐在沈俊航身边，沈俊航吃饭总是安安静静的，也不挑食，来来回回就吃面前的两三盘菜。
顾锦廷夹起整个红烧狮子头，放到自己面前的小蝶，灵活地一分为二，然后夹起一半重新沾了酱，放到沈俊航的饭碗里。
“这个味道很好，不会像外面的口味那么重，你试试。”顾锦廷小声说。
沈俊航正看着对面的女神发呆，大哥将挑好刺的鱼肉夹给魏舒，然后小声跟她说了一句什么，引得温柔女神魏舒羞涩一笑。
这时顾锦廷说话吐出的热气刚好喷在沈俊航的脸颊，让他从脸到耳朵到脖颈都一阵发热。、
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注意力都放到控制体温的事情上，沈俊航神情木讷，动作机械地吃这顾锦廷不断夹给他菜。
顾尚麟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欣慰地笑弯了眼。
兴许是觉得气氛特别好，一向遵循食不言的顾家主放下碗，看向沈俊航，认真道：“俊航今天也不小了，有对象了么？”
“啊？”沈俊航吓了一跳，没想到顾尚麟会突然问他这个，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只好道：“没有，没考虑过。”
顾尚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是自然而然将这个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也该是时候考虑了，明年谈个对象，后年就可以结婚成立一个家庭。”
沈俊航暗暗乍舌，这感情的事怎么从顾尚麟的嘴里说出来，像完成项目一样，按步骤，分阶段，定目标。
他连忙拜拜手，道：“我不急，我现在的心思全都在饭馆上，顾不上别的。”
顾尚麟听到就皱眉：“饭馆很忙？要不要给你找几个帮手？”
帮手？以顾尚麟的人脉找的人能是等闲之辈么，他的小庙可容不下大佛。
“可别，自己家的饭馆，我就喜欢自己捣弄，看着心里满足。”
顾尚麟点点头，转而困扰地说：“俊航，你父母不在，顾叔叔就腆着脸将这件事承下了，你也别不上心，顾叔叔给你物色的人不会差的，你好好接触，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们说。”
沈俊航的嘴角抽了抽，想着这顾尚麟估计也是闲的，偌大的集团交给顾锦廷打理的有条有理，他自己就赋闲在家无所事事了。
不等沈俊航拒绝，坐在另一边的顾锦辉怪里怪气地“哼”了一声。
只有沈俊航分了一个眼神给他。
“我真的不急，真的，您看，顾大哥才新婚不久，锦廷都还没着落呢，我不急。”
“那不一样，”顾尚麟挑眉看了眼镇静吃饭的顾锦廷，道：“老大虽说新婚，但和魏家姑娘的婚事定的早，交往的时间也久。锦廷他自己的事他心里有数，他有他的打算。”
沈俊航一听，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他吊起眼角看向顾锦廷，嘴型无声重复，有数有打算，可他回想这段时间，顾锦廷不是上班就是过来饭馆，没见他有什么对象的迹象。
他这边疑惑不解，那边其他人却被顾尚麟的话炸开了锅。
“不错啊，二弟也要有对象了，难得。”
“挺好的，老公你还总是操心他工作太忙，其实锦廷总是有分寸的，有机会让我们认识下，同是女人，左右都能替你支个招。”
顾锦辉撇撇嘴，嘟着嘴念念叨叨，不知道在碎碎念什么，戳着碗里的青豆愣神。
最小的顾锦棠露出个笑容，托着腮揶揄地说：“二哥果然是闷声发大财，做大事的人，搞得我们好好奇。”
顾锦廷轻咳一声，脸上还是一本正经：“你们想多了。”
各人都是一脸我就静静看你装逼的看戏样╮(╯_╰)╭
倒是身边沈俊航较真了：“你真的有对象了？”
顾锦廷侧目含情脉脉地看他，奈何当事人没开窍，或者说没有人往那方面想。不过沈俊航的问题不好回答，要说有确实有，但当下怎么好解释？要说没有，那岂不是给自己挖坑？
因此顾锦廷就笑笑，并不回答。
“俊航啊，别转移话题，我提议你好好考虑。”
这回沈俊航倒是坚定了，谢绝了顾尚麟的好意：“不用了，顾叔叔，我不是没分寸的人，喜不喜欢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闻言，顾尚麟许久才叹了口气，然后示意大家继续吃饭。
晚上，沈俊航早早洗漱好，靠在床上玩手机。
一身居家服的顾锦廷敲响了他的门，看他缓缓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浅蓝色的纯棉t恤，袖口微微挽起，长腿套着浅灰色的宽松运动裤，因为上衣下摆随意放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运动裤腰上的绳结形状，还有那处雄伟的轮廓……
沈俊航错开眼神望向别处，放下手机看向他的眼睛。
“怎么不睡，不是累了吗？”
“也不是很累，你呢，怎么过来了？”
顾锦廷勾唇笑了笑，说：“这阵子在你那边睡习惯了，过来这边反而有点不适应。”
沈俊航撇撇嘴不信，脚丫子在被窝里蜷缩，左蹭一下右磨一下。
“今晚说你那对象的事，怎么没听你和我提起过。”
顾锦廷不由得靠近他了点，声音温柔：“都是父亲猜的，不作数的。”
“猜？”沈俊航狐疑地看着他的脸，想从中找出一点端倪。“我总觉得，顾叔叔没说错，可你平时都和我来往，我都没看出来。”
你要是能看出来，我都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顾锦廷心想，这层窗户纸还像墙壁一般厚，他到底怎么捅破？
“你如果，真的有女朋友了，要告诉我。”沈俊航想了下，如此说道。
顾锦廷失笑：“你挺在意这事儿。”
对，特别在意。沈俊航知道自己可能哪里出问题了，反正就是特别在意这件事儿，而这件事的答案似乎就是终结他心病的良药。
“你对我挺好的，我关心你也是理所应当。”
顾锦廷垂下眸子，低声说：“俊航……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
我为什么，唯独对你好？
☆、18寿宴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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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回到华平饭馆已经比较晚了，刚好遇到送完外卖正往外走的白帆。
“正好，老板我下午有实践课，先走了。”白帆朝他打招呼，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快去吧，今天来不及，明天我给你一起算工资。”
“好嘞，明天我准时到。”白帆正要往外走，想了想又拐回去，绕到沈俊航面前，犹豫说道：“老板，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说。”
沈俊航不以为然，笑说：“有什么不好说的，有难处你直说就是。”
“不是我，”白帆抿抿唇，道：“是你那个弟弟，叫……顾锦辉对吧，我昨晚回去得晚，都快12点了，看到他在大马路逗留，好像喝了酒，一个人。”
沈俊航一下子人都吓清醒了，忙问：“什么，一个人还喝了酒，你看到了当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看他着急的样子，白帆挑挑眉却不当一回事。“本来是要给你打电话的，不过我后来观察了一阵，他除了自言自语没有什么疯狂举动，后来看到他同学把他弄走了。穿校服的，我还多事跟了一段，门口好像还有老师接他，他好着呢，啥事没有！”
白帆笑了笑：“老板，你别担心了。”
沈俊航可算是大大松了口气，他恼怒地瞪了白帆一眼，道：“有你说话这样大喘气的吗，把我给吓得。”
白帆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不是不知分寸的人，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能有什么事，就是告知你一下，那小子……顾少爷状态不是很好。”
“知道了，那小子就是欠关（jiao）心（xun）!”
白帆勾唇一笑，潇洒地消失在沈俊航的视线里。
晚上顾锦廷过来的时候，沈俊航跟他也说起了这件事。
顾锦廷皱着眉，不过也没有太担心。
“我好像听忠叔提过，小辉最近的成绩下滑得严重。”
沈俊航百思不得其解，问：“不应该啊，张然和你订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有明确表示，他没理由过不了这坎儿啊，不会是……张然拒绝他了？”
顾锦廷摇摇头，道：“不会，那小子脸皮薄，不会主动表白的。估计是被冷落了，没了念想和希望，心里头不好受。”
“你是哥哥，你多劝劝他，他还是挺听你的话的。”
“你不也是他哥哥，你去劝他也一样。”
沈俊航一下语塞。“这……怎么一样，我和他都说不上两句话，怎么劝，用拳头劝吗？”
顾锦廷忽然就想起那次沈俊航腰上的淤青，脸色黑了一层，那小子果然还是欠教训。
“这么说我来劝也不妥，如果真是因为张然，他心里估计挺膈应我的。”
沈俊航点头认同，心里默默盘算，隐隐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说起来，自从上次生病后就没见过张涛，电话倒是打过几次，张涛全身心投入电影音乐制作中，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利索了。
给张涛打了电话，正好这两天在工作室，沈俊航提着餐盒和水果上门。
再见到沈俊航，张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上次多谢你的照顾。”
沈俊航倒觉得有点好笑，很少见到张涛这么羞赧的时候。“我没做什么，好在锦廷把张管家喊来了，不然我也不太会照顾病人。”
一说到张管家，张涛的脸色有点不好，幸亏脸皮绷住了，没让沈俊航看出不对。
他想到张管家转达的顾锦廷的话，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忙，这章先这样~
☆、15劝解
那天张涛混混沌沌地醒过来，没有看到期望中沈俊航的身影，一睁眼倒是迎上了张管家担忧的眼神，顿感一阵失落。
“少爷醒了？身体哪里难受？”张管家从厨房出来，端着热好的不太黏稠的白粥，看张涛醒了，准备打电话叫车过来接人。
张涛扯着被虚汗浸湿的衣服，右手捂住额头，抹一把汗涔涔的头发，阻止张管家。
“不用喊司机了，我好多了，捂了一身汗，再吃点药没事了。”看到桌上热好的沈俊航带过来的清粥小菜，心里一暖。
“俊航什么时候走的？”张管家您又怎么来了？张涛没问出口。
张管家尽职地摆好碗筷，一本正经道：“顾二少通知我的，听到少爷你病了，我马上就过来了，沈少爷和顾二少一起离开的。”
“顾锦廷？”张涛走到饭桌边，闻言板起脸。
张涛最早知道顾锦廷是通过姐姐张然，了解这个人的优点、这个人的能干以及姐姐张然对这个人的爱慕。
这已经是好多年的事情了。
见到顾锦廷的第一面，他确认了姐姐的眼光，这个人确实优秀得值得人向往。
但随着接触越多，他发现这个人浑身包裹着一层冷漠，这种冷漠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历经过社会的浸染，为了进击而伪装的武器之一，即使是面对青梅竹马的张然，顾锦廷依然没有全部卸下防备。而沈俊航好像是个例外，这个他名义上的外姓兄弟。
张涛从一开始就对沈俊航有好感，这样的猜测令他很不安也很难受。这种类似情敌的直觉让他惴惴不安，每次见到顾锦廷都也十分戒备。
直到顾锦廷直截了当回绝了联姻的邀请。
几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张涛确认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但理智回笼后，又觉得不可能——身为顾氏掌舵，顾锦廷身上的责任本就不由得他。顾锦廷的个性过于理性，不可能放任感情影响事业。
加上身为自家人对张然的维护，张涛心里已经暗暗有点反感顾锦廷。
听到顾锦廷亲自到这里接走沈俊航，脸色能好看都哪里去！
然而，思来想去，不清楚沈俊航和顾锦廷只见的关系，他的立场也容不得他轻易置喙他人，便旁敲侧击地和沈俊航通了几次电话，知道沈俊航只是当彼此兄弟和朋友。
暂时放了心。
“对了，顾二少说，沈少爷一直强调不太愿意进入顾氏的交际圈，所以之前才坚持从顾家搬回来，他希望少爷也不要因为太随性而随便打扰了沈少爷的生活。”
张管家一板一眼的说完，张涛立马皱起了眉头，“打扰？我？”
张涛都要气笑了，他难得冷下表情，道：“除非俊航亲自对我说不要再打扰他，否则我不会听从谁的要求，顾锦廷又不能代表俊航。”
张管家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今天沈俊航上门，张涛心情雀跃，即刻迎上去结果沈俊航手里的水果和餐盒。
“来就来了，还是这么客气。”
“我再客气也就能拿点这些吃的了，再贵再好也没有了。”沈俊航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看到张涛已经恢复热情洋溢的模样，心里替他高兴。
“最近特别忙吧，电影进行得如何了，给我点内部高层八卦料呗。”
张涛哈哈一笑，拐了沈俊航一肘子，笑道：“八卦料大大的有，但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不告诉我还能卖高价给狗仔么，还给我搞点边角料，让我在网上开个贴报个料涨点粉，然后迅速蹿红成为大神，也好宣传宣传咱饭馆。”
张涛直接翻个白眼送他。“你这宣传可以搞得够迂回！”
“怎样，我的创意还不错？”
“八卦料恐怕你问你家大嫂更直接，我做幕后整天泡在后期那儿，也是道听途说。”
“什么大嫂，我跟女神不熟啊。”沈俊航实诚道。
张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说正事，你特地过来找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就不许我单纯的关心关心你？”
跟沈俊航混得熟些，张涛说话很放松，一边打开餐盒优雅地狼吞虎咽，一边道：“拉倒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
沈俊航抿抿唇，交叠的腿换了个方向，斟酌地说：“说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张大少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办成。”
张涛斜眼看他，嗦了一撮粉丝进嘴里。“少抬举我，说吧。”
“我那个弟弟，顾家三少爷，小辉，你知道吧？！”
见张涛茫然地点点头，答：“见过几次。”
“嗯，就是他。其实啊，他暗恋你姐姐张然很久了。”
“！”
张涛放下筷子，绷着脸道：“你不会是来说媒的吧，我姐虽然不招顾家二少喜欢，但也不是顾家谁都嫁的人，何况顾三少年纪这么小，我姐行情好着呢！”
“啧，火气先别这么大，”沈俊航塞了个橘子到他手里，继续道：“小辉之前听到锦廷要和你姐订婚的时候，就已经闹过一回了，后来知道订婚没下文了才作罢。”
“现在你姐也不再国内，好像也不再和小辉联系了，你知道，青春期的孩子都特别敏感，小辉都还没恋呢就失恋了，最近情绪特别不好。我和锦廷比较担心，但我俩又都不好出面去劝他，顾大哥忙，顾叔叔对他挺严厉的，我想来想去，就想让你去劝劝他。”
“……”
“你想，你是张然姐的弟弟，你说的话天然的有分量，你去宽慰一下他，好让他快点过了这坎儿。他也快要进高三准备高考了，马虎不得的。”
见张涛沉默不说话，沈俊航凑上前去，语气恳切：“帮帮忙吧，兄弟。”
“你的忙，我一定帮！”
“就知道你人好！那我们商量一下时间地点，到时我让锦廷去接小辉。”
“……”
顾锦辉一放学，便接到二哥的电话，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半路上看出是往华平饭馆的方向，想立即下车来着，被顾锦廷锁死了，无奈地甩着书包到达饭馆，一张俊脸拉得老长。
沈俊航微笑着跟他打招呼，也不管他理不理人，闪身走人。
倒是张涛，一脸积极地拉着顾锦辉自我介绍。
“我叫张涛，玩音乐的，有兴趣吗，咱交个朋友。”见顾锦辉皱眉，张涛转身面向他，捧着自己的脸道：“有没有觉得我挺眼熟的，来来来，看我长得像谁。”
顾锦辉紧蹙着眉左右看了他几眼，觉得这人挺烦，索性不管他，掉头转向另一边，把书包直接扔桌上，有点气鼓鼓地坐下。
“爱像谁像谁，关我什么事。”
一脸期待张涛也有点败兴，他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明朗个性向来无往不利的，偏偏面对啊跟顾家沾边的人都屡战屡败。
“谜底揭晓，张然认识吧，那是我亲姐。”
话毕，顾锦辉猛地扭头看他，一脸诧异：“你说什么？！”
“有这么惊讶吗，我说张然是我亲姐，我是她亲弟弟。”
一听到他这话，张涛立马又收到顾锦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审视的打量，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哪门子的亲弟弟，我还比较像好吗！
张涛轻咳一声，视线穿过面前的顾锦辉，眼神示意那头的顾锦廷和沈俊航离得远点。
似乎也是有所感，顾锦辉回头看一眼，冷冷的眼神让沈俊航觉得颇有些尴尬和心虚。
“你干嘛的？”顾锦辉没好气地问。
张涛佯怒地轻敲了他额头一下，说：“居然没好好听人说话，我一开始介绍自己就说了啊，我玩音乐的，是个音乐人。”
“谁跟你说这个，我说你是来干嘛的？”
“来看你啊，我们家啊，听说有个小孩很惦念我们然姐呢。”
顾锦辉一听，马上倾身向前，急问道：“然姐知道？她说什么了？提到我了吗？我给她发的信息和邮件还有礼物收到了吗？喜欢吗？”
顾锦辉说着说着眼眶都有点红，扁扁嘴：“她为什么没有给我回电话？”
张涛心中暗暗叹气，果然还是毛孩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分清崇拜和爱情。
这边两人聊得越来越好，那边的顾锦廷和沈俊航也就放心了。
沈俊航扯扯顾锦廷，小声说：“我就说张涛不错吧，他看起来大大咧咧活泼开朗的，希望能感染到锦辉吧。”
顾锦廷不着痕迹地撇下嘴，抱臂看了一会，不咸不淡地说：“也就不错，而已吧。”
沈俊航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嗤笑：“怎么，怕弟弟被拐走了？没想到你还是个隐形弟控啊。”
顾锦廷挑起左眉，右眼的余光扫过沈俊航揶揄的神情。心道锦辉那小子早被张然拐了，他就是个弟控，也是控你这个沈小弟。
没等顾锦廷继续想入非非，沈俊航就把他给扯走了，免得一会儿顾锦辉刚解了心结，看到顾锦廷又冒鬼火。
这时，华平饭馆的门被推开，一身运动服装扮的白帆走进门来，一眼就看到角落正专注听张涛讲话的顾锦辉，不自觉地勾起一边的唇角。
忽然就改变了今晚的安排。
他没多看张涛和顾锦辉，径直走进后厨，遇见从里面出来的沈俊航。
“hi，老板，我来结算工资。”
沈俊航连连招手让他进来，问：“今天晚餐不算太忙，你可以选择休息一下？”
“我正好是这个意思，连续过来好多个星期了，今天想休息一下，顺便复习下课程。”
“该是这样，理工科的课程可不轻松，给你，你点下。”沈俊航从抽屉拿出一个不算薄的信封，里面是白帆这几天简直外卖的工资。
“不需要，老板，不介意我再蹭顿饭吧，刚打完球过来饿得慌。”
“我还差你这口吃的？想吃什么直接跟林师傅说就好。”
于是白帆的这顿饭直接蹭到张涛和顾锦辉谈话完。
☆、16端倪
顾锦辉已经舒展开眉头，表情也没有刚来时二五八万的欠揍样，倒像是放下大石，松口气的感觉，不过看向顾锦廷的眼神仍然像是仇人似的，偏偏还不能拒绝。
“走吧，我送你回学校，晚上还得自习，明天还得补课。”
“我不跟你走，我自己会打车。”顾锦辉嘴上这样说，脚步却是一步步地跟着顾锦廷走出饭馆门口。
顾锦廷打开车门倚在门边，高冷地看着他。
门里的沈俊航看顾锦廷明显摆谱的姿态，想笑又不得不憋着，免得坏了气氛。
“上车。”顾锦廷板着脸。
顾锦辉似乎在怄气一样，叛逆得很，抓紧手里的书包带，低声回绝：“不，我自己能打车，我还要去书店买书，你别管我！”
“要买什么我送你去。”
“不要，不方便。”
“……”
见这两兄弟僵持不下，又不像自己和锦辉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一架就好，顾锦廷的性子，锦辉不服软不知要耗到什么时候。沈俊航看看旁边的张涛，两人正要开口，白帆骑着自行车缓缓停在轿车边上。
“闹别扭了？别啊，多伤和气。”说着，白帆拍拍自己的车后座，朝顾锦辉示意。“瞧这里，二轮界宝马级豪车，十年老司机带你。”
顾锦辉仍黑着脸，哪会理会白帆的玩笑话。
白帆再接再厉，往前靠一点，正正经经道：“h大计院高材生带你还不乐意？专业安全有保障，咱们学校可是邻居的邻居，同在一个区，一百二十个放心。”
顾锦辉连白眼都懒得甩。
白帆撇撇嘴，车子往后退了几步，他的左腿撑在地面，右脚已经踩上脚踏板，双手驾着车把手，高声道：“好吧，还想说师哥带你，你还是上车呗！”
车轮子还没滚出半圈，顾锦辉突然出声：“等等。”
他看看顾锦廷又看看白帆，道：“我搭他车走。”
顾锦廷再次打量白帆。
“那敢情好，”沈俊航忙上前对白帆道：“你送锦辉回学校吧，一会儿给我短信。”
“得嘞。”白帆朝顾锦辉扬起下巴，示意他上车坐好。
顾锦辉一脸憋屈又无可奈何的便秘样让白帆好笑，等他坐好抓稳了，脚上发力，二轮骨碌碌往前滚，速度还挺快。
目送俩人背影离开，沈俊航左看看右瞧瞧，说：“锦廷，你送张涛回去？”
“不用。”
“……”
张涛呵呵一笑，掩饰似的整理一下衣服，说：“我的工作室又不远，不用顾二少送，你们都忙吧。”
沈俊航想了想，说：“好吧，确实要忙起来了，晚餐时间已经到了，我不招呼你们了。”
说着，沈俊航回到饭馆里面。
张涛和顾锦廷四目相对，目光闪烁了几下，暗暗咽下几次口水，还是没忍住，道：“顾二哥，我有话想问问你。”
顾锦廷看了眼客人越来越多的饭馆，面无表情道：“上车说。”
张涛从善如流地上了车，却是一路无言。
顾锦廷把车子停在一家挺安静的咖啡馆门口，距离张涛的工作室并不远，步行也就几分钟，显然有照顾到他。
两人心思都不再咖啡上，随便点了两杯美式。
张涛先呷了口，掩饰自己的情绪，状似不经意地说：“以前总觉得二哥淡淡的，对姐姐也是这样，但现在看来又不是。”
“你想问什么，直说。”
张涛舔舔唇，有种咖啡独有的苦涩香味。
“我不懂，姐姐哪里不够好。”
顾锦廷交叠起双腿，神情放松，语气认真：“不，张然特别好，独立自信，漂亮温柔，我也很欣赏她。”
“那……到底是为什么？”
顾锦廷深深地看他一眼，微不可查地叹口气：“你姐姐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答案都是一样的。我们太熟悉彼此了，从我们还没开窍的时候便认识，我对张然的感情，超越朋友，但也仅止于此，爱情小的时候没有发生，长大没有，现在也一样。”
顾锦廷微微苦笑，嘴里似乎也感觉到了咖啡的味道。
“感情的事，你该明白，有时就是一瞬间的冲动和感觉，那一刹那觉得对了就没有办法再忽视，但如果始终没有产生那种瞬间，便是无法勉强的。”
张涛无言以对。
沉默了好一阵，张涛还是问了出口：“你对俊航，是你说的那种感觉吗？”
“是。”
顾锦廷想也不想地回答，语气坚定，毫不含糊。
这个答案，其实顾锦廷也苦苦思索了很久一段时间。沈俊航还住在大宅的时候，经常能见到他和父亲聊天，虽然只是寥寥几句，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弥漫在他和父亲之间的莫名其妙的亲昵，其实顾锦廷是有些羡慕的。
然后才会去留心和关注。
渐渐的，他的视线慢慢地越来越多地停留在沈俊航身上。他天然地有种让人想要亲近的能力，不说什么话，不做什么事，他静静地坐着，都会让人想靠近。他还记得，那次他们出门看珠宝，他和他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露出来的小小梨涡。
每每想起，会心一笑。
自己性格已经收敛得过于冷硬了，但好似当他愿意伸出一片衣角，沈俊航就能带给他一眼的绚烂，那种感觉，真的一瞬间打败了他的内心。
他左思右想，没有办法拒绝自己的心意，于是顺从了，放开了。
至于得不得到，这个结果他已经不在乎，他喜欢现在的过程，并且享受。
所以张涛的问题，他没有任何负担地回答了。
张涛有点诧异他的坚定，但一转念就想通了。
顾锦廷责任重大，但相对的，他的能力也代表一切。他的强大足以让他可以不做取舍，可以让他随心所欲。
他再扪心自问，做不到如此。
于是张涛朝顾锦廷点点头，目光清越：“我懂了，但我也不会放弃，选择权在俊航的手里，我们的选择没有意义。”
“当然，你明白最好。”
“既如此，我还有事忙，先告辞了。”
顾锦廷点点头，看着张涛走远。
他知道了也好，免得张然还对他抱着希望。
这几天，顾氏百货员工自杀的消息刷满了社会板块，但是那天顾锦廷出面平息纷乱的公开承诺一处，风向就变了。
里面缺少不了顾氏公关的手笔，各家媒体也很配合，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忙碌的顾锦廷难得可以喘口气。
可也没等他把这口气喘匀，公众讨论的方向却逐渐朝着诡异的地方狂奔。
源头是在于，当时围观的一名女员工拍的视频，然后她在wb上花痴总裁就算了，还趁机圈了泼脏水的媒体。颜狗们添了n遍视频中顾大总裁的颜之后，果断转换阵营。
“嗷嗷嗷，顾总裁狂拽酷炫叼炸天，苏一脸，本颜狗已经跪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了。”
“那些说顾氏虐待员工的绝逼是造谣啊造谣，这么帅这么温柔的总裁大人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出现。”
“吃瓜看戏，坐等泼脏水的人啪啪打脸！”
“总裁大人请正面up我”
沈俊航：“……”什么鬼！
沈俊航紧紧蹙着眉，翻了几页都是这样花痴言论，而且越说越出格，继续刷新wb，多个带v的营销号陆续转发，热度高居不下。
心里不知何种滋味的沈俊航时不时瞥一眼对面正在吃糖水的主人公，咬着酸的不了后槽牙，翻到几条比较过分的评论，伸到顾锦廷面前。
“你知道这个吗？”
顾锦廷的目光迅速掠过，有点茫然地摇摇头，只道：“大概听公关部经理提过，大方向对我们有利，我就没多管。”
看沈俊航猛灌了一口糖水，他继续解释：“近日公安已经调查清楚，具体结果也将经过媒体发布出来，我们正在妥善安置员工的后事和家属的安抚工作，网上的事我就没多理会。”
沈俊航抿抿唇，嗫嚅道：“你知道你家的女员工都这么花痴你yy你吗？”
顾锦廷失笑：“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只要不影响工作，我怎么管得着。”、
沈俊航心思一转，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心里就是不痛快。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身边熟悉的普通的人，突然被特别多的人注目，甚至因为这个足够好，被人随意意淫，想象成不知道什么样子，被亵渎了一样。
本来知道他那么好的人只有自己的。
沈俊航突然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是怎么了，顾锦廷又不属于谁，他怎么会像小孩子一样产生这种被夺走玩具别扭心理？
之前因为一张捕风捉影的照片，张涛和自己一度被放到众人议论的风口浪尖，同样是熟悉的人，同样是被人任意揣测，为什么他从不曾有如此心理？
自己现在明明心里不舒服却偏偏忍不住一直翻评论是在干什么？
连连发问让沈俊航陷入了慌乱，他盯着面前的糖水，许久不喝上一口。
“怎么了？”
“啊，”沈俊航望向顾锦廷的俊脸，心脏突突，耳廓发热。他不自觉地打了个颤，回道：“没什么，就突然有点不太舒服。”
顾锦廷立马紧张地倾身向前，伸手想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沈俊航躲开了，捂住自己的额头笑笑说：“应该是小问题，我睡一觉就好。”
顾锦廷收回手，将他拉起来，推向卧室。“那快去休息，这几天也没见你休假，连白帆也知道休息，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望着顾锦廷责备的神情，沈俊航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迷迷糊糊地进了卫生间洗漱，然后被监督着上床睡觉。
顾锦廷替他熄了灯，放轻脚步退出卧室。
黑夜中睁着眼睛的沈俊航在床上摊煎饼，仍无解。
☆、17对象
再有两天就是顾尚麟的六十大寿，顾尚麟现在生活一切从简，本不想大办。但孩子们的意思都是热闹一点好，毕竟是整寿，旁系的亲戚朋友也都赶回来聚一聚，十分难得。
顾尚麟顺了孩子们的心意，在市里的福临大酒楼包场办寿宴。不过，他在寿宴的前两天就把所有孩子都喊回家吃饭，也包括沈俊航。
沈俊航通过朋友淘到一套创意茶具，价钱不贵，但很花心思，新颖的造型搭配古风的釉彩，洁净雅致，非常好看。
为了顾尚麟，沈俊航还特地上网看视频学习茶艺，也就学了个八成的花架子，也算是他的心意了。
顾锦辉回家的时候正好看到沈俊航在煮茶，不稍片刻，沈俊航端起茶壶，架起手臂，从高处将高温泉水冲入茶杯之中，深色的红茶叶在热水的激荡下，充分吸收和舒展，在氤氲的水汽中渲染出艳丽剔透的茶色。
沈俊航按部就班地将各种标准动作做完，将茶奉给顾尚麟。
顾尚麟双眼含笑，看着沈俊航的神情亲切和蔼。
门边一直冷冷看着的顾锦辉一阵牙痛，他两下甩下肩上的书包，趿拉着拖鞋发出“哒哒”的响声，猛地拉开校服的拉链，将自己摔入柔软的沙发，阴阳怪气地哼哼唧唧。
忠叔接过他的书包和衣服，笑眯眯问道：“小辉回来了，口渴不渴，要不要喝茶？”
顾锦辉斜眼看望向一边父亲和沈俊航，大声叫道：“喝什么茶，真老土！我渴了，我要喝汽水，要冰的。”
忠叔也不恼，抱着衣服和书包就要往外走。
“等等，”顾锦辉拦住忠叔，脸朝向沈俊航，“你帮我拿一下，可以吗？”
用的是疑问句，听着倒像是命令。
沈俊航绷着一张脸，不好在顾尚麟面前发威。“顾叔叔您慢慢喝，我出去待着。”
顾尚麟想要留他，张口准备呵斥顾锦辉，沈俊航已经大步走出了房间。
一旁的忠叔叹口气：“小辉你真是……唉……”
到了晚饭时间，大家伙都回到家，连大哥顾锦彪和大嫂魏舒也没有缺席。
上一次人这么齐的时候，还是魏舒刚刚加入顾家的时候。
沈俊航一如既往地帮着端菜摆菜，一大桌子各种荤菜素菜摆得满满的，看得人食欲大增。
顾尚麟动筷之后，大家正式开动。
三子四子都正值生长发育的黄金时期，饭量大还都是肉食系，大哥大嫂时不时给他们夹些蔬菜瓜果。顾锦廷就坐在沈俊航身边，沈俊航吃饭总是安安静静的，也不挑食，来来回回就吃面前的两三盘菜。
顾锦廷夹起整个红烧狮子头，放到自己面前的小蝶，灵活地一分为二，然后夹起一半重新沾了酱，放到沈俊航的饭碗里。
“这个味道很好，不会像外面的口味那么重，你试试。”顾锦廷小声说。
沈俊航正看着对面的女神发呆，大哥将挑好刺的鱼肉夹给魏舒，然后小声跟她说了一句什么，引得温柔女神魏舒羞涩一笑。
这时顾锦廷说话吐出的热气刚好喷在沈俊航的脸颊，让他从脸到耳朵到脖颈都一阵发热。、
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注意力都放到控制体温的事情上，沈俊航神情木讷，动作机械地吃这顾锦廷不断夹给他菜。
顾尚麟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欣慰地笑弯了眼。
兴许是觉得气氛特别好，一向遵循食不言的顾家主放下碗，看向沈俊航，认真道：“俊航今天也不小了，有对象了么？”
“啊？”沈俊航吓了一跳，没想到顾尚麟会突然问他这个，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只好道：“没有，没考虑过。”
顾尚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是自然而然将这个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也该是时候考虑了，明年谈个对象，后年就可以结婚成立一个家庭。”
沈俊航暗暗乍舌，这感情的事怎么从顾尚麟的嘴里说出来，像完成项目一样，按步骤，分阶段，定目标。
他连忙拜拜手，道：“我不急，我现在的心思全都在饭馆上，顾不上别的。”
顾尚麟听到就皱眉：“饭馆很忙？要不要给你找几个帮手？”
帮手？以顾尚麟的人脉找的人能是等闲之辈么，他的小庙可容不下大佛。
“可别，自己家的饭馆，我就喜欢自己捣弄，看着心里满足。”
顾尚麟点点头，转而困扰地说：“俊航，你父母不在，顾叔叔就腆着脸将这件事承下了，你也别不上心，顾叔叔给你物色的人不会差的，你好好接触，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们说。”
沈俊航的嘴角抽了抽，想着这顾尚麟估计也是闲的，偌大的集团交给顾锦廷打理的有条有理，他自己就赋闲在家无所事事了。
不等沈俊航拒绝，坐在另一边的顾锦辉怪里怪气地“哼”了一声。
只有沈俊航分了一个眼神给他。
“我真的不急，真的，您看，顾大哥才新婚不久，锦廷都还没着落呢，我不急。”
“那不一样，”顾尚麟挑眉看了眼镇静吃饭的顾锦廷，道：“老大虽说新婚，但和魏家姑娘的婚事定的早，交往的时间也久。锦廷他自己的事他心里有数，他有他的打算。”
沈俊航一听，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他吊起眼角看向顾锦廷，嘴型无声重复，有数有打算，可他回想这段时间，顾锦廷不是上班就是过来饭馆，没见他有什么对象的迹象。
他这边疑惑不解，那边其他人却被顾尚麟的话炸开了锅。
“不错啊，二弟也要有对象了，难得。”
“挺好的，老公你还总是操心他工作太忙，其实锦廷总是有分寸的，有机会让我们认识下，同是女人，左右都能替你支个招。”
顾锦辉撇撇嘴，嘟着嘴念念叨叨，不知道在碎碎念什么，戳着碗里的青豆愣神。
最小的顾锦棠露出个笑容，托着腮揶揄地说：“二哥果然是闷声发大财，做大事的人，搞得我们好好奇。”
顾锦廷轻咳一声，脸上还是一本正经：“你们想多了。”
各人都是一脸我就静静看你装逼的看戏样╮(╯_╰)╭
倒是身边沈俊航较真了：“你真的有对象了？”
顾锦廷侧目含情脉脉地看他，奈何当事人没开窍，或者说没有人往那方面想。不过沈俊航的问题不好回答，要说有确实有，但当下怎么好解释？要说没有，那岂不是给自己挖坑？
因此顾锦廷就笑笑，并不回答。
“俊航啊，别转移话题，我提议你好好考虑。”
这回沈俊航倒是坚定了，谢绝了顾尚麟的好意：“不用了，顾叔叔，我不是没分寸的人，喜不喜欢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闻言，顾尚麟许久才叹了口气，然后示意大家继续吃饭。
晚上，沈俊航早早洗漱好，靠在床上玩手机。
一身居家服的顾锦廷敲响了他的门，看他缓缓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浅蓝色的纯棉t恤，袖口微微挽起，长腿套着浅灰色的宽松运动裤，因为上衣下摆随意放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运动裤腰上的绳结形状，还有那处雄伟的轮廓……
沈俊航错开眼神望向别处，放下手机看向他的眼睛。
“怎么不睡，不是累了吗？”
“也不是很累，你呢，怎么过来了？”
顾锦廷勾唇笑了笑，说：“这阵子在你那边睡习惯了，过来这边反而有点不适应。”
沈俊航撇撇嘴不信，脚丫子在被窝里蜷缩，左蹭一下右磨一下。
“今晚说你那对象的事，怎么没听你和我提起过。”
顾锦廷不由得靠近他了点，声音温柔：“都是父亲猜的，不作数的。”
“猜？”沈俊航狐疑地看着他的脸，想从中找出一点端倪。“我总觉得，顾叔叔没说错，可你平时都和我来往，我都没看出来。”
你要是能看出来，我都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顾锦廷心想，这层窗户纸还像墙壁一般厚，他到底怎么捅破？
“你如果，真的有女朋友了，要告诉我。”沈俊航想了下，如此说道。
顾锦廷失笑：“你挺在意这事儿。”
对，特别在意。沈俊航知道自己可能哪里出问题了，反正就是特别在意这件事儿，而这件事的答案似乎就是终结他心病的良药。
“你对我挺好的，我关心你也是理所应当。”
顾锦廷垂下眸子，低声说：“俊航……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
我为什么，唯独对你好？
☆、18寿宴
第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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