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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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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自己转让了 作者:流年忆月

    第6节

    “时陌!”随着惊恐的喊声,他骤然感到腰部一紧,接着被抱下了围墙,同时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你在干什么!”

    “嗯……”他被猛地按到围墙上,一只手也被对方愤怒地抓住,靠在脸侧,看清来人,他吃惊地道,“谢锦程?你、你怎么在这里?”

    “时陌,”谢锦程捏着他下巴,一字一句地道,“我没准你自杀。”

    “谁、谁自杀了。我这是在欣赏风景……”时陌突然语塞,眼前现出一部保持通话的手机,通话时间长达半小时,而联系人正是自己。半小时前,正是他刚准备自杀的时候,他脆弱的声音毫无疑问都已被谢锦程听到。

    那是他最不想暴露的软弱时刻,如今却鲜血淋漓、赤裸裸地撕开,敞开在他最在意的朋友眼前。他应该为此感到愤怒、苦痛,并否认自己的脆弱,可是看到谢锦程的模样,他呐呐失了言语。

    谢锦程呈现前所未有的狼狈,发丝凌乱,只穿了单薄的衬衫和马甲,袖口胡乱卷起,领口大开,露出精壮的脖线,汗珠凝结成了冰晶,冰冷地贴在裸露的肌肤上。

    “你……跑过来的?”时陌吃惊地脱下外套递给谢锦程,“快穿上。你外套呢?”

    时陌的外套太小,谢锦程穿不合身,他把外套披在背上,张开结实的双臂将时陌搂入怀中,汲取时陌的体温:“冷,别乱动。路上堵车,就下车跑过来,太热,外套丢路上了。”

    时陌别扭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那么贵的外套丢路上!你好浪费,还不如丢给……”他一顿,立刻把后面的“我”字吞了下去,转口道,“乱扔垃圾可耻,知不知道?”

    “扔进你家,怎么样?”谢锦程将外套扯下来,盖一半到时陌身上。

    “我家不是垃圾回收站,我家……”时陌心口骤然一痛,眼里迅速失了颜色,他才想起来他家没了,家具、物品都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嗯?”谢锦程捧起时陌的脸,“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时陌深吸口气,痛苦地闭上眼:“我家没了。”

    谢锦程一惊:“怎么回事?”

    时陌身体一颤,沉痛地把事情经过说了,声泪俱下,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的脆弱与无助,随着讽刺的烟火撕心裂肺地绽放。谢锦程蓦然收紧怀抱,低声轻喃:“你和家人没事就好。”

    “一点也不好!”时陌骤然嘶声大吼,“一天之内,工作、声誉、钱,还有家,都没了,我现在一无所有,就是个没用的窝囊废、穷光蛋!”

    “你还有一样东西,”谢锦程突然拥紧时陌,吻住那张自我唾弃的唇,无比情深,“我。”

    ☆、23

    嘭、嘭——绚烂的烟花腾空炸开,如朵朵盛开的红莲,耀眼夺目地笼罩着整个天空。时陌如被按下暂停键,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像要被谢锦程揉进骨子里,紧紧贴着的胸膛炽热无比。烟火将谢锦程的脸照得格外深情,时陌看着他的温柔缱绻,恍然忘了挣扎。

    他清楚自己不喜欢男人,他也知道自己在这时候该做什么——破口大骂,或者直接给谢锦程一记拳头,可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觉得反感,甚至很享受谢锦程的温柔对待。

    与霸道的个性不同,谢锦程的吻生涩而温柔,仿佛在亲吻珍视的宝物,在他唇瓣轻轻摩挲。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谢锦程却大胆地伸出舌尖,舔舐他的唇,火热的气息烧得他呼吸都快停止,他不得不张口呼吸,突然,霸道的舌撬开了他的唇,长驱直入,攻城略地,让他口腔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谢锦程的味道。

    近在咫尺的谢锦程享受地闭着眼,长而卷曲的睫毛上凝着冰霜,好像筛子一样,只要轻轻一颤,就会抖落漂亮的冰珠。而烟火在高调地绽完最后一簇花团后,也结束了,天空回归黑暗,夜笼罩大地。没有人注视他,也没人看见他,他沉浸在温柔的怀抱和吻里,放纵自己掩饰的脆弱,悄无声息地落下眼泪。

    捧着他脸的大掌不知有意无意,总能在泪珠滑落脸颊时变换捧着的动作,恰好替他擦去眼泪。

    他突然丧失了放纵情感的兴趣,甚至还觉得这样有点滑稽,他懊恼地推开谢锦程,骂骂咧咧:“你干什么?”

    谢锦程的目光好似沉淀了浓墨重彩,深情得让时陌心口一跳:“如你所见,吻你。”

    “你、你什么意思?”时陌心乱如麻,支支吾吾地躲闪谢锦程的目光。

    谢锦程突然握住时陌的手,按到自己心口:“这里属于你,这里,”他又按到时陌心口,宣示主权,“也要全归我所有。”

    时陌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消化掉谢锦程霸气威武的告白:“你、你,我……我只喜欢女人。”

    “嗯。”

    就这点反应?时陌注意谢锦程的表情,波澜不惊,这也太淡定了吧,他吞口唾沫,战战兢兢地道:“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喜欢你。”

    “呵,”谢锦程捏着他的下巴,“你刚才很享受。”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时陌是在闹别扭,也没想到时陌是异性恋,毕竟在不久前他还见到时陌出入gay吧。

    “那是意外,我……”时陌心慌意乱,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接受谢锦程的吻,他目光闪烁不定,“我有女朋友了。”

    谢锦程抱紧时陌的腰:“撒谎不是好习惯。”

    时陌别扭地挣扎,却反而被箍得更紧,察觉到两人呼吸更近,他不敢动了:“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有女朋友。”

    如果是以前,谢锦程会为这句话而难过,但仔细一想,他就明了。“时陌,穷光蛋不会有女朋友。”

    时陌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真是一针见血,没有钱谈什么女朋友。

    “总而言之,我不可能喜欢上男人的。”

    谢锦程嘴角挑起一抹坏笑,他抓起时陌的手,轻轻吻时陌的指尖:“我很高兴你说不喜欢上男人,相反,我很喜欢。”

    时陌一愣,半天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立刻慌张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异性恋,异性恋你懂吗?就是只喜欢女……嗷,你干嘛咬我!”

    谢锦程松开时陌被咬红的手指,暧昧地舔了舔:“时陌,你是什么性取向,都跟我无关。”

    说得好像有道理……不对,时陌抽回手揉了揉:“既然跟你没关系,那我们就做回好朋友,你别再胡思乱想。”

    “不可能。”谢锦程突然把时陌抗起来挂在肩头,在时陌抗议的叫声中,慢慢走下楼,“无论你喜欢女人还是男人,你都只能属于我。”

    时陌被谢锦程拎回家,丢在床上,他跳起来抗议道:“我们做朋友行不行?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谢锦程解开纽扣,慢条斯理地脱皱巴巴的衬衫:“我喜欢你比我穷。”

    时陌一噎,这他妈的还真改不了。

    “我那么穷,养不起你。”时陌傲娇道。

    “没事,”谢锦程把衬衫丢床上,赤裸着上身,从裤袋里掏出鼓鼓的皮质钱包,打磨得光亮的表皮闪瞎了时陌的眼,“我不穷。”

    “……我没工作。”时陌咬牙切齿。

    “我有。”

    “我不喜欢男人。”

    “我喜欢。”谢锦程打开衣柜找衣服。

    “我是抠脚大汉,我最喜欢夏天的时候抠汗脚,然后用沾满泥垢的手挖鼻屎,再把鼻屎吃……”时陌突然编不下去了,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谢锦程忍俊不禁,把一套全新的睡袍丢到他头上:“说完了?去洗澡。”

    “你的尺寸太大,”时陌一顿,看到谢锦程暧昧又发亮的眼神,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令人误会的话,“我是说衣服尺寸太大,衣服、衣服,不是说什么地方,笑什么笑,不许笑!你衣服太大,我穿不了……呃……”低头一看,睡袍并不算大,比划一下就知道,尺码刚刚合适他穿,他疑惑地挠挠头,“你怎么有这种尺码的睡袍?”

    “为你准备的。”

    “帮我准备干嘛?”时陌突然想到什么,抱紧睡袍戒备地盯着谢锦程。

    “家里没有你的衣服,还怎么称之为家?”谢锦程拉时陌走进洗手间,递给他崭新的毛巾,在他发顶落了一个轻柔的吻,“欢迎回家。”

    霎那,心旌动摇,波澜起伏。就在昨夜他失去了家,而今天就听到有人说,欢迎回家……

    时陌眼里一酸,他突然推开谢锦程,关上门,背靠着门滑落在地,无法控制地失声痛哭。

    第二天,时陌在一阵食物的香味中醒来。眨眨眼,熟悉的天花板、床铺,还有味道……他猛地坐起来东张西望,他怎么会在床上?他记得他被谢锦程带去了洗手间,然后……好像睡着了。

    他立刻掀开被子,还好,没有发生什么,偌大的床上也只有他一人,旁边的床位床单平整,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他大松口气,意识到谢锦程的情感后,他无法再淡定地跟谢锦程同床了。

    他下床走出去,只见谢锦程坐在厅内,还穿着昨天的衬衫,袖口卷起,双手搭在大腿上,注视着地上的大袋子,在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台烧坏的笔记本电脑和几本有烧过痕迹的册子。

    “我的宝贝!”时陌激动地扑上去,桌上放着的正是他的笔记本电脑和账本,昨晚万念俱灰,他都没仔细查看他的物品,账本放在抽屉里,万幸没烧烂,还看得到部分字迹,但露天放的笔记本电脑就不太乐观了。

    “硬盘应该没坏,我可以找人帮你修复。其他物品你自己检查,还能使用的都在这里了。”谢锦程从裤袋掏出一样东西丢给时陌,“你家钥匙。”

    时陌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些是你去我家拿的?”

    “不然呢?”谢锦程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一手搭在靠背上,一手按揉眉心,“你以为这些东西凭空而降?”

    “我以为它们舍不得我,主动投怀送抱。”时陌一顿,看到谢锦程眼底下淡淡的黑眼圈,他低声嘟囔,“我又没叫你去,你去干什么,你这是私闯民宅。”

    谢锦程双眼一眯,突然揽住时陌的腰,迫使他倒入自己怀里,他捏着时陌下巴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你对帮你洗澡,还彻夜帮你整理家产的恩人的态度?”

    时陌立刻跳起来:“你帮我洗澡?你有没有做什么?你……呃,好吧,”面对谢锦程黑了一截的脸,他主动认错,“我意思是,谢谢你的帮助,其实这些我都能自己做。”

    谢锦程不屑地道:“指望一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人做?”

    “睡着又怎么了,我身心疲惫要睡觉不行吗?”时陌其实心里感动得很,但嘴上就是不服气,“谁知道你私闯民宅是不是想偷我家值钱的宝贝。”

    “值钱的宝贝?”谢锦程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低声笑起来,他加紧怀抱,蓦然吻住怀里那张口是心非的嘴,“不用偷,他已经在我怀里了。”

    时陌挣扎着抗议:“不准再动手动脚,我的身体金贵得很,乱摸乱亲要付钱的!你再这样,我们连朋友都不做了!”

    “正好,不做朋友,做情人。”谢锦程亲了亲时陌的脸颊,提醒道,“你似乎忘了,你还欠我一千万。”

    时陌拍开谢锦程的脸,支支吾吾:“我、我会想办法还的。”

    “这样,”谢锦程精打细算,“给我抱、摸和亲,一次减免一元债务,吻一次减免两元,直到债务还清为止。”

    时陌想也不想就拒绝:“我才不会为了还债而牺牲清白。”

    “呵,没有工作、声誉和金钱,你拿什么还债?”

    “……”一针见血。

    十分钟后,在谢锦程放宽条件,改为抱、亲、摸一分钟减免两块,吻一分钟减免五块后,时陌败倒在金钱的诱惑下,僵直着身体,给谢锦程搂腰。

    反、反正他是男人,被摸一下不会吃亏,大爷他慷慨,赏谢锦程抱十分钟。

    在时陌享用完谢锦程准备的早餐面后,谢锦程支着二郎腿,疲惫地用手撑着额头,倚靠着沙发看时陌整理东西。他知道时陌还没有完全接受他,他不会逼得太急,肢体接触偶尔为之就好,太频繁容易让时陌反感。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谢锦程把账本丢给他。

    时陌把账本放到桌上,头也不抬地继续捡东西,显然早已想好了出路:“先借你十万还钱,再去网上公布李家的录音录像,然后找房租,找工作,最后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嗷,你干嘛拍我头,”他不满地抬头,“造反啊!”

    谢锦程危险地眯着眼:“迎娶白富美?”

    时陌吞了口唾沫:“那就被白富美迎娶。”

    “可惜,”谢锦程亲了他脸颊一口,“你只能被高富帅迎娶。你刚说的,除了第一和第二点外,我都不同意。”

    时陌拍开谢锦程的手:“我的事干嘛要征得你同意,我同意就行。”

    “这就是你家,不用租房。”谢锦程看时陌要辩解,就道,“你不愿承认,就当租我家住,我不收你房租,伙食费我报销,只要你每天有空时给我煮饭做菜做家务就行。”

    “那跟保姆有什么区别,我不要,”时陌昂首挺胸,“我是要站在事业顶端的男人。再说,这是你家,万一你父母回来住怎么办?那岂不是尴尬死。”

    “父母?”谢锦程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冷地笑了起来,“这个笑话不好笑,时陌。”

    “呃,怎么了?”时陌看出事情不对劲,“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弟弟出生后,父母再没将我当成儿子,”谢锦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幽幽地望向窗外——邻家的夫妇正带着五岁的孩子在院里玩耍,一家三口欢声笑语,脸上写满了幸福——这是他惯常的动作,当他渴望父母亲情时,都会站在这个位置、这个角度凝望邻家的欢乐,幻想自己是邻家的孩子,在父母的怀抱里幸福地笑,“骂我、使唤我,已经成为他们跟我的相处模式,他们眼里,没有我的存在。”

    冷风顺着窗缝钻入,刺骨的寒意让房内沁满了悲凉。于是,他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过去,讲起了他被父母放弃的日子,讲起了他的渴望与无助,讲起了他买下这套房的无奈。

    “这个家总是冷清得很。”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寂寞时自言自语,听听回声解闷。

    时陌一直以为,向谢锦程那样的人,一定会是亲人寄予厚望,将来继承家业的天之骄子,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可怜人。

    纵使时陌一向牙尖嘴利,也突然丧失了言语的能力,他不知能说什么,安慰、劝慰?这都是些空话,他在父慈母爱的环境长大,没有经历过这种皲裂的亲情,始终无法感同身受地安慰。

    他走到谢锦程面前,张开双臂,一副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模样:“来吧,给你个爱的抱抱。记得抱一分钟抵消两块钱,准许你抵消二十块钱。”在谢锦程靠过来后,他眼疾手快地捂住谢锦程的唇,“不准接吻!”

    “我本来不打算接吻,既然你求之不得,”谢锦程抓着他的手腕抵在窗上,将他禁锢自己怀里,深深地吻下去,“我只能牺牲一下了。”

    在时陌抗议挣扎无效后,谢锦程深情并茂、连哄带骗地诱惑,时陌权衡了利弊,别扭地同意以承包家务的形式租谢锦程的家住。

    谢锦程递给时陌一杯刚泡的咖啡:“我很高兴你愿意跟我同居。”

    “噗——”时陌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咳咳咳,我这是合租、合租,不是同居!”

    “一样。”谢锦程笑看他嘴角的水渍,“需要我给你……”

    “不需要!”时陌以为谢锦程要帮他擦或者舔水渍,恶寒地拒绝了。

    “既然你不需要纸巾,就自己用手擦。”谢锦程故意把纸巾收起来,气得时陌扑上去扯了一张,随意把嘴巴擦了干净。

    “好了,说正事。”谢锦程拍拍时陌的脑袋,收起玩味的笑容,“欠款、声誉,还有家的事情都已解决,接下来就到工作了。你有什么打算?”

    “改行呗,还能怎么办?”时陌摇头,“我不适合做律师,也做不好,干嘛还留在这一行受委屈。”

    谢锦程道:“没想到你是胆小鬼。”

    “谁是胆小鬼了,”时陌傲娇道,“我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如果你甘心一辈子被人瞧不起,那我认错你了。”

    “不甘心!”时陌被触了逆鳞,突然大声道,“我怎么可能甘心,但是我能怎么办,”他黯然地低下头,“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改变。”

    谢锦程摸了摸时陌的头,目光远放,如展望未来,如探索希望:“时陌,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你认认真真地思考是对还是错,考虑是利还弊,三天后给我你的答复。”

    ☆、24

    这天晚上,时陌彻夜难眠,脑中反反复复回荡着谢锦程的忠告。

    “首先,你要续约钟源律所,别人劝退你,你更要留下来,并发展得更好。续约就改签案源自找、律师费收归个人所有,每年给律所一百万的合同,别激动,听我说。尔宇公司与李家的一审案件,你是风险代理,结案后当事人才支付律师费,我相信你有能力让律所将这笔律师费算入续约合同中,这样律师费就能收入囊中,作为你未来发展的基础资金。

    其次,这案件胜诉后,你要请吴林吃饭,感谢他委托你诉讼代理,姿态不用放得太低,你跟他只是平等的交易关系,但也不要太高傲,你毕竟还只是个小律师。李家还有很多担保案件,如果你这一餐请得好,也许吴林会让其他债权人委托你代理,有了这几个案件,律师费、名声都有了,一年给律所一百万不成问题。

    最后,转变你的心态,记着,所有当事人都是从自己利益出发,陈述的事实、出示的证据都只有利于自己,不代表客观事实,他们的话你永远只能信一半。为良心而接案,害的是你自己。我和你刚认识时的那个买卖合同案,我不认可传真件的《收货确认单》,事实上,这个《收货确认单》是原告为了胜诉盗刻我方公章伪造的,根本不存在,原告之所以说是传真件,也是为了避免拿出原件被人控告盗刻公章,这是我后来调查的结果,看,原告方也未必是正义的。还有你学生方平的案件……”

    后来,谢锦程说了很多很多发人深省的话,话到最后还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光在网上放李家的录音、录像还不够,你还需要最能发挥你能力的武器。”

    显然,指的是法律武器。

    时陌听完,已经不是震惊两字能形容他的心情了。

    谢锦程缜密的心思、活跃的思维能力以及对未来发展的预见性,无一不在展现他过人的才能。而时陌作为北大才子,都自认都做不到这么优秀。

    时陌头一回放下面子,钦佩地、发自内心地夸赞了谢锦程,谢锦程失神了很久,突然抱住他说:“这是我长大后,第一次听到不虚伪的赞扬。”

    为此,时陌又赏了他一个爱的抱抱,理所当然地抵消了两块钱。

    时陌辗转反侧,将谢锦程的话反复斟酌思量,一瞬间,仿佛被打通了堵塞的经脉,血液、细胞都活络起来,停滞的思维之轴也开始转动。

    律所有三种合同,其一是像时陌这种案源由律所分配,每个月给固定工资的低风险合同,其二是案源自找加律所分配,每月底薪1200,律师费由律师与律所五五分的中等风险合同,其三就是谢锦程那种案源自找,每年给律所一百万的高风险高收入合同。

    时陌也曾问谢锦程,为什么直接越过中等合同而签高风险合同,谢锦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时陌,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自己能力?”他傲娇地说不相信谢锦程,实际上心里给出了另一个答案——他不相信自己能做到。谢锦程摸着他的头说:“做不到,就没有翻身的余地。”

    现在他想通了,假如他一个案件律师费得三百万,签中等合同就要给律所一百五十万,而签高等合同就无需给付律所,能力具备的情况下,高等合同显然更能打律所的脸——我能赚大钱,但我就是不分给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未来有了着落,时陌心里顿时踏实许多,心满意足地抱着谢锦程家里的大猪娃娃,沉沉睡去,享受了这段时间以来最安稳的觉。

    另一边,谢锦程却睡不着。他给了时陌很多教诲,鼓励时陌迈出艰险的一步,但他自己呢,到现在还没正对现实,勇敢地向父母抗争,做回真正的自己。

    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习惯了多年的孝顺和愿罚愿骂,突然没有了这些,他竟然有点不适应,或许他从心底上还是害怕寂寞,宁愿被责骂,也不愿享受孤单。

    这天晚上他想了很多东西,父母、弟弟、朋友,最后他想到了时陌。这个坚强的人总是那么乐观,再难过再苦痛,睡一觉笑一笑就能遗忘,他还总怀疑自己没有能力,殊不知,这才是最能在这个社会生存的最佳技能。

    谢锦程想,他是该向时陌学学了。

    时陌第二天才把家里的事情告诉父亲,父亲安慰说人没事就好,房子也旧了,住不了,换个环境换个心态,重新开始。时陌没跟父亲说租谢锦程房住,只说跟朋友合租,毕竟父亲当初让他向谢锦程借钱还款的事,他还是有些芥蒂。

    他和父亲说了自己的人生规划,父亲非常赞同,并鼓励他,他为之一振,再次燃起了雄心壮志。

    他花费了一天时间,把家里还有用的东西搬到了谢锦程家,收拾了一下,并打扫了卫生,忙活到下午时才歇口气,正打算去买菜做饭时,接到了谢锦程的电话。

    “打车过来接我,费用报销,地址微信给你。”

    一贯的言简意赅,电话刚挂,时陌就收到了微信消息。

    他没多想,叫来一辆出租车,报上地址就过去了。

    司机边开车边调侃道:“小哥,这是这城区最豪华的别墅区,我这破车只能停在小区外,不能开进去,里面很大,恐怕你得下车走一走了。”

    “别墅区?”时陌一懵,谢锦程让他来这地方干什么,来看土豪么?

    司机以为时陌头一次去别墅惊呆了,笑着安慰道:“别紧张,那就是个小区,只不过繁华一点。”

    “本来不紧张,你一说我就紧张了。”时陌心头一跳,这里该不会是谢锦程真正的家,他要带自己来见父母吧?

    司机哈哈大笑,时陌更加不知所措,离小区还有一百米,时陌就让司机放他下车,让他先侦查敌情。

    左顾右看,没有谢锦程的身影,他更加觉得这个接人地点诡异,微信给谢锦程,两分钟都没回,他只好打电话过去。

    短暂的“嘟嘟”声后,谢锦程接听了:“你躲在树后干什么?”

    时陌顿时一怵,僵着脖子东张西望:“你在哪里?”

    “在你背后。”

    时陌猛地往后看,没有人:“你骗我!”

    “呵,是你傻。”谢锦程的声音充满宠溺,“到大门口来,我等你。”

    时陌不情不愿地挪到大门口,便见谢锦程双手环胸靠在铁栏旁,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你叫我来干什么……诶,你的脸怎么了?”时陌一惊,靠近了才发现谢锦程右脸红肿,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样子。

    谢锦程把时陌搂入怀里:“被你亲肿了。”

    时陌挣开谢锦程,气不打一处来:“胡说八道什么,到底怎么了?”

    “上车再说。车呢?”

    车早走了……时陌反应迅速:“打车太贵了,为了弘扬社会主义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为你节省不必要的开支,我决定接你坐公车回去……”说完,他差点想捞回出口的话,再塞回嘴里嚼个稀巴烂。荒郊野岭,哪来的公车?出租车都没有。“咳,为什么要打车,你的车呢?”

    “没了。”谢锦程从裤袋掏出自己的家门钥匙晃了晃,“这就是全身家当。”

    时陌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没有继续追问,他大方地用打车软件叫来一辆出租车,把谢锦程塞进车内:“今天大爷我高兴,请你享受一下司机接送的高等待遇,好好珍惜,毕竟这种机会不多。”

    “你请客的机会确实不多。”

    时陌顿时被堵得说不上话来。

    路上谢锦程都沉默不言,时陌也不好发问,到家门口,时陌一下车就问:“家里有没有消肿止痛药?”听到谢锦程说没有,他立刻跑到小区药店买了好几种家庭备用药,回到家,洗干净手,将消肿止痛酊的药液倒在掌心,轻轻地在谢锦程变得更肿的脸上揉化开来。

    “痛就说,我轻点。”

    谢锦程搂住时陌又瘦了一圈的腰,轻声道:“痛,帮我吹吹。”

    “你幼不幼稚,这么大个人还要呼呼,”时陌看到谢锦程紧皱的眉头,把心一横,放轻了动作,“幼稚!呼……”

    谢锦程好笑地看着他的口是心非,将脸贴得更近:“用力点吹,痛。”

    时陌拍开谢锦程滑到他背上的手,吹得更用力了些:“你怎么不叫我揉得更用力点。”

    “舍得?”

    “怎么舍不得,又不是我的脸,”时陌嘴上骂骂咧咧,却放轻了揉搓的力道,两分钟后,他放好药瓶,洗干净手,一副会审的模样盯着谢锦程,“说吧,怎么回事?”

    “我跟父母撕破脸了。”谢锦程从冰箱拿出两听啤酒,递给时陌,疲惫地坐在地面厚实的羊毛毯上,背靠沙发,“这一掌我妈赏的,当作还她多年养育之恩。”

    时陌一愣,坐到谢锦程旁边,启开了啤酒,很诚实地说:“说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毕竟我没经历过,但我可以陪你喝酒,陪你哭。”

    “我只要你陪我喝酒,”谢锦程举起啤酒,“来,干杯。”

    “干杯。”

    谢锦程痛快地喝了几口酒,擦去嘴边酒渍,徐徐将经过道来。

    ☆、25

    “我回了家,跟父母说打算离开家、自己发展,呵,父母没有同意,母亲很不屑地说我是靠他们的关系才有今天,没有他们帮助,我绝对会哭着回家求他们帮忙,父亲也骂我说,他们辛苦养育我这么多年,走了这么多关系,我就是这么回报他们的?”

    谢锦程喝了一口酒,苦涩的酒水在喉中化开,令他的语调呈现前所未有的哀伤:“我没有忍住,跟他们大吵一架,弟弟不在,我更加肆无忌惮,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我就记得我声音很大很暴躁,连邻居都过来敲门说他们孩子在睡觉,请我们不要再大声争吵。我觉得很可笑,连邻居都知道争吵会影响到孩子,我父母为什么却不知道,从小到大,他们隔三差五就在我面前争吵,往往会将还在睡觉的我吵醒,然后我再也睡不着。呵,更可笑的是,弟弟在时,他们从不争吵。”

    时陌轻轻撞了撞谢锦程的啤酒瓶,瓶上的水珠粒粒滚落,冰得掌心都盛满了冷意,谢锦程仰头喝下味道并不怎么好的啤酒,幽幽地说:“既然他们认为我是靠关系才走到今天,我就将我目前拥有的还给他们,我倒想看看没有他们的关系,是谁发展得更好。我退出了锦天律所,支付了高额违约金,将股权转让给他们,钱、银行卡、存折,还有车都给他们,我一样都不留,家我也不住了,衣服、生活用品都留在那里,我走得干脆,什么也没带走。”

    手里的酒空了,谢锦程二话不说捞起时陌喝剩的酒,毫无仪态地大口猛灌,时陌没有介意,他轻轻拍拍谢锦程的肩头,义正言辞地道:“我反倒觉得,你带走了一样东西。”

    “嗯?”

    “你的尊严。”

    霎那,心潮澎湃,眼里的热气好似即将爆发的火山,热腾得几乎要喷发出熔浆,谢锦程突然拥住时陌,□□地给了他一个深吻。

    委屈、难过,一刹那烟消云散,没有什么能比知心人重要,只有时陌懂他,只有时陌能叩开他紧闭的心扉,读懂他内心深处的柔软。

    酒气在唇齿间丝丝蔓延,彼此交换的津液顺着唇边旖旎滑落,时陌难得地没有反抗,顺从地接受谢锦程的霸道,甚至贴心地抱着他的腰,给他最温暖的怀抱。相贴的肌肤传来烫人体温,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谢锦程浑身像被烈火灼烧,每一个细胞都在热气腾腾地叫嚣:拥抱你最爱的人,拥抱他!

    压抑已久的情感骤然如岩浆喷发,谢锦程抱紧时陌的头,加重了拥吻的力道,拉开时陌的外套,灵巧的手指钻入衣内,贴着光滑的肌肤游走……

    “喂你干什么!”

    惊呼让谢锦程停下,只见时陌满脸潮红,气喘吁吁地抓着他的手,大声嚷嚷:“你、你别得寸进尺,我没打算用身体安慰你。”

    谢锦程一愣,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分了,他松开时陌:“抱歉。”

    时陌气恼地穿好衣服,不满地嘟囔:“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谢锦程眼底闪烁亮光,时陌没有生气,也没有对他产生厌恶,是不是意味着时陌其实能接受他的动手动脚?他为这点发现而兴奋不已,嘴角浮现笑意。

    时陌打了个寒颤,古怪地看了谢锦程一眼:“干嘛?笑得那么诡异,你都变成穷光蛋了,还笑得出来。”

    “穷光蛋没有女朋友,”谢锦程笑意更深,凝视着时陌的眼睛,“只能找男朋友了。”

    “谁是你男朋友,我只是你的男性朋友,”说完,时陌就想咬掉自己舌头,这话说得太容易令人误会了,果然,谢锦程的笑容更加暧昧了,他立刻慌慌张张解释,“我是说男的朋友。”

    谢锦程暧昧地看着时陌的下半身:“知道,男、性朋友。”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走了。”时陌把抱枕丢到谢锦程脸上,没有任何威慑力的威胁道。

    谢锦程丢开抱枕:“不逗你了。”

    “心情好了?”时陌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先说,我可没钱还你,别指望我还钱。”

    “我朋友新开了一家律所,我打算过去挂名接案,再买辆新车,暂时就这点规划。”

    “买车?”时陌瞪大眼,“你哪来的钱买车?”

    谢锦程随口道:“私房钱,自己存的,本来打算用来娶你,但你总不向我告白,我只能先挪用来买车。”

    时陌气鼓鼓地反驳:“我是男人,娶什么娶,要说嫁。”

    “嗯,本来这钱打算在你嫁我时用的。”不等时陌反驳,谢锦程立刻亲他一口,“所以你下午要陪我买车。”

    时陌擦擦脸上的水渍,嘟囔道:“买什么车?”

    “qq。”

    “……哈?”

    下午到了4s店,谢锦程直接试驾奇瑞qq,兜了一圈,脸色难看地下车,又换了同等价位的车试驾,接连换了几辆,他都不满意,甩甩手就要走。

    接待他的店员,笑容僵硬了,双脚疲惫地变换站姿,从高跟皮鞋露出的后脚跟被蹭破了皮,丝丝血丝触目惊心,时陌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让人家接待那么久也没买下一辆车,但据谢锦程说,他的钱大部分用于房地产投资了,手头钱只够买qq,让谢锦程再买高档车是不可能的了。

    时陌想了想,问道:“这些车不喜欢?”

    “你去试驾,你喜欢我就买。”谢锦程手插裤袋,下巴指向他曾试驾过的车辆。

    “不就是一辆车么,开起来都一样,不要挑,我觉得qq就不错。”时陌坐上了qq,扭开钥匙,脚踩油门,嗖一声开了出去,一圈回来,时陌苍白着脸下车,面对谢锦程的坏笑,他很有气势地昂首挺胸,“车很猛,就是太猛了,不适合我这种安静的美男子。”

    于是又换一辆车。

    “车很稳定,很有安全感,不适合我这种狂野的漂移一族。”

    又换一辆。

    “车很轻,开起来有种长着翅膀飞上天的感觉,不适合谢锦程你这种重量级的人物。”

    又换一辆,再一辆……换到最后一辆,时陌脸憋成了猪肝色,半晌才挤出一句没用过的借口:“车……太丑。”

    谢锦程调侃道:“还试么?”

    试个屁啊,开惯了高级跑车,再开这种低档的小车,根本开不习惯,要么觉得引擎不好,要么觉得太颠,要么觉得加速度不行,总之都能挑出几处缺点,怎么都不对胃口。“嗯,我觉得,走路才是最健康最安全的出行方式,”时陌指着对面的公交车站,“我们走过去坐公交吧。”

    店员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目送他们离开了。

    谢锦程直接把时陌带到电动自行车店,扬着下巴指向一排排款式不一的小电驴:“挑。”

    “你开小电驴?”时陌嘴张得可以吞下一颗鸡蛋。

    “你开,以后搭我。”

    “……你认真的?”时陌目瞪口呆,“你坐小电驴?”

    谢锦程没有一丝犹豫:“抵消四千欠款,挑是不挑?”

    “挑!”有便宜干什么不赚,反正他小电驴没了也不方便,正好买一辆。时陌精神抖擞,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挑了一款全店最贵最实用的电动自行车,试开了一下,性能、刹车都不错,车比较宽,搭人也很方便。付款时,时陌还不敢置信地问:“这车真的抵消四千欠款?”车的售价是3800元,经过时陌的讨价还价,降到了3600元,如果抵消四千,他就相当于赚了400元。

    “400元是你搭我的辛苦费。”谢锦程付了钱,坐上新车,脸色一僵,之前没坐过小电驴,根本不知道坐的感觉这么差,但既然开了口,就得硬着头皮坐了。

    “坐好,我开车了,觉得不舒服就说,我开慢点。”

    谢锦程双手自然地环住时陌的腰,头枕在他的肩头:“舒服。”

    “喂,你舒服,我不舒服。”时陌别扭地动动腰,又不敢让谢锦程放手,生怕这没坐过的大少爷摔倒。

    “我没问你的意见。”

    时陌顿时哑口无言。

    谢锦程签约了朋友的中辰律师事务所,重新开始,同样是签一年给律所一百万的合同。

    同一时间,司法厅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时陌并没违规殴打当事人李家的行为,其行为是对当事人李家暴力攻击的正当防卫,并不违法违规,相反,当事人李家违背诚信原则,不愿支付欠款,并恶意诋毁、侮辱与殴打律师时陌,行为恶劣,理应受到法律惩罚与道德谴责。

    时陌将司法厅公布的调查结果以及自己的录音、录像发布到网上,澄清自己清白,并广而告之,就李家侵犯他名誉权的问题,他已起诉李家,法院已立案受理,不日将会开庭审理,广大群众可到庭旁听与监督。

    有了司法厅的调查结果,时陌有了底气,找主管要求续约,改签高等合同。主管一脸呆滞,语重心长地教育道:“时陌,我认为你还是慎重考虑,毕竟你刚入门,我不建议你签这个合同。”

    “我入行三年了。”时陌很认真地回答,“不是刚入门。”

    主管的笔敲了敲桌,斟酌劝道:“我还是建议你先签中等合同试试水,风险比较小。”不是她关心时陌,而是担心时陌交不出这一百万,律所没得赚,律所不是没碰到过狮子大张口却交不出一百万的,最后是律所从律师费中抵扣了很多笔才补上的,费时间又费精力。

    “不用,谢谢主管的意见,我就想签高等合同,主管你放心,这一百万就算是借,我也会给律所的。”时陌信誓旦旦地担保。

    主管见他一再坚持,叹口气同意了时陌的要求,让人拿来新合同给时陌签了。

    “时陌,以后除非当事人要求,律所基本不会给你分派案件了。希望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时陌看着主管盘的发髻,一向对女人打扮没有研究的他,竟然觉得主管今天的发髻特别漂亮与时尚,整个人焕发出精神的色彩,平时总挑剔、嫌弃他的嘴巴也格外动人,他笑眼一弯,挥挥手:“我也不用担心会接到被当事人殴打的案件了。”说完,他无视主管瞬间白了的脸色转身就走,他最近才从谢锦程口中得知,李家几乎入了大部分律所的黑名单,钟源律所也包括在内,但律所在明知李家为人的情况下,还将案件分给他,其用心就值得深思了。

    有了新合同,接下来该怎么发展就成了一个大问题。一审案件审理周期长,李家的案件没那么快审结,这笔律师费暂时还得不到,他必须要先找案源才行。

    就在苦恼的时候,谢锦程给了他一个案子。

    ☆、26

    “今晚到……吃饭。”时陌刚从法院走出来,就接到了谢锦程的微信。又是这一贯的霸道口气,都不问他时间方不方便。他一脸黑线地回了一句:“如果我没空怎么办?”

    谢锦程立刻回信:“你今晚没安排。”

    时陌手指一僵:“你怎么知道?”

    “我们同居。”

    时陌愣神了一秒,骤然按下语音键,大声道:“我们是合租、合租,不是同居!”周围人一脸古怪地看过来,时陌霸气威武地抬头道:“看什么看,没听过我这么磁性的嗓音吗?”众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散开了。

    过一会儿,谢锦程回信:“我的男性朋友,今晚六点半准时,恭候大驾。”

    时陌气得七窍生烟,又不知怎么反驳这个容易产生歧义的词。他气鼓鼓地回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准时,我偏要迟到,六点三十一分到!”

    “早一分钟抵消十元钱欠款,多一分钟多加十元欠款。”

    时陌立刻飞也似的开车冲去酒楼。

    到了酒楼包厢,只见谢锦程坐在主位,支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个方形锦盒,一看就是装首饰的,也不知送礼对象是谁。

    “六点零四分四十秒,四舍五入六点零五分,抵扣二百五十元。”谢锦程看了眼表,精打细算地道。

    “要不要这么抠,还四舍五入,你怎么不四舍五入成六点整?”时陌拉开谢锦程旁边的位置,放下包坐好,见茶壶没水,他立刻招手叫来服务员上茶,顺便再上一碗辣椒酱。

    “泡这个。”谢锦程丢出一包茶叶,时陌一看,武夷大红袍,还是价格偏高的那种,他让服务员先等一下,低声对谢锦程说:“吃饭泡这个茶太奢侈,喝不了多少,我们要节省开支啊。”

    “你喜欢喝。”谢锦程让服务员泡茶,“多喝点。”

    时陌一愣,他确实喜欢喝这个茶,谢锦程竟然知道,还这么贴心地帮他准备,有种说不出的感动漫上心口。

    “感动的话,就向我表白。”谢锦程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茶壶,帮时陌倒了一杯,“说得煽情点。”

    “谁要向你表白。”时陌捧着茶杯,贪婪地吸了几口茶香,满足地啜饮一口,舒服得毛孔都舒张开了,“我只喜欢我自己。”

    “你不表白,小心我被别人抢走。”谢锦程意有所指地轻敲桌上的锦盒,仿佛在暗示什么,“今晚不止我们两人用餐。”

    时陌心头一悸,谢锦程还邀了别人?那锦盒莫非就是送给那人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感到很不舒服,甚至有种莫名的心慌,那个人是谁,竟然能得到谢锦程青睐,得他讨好。

    很快,他就见到了那个人,是位很有气质的白领女性,头发精神地盘成髻,露出光洁莹润的额头,令漂亮的脸蛋呈现出来,身穿整齐的白衬衫、包臀黑裙,脚穿黑色高跟皮鞋,很优雅、知性的打扮。

    “杨萍,好久不见。”谢锦程站起来,热情地迎上去,“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朋友时陌时律师,时陌,这是华泰保险公司华阳支公司的负责人杨萍杨经理,也是我的高中同学。”

    “你好,幸会幸会。”时陌笑着与杨萍握手,对方很有礼貌地回握示好。

    “初次见面,时律师,久仰大名。”杨萍刚在谢锦程左手边坐下,谢锦程就帮她添了茶,将锦盒送给了她。

    “杨萍,小心意。”

    “你太客气了。”杨萍一惊,赶忙站起来推拒,“这么重的礼物,我收不起。”

    “我们是老同学,你再推拒就是不给我面子。”

    “你真是太客气了,谢谢你。”杨萍含笑收下,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放到包里,似乎怕放的角度不好摔坏了锦盒,还很认真地调整了一下位置,放好后才笑着看向谢锦程,再次感谢他的一番好意。不知是不是时陌敏感,他感觉杨萍非常高兴,她的表情就像……嗯,怎么说呢?就像暗恋男生的少女得到了心上人赠送的礼物,开心得不能自已,又生怕表现得太明显,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小心思。

    时陌心尖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有些微痛意,没什么大影响,但就是很不舒服,具体怎么不舒服,为什么不舒服又说不上来。

    那个锦盒果然是送给别人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高兴,他甚至会想他都没收到过谢锦程的礼物,为什么她就能得到。他开始胡思乱想,看到两人很快就开了话匣子,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他更是心烦气躁。

    杨萍不愧是当领导的人物,虽然年纪轻轻,但阅历、谈吐不凡,说话很有分量,时陌完全插不进话,只能闷声不吭地聆听。他闷闷不乐地夹了一颗花生丢进嘴里,竟然品出了酸涩的味道:“好酸。”

    “嗯?”谢锦程被他打断,夹了一颗花生放进嘴角细嚼慢咽,没觉出酸的味道,“没酸。”

    杨萍贴心地道:“我让服务员换一碟来吧。”

    “不用,”谢锦程叫住杨萍,仔细观看时陌愁眉苦脸的模样,意味深长地一笑,“他刚才吃了醋,吃什么都是酸的。”

    “谁吃醋了?”时陌耳朵尖得很,矢口否认,“我什么都没吃。”

    谢锦程又夹了一颗花生,挑衅地晃了晃,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味道不错。”

    时陌不服气地又夹了一颗,奇怪,不酸了,还很好吃:“味道是不错。”难道被谢锦程看了一眼,就能变得不酸?这也太神奇了。

    “可能你正好吃中坏的,来,喝杯茶朗朗口,去去酸吧。”杨萍有礼貌地给时陌倒茶,时陌十分感谢,接着杨萍给谢锦程倒茶时,突然茶柄与茶壶本体脱离,壶体重重一跌,滚烫的茶水顿时倾泼。

    “啊!”

    时陌大惊:“小心!”

    谢锦程得快,立刻站起来避开,只有衣服被溅到一点茶水,饶是如此,时陌也被吓得不轻,惨白着脸反复问他有没有被烫伤。

    “没事。”接过时陌递来的纸巾,谢锦程擦了擦衣服,“别担心。”

    杨萍边用纸巾擦桌,边愧疚地向他道歉:“抱歉。”

    “不关你的事,茶壶的问题。”

    谢锦程不得不换座位,他很自然地选择了时陌旁边的位置,与杨萍面对面。时陌则怒气冲冲地拎着断了的茶壶去找服务员算账,一向好脾气的他,竟然发了火,哪怕虚掩着门,他的声音仍能从门缝内钻入。

    “这茶壶质量这么差,使用前都不检查一下,你看断成这样,茶都泼没了。那是开水啊,要是泼到我朋友身上,造成伤害怎么办?你们赔得起钱,赔得回朋友受创的身心吗?”

    服务员不停地向时陌道歉,连经理都出面了,表示会给他们打折,时陌气消了一点,语气偏缓和了:“打折是小事,要是烫伤了,多少钱都挽回不了,你们以后吸取下教训,多检查一下再使用,这应该是你们应尽的义务。”经理再三道歉后,时陌才消了气,走回包厢才猛地想起来:“你的天价茶没了,要他们赔啊!”

    “算了,”谢锦程好笑地叫回又要找经理理论的时陌,“喝酒店的茶将就。”

    “那也是钱啊,不行,让他们再打个折扣。”说着,抓起已开封的茶包又去找经理理论,经理苦了脸,去查了茶叶的价格,虽说不是特别高,但绝对能抵三餐饭钱,经理最后决定免了这餐饭钱,再送他们代金券。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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