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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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不过是穿越罢了 作者:熙爷
第33节
明明是这样嘈杂而混乱的场景，明明是浸满悲伤与绝望的气氛，郁凌却觉得他的内心从未如此宁静过。
而就在这个时候，郁凌听见了，弦乐器婉转悠扬的声音。
一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一把大提琴，还有一把低音提琴。
如泣如诉，哀婉，却庄严。
愿与我主相亲，与主相近，虽然境遇困难，十架苦辛，我仍将诗唱吟，愿与我主相亲，愿与我主相亲，与主相近。
我虽举目无亲，日已西坠，四面黑暗笼罩，枕石而睡，梦中依然追寻，愿与我主相亲，愿与我主相亲，与主相近。
我快乐如生翼，向上飞起，游遍日月星辰，翱翔不息，我仍将诗唱吟，愿与我主相亲，愿与我主相亲，与主相近。
“o thee”
作者有话要说： 這一章搭配泰坦尼克號插曲《o thee》閱讀更好。
其實泰坦尼克號這一部分真的很震撼，然而在下筆力不足難以寫出其中一二。
然後，謝謝77的雷，抱住麼一個=3=
還有兩章正文完結，番外的更新不保證，因為我暫時還沒有想好番外具體要寫什麼。
☆、616
郁凌是一个基督教徒吗？
显然不是。
他一直是一个无神论者，也没有什么信仰可言；等到接触了陌、接触了这一系列奇怪的事情之后，就更不可能对西方那位从未谋面的上帝耶和华有什么崇敬心理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目睹着巨轮即将沉没时众人的姿态，听着弦乐《o thee》的声音，郁凌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也对上帝有了信仰。
这大概是被现场的气氛给感染了。
“你不跑吗，霍克利先生？”杰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做不出去跟妇孺争抢救生艇位置的事情，他也没那个本事真的坐上救生艇。
“现在跑也没有任何意义吧。”郁凌靠在船尾的栏杆上，微微眯着眼睛。
人相处久了，大概会变得有些相似。郁凌不知道他和顾嵘劭是谁影响谁，但他们的确都养成了一个眯眼睛的习惯。
此时的郁凌有点儿想要抽根烟，也许尼古丁的气息会让他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化开。郁凌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害怕吗？好像不害怕。可要说完全不担心死亡？似乎又没有那么坦然。
眼中所见的、耳中听闻的一切，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就在他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黑色西装打扮的牧师，正在念着祷告词。牧师的眼底并非毫无惧色，但他的声音却是平静的。在牧师面前的甲板上，跪坐着许多男男女女，他们双手交握，虔诚地跟着牧师轻声祷告。
泰坦尼克号的船头不断下沉，船尾也不断上翘，许多人抓不住身边的东西，往下滑落了。郁凌看见那个牧师用尽全力握住了手边的轮盘，他的另一只手抓着离他最近的信徒，而那群跪坐着的信徒
他们不再双手合十地祷告，虽然嘴里的声音并未停下，但他们的手却牢牢地握在了一起。
是决定手拉着手欣然赴死吗？
还是为了拉住身边的人、不让他们掉下去？
郁凌不知道。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对这群人生出了一种由衷的尊敬。
这种尊敬其实并不常有，尤其在郁凌身上。他大概算是那种很傲慢的人，只不过一直掩藏得比较好，不像顾嵘劭那样毫无顾忌地表现出来。但他仍然是傲慢的。
他很少对于那些在他眼中能力不如他的人，产生什么尊敬的情绪。别说尊敬了，可能连稍微积极一点的正面评价都欠奉。
“你说得对，这个时候还是尽量抓住船，在船上待得越久越好。”杰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因为海难而产生的害怕消退了不少。
年轻的道森先生觉得自己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东西，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这种东西将会使他终身受益。
‘你’陌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救生艇就在旁边，并不是真的没有位置可以挤上去了。
郁凌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实在不行就像原本的卡尔·霍克利一样抱个小女孩上去也可以啊！
陌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这个男人是一个合格的利用对象吗？如果不是的话
如果不是的话
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在他选择了郁凌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退路了。一场劫只有一个协同者，无论是选择情劫亦或者雷劫，都无法在半途更改。
“不合格也没有关系。”陌的眼神骤然狠戾下来，“那就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人选！”
陌于此时下的决心，郁凌并不知晓。他和杰克并排站着，紧紧地攥着栏杆。船尾的倾斜度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了六十度，许多人都滑了下去，那场景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随着倾斜度加大、掉下去的人越来越多，杰克的脸色突然变了。
“翻过去，不然”他的声音顿了顿，杰克此时面对郁凌并不是毫无芥蒂的，他心里还有一个小疙瘩，因为郁凌之前的那些言论。不过这样的小疙瘩在死亡面前显得微不足道，杰克几乎没有犹豫就拉起了郁凌的手：“翻过去，相信我！”
郁凌顺着杰克的力道越过栏杆，站在原本意义上令人感到危险的“船外”。但此时的船里船外似乎无法简单的区分鉴定，因为泰坦尼克号的船身倾斜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船身不堪忍受这种地心引力与海水吸附力的共同结果，从中间整个断裂了。
船头彻底地沉入大西洋，而船尾——或者说剩下还浮在海面上的这部分船体——则是顺着船头下沉的力道，一点一点的加大了倾斜度，定格在一个接近九十度、与海面近乎垂直的角度。
这使得待在“船内”的大部分人都抓不住固定物，无论是横杆或者柱子，直直的顺着甲板滑了下去，被汹涌的海浪整个吞没。
而情况似乎还嫌不够糟糕似的，原本灯火通明的泰坦尼克号瞬间变得黑暗，这样的黑暗无疑又扩大了人们的恐惧。
郁凌趴在栏杆上，从上往下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身体里的那颗心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动着。
“你害怕吗，卡尔？”杰克就站在他身边，和他紧紧地贴在一起。年轻的道森先生声音有些颤抖，显然也因为眼前的一切而产生了极大的震撼。
“不。”郁凌舔了舔嘴唇，他现在甚至感觉不到冷了，“不，不是害怕”
不是害怕，跟他此时的心情比起来，“害怕”显得太肤浅了。那是一种比害怕深沉得多、复杂得多、也丰富得多的东西。
“我觉得可悲。”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回答杰克的问题，“掉进海里的他们很可悲，苟延残喘的我们也很可悲。”
泰坦尼克号引以为豪的巨大尺寸，此时成了滑落者的致命毒药。
从几十米的高空掉入海中？
巨大的冲击力会把人的身体整个绞碎的吧。
“是啊。”杰克转过头来看他，发现身边的男人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形容。
肃穆的，庄严的，甚至还带着一丝悲悯。
但同时，他眼底又浮现出淡淡的讥讽，仿佛在嘲笑着众生愚昧。
郁凌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颤抖，那是一种生理性的颤抖，他的嘴唇也抖动着，呼吸变得急促。
这一刻——
这一刻——
在感到悲哀和沉重的同时，他心底居然隐隐约约升起一股兴奋的感觉。
好像在欢呼着——“终于来了。”
“that’s le do”
心底有个声音在轻声细语的说着，语调轻柔丝滑，甜腻得像是加了糖的蜂蜜。
这不是来自陌的声音，而是来自他自己的声音。
之前的放任终于在这一刻尝到了苦果，尽管他压制住了肆意妄为的犯罪欲望，然而，莫里亚蒂漠视人命的冷酷却已经深深地烙刻在了他的灵魂上。
不，也许已经不仅仅是“漠视人命”了，而是——
会因为人的死亡而感到兴奋，兴奋得都产生生理性颤抖了
他热爱死亡。
他渴望近距离观看人们死前的丑态，哀求也好，怒骂也罢，对他来说简直比莎士比亚的戏剧更加精彩。
不可能的吧？不可能的吧，这种事情
郁凌闭上了眼睛，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他也太愚蠢了一些。
这样的自己，看起来简直像个辛辛苦苦挖好陷阱最终把自己埋进去的傻瓜。
船身开始飞快地下沉，就着这样一个垂直的角度，乞求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明明知道根本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们，却还是选择求救。
“抓紧了。”杰克伸出手按住了郁凌的腰，似乎是怕他一时情绪激动没抓牢就此掉下去似的，“我们会被船沉没时造成的漩涡吸进去的，当我说憋气的时候，就憋气。”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喘气的频率很快，显然杰克自己也很紧张。
感受到腰间不算暖的温度，郁凌眨了眨眼睛。
“要拼命游出水面，拼命游”杰克咽了口唾沫，他的声音被呼啸的海风吹得断断续续不甚清晰，此时还没有沉入海中的船体大概只有船尾的那个尖头了，郁凌甚至可以感觉到溅上来的海水，“准备——憋气，快——”
郁凌深吸一口气，才刚闭上嘴巴，就被海水包围了。
这艘号称永不沉没的豪华巨轮，终于完全沉没了。
四月夜晚的大西洋，夜晚的星空很美，泼墨般的夜幕上点缀着闪烁的繁星，然后，海里却很冷。零下的温度让人忍不住打颤，再加上衣服被海水打湿，更是将这种冷意扩大了几分。
真冷啊——
已经不仅仅是在骨头里的冷了，仿佛能把血液、心脏、神经全部都冻住——
在这种情况下，冰海求生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让郁凌感到惊讶的是，杰克居然一直握着他的手，在不停地往外游的时候也没有松开。明明可以放开手的，他们原本也没有多么深厚的关系——
不过郁凌并没有做什么别的动作，他只是顺着杰克的方向朝海面上游去，肺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而他们也终于浮出了海面。
作者有话要说：
☆、617
“哈啊，哈啊，哈啊”杰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一边维持着蹬着腿的动作，一边转过头来看向郁凌，“哈，真可惜，我居然忘了穿上救生衣了”
“救生衣并不能帮你什么，道森先生。”郁凌甩了甩脸上的水，没有跟着泰坦尼克号一起沉没的乘客们此时都在海面上不断扑腾着，他很快就被再次溅了一脸水。皱了皱眉，郁凌心情不是很好地把储物空间里的救生衣拿出来，递给了杰克：“不过我之前刚好捡到一个，给你吧。”
“捡到？”杰克接过救生衣，一边往自己身上套一边惊讶地问，“在海里吗？你还真是好运气呢，卡尔。”
“霍克利先生，谢谢。”郁凌瞥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冷淡。
杰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位霍克利先生还真是奇怪的脾气，如果不把他当成朋友的话，是不会把救生衣给他的吧？
“是是，尊贵的霍克利先生。”杰克无奈地对着郁凌露出一个笑容，“快点游吧，霍克利先生，不然我们都会被冻死在这儿的。”
“我当然知道。”郁凌挑了挑眉，准备松开杰克的手朝外边游去，一直待在人堆里可不好，实在太过拥挤。
然而，杰克仍然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郁凌嘴角微微抽搐，难道道森先生认为手拉手游泳会更轻松一些吗？还是把这种变态hard模式的冰海求生当做了夏天在小水池里玩水？
‘你为什么把救生衣给他！’
陌近乎咆哮的声音打断了郁凌欢快的吐槽，那种尖锐的感觉让郁凌忍不住皱眉：‘别这么激动。’
‘你叫我别那么激动？’陌响亮地嗤笑了一声，‘是啊，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是唯恐自己死不了吗？！’
原来神也知道“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句话吗？
并没有因为陌的话而产生什么危机意识、完全不重视对方的郁凌仍然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当然，他体贴地没让陌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不，我当然想活下来。’郁凌安抚着似乎进入狂躁状态的陌，他亲爱的执法者暴躁起来可不好，之前那样尖锐的咆哮体验一次就够了——说起来，陌现在的样子可跟初见时相差甚远，郁凌都快想不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穿着曲裾的淡漠少年了。‘我做了安排，你不用担心。’
也许是郁凌的姿态实在太有信服力了，陌稍稍相信了些许，暂时安静下来：‘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你的“安排”。’
镜子前的陌看着镜中整个人浸在海水里游着泳、被打湿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显得狼狈不堪的样子，冷笑一声：“你最好真的做了安排。”
杰克带着郁凌游到了一块漂浮着的木板前，它曾经是一扇门，上面雕刻着华丽的纹样：“我就觉得我看到了什么浮着的东西现在我们可以上去了！”
他转过头，看向郁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郁凌身上没有穿救生衣：“你的救生衣呢？”
“在你身上呢，道森先生。”郁凌打了个哈欠，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吧？泡在大西洋里真是让人想困都困不起来。
“那你，我是说”杰克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又回头看了看那块木板，然后抿了抿唇，下定了决心，“你先上去吧，卡尔。”
well，道森先生又一次让他感到意外了。郁凌挑了挑眉，觉得自从认识道森先生以来——虽然才只有短短的三天，但他似乎经常对道森先生的某些行为感到惊讶。
‘你不会拒绝他的，对吧？’陌的声音低低的，流露出一种冰冷黏腻的威胁味道，像是蛇类在身上缓缓爬过。
‘当然。’郁凌在杰克的帮助下——尽管他认为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爬上了木板，脱离海水以后整个人都感觉舒服了许多，虽然身体还是冷的要命，但起码不会像浸在海里那么冷了。
“我也”杰克双手一撑，就要爬上木板，那块小小的木板却因为承受不了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而整个倾斜，翻转过来。
再次被闷进大西洋里的郁凌猛地甩了甩头发，还是没忍住皱了皱鼻子。
这种感觉真是太！讨！厌！了！
“看起来这块木板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杰克把木板扶正，转头对郁凌说，“你上去吧，我穿着救生衣，会好一些。”
听到这句话，郁凌看向杰克的眼神多少有些古怪——这是把他当做小孩子在哄吗？谁都知道现在重要的不是能够“不下沉”，而是可以“浮在水面上”，可以不用泡在零下几度的海水里
就算穿着救生衣能够不下沉，但是一直浸在大西洋里，迟早会被冻死的，皮肤变得青白，甚至头发上、眉毛上都可能结出薄霜来。
如果这样死去，尸体可会很难看的。
‘不要犹豫！’陌恨铁不成钢一般地吼道，‘他本来就是要死的，他原本就是会死在这里的！快点上去吧，你只是和萝丝·布克特换了个位置而已！’
哦，是的。
原本的故事里，霍克利先生上了救生艇，布克特小姐靠着这块木板——也许不是这块，是另一块别的木板——成功挨到了回来找他们的救生艇，只有道森先生，永远的留在了大西洋中。
郁凌爬上木板，坐在上面看着杰克。
杰克的胳膊趴在木板上，多少让他可以浮得轻松些，加上身上的救生衣，他基本不用担心下沉的问题。
但是
会被冻死的吧。
这样下去。
“没事，我一直在活动呢！”感觉到了郁凌的目光，杰克抬头冲他笑了笑，“我可事先说明啊，过会儿要是我坚持不住了，我们就换一换，你让我上去休息一下，可不许一直占着这块木板啊！”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杰克心里却明白，他不会这样做的。
不会对卡尔说“我坚持不住了”，不会对他说“让我们换一换”，不会对他说“让我上去休息一下”。
“我有点喜欢你了，道森先生。”郁凌看着杰克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来。这个微笑也并不带着多少温度，大概比“冷”多了一点点暖意，不过杰克却忍不住因为这个微笑跟着笑起来。
“我也有点喜欢你了，霍克利先生。”杰克对着郁凌眨了眨眼睛，瞳眸的颜色在夜幕的笼罩下变成了深邃的宝石蓝。
“如果我死了，而你活下去的话”郁凌伸手，在杰克湿哒哒的金毛上揉了揉，“可以每年给我画一张肖像画吗？”
“每年一张肖像画？”杰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反映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笑着说，“一年比一年老的那种？根据你现在的样子想象五十年后的霍克利先生唔，这可不容易啊！”
尽管觉得郁凌口中的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出现——因为在杰克看来，坐在浮木上的霍克利先生和待在大西洋里的自己，就算真的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也不会是自己。但不管怎么说，这个话题还是让杰克的心情变得轻松不少，他开始和对方聊天，并且努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快乐一些。
“不，永远都是现在这样的我。”郁凌下意识地皱起了眉，“老头子什么的绝对不要”
这句小声的嘟囔被杰克听见了，他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哈，没问题，我一定，一定不会把你画老的哈哈哈哈”
这样的霍克利先生还是挺可爱的嘛，道森先生一边笑，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
然后他发现郁凌的神色非常严肃，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一怵的道森先生因此而停下了笑，咳嗽两声，故作正经地说：“咳咳，我答应你，我会永远把霍克利先生画成现在这样优雅迷人的样子哈哈哈哈卡尔，你真的那么在意这个吗？噗，我真是没想到哈哈哈哈”
——结果正经了没半分钟，又重新笑了起来。
“每年都要画。”郁凌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嗯，每年都会画的。”杰克点点头，也跟着郁凌一起往天上看去。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只不过是玩笑的话题罢了，卡尔却这么较真。
杰克并不觉得郁凌说的那种事会发生。
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准备，其实要是说起来，如果卡尔不去统舱救他，他早就被淹死了。
“那，如果我死了，你活下来的话”杰克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喃喃自语，“你可以为了我去学一下画画吗？每年都每年都画一张我？”
“嗯。”郁凌轻声应了，“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不，让我一点一点变老吧！”杰克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在对郁凌说还是在对自己说，“让我一点一点变老吧”
你年纪大了可不好看，会变成一个胖大叔的。郁凌挑了挑眉，又“嗯”了一声。
“如果你活下来的话”杰克的声音还在继续，“请你帮我对萝丝说一句，我爱她。”
“好。”郁凌低下头，仰望天空太久，让他的脖子感到一阵酸痛，“那我就提前对你们献上婚礼祝福了，道森先生，祝你和布克特小姐百年好合。”
“”杰克看向郁凌，很认真地看了很久，他发现对方的祝福是那样真挚，丝毫没有因为萝丝曾经是他的未婚妻、是他喜欢的女人而对自己有什么诸如嫉妒或者别的负面情感，“我和萝丝如果我活下来的话”
“你应该说谢谢，道森先生。”郁凌笑了，“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觉得，社会价值可以决定一个人在死亡面前应该为他人牺牲还是让他人为自己牺牲。”
“嗯？”也许是海水的冰冷让杰克的思维变得缓慢，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郁凌指的是他之前在三等舱里说的那些话。
“我奉行的是丛林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郁凌唇角的弧度仍然是轻松的笑意，“优胜劣汰，没有谁应该死谁应该活，活下来的人就是值得活下来的，没能活下来的人合该死去。”
“你这种说法也”杰克忍不住皱眉，这种说法和之前的社会价值论有什么大不一样吗？对于杰克来说都是差不多的，都太冷酷了一些。
“但是现在我觉得，有些事情不能想得那么绝对。”郁凌看向杰克，在月光下他的脸看起来格外苍白，“泰坦尼克号沉没前看到的那些事，让我改变了想法。”
“哇喔，那真是个好消息。”杰克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家，杰克。”这是郁凌第一次叫杰克的名字而不是“道森先生”，他将手伸进口袋里——与此同时从空间里拿出海洋之心——然后把那颗漂亮的蓝宝石挂在了杰克的脖子上，“如果你和萝丝不幸生出了一个黑头发的小男孩的话，给他取名叫卡尔吧！”
他最后说了一个笑话，毕竟杰克和萝丝一个金头发一个红头发，是无论如何都生不出黑头发的孩子来的。
然后——
“再见了，道森先生。”在陌愤怒的声音中，郁凌跳下浮木，放任自己往下沉。
冰冷的海水再一次包围了他，甚至，因为他不抵抗的举动，海水从口鼻处灌入身体，他从来没有哪一刻比此时离死神更近。
可尽管如此，他却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离“活着”更近。
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也许，人活着，本就是一个不断寻找的过程。寻找着各种问题的答案，也寻找着各种生存以上的东西，好像古语中的“舍生取义”。
死亡并不可怕。
就算是这样绝望的死法，郁凌心中一点惶恐都没有，在冰冷的大西洋中，却仿佛身处温暖的怀抱。
“该死！”陌低下头，看着手上退下去不少的如意草纹路，气得将面前的镜子狠狠地砸在地上。镜面碎成一块一块的残渣，陌却仍然没有解气。
“很好，很好”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冷得能够让最炽热的火瞬间被冰冻，“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么善良的一面啊？将生的机会让给别人？呵，真是高尚那么，下一个世界，我会给你准备一些小礼物的，希望你还可以坚持你的善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截止本章正文完結，將近四十萬字，不知不覺也寫了這麼多呢。之後還會有一些番外，希望大家不要這麼快就刪除收藏啊【笑】
關於郁凌“為了傑克犧牲自己”這個行為的背後意義，會在番外一中解釋清楚，請大家千萬、千萬、千萬不要認為郁先生擁有“捨己為人”這種高尚情操。
如果喜歡作者君的，可以去專欄收藏作者，希望下篇文還能見到各位啊——如今是這樣想著的。
之前說過第二部來著，此時正在存稿預收中，收藏500開文，如果早早的補番完也許會提前開吧，畢竟沒有看過原著寫同人會崩得比較厲害吧，希望大家可以理解。然後，希望不要發生【第二部開文了大家卻已經完全忘記掉了】這種事啊_(:3」∠)_
一直都說我有完結寫後記的習慣，不過現在只是正文完結而已，啰啰嗦嗦長篇大論的後記留到番外吧！
☆、番外一
当我整个人没入大西洋的时候，其实我的内心升起了一种名为“安宁”的情绪。
海水是冰冷的，象是有细小的刀子在身体里胡乱划动，疼得让人想要大喊大叫、大哭大闹。
我并不是一个能够忍受疼痛的人，比起你来说更是如此。但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觉得痛。
因为身体上的“痛”已经完全被心里的那种“安宁”感给遮蔽住了，内心的安宁太过强烈，其余的感觉都已经体会不到了。
阿劭，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大概会觉得很意外吧！踏上穿越旅途之前的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未来某一天，自己居然会为了别人的生命而牺牲自己。
更别说那个人还根本算不上我的谁，严格说起来，只是我这次附身对象的未婚妻的爱人罢了。
哦，也许我们能够算得上是关系还不错，但
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啊，我什么时候是个这么高尚的人了？
事实上我也并非如此。
被冰冷的海水包围着的时候，当内心盲目性的安宁渐渐消散，我的理智又重新清醒过来。
其实，就算我把那块浮木让给了杰克·道森，也并不需要让自己沉入大西洋，我尽可以趴在浮木上，让自己继续浮着。
在让自己沉入海中的那几秒钟，我听见陌近乎尖锐的叫喊——‘你的那些船就在附近了，开过来只要两分钟，只要两分钟！’
关于这一点我自己也是清楚的。
承认自己“救人”是别有居心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当你刚刚还在为这个救人的举动自认高尚的时候。
虽然有部分原因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杰克·道森死去，泰坦尼克号沉船时的人生百态也让我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悟。不过平心而论吧，实际上我真的是别有用心，而且还十分机智的做到了一举多得。
嗯，这种利益最大化的做法的确是我的风格。一方面是为了用“为了杰克·道森牺牲自己”的行为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似乎这样做了以后就能反驳自己之前的残忍一般。
想要用这个举动来告诉自己，看，你不是那样一个残忍到会因为看到这么多人的死亡而感到兴奋的人。
但是实际上这种行为大概可以算得上是自欺欺人了吧？
不过要我说来，这个理由应该只是附带的。我的主要目的，大概是为了试探陌吧！
为什么一直想让我自杀？又为什么不想让我死于泰坦尼克号的海难？
陌在泰坦尼克号沉船过程中的反应，可是比我自己急切多了。这一点让我有些在意，我很想知道，如果我不是因为自杀而死在穿越的世界里
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或者说，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呢？
因为这样的想法，所以做出了尝试，想要看一看下个世界见到的陌和现在的陌有什么不一样。
说到底，还是为了算计人。而且，我会这样做还建立在一个最大的前提上，那就是我知道自己就算在这里死了、也不会真正的死去。
当那种盲目性的安宁散去之后，我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不是在“牺牲”，更加称不上高尚和善良。
这么些个世界过去，我仍然是那个精于算计、权衡得失的我，这一点象是刻入骨髓一般，已经成了本能。
我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这一点我承认。
而我之所以会跟陌有这样大的“矛盾”——虽然目前来看只是我单方面的，不过以后我一定会让他也恨上我的——也是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是利己主义者，而我们的利益，很显然产生了冲突。
嗯，这次倒不是我先出手想对别人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完全是他的错，阿劭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一开始是真的想和他好好相处的呢，后来才发现，他对我完全是利用。
如果是双赢的利用也就罢了，还偏偏怎么看都有种把我利用完就毁掉的感觉。所以说啊，我之后即将做出的那些事情，完全是情有可原啊——
讲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我自己。每次把一个家族完全吞并之后，他们的感受是不是也和我现在一样呢？如果说世界是遵循着丛林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话，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否也只是一个弱者的辩白？
我发现自从我开始穿越以后，我就总是会想一些偏向哲学系的问题，这种问题我以前是从来不会去思考的。
弱者啊
应该这样说吧，陌把我当做一个弱者，一个利用完就可以丢掉、甚至不用顾忌人格主权的弱者。我其实是能够理解他的做法的，如果立场对调，换做是我，虽然不会像他这么过分做出什么侵犯隐私的事情来，但碰到能利用的东西也是不介意彻底利用一把的。
不过
如果用“竞争”来形容的话，我们之间的竞争应该还没有结束吧？太早就放下警惕，可是会有大麻烦的啊。所谓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而我，自认为应当比兔子攻击力更强些。
虽然不知道阿劭清不清楚谢清歌的事情，不过从谢清歌那里得到的小药瓶真是帮了大忙了。等到再度过几个世界、打败陌更有把握之后，我一定会认真地把这个道理告诉他的。
轻敌可是兵家大忌呢。
啊，我在面对阿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乱七八糟的扯一大堆呢。比起阿劭每次都仿佛蕴含人生大道理的话，我就更象是胡言乱语了。
嘛，算了，这种事情就不要去计较了，计较来计较去其实是很累的啊，我觉得自己自从开始思考哲学性问题之后，烦躁的时间比以前增加了不知道多少。
我总是想总是想，自己做这件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一方面我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那么冷酷、那么自私，但另一方面，我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善良而高尚的人。
我怎么可能善良、怎么可能高尚呢？这两个形容词跟利益至上可是完全不搭边的啊，就算我自己恬不知耻的标榜我是个善良高尚的人，那些被我吞并了家族而失去大笔财富、不得不从上流社会沦为普通人的家伙，大概会叫嚣着“这个人在说谎”吧？
嗯，他们的意见倒是不怎么重要，不过我不会这么假惺惺的、在面对自己和阿劭的时候还要挂着虚伪的面孔。
啊，对了，在这次的穿越中，碰到了很有趣的人呢。我第一次体验到“喜欢”的感觉，爱情啊，真是太美好了。
那个人叫做赤司征十郎，好像是一个漫画里的角色？而且我喜欢上的还是他两个人个中的一个，作为第二人格存在的部分。其实偶尔想想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呢，爱情什么的，喜欢什么的，我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不存在这种东西的。
曾经我也设想过自己的未来，包括婚姻——我觉得我大概会跟某个势力相当的家族的小姐结婚吧，这种所谓联姻的关系，我还是能够接受的。所有个人的要求，也无非是希望郁家未来的女主人三观不要太奇葩、性格也不要太奇葩，最好能够文静一些，充满对爱情幻想的小女生就算了
要说理想对象，其实当初是按照阿劭的性格来想的呢。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觉得奇怪，不过我的意思是像阿劭这样的性格和我比较合得来，并没有超出友谊关系的意思。
而如果阿劭看过“黑子的篮球”、或者因为我的话而去看了的话，大概也能明白，无论哪一个人格的赤司征十郎，都和阿劭一点也不像。
所以我才说不可思议啊，一见钟情什么的。在遇见喜欢的人之后，之前所有想的那些“我以后会跟怎样怎样的人在一起”，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关于我和他的结局，我们并没有走到最后，也没有因为哪一方的厌倦而结束关系。他消失了，我是说第二人格的赤司征十郎。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陌掩藏在表象之下的那些东西，虽然只是一丝端倪，却让我开始理智地对待陌，老实讲在之前我对陌一直有种自然而然的亲近，大概是因为他那句“陪伴”的话吧！
其实挺没道理的，不是吗？现在看来，那时候的我还真是情绪化。
然后我想说的是——
在沉到海里的时候，除了阿劭以外，我的大脑里第一次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而且比起想到“顾嵘劭”三个字的阿劭，脑海里浮现的那个赤金异眸的赤发少年，大概是更加具体的形象吧！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赤司征十郎了，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个世界的其他人、可以算得上“朋友”的所谓“奇迹的世代”，现在回想起来，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虽然弄不明白我在意的到底是赤司征十郎还是那种拥有爱情的幸福感，不过我已经决定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想尝试一下，找回赤司征十郎。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感也好——这个时候我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自私。
可是，如果说得功利主义一些，无论我出于什么目的——就以之前“放弃生命拯救杰克·道森”的那件事情举例吧，最终结果就是我救了杰克·道森的姓名、我让他活下来了，不是吗？
所以
目的什么的，大概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说着这样的话的我，其实是有些犹豫的。我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对不对，不过，接下来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让我思考这个问题。
好吧，看起来现在我已经习惯思考哲学系问题了。
讲了这么多，实际上这些话大概永远也不会传达给你吧！而且就算传达给你了，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的阿劭，大概也无法理解我的意思。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白费功夫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只是一种自我暴露的欲望吧，而我可以进行自我暴露的对象，也只有阿劭一个了。
所以，就算阿劭根本不在，也只能对着阿劭说这些话啊——
☆、番外二
为什么不能失败，为什么追求着绝对的胜利呢？
不，已经不能用追求来形容了吧，他分明是对失败产生了一种恐惧，那种恐惧似乎比起对死亡的恐惧也不差什么了。
可是为什么呢？
赤司征十郎此时并不明白原因，不过，既然不想要失败，那就一直胜利下去吧！从小到大都是胜利者的我，赤司征十郎，以后也会一直一直胜利下去的。
这样的念头，从五岁开始生起，直到十五岁那年，被打得粉碎。
零比四的比分无比刺眼。
而那个紫发小巨人脸上冷漠的神情，却不知为何让他有种
不想要在那个人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也许
脑海中倏然闪过紫发小巨人转头一笑的场景，在闪烁着霓虹灯的东京夜色下，那笑容宠溺又温柔，让赤司征十郎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以前的记忆吗？不，他可以肯定，紫原敦从来没有这样对他笑过，而且
“宠溺”？“温柔”？
这两个词可跟那个球场上的大魔王、生活里的大号儿童完全搭不上关系。
赤司征十郎抬起头，看向紫原敦。
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否定着——不，这不是我的敦，不是
不是我的敦？
我的敦？
他从来没有称呼紫原敦为“敦”，一直是“紫原”、“紫原”的叫，和所有其他队员一样。
更加谈不上什么“我的”了，他和紫原敦完全没有那么熟。也许紫原敦和他的关系比起紫原敦和别人的关系要稍好一些吧，但那多半也只是因为自己对紫原敦的某些孩子气的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
而且
现在的紫原敦，站在他面前，冷漠地、甚至是鄙薄地看着他，居高临下，嘴里说着那种话
算了，不要思考这么多了。
他是不会输的，就算是紫原敦，也不可能阻挡他的胜利。
所有妨碍他的人——
“你有些得意忘形了啊，敦，不要惹我发火。”
干脆利落地断下了紫原敦的进攻，赤司征十郎心里有些想笑，刚刚还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的紫原敦，如今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动作——
他都看在眼里。
“违背我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
他的人格交换了，这一点没有谁比赤司征十郎更清楚了。因为说到底，无论是第一人格还是第二人格，都是赤司征十郎。
现在的“自己”是胜利的化身，因为第一人格对失败的恐惧、对胜利的执着而诞生
是绝对的胜利者。
“我是绝对的。”
蔷薇发色的少年看着镜子里变了颜色的左眼，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金色啊真是耀眼的颜色呢。
带领着帝光获得全中大赛最后一年的冠军，他们也成为有史以来第一支达成三连冠的队伍。
毕业以后，奇迹的世代各奔东西，去了不同的学校。他选择了位于京都的洛山，紫原敦去了秋田的阳泉，黄濑凉太去了位于神奈川的海常高校，青峰大辉和绿间真太郎都在东京，一个进了桐皇，一个进了秀德。
还有黑子哲也
第33节
恋耽美
第33节
明明是这样嘈杂而混乱的场景，明明是浸满悲伤与绝望的气氛，郁凌却觉得他的内心从未如此宁静过。
而就在这个时候，郁凌听见了，弦乐器婉转悠扬的声音。
一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一把大提琴，还有一把低音提琴。
如泣如诉，哀婉，却庄严。
愿与我主相亲，与主相近，虽然境遇困难，十架苦辛，我仍将诗唱吟，愿与我主相亲，愿与我主相亲，与主相近。
我虽举目无亲，日已西坠，四面黑暗笼罩，枕石而睡，梦中依然追寻，愿与我主相亲，愿与我主相亲，与主相近。
我快乐如生翼，向上飞起，游遍日月星辰，翱翔不息，我仍将诗唱吟，愿与我主相亲，愿与我主相亲，与主相近。
“o thee”
作者有话要说： 這一章搭配泰坦尼克號插曲《o thee》閱讀更好。
其實泰坦尼克號這一部分真的很震撼，然而在下筆力不足難以寫出其中一二。
然後，謝謝77的雷，抱住麼一個=3=
還有兩章正文完結，番外的更新不保證，因為我暫時還沒有想好番外具體要寫什麼。
☆、616
郁凌是一个基督教徒吗？
显然不是。
他一直是一个无神论者，也没有什么信仰可言；等到接触了陌、接触了这一系列奇怪的事情之后，就更不可能对西方那位从未谋面的上帝耶和华有什么崇敬心理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目睹着巨轮即将沉没时众人的姿态，听着弦乐《o thee》的声音，郁凌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也对上帝有了信仰。
这大概是被现场的气氛给感染了。
“你不跑吗，霍克利先生？”杰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做不出去跟妇孺争抢救生艇位置的事情，他也没那个本事真的坐上救生艇。
“现在跑也没有任何意义吧。”郁凌靠在船尾的栏杆上，微微眯着眼睛。
人相处久了，大概会变得有些相似。郁凌不知道他和顾嵘劭是谁影响谁，但他们的确都养成了一个眯眼睛的习惯。
此时的郁凌有点儿想要抽根烟，也许尼古丁的气息会让他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化开。郁凌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害怕吗？好像不害怕。可要说完全不担心死亡？似乎又没有那么坦然。
眼中所见的、耳中听闻的一切，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就在他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黑色西装打扮的牧师，正在念着祷告词。牧师的眼底并非毫无惧色，但他的声音却是平静的。在牧师面前的甲板上，跪坐着许多男男女女，他们双手交握，虔诚地跟着牧师轻声祷告。
泰坦尼克号的船头不断下沉，船尾也不断上翘，许多人抓不住身边的东西，往下滑落了。郁凌看见那个牧师用尽全力握住了手边的轮盘，他的另一只手抓着离他最近的信徒，而那群跪坐着的信徒
他们不再双手合十地祷告，虽然嘴里的声音并未停下，但他们的手却牢牢地握在了一起。
是决定手拉着手欣然赴死吗？
还是为了拉住身边的人、不让他们掉下去？
郁凌不知道。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对这群人生出了一种由衷的尊敬。
这种尊敬其实并不常有，尤其在郁凌身上。他大概算是那种很傲慢的人，只不过一直掩藏得比较好，不像顾嵘劭那样毫无顾忌地表现出来。但他仍然是傲慢的。
他很少对于那些在他眼中能力不如他的人，产生什么尊敬的情绪。别说尊敬了，可能连稍微积极一点的正面评价都欠奉。
“你说得对，这个时候还是尽量抓住船，在船上待得越久越好。”杰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因为海难而产生的害怕消退了不少。
年轻的道森先生觉得自己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东西，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这种东西将会使他终身受益。
‘你’陌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救生艇就在旁边，并不是真的没有位置可以挤上去了。
郁凌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实在不行就像原本的卡尔·霍克利一样抱个小女孩上去也可以啊！
陌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这个男人是一个合格的利用对象吗？如果不是的话
如果不是的话
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在他选择了郁凌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退路了。一场劫只有一个协同者，无论是选择情劫亦或者雷劫，都无法在半途更改。
“不合格也没有关系。”陌的眼神骤然狠戾下来，“那就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人选！”
陌于此时下的决心，郁凌并不知晓。他和杰克并排站着，紧紧地攥着栏杆。船尾的倾斜度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了六十度，许多人都滑了下去，那场景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随着倾斜度加大、掉下去的人越来越多，杰克的脸色突然变了。
“翻过去，不然”他的声音顿了顿，杰克此时面对郁凌并不是毫无芥蒂的，他心里还有一个小疙瘩，因为郁凌之前的那些言论。不过这样的小疙瘩在死亡面前显得微不足道，杰克几乎没有犹豫就拉起了郁凌的手：“翻过去，相信我！”
郁凌顺着杰克的力道越过栏杆，站在原本意义上令人感到危险的“船外”。但此时的船里船外似乎无法简单的区分鉴定，因为泰坦尼克号的船身倾斜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船身不堪忍受这种地心引力与海水吸附力的共同结果，从中间整个断裂了。
船头彻底地沉入大西洋，而船尾——或者说剩下还浮在海面上的这部分船体——则是顺着船头下沉的力道，一点一点的加大了倾斜度，定格在一个接近九十度、与海面近乎垂直的角度。
这使得待在“船内”的大部分人都抓不住固定物，无论是横杆或者柱子，直直的顺着甲板滑了下去，被汹涌的海浪整个吞没。
而情况似乎还嫌不够糟糕似的，原本灯火通明的泰坦尼克号瞬间变得黑暗，这样的黑暗无疑又扩大了人们的恐惧。
郁凌趴在栏杆上，从上往下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身体里的那颗心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动着。
“你害怕吗，卡尔？”杰克就站在他身边，和他紧紧地贴在一起。年轻的道森先生声音有些颤抖，显然也因为眼前的一切而产生了极大的震撼。
“不。”郁凌舔了舔嘴唇，他现在甚至感觉不到冷了，“不，不是害怕”
不是害怕，跟他此时的心情比起来，“害怕”显得太肤浅了。那是一种比害怕深沉得多、复杂得多、也丰富得多的东西。
“我觉得可悲。”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回答杰克的问题，“掉进海里的他们很可悲，苟延残喘的我们也很可悲。”
泰坦尼克号引以为豪的巨大尺寸，此时成了滑落者的致命毒药。
从几十米的高空掉入海中？
巨大的冲击力会把人的身体整个绞碎的吧。
“是啊。”杰克转过头来看他，发现身边的男人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形容。
肃穆的，庄严的，甚至还带着一丝悲悯。
但同时，他眼底又浮现出淡淡的讥讽，仿佛在嘲笑着众生愚昧。
郁凌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颤抖，那是一种生理性的颤抖，他的嘴唇也抖动着，呼吸变得急促。
这一刻——
这一刻——
在感到悲哀和沉重的同时，他心底居然隐隐约约升起一股兴奋的感觉。
好像在欢呼着——“终于来了。”
“that’s le do”
心底有个声音在轻声细语的说着，语调轻柔丝滑，甜腻得像是加了糖的蜂蜜。
这不是来自陌的声音，而是来自他自己的声音。
之前的放任终于在这一刻尝到了苦果，尽管他压制住了肆意妄为的犯罪欲望，然而，莫里亚蒂漠视人命的冷酷却已经深深地烙刻在了他的灵魂上。
不，也许已经不仅仅是“漠视人命”了，而是——
会因为人的死亡而感到兴奋，兴奋得都产生生理性颤抖了
他热爱死亡。
他渴望近距离观看人们死前的丑态，哀求也好，怒骂也罢，对他来说简直比莎士比亚的戏剧更加精彩。
不可能的吧？不可能的吧，这种事情
郁凌闭上了眼睛，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他也太愚蠢了一些。
这样的自己，看起来简直像个辛辛苦苦挖好陷阱最终把自己埋进去的傻瓜。
船身开始飞快地下沉，就着这样一个垂直的角度，乞求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明明知道根本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们，却还是选择求救。
“抓紧了。”杰克伸出手按住了郁凌的腰，似乎是怕他一时情绪激动没抓牢就此掉下去似的，“我们会被船沉没时造成的漩涡吸进去的，当我说憋气的时候，就憋气。”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喘气的频率很快，显然杰克自己也很紧张。
感受到腰间不算暖的温度，郁凌眨了眨眼睛。
“要拼命游出水面，拼命游”杰克咽了口唾沫，他的声音被呼啸的海风吹得断断续续不甚清晰，此时还没有沉入海中的船体大概只有船尾的那个尖头了，郁凌甚至可以感觉到溅上来的海水，“准备——憋气，快——”
郁凌深吸一口气，才刚闭上嘴巴，就被海水包围了。
这艘号称永不沉没的豪华巨轮，终于完全沉没了。
四月夜晚的大西洋，夜晚的星空很美，泼墨般的夜幕上点缀着闪烁的繁星，然后，海里却很冷。零下的温度让人忍不住打颤，再加上衣服被海水打湿，更是将这种冷意扩大了几分。
真冷啊——
已经不仅仅是在骨头里的冷了，仿佛能把血液、心脏、神经全部都冻住——
在这种情况下，冰海求生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让郁凌感到惊讶的是，杰克居然一直握着他的手，在不停地往外游的时候也没有松开。明明可以放开手的，他们原本也没有多么深厚的关系——
不过郁凌并没有做什么别的动作，他只是顺着杰克的方向朝海面上游去，肺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而他们也终于浮出了海面。
作者有话要说：
☆、617
“哈啊，哈啊，哈啊”杰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一边维持着蹬着腿的动作，一边转过头来看向郁凌，“哈，真可惜，我居然忘了穿上救生衣了”
“救生衣并不能帮你什么，道森先生。”郁凌甩了甩脸上的水，没有跟着泰坦尼克号一起沉没的乘客们此时都在海面上不断扑腾着，他很快就被再次溅了一脸水。皱了皱眉，郁凌心情不是很好地把储物空间里的救生衣拿出来，递给了杰克：“不过我之前刚好捡到一个，给你吧。”
“捡到？”杰克接过救生衣，一边往自己身上套一边惊讶地问，“在海里吗？你还真是好运气呢，卡尔。”
“霍克利先生，谢谢。”郁凌瞥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冷淡。
杰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位霍克利先生还真是奇怪的脾气，如果不把他当成朋友的话，是不会把救生衣给他的吧？
“是是，尊贵的霍克利先生。”杰克无奈地对着郁凌露出一个笑容，“快点游吧，霍克利先生，不然我们都会被冻死在这儿的。”
“我当然知道。”郁凌挑了挑眉，准备松开杰克的手朝外边游去，一直待在人堆里可不好，实在太过拥挤。
然而，杰克仍然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郁凌嘴角微微抽搐，难道道森先生认为手拉手游泳会更轻松一些吗？还是把这种变态hard模式的冰海求生当做了夏天在小水池里玩水？
‘你为什么把救生衣给他！’
陌近乎咆哮的声音打断了郁凌欢快的吐槽，那种尖锐的感觉让郁凌忍不住皱眉：‘别这么激动。’
‘你叫我别那么激动？’陌响亮地嗤笑了一声，‘是啊，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是唯恐自己死不了吗？！’
原来神也知道“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句话吗？
并没有因为陌的话而产生什么危机意识、完全不重视对方的郁凌仍然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当然，他体贴地没让陌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不，我当然想活下来。’郁凌安抚着似乎进入狂躁状态的陌，他亲爱的执法者暴躁起来可不好，之前那样尖锐的咆哮体验一次就够了——说起来，陌现在的样子可跟初见时相差甚远，郁凌都快想不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穿着曲裾的淡漠少年了。‘我做了安排，你不用担心。’
也许是郁凌的姿态实在太有信服力了，陌稍稍相信了些许，暂时安静下来：‘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你的“安排”。’
镜子前的陌看着镜中整个人浸在海水里游着泳、被打湿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显得狼狈不堪的样子，冷笑一声：“你最好真的做了安排。”
杰克带着郁凌游到了一块漂浮着的木板前，它曾经是一扇门，上面雕刻着华丽的纹样：“我就觉得我看到了什么浮着的东西现在我们可以上去了！”
他转过头，看向郁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郁凌身上没有穿救生衣：“你的救生衣呢？”
“在你身上呢，道森先生。”郁凌打了个哈欠，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吧？泡在大西洋里真是让人想困都困不起来。
“那你，我是说”杰克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又回头看了看那块木板，然后抿了抿唇，下定了决心，“你先上去吧，卡尔。”
well，道森先生又一次让他感到意外了。郁凌挑了挑眉，觉得自从认识道森先生以来——虽然才只有短短的三天，但他似乎经常对道森先生的某些行为感到惊讶。
‘你不会拒绝他的，对吧？’陌的声音低低的，流露出一种冰冷黏腻的威胁味道，像是蛇类在身上缓缓爬过。
‘当然。’郁凌在杰克的帮助下——尽管他认为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爬上了木板，脱离海水以后整个人都感觉舒服了许多，虽然身体还是冷的要命，但起码不会像浸在海里那么冷了。
“我也”杰克双手一撑，就要爬上木板，那块小小的木板却因为承受不了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而整个倾斜，翻转过来。
再次被闷进大西洋里的郁凌猛地甩了甩头发，还是没忍住皱了皱鼻子。
这种感觉真是太！讨！厌！了！
“看起来这块木板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杰克把木板扶正，转头对郁凌说，“你上去吧，我穿着救生衣，会好一些。”
听到这句话，郁凌看向杰克的眼神多少有些古怪——这是把他当做小孩子在哄吗？谁都知道现在重要的不是能够“不下沉”，而是可以“浮在水面上”，可以不用泡在零下几度的海水里
就算穿着救生衣能够不下沉，但是一直浸在大西洋里，迟早会被冻死的，皮肤变得青白，甚至头发上、眉毛上都可能结出薄霜来。
如果这样死去，尸体可会很难看的。
‘不要犹豫！’陌恨铁不成钢一般地吼道，‘他本来就是要死的，他原本就是会死在这里的！快点上去吧，你只是和萝丝·布克特换了个位置而已！’
哦，是的。
原本的故事里，霍克利先生上了救生艇，布克特小姐靠着这块木板——也许不是这块，是另一块别的木板——成功挨到了回来找他们的救生艇，只有道森先生，永远的留在了大西洋中。
郁凌爬上木板，坐在上面看着杰克。
杰克的胳膊趴在木板上，多少让他可以浮得轻松些，加上身上的救生衣，他基本不用担心下沉的问题。
但是
会被冻死的吧。
这样下去。
“没事，我一直在活动呢！”感觉到了郁凌的目光，杰克抬头冲他笑了笑，“我可事先说明啊，过会儿要是我坚持不住了，我们就换一换，你让我上去休息一下，可不许一直占着这块木板啊！”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杰克心里却明白，他不会这样做的。
不会对卡尔说“我坚持不住了”，不会对他说“让我们换一换”，不会对他说“让我上去休息一下”。
“我有点喜欢你了，道森先生。”郁凌看着杰克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来。这个微笑也并不带着多少温度，大概比“冷”多了一点点暖意，不过杰克却忍不住因为这个微笑跟着笑起来。
“我也有点喜欢你了，霍克利先生。”杰克对着郁凌眨了眨眼睛，瞳眸的颜色在夜幕的笼罩下变成了深邃的宝石蓝。
“如果我死了，而你活下去的话”郁凌伸手，在杰克湿哒哒的金毛上揉了揉，“可以每年给我画一张肖像画吗？”
“每年一张肖像画？”杰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反映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笑着说，“一年比一年老的那种？根据你现在的样子想象五十年后的霍克利先生唔，这可不容易啊！”
尽管觉得郁凌口中的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出现——因为在杰克看来，坐在浮木上的霍克利先生和待在大西洋里的自己，就算真的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也不会是自己。但不管怎么说，这个话题还是让杰克的心情变得轻松不少，他开始和对方聊天，并且努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快乐一些。
“不，永远都是现在这样的我。”郁凌下意识地皱起了眉，“老头子什么的绝对不要”
这句小声的嘟囔被杰克听见了，他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哈，没问题，我一定，一定不会把你画老的哈哈哈哈”
这样的霍克利先生还是挺可爱的嘛，道森先生一边笑，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
然后他发现郁凌的神色非常严肃，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一怵的道森先生因此而停下了笑，咳嗽两声，故作正经地说：“咳咳，我答应你，我会永远把霍克利先生画成现在这样优雅迷人的样子哈哈哈哈卡尔，你真的那么在意这个吗？噗，我真是没想到哈哈哈哈”
——结果正经了没半分钟，又重新笑了起来。
“每年都要画。”郁凌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嗯，每年都会画的。”杰克点点头，也跟着郁凌一起往天上看去。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只不过是玩笑的话题罢了，卡尔却这么较真。
杰克并不觉得郁凌说的那种事会发生。
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准备，其实要是说起来，如果卡尔不去统舱救他，他早就被淹死了。
“那，如果我死了，你活下来的话”杰克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喃喃自语，“你可以为了我去学一下画画吗？每年都每年都画一张我？”
“嗯。”郁凌轻声应了，“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不，让我一点一点变老吧！”杰克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在对郁凌说还是在对自己说，“让我一点一点变老吧”
你年纪大了可不好看，会变成一个胖大叔的。郁凌挑了挑眉，又“嗯”了一声。
“如果你活下来的话”杰克的声音还在继续，“请你帮我对萝丝说一句，我爱她。”
“好。”郁凌低下头，仰望天空太久，让他的脖子感到一阵酸痛，“那我就提前对你们献上婚礼祝福了，道森先生，祝你和布克特小姐百年好合。”
“”杰克看向郁凌，很认真地看了很久，他发现对方的祝福是那样真挚，丝毫没有因为萝丝曾经是他的未婚妻、是他喜欢的女人而对自己有什么诸如嫉妒或者别的负面情感，“我和萝丝如果我活下来的话”
“你应该说谢谢，道森先生。”郁凌笑了，“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觉得，社会价值可以决定一个人在死亡面前应该为他人牺牲还是让他人为自己牺牲。”
“嗯？”也许是海水的冰冷让杰克的思维变得缓慢，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郁凌指的是他之前在三等舱里说的那些话。
“我奉行的是丛林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郁凌唇角的弧度仍然是轻松的笑意，“优胜劣汰，没有谁应该死谁应该活，活下来的人就是值得活下来的，没能活下来的人合该死去。”
“你这种说法也”杰克忍不住皱眉，这种说法和之前的社会价值论有什么大不一样吗？对于杰克来说都是差不多的，都太冷酷了一些。
“但是现在我觉得，有些事情不能想得那么绝对。”郁凌看向杰克，在月光下他的脸看起来格外苍白，“泰坦尼克号沉没前看到的那些事，让我改变了想法。”
“哇喔，那真是个好消息。”杰克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家，杰克。”这是郁凌第一次叫杰克的名字而不是“道森先生”，他将手伸进口袋里——与此同时从空间里拿出海洋之心——然后把那颗漂亮的蓝宝石挂在了杰克的脖子上，“如果你和萝丝不幸生出了一个黑头发的小男孩的话，给他取名叫卡尔吧！”
他最后说了一个笑话，毕竟杰克和萝丝一个金头发一个红头发，是无论如何都生不出黑头发的孩子来的。
然后——
“再见了，道森先生。”在陌愤怒的声音中，郁凌跳下浮木，放任自己往下沉。
冰冷的海水再一次包围了他，甚至，因为他不抵抗的举动，海水从口鼻处灌入身体，他从来没有哪一刻比此时离死神更近。
可尽管如此，他却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离“活着”更近。
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也许，人活着，本就是一个不断寻找的过程。寻找着各种问题的答案，也寻找着各种生存以上的东西，好像古语中的“舍生取义”。
死亡并不可怕。
就算是这样绝望的死法，郁凌心中一点惶恐都没有，在冰冷的大西洋中，却仿佛身处温暖的怀抱。
“该死！”陌低下头，看着手上退下去不少的如意草纹路，气得将面前的镜子狠狠地砸在地上。镜面碎成一块一块的残渣，陌却仍然没有解气。
“很好，很好”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冷得能够让最炽热的火瞬间被冰冻，“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么善良的一面啊？将生的机会让给别人？呵，真是高尚那么，下一个世界，我会给你准备一些小礼物的，希望你还可以坚持你的善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截止本章正文完結，將近四十萬字，不知不覺也寫了這麼多呢。之後還會有一些番外，希望大家不要這麼快就刪除收藏啊【笑】
關於郁凌“為了傑克犧牲自己”這個行為的背後意義，會在番外一中解釋清楚，請大家千萬、千萬、千萬不要認為郁先生擁有“捨己為人”這種高尚情操。
如果喜歡作者君的，可以去專欄收藏作者，希望下篇文還能見到各位啊——如今是這樣想著的。
之前說過第二部來著，此時正在存稿預收中，收藏500開文，如果早早的補番完也許會提前開吧，畢竟沒有看過原著寫同人會崩得比較厲害吧，希望大家可以理解。然後，希望不要發生【第二部開文了大家卻已經完全忘記掉了】這種事啊_(:3」∠)_
一直都說我有完結寫後記的習慣，不過現在只是正文完結而已，啰啰嗦嗦長篇大論的後記留到番外吧！
☆、番外一
当我整个人没入大西洋的时候，其实我的内心升起了一种名为“安宁”的情绪。
海水是冰冷的，象是有细小的刀子在身体里胡乱划动，疼得让人想要大喊大叫、大哭大闹。
我并不是一个能够忍受疼痛的人，比起你来说更是如此。但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觉得痛。
因为身体上的“痛”已经完全被心里的那种“安宁”感给遮蔽住了，内心的安宁太过强烈，其余的感觉都已经体会不到了。
阿劭，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大概会觉得很意外吧！踏上穿越旅途之前的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未来某一天，自己居然会为了别人的生命而牺牲自己。
更别说那个人还根本算不上我的谁，严格说起来，只是我这次附身对象的未婚妻的爱人罢了。
哦，也许我们能够算得上是关系还不错，但
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啊，我什么时候是个这么高尚的人了？
事实上我也并非如此。
被冰冷的海水包围着的时候，当内心盲目性的安宁渐渐消散，我的理智又重新清醒过来。
其实，就算我把那块浮木让给了杰克·道森，也并不需要让自己沉入大西洋，我尽可以趴在浮木上，让自己继续浮着。
在让自己沉入海中的那几秒钟，我听见陌近乎尖锐的叫喊——‘你的那些船就在附近了，开过来只要两分钟，只要两分钟！’
关于这一点我自己也是清楚的。
承认自己“救人”是别有居心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当你刚刚还在为这个救人的举动自认高尚的时候。
虽然有部分原因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杰克·道森死去，泰坦尼克号沉船时的人生百态也让我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悟。不过平心而论吧，实际上我真的是别有用心，而且还十分机智的做到了一举多得。
嗯，这种利益最大化的做法的确是我的风格。一方面是为了用“为了杰克·道森牺牲自己”的行为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似乎这样做了以后就能反驳自己之前的残忍一般。
想要用这个举动来告诉自己，看，你不是那样一个残忍到会因为看到这么多人的死亡而感到兴奋的人。
但是实际上这种行为大概可以算得上是自欺欺人了吧？
不过要我说来，这个理由应该只是附带的。我的主要目的，大概是为了试探陌吧！
为什么一直想让我自杀？又为什么不想让我死于泰坦尼克号的海难？
陌在泰坦尼克号沉船过程中的反应，可是比我自己急切多了。这一点让我有些在意，我很想知道，如果我不是因为自杀而死在穿越的世界里
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或者说，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呢？
因为这样的想法，所以做出了尝试，想要看一看下个世界见到的陌和现在的陌有什么不一样。
说到底，还是为了算计人。而且，我会这样做还建立在一个最大的前提上，那就是我知道自己就算在这里死了、也不会真正的死去。
当那种盲目性的安宁散去之后，我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不是在“牺牲”，更加称不上高尚和善良。
这么些个世界过去，我仍然是那个精于算计、权衡得失的我，这一点象是刻入骨髓一般，已经成了本能。
我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这一点我承认。
而我之所以会跟陌有这样大的“矛盾”——虽然目前来看只是我单方面的，不过以后我一定会让他也恨上我的——也是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是利己主义者，而我们的利益，很显然产生了冲突。
嗯，这次倒不是我先出手想对别人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完全是他的错，阿劭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一开始是真的想和他好好相处的呢，后来才发现，他对我完全是利用。
如果是双赢的利用也就罢了，还偏偏怎么看都有种把我利用完就毁掉的感觉。所以说啊，我之后即将做出的那些事情，完全是情有可原啊——
讲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我自己。每次把一个家族完全吞并之后，他们的感受是不是也和我现在一样呢？如果说世界是遵循着丛林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话，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否也只是一个弱者的辩白？
我发现自从我开始穿越以后，我就总是会想一些偏向哲学系的问题，这种问题我以前是从来不会去思考的。
弱者啊
应该这样说吧，陌把我当做一个弱者，一个利用完就可以丢掉、甚至不用顾忌人格主权的弱者。我其实是能够理解他的做法的，如果立场对调，换做是我，虽然不会像他这么过分做出什么侵犯隐私的事情来，但碰到能利用的东西也是不介意彻底利用一把的。
不过
如果用“竞争”来形容的话，我们之间的竞争应该还没有结束吧？太早就放下警惕，可是会有大麻烦的啊。所谓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而我，自认为应当比兔子攻击力更强些。
虽然不知道阿劭清不清楚谢清歌的事情，不过从谢清歌那里得到的小药瓶真是帮了大忙了。等到再度过几个世界、打败陌更有把握之后，我一定会认真地把这个道理告诉他的。
轻敌可是兵家大忌呢。
啊，我在面对阿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乱七八糟的扯一大堆呢。比起阿劭每次都仿佛蕴含人生大道理的话，我就更象是胡言乱语了。
嘛，算了，这种事情就不要去计较了，计较来计较去其实是很累的啊，我觉得自己自从开始思考哲学性问题之后，烦躁的时间比以前增加了不知道多少。
我总是想总是想，自己做这件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一方面我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那么冷酷、那么自私，但另一方面，我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善良而高尚的人。
我怎么可能善良、怎么可能高尚呢？这两个形容词跟利益至上可是完全不搭边的啊，就算我自己恬不知耻的标榜我是个善良高尚的人，那些被我吞并了家族而失去大笔财富、不得不从上流社会沦为普通人的家伙，大概会叫嚣着“这个人在说谎”吧？
嗯，他们的意见倒是不怎么重要，不过我不会这么假惺惺的、在面对自己和阿劭的时候还要挂着虚伪的面孔。
啊，对了，在这次的穿越中，碰到了很有趣的人呢。我第一次体验到“喜欢”的感觉，爱情啊，真是太美好了。
那个人叫做赤司征十郎，好像是一个漫画里的角色？而且我喜欢上的还是他两个人个中的一个，作为第二人格存在的部分。其实偶尔想想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呢，爱情什么的，喜欢什么的，我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不存在这种东西的。
曾经我也设想过自己的未来，包括婚姻——我觉得我大概会跟某个势力相当的家族的小姐结婚吧，这种所谓联姻的关系，我还是能够接受的。所有个人的要求，也无非是希望郁家未来的女主人三观不要太奇葩、性格也不要太奇葩，最好能够文静一些，充满对爱情幻想的小女生就算了
要说理想对象，其实当初是按照阿劭的性格来想的呢。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觉得奇怪，不过我的意思是像阿劭这样的性格和我比较合得来，并没有超出友谊关系的意思。
而如果阿劭看过“黑子的篮球”、或者因为我的话而去看了的话，大概也能明白，无论哪一个人格的赤司征十郎，都和阿劭一点也不像。
所以我才说不可思议啊，一见钟情什么的。在遇见喜欢的人之后，之前所有想的那些“我以后会跟怎样怎样的人在一起”，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关于我和他的结局，我们并没有走到最后，也没有因为哪一方的厌倦而结束关系。他消失了，我是说第二人格的赤司征十郎。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陌掩藏在表象之下的那些东西，虽然只是一丝端倪，却让我开始理智地对待陌，老实讲在之前我对陌一直有种自然而然的亲近，大概是因为他那句“陪伴”的话吧！
其实挺没道理的，不是吗？现在看来，那时候的我还真是情绪化。
然后我想说的是——
在沉到海里的时候，除了阿劭以外，我的大脑里第一次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而且比起想到“顾嵘劭”三个字的阿劭，脑海里浮现的那个赤金异眸的赤发少年，大概是更加具体的形象吧！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赤司征十郎了，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个世界的其他人、可以算得上“朋友”的所谓“奇迹的世代”，现在回想起来，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虽然弄不明白我在意的到底是赤司征十郎还是那种拥有爱情的幸福感，不过我已经决定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想尝试一下，找回赤司征十郎。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感也好——这个时候我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自私。
可是，如果说得功利主义一些，无论我出于什么目的——就以之前“放弃生命拯救杰克·道森”的那件事情举例吧，最终结果就是我救了杰克·道森的姓名、我让他活下来了，不是吗？
所以
目的什么的，大概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说着这样的话的我，其实是有些犹豫的。我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对不对，不过，接下来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让我思考这个问题。
好吧，看起来现在我已经习惯思考哲学系问题了。
讲了这么多，实际上这些话大概永远也不会传达给你吧！而且就算传达给你了，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的阿劭，大概也无法理解我的意思。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白费功夫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只是一种自我暴露的欲望吧，而我可以进行自我暴露的对象，也只有阿劭一个了。
所以，就算阿劭根本不在，也只能对着阿劭说这些话啊——
☆、番外二
为什么不能失败，为什么追求着绝对的胜利呢？
不，已经不能用追求来形容了吧，他分明是对失败产生了一种恐惧，那种恐惧似乎比起对死亡的恐惧也不差什么了。
可是为什么呢？
赤司征十郎此时并不明白原因，不过，既然不想要失败，那就一直胜利下去吧！从小到大都是胜利者的我，赤司征十郎，以后也会一直一直胜利下去的。
这样的念头，从五岁开始生起，直到十五岁那年，被打得粉碎。
零比四的比分无比刺眼。
而那个紫发小巨人脸上冷漠的神情，却不知为何让他有种
不想要在那个人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也许
脑海中倏然闪过紫发小巨人转头一笑的场景，在闪烁着霓虹灯的东京夜色下，那笑容宠溺又温柔，让赤司征十郎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以前的记忆吗？不，他可以肯定，紫原敦从来没有这样对他笑过，而且
“宠溺”？“温柔”？
这两个词可跟那个球场上的大魔王、生活里的大号儿童完全搭不上关系。
赤司征十郎抬起头，看向紫原敦。
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否定着——不，这不是我的敦，不是
不是我的敦？
我的敦？
他从来没有称呼紫原敦为“敦”，一直是“紫原”、“紫原”的叫，和所有其他队员一样。
更加谈不上什么“我的”了，他和紫原敦完全没有那么熟。也许紫原敦和他的关系比起紫原敦和别人的关系要稍好一些吧，但那多半也只是因为自己对紫原敦的某些孩子气的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
而且
现在的紫原敦，站在他面前，冷漠地、甚至是鄙薄地看着他，居高临下，嘴里说着那种话
算了，不要思考这么多了。
他是不会输的，就算是紫原敦，也不可能阻挡他的胜利。
所有妨碍他的人——
“你有些得意忘形了啊，敦，不要惹我发火。”
干脆利落地断下了紫原敦的进攻，赤司征十郎心里有些想笑，刚刚还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的紫原敦，如今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所有的，所有的，所有的动作——
他都看在眼里。
“违背我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
他的人格交换了，这一点没有谁比赤司征十郎更清楚了。因为说到底，无论是第一人格还是第二人格，都是赤司征十郎。
现在的“自己”是胜利的化身，因为第一人格对失败的恐惧、对胜利的执着而诞生
是绝对的胜利者。
“我是绝对的。”
蔷薇发色的少年看着镜子里变了颜色的左眼，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金色啊真是耀眼的颜色呢。
带领着帝光获得全中大赛最后一年的冠军，他们也成为有史以来第一支达成三连冠的队伍。
毕业以后，奇迹的世代各奔东西，去了不同的学校。他选择了位于京都的洛山，紫原敦去了秋田的阳泉，黄濑凉太去了位于神奈川的海常高校，青峰大辉和绿间真太郎都在东京，一个进了桐皇，一个进了秀德。
还有黑子哲也
第3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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