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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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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道卧底 作者:莲中来

    第52节

    黄屾略通医术,诊出竹莫染身上受了内伤。他自信还是治得好的,只不过多少有些担心对方是山中的精魅,所以包扎之后照样给某人糊了一遍道符。

    竹莫染清清淡淡的立在对方面前,端端正正的揖礼道:“多谢道长相救。”

    “嗯,算你这小妖精懂事。”臭道士摇着蒲扇,倜傥一笑,“来,化个原形让贫道瞅瞅,你是扁毛的还是圆毛的?”

    竹莫染平生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

    “在下鬼门宗首尊竹莫染。”

    黄屾身子晃了晃。

    原来他救的不是妖,而是魔。

    清玄山中立多年,对魔道向来敬而远之,但有些麻烦岂是独善其身就能躲过的?这次斗擂也是掌门师尊被正魔两道逼迫所办。他虽然住在后山,却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风头,是以对这些追名逐利的江湖人无甚好感。

    哼,长得好看也不行。

    竹莫染觉察到对方态度忽然冷了下来,明白自己不受欢迎,便拱手告辞。

    “慢着,命都是贫道救的,你还想走就走?”黄屾冷笑道。

    “那道长如何才肯放我走?”

    “魔道中人杀戮成性,放你走了,也是危害人间。”对方递过来一本《太上感应》,“把这经书全都背下来,你就可以走了。”要能就此感化一个小魔头也算功德一件,看二师兄还怎么天天骂他不干正事。

    竹莫染飞快的翻阅了一遍经书,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用,站起身道:“背完了,竹某告辞。”

    黄屾一口茶喷了出来:“你忽悠谁呢?!”

    “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故吉人语善、视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凶人语恶、视恶、行恶,一日有三恶,三年天必降之祸。胡不勉而行之?”

    竹莫染一口气背完了全篇,清浅一笑:“在下可以走了吗?”

    黄屾被对方的笑容晃了神,痴呆的道:“你过目不忘?”

    竹莫染摇摇头:“这本书我以前看过,觉得甚有道理,便背下来了。”

    黄屾更惊讶了:“你一个魔门弟子会背经书?”

    “并非所有的魔都是不辨黑白,滥杀无辜的。也并非所有的正道之人都讲忠正侠义。”竹莫染抬起幽澈的眸子道,“水至清则无鱼。这江湖是灰色的,唯有道长这般不染世尘的高人才能活得纯真脱俗。我等凡夫,不过都是在混沌泥水里摸爬滚打,讨生活罢了。”

    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明嘲暗损不谙世情,黄真人脸上一阵青白,憋着闷气一甩大袖:“你走吧。”

    竹莫染带着一身飘忽的道符走了。

    将炉上的草药泼掉。黄屾胸闷难抑,弹指为剑,在对方站过的地方打出了数十个深洞。

    徐真卿一进院子便乐了:“哟,四师弟犁地呢?”

    “二师兄若是来切磋(讨打)的,恕师弟今日心情不好,不便奉陪。”黄屾打心眼里反感剑宗的人。

    “咳咳,切磋的事再说,我上回的伤还没好呢。”徐真卿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纸道符:“这是不是你画的?”

    “是啊。”黄屾问道,“怎么在你手中?”

    “捡的,你的鬼画符现在飞的满山都是。”徐真卿嘿嘿一笑,“师弟厉害啊,连鬼门首尊都敢贴。那小子也是个硬茬,刚出山门就和正道的人干上了”

    黄屾立马转过身来:“又和人打起来了?他身上还带着伤呢。”

    “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咱们清玄山是中立,不偏不倚,只管看戏收尸。诶,你去哪儿?你可别狗拿耗子”

    清玄山下,竹莫染拭着嘴角的血,冷冷望着面前的敌人。

    对方也不太好受,被竹莫染一掌震得重伤,却撑着没倒,口中仍不依不饶的骂道:“你们鬼门宗就是一群鲜廉寡耻悖伦无德的东西!一个和侄媳有染的宗主,一个不守妇道的哑巴,一个不干不净的私生子,有什么脸来斗擂?!”

    平波无澜的溪眸里终于漾起了杀意。竹莫染运足功力,挥掌劈向那人,却兀然感应到一道气剑从身侧激射而来!他连忙闪身避开,这猝然一收势便加重了内伤,喉头漾起一股腥甜,又被生生咽下。

    黄屾自知不该插手正邪两道的冲突,但眼见有人命丧魔掌,还是出手制止了竹莫染,将正道的人放跑了。

    望着少年布满血丝的眼,蓝袍道人拧起了眉头:“魔就是魔,嘴上说得再好听,还不是动辄斗狠杀伐?贫道当真不该救你这样的祸害。”

    竹莫染胸口一窒,猛地呕出一口血来:“道长所言甚是,这回可记着别救我。”一句话刚说完,人就倒了。

    真特么有骨气啊!

    黄屾气鼓鼓的在原地转了三圈磨,最后还是将某个半死不活的货捡回去了。山门前躺尸实在有碍瞻观,他就当给清玄山清理垃圾了。

    竹莫染内伤加重,昏迷不醒,他掐着对方的牙关喂药还总是溢出来。黄真人只好干了件不太道德的事,而且莫名其妙的干上了瘾

    然而天不遂人愿,在他喂对方最后一口药时竹莫染突然醒了,两人唇接唇脸贴脸的来个对视。

    “咳咳咳”二人骇得同时被药呛住,迅速分开,捂着胸口狂咳不止。

    “你做什么?!”竹莫染活了十五年,第一次出现了情绪上的失控。

    黄屾尴尬的解释道:“喂药而已,你别想太多。”

    “呵呵,道长当真有趣,不想救我这个祸害还救?”

    “贫道毕竟是出家人,哪儿有见死不救之理?”黄屾放下药碗,背过身清咳了一声,“你且在这儿住下,等伤好了赶紧走,我绝不留你。”鬼门宗的首尊大人,他也留不起。

    竹莫染伤势太重,想走也走不了,只得留在清玄山养伤。这一拖就是半个月。

    黄屾性格孤僻,离群索居。拜入气宗门下后就在桃林旁围造了一间小院。竹莫染住在房中,他就只能整宿在屋外打坐。

    每天清早,一推开窗,竹莫染便能看到树下盘坐着一个年轻道人。晨露沾衣,花落满身。

    有时院子里会传来阵阵惨呼之声,那是黄屾的二师兄。此人痴迷于剑道却偏偏武艺中庸,经常跑来讨打。竹莫染偶尔会倚着门框观战,清玄山的剑宗和气宗各有所长,每每都能从中受益一二。

    徐真卿发现只要竹莫染一冒头,黄屾打人就格外凶狠,而且是怎么潇洒怎么来。于是他学聪明了,专拣竹莫染睡觉时来讨教。可在两人将睡美人吵醒后他的黄师弟下手更黑了。

    半月时光飞逝而过,山中的桃花渐次凋零,喜人的新绿爬满枝头。竹莫染伤势大好,接到秦非寒的传信后便告辞离开。

    黄屾躺在那人睡过的床上,闻着枕间的淡淡竹香。心里默念了八百遍清静经,还是他娘的失眠了

    幸好三清道祖照顾他,没让黄真人失眠太久。

    刚过端阳,掌门人不知道是粽子吃多了,还是梦里被气宗老祖臭骂了。连夜将黄屾召去,交代给他一件秘密的卧底重任。

    “为师本不愿让你去,可门中只有你与他有些交情,旁人连入谷的可能都无。”

    “弟子明白。”

    “那柄仙剑不知存于何处,兴许要寻上很久。”

    “没事的师尊,就算找一辈子,我也会将祖师的剑寻回来。”

    “而且此事会让你受些委屈”

    “吾辈修行之人,何必在意虚名?”

    翌日,黄屾以道心不坚,为鬼门宗竹魅所惑的罪名,被清玄山开除道籍,赶出了师门。

    就在世人皆为这位惊采绝艳的真人惋惜时,黄屾满心欢喜的下了山,屁颠屁颠的赶往碧落谷,开始了长达半生的卧底之旅。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黄大仙踩着七彩祥云降落在竹莫染面前时,他悲催的发现对方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第150章 问君哪得竹莫染

    此人姓乐,名千秋,医仙是也。

    如果说竹莫染是武学上的神童,那乐千秋便是医道中的天才。他年仅二十,已是冰心阁最年轻的一任阁主,在江湖上素有杏林圣手之名。

    秦非寒大限将至,所以请(诓)这位乐神医来碧落谷帮他祛毒延寿。而请(诓)人者,正是鬼门首尊竹莫染。

    一代名医,身困囹圄,还要给一个快咽气的老魔头治病乐千秋一天到晚阴沉着脸,开始变得寡言少语,更是对竹莫染不理不睬。

    竹莫染一直对这位年轻的大夫心存愧疚。乐千秋实则是被他骗来的,这人直到看见山门上的“鬼门”二字,才醒悟到他口中的病重老父是哪只可已入虎穴,何来退路?

    秦非寒身患不治之症,阴毒入骨,药石无灵,脾气也日益暴虐。乐千秋每次给对方施针都战战兢兢,稍有差池便会换来黄泉殿暗卫一顿毒打。他深知秦非寒身死之日就是自己陪葬的那天,所以意志越发消沉。不到半月光景,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呵,还他妈神医呢。连宗主的病都治不好,吹出来的名声吧?”

    “这小子骨头还挺硬!你看,怎么打他都不出声!”

    墙角的阴暗处,羸弱的大夫蜷缩起身子,一声不吭的被四个暗卫围起来殴打。习武之人都明白打什么地方既疼又不致命,可无论他们用何种法子折磨对方,乐千秋都没求饶过一句。

    “刺啦!”衣帛撕裂的声音突兀的响在空气里。

    乐千秋再也忍不住了,惊怒道:“你们干什么?!”

    “嘿嘿嘿干你。”四人笑容淫靡的围了过来。

    “放开他。”竹莫染从柱子后走出来,面容冷煞。

    暗卫连忙行礼:“见过首尊。”

    “乐千秋交给我,你们走吧。”

    四人面面相觑:“首尊,这是宗主吩咐下来的。姓乐的诊治敷衍,今天竟敢在药里下料,如果不教训他”

    “本座说过了,他交给我,还不快滚?!”

    四个禽兽终于回过神来,点头哈腰的笑道:“属下明白了,首尊慢用、慢用”

    竹莫染:= =

    乐千秋慌忙将撕裂的衣服遮好,狼狈的从地上坐起来。竹莫染走过去扶他,反被对方扫开了手。

    “不劳首尊大人贵驾。”乐千秋扶着石壁站起来,一步步艰难的往外挪去。

    竹莫染咬着唇道:“对不起,我没想害你到如此境地。”

    对方没回头,依旧步履踉跄的向前走。

    “乐阁主,我不会让你死的,放心吧。”背后人郑重的承诺道。

    “你他妈还是赶紧杀了我吧!”暴怒的吼声从乐千秋口中喊出来。他双眼血红的回过头,死死盯着竹莫染:“竹首尊,竹大人,轻信于你算我倒霉,但这种朝不保夕猪狗不如的日子我受够了!您大发慈悲的给我个痛快成不成?!老子感谢你八辈祖宗!”

    竹莫染脸色苍白。

    “你方才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看着吧?呵呵,一个魔门中人又何必惺惺作态?”乐千秋嘲讽的望着他,“我还真不恨秦非寒,起码他坏得实实在在。可我最厌恶你这种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当了婊子又立牌坊。收起那副伪善的嘴脸吧,老子看到就恶心!”

    竹莫染摇头道:“你不了解宗主的脾气。你得罪了他,他必会想方设法的出气。倘若有人忤逆,你的下场只会更惨,我”

    “够了!”乐千秋打断他道,“多谢首尊好意。你若真有心,就请在我死后送我回北蜀。鬼门宗这个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

    乐神医绝然的拂袖而去。

    去了一刻钟,仍未走出竹莫染的视线。

    没办法,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疼,移动速度介于蜗牛和乌龟之间。偌大一座黄泉殿,走到头儿天都黑了。

    身上一轻,整个人骤然离地。乐千秋挣扎道:“放开老子!”妈的,让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就这么举起来,脸都没了好不好?!

    竹莫染自幼练武,身量修长,看起来和成年人无甚区别,托起一个文弱的大夫还真不费什么力气。他没放手,反而将人抱得更紧,大步向前走着:“我送你回去。”

    乐千秋被鬼门宗弟子一路围观,一张俊脸黑成了锅底。而当两人来到地藏阁后,他已经气得颤抖起来:“老子不住这儿!”

    “我住这儿。”

    乐千秋:= =?!

    竹莫染将人放到竹榻上,给他涂药、端茶、喂饭,当大爷一样的伺候。碧落谷当日就飞起了漫天八卦,很快连黄泉殿上的乌鸦都知道:乐大夫成了竹首尊的入幕之宾,同食共寝,备受宠爱。

    乐千秋:姓竹的,我日你龟儿!

    他休息了两日,继续给秦非寒诊治。老魔头卧在床里拿眼扫他,扫得他浑身发毛,却破天荒的没有出言辱骂。黄泉殿的侍女开始笑脸相迎,而那群暗卫却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人来骚扰。

    这个时候,乐千秋才明白竹莫染的所作所为是何缘故。

    但他不知道竹莫染和秦非寒的关系,也不知道秦魔头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亲近男人,更不知道那个人为了保住他的小命,独身闯过了鬼门宗十八道鬼门关。

    他只知道竹莫染消失了好几天,再出现时整个人都疲累至极,身上似乎受了伤,脸色也苍白得可怕。对方不让诊脉,也没有再像以往那样伺候他。两人都住在地藏阁,却一个睡在榻上,一个睡在梁上。日子就像白水煮豆腐,外亲内疏的混着过。

    直到黄屾出现的那天。

    黄真人是被清玄山赶出来的。竹莫染虽说对某人态度大变很是莫名其妙,也不信对方嘴里的那套爱慕之词,可他终究无法弃救命恩人于不顾,所以还是接纳了黄屾。

    然而这位道长不肯住在客寮,他托着罗盘在碧落谷里转了几圈,总算寻了个风水宝地,在绿竹林畔娴熟的搭了个窝。

    黄屾的窝又矮小又简陋,但推开门走五步,就能撞上地藏阁的墙。

    乐千秋表示压力很大。

    他如今全靠首尊庇护的光环活着。这姓黄的明显来意不善,倘若自己真失了“宠”,只怕碧落谷里随便一个人都能碾死他。于是他建议强拆了那间违建,竹莫染自然不同意。乐千秋当即一根白绫子抛上房梁,给竹莫染吓得立马铲平了黄屾的窝。

    黄道长也是个有脾气的,转身一头扎进一口老井。竹莫染心焦力竭的将人打捞上来,地藏阁里那位又特么割腕了

    秦非寒伐开心了。

    这两只混球儿在门中折腾得鸡飞狗跳,根本是欺负他儿子心肠软。老魔头将二人各打五十大板,一起关进了鬼门宗地牢。

    碧落谷终于恢复了安宁。

    三人当中,黄屾是最焦虑的一个。乐千秋还能隔三差五的出去给老魔头治病,每次都是竹莫染亲自送回来。可自己呢?两人的牢房相隔不远,竹莫染会和乐千秋聊两句,但对他就明显态度疏淡。虽然偶尔也会送茶饭过来,却极少开口说话。

    于是,黄真人决定豁出脸皮探探敌情。

    乐千秋原本不想搭理这个臭道士,但某人哭得实在凄惨。这三更半夜的,蹲在铁牢里欣赏一个大男人哭鼻子乐大夫有点撑不住了,主动问对方需不需要吃药

    黄屾一见鱼上钩,立马开始套话:“乐阁主,我就是想不通,竹莫染是个冷心冷情的主儿,你们俩好多久了?他怎么到现在还没腻呢?”

    乐千秋一听,这尼玛信息量有点大啊!皱着眉道:“有半个多月了。在魔门当中,他其实也不算心冷之人吧?”

    “唉,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他和我好了半个月,结果说走就走。我如今弃道还俗抛下一切追过来,人家连个笑模样都没有。”黄屾擦了把鼻涕,“乐阁主你可千万小心,别陷进去了,我就是前车之鉴。”

    和竹莫染相处以来,乐千秋自认了解对方的为人。再加上整日对着那么一张勾魂摄魄的脸,说不动心绝对是假的。然而黄屾一席话无疑泼了他一头冷水,怎么听怎么像遭遇渣男了。

    “黄道长,你们是怎么回事?”

    “唉,细说也是丢人的事。我和他早有肌肤之亲,因为破戒才被赶出师门,如今想来真是自作多情。”黄屾这话说得也没错,亲过了也摸过了,可不就是肌肤之亲么?

    “什么?你们你们已经?!”乐千秋险些一头撞上石墙。竹莫染年纪尚小,性子寡淡,向来规矩守礼。他还以为对方根本不通男女之情,没想到竟然都和这臭道士睡过了!

    黄屾听他反应过激,不禁奇怪的道:“难道你们住在一起那么久,都没有?”

    乐千秋登时涨红了脸。他顶着竹莫染男宠的头衔过去半个月了,这要是坦诚没有,后面的日子还怎么混啊!

    “自、自然有的。”他颓然的沿着墙根滑下去,叹了口气。

    终是错了。

    魔者向来行事随性,竹莫染又是男人,更不会看重名节。那人如今已是首尊,日后将成为魔道的王者,他不会满足于只拥抱一个人。今日的黄屾就是明日的自己,再不抽离泥潭,恐怕真要万劫不复了

    对不起,莫染。你的游戏,容我不再参与了。

    当夜,秦非寒病危。乐千秋紧急施救,还是没能保住对方的性命。

    竹莫染在黄泉殿守了一夜,幽澈的溪眸中布满血丝。秦非寒早就将两人的关系下了缄口令,所以在名义上,他和死去的人没有半点关系,连戴孝的资格都没有。

    十五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深重的钩金玄衣,鹤立于众弟子面前,正式接下了鬼门之主的重任。

    每一届新宗主上任,都要杀人为贺,以血相庆。乐千秋作为医治老宗主无能的庸医,首当其冲的被押上了断头台。

    竹莫染修眉微蹙,一挥大袖:“本宗不喜血腥,还是赐药吧。”

    “属下遵令。”

    乐千秋看着座上阎王无波无澜的面容,才明白黄屾说的冷血冷情究竟是何意。半月之期已过,对方终于腻烦自己了吗?

    “不必浪费竹宗主的宝药了,乐某身为医者,毒药这种东西多得很。”

    他从袖中取出瓷瓶,刚要服用,竹莫染已经站起身来:“乐阁主,我想你应该明白本宗的意思。”我给你备的是假药啊蠢蛋!

    乐千秋笑了笑:“乐某明白,多谢宗主好意,在下的药也是一样。”你以为我真想死啊?

    然而他没有告诉对方,这药名叫“木头人”。除了诈死之外还有一个功效,就是可以压制人的情感。服药者终会活如槁木,无忧无虑,也无悲无喜。

    竹莫染此生唯一一枝桃花骨朵,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一瓶药葬送了。

    乐千秋回了北蜀,此后二十年,再未踏入碧落谷一步。

    竹莫染虽不明白乐千秋为何变得冷淡起来,但他本是淡薄之人,三番两次的碰过钉子后,便收起了年少时的旖旎心思。他只剩二十年好活,所以多数时间都在门中笃佛念经。偶尔出去钓钓鱼,爬爬山,捡个徒弟日子过得也算平淡安乐。

    只苦了跟在他身边的黄屾。

    姓乐的一走,黄屾还以为自己能光荣扶正了。没想到竹莫染性子越发寡淡,无论是男女之情还是男男之事,根本毫无兴趣。整日里抱着本佛经,眼神悲悯又慈祥,小小年纪就活成了一尊佛爷。

    黄屾也没忘自己的卧底任务,可他连密室都进去了,非但没找到那把仙剑,反而让竹莫染动了疑心。对方的态度一日比一日疏冷,让黄屾悔得捶胸顿足,只好每天憋着坏水祸害池月。

    那时候狼崽子还小,刚从南荒捡回来。话都说不利落,却偏生长了张讨人喜欢的漂亮脸蛋,谷中弟子经常带着食物跑到黄泉殿投喂。黄屾怕他被竹莫染带成小佛爷,所以很早就给对方投喂品种丰富的小黄书,为某只幼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此后不久,池月在翻找小黄书时发现了无生无灭的功法。这货也是个资质逆天的,竟然无师自通的偷练至大圆满境界。当他兴高采烈的告诉师父练成魔功时,竹莫染第一次发火打了他。

    黄屾也是由此才知道无生无灭的秘密。那时距离竹莫染离世,只剩不到两年时间。

    他拼命的钻研医书,甚至腆着脸去骚扰有过医治经验的乐千秋,希望可以找到破解阴毒的办法。最后总算摸索出一条散功的路子,可惜效用不大,至多不过是拖延几个月罢了。

    竹莫染选择去冰心阁求医,黄屾心里清楚,对方只是想在死前再见乐千秋一面。至于自己,机关算尽二十年,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生得其爱,死得其所,又何必计较短长呢?”那人含笑而去,似是未留什么遗憾。

    其实竹莫染离开时没有生得其爱。乐千秋并不明白这个鬼门宗主为何又来打扰自己,他不过是承着对方曾经的救命恩情,才同池月签下了和鬼门宗的协议。

    直到入殓盖棺,在那张苍白的面容彻底消失在眼前的刹那。他突然感到胸腔里传来一丝尖锐的疼痛,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木头人”的药性也是有时效的。只可惜天意弄人,被禁锢了二十年的悲喜,在最迟的时刻泄闸而出

    圣手神医,一夜白发,由仙堕魔。

    清玄真人,枯守孤坟,半世疯癫。

    竹莫染深知自己亏欠良多,所以当这两个老东西整日在耳边聒噪时,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由得他们把南涯岛搅得鸡犬不宁,再默默出来收拾残局。

    “莫染,我当初就说将莫乌族一律流放,不能留在南涯!”黄半山吹胡子瞪眼道,“姓乐的非出馊主意让他们垦矿。现在可好,矿山垦成了,人家也不吐出来了!”

    乐千秋一只手拍案而起:“这事儿能怪我吗?是你让兵器厂开设到矿山旁边,说什么就地取材。如果不是他们抢了兵具,光靠几根破鱼叉能起事吗?!”

    “那还不是你的人看守不力!”

    “明明是你的民兵出动太迟!”

    “好了!”竹莫染被吵得头疼,揉着眉心道,“莫乌族三番两次的叛乱,我不可能再给他们机会了。这次我亲自去平叛。”

    两个老头儿顿时急了。乐千秋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你怎么办?”

    黄半山想得更多:“万一你睡过去怎么办?别人还不以为主帅暴毙了啊!”

    竹莫染:“”

    两个情敌这时候结成了统一战线,你一言我一语的阻止某人作死。竹莫染最后成功的被他们念叨困了,二人又为谁抱他回去睡觉吵了个翻天覆地。

    猜了三回拳,乐千秋赢了。黄半山不屑的道:“一只爪我看你怎么抱?!”

    竹莫染虽然清瘦,但身量还在,乐千秋确实抱着困难,后来干脆像扛麻袋一样扛走了。南涯百姓对他们岛主被抱来扛去的事已经见怪不怪,可乐千秋一走就是半个多时辰,等得黄半山直在屋里转磨。

    “你把他背天边去了啊?!”乐千秋一回来就被某人喷了一脸。

    “急个屁,老子总要试试‘回春’有没有效果”这俩老东西近几年一直憋着坏水,暗中研究雄风再振的药。不然天天瞅着那么块秀色可餐的肉却吃不到,简直让他们死不瞑目。

    黄半山怒了:“你敢碰他?!”

    “说得就和你没碰似的。”乐千秋眯着眼瞄某人的嘴,“我昨天在他唇上抹药了,谁亲谁知道。”

    黄半山捂了捂红肿的嘴,死死盯着对方发黑的唇道:“我给他下面抹药了”

    乐千秋:“”

    两人愣了一瞬,恍然大悟的吼道:“卧槽,他都知道?!”

    竹莫染精通药理,这些小动作必瞒不过他。但对方看过他们的嘴唇没有丝毫反应,显然是心知肚明却并不反对。这让两个老头儿有些惴然难安。

    竹莫染应该是对男人有阴影的,所以谁也不敢提这茬儿,可依着对方如今的态度似乎还是有希望哒?╰`▽′╯

    两只老色狼顿时振奋了,崛起了,连平叛都顾不上了。火急火燎,你推我搡的奔向了某人的卧房,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竹莫染留给他们一封简短的信。

    老不尊们亲启:

    池月日前来信报丧,爱徒池日葬身龙渊。竹某吊唁即回,随行者众,安好勿念。

    望汝等尽快平叛,护持南涯。待本岛主归家之日,再同二位清算总账。

    第151章 燕粑粑的苦恼

    少年不知愁滋味,谁说这话谁欠抽。东都燕府的小少爷,可是烦恼多得几乎白了少年头。

    第一个烦恼是那个喜欢殴打爹爹的伯父过世了,所以爹爹再也不允许他殴打池寒了。

    燕重锦失去了活体沙包,只好百无聊赖的拿弹弓射王爷爷家的鸡,然后就被隔壁的三条大狗撵得满世界逃命。

    后来,燕不离将那套打狗棒法传给了他。

    第二个烦恼是浣春院屋檐下的那窝老燕还没下蛋。

    为了避免它们晚年寂寥,燕重锦攀着梯子给燕巢里塞了只鸡蛋。孵出小鸡的那天,月爹爹被吓了一跳,还说两只雄鸟怎么下蛋了。粑粑不懂为何雄鸟和雄鸟就不能下蛋,他自己不就是两个爹生的吗?

    现在,那两只老燕儿已经为越长越胖还不会飞的鸡娃操碎了心。

    第三个烦恼就是他那位好看但不好惹的月爹爹。

    池月回来时,燕重锦着实欢喜了好一阵子。但时间一长,他就发现自己渐渐失宠了。原本府里已有池寒分走了大人的目光,月爹一回来,他那见色忘子的爹就成了对方的腿部挂件,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一点儿武林盟主的气概都没有。

    江湖上的事向来是爹爹说了算。可一回燕府,就连进门先抬哪只脚都要听月爹爹的。燕重锦觉得他爹太窝囊了,他得帮某人重振家主的雄♂风。

    此时,燕不离正张臂昂脖的仰望着房顶上的人,颤声喊道:“祖宗,你下来行不行?那么高摔着怎么办?”

    燕重锦惨兮兮的坐在地上:“爹,我摔着了。”

    燕不离扭过脸,挑眉:“十岁的人了,不会自己爬起来啊?”

    “哦。”燕重锦拍着屁股站了起来。

    燕不离继续抬头看着某位快五十的祖宗,揪着心肝道:“不就是只鸡毛毽子吗?我回头再买几只。”

    池月仍趴在屋头寻找:“那是池寒他爹给他做的。算遗物吧,怎么也要找到才好。”

    燕不离叹了口气。池日还真有情调,给个男孩儿做鸡毛毽子玩。不像他们燕家,遗物全是鸡毛掸子

    “那你下来,我上去找。”这间柴房年久失修,他最近又被池月喂胖了不少,生怕自己贸然窜上去给压塌了。

    “找着了。”房上传来池月的声音,一只染了灰尘的毽子被丢下来,正中燕不离的脑袋。

    盟主大人头上顶着绿毛毽子,嘴里还嘿嘿傻乐:“夫人,你要是抛绣球绝对一砸一个准儿。”

    池月瞪他一眼:“梯子。”

    燕不离连忙扶住梯子,伺候着月老佛爷慢悠悠的爬下来。给对方拂衣掸背,端茶递水,殷勤得和小媳妇似的。

    燕重锦捂住眼,再也不忍直视了。

    “重锦这是怎么了?哭了?”池月问道。

    “没有的事,儿子皮着呢。倒是池寒哭得厉害,一群人围着哄都不管用。”燕不离招手道,“粑粑快来,把这毽子给你弟弟送去,让他别掉金豆子了。”

    燕重锦接过来问道:“爹,你们都说大伯到海里睡觉去了,那他什么时候会醒啊?”

    “等你们长大了,他就醒了。”池月道。

    说到底,池日的离开和他们二人脱不了干系。若不是燕不离出海为久病不愈的皇帝寻龙珠,池日也不会帮忙指路。可燕不离和池月回来了,池日却为了破除山洞中的禁制,永远留在了龙渊海。

    虽说是天命注定,但这笔债绝非朝廷所赐的那点儿官爵功禄所能销抵,他们二人注定要背负一辈子。

    噩耗传来之时,不仅步川和池寒受到重创,就连竹莫染也千里迢迢赶回了东都,住了许久都未离开,最后还是被两位师娘跪着请走的。如今丧期已过,步川打算带池寒回东瀛,毕竟浮生府才是她和池日的家。

    “儿子,明日你伯母就带池寒走了。你可要珍惜和弟弟打咳,玩耍的日子。”燕不离拍了拍他的脑袋,“快去吧。”

    燕重锦小大人一样的点点头,担忧的道:“爹,那你也要争气啊,不然我都想喊你娘了。”

    “嘿你个小兔崽子!”燕不离刚要去追一溜烟跑走的小东西,脖领子就被人提了起来。

    池月一脸低温:“你喊谁儿子是小兔崽子?”

    “”

    “你还想打我儿子?”

    “”

    其实燕不离何曾动过燕重锦一根指头?即便对方和自己小时候一样调皮捣蛋,但看着那张和池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就下不去手了。只可怜了他家传的鸡毛掸子,至今鸡毛蒙尘,宝掸藏匣。

    “你怎么不说你儿子犯浑?”燕不离没好气的挣开他的手,嘟嘟囔囔道。

    “那还不是你带的?”池月笑道,“何况他也没说错啊,你不就是他娘吗?”

    燕不离:“”

    他知道粑粑看出了什么,自己近来确实将姿态放得太低了。可他也没辙啊!池月从龙渊回来之后一直没碰过自己。燕不离生怕这人心里结着疙瘩,所以才伏低做小以期转圜。

    池月见对方皱着剑眉发呆,便在他眼前挥了挥袖子:“想什么呢?”

    燕不离回过神来:“没什么,明日送走步川他们我要去接老花。林子御今年肯定还不死心,所以花花不住燕府,我带他住到城郊的别院去。”

    林子御和花无信前几年在外面游山玩水,每逢过年才回东都。花无信浪惯了,不喜拘束,但日子一久,林子御便想安定下来。只要林家族谱上没有对方的名字,林子御睡觉都不安心,生怕哪天对方就跑了。

    花无信:“呵呵哒,老子要真想跑,你把我裱在家谱上也没用。”

    林子御:“花花,结发夫妻结的是缘。咱们这样无名无份的,下辈子可能就遇不上了。”

    花无信:“那正好换换口味,僵尸什么的吃腻了。”

    林子御:= =

    燕不离每年都要收留被僵尸逼婚的花无信,但在林子御摸清门路后,连燕府也挡不住了。所以两人决定住到外面去,大过年的,就图个清静。

    池月听完便是一愣:“你也要搬过去住?”

    燕不离点点头:“年年一堆江湖人登门拜访,烦了。如今盟里的事都托给了林正玄,我想歇一歇。”

    “累了就休息。”池月望着他鬓角的白发,心知燕不离这些年过得劳心戮力。当初自己不惜代价的拱他上位,也许反而困住了对方。

    “池老魔。”燕不离抱着他的腰开始蹭,“老子明天就走了,估计一两月不回来”

    池月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放心吧,家里有我,儿子和二老你不用担心。”

    妈的,谁跟你说这个意思了?!装傻是吧?燕不离气鼓鼓的撤开手,冷着脸道:“我今晚先去整整宅子,不在家吃饭,不用等我。”

    池月也不挽留:“好。”

    燕不离含泪收拾起小包袱离家出走了。

    他一走就是半个月,爹来找过,儿来找过,唯独池月没来看过他。

    “花花,你说我俩这样是不是过不下去了?”燕不离端着酒盏,两眼失神的问道。

    昨夜大雪,窗外一片银白,屋中却有些冷潮潮的。花无信披了软裘,贴着火盆烤手道:“这平淡日子过久了是容易生矛盾。比如我和林子御,从前他和傻狗似的反倒没事。现在可好,天天特么算计老子!你们俩看似没冲突,但为了性福着想,可以先考虑分开一阵子。距离产生美嘛。”

    “也别分开一阵子了,直接分开一辈子算了。”燕不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破罐破摔的道,“我没兴趣过这种貌合神离的日子,和离书你那儿还有吗?借我抄抄”

    花无信是个记仇的男人,身上一直留着林子御的放妾书,每次对方一逼婚他就拿这玩意儿堵那只僵尸的嘴。

    用他的话说:就算成了亲又如何?还不是一纸和离就能拆散?你敢休老子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老子不上当了!

    燕不离缓缓铺开宣纸,提笔在手,一字一句的抄了起来。他写得极慢,眼圈却红得很快。抄到“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时,热泪还是忍不住滚了下来。

    欢喜是特么生不出来了,他保证哭得不难看就是了。

    林子御鼻子太灵,寻着某人的气味找上门来。花无信自然不给他好脸,自顾自的缩在火盆边烤橘子吃。林子御低头耷脑的坐在席上,跪得一板一眼,一看就是调教有方。

    燕不离不想做碍眼的人,披上毳衣,提着酒壶走出了房门。

    这座别院建于东都城外,陵寒山下。出了三叠院落,便见一片银装素裹的湖光山色。岭头云似盖,湖畔雪如尘。雾凇沆砀,水天一白,唯有长堤一痕,篷船一芥,人影成双。

    他解开缆绳跳进小舟,钻到船篷里,随波逐流。

    飞雪濛濛,雾霭薄薄。轻舟悠荡,穿湖而过。行至湖心时,炉上的酒烧得正沸,一股醉香飘了出去。

    燕不离刚饮了几碗酒,船身忽然一晃,似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他揭帘一望,竟是另一尾小舟贴了过来。船上稳稳立着一人,渊停岳峙,如幻似真。

    “爹爹!”燕重锦扛着鱼竿冒出头来,“爹爹也来钓鱼了?”

    燕不离一愣,点了点头。可不是有条大鱼自己送上门了吗?

    “儿子,你自己划。”“大鱼”搁下橹,无声的跳上燕不离的船,微波不惊。

    燕不离面色一恍:“你?”

    “你竟然私藏了好酒。”池月钻进船篷,抽着鼻子道,“久不归家,还跑到这儿饮酒作乐,是不是又想挨家法了?”

    燕不离咬了咬牙,借着酒劲将和离书拍在他脸上:“老子就算挨家法,也轮不到你了。”

    池月波澜不惊的看完,抬手扔到炉子里烧了,眼皮不抬的道:“我这辈子没有和离,只有丧偶。”

    燕不离:“”

    “不离,你这又是闹什么别扭?”

    “没什么,就是不想和你过了。”

    池月一把夺过他的酒壶:“那你想和谁过?说出来听听,我看他有几条命。”

    燕不离抬起头:“你武功果然恢复了。”

    对方坐在毡子上,靠着舱壁喝酒:“不是恢复,只是花了点时间重练而已。”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变态啊?!燕不离惴惴问道:“现在江湖上没什么风波,皇上也默许了你的存在,又重新练武是想干嘛?”

    “干你。”

    “”

    “防患于未然啊,毕竟这是东都的地界。”池月眯着眼望他,笑了起来,“不离,你是不是嫌我最近冷落了你?”

    燕不离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的欲求不满表现得很明显吗?

    “师父先前过来,将池日练的那套功法教给了我。”池月叹了口气,“只不过此功初练之时重在凝神静气,我不能碰你。”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我年纪大了,所以也想知道你小子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和我上床?”池月凉飕飕的瞟他一眼,“现在看来似乎是后者。”妈的,等他真不行的那天,只怕这没良心的流氓会分分钟休了自己。

    心知中了套,燕不离脸上一热:“我也并非看重房事,只是以为你你不想要我了。”

    池月差点一口酒呛死过去。

    他为了这东西袖手江湖,几番豁出性命。如今甘愿顶着燕少夫人的身份呆在燕府,然后又不要对方了?他看起来很像脑残吗?!

    燕不离垂下头,声音渐低:“池月,如果你哪天真的腻了,就和我直说无妨。大家年纪都不小了,粑粑过几年也长大了,我绝不会再缠着你不放”

    一只手猛地勾过他的下巴,对方潭眸里冒着劈啪作响的火星,脸上遍布阴霾:“姓燕的,你是不是当我发过的誓都是屁话?!”

    池月很久没发过这么大火了。

    燕不离被震得音如蚊讷,却字字清晰:“如果我要靠誓言才能留住你,那是我的可悲。池老魔,你和花花是同类人,自由潇洒惯了,不适合在高门深院里消磨时光。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束缚和阻碍,天大地大,你该顺从本心,恣意而活。”

    他怎么就和姓花的那个浪货是同类了?!二十年的宅神名号是吹来的吗?!

    望着那张忧悒的脸,池月恨得咯咯磨牙。林子御和花无信这两个混账,自己闹别扭也就罢了,干嘛老拖他媳妇下水?!

    “不离,你不要总是妄自菲薄。花无信是被放过妾所以对自己没自信,但我何曾放下过你?”池月倾过身,吻上他鬓间的霜发,“倘若我不愿,这世上又有谁能束缚住我?”

    从很久以前开始,在魔的生命快要燃尽的时候是这个人的出现,这个人的牵绊,才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眷恋。一路走来,磕磕碰碰;十余年间,纠纠缠缠,终于让他活到了今日。活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懂情懂义的男人。

    如果这叫阻碍,那池月希望永远被对方拉住手,扯住腿。他宁可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也不想回到尔虞我诈的江湖中,冰冷寂寥的黄泉殿里,做一个高高在上却生无可恋的魔头。

    炉上跳动着明亮的火苗,映在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光影幢幢,蔓延如海。

    衣衫一件件滑落下去,燕不离被按在毡毯上,听到对方在耳边说:“既然让我顺心而活,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本心好了。”

    第5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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