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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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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君烟月伴黄昏 作者:风亦飞

    第5节

    那些前尘往事,萧段时刻不敢遗忘。昨夜与白天择相逢之后,他一夜无眠,族人死不瞑目的情境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如万刃刨心,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痛楚,身体内流动的血液都冷得让他颤抖,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拔剑刺过去的冲动,让自己平静地面对白天择。

    这样的心情,白天择也许永远不会懂。

    “只是人有相似罢了,殿下莫再执迷不悔。在下身体不适,要歇了,殿下请回吧!”

    萧段冷冷地抬眸看了白天择一眼,起身向屋内走去,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说道:“这张琴,在下不会收,请殿下带回去。”

    白天择情急之下抓住了萧段的手,语带哀求:“净玉!”

    萧段蹙眉,想甩开白天择的手,却被抓得更紧。他没有回头,背影里带着淡漠和疏离,让白天择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两人僵持片刻,最后白天择不得不妥协,他放软声音说道:“既然你身体不适,那就先回去歇着吧!我改天再来。”

    萧段不置可否,他甩开白天择的手,快步走进屋内,关门声干脆决绝,昭示了他不肯妥协的态度。

    白天择怔怔地注视着那扇紧闭的门,良久,才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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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择离开之后,萧段立刻命人把那张瑶琴退了回去,仿佛多留一刻便会染上剧毒。完成这件事之后,他暗松一口气,然而心头翻滚的感觉却仍旧未能平息。

    心乱至此,本不该去见冷月澜,但他却压抑不住心中的思念。越是心乱,想见冷月澜的念头便越迫切,于是他只犹豫了一瞬,便快步往月阁走去。

    由于冷月澜假装昏迷,所以在独处时,冷月澜绝不会弹琴,否则无法解释琴声的来源。

    他们早已说定,每当萧段进月阁时,便故意和守在外面的程古说几句话,让冷月澜知道是他,免得冷月澜匆忙跑回榻上假装昏迷。

    当萧段推门而入时,冷月澜正坐在躺椅上看书,这些天他一直没有束发,任由一头柔软如丝缎的长发披散在身上,抬眼望去,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艳丽,让人骤生旖念。

    萧段心中一跳,赶紧关上门,上前行礼。

    当白天择踏进熙王府那刻,程古便向冷月澜报告了此事,这更让冷月澜肯定了黑衣人的身份,只是没想到,萧段会在此时过来找他。萧段此人城府极深,不喜欢把情绪暴露在人前,冷月澜以为他此时会默默躲在星阁舔伤。

    冷月澜转目望向萧段,唇畔微扬,俊美的五官随着他的笑容渐渐柔和下来。

    萧段此时心中酸涩,虽然脸带笑意,却未达眼底,他恭敬地说道:“臣今天是来兑现诺言的。”

    冷月澜早已看出萧段心情不佳,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放下手中的书,笑道:“本王洗耳恭听。”

    萧段在案上焚了香,这才走到琴台前坐下,试拔了几下琴弦,然后放开十指,在琴弦上拨了起来。

    丝弦如沸,时而杀气四溢,时而哀婉动人,更有一处商调弹成了羽调,昭示着弹琴之人此刻心绪正乱。

    冷月澜垂目听着琴声,感受着萧段那五味杂阵的情绪,沉默不语。直至一曲罢,冷月澜才轻声叹息:“萧大人今日似乎有心事。”

    萧段既然选择此时过来,便没打算瞒着冷月澜,他的眸光一转,望向冷月澜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语带歉意:“臣明知道此时心绪不佳,却仍为殿下抚琴,臣惭愧。”

    冷月澜起身走到萧段身旁,温和地笑道:“无妨,既然萧大人心绪不佳,今天就别抚琴了。”

    “谢殿下。”萧段略带歉意地起身,说道:“臣不宜为殿下抚琴,但泡茶却是可以的。”

    语毕,他便离开琴台,去为冷月澜泡茶,当他拿完茶叶之后,却见冷月澜坐到琴台前,闭目片刻,然后按指成音。

    他身穿白衣,长发如瀑,眉目如画,宛如仙人下凡。萧段以前曾看过美人无数,直至见了冷月澜,才明白何谓真绝色。

    琴声如漫天飞絮,溢满厢房,轻轻拂过萧段的心弦,他边泡茶边听琴,原本焦燥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静静地凝视着冷月澜抚琴的风姿,觉得这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此时的他并未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转变,他从前虽然表面温和,却把自己藏得极深,绝不愿意让自己的伤口表露分毫,但如今,他却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摊开在冷月澜面前,并让冷月澜为他舔伤,这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这个下午的时光对萧段来说是平淡却难忘的,冷月澜抚了数曲,皆是清正平和的曲调,萧段一直注视着那张让他心动的侧脸,渐渐回复到平日温和儒雅的模样。

    面对斑驳的往昔虽仍恨意难平,却再也不会让他不知所措。这一刻,他多么庆幸冷月澜在他身边。

    第12章 决战前夕

    自那以后,白天择经常到熙王府找萧段,并带上许多贵重礼物,但萧段始终冷若冰霜,更把他的所有礼物全部退了回去。

    经过冷月澜的安抚之后,萧段虽然仍旧心中愤恨难平,却再也不会因为见到白天择而情绪失控。他曾经受过的苦,以后会加倍俸还给白天择。

    如今冷筠和冷逸清的关系已日渐紧张,朝堂之上一片萧杀,但因为冷月澜“昏迷不醒”,所以熙王府里还算平静,虽然偶尔有几名不速之客夜探熙王府,却很快便被熙王近卫解决掉。

    在一片让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之中,冷筠突然下令到上林苑狩猎,二品以上的武将随行。冷筠和冷逸清皆心知肚明,这道命令便是一个决战的暗号,因此在决战前夕,他们都忙于约见心腹,商讨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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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湘河岸边的艳冠楼内,花团锦簇,脂粉香盈满楼。一个个姑娘云鬟拥翠,丽若芙蓉,那似嗲似怨的话语更让一众男人心神俱醉。

    然而,却有两名男子在众美娇娘之中穿行而过,面对众美人的挑逗却仍面不改容,直接阔步上楼,停在一间厢房前,敲了三下门。

    “请进。”门内响起一阵低沉的声音,两名男子闻言,推门而入,随即迅速关上门,望向座上左拥右抱的冷逸清,神色淡漠。

    冷逸清立刻放开怀中的美人,起身相迎:“靖王快请入座,本王今天带了好酒过来,准备与靖王痛饮一番。”

    语毕,他便向身边的花魁示意,那花魁立刻坐到白天择身边,正要以一双柔若无骨的双手抚上白天择的肩膀,却被白天择甩手阻止,花魁脸色微变,却知道白天择并非故作清高,只得悻悻地退回冷逸清身旁。

    冷逸清见状,立刻说道:“倘若靖王不喜欢女人,本王府中还有几个上等的娈童,若靖王喜欢,本王可以立刻令人送来。”

    白天择心下厌烦,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淡漠地道:“不必了,本王不好此道。”

    冷逸清碰了个软钉子,却只是长笑一声,取笑道:“想不到靖王竟是柳下惠。”

    白天择仰头喝尽杯中之物,站在他身后的姚伟业见状,立刻为他再斟一杯酒。白天择抬头望向冷逸清,然后目光一转,扫向冷逸清身边的一众美人,意有所指。

    冷逸清立刻了悟,命所有闲杂人退下,等厢房静了下来,这才进入正题:“冷筠下令明日狩猎,二品以上武将随行,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白天择神色未变,目光落在碧玉杯里微微荡漾的酒痕,说道:“你确定这不是冷筠在请君入瓮?”

    冷逸清闻言却不惊慌,他的眉目威严,声音冷静,似早有所料:“这次狩猎不管对他还是对本王而言都是一个好机会,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只看鹿死谁手罢了。”

    冷逸清之所以信心满满,是因为他有南岐国这个强邻当后盾,而这是冷筠意料之外的事,他要把冷筠打个措手不及,继而乘胜追击,把梦寐以求的皇位抢到手。

    白天择端起酒杯,目光却停在冷逸清脸上,说道:“按照之前的约定,事成之后,北辰必须割让十五座城给我国。”

    倘若不能抢到皇位,别说十五座城池了,冷逸清连性命都难保,因此他并不后悔当初和白天择做了这个约定,连忙点头道:“没问题,只要本王登极,马上便会下旨割让十五座城池给南岐。”

    白天择虽然和冷逸清合作,但他心中却极瞧不起这种为了皇位而出卖国土的人,他再喝一杯酒,沉吟片刻,这才说道:“事成之后,本王想向你讨两个人。”

    冷逸清闻言,眉一扬,好奇地问道:“是哪两个人?”

    “熙王和萧段。”白天择虽然表情冷竣,但当他说到萧段的名字时,内心却一片柔软。

    冷逸清听罢,暧昧地看着白天择,笑道:“本王还以为靖王是柳下惠,原来靖王是瞧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白天择也不解释,他放下酒杯思索片刻,终于说道:“本王的人已经成功混入北辰,但要进入上林苑却不容易。”

    冷逸清却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口,随即命身边的侍卫取出地图,在桌上摊开来。只见叠叠山蛮如芥菜般刻画在地图上,线条清晰,图中所画之地正是上林苑。

    冷逸清用竹箸指着其中一处,说道:“在这片丛树里有一条狭小的通道,那是本王在一次狩猎时无意中发现的,这条通道虽然难行,却可以通向京城郊外的天龙寺后山,往返只需一个时辰,是一条捷径。到时候只要你带兵从这里进入上林苑,便可以和本王会合了。”

    白天择听罢,心中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他仔细地看着地图,把每一处地形都刻印在心中,这才问道:“郭长风会参加狩猎吗?”

    郭长风是冷筠的近臣,与冷月澜有同袍之谊,为人清正廉明,自冷筠和冷月澜渐生嫌隙之后,便开始重用郭长风,他现已官至兵部尚书,兼任京营提督。

    如今冷月澜昏迷未醒,郭长风便成了这场决战中至关重要的人,因此白天择必须查清楚他的去向,免得到时候误事。

    冷逸清指着地图中的某处,说道:“本王已经打听清楚了,他负责外围的护卫,但他负责的地点离猎场不远,倘若得到消息,他瞬间便可疾驰而至,所以本王希望你派兵埋伏在此处,截住郭长风的军队,这样本王便能安心与冷筠决一死战。”

    烛火摇红,把白天择那俊美的脸映得异常冷漠,他微微点头,目光锐利如刀:“好,明日本王就把郭长风的军队腰斩于朗目林,然后再去支援你。”

    冷逸清听罢,顿时豪气干云,举杯道:“好,那就预祝我们成功。”

    白天择举杯回敬,说道:“预祝逸王君临天下。”

    白天择虽然声音清冷,但他说的话却是冷逸清多年夙愿,于是说得冷逸清心里大悦,又连续喝了两杯酒。

    饮尽之后,他们又对着地图商量了一些细节,直至计划再无漏洞,白天择才告辞离去。

    当厢房内只剩下冷逸清和他的心腹霍南山之后,沉默了整晚的霍南山这才问道:“殿下,靖王是您的盟友,您为何对靖王隐瞒了明日派人生擒萧段一事?”

    冷逸清仰头饮下杯中的美酒,呼出一口气,答道:“本王总觉得靖王提起萧段时的语气有些暧昧,事关重大,为免节外生枝,本王只好连他一起隐瞒了。”

    语毕,冷逸清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空酒杯,补充道:“反正本王没打算杀萧段,事成之后把他和熙王一起交给靖王就行了,想必靖王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然后,冷逸清的唇边露出一抹冷笑,目光一懔,声音也冷了下来:“到了明日,冷筠的命运就如同此杯。”

    话声一落,他掷出手中的碧玉杯,摔在墙壁上,“哐”的一声,酒杯碎成数片,零落于地面,在清酒的浸染下泛着凄惨的冷光。

    酒香弥漫,冷逸清的冷笑倒映在碎片之中,揭开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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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熙王府的月阁内,也正进行着一场秘密策划。案上的金鼎正焚着沉香,袅袅白烟在室内升腾而上,香气弥漫一室,却无法舒缓那紧张的气氛。

    冷筠、冷月澜、萧段、郭长风和魏煦围在案边,对着上林苑的地图仔细研究对策。冷筠指着地图中的某处,朗声说道:“朕预计明天的战场会在这个这禳福林,所以长风就守在这个入口,一旦接到朕的讯号,立刻从朗目林穿插过来,和朕前后包抄,把逸王的军队歼灭。”

    郭长风听罢,立刻行礼说道:“臣遵旨。”

    接着,冷筠把目光转向萧段,说道:“段儿负责进宫监视各国使臣,绝不能让他们借口离开皇宫。”

    语毕,冷筠从袖袋里拿出一道密旨,递向萧段:“一旦出现紧急状况,宫里的侍卫由你自由调配。”

    萧段恭敬地接过密旨,说道:“臣遵旨。”

    当冷筠的目光转向魏煦时,魏煦立刻屏住呼吸,等待冷筠的旨意。

    冷筠端起案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直至干渴的喉咙回复湿润,这才放下茶杯,说道:“魏煦负责稳住月岩城,虽然朕认为城内不会成为主战场,但凡事小心为上。”

    魏煦立刻行礼领命:“臣遵旨。”

    最后,冷筠把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冷月澜,沉吟片刻,他才从袖袋里拿出密旨和兵符,递给冷月澜,说道:“澜儿,你半夜就动身去京营,密旨里提到的那几个人皆是逸王的心腹,你看着办,必要时可以果断杀了。肃清内奸之后,你立刻率领五千士兵埋伏在上林苑附近,接到讯号便冲进禳福林,和朕一起围歼逸王。”

    冷月澜小心翼翼地接过密旨和兵符,声音清朗而沉稳:“臣遵旨。”

    冷筠目光复杂地看着冷月澜,叮嘱道:“逸王在京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他的实力不容小觑,你此行须小心。”

    冷月澜闻言心中一暖,抬头与冷筠对视,关切地道:“是,您也万事小心。”

    后来他们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确定计划无误,冷筠这才离去。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冷月澜,一双狭长的眼里似乎带着万千思绪,却又深沉得似云遮雾绕的夜空,让人看不真切。

    萧段注意到冷筠看向冷月澜的目光,突然心中一跳,他虽然并未真正看懂冷筠的目光,却能感觉到里面的压抑和隐忍,他敏锐地感觉到这目光非常危险,却又不知道危险在哪里。

    直至冷筠和魏煦的身影消失在月阁,萧段才暗松一口气,摊开掌心一看,里面渗满细汗。

    第13章 步步沦陷

    夜色正浓,熙王府里灯火璀璨,萧段看着冷月澜那张在烛火下如梦如幻的俊美脸庞,想到明日一战生死难测,不禁升起一抹愁绪。

    冷月澜感觉到他的目光,转目回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萧段回过神来,问道:“殿下可是要歇了?”

    冷月澜摇头:“本王半夜就要前往京营,今夜不歇了。”

    萧段闻言,眸光一转,唇畔带笑:“那殿下可愿意和臣到后山赏月?”

    冷月澜爽朗一笑,说道:“难得萧大人有此雅兴,本王自当奉陪。你先行一步,本王随后就到。”

    萧段听罢,心中的愁绪稍减,小心翼翼地抱起琴台上的瑶琴,说道:“臣在怡心亭等您。”

    “好。”冷月澜应了一声,待萧段开门离去,他便从柜子里取出一张黑色面巾,戴在脸上,又拿了两坛酒和两只碧玉杯,这才走出月阁,向守在外面的程古说道:“本王要到后山赏月,你不必跟来了。”

    程古知道冷月澜如今不便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又怕有人突然来访,必须留他下来作掩护,于是恭敬地答道:“是,殿下!”

    冷月澜这才跃上屋顶,翩然如翔鹰般向后山的方向飞掠而去。当他到达怡心亭时,萧段已摆好琴,正坐在美人靠上看着他。

    月色横空,柔柔光晕透过叶缝斜斜射入亭中,映亮了萧段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就连他唇畔的那一抹淡笑都显得特别清晰。

    冷月澜举步入亭,放下手中的两坛酒,举目四望,不远处的梧桐树集结成林,凉风吹来,叶中有声。凉亭外种了翠竹,此时正啪啪作响,仿如呜琴。

    天山共色,翠竹奏管,如此良辰美景,实在让人心旷神怡。

    冷月澜拍开酒壶上的封泥,倒了两杯酒,顿时酒香馥郁,在这山林间缓缓飘散。萧段吸了一口酒香,赞叹道:“好酒!”

    冷月澜唇边蕴笑,说道:“这是当年陛下御赐的,本王一直不舍得喝。”

    萧段顿时想起冷筠临走前回望冷月澜的那一眼,那目光一直让他无法释然,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预感,但却不敢往那个方向想,只得把那些刚萌芽的想法埋藏在心中。

    他走到桌前,端起一杯酒,说道:“臣敬殿下一杯,预祝殿下一切顺利。”

    冷月澜与他碰杯,各自喝下杯中的美酒。然后,冷月澜转目望向萧段:“这醉红尘产于江南,萧大人久居江南,是否早已喝过此酒?”

    他此时刚喝完酒,嘴唇被酒染湿,在月下带着一层烟泽,特别性感。萧段看得心弦如沸,他暗暗压下心中的悸动,笑道:“臣虽然久居江南,可这醉红尘千金难求,臣只偶尔喝过几次。”

    冷月澜眉宇轻扬,又问道:“此酒与南岐国的迎客来相比如何?”

    萧段闻言神色骤变,声音冷了下来:“亡国之酒,不喝也罢!”

    冷月澜顿时想起当年赤泱国败亡的原因正是白锦在迎客来里下了毒,然后和潜入城中的将士里应外合占领皇宫,他不禁心中懊恼,原本明朗如月的双眸也黯淡了下来。

    萧段见状,心头一紧,立刻解释道:“殿下,臣并非有意冒犯,臣只是……”

    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起,萧段的心顿时急如火烧油煎。

    冷月澜又为萧段倒了一杯酒,待酒满之时,他眼眸中的懊恼已渐渐消散,俊美的脸漾出一抹清淡如莲的笑,说道:“看来萧大人并不喜欢迎客来。”

    顿了一下,他又再说道:“本王也不喜欢,那酒太烈了,本王三杯即醉,实在丢人。”

    萧段听罢,紧张的情绪缓和下来,唇边忍不住勾出一抹笑痕,让那张原本便清俊的脸更显得神采灵逸。

    一阵凉风袭来,山中暗香浮动。冷月澜迎风把盏,衣带翩跹,那绰约风姿如仙人下凡,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这杯本王敬萧大人,也预祝萧大人明天一切顺利。”

    萧段连忙端起酒杯回敬,关切地道:“皇宫并非主战场,上林苑才是决战之地,殿下万事小心。”

    两人仰头饮尽酒中美酒,冷月澜因为饮得急,一抹酒液从唇边溢出,沿着线条优美的脖子滑入衣领。萧段见状,立刻取出锦帕为他拭擦,他的手指在无意中掠过冷月澜的唇,指间微凉,触感软滑,那一刻,萧段的手指仿佛被灼到了。

    两人俱是一震,但萧段却没有立刻避开,而是继续为冷月澜拭去脖子上的酒液,他的动作极轻柔,看着冷月澜的目光很专注,眼眸里仿佛倒映着整片星河,亮得灼人心目。

    有一瞬间,冷月澜几乎以为他要吻下来,他放缓呼吸,心跳如鼓,但萧段却很快便收回锦帕,后退一步,笑道:“可以了。”

    在萧段退后之时,一抹惆怅骤上冷月澜的心头,但他又觉得这才是萧段所为,心中有些自嘲,他尽量调整思绪,说道:“萧大人可是打算为本王抚琴?”

    语毕,他把目光落在琴台上,眉目含笑。

    萧段刚才差点失控,此时尚未完全平复心绪,他连忙避开目光,不敢再看冷月澜的笑颜,答道:“那日臣心绪不佳,让殿下见笑了。如今景色清幽,臣正好实现承诺,为殿下抚琴。”

    冷月澜坐在石椅上,俊脸带着酒后的慵懒,说道:“本王洗耳恭听。”

    “臣献丑了。”萧段说罢,端坐在琴台前,试拨了几下,突然表情一变,在瑶琴上拔捻搓抹,雅韵铿锵,在这寂寂山林间弥漫。

    冷月澜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却注视着正在抚琴的萧段,此时的萧段依旧一身白衣,在月下璀璨如雪。以前冷月澜只以为萧段喜穿白衣,后来他注意到萧段的白衣和一般样式有些分别,在腰带、衣领和衣袖处皆绣有暗纹,知道萧段的身份之后,他派人查了一下,才知道萧段身上穿的是赤泱族的丧服。

    那时候,他的心中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和怜惜,到底要多深的恨和执念,才能让一个人终年身穿丧服?

    时至今日,看着萧段月下抚琴,他的心疼仍未减退分毫。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人已经占据了他心里最重要的角落。这些年来,并非没有人关怀他,但那些关怀总是七分假三分真,即使表现得再真挚,也带着几分虚伪。

    萧段与他们不同,即使萧段终年戴着面具,但那些关怀爱护却是真心的,而且不欲人知、不求回报。他不敢说萧段对他没有所求,但萧段对他付出的比所求的更多。

    这个人用真切的关怀和守护一步步占领他那颗淡漠的心,让沉寂了二十三年的心渐渐沦陷。

    烟山空翠,冷月澜把盏听琴,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渐渐有些困,竟伏在桌上睡着了。

    曲罢,萧段转目望向冷月澜,发现他已入睡,立刻脱了外衣,小心翼翼地披在冷月澜身上。

    萧段坐到冷月澜身旁自斟自饮,感受着喷在身上的浅浅呼吸。月华碎剪,轻洒在冷月澜酣睡的侧脸,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冷月澜那肌若晚雪的脸颊,目光专注,神色温柔。

    也许是冷硬的石桌让冷月澜睡得不舒服,此时感受到熟悉而让他安心的气息,便往萧段的方向滑去,他在萧段的身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然后沉沉睡去。

    萧段伸出手环住冷月澜的肩膀,确定他熟睡后,才慢慢俯下头吻上他的唇,唇上传来的触感温软细腻,让他欲罢不能,他又细细亲了几下,这才移开唇,继续慢饮。

    到了丑时,冷月澜从萧段怀中醒来,一抬头便对上萧段专注的目光,不禁心中一跳,他不迩声色地离开萧段的怀抱,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那瞬间冷下来的感觉让他们都有点失落,但决战在即,没时间让他们儿女情长,萧段轻声答道:“丑时了。”

    冷月澜迅速站了起来,整理好衣衫,这才说道:“本王该去京营了。”

    眼看着冷月澜转身要走,萧段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月澜!”

    话落之后,他自己先怔住了,不管这个名字在他心中辗转了多少遍,但他对冷月澜一直执礼甚恭,从未试过直呼其名,这一句“月澜”道出了多少妄念,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

    冷月澜停住脚步,转过脸来,唇畔带笑:“什么事?”

    萧段回过神来,直视冷月澜的脸,关切地道:“要早些回来,我在宫里等您。”

    冷月澜唇边的笑意更浓,轻声应道:“好。”

    第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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