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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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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 作者:蔺月笙

    第21节

    两个人在院里给小宝洗澡,小小的木盆里,小宝坐在里头,呆呆望着临清,嘴边开始流口水。

    琴晚皱眉道:“沈呆子的孩子怎么看起来比他还呆。”

    临清的表情变得有些忧愁,轻声道:“嗯,大夫说,脑子可能烧坏了……”

    “啊?”琴晚捏捏小宝的脸,小宝转过脑袋望他,嘴边的口水流得更欢了。

    临清叹气。

    起初两个人还以为这孩子只是病没好所以恹恹的,然而等烧退了,依然还是呆呆傻傻的模样,抱去给大夫看,说是高烧过度,没及时退烧,所以变成傻子了。

    沈絮为此伤心了许久,临清心里也不好过,虽然是沈絮的风流债,但到底是一条小生命,这样小就傻了,以后长大了该怎么办。

    两人皆是愁云惨淡,本来就少说话了,如今愈发沉默寡言。

    琴晚往小宝拨水,给他擦身子,小宝慢慢低下小脑袋,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坐在水里,“啊”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水面。

    “你还没被那呆子拖够么?一个大呆子就够叫你伤心了,现在又来个小呆子,临清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临清把小宝抱起来,放到膝盖上给他擦身子。小宝“啊啊啊”叫着,眼睛还望着木盆,口水又流出来了。

    临清给他擦口水,轻叹道:“我不知道,我是要走的,可要走了,又舍不得了。”

    琴晚给小宝穿衣服,小宝捏着拳头,转过头又冲他流口水。

    “把嘴巴闭起来,不许流口水。”琴晚道,“可你这样拖着,小呆子长成大呆子,你更加走不了了。”

    临清摇头,“你别问我了,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有些事,你心里知道该怎样做,但你偏偏就是劝服不了自己那样做。我想得累了,不想再去琢磨了。”

    琴晚张张嘴,欲言又止。

    小宝穿上了新衣服,对身上这层布料很好奇,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襟,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身上的衣服。

    琴晚把他抱过来,“不许流口水,弄脏衣服,我以后不给你做了。”

    小宝:“啊——”

    一串口水从下巴流到衣服上,拖了长长一串。

    琴晚:“……”

    “啊啊,我不要喜欢他了,我好心做的衣服啊!”琴晚抓狂道,把小宝丢回给临清。

    临清笑笑,“他又听不懂你说什么。”说着,拿过围兜给小宝系上。

    小宝很不喜欢脖子上围个东西,伸手去扯。

    临清握了他的小手,温声道:“小宝乖。”

    小宝黑亮的眼睛盯着临清,呆呆傻傻,那充满了信任与依赖的眼神却让人心里软和一片。

    他若是不要小宝了,小宝该多可怜。

    临清小时候就渴盼有个家,有娘疼,有爹宠,可爹娘的面容如今只剩下个模糊的影像,他甚至记不得他们的声音,记不得自己有没有被他们抱在怀里哄过亲过。

    看到被亲娘丢掉的小宝,临清就不自觉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忍不住想要疼他爱他,庇护他照顾他。

    从前只有兔子为伴的日子,他不愿小宝再经历。

    临清忍不住把小宝抱进自己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心里一片苦涩。

    琴晚坐了一会儿便回去做晚饭了。

    临清把小宝放到堂屋里拿废木料围成的小窝里,里头垫了冬天盖的厚褥子,临清做事的时候,把小宝放到小窝里,方便照看。他又捉了兔子放到里头,免得小宝没东西玩要吵。

    沈絮回来的时候,临清在厨房做饭。

    他走到小窝前,看自己的傻儿子。

    小宝揪着兔子的一条腿,兔子显然被他虐待成习惯了,懒洋洋卧在旁边,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

    小宝面无表情看着沈絮:“……”

    沈絮面无表情看着小宝:“……”

    口水顺着小宝的嘴角流出来了。

    沈絮:“……”

    沈絮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无奈地抱起儿子,小宝的手还揪着兔子,于是兔子呈倒吊着的姿势也被拎起来了。

    “小宝乖,松手。”沈絮好言相劝。

    小宝无动于衷:“……”

    沈絮:“乖,别抓兔子了。”

    小宝:“啊……”

    口水滴到沈絮衣服上了。

    沈絮:“!!!”

    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解救完兔子,兔子一蹬腿跑得没影了,小宝手里一空,转手抓了沈絮的一缕头发。

    沈絮:“……”

    “小宝乖,松手。”

    “……”

    “啊啊啊!别扯别扯!要断了!”

    “……”

    临清从厨房端菜出来,看到的就是沈絮和小宝的拉力赛。

    他淡淡瞟一眼,视若无睹地放下菜,转身又往厨房去。

    “哎,临清,过来帮忙啊!”

    这场拉锯的最终胜者是小宝,吃饭的时候,沈絮不得不一手抱着他,因为小宝手里还拽着他的头发。

    沈絮哭笑不得,无奈地同他大眼瞪小眼。

    单手吃完饭,小宝还是不肯松手,吧嗒吧嗒吃着沈絮给他喂的米糊糊,继续面无表情。

    临清走过来,轻轻拍拍小宝的手,小宝慢慢松开了,沈絮怀里一空,小宝被临清抱了过去。

    沈絮:“!!!”

    “怎么你叫他松开他就听话?”

    临清淡淡道:“你拽他,他只会更用力,拍他手,他就知道你是要他放开。”

    沈絮:“……”

    你为什么不早点帮我咧……

    夜里,沈絮凝眸望着睡着了的小宝,脸上忧色可见。

    这样一个孩子,长大后必定道路崎岖,沈絮为他担忧,亦为自己能否庇佑他一生而陷入沉思。

    小宝的到来,让他从风流浪子倏然成为肩负重任的人父,若说捡到孩子的时候是兴奋与激动,现在则更多是一份责任与担当。

    他以前从未想过以后会如何,而如今,却不得不开始考虑,小宝该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和临清之间——又该怎么办。

    临清已经睡熟了,小宝睡在他和沈絮中间,沈絮侧卧着身子,目光移到临清脸上。

    七月流火,夏日进入尾声,沈絮心头随着晚来的凉风,漾起阵阵涟漪。

    那涟漪的中间,水痕映出一个人的名字,每一圈都因他而起,因他而灭。

    临清。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圣诞节快乐~~

    ☆、第五十七章

    关于舒云是如何得知自己的住处,沈絮思量过后,以为是王子骞考中解元一事的结果。小小山村出了个解元郎,自是引人议论,议论来议论去,总免不了提起这位辅导解元郎的夫子。舒云或许就是听闻了这一点,才将小宝送过来的。

    只是她一番苦衷,全毁在一场大雨。这场大雨留住了临清,却让小宝的人生才起步就沦为艰难。

    沈絮抱着傻儿子叹气,转眼过了一个多月了,临清不冷不热,小宝傻傻呆呆,沈絮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坦。

    秋日高阳,落叶纷飞。小宝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打着卷儿飘落的黄叶,神情无比惊异,嘴巴张着,口水流得沈絮一手。

    沈絮:“……”

    给他擦了嘴边的口水,沈絮没有办法,拿手抵着小宝的下巴,免得他再流口水。

    小宝不舒服地动了动脑袋,嘴巴一瘪,口水从嘴角又流下来了。

    于是沈絮的憩日全耗在给儿子擦口水上了,兔子则在沈絮脚边咬他的裤脚。

    临清背着竹篓回来了,兔子松开嘴,一溜烟奔过去往临清腿上扑。

    今日既是去镇里教琴,也是去采购。小宝大了些,衣服都是被口水弄脏,围兜不够用,买了布回来自己做。还有拨浪鼓、墨石、砚纸,等等。

    沈絮抱着小宝站起来迎他,笑道:“回来了。”

    临清淡淡道:“嗯。”便进屋放东西。

    沈絮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亲了亲小宝,小声道:“还不理我呢。”

    临清放好东西,过来接过小宝,小宝早就急不可待想往他怀里钻,这一个多月几乎都是临清带他,小宝自然而然把他当做了最信赖的人。

    “啊——”小宝跟他打招呼。

    临清捏捏他的小手,笑道:“小宝,今天乖不乖。”

    “很乖,没有哭。”沈絮笑道。

    临清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你的一封信,我带回来了,在书桌上。”

    沈絮微诧,进屋一看,桌上果然摆着一纸信书。他拿起看,上头写着“夫子亲启”。

    沈絮心里一咯噔,料想是王子骞的来信。

    他不知道临清是不是生气了,拿着信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临清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过来看一眼,抱着小宝去院子里晒太阳了。

    沈絮想了又想,还是拆开了信。

    王子骞在信中说,他与王潸然得了张澜相助,已经到了京城,现在在太学馆从夫子学习。张澜不但资助了相当丰厚的盘缠,还委托京城的朋友为他们置了住处。眼下姐弟二人在长安一切安好,愿夫子不必记挂。而后是一番感谢之词,无非苟富贵勿相忘一类。

    沈絮看完,唏嘘不已。

    走出屋子,临清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沈絮试着道:“子骞到京城了。”

    临清“嗯”了一声。

    “一切都好,他入了太学馆。”

    “哦。”

    “……他们姐弟都平安。”

    临清淡淡道:“你不需同我说这些,你的事,我过问不了,也不想再过问了。”

    话毕,抱着小宝转身欲回屋。

    “临清。”沈絮抓住他的手臂。

    临清抬眼望了他,沈絮的眸中含了哀伤,轻声道:“别这样好么。”

    “那你想要我如何?”

    想要如何?自是与从前一样,同我说话,对我笑,生气了对我发脾气,难过了对我哭,而不是现在这样,疏离淡漠,永远隔着一道墙。

    临清苦涩一笑,“你不能不喜欢我还叫我依然喜欢你,少爷,这不公平。”

    沈絮哑然。

    翌日放学,沈絮拿了王子骞的书信去看望崔恪。

    崔恪阅毕,展颜道:“倒也不辜负你一番教导。”

    沈絮道:“子骞天资使然,与学生关系不大。”

    “莫自谦了,你愿意为举荐一事奔波,便是天大的恩惠了。”

    沈絮替他倒茶,“我只不过举手之劳,成败还看他自己。”

    秋日萧瑟,田里稻草堆成一摞一摞,放了学的小孩在田间打闹,抱起一把干草互相扔掷,闹不到一会儿又被家里吼住,灰溜溜各自回家。

    斜阳晚照,落叶铺了一地,寒意慢慢起了,错落的屋舍炊烟袅袅,仿佛唤归的轻纱。

    崔恪道:“今日打算留下陪老头子吃饭?”

    沈絮赧然笑了笑,“不敢叨扰。”

    崔恪望他一眼,云淡风轻道:“可是心思随人去了京城,以是这般郁郁不欢?”

    沈絮知他在揶揄王潸然一事,面上一红,道:“先生怎也信村人玩笑?”

    “我信与不信,与你是与不是,有何关系?”

    沈絮一愣,慢慢低下头去。

    崔恪缓缓道:“古人常说,浊者自浊清者自清,讲究心境清明。然而心有所念,便会为流言干扰。自己可以不在意,却怕别人会在意。墨怀,你非会被他人言语左右之人,急于辩解,我想你不会想不透其中缘由。”

    沈絮怔怔望着地面,落叶随风打卷儿,擦着他脚边而过。

    半晌,他喃喃道:“心有所念。”

    崔恪道:“有些事,你非想不透,而是不愿去想,因为想明白了,你会心生恐惧。”他顿了顿,转目定定望了他,“然世上还有何事,比不能顺从本心而活,更为令人恐惧吗?”

    沈絮愕然相望,许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从崔恪家回来的路上,沈絮魂不守舍,夜幕缓降,秋虫低鸣,几只苟延残喘的萤火虫倏忽而过,沈絮抬头望去,月朗星稀。

    心有所念。

    念的是什么。

    顺心而活。

    心里装的又是什么。

    崔恪句句直指要害,他哪里是想不清,而是不愿去想。

    真心当付真心,他既舍不得那份温柔,便要同样的温柔去换。

    自己怕的是什么呢。

    怕做了那惊世骇俗的事?

    平心而论,他是那在意旁人眼光的人吗?以前自是不是的,一身富贵的少爷,谁人又敢冷眼相待。那么现在呢,他注定要在陆山村住一世,这里哪个不知他与临清是一双夫妻,又是谁会再来横加议论?

    惊不了世骇不了俗,如此,自己惧怕的又是什么?

    应是怕允一份承诺,怕要了真心却又终负,怕应了他的欢喜却又发现不过南柯一梦,怕自己不是欢喜而是习惯。

    可这颗心里,明明装着那人的名字。

    那人不对他笑了,心便空了一块;不同他说话了,心便又空了一块;不愿再欢喜他了,心便千疮百孔了。

    这——便是欢喜么?便是真心么?

    换了是别人,碧螺、晚珊、舒云,随便哪个,陪自己寥落的不是临清,而是别人,自己也会这样喜欢么。

    沈絮站在夜幕之下,不远处,燃了一盏烛火,仿佛邀君暂住。

    家这样近,他却迟迟迈不动步伐。

    尽管提前打过招呼,但久不见沈絮回来,临清难免担心起来。

    这呆子虽不至于迷路,但天都黑了,那又是个惧黑的主,不会是聊过时辰不敢回来了吧。

    一桌子的菜也顾不上吃了,临清抱了小宝提着灯笼出去寻人。

    未走多远,便在家附近的路上找到了兀自发呆的沈絮。

    临清皱眉,“怎么傻站在这里不回家?”

    沈絮的目光慢慢聚拢,眼前的小公子脸含忧色,手里抱着孩子,头发散在肩上,被小宝捏了一束放在嘴巴里咬。

    提着的灯笼,微红的脸,以及眼中的担忧与释然。

    秋虫啁啾,露重霜寒。

    沈絮目光微闪,那一刹,心里的疑问忽然就想通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

    只是因为那是临清。

    大难临头,家财散尽,留下的只有一个临清。

    乡野寂静,枕雨而眠,伴他的只有一个临清。

    连这样一个寻常夜里,会为他晚归焦急,提了一盏灯笼匆匆寻人的,也只有一个临清。

    哪来什么如果,除了临清,还会有谁,还能有谁。

    那是临清才会做的事,那是临清才会给的真心。

    所以心有所念,念的是临清。

    所以习惯成自然,习惯的是临清。

    所以心空了想要填补,能拿来填补的也只能是临清。

    沈絮眼眶一热,夺了他手中的灯笼,连着咬头发的小宝一道将人拥入怀中。

    临清,只会是临清。

    这样简单的道理,他却到此时才明白。

    不是不欢喜,而是不知欢喜。

    不知欢喜,才叫那人将心意藏在心里,才叫那人受了委屈不肯再给真心,才叫自己一朝失去方知后悔。

    小宝吚吚呜呜,不明白背上为何多了一道温暖的墙,拱着小身子想要挣脱狭窄的缝隙,然而那人却抱得愈发紧了。

    “临清……”沈絮哑声道。

    临清茫然望着夜空,感到他在颤抖。

    这样的夜,他在想什么。

    那样寂寥的一道身影,站在那里,却不敢回来。

    临清平静的心漾起一丝波澜,那人喷薄的热气呼在他颈间,颤抖的气息仿佛极力忍耐着什么。

    临清挣了挣,沈絮却兀然收紧了手臂。

    “临清……”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这样喃喃唤着他的名字。

    低哑的声音,含了一丝哽咽。

    “你怎么了?”临清茫然问。

    沈絮不答,只是一遍又一遍念着他的名字,临清,临清,临清。

    那夜与过往哪一个夜都一样,村落寂静,狗吠遥遥,吹风树摇,婆娑有声。

    那夜却与过往哪一个夜都不一样,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二十六年未曾读懂的诗句,在这样一个平常而安宁的夜里,忽然就懂了。

    劳心悄兮,劳心悄兮。

    乘月而来的人儿,比不得凝碧步摇生姿,却正正拨动了那根心弦。闲荡了多年的心,终于有一日束上了牵挂的红绳。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不是不可转,而是没有等到转动的那个人。

    沈絮将头埋进临清瘦弱的颈间,汲取着那近在手边却又渴求久矣的气息。

    沈府的一切在这一刻离他很远很远,寂静的村落,明朗的月光,拥在怀里的人儿,所有所有——

    他心里终于绽出了第一缕相思。

    作者有话要说:  快收尾了,不想烂尾,所以越来越不敢轻易下笔……

    虐止于这章了,终于开始追妻了……

    ☆、第五十八章

    沈絮接过小宝,一手抱着,一手牵着临清。

    临清诧异地望着他的侧影,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把手抽出来。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临清停下脚步。

    “嘘。”沈絮侧过头微笑,眼睛还有些湿润,却是临清从来没有见过的热切与深情。

    仿佛是寒夜里乍然亮起的光亮,那一刹几乎要灼了临清的眼。

    “回家再说。”沈絮道。

    临清感到有什么快要蹦出自己的胸膛,有什么不一样了。

    小宝趴在沈絮肩头,又抓了一把头发往嘴巴里塞,吧嗒了下嘴,发现不是临清,呜呜了几声,开始不安分地扭动。

    沈絮拍拍他,“乖,爹抱你。”

    小宝听不懂,还是扭着小身子不要他抱。

    临清道:“我来吧。”

    沈絮笑笑,“以后要一直在一起的,不能让他只认一个。”

    临清怔怔望了他,又止了脚步,“你……你把话说清楚……”

    沈絮无奈,停下来松了他的手,临清的目光将望到自己被松开的手上,那人却按了他的脑袋,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懂了?”沈絮问。

    临清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沈絮道:“以后不会再有王姑娘,你从前是怎样的身份,以后永远都是。”

    临清的眼里涌起一泉泪水,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他退了两步,颤颤道:“不……你是在戏弄我……”

    “临清。”沈絮上前想握他的手,被他挣脱开来,“我没有戏弄你。”

    临清还是不愿相信,从前那样喜欢他,心掏出来他也不要,怎会这样轻易又改了心意。

    “我不信!”临清转身要跑。

    沈絮欲追,怀里的小宝“哇”的一声哭出来,以为临清不要他的。

    临清的脚步又滞住,沈絮趁机抓了他的手,急声道:“你别躲,你听我说。”

    小宝蹬着小腿要往临清怀里钻,哭得眼泪鼻涕挂一脸,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临清伸手接过,哦哦哄着。

    沈絮心想这个傻儿子实在太碍事,横在中间哭,让他一番话堵在喉间寻不着时机说,实在不是坦诚心意的时候。

    只得一前一后先回了家。

    小宝哭完娘又哭饿,沈絮去热米糊糊,临清抱着小宝在堂屋来回转。

    小宝哭得打嗝,小手揪着临清的衣衽不肯松开,眼睛都被泪水糊了。临清带他带了这么久,还没见他哭得这样厉害过。

    谁也不知道婴孩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这样的小的东西,看似懵懂无知,却又敏感纤弱,也许潜意识里还遗留着被娘抛弃的记忆,才会这样害怕临清不要自己。

    临清吻了又吻他的脸颊,一遍遍柔声相哄,小宝哭到没力气了,还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沈絮端来米糊糊,临清拿汤匙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又吹,喂到小宝嘴里。

    小宝边哭边吃,喂完一碗迷糊,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吃饱了的小宝缩在临清怀里,瘪着嘴睡了,两只小手都抓着临清,临清稍一动,他就哼哼要哭。

    一桌的饭菜都凉了,沈絮拿去热,回来望见临清一动不动坐在桌边,望着小宝的眼神满是温情。

    沈府将临清养得一身女气,但临清对小宝的感情却更像在疼爱小时候的自己。

    “饿不饿,把小宝放了,过来吃饭吧。”

    临清摇头,轻声道:“放了要哭。”

    沈絮望了片刻,坐到桌边,夹了一块肉送到临清嘴边。

    临清愣了愣,别开脸,“你别这样戏弄我。”

    “我说了,不是戏弄你。”沈絮放了筷子,认真望了他,“我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总之以后,不会再有别人。”

    临清脸上一片绯红,突如其来的眷顾,想从天砸下来的一块金子,头晕目眩,心跳飞快,他觉得自己快要死过去了。

    “不,不是……”临清咬着嘴唇,手指尖都在颤抖。

    沈絮握着他紧紧蜷在一起的手指,一根根慢慢掰开,柔声道:“别咬了,你要把嘴咬破了。”

    临清猛地低下头去,肩膀缩起,无措地发抖。

    “我不信……你骗我的……王姑娘被我赶走了,你,你没有喜欢的人了,才……才说这样的话……我不想听……你不要说了……”

    临清瑟缩成一团,拒绝着他的靠近。

    叶公好龙,喜欢时一刻也等不及想要得到,得到了却又害怕只是一场虚梦。

    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没有哭着求着要他喜欢,没有自作可怜令他同情,甚至再没给过从前的关心让他感激。

    这人就这样突然地说喜欢了。

    犹如一纸空言,临清惶恐失措。

    沈絮伸手想拥抱他,但看着他害怕的样子,还是收回了手。

    正是因为真心,才会患得患失。

    他知自己给过太多失望,才让心意听起来这样荒谬。恍然悔悟然后被原谅接纳,那是折子戏里才会有的桥段,换在俗世里,受了伤的心要靠漫长的时日去修复伤痕,他于刹那悟到的本心,不可能那样快就为人所接受。

    叹了口气,沈絮轻声道:“好,我不说了……吃饭吧……”

    沉默着吃完一顿饭,沈絮收了碗碟去厨房洗,临清抱着小宝进卧房坐,两厢皆是黯然无语。

    悸动慢慢平息,化为沉重的思量。

    相拥而泣,既往不咎,两心相知,白首偕老,似乎应该是这样的走向。然而冷却下来之后,明白人心不比唱戏,没有那样多感人泪下的剧情,有的是琐屑堆砌出来的日常。

    戏文里一句“从此君心两知,夫妻恩爱,白首不离”,现实里要拿多少努力去换。

    沈絮有些失落,但并不灰心。

    想清楚了本心,他便不再逃避。

    临清拿了多少心意待他,他便拿多少心意还他,甚或更多。

    裘马轻肥梦已离他太远,抓不住的东西索性放手,不如怜取眼前人。

    他心里有太多太多的感慨,放弃一段岁月,拾起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个中种种,想要与人倾诉,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全然堆积在胸中,漾起波澜壮阔。

    沈絮在堂屋坐了一晚,过往种种,在他脑子里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及至天明,暖阳初升,他仿似褪去了那层将去未去的身份,缓缓站起身去洗脸,水里映出的人儿,是他又不是他了。

    他笑了笑,桂花的香味淡淡飘来,他在院里轻唤。

    “临清,该起了。”

    日子像流水一样,恍惚之间,又到了除夕。

    小宝半岁了,却仍然像刚来时那样,呆呆傻傻,还不会说一个字。

    临清背了他去镇里采办年货。

    小宝趴在他背后的竹篓里,睡睡醒醒,看一会儿周围的景色,玩一会儿临清的头发,口水流了临清一背。

    刘婉婉要出嫁了,临清想送她一把琴,然在镇上寻找无果。沈絮不知如何知道了,一封信写到张澜那,数日后张家管事便亲自送来了两把琴。

    一把让临清送给刘婉婉做贺礼,一把则是送给临清的。

    临清诧异而又感激,心里都快要相信沈絮是真的喜欢自己了。

    那日之后,沈絮再没有提过,只是言语间多了一丝温柔。

    临清惶然无措,躲了他许久,可不管他躲去镇里还是躲去琴晚家,没有几日,沈絮必定过来接他。

    琴晚笑他:“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以前盼着呆子开窍,如今开窍了,你却又躲上他了。”

    临清缩在墙角不肯出去,“你不懂……你让他回去,就说,就说我要跟你学做衣……”

    琴晚才不管他,把那个软绵绵趴在床上流口水的小呆子抱起来,走去门外,扬声道:“赶紧把你家儿子抱走,口水都快把我家淹了。”

    沈絮接过小宝,笑道:“临清呢?我来接他回去。”

    琴晚戏谑道:“接他回去啊?先把这几天的房费付了,还有吃的饭烧的柴,结清账再领人。”

    沈絮好脾气地掏出一个纸包,“小九儿寄来的点心,可否抵钱?”

    琴晚眼睛一亮,夺了点心就把临清扔出来,“赶紧拎走,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真当我是开客栈的啊。”又回过头唤:“柳玉郎,过来吃点心!”

    如此,临清又被抓回去了。

    这样躲了一个多月,临清不躲了,又开始不敢和沈絮说话了。

    但凡沈絮举止亲昵一些,他便一弹而起,如惊弓之鸟一般闪得老远。

    沈絮也不急,耐心等他适应。

    还是有一次临清病了,沈絮照顾了他几日后,他心里那些芥蒂才渐渐开始解开。

    这人或许是真心待我的,临清想,我生病那样难看,他也没有走开,还替我熬药,熏得眼睛都红了,也没有抱怨。

    村里虽然没有了王姑娘,却还有李姑娘、赵姑娘、陈姑娘……

    但沈絮哪个都没有看过了。

    他学着做农活,学着生火、淘米、做饭,那块水田的鱼养大了,沈絮捉了几条拿去镇里卖,得的钱给临清置了一身新衣。

    第2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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