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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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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宠后爱[男王妃] 作者:羲玥公子

    第14节

    南宫煦夜与他牵着手离开,牢房之中,只留下地上的一副画像,和那一行字。

    点着昏黄油灯的牢房里面,几个黑衣人与前来援助的狱卒厮杀,刀剑相击和惨叫声源源不绝。仙歌也被一同救了出来,正在与狱卒对打。

    那名老狱卒被仙歌用剑指着脖子,南宫煦夜正好赶上,便立马出声阻止,“不要杀他!”

    仙歌收回剑,老狱卒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道:“多谢王爷!”随后看了看四周,便道:“趁现在,你们快走罢!”

    此时,宇岳也解决了一方的援兵,跑过来与他们汇合,“王爷,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仙歌与宇岳站在一边,“我跟你一起。”

    南宫煦夜和玉倾之对视了一眼,对他们点了点头,便提着剑向着牢房外面而去,仙歌和宇岳紧跟其后。

    外面火光滔天,离天牢不远的一座宅子燃起了大火,噼噼啪啪的声音,橘黄色的火苗向上延伸,一如地狱的魔爪。那是宇岳为了引开注意力而放的火。借着火光,可清楚看见那些前来援助的士兵,全副武装的士兵像是有备而来。这分明就是皇帝为了捉玉倾之而设下的圈套。一旦入了圈套,则插翅难飞。

    玉倾之说,若是危险就不来了,那怎么算得上同生死共进退!明知皇帝必然会设下天罗地网,却还是要往里面跳,只因心中的一个信念:即便死也要和死在他一起!

    一行人刚出大牢的门,便要与迎面而来的援兵厮杀。援兵太多,他们这方加起来也不过七个人。不能分散,必须七人集中力量,杀出一条血路,才有可能离开。

    此时,不远处的楼阁上,一个人目视着这一场厮杀,一双眸子映着火光,泛着阴寒之气。那人开口对着身边的将士道:“传令下去,放箭!”

    不远处的宅子火越烧越旺,却没有一人愿意救火,木材燃烧的味道和此时腥风血雨的味道夹在一块扑鼻而来。铿锵的刀剑相击,临死前的惨叫,厮杀的助威呐喊,混在一起,便成就了这修罗地狱的战场。

    前来援助的人怎么杀也杀不完,而后,天上便唰唰地落下箭雨,密密麻麻的箭像遮蔽了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向着南宫煦夜而来。也有诸多援兵死在箭下,怕死的便开始逃窜退缩。

    南宫煦夜挥着剑,挡住那来势凶猛的箭雨,箭太多,且都是集中向着南宫煦夜而来。一开始是前方,最后变成四面八方。

    玉倾之见南宫煦夜后方也有箭飞去,便立即飞身上前一步站在他身后挥剑为他挡开,只是,挡开了前面的几支,后面紧随而来的一支却直直插入他的腹部!

    在不远处楼阁观望的人见玉倾之中了一箭,心里一抽,便立即大声喝对着旁边的人道:“快!停止放箭!”

    南宫煦夜听到背后的人闷哼一声,便立即回身,此时,箭雨也正好消停。借着火光,南宫煦夜看到了玉倾之腹部的那支箭,还有顺着黑衣汩汩流出的血。

    南宫煦夜歇斯底里喊一声,“倾之!”撕心裂肺的喊声,几近崩溃!

    玉倾之唇边也挂了一丝血迹,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南宫煦夜扶住他的那双手在颤抖。玉倾之咬紧了牙关,握住了腹中的箭将他强行拔出,沾了血的箭掉落在地,发出的金属声响格外清晰。

    玉倾之脸色苍白如纸,而后,抬头对着南宫煦夜轻声道:“不打紧。”

    南宫煦夜将他抱得很紧,陷入了一片恐惧,声音颤抖,“倾之……”

    刚才因为箭雨而退开的援兵又围了上来,南宫煦夜将玉倾之护在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挥剑,上前的三个全都倒在他的剑下。后方的援兵又立即上前,此时的南宫煦夜就如入了魔那般,一手抱紧玉倾之,一手用尽全力地挥着三尺青锋,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对!

    宇岳大声吹了一声口哨,长街那头一匹马向着这边奔过来。

    宇岳对着南宫煦夜叫道:“王爷,快带王妃离开!”

    见到了那边飞奔过来的黑色骏马,南宫煦夜打横抱起玉倾之,脚往后点,飞身而起,在一群援兵的头上点足,最后落在马背上,扯过缰绳,一踢马肚,扬长而去。

    随着马蹄声的渐行渐远,那匹黑色骏马连同那马上的人便消失在黑夜漫漫的长街尽头。

    南宫煦夜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揽住倚在怀中的玉倾之,声音颤抖,“怎么这么傻?”

    玉倾之倚在他怀里,在剧痛之中保持着一份清醒,他气若游丝道:“煦夜,你可还记得,我说过,你我是夫妻,若你走……我跟,若你停……我陪,有南宫煦夜的地方就是玉倾之的所在之地。”

    止不住的热泪往下流,心到极痛之时,泪水便不再是可以止住的了。南宫煦夜哽咽道:“我记得,一直都记得。”

    再也找不到别的办法,明知这是皇帝设下的圈套,还是要往下跳。一句同生死,共进退,说出来容易,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

    前面的路再也不能走,南宫煦夜抬头,隐约可见的一片火光,正是有人在前面等候,而后面也有追兵,此时正是进退两难之际。

    南宫煦夜抱起玉倾之下马,带着他进了一条胡同里,却也是一条不通的死路。

    “煦夜,放我下来。”怀里的人轻声道。

    南宫煦夜停下脚步,靠着墙根坐了下来,将他抱在怀里,将脸贴上他的,手上沾满了他的血,心如刀割一般的痛。

    今日的月亮很圆,皎洁的月光为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银辉。玉倾之抬着手抚着他的侧脸,道:“煦夜,你可愿相信,我玉倾之,这一生,爱的,也不过是你。”

    怀里人的身子越来越凉,南宫煦夜紧紧搂着他,鼻尖泛酸,连呼吸都觉困难,“嗯,我信。”

    “天不老,情难绝。若有下一世,我还愿与你结为连理,自此白首不相离。你说可好?”

    “好。”南宫煦夜握住他冰凉的手。

    “若是再不救他,他就会死。”这个声音是百里奕祯的,南宫煦夜不抬头也知道。

    一袭白衣的百里奕祯站在胡同的入口处,披着一身冷光,负着手,眸中一片森寒。

    “救他!”南宫煦夜艰难开口。

    “王爷,请恕在下势单力薄,只能救一个!”

    南宫煦夜对着他吼道:“我只要你救他!”

    “只是,这方圆几里都布下了御林军,恐怕……他们见不到你,不会收手。若是他们不收手,倾之也会被连累。到时候,即便是我,也救不了他!”百里奕祯道。意思明确,若是南宫煦夜回去,他便救玉倾之。

    已经处于朦胧状态的玉倾之凭借着一丝清新抓住南宫煦夜的手,声音弱得快听不见,“煦夜,走,不要跟他们回去。”

    南宫煦夜看着面色煞白的他,“倾之……”

    玉倾之张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口中却又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他如玉的肌肤,“走……”

    百里奕祯看着南宫煦夜怀里的人心里一抽,厉声道:“王爷,难道你想看着倾之死去?!”

    南宫煦夜沉默,抱着玉倾之,背擦着墙根起来,提步向着百里奕祯走去,他知道,百里奕祯必定会好好保护玉倾之。

    南宫煦夜将玉倾之交到百里奕祯手上,道:“我要他好好的。”

    百里奕祯抱紧玉倾之,对他道一句,“不劳你提点。”

    说完,南宫煦夜再低头,看一眼玉倾之,便与百里奕祯擦肩而过,玉倾之苍白无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一角,微微张口,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意识朦胧中,最清晰的感觉便是手上握着的衣袖一点一点地脱开了自己的手,直至最后一角从指尖划过,手中一空。

    南宫煦夜的身影消失在胡同的入口,而后,听得一声马的嘶叫,马蹄声突兀响起,不消半响,便听到有人大喊,“反贼往那边跑了,快追!”

    顿时火光大作,杂乱的脚步声中,叫喊声此起彼伏,埋伏在暗处的援兵都冲杀出来,火把的亮度照亮了一方天空。

    这一夜的月很圆,原本清明的夜空因为一阵风,飞来几朵乌云,遮去了这月色如霜。天地间再也没有一丝光亮,世间万物皆陷入了这一片死寂的黑夜之中。

    第二日一早,怒发冲冠的皇帝将手上的一杯滚烫的茶水砸向前来禀告的御林军总管。茶水只沾到了御林军总管的盔甲上,茶杯便在他脚下碎成几片。训练有素的御林军总管毫不动容,拱了拱手道:“请皇上息怒!”

    昨夜只捉到了熙阳王,而前朝后人玉倾之则逃之夭夭。

    皇帝心口起伏,“朕苦心积虑不下的天罗地网,到头来,却败在了你们手上。区区一个弱不禁风的前朝乱党你们都能让他逃了,还有什么脸为皇家办事?!”

    御林军总管垂头,沉默不语。

    皇帝抬眼看他一眼,厉声道:“下去!”

    御林军总管心中沉闷,却也不溢于言表,只得作揖道:“卑职告退!”

    御林军总管退了出去之后,何柄城便与他擦肩而过。何柄城入了御书房,正见地上一个摔碎的茶杯,心中揣测皇帝现在心情不好。

    “微臣参见皇上!”何柄城作揖道。

    正在气头上的皇帝随口道:“免礼!”

    “谢皇上。”何柄城直起腰,再道:“皇上,前朝余孽一事您不必担忧,臣听闻昨夜他受了重伤,怕是凶多吉少。”

    皇帝盯着他,“重伤重伤,又是受了重伤,上一次,熙阳王也是受了重伤,最后不也平平安安回来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__)遁走……

    ☆、60雷雨大大作

    “不过,皇上,昨夜玉倾之闯入大牢,非但没有把熙阳王救走,还受了重伤,算起来,我方也不亏。”

    皇帝咬牙切齿道:“但是朕想要的并不是如此!”

    “皇上放心,玉倾之受了重伤必定跑不远,忠国候已经派了人在京城上下搜索他的下落,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皇帝点了点头。

    何柄城看皇帝的怒气消了一些,便问:“那熙阳王,皇上打算……”

    皇帝起身,负着手踱了几步,挑着眉看着何柄城,“朕三日前便下了令,难道丞相还要朕再说第二遍不成?”

    何柄城唇角一勾,“微臣该死。”

    皇帝一双戾气浓重的眸子盯着何柄城,冷冷道:“记住,午时三刻,不得迟一刻钟!若是有人出来阻止,便杀无赦!”

    “微臣明白!”

    暮春三月,本是风和日丽的好时节,今日却乌云密布,阴风阵阵。刑场木栅栏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布衣百姓。极目望去,便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颤动。人群中,人声鼎沸,议论声不断。

    “这熙阳王是个好人啊,是他,为朝廷惩处了魏谦那个大贪官,五年前,也是他带兵镇压了侵犯云南的蛮子,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年纪轻轻就被推上了这断头台啊!”

    “你说这个有什么用,就算熙阳王曾经立下了无数功劳,那另当别论,如今他勾结前朝乱党,这是死罪。我看,他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才落得今日的田地。”

    一个算命先生也挤了进来,道:“我看倒不尽然,你们看,这天如此反常,昨日还是明月当空,乾坤朗朗,今日却乌云密布,说不准等会还有雷霆大作,此等意象怕是上天的昭示!”

    有人伸长了脖子来问:“昭示什么?”

    算命先生一掐指,望着昂首挺胸地跪在刑场中央的人,叹道:“怕是有冤情!”

    众人皆明白过来,联想起窦娥冤案,六月飞霜的典故。

    此次,监斩熙阳王的正是忠国候和丞相何柄城。

    一人穿着一身素袍,用木簪束发,提着酒壶,端着杯子,挤着人群像刑场而来。想要越过木栅栏,却被官兵用刀架住。

    此人,正是中书令欧阳珏。

    欧阳珏看着断头台上的人,长呼一声,“王爷!”随即屈膝跪下!大呼:“下官欧阳珏来给您送行!”

    随后在地上磕三个响头!三个响头过后,额上便是一片血迹,欧阳珏高声道:“您一路走好!”

    断头台上的人眼眶渐红,看着刑场外的人,随即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监斩台上隔了一张高几并列而坐的何柄城和百里奕祯互相看一眼。何柄城对着身旁执着净鞭的老太监道:“午时三刻不是早该到了,怎的还愣着?!”

    手执净鞭的太监立即明了,“丞相大人提点的是。”

    随后,老太监扯着嗓子,微微抬高了下巴,高声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断头台上的袒胸露背的侩子手吐了一把口水在手上搓了搓,而后握着锋利的大刀举向天空。跪在地上的南宫煦夜紧闭着眼睛,仍旧不卑不亢,昂首挺胸!

    侩子手手上的大刀急速落下,不差一分不差一毫,正好落在南宫煦夜的后颈。一声骨肉分裂的声音,随后一道血光喷溅而出,洒在侩子手的脸上。再是一具断头尸体倒在了地上,妖红的血汩汩流出。

    栅栏外的欧阳珏和其中围观的百姓便悲痛欲绝地高声道:“王爷,您一路走好!!!”

    过后,云雾密布的天空之中被一道闪电划破,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黄豆大的雨点哗啦哗啦地从空中坠落,冲淡了断头台上的血迹,洗净了侩子手那柄大刀上的血渍。

    雨越下越大,如倾盆而下。栅栏外的百姓抬高袖子挡住雨水,错乱的脚步声,各自的叫喊声,随即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不消半刻钟,原本围观的百姓各自都散开了。

    唯留栅栏外跪着的欧阳珏,雨水将他的衣裳打湿,贴在了身上。倾盆的雨水冲刷着地面,地面上的一层泥便随着雨水混入其中,成了昏黄的泥浆。

    监斩台上,百里奕祯看着天空不断划过的闪电,心中怔愣。何柄城在旁边道:“怎么,怕了?”

    百里奕祯回过头,恢复了常态,道:“岳父大人说笑了。”

    何柄城看着眼前的大雨,一双阴寒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场大雨连下了三日。

    京城西郊外有一座山,山下有一座屋子,全是用竹搭建而成的。纸鸢在伙房煎着药,看着外面三日不见消停的大雨,心也变得沉重。

    三日前,有人说奉忠国候的命令将她带到这里。她还在想会是什么事,进了屋便大惊失色,床上躺着的正是面无血色的玉倾之。而百里奕祯便坐在床沿,握着玉倾之的手。

    屋里头还有一名大夫,是百里奕祯请来专门为玉倾之诊治的。

    纸鸢看着百里奕祯,泪眼婆娑,“侯爷,公子这是怎么了?”

    百里奕祯看着她,“他受伤了,暂时昏迷,日后,你留在此处照顾他。”

    纸鸢点头,“嗯!”

    百里奕祯留下了两名侍卫,便策马离开了这个偏僻的地方。

    玉倾之昏迷了两天两夜才醒来,醒来之后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纸鸢煎好了药之后,便盛在一个碗里头,放在托盘上往玉倾之的房里送去。

    身上只穿单薄亵衣的男子披散着一头青丝,临窗而立,空洞的眸中映着窗外连成线的雨滴。纸鸢进来后,急急忙忙便将托盘放在房里的桌上,担忧道:“公子,你伤还没好,大夫说不能下床!”

    玉倾之轻声开口,“不打紧。”

    纸鸢过来扶住他的手臂,皱着眉头道:“怎么不打紧,你要是乱走动,等会伤口裂开了可不好,还是快些躺回床上去。”

    玉倾之面若止水地看着窗外从屋檐落下的水珠,道:“若是心伤不能治愈,养好了身上的伤又有何用?”

    纸鸢看着玉倾之十分堵心,“公子,你快别这么说,王爷他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度过此次难关的。”

    玉倾之面上依旧无风无浪,即便纸鸢说了这一番安慰的话,他心里却是清楚,那一夜他没救出南宫煦夜,恐怕事过三日,南宫煦夜早已不在人世间。

    玉倾之淡漠地看着天地间不断飘下的雨帘,“这雨下了多久?”

    “下了三日,三日里没有一刻是停的。”

    问了过后,玉倾之便不再说话,继续看着外面的雨。

    纸鸢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外衣,走到玉倾之身旁,“公子,天气有些凉,你还是披上一件衣裳再看罢。”

    玉倾之微微偏头看纸鸢手上托着的紫衣,深色的紫紫得刺眼,以前,他从未觉得紫色是会这般刺痛他的眼球。心若是淡薄了一切,包括生死,与此同时,这个世间的颜色也会变得寡淡。

    喜好穿紫衣的男子从此再不愿穿紫衣。

    “去换一件素色的罢。”玉倾之对着纸鸢道。

    纸鸢心里一怔,随后又将那一身紫色外袍托了下去。

    那一场雨下了三日三夜,期间不曾消停。三日前,午时三刻下,三日后午时三刻止。过后,拨开乌云见艳阳,天地间依旧山河壮丽,锦绣如初。

    大雨过后,街头陆陆续续开始出现摆摊的小贩,湿漉漉的地面还映着水光。算命的先生在大树下摆开了摊子,百无聊赖地看着头顶上那一方湛蓝的天空。

    中书令欧阳珏因病告假,三日未曾在朝堂之上出现。而此时,皇帝最为苦恼的一件事便是前朝乱党叛乱一事。

    前朝乱党并未除尽,今日一早,皇帝便得到了边境连州的探子来报,说是前朝乱党聚集了十万之众的兵马在连州作乱,要为死去的皇长孙玉倾之报仇,仅一日之间便将边境之城连州攻陷。

    皇帝听后大发雷霆,先是将何柄城和百里奕祯两人召来御书房,恶狠狠地看着百里奕祯,“不是说前朝乱党早已经被除尽了么,怎么连州还出现了十万兵马?!”

    百里奕祯拱手道:“皇上,前朝乱党阴险狡诈,在暗中储蓄势力,微臣未能早日察觉,罪该万死!”

    何柄城拱手,开口道:“皇上,前朝乱党确实阴险狡诈,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出兵镇压,扬我朝军威,以免他们继续张扬跋扈,目中无人!”

    “哼!”皇帝重哼一声,握着拳头打在御案上,“既然他们敢在朕的天下撒野,就莫要怪朕心狠手辣!”

    百里奕祯上前请缨道:“皇上,前朝乱党与微臣有杀父之仇,恳请皇上允许微臣带兵出征,剿灭前朝余孽,还我大睿朝盛世安稳!”

    何柄城也道:“皇上,忠国候智勇双全,骁勇善战,若是派他领兵前去剿灭前朝乱党,必定能大捷而归!”

    皇帝道:“即便百里爱卿不主动请缨,朕也晓得他是不二人选。”

    百里奕祯亮声道:“多谢皇上抬爱!”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想着新文的路线和攻受属性,有点纠结,大概是仙侠,小攻是腹黑反派,小受还不确定,我挺想听听读者大人的意见的。o(n_n)o~

    ☆、61他人亡我心死

    皇帝倒吸一口凉气,道:“如今,这朝中文武百官,能得朕信任的也只有两位爱卿了。此次朕委派百里爱卿前去剿灭前朝乱党,可别让朕失望了。”

    “微臣定不负皇上重望!”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商议的也正是此事。皇帝钦点百里奕祯为大元帅,领兵二十万前往连州剿灭前朝乱党!

    朝堂之上,几个年迈的将军也无话可说,毕竟心有余而力不足,朝中人尽皆知忠国候百里奕祯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深得皇帝信任,既然皇上下了旨让百里奕祯领兵前去征战,任是谁说了反对的话也是无济于事。

    三日之后,便是忠国候领兵出征之日。而那龙椅上昏庸无能的皇帝犹不自知,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断送这大睿的江山。

    何柄城与百里奕祯此时正饮酒祝贺,谋划了这么久,便是等今日这一刻。连州的前朝乱党造反根本没有十万之众,不过是他们从中作梗,虚传了口信罢了。

    大睿总共拥有兵马亦不过六十万,而除去了戍守边疆和此前南宫煦夜调去云南的兵马,皇帝亲自能调动亦不过三十万,此时,百里奕祯领二十万前去连州,皇帝手中能调动的不过十万。

    若是百里奕祯联合前朝乱党,帅着手上的二十几万兵马一起直捣京师,国都被占,一国之君被俘,那大睿朝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瓦解,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新的朝代。

    年仅二十三岁的皇帝南宫凛皓便是大睿国史上的亡国之君!

    玉倾之这七日来都住在这深山的竹屋之中,看任何事物的眼神都是淡漠的,好似这世间的一切再也没有可以让他在乎的事物。无欲无求地好似天上修了千年的神仙。从前,未与南宫煦夜结为夫妻,他亦是淡漠的,只是,如今,他的淡漠更甚。

    一身白衣的男子用和田白玉簪挽着发,是从前南宫煦夜送他的那支。平静如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站在窗前,窗外便是刚长出来不久的竹子,新绿的颜色饱满地好似就要滴落。眼里映着竹,却不是在看竹。

    身后有一人从他后面揽住了他的肩,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柔声道:“怎的不好好在床上歇息。”

    玉倾之并未有一丝动容,淡淡道:“侯爷,你逾距了。”

    身后的人心头一抽,仍旧揽着他,“难道,你一定要与我疏远?”

    “人与人之间,近与远是相对的,若是心近了,则天各一方也是近在咫尺,若是心远了,即便近在眼前,亦还是遥不可及。”

    百里奕祯缓缓地松开手,恍惚地退后一步,喃道:“你变了。”

    玉倾之的视线落在窗外,“世间万物皆在变,人又怎会不变?”

    百里奕祯看着他淡漠的侧脸,“你就真的那么爱他?”

    玉倾之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百里奕祯目中凌厉,“可是他死了!七日前,他人头落地命归黄泉,是我亲眼看见的!”

    这个玉倾之早该预料到了,所以,即便听到他亲口说出,心中也毫不起伏,只艰难开口道:“他若人亡我便心死。”

    百里奕祯再上前一步,方才凌厉的目光放柔了,用商量的语气道:“但是,你才过及冠,还年轻,我们可以重头来过!明日,明日我便要奉命出征,不久之后,这江山便掌握在我手中,到时候,我定封你为我的皇后,他南宫煦夜能给的不能给的,我通通能给,权力地位荣华富贵,还有我的这一颗真心,我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哪怕,哪怕你并不喜欢我。你说,可好?”

    玉倾之脸上依旧毫不动容,只道:“侯爷说笑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百里奕祯抬手将他揽入怀里,揽得很紧,闭着眼睛,脸贴着他的鬓发,口中还喘着气,“倾之,我是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这些年一直都未变。你可都知道,我平生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没能阻止你与南宫煦夜成亲,是我懦弱,我该带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抬手解开百里奕祯环在肩上的手,转身后退一步,玉倾之贴上竹窗,苦苦一笑,“只是,我这一生绝不会后悔的一件事便是与煦夜结为连理!”

    “你……”百里奕祯心里怒火烧得很旺,盯着玉倾之,似要将他吃了。提步上前,将他困在双臂和窗口之间,急促的呼吸搭在玉倾之的脸上,“你到底怎样才能接受我?!”

    “应该是侯爷到底怎样才会放过我。”

    百里奕祯瞪圆了眼睛,厉声道:“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离不离开是我的事。”玉倾之语气平淡,却是不可置否。

    “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人!”话音刚落,百里奕祯便将身子向着玉倾之拥去,而后,身体便僵硬了。方才,玉倾之出手极快地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百里奕祯便只剩下一双眼睛和嘴巴能动,怒目看着玉倾之。

    玉倾之从他身前移开,踱步到他身后,道:“你百里家于我有养育之恩,我今日暂且不杀你,从此以后,我玉倾之与百里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百里奕祯听到他说暂且不杀,也便是说若是老夫人对他有养育之恩,那今日他很有可能会死在他手下?百里奕祯自嘲一笑,道:“你就这么恨我?!”

    玉倾之不答他的话,提步向着屋外走去,纸鸢迎面而来,看到了玉倾之便道:“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玉倾之目视前方,轻描淡写道:“走罢,离开这。”

    纸鸢还不清楚什么事,看着玉倾之在竹林小道越走越远,便也跟了上去。

    第二日一早,忠国候百里奕祯率着二十万兵马从京城出发,前去连州剿灭造反的前朝余孽。皇帝领着文武百官亲自登上城门楼为三军践行。

    文武百官之中却不见中书令和中书郎的身影。中书令欧阳珏自八日前在雨中跪了半天,便卧病在榻,一直未见有起色。

    中书侍郎尹阑携着礼上门探访,也只得在寝房见到欧阳珏。

    欧阳珏脸色苍白,间或咳嗽一阵,半倚在床头听着尹阑说这些日朝廷发生的事。

    末了,欧阳珏问:“王爷的后事,可有人办了?”

    提及南宫煦夜,尹阑垂着头,心里说不出的酸楚,“欧阳大人放心罢,王爷的后事太后都派人办好了。虽死后未能入皇陵,但是,后事办得风光,墓址也是块风水宝地。”

    欧阳珏脸色沉重,一双带有几分沧桑的眼睛看着前方,感叹道:“王爷那个人,做了一辈子好人,小的时候在后宫受了诸多欺凌也没计较,长大之后,因为兄弟之间的皇位之争他也被牵连,吃了不少苦头,等做了一朝王爷,还是处处替别人着想,不曾有过半点怨言。这样的人,本该受到上天的眷顾才对,却没想到,到头来却受了这般的冤屈。”

    尹阑听着欧阳珏说这番话,眼睛湿润,垂着头抬起袖子揩了揩眼角,南宫煦夜行刑那一日,他没敢去看,怕看了之后心就更疼。

    尹阑在欧阳珏手下办事,因为欧阳珏的关系也与南宫煦夜有了较深的认识,心中对他怀有崇敬之意。而日长夜久,不知不觉中,那一份崇敬也在慢慢地发生变化,变成了难以启齿的情感。

    一年多前,南宫煦夜要娶玉倾之,他低迷过,只是,那份情感却没能轻易放下。

    欧阳珏对尹阑说:“你也二十有五了,该是时候想想成家的事了。”

    尹阑沉吟半响,道:“这事不急。”

    欧阳珏轻叹一声,三十多岁的年纪硬是说出花甲老头才说得出的话,“这人呐,一生也就那么一回事,出生时不知人间甜苦,哭笑之间不过一瞬。年少时轻狂不可一世,却也要吃尽苦头才知收敛,过了及冠,心智成熟,便要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做一家之主,庇护左右。而待到过了半百,要能看淡世事,拂去俗世尘埃,静心颐享天年。”

    尹阑看着地面,苦苦一笑,“欧阳大人说的是。”

    说完了此事,欧阳珏咳嗽了几声,眼中因为咳嗽而积了些泪水,待他不咳了,便仰头看着床顶,又回到了原先的话题,问道:“王爷那,你可曾去拜祭过了?”

    “嗯,去过了。”

    欧阳珏咳嗽后便喘着粗气,说话也变得有些堵,“待明日,你也带我去拜拜他。世人不晓得他一生清廉,你我可不能忘了。”

    “是。”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祝各位读者大人中秋快乐o(n_n)o~

    ☆、62了却红尘无牵无挂

    南宫煦夜的墓址便在京城东郊的一块有山有水的地方,是太后亲自命人修建的。时值春末,前几日的一场大雨过后,这一带的花草树木十分繁盛。空旷的草地上,那一座十分朴素的坟墓与世隔绝,孤独而又凄清。

    墓碑前还留着燃尽的香烛梗,烧完却未成灰烬的冥纸堆在碑前,经风一吹,便被卷入了空中,化作了黑色蝴蝶在坟墓上方盘旋。待风拂过,那黑色蝴蝶随即又停息在坟上。

    草地上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是身着一身素白衣袍的男子,他手上提着竹篮,身上除了腰间的一块青色玉玦和头上的一支和田白玉簪,便再无其他。脸色一如他身上的那袭白衣,原本清明的眸子如今几分倦怠,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他身后随着一名抱着瑶琴的丫鬟。

    白衣男子在十步开外的地方伫立,视线落在那一座孤坟上,目中含了点点泪光,他单薄的身影在风中好似随时便能隐去,算不上猛烈的风将他身上的衣摆和衣袂扬起。

    在那个地方站了半柱香时辰,身后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开口,“公子,过去看看王爷罢。”

    白衣男子轻抿着唇不语,脚上有了动作,提步向他轻轻靠近。在墓碑前驻足,放下手中放了香烛和祭祀品的竹篮,直直地看着大理石墓碑上的一排红色正楷:南宫煦夜之墓。

    身后的丫鬟将瑶琴放下后,便立即过来将墓碑前的东西都收拾了一番。一边摆弄竹篮里的物品一边抬着袖子抹眼泪,她小声哽咽抽泣,尽量不让哭声传到玉倾之耳里。

    玉倾之抬起修长消瘦的手抚着墓碑的边沿,微微屈着身子,抚着墓碑,由上至下,指腹缓缓拂过‘南宫煦夜’那几个红色的字,眸中早已湿透,水色的唇缓缓张开,颤着声音温柔道:“你一人住在此地,可还觉得习惯?”

    回应他的只有这四周的一片寂静,和小丫头时不时发出的一声轻微的哽咽。

    跪在墓前的纸鸢将拜祭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便抬着袖子抹干了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脸色苍白的玉倾之道:“公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

    玉倾之缓缓闭上眼睛,一滴热泪夺眶而出,划过面颊,在下颌处滴落,落在墓碑前的石板上。随后一阵风拂过,拂动了周围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

    清心寡欲的玉倾之此前不曾为谁流过一滴眼泪,看淡了世间的一切,便不会心有牵挂。总以为,终此一生,他玉倾之不会为世间情爱所困,亦不会爱上任何人。却是南宫煦夜的一往情深,为他化解了心中的淡薄,给了他一生牵挂,从此,心中有所眷念有所思念。

    南宫煦夜人亡,玉倾之心死。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纸鸢在一旁摆好了拜祭的用品,轻声提醒道:“公子,都准备好了。”

    玉倾之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屈膝跪下,连续三叩首。

    拜祭过后,玉倾之在墓前盘腿而坐,将瑶琴架在腿上,轻轻一拨琴弦,便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声轻响过后,便是一曲动听悦耳的仙乐。南宫煦夜生前喜欢听他抚琴,他还特意将府上的一间耳房命名为聚雅阁。玉倾之在听雨楼前抚琴之时,他便在聚雅阁静静地听。

    如今,玉倾之在他的墓前,专为他一人抚琴之时,他却再也听不到了。

    八年前,他初遇玉倾之,不过是惊鸿一瞥,便永生永世记住了那名穿着紫衣的男子,心中再也抹不去的他的影子。

    七年后,他迎娶玉倾之为妃,七年苦思,最终能与他结为连理,心中喜不自喻,千丝万缕的思念爱慕最终化为新婚夜的一句,“倾之,能与你结为连理乃本王今生至幸!”

    他喜欢唤他倾之,倾之倾之,似永远也叫不腻,未见他时,心中便唤过无数次,倾之倾之,连他姓什么都不晓得,这个名却已深深刻入脑海。

    忆起过往,玉倾之模糊的视线中便出现了南宫煦夜的影子,他高扎起头发,手执着一柄剑,就在他面前舞剑。眉间携着浅笑,一身白衣在舞剑的同时衣袂翻飞。

    耳边回响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我信你。”

    “信你的一切。”

    他出发徐州前,拥着他说:“等我回来。”

    他回来后,疲倦不堪,同样拥着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再让我抱一会。”

    下棋时,他心中欢喜,感叹道:“倾之啊,原来,你也有较真的时候。”

    感叹过后,便又请求道:“日后,多陪我下下棋罢。”

    玉倾之遭人陷害之时,他拼尽一切保护,过后也只是轻描淡写一句,“我不过想给自己心爱的人一个清白!”

    “倾之想要的,我定会为你求回来。”随后,他看着他的眸,“若是求到了,倾之可愿分我一半?”

    “若是倾之愿意,我定是奉陪!”

    若是日后一无所有,他说:“相濡以沫,安之若素。”

    “无需再求,今生挚爱已在眼前。”

    “可是我无论作何打算,倾之都愿随我?”

    “一个地方,只要有心仪的人在,便一切都好。”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其他的身外之物,皆可以放下。”

    “那若是我想要你呢,倾之给不给得起?”

    及至最后,入了牢中,他说:“若是有一人进了心,入了髓,便会想死死抓住不愿再放开,即便遍体鳞伤!倾之,你可晓得,那一人便是你。”

    沉稳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四周回响,伴随着琴音,面前,身着一身白衣的男子手持三尺青锋,刀光剑影之间,便是他的音容笑貌。

    煦夜,你可愿相信,玉倾之,这一生,爱的,也不过是你。

    抚琴的人直直地看着面前舞剑的白衣男子,十指被琴弦割破,妖红的血染红了那苍白的弦,滴落在琴身上。即便如此,抚琴的人也早已失去了痛觉,眼里只有面前舞剑的男子,十指即便血流不止也不愿停下,怕停下之后,他便会消失。

    眼前,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提剑站定,眉眼处浅浅笑着,他看向玉倾之,像平常一样,用温暖如春风的语气,唤他,“倾之……”

    “公子,求你,求你别再弹了!”

    玉倾之回过神,眼前的那白衣男子再也寻不见半点踪影,只空留一座孤坟,坟前的香烛早已燃完,空留一地凄凉。夕阳西下,那竖在坟前的墓碑被染上一层淡黄的光晕,孤独而又寂寞。

    纸鸢连忙拿出手帕包住玉倾之满是鲜血的手指,嘴里抽泣着,哭腔道:“公子,你怎么能这么伤害自己呢,若是被王爷知道了,一定又会心疼的。”

    玉倾之的视线落在那一座被夕阳染上昏黄之色的坟墓,寒意入心,只是,那个会心疼他的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今日的夕阳比平日都来得伤感,那西边的残阳沾着血色,明明光芒万丈,却让人心生寒意。南宫煦夜坟墓旁燃起了火,妖红的火焰一如天地尽头那轮残阳的颜色,火燃烧的声音格外响亮,夹杂着琴弦绷断的声音。

    天越来越暗,西边那妖红如血的残阳也渐渐消失在尽头,白衣男子跪在坟前,用满是血污的手掘了一个小小的坑,而后,扯下腰间佩戴的玉玦,握在手心端详了半响,再将玉玦放入坑中。青色的玉静静躺在乌黑的泥土上,最后被一点一点埋没,及至最后完全被泥土覆盖。

    一直沉默的玉倾之再次抚上那冰凉的墓碑,指尖的血微微沾上了墓碑,留下一点红梅,他缓缓开口,“日后,便让良缘伴着你。”

    在身后的丫鬟正想提醒,玉倾之便起身,轻声道:“走罢。”

    提步离开,白衣男子消失在黑夜的最深处。

    去的是一间寺庙,建在半山腰上的寺庙掩映在繁花绿叶之中,除了白日里和尚念经敲钟的声音,便是这丛林之中的虫鸣鸟叫声。

    玉倾之昨夜便是在此地落脚。此处,他以前来过小住,淡薄世间七情六欲的他与庙中每日念经诵佛的僧人相差无几,只是身上少了一件僧袍,多了那一头青丝罢了。

    灯火迷离的庙宇之中,淡淡香火味弥漫在空中,身着僧袍的和尚在做晚课,木鱼咚咚的响声和念经的声音夹杂在一块,入耳,可令身处浊世之人静下凡心。

    纸鸢随着玉倾之一起入了寺庙,纸鸢随着庙里的小和尚先去了厢房歇着。玉倾之则随着另外一位和尚去见庙内的方丈。

    身着袈裟胡子花白的方丈亲自出来迎接。玉倾之单掌行了佛礼,微微鞠躬,道:“晚辈见过方丈。”

    年迈的方丈竖起单掌,用看破红尘的语气道:“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多礼。”随后,方丈看着玉倾之抬起头,问道:“施主可想清楚了。”

    “晚辈本心向佛,如今了却红尘再无牵挂。”玉倾之道。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o(n_n)o~

    ☆、63佛门清净之地

    方丈语重心长道:“苦乐随缘,得失随缘,人生有所求,求而得之,我之所喜。求而不得,我亦无忧。施主既然放下了前缘,愿皈依佛门,老衲自当受理。”

    玉倾之单掌行礼,“多谢方丈。”

    胡子花白的方丈微微点头,随即道:“施主,请随老衲来。”

    方丈转身提步向着禅房走去,而玉倾之则提步跟上。

    夜渐深,在佛堂做晚课的和尚都已散去,建在半山腰上的寺庙清幽而寂静。藏书阁里头,还点着一盏灯,偷吃酒肉凡心未泯的小和尚被方丈罚抄经书。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和尚提着笔在宣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抄着经书,偶尔捂着嘴打一个呵欠,回想起今日上街化缘,一同和师兄在酒楼里吃了一顿饱的,心中便又觉得这是值得的。只是,为何罚抄经书的是他?师兄吃的肉喝的酒比他还多,怎的就没被罚?

    想着想着,古灵精怪的小和尚才恍然大悟,必定是被出卖了。

    这建在半山腰的寺庙名为清寒寺,地处偏僻,香火却没有因此而减少。四年前,玉倾之随百里奕祯一同来到京城,便常来此处小住几日,与方丈谈经论佛,

    年逾古稀的老方丈心知自己不久便要圆寂,却一直未找到继承衣钵的人。庙里的和尚心里也清楚,这继承方丈衣钵的必定是能与老方丈一同谈经论佛的人。

    清晨,早起的僧人便来到钟台,推着悬在梁上的钟捶,节奏规律地撞击着悬在空中的大钟。沉闷却响亮的钟声响起,寺庙中百年如一日的生活又开始。

    佛堂中,跪坐了一片的僧人开始做早课,木鱼声,念经声,声声不绝。

    负责清扫的和尚拿着长扫,不疾不徐地扫着寺庙前的落叶和花瓣。长扫划过地面时,断断续续的唰唰声也能传开很远。寺庙周围的丛林中,刚睡醒的鸟儿也开始出来觅食,在林间蹦来跳去的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

    作为丫鬟的纸鸢习惯了早起,洗漱之后便去了寺庙中的古井打了一盆干净的水往玉倾之的厢房送去。

    端着水在门口连续叫了几声,“公子,公子……”

    里面也没有回应,玉倾之一向有早起的习惯,绝不会在此时还没醒来。放下装水的木盆,纸鸢再抬手敲了敲门,贴着门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公子,醒了吗?”

    还是无人应答。纸鸢怕玉倾之会出事,便抬手推了推门,门开了之后,床榻之上并没有玉倾之的影子,房中也没有。纸鸢转身出门,刚到门口便看到站在台阶下,手上拿着一个布袋的年轻和尚。

    纸鸢看着眼前的年轻和尚,问道:“师父可曾见到我家公子?”

    年轻和尚单掌做了佛礼,“施主,玉施主在禅房做早课。”

    “早课?”纸鸢还有些雾水,以前玉倾之来这里从来没听说过要做早课。“师父,你说清楚点,我家公子为何在禅房做早课?”

    年轻和尚没解释,伸出手上的布袋,道:“这是玉施主托贫僧交给施主的东西。”

    纸鸢提步过去,接过那一袋东西,里面便是一些贵重的东西,是当时去云南时,纸鸢为他收拾的,其中有他曾用过的青玉簪和佩戴过的玉佩,如今,他将这些东西交给了纸鸢,是什么意思?

    纸鸢看着年轻的和尚,“我家公子还说了什么?”

    “玉施主还说,让施主你下山去,好好过日子。”

    纸鸢猛然一怔,很快明白过来,随即眼睛一涩,温热的眼泪就直往下掉,“他,他是不是要出家了?”

    年轻和尚并没有明示,只是竖起单掌,道:“阿弥陀佛。”

    纸鸢抬着袖子抹了抹眼泪,“我家公子在哪家禅房,我要去见他!”

    “施主,玉施主与方丈在参禅,外人不可打扰。”

    纸鸢吸了吸鼻子,“你若是不带我去,我自己去找!”

    说着,便大跨步绕过了年轻的和尚,去到禅房,一间房一间房地敲门,“公子!公子!”

    开了门,里面正在打坐的中年和尚做了佛礼,问道:“施主,有何贵干?”

    “我要找我家公子!”

    中年的和尚面若止水,道:“这里没有施主要找的人。”

    “那我家公子在哪里?”

    中年和尚竖起单掌,“贫僧不知。”

    纸鸢转身就走。

    禅房之中,一身灰色僧袍的玉倾之在榻上静静打坐,微微垂着眸子,手上捻着一串佛珠,静若处子的脸上寻不见一丝情绪,仿若那佛堂上端坐的佛陀。

    而旁侧与他隔了一张矮几,坐的便是身着袈裟的老方丈。

    胡子花白的老方丈单掌竖在胸前,开口语重心长道:“佛法四字,缘空悟善。一缘:世间万物皆由相缘,缘是机遇,缘是达观。二空:空是智慧,包容宽恕,虚怀若谷,海纳百川。三悟:悟为慧根,启发心智,世事洞明皆学问。四善:心怀悲悯,心存感恩,积善行,助他人。大其心,容天下之物;虚其心,应天下之变;平其心,论天下之事;定其心,爱天下之善。”

    第1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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