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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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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罪 作者:南枝

    第10节

    余俞眼睛沉了沉,没有答话。

    “没有人会做亏本的生意,若是你……”余诚杰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微风,然后是呼在脸颊上的温热的呼吸,眼前一暗,唇上有温软的触碰。他的目光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余俞的目光,余俞的眼里是豁出去的坚定,像是赶赴战场的死士一样的眼神,余诚杰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略微嘲讽的笑,本想说这样是不行的,没想到余俞已经双手撑在他的椅背上,先是在他唇上轻轻舔了几下,然后居然伸出舌头来开始挑逗他……

    余诚杰在这种时候不可能还处于被动状态,很快就取过主动权,右手扶着余俞的后脑勺和他深吻起来。

    等余诚杰尝够了滋味,这才把余俞放开,余俞坐正了身体,呼吸有一丝凌乱,脸色也微微泛红,不过他很快就调节好了情绪,呼吸和脸色都恢复了正常,黑黑的眼睛把余诚杰望着,抿着唇,没有说话。

    余诚杰拿出手巾来擦了擦嘴,将右腿搭到左腿上去,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看了余俞几眼,并不说到底让不让余俞去见方茗。

    余俞沉默地把余诚杰望着,那种神情在余诚杰的眼里就像是只自以为讨好了主人可以得到奖赏的大狗却发现主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讨好而高兴而所有的表情。

    虽然余诚杰很高兴余俞能主动送上门来,但其实他心里一点没有觉得高兴,为了去见方茗,余俞居然能做这种事情,他如何能够感觉畅快。

    车里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余俞发现自己那样做了余诚杰并没有高兴,他不安了,又准备再去亲一下余诚杰,余诚杰就伸出腿来踢了他一脚,骂道,“要去就快点滚。”

    “哦,谢谢大哥。”余俞赶紧从车上跑了下去,往那艘很快就要出发的船上跑去。

    第三十六章

    方茗正坐在窗边看外面的夜景,虽然这座城市给他带来了一生的痛苦,但是,他也感谢这里,他是在这里遇到了余俞,遇到了他的爱情,也许这会是他这一生仅有的一次爱情了。虽然不能和余俞在一起,但是,他依然因为和他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而感到幸福。

    门口响起敲门声,方茗愣了一下才起身,他将一把椅子拿在手上做武器,走过去从门上的小小的玻璃小窗看外面的情况,当看到外面站着的居然是余俞的时候,他惊得手上的椅子都掉到地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响。

    余俞听到里面的响声,又敲了一次门,喊道,“方茗,是我,你快开门。”

    方茗站在那里神情复杂,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开门。

    若是让余俞进来后,他就再也不想离开这个人了怎么办。而且,他已经答应了余诚杰再不和余俞有任何关系,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门上的敲门声更响了,还传来余俞担忧的话语,“方茗,你怎么了?怎么不开门?”

    方茗最终还是没有开门,他伸手也在门上敲了敲,站在门边,说道,“余大哥,我们不要见面了,我不会开门的。”

    听到方茗的声音,余俞自然很高兴,但是,他的话语却让他不解,“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见面?”

    余俞急切的声音关怀的语调就像是最能调动心弦的音锤,方茗一听到,心里筑起的坚固心墙就开始土崩瓦解了,有股温暖的感情从心升起绕遍身体四肢百骸,虽然也有心酸的感觉,但是,总归是欣喜和温暖来得更多。

    他靠在门上,听着门的另外一边余俞的呼吸声,说道,“我不想看到你了,你走吧!我们以后没有关系了。我过我的,你过你的。”

    余俞因为方茗的话愣住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喉咙些微哽住了,握紧了拳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说给我听,我也许能够有办法?”

    方茗用手捂住了脸,为什么这个男人的每一句话都能够牵动他的心神。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余俞的时候,他被经理派去余诚杰的包厢里,敲了门,门开了……

    他一直知道余诚杰是个很难高攀的人,经理给他说会介绍他给余诚杰的时候,他千恩万谢,去包厢之前精心打扮了,又在心里设想了很多可能性,做足了功夫,但当门打开的时候,他依然非常紧张,略微低了头,但脚还是在门口地毯边沿绊了一下,一双手伸过来扶住了他,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灼热的温度熨烫了他的胳膊,他就是在那时候抬起了头,对上了一双黑黑的眼睛,那双眼睛平静而温和,让他瞬间仿佛远离了那喧嚣的世界,整个人都得到了安宁。

    那个人就是余俞,他很快就放开了自己,站到一边去了,甚至没有再怎么注意自己。

    方茗知道,余俞看自己的那一眼就只是他最平常的一眼,他用那样的眼神看每一个陌生人,也用那样的眼神看每一样平常的事物,自己在他的眼里同别人没有任何不同,也许甚至同桌上的烟灰缸花篮之类也没什么不同。但是,就是余俞那平常的一眼,让他从此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方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是那样一见钟情了,但是,他并不为爱上余俞而后悔,甚至感到幸福与幸运。他为了能够和这个人有更近一步的接触,他将自己的心思都花在讨好余诚杰身上,让余诚杰每次到夜总会都点他的台,之后他也如愿以偿地做了余诚杰的情人,他因此而在之后和余俞有了很多的接触,这些接触让他更加了解了这个人,这些了解让他知道,他的第一感觉是多么的正确,他的判断是多么地好,因为余俞是一个值得他倾注自己爱情的人,即使是一份无望的爱情,那也是美好的,因为,毕竟有过殷殷期盼,有过一见即欢欣的心情,得到过他关切的问候和爱护,甚至也得到了他的喜欢……

    方茗将头仰起来靠在门上,好一阵才调整好自己的声音,让声音里不要带上哽咽。

    “余大哥,我能有什么苦衷,我现在就在船上,马上就可以回大陆去,诚哥也给了我不少钱,我自己也有不少积蓄,好好用的话,几十年都不用愁,这些不就够了吗,哪里还会有苦衷呢!”

    余俞听了方茗的话,有些茫然,是啊,的确是这样的,方茗会过上平静的日子,这有什么不好?他自己不是也希望找到父亲然后带他回去过平静的日子吗?

    但是,心里还是不好受,余俞的声音有些干涩,沉沉的,“那你和我好,是真心的吗?”

    听到余俞的问话,方茗咬紧了牙关,怎么会不是真心的,那时候只要远远看到你的身影就能够在心里雀跃大半天,故意和你擦身而过和你打声招呼得到了你的回应就能够笑容满面一整天,看到你面无表情就经常猜想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能够和你亲密接触就会乐得晕晕淘淘忘乎所以,知道勾引你不会有好结果,但是却不甘心就放你走,知道你其实对我没有爱情,却依然因为你对我的好而感觉幸福快乐……

    怎么会不是真心的呢,我想,即使在我年老的时候,对此时的事情已经淡忘地只剩下模糊的影子了,我也依然不会怀疑我对你的感情,那是最真挚的爱情。

    所以,请你也不要怀疑。

    方茗好半天都没有回答,余俞沉默地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直到有人来让他离开,说要开船了。

    余俞又敲了一下门,弯腰将一个信封从门缝里推进房间里,说道,“方茗,我走了,你保重,这里面的东西是为你准备的,你收好吧!”

    方茗没有动,余俞那低沉而干涩的声音让他心里发堵,眼睛酸胀地难受。

    脚步声远去了,消失了,再也听不到了,方茗从门上滑落到地板上,才静静地抽泣起来,视线完全被眼泪模糊了,又从地上爬起来开了门,外面的走廊静悄悄的,那个人已经走了,也许,这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吧。

    方茗突然挺后悔刚才没有开门,他从走廊走了出去,却发现船上船员繁忙,船已经启航了,跑到甲板上去,望向码头,那里站着一个人,静静地望着这边,方茗轻轻地对着那里挥了挥手,如果必须告别,那么,这样也好……

    余俞站在码头上,看着那艘货船行得远了,海风吹过来,脸颊上微痒的感觉仿佛就是曾经方茗的亲吻在他脸颊上轻扫而过,不免就出神了。

    余诚杰走到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回去了。”

    余俞这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随着余诚杰上了车。

    余诚杰瞥了一眼余俞的脸色没有说话,回别墅了也没有问余俞和方茗见面的事情,余俞为此还挺惊讶,但是只要余诚杰不问,余俞是不想主动和他说的。

    余诚杰不知道余俞去见方茗两人发生了什么,但从之后余俞低落的情绪知道,方茗并没有让他失望。

    之后余诚杰要去美国谈生意,让余俞跟着一个前辈去东南亚那边交一批货,两人分开就将会是近一个月。

    余诚杰想,分开才好,他虽然看上了余俞,但是,却并不想看到余俞那为了别人伤情的样子,看余俞那个样子,真是让人心里堵得慌,就想狠狠教训他,只是,狠狠教训了不免又会让余俞对他心生不满,所以,还不如分开地好。

    第三十七章

    余诚杰本还想着和余俞分开一段时间,想要双方都各自沉淀一下自己的心情,没想到事情不如他所愿,到美国不久,生意谈得差不多了,但度假还没有开始,就得到本部的消息,余俞和帮里老人高翔一起到东南亚去交的那批货出了问题。

    货物半道被劫,且余俞受了伤。

    为了稳妥考量,每次送货都会故作迷雾,有一批是真货,另一批假的做幌子,这次也是一样,高翔运的那一批是合法商品,余俞运的那一批合法商品里藏有非法货物。

    只是没想到高翔那一批安全运抵,余俞这一批却被劫了,而且帮里损失了不少兄弟。

    余诚杰因此勃然大怒,美国那边的生意交给手下收尾,自己先回了k城来。

    余俞并没有受重伤,只是当时为了救手下弟兄而伤口没来得及处理,失血过多,而且伤口有些微感染,于是在余诚杰见到他的时候,他还躺在一所小医院里。

    这所医院是帮里的地下医院,上面做合法生意,下面会接一些无法接受警察调查的伤患病人。

    余俞觉得自己挺好的,并没有什么大碍,出院完全可以,不过方胜可不让他离开,一直让他在医院里住着。

    余俞的小腿受的伤,没有伤到筋骨,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是伤,但因为有方胜的强制性要求,他不敢违背。

    余诚杰进屋来,余俞的腿上缠着纱布坐在病房里的单人沙发上,一双长腿就闲闲地撑着,受伤的那只腿上的裤腿被挽到了膝盖上面。

    余诚杰手里提着一篮水果进屋,看到余俞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的高楼发呆,夕阳最后的余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他的身上,使他仿佛整个人被罩在金光里,他的眼睛半睁半闭着,神情闲适,发丝因为微风的吹拂而轻轻动着,从那光洁的仿佛在发出柔和光晕的脸颊上拂过……

    这时候的余俞和平时那个在他身边做保镖的总是沉着脸的人好像有很大的不同一样,余诚杰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那种魅惑人心的极致的美丽和性感。

    是的,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并不是大男人的坚毅的性感,而是带有孩子气的干净漂亮的那种性感。面孔五官精致,越看越好看,但却并没有任何一点柔弱感和脂粉味,虽然很有气慨,但也完全没有大老爷们那种粗鲁,一切都在余诚杰眼里非常完美,以至于他站在门边就停住了脚步,仿佛是不愿意打扰了面前的这幅宁静美丽让人心跳失常的图画……

    余俞转过头来,看到是余诚杰,虽然知道因为这边出了事,余诚杰会马上赶回来,但没想到他居然回来得出此之快,他略微惊讶,然后就站起身来,道,“大哥,你回来了。”

    余诚杰眉头微皱,把果篮放在一边,走上前去就给了余俞一拳,把余俞打得一趔趄又倒进了沙发,他非常惊讶地问道,“大哥,你做什么?”

    余俞望着余诚杰,脸上居然露出了些微委屈的神色,余诚杰有些生气,但看到余俞这个神情就压下了怒火,目光扫了余俞受伤的腿一眼,冷眼睨着余俞,暗讽道,“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怎么,腿受伤了?”

    余俞眉头拧了一下,低头道,“对不住,我没有护住这批货,还让几个兄弟出事了,他们的家人我愿意出钱养。”

    余诚杰被他气得在他完好的腿上踢了一脚,余俞赶紧把腿缩回去,带着忏悔又无辜的神情望了发火的余诚杰一眼。

    “明知道敌众我寡,你还偏偏去硬拼,你脑子怎么长的,既然货已经被劫走了,吃了这个暗亏,该从长计议才是,难道还怕拿不回来?”余诚杰冷笑了两声,盯着余俞道,“你还拼命追上去,你以为你能耐了,你能够把货追回来,是不是?妈的,你以后再干这种蠢事,就算死了,老子也懒得看你一眼!”

    余俞看出了余诚杰是真生气了,而且,虽然是在挨余诚杰的骂,但余俞知道余诚杰这是因为关心自己才这样骂自己。

    他把头低下去了,不敢看余诚杰,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余诚杰瞥了瞥余俞,看他闷头坐在那里也不哼一声,就坐到另一边去了,道,“以后不要干这种傻事了,人保住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吗?”

    余俞抬头看了余诚杰一眼,心想战场上哪里允许逃兵了,帮里都是要求以帮中利益为重,以“义”为重,要是谁真要做了逃兵,最后谁还会帮他当兄弟呢。

    余俞虽然没有说出这个意思来,但那眼神却分明表明了这个意思,余诚杰看懂了,脸上现出了个笑意,说道,“我是说处事要有头脑,不要明知干不过还去鸡蛋碰石头,吃一次亏,以后有的是机会还回来。”

    余俞“嗯”了一声,又道,“谢大哥提点。”

    余诚杰要去处理这次事情,便要离开了,余俞实在不想再被关在这医院里,伸手拉住了余诚杰的胳膊,道,“大哥,我也和你一起走。”

    余俞也许并没有想那么多,但余诚杰却觉得自己被余俞拉住的胳膊瞬间感觉分外敏感起来,他顿了顿,说道,“你还是继续留着养伤吧!”

    “不是大伤,我已经好了。”余俞道。

    “不是大伤?那什么才是大伤,被打断一条腿?你是不是想当瘸子,你看你,走路都还走不利索,就说已经好了,帮里再缺人卖命,也用不着你现在去卖命。给我好好待这里,不要让我发火。”余诚杰说着就拂开他的手,人已经走出去了。

    余俞很无奈地只能继续留在医院里养伤,因为有弟兄监视着他,他想偷偷跑掉都没有办法。

    此过程中帮里不少人去看过他,方胜带着搏击游戏机去的,这东西非常得余俞喜欢,但余俞还是不免抱怨道,“我早好了,胜哥,你帮我和大哥说说,让他放我回去,在这医院里住着多不好,而且还花钱。”

    方胜笑道,“你就住着吧,大哥不消气你恐怕是不能出去了。”

    余俞抿紧了唇,非常地气愤,但是又没有办法。

    方胜心想余诚杰这次发这么大的火,可见他对余俞这小子到底有多上心了。不免就盯着正打游戏的余俞仔细打量,发现余俞这小子的确是长得不错,身材也是好得没话说。只是,虽然如此,但余诚杰以前的口味可不是这样的,真不知道余诚杰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余俞这种类型,或者,也许还是只是喜欢上了余俞这个人,与他这种类型没有关系。

    这次丢的货并不是很大,但余诚杰显然对此事超出寻常地在意。

    这批货是在交易之前的码头上出的事,知道这批货的甚至连接货的买家都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是,居然还出了事,这只能说明是帮里出了叛徒,出卖了这次的交易。

    而且,虽然清晏帮的势力主要集中在k城,但是,在东南亚也有不小的影响力,这次是谁故意来劫货,故意惹到他们头上,也得好好查查,不让对方付出相应的代价,余诚杰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三十八章

    余俞虽然是很能静下心来的那种人,但是将他禁在一间小小的病房,那也实在太考验他的意志力了。

    被老实关了一些天,虽然医生说他腿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估计要一月有余才能好,但他觉得只要走路无碍就算差不多了,于是一直希望余诚杰能够放他回去,但余诚杰根本不放话,还说让他在医院好好养伤,等好了就让他回帮里做事。

    余俞被气得有气撒不出,只能继续闷在病房里,有时候会有弟兄来看他兼陪他打牌,大多数时候他就打搏击游戏,或者就看书了。他真怀疑自己再这样继续下去,人就会发霉掉。

    余诚杰提了鸡汤来看他,进屋就见余俞拿着游戏手柄踢腿挥拳地动作超级干净利落,他将鸡汤在一边的矮桌上一放,哼了一声,道,“你那脚真恢复地好了?”

    余俞将游戏里的对手干倒在地,放下游戏手柄,拿过一边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答道,“嗯,早好了。”

    余诚杰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对他一招手,道,“过来。”

    余俞只好走过去了,在余诚杰的面前站定,余诚杰伸手捞起余俞的左脚裤腿,余俞已经习惯于余诚杰这样看他腿上的伤了,除了第一次在心里别扭了一下,之后就很随意,他因为站着,于是便是居高临下看余诚杰,他看到了余诚杰头顶的一根白头发,他愣住了。虽然男人头上突然长出几根白头发是很正常的事情,和年老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余俞还是觉得那很碍眼,甚至想伸手去把那根白头发拔掉,他的手才伸到半截,腿上就是一痛,他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余诚杰抬头盯着他,问道,“腿还痛?”

    余俞点了一下头,余诚杰道,“既然还痛,那你说腿早好了?”

    余俞脸上神情是孩子般的不服气,心想你那样狠狠地一戳,能不痛才怪,伤口没裂开出血已经很不错了。

    余诚杰将装鸡汤的保温桶揭开了,那保温桶的盖子正好是一个碗,他将鸡汤倒出来,说道,“小俞,快喝吧!”

    小余,小俞,两个的音是一样的,以前余诚杰叫余俞小余,现在叫他小俞,这仿佛没有任何区别,但余诚杰知道自己在喊哪个,余俞自己也明白余诚杰在喊哪个,因为余诚杰叫小俞的时候,那种柔和的眼神让余俞感觉心里怪怪的,虽然怪怪的,但并不厌恶,反而有种欣喜雀跃。

    余俞喝了鸡汤,他突然对翻着书在看的语称说道,“大哥,你头上有根白头发,我给你拔了吧!”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有各种这样的强迫症,比如洁癖者,看到不干净的地方就硬是控制不住要去把那地方收拾干净;比如有些看不得别人衣服不整洁,总是想要动手给别人整理衣服;比如有些人将纸拿在手里就强迫性地想把纸叠成各种形状,看到别人脸上有痘痘就有要去挤掉的冲动……这些强迫症不一而足,但余俞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看到别人有白头发就要给人拔掉的拔白头发强迫症者,因为之前他有在胜哥永哥程哥以及很多男人头上看到过这种白头发,但他只是瞥了一眼就没有别的意见了,甚至要不是此时在余诚杰头上也看到白头发,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胜哥永哥等人头上看到过白头发。

    但是此时,余俞自从注意到了余诚杰头上的那根白头发,他就好像犯病了一样,心里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而且一想到心里就很不好受,觉得要是不把那根白头发拔掉,他也许就会一直在意下去。

    看,他的这种感觉多么奇怪呀。

    余俞于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对余诚杰说出了这个要求来。

    余诚杰听了这句话,盯住了他,脸上神色很复杂很奇怪。

    余俞虽然不能说是一个细心的人,但他还是知道说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头上生了白发会很打击人,特别是在余诚杰以那种复杂的神色看着他之后,他居然在心里对余诚杰生出了心疼的感觉,以至于出口就是安慰之词,道,“大哥估计最近为帮里的事情太操劳了,这是少年白,没什么,永哥头上的白头发才多,拔了也总是有。”

    余诚杰在以前并不在乎自己的年龄,而且,在他这个年龄,就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所有人都会说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或者是“年少有为”之类,他现在还是处在男人最好最有味道的年龄,实在说不上老,再说,余诚杰自觉自己已经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即使再老也没关系,床上的人不会因为他老就不喜欢他,而另外的人,是不会在乎他的年龄和相貌的,因为只要是他的名字和身份就能够代表一切,与他的年龄和相貌不会有关系。

    但是现在,从身边这个人嘴里说出来他头上有了白头发,一向波澜不惊的余诚杰居然有一种被说得定住了不知道如何反应的感觉。

    他看着身边的这个人,二十四岁还没有到,太年轻了,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些微的沧桑感。

    “你觉得我老了吗?”余诚杰深黑的眼睛定定地把余俞盯着,脸上神情淡漠,问道。

    这下是余俞愣住了,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余诚杰当然是不老的,答案如此明显,但他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他仿佛能够感受到余诚杰心里的不高兴,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如何回答,余诚杰都已经受伤了。

    ——大哥没有老,大哥年龄正好,男人四十一枝花……有很多话可以说,但余俞知道自己这样说余诚杰更会不高兴。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他以前不会想,现在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口的话,“你无论怎么样,在我心里是一样的,不会变。”

    是的,是“你”,不是“大哥”。

    余俞黑亮清明又温润的眼睛静静地和余诚杰对视,余诚杰嘴上勾起了一丝笑,道,“那是个什么样?”

    余俞眼神坚定,道,“你就是你,不是什么样。”

    余诚杰看了他一眼,倾身在余俞唇上亲了一下,余俞唇上还带着刚才的人参枸杞鸡汤的味道。

    余诚杰一双眼睛就那样近在咫尺地打量余俞的脸,然后托着余俞的后脑勺,又吻了上去。

    余俞的手不自在地撑在沙发上,他想他也许应该把余诚杰推开,但终究没有这么做,亲吻渐渐加深了,濡湿而灼热的感觉,柔软的沙发往下陷了不少,余俞那不知道应该如何放的手最终放在了余诚杰的背上,是宽厚有力的背脊。

    亲吻开始是轻柔的,就像是温柔的慰藉,唇很软,舌很软,口腔是热的,呼吸是热的,嘴里有人参枸杞鸡汤的味道,那种味道辗转于两人的口腔,余俞将眼睛闭上了,随着亲吻越来越激烈,会有种像是要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并不是肺里缺少了空气,是大脑里缺少了氧气。

    当余诚杰放开他的时候,余俞脑子里一片混沌而灼热。

    余俞黑亮的眼睛也变得氤氲了一层水汽,余诚杰看着他,身体往边上离开了些。

    余俞沉默地将余诚杰头上的那根白头发拔掉了,又在那头上找了找,又发现了一根,于是又沉默地拔掉,再找了一阵,余诚杰问道,“还有?”

    余俞将余诚杰的头发抚顺,道,“没有看到。”

    余诚杰点点头,“那就好。”声音和平时对手下说事情办得不错一样,看来,他已经没有为此事很在意了。

    余诚杰要走的时候,余俞又拉住了他,说道,“大哥,你让我出院吧,在这里呆着也没意思,要换药的时候再来医院就是了。”

    余诚杰笑着看了他一眼,余俞以为余诚杰要答应,没想到余诚杰却笑着说道,“不行,你继续在这里呆着。”

    余俞满脸失望之色,很是不服气的样子,余诚杰看他这样心中自然很欢喜。

    余俞退而求其次,道,“让我去他们的灵前祭拜,再去看看他们的家人。”

    余诚杰知道余俞所说的“他们”是谁,是跟着余俞出去丢掉性命的五个弟兄。

    余诚杰这下点了头。

    第三十九章

    每一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存在,但也定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每一个生命的离去都该是让人伤心的。

    余俞去了墓地给几位弟兄敬了酒,然后就一直坐在墓地里坐了大半天,虽然已经过了中秋了,天气已经挺冷,但是在太阳热烈的日子里,明晃晃的阳光还是挺让人消受不起的。

    余俞一身黑色西服,带着黑色墨镜,静静望着墓碑想事情。

    事情已经如此,他想他没有办法后悔。

    帮里的弟兄为帮里献了生命,对他们家人的抚恤费是很可观的,于是,才有人能够为帮里出生入死。义气定然是一部分,但是,没有后顾之忧肯定是更重要的一部分。

    余俞去了死去的那几个弟兄的家里看了,送了自己的心意,那是一笔可观的钱,可以让人过得好一点。

    每一家都有自己各自的情况,家人有伤心的,也有淡漠的,还有市侩得不成样子的,还有一个是死去的一个弟兄的女友,知道人死的时候哭得哭天抢地,得到钱之后却很快找了新男人……

    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的常态,余俞以前还单纯的时候还想过这个世界上的人为何能够如此地冷漠势利,把一副好好的样子糟蹋成这副面目可憎的模样,但是,经历了太多,余俞便不再这样想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也在无法控制的时候变成了别人眼里面目可憎的样子。

    也许,这也是他喜欢方茗的原因,因为方茗的眼睛总是那样的纯净,让他觉得方茗一直是那副好好的模样。

    那些关于世间善恶的事情,余俞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想,当然,那些深刻的哲学问题他也认为自己没有头脑去想,于是,一切都按照能够去做的完成吧!

    他回医院去的路上在红绿灯前停车,看到有混混抢了一个漂亮女人的包,但是所有人都只是看着那混混跑掉没有任何人帮忙,那漂亮女人追了一段路最后也只能停下来喘气,没有任何办法可想,想来去报警也不会追回什么吧!

    余俞的脚受了伤,没有下车去追那混混,但他把车停到另一边之后,下车走进了一个巷子深处,那个刚才抢了包的混混果真在那里,还有几个同伙,他们在翻包里值钱的东西,看到余俞,他们一愣,想要上前让余俞不要多管闲事,其中一个也许是认识余俞的,赶紧拉住了那个想冲上前的人,站起身对余俞说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余俞没有听他的解释,上前一把拿过那只黑色的包,从地上捡起被翻出来扔在地上的各种他们看不上不能换钱的东西,又从其中一个手里拿过那只红色带花纹的钱包,他把钱包里的钱抽了几张出来扔在地上,又从自己口袋里拿了几张钱出来扔在地上,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冷冷看着他们道,“不用说给我听,说给你自己听,我管不着你们。”

    余俞走出巷子,绕到前面大路上,看到那个被抢了包的女人还蹲在路边,他走过去把包放到了那个女人面前,那个女人看到了包,激动地把包捞到怀里检查里面的东西,发现东西都还在,于是松了口气。但是钱包里的钱少了,她抬起头来看他,很不满地道,“钱少了四百。”

    余俞没有回答,转身就走了。

    对方追上来,想要拉住余俞质问,余俞脚上的伤还在痛,走不快,最后被对方拽住了衣袖,余俞看了她一眼,说道,“你的包值多少钱?”

    那女人道,“这包本来就是我的,我的钱少了四百。”

    余俞静静注视了那女人一阵,那女人本想撒泼,但是却被他看得无法动弹,最后被余俞推开了,听他道,“就当是捐了善款。”

    余俞开车离开了,这个世界上时刻就在发生各种各样的恶事,他也在作恶,他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去审判恶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但是,他希望自己能够做到的时候就尽力一分。

    就这样吧。他根本不是救世主,他只是普通的一个人,叫余俞的一个人而已,甚至无用得连自己的父亲都找不到。

    让调查那批被劫走的货,很快就有了结果,是当年被余诚杰打压逼迫再不能回k城的万老四干的。

    当年清晏帮里叛徒投靠了万老四,趁着余诚杰去大陆那边身边人少下手,想将余诚杰干掉,趁清晏帮里内乱争权夺利之时从清晏帮手里抢地盘和得好处,只是没想到余诚杰虽然多年没有出过手,但手上功夫全没有一点退步,敌方以多欺少,最后也只是以余诚杰的腿受伤为代价让他们几乎全军覆没,只走脱了一个人,这也就是余俞和余诚杰之间第一次的交道,被余诚杰逼迫杀人,这也可算是余俞的人生转折,就因为这事,他失去了未婚妻,牵连了准岳母,从原来那虽然辛苦但是平静的生活里走进了现在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

    余诚杰怎么可能会放过把念头打到自己身上来的人,处理了帮里叛徒,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万老四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几乎将万老四整个帮给灭了,所幸万老四先前就在东南亚发展了一部分势力,加上逃得及时,这才没有死在余诚杰手里,但也从那之后,他再没有敢回过k城,这些年,他在东南亚发展的势力已经不小,于是,心中时时刻刻想的要报当年的仇在这时候就可以施行了。

    当有人向他们透露信息说清晏帮在哪里有一批货的时候,他们不管这是真是假都会去探一探,最后劫了货,又给了清晏帮一个下马威,自然很是自得,于是在他们并没有专门做保密工作的情况下,余诚杰这边便很快地知道了这个消息。

    余诚杰在东南亚有生意,但是势力并不能和此时显然俨然已经做成了地头蛇的万老四比,在这时候开战对清晏帮来说并不明智。

    不过,余诚杰不可能能够咽下这口恶气,余俞受了伤,而且对方如此明显地挑衅,他要是不做出反应,以后在东南亚的生意就没办法做了。

    在余俞被禁在医院里安心养病期间,余诚杰已经做好了计划与部署。

    万老四到东南亚去发展势力定然就侵占了别人的利益,有的是人想要他的命,余诚杰只是利用了其中的关系,又提供了些帮手,派了帮里最厉害的两个狙击手过去,让万老四钻了个圈套,就把这个敌手给解决了。

    此事虽然看似简单,但和余诚杰合作的人不得不佩服他设的整个滴水不漏的局。

    余诚杰只是从其中保住了自己以后在东南亚的利益,那些瓜分万老四势力的事他都没有参加,而是作为原来的条件让给了合作者。

    余俞从医院里出来已经是过了一个月,腿上的伤早好了,每日憋在医院里,要不是有方胜送他的那台对练的游戏机,他相信自己就要被憋发疯了。

    出医院之后,就听田永说东南亚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万老四被一枪穿了脑袋。

    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余俞正在和田永方胜他们一起庆祝自己出院,被余诚杰批准可以喝酒,他正一口啤酒在嘴里,咽下去的时候差点给呛到了。

    万老四也算是东南亚那边有名的黑帮头子,居然就这样简单地让余诚杰给解决了,那除了余诚杰不去做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是余诚杰想做而做不到的呢。不由就有些背脊发凉了。之后喝酒也没有特别高的兴致。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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