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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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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铁无辜铸佞臣 作者:虞姬奈若何

    第15节

    见那个赵鹿还发懵坐在地上,刘长卿又呵斥道,“还不滚出去!回去给我掌嘴三十长长记性!”

    赵鹿捂着胸口,眼睛也不知是哭的通红还是气的,望了刘长卿一眼,这才跑了出去。

    他这一走,刘长卿立刻是气势全无,刚刚还张牙舞爪,这时候却温顺下来,凑到赵麒身旁问道,“非鹿,你就是太好说话了,现在竟然什么人都敢跟你唱反调。不过是个不知来历的远房亲戚,就算身后还有个张翔,那与你也是天上地下,受他的气做什么!明日我就给他点厉害瞧瞧。”

    赵麒朝他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长卿,此事与你无关。别管了。”

    刘长卿不听就不乐意了,道,“你的事情我就要管!我们都已经有夫妻之实了,还分你我干什么!反正你的事情我偏偏要管!”说着又忍不住埋怨,“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我刚刚听着就想揍他。”

    要说这刘长卿也是容易吃醋撒泼的,方才那一段对话里,哪里听出赵麒有丝毫和颜悦色了?

    赵麒轻轻笑了笑,问道,“全都听到了?”

    刘长卿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非鹿,你要对付那个张翔?”不等赵麒回答,又道,“我看现在还不是时候,广罗敌军还在百里外候着,现在军中恐怕只有张翔能坐镇,况且他常年在军中,说是与将士们出生入死也不为过。若是他有意外,届时军心涣散,刚好着了广罗的道。”

    赵麒道,“嗯,的确如此。”况且一段时间下来,那个张翔倒的确是个将才,若因他一己之私除了去,对大韩的损失恐怕不是闹着玩的。想的长远一些,到时候张贯造反,恐怕还有倚仗张翔的帮助,如果这时候杀了他,难免有什么变化。看来此事还是要缓一缓。

    这时候,只见刘长卿朝他招了招手,然后附在他耳边悄悄说道,“非鹿,你看要不这样,我向我爹问问有没有延时的毒药。到时候派人放到那张翔的饭食里,久而久之,必定要了他的命。这时间若是掌握好了,那那时候广罗退了兵,张翔是死是活也没什么关系。”

    赵麒挑了挑眉,心想,原来这刘长卿也是阴险狡诈,往日还真没看出来。

    “非鹿,你觉得怎样?若是可行,我明日便从我爹那儿问问?”

    赵麒笑道,“你爹是悬壶济世的大夫,你这样做就不怕他发火?”

    刘长卿道,“没事,我爹年轻的时候还医死了好几个人呢,本来要吃官司的,结果他用银子就打发了官府,可见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赵麒却是眉心一跳,这刘昭竟然还医死了人?!“这刘昭,在我府上瞧病这些年,还真幸亏了我福大命大。”到时候,堂堂大韩的丞相,没死在敌人手上,被府里的大夫医死了,说出去真是笑掉了旁人的大牙!

    刘长卿摸摸鼻子,道,“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在丞相府做事。”要是早知道,就能更早遇到你了。

    “行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吧。”赵麒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润润喉,又道,“长卿,有件事要跟你说。”

    刘长卿连忙搬了个软凳,坐到他对面,道,“嗯,你说吧。”

    “罗轻舟你可记得?”赵麒问。

    刘长卿道,“你是说正在荣城的那个广罗将军?听闻武艺高强,从小就在带兵打仗,是罗政十分喜爱的皇子。我听贺大人说这个罗轻舟是和硕公主的孩子,有一半血统来自大韩,所以大约是立储无望。罗乔死了没多久,我猜罗政正在选择新的储君,罗轻舟这时候出现还真是巧。”

    赵麒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说起来,这个罗轻舟你见过。”

    刘长卿一愣,随即皱起眉头,问道,“我没去过广罗,怎么会见过他?”

    赵麒笑道,“说起来,你还因为他吃了醋,找我发脾气。”

    刘长卿好一会儿才记起来,愣愣道,“那人是罗轻舟?听福叔说的确是姓罗,可是他不是你的男宠吗?你都跟他睡过了。”

    “……”赵麒眉心一跳,心想这刘长卿何止是说话直白,简直是没脑子的。关键是,这话要怎么接下去啊…说是,还是说不是……

    刘长卿看了他一会儿,说道,“非鹿,你跟他没有联系了吧?”又道,“我知道你这个年纪肯定是有需求的,就算没有他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但是你现在身边都有我了,所以你以后只能跟我睡才行。”

    赵麒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本来是想说罗轻舟打算篡位登基,然后退军的事情,怎么越扯越远了。

    见他不说话,刘长卿不由得心中一紧,委屈的望着他,问,“非鹿,你不高兴吗?是不是我没伺候好你?可是,你明明每次都……”

    “快闭嘴吧!”赵麒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天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

    刘长卿哦了一声,忽然问道,“对了,那个罗轻舟既然是广罗国的五皇子,怎么跑到大韩来了?”

    赵麒松了口气,道,“罗乔虽然是名义上的皇太子,私底下却不受宠爱,我看他是担心储君之位不保,所以下了杀心,派人去刺杀罗轻舟。”

    刘长卿点点头,道,“的确如此,要说皇室不都是这样么。”咳了一声,悄悄说道,“要说,皇上他看起来是软弱无能了一些,先皇和先太子死的不明不白的,指不定是他派遣哪个贼人下的手。”

    “贼人……”刘长卿总是能不经意间拿一把刀子捅他的心窝。

    刘长卿没看他的脸色,又道,“不过这件事情被压下了,我看知情人多半是都遭了毒手。可见暗处那人真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幸好我没跟那样的人过手,不然,就我这伎俩,可没命活这么久。”

    赵麒挑了挑眉,道,“这可不一定,说不定他就栽你的手里了。”

    “咦,是吗?”刘长卿弯起眼睛朝他一笑,只觉得这是非鹿在夸奖他,自然是心花怒放。

    “嗯。”赵麒点点头,道,“他不是你的对手。”

    两人话题越扯越远,又聊了起来。直到有下人来通报晚膳,赵麒才想起来正事还没说。

    西疆的白天偏长,已经是戌时过了半刻,才见太阳斜下,将草木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刘长卿望着窗外夕阳,忽然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赵麒本来是在看从京城来的飞鸽传书,见他一个人笑的开心,便问,“笑什么?”

    刘长卿道,“太阳落山,晚上了。”

    “……”赵麒嘴角一抽,望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刘长卿笑的更欢了,一双眸子里水光滟潋,又道,“非鹿,你害羞了?真是经不住调戏。”

    “我这儿忙着呢。”赵麒斜睨了他一眼,又道,“堂堂大韩的监军,平日里不误正事游手好闲,回了京城定要参你一本。”

    刘长卿道,“是你自己非要忙那些没用的。人生苦短,你也可以跟我一起不误正事啊。”

    这倒是稀奇了,还是头一次有人说他赵麒是在忙一些没用的!赵麒没再理他,提笔在来信上写了起来。

    刘长卿觉得无趣,便道,“非鹿,帐子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过会儿再回来。”

    赵麒头也不抬,道,“不回来也好。”

    刘长卿却没回答,径直就出了去。外面是草原,夕阳之下,本该是万籁俱静,却听见将士们练兵时汹涌澎湃的呐喊声。

    “要是这战争能快些结束就好了。”刘长卿叹了口气,望着无垠草原上的半轮太阳,伸手遮住刺眼的日光。残阳是血一样的红色,若是平常看起来定是美景,只可惜在战场之上,却是刺目的真实。

    “监军大人,您在这儿做什么?”忽然,身后有人问道。

    刘长卿还来不及转身过去,后脑勺一阵剧痛,便失去了意识。

    晚间,等到赵麒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命人烧了热水泡了澡,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刘长卿回来。

    赵麒心想,该不会是随口说的玩笑话他也当真,生气了吧?

    床头的蜡烛已经快燃的干净,赵麒叹了口气,心想怎么会显得这么冷清了?侧过身子将烛火吹灭,暗道,明日再说吧。

    直到次日清晨洗漱完毕,早间用膳的时候,刘长卿还是没有过来,往日这个时候,即便是没有留宿在此,刘长卿也会跑过来和他一起用早膳。联想到昨晚的事情,赵麒直觉不好,连忙叫人过来,问到刘长卿去处。

    那侍从是监军营帐伺候的,被问到的时候还一愣,道,“监军大人没有与元帅在一起吗?”一开始这些下人见刘长卿不回去还会问几句,后来心领神会的便都懂了。

    赵麒心头一跳,眸色渐深,看来,军中还是有人耐不住手脚!无论是谁,只要叫他查出丝毫线索证据,定要取了他项上人头。现在的情况既然没有刘长卿的消息,可见他还是安全的。

    很好,既然碰到他赵麒的头上了,就该有所准备才是。

    “来人!”

    “元帅有何吩咐?”

    “立刻命人搜查军营中的所有角落,务必找到监军下落!但凡有可疑之人,通通压入地牢,本帅要亲自审问!”

    军中四处是士兵,肯定不好藏身,若是令全军搜查,不出半日定能查出线索。赵麒挥退了屋里的士兵,手指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起了青白色。

    战场之上危机重重,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刘长卿过来才对。倘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一个征西大军,就是翻遍了整个大韩国,也要找出那个凶手,亲手割断他的喉咙取了他的性命!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对他的身边人动手,岂能不恨!

    赵麒勾起唇,眸色渐冷。他赵麒重活两世,几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动怒,他随意惯了,大多数时候也不过是淡然旁观,谁知竟有不长眼的敢对他动手。既然如此,就该有觉悟面对他的报复才是。

    两军交战之际,监军出了事,很明显是广罗方面动的手脚才是。不过前些日子罗轻舟才修书过来,应该是排除了嫌疑。不过人不是罗轻舟掳走的,也不能保证是不是广罗奸细所为。

    罗轻舟与他的约定是私底下见不得光的,毕竟涉及到弑君篡位,罗轻舟定然是没有跟手下的人说过,这么一来,那奸细徐山自然是嫌疑最大。

    听卢子尧之前的话,唐牧手下有几个千夫长也是广罗细作,也不能排除嫌疑。

    除掉朝廷派来的三十万大军,军营里才一共不到几万士兵,其中一个将军几个千夫长通通是广罗奸细,尤其可笑的是竟然直到大战来临,药物被烧毁,才有所察觉。难怪屠苏城一战输的惨烈。

    除了这些个广罗的奸细,平日里和刘长卿有过矛盾的倒是也不少。

    这刘长卿早就叫他收敛一些,偏偏不听劝,还以为官大势大就了不得,平日里直言快语的恐怕得罪了不少将士,也不排除是因为私人恩怨被掳了去。

    除此之外……赵麒眯起眼睛,手指敲打在桌面上,看不出神情来。

    刘长卿本来就生的好看,军中不如其他地方,全是些血气方刚的男人,平日里就算是几个男人厮混在一起,互相慰藉也不算稀奇。倘若有人动了什么歪心思……

    手中的狼毫应声而断,赵麒平复了心中怒意,这才将它丢在地上,又唤人进来,道,“立刻加大搜查力度,但凡有反抗拒绝搜查的,杀无赦!”

    “是!”

    “务必确保监军安全!”

    “是!”

    赵麒定了定心神,坐到桌前备好纸笔,挥笔写到。

    【我军监军于昨夜失踪,疑似广罗细作所为。若有消息,速回。

    赵麒。】

    这一封密信自然是由专门的密探送到敌军大营,交给罗轻舟。

    当晚,罗轻舟便回了信。

    【刘长卿之事目前还无头绪,倘若是我军所为,必定保其安然无恙。】后面又写道,【我知道你喜欢刘长卿,但这事确实与我无关,只要我收到消息一定立刻告诉你。勿念。罗轻舟留。】

    既然这事罗轻舟还没有消息,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第二种猜测和第三种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赵麒所希望的。

    无论以往如何如何,不可否认的是,当赵麒收到罗轻舟来信时,的确是慌了神。如果是罗轻舟所为,事情还可以控制,可是现在,却不知所措了。

    赵麒终于尝到担惊受怕的滋味了,终于知道往日刘长卿跟他说‘害怕’是什么意思了,也终于知道,刘长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赵麒将手中的密信烧了干净,看着那跳动的烛火,手指轻描着它的轮廓。

    “长卿,倘若你平安回来,我娶你过门。”

    却是没有回应。

    假使刘长卿在赵麒身边,定然是欢呼雀跃,定然是呆若木鸡,定然是泣不成声。每种反应都有可能,不过现在回应赵麒的却只有幽暗恍惚的烛光罢了。除了偶尔吹进来的飘忽的风声,屋内是骇人的寂静。

    虽然是担惊受怕,可是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找到线索,寻出刘长卿下落才对。每推迟一分一秒,他的危险就多出一分来。

    监军出了事,军中自然是方寸大乱。没一会儿沐建成便跑过来请罪,说是自己监管不力,让监军被奸人所害。

    赵麒自然是大怒,立刻叫人把他拉出去打了二十军棍。要说这事本来跟沐建成没什么关系,赵麒一开始也并不打算给他军法处置。怪只怪在这个沐建成不会说话!好好地什么事都没有,这人一来就张口闭口说刘长卿‘被奸人所害’!这不是咒他么!

    沐建成吃了一通冤枉板子,不敢造次,连忙又叫人去排查有什么可疑之处或者可疑之人。军营中没查出结果,连忙又开始调查昨夜可有人出入军营,远近五里的草原上虽然是空旷,但有些高深的灌木也有可能藏了人,通通都要查看。

    “只是这一番大范围查看,恐怕要用不少时间。现在只希望,监军大人吉人天相,逢凶化吉。”沐建成道。

    “这是自然。”赵麒道。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全然拿不定主意了。

    常言关心则乱,这下是全然明白了。

    ☆、第65章 徐山

    距离刘长卿失踪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徐山与沐建成两人带领数只队伍在草原上四处排查,暂无消息。

    午时,沐建成前来求见赵麒,说是查到可疑之处。

    “启禀元帅,末将方才带兵往西南方向寻找监军下落,在图中捡到这个。”沐建成将手中物件交给赵麒。

    赵麒接到手里,赫然是一块绯色布条,沾染着斑驳血迹,因时间过长已经变成深褐色。刘长卿失踪之时的确是身着绯色长衫,按照边角一小块图案来看应该锦鸡刺绣,这么看来这碎布条的确是刘长卿的衣服,只是不知这是无意中落下的,还是凶手故意扰人视听乱人耳目,抑或者是,刘长卿自己留下的线索。

    无论是哪一种,却是可以确定,他受了伤。

    赵麒将那布条捏的变了形,面上却是看不出丝毫表情来,“沐建成,立刻增派人马在四处查询,务必寻到监军下落。”

    “是!”

    沐建成连忙退下,带上人马继续巡查,不敢有误。此事关系监军生死,哪敢有丝毫懈怠!

    没一会儿,赵鹿也来了。

    这赵鹿一进屋便径直走了过来,担忧的看着赵麒,问道,“哥哥,听说监军大人出了事,你还好吧?”

    赵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何事?”

    赵鹿一见哥哥不理他,也不多说话,从袖口取出一叠羊皮卷,摊开在桌前,道,“哥哥,我昨夜回去看了看这地图。”手指着广罗皇宫的地形图,道,“广罗皇宫地形复杂,处处都有陷阱机关。从这地图上来看似乎是天衣无缝,不过这儿有一条暗道,从皇宫外直通向皇帝的寝宫。我看这是当初设计皇宫之人为防有奸人逼宫特地设下的逃生密道,这是供皇帝用的,里面虽然有数条岔道迷宫,陷阱却少了许多。若是想取那罗政性命,可以从此处下手。”

    赵麒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了过去,点点头,又问,“这密道直通何处?”

    赵鹿将那地形图放到一边,指向一旁的广罗地形图,道,“这儿是皇宫所在之处,从这个方向出去,应该是在其后山的位置。”

    “确定可行?”赵麒问。

    “哥哥尽管放心,此事不会出意外。”赵鹿道,“哥哥在广罗皇宫的线人也可同时多加利用,声东击西,再派刺客从此处潜入皇宫,取下罗政人头!”

    “甚好。”赵麒点点头,将那地图折好,压在砚台下,又道,“你先下去吧。”

    “嗯,不烦扰哥哥要事。”赵鹿说着,连忙退下了。

    原本是计划将这事办好,便将地图交给卢子尧,即日派他前去广罗刺杀罗政。不过现在更要紧的事情还是刘长卿的安危,此事暂且搁下也不着急。

    卢子尧这时候应该是在刘昭那里养伤,之前在地牢一夜受尽了严刑拷打,这段日子疗养虽然没有好的利索,但是行动应该也不影响了。赵麒将桌上纸笔收好,本想立即去叫卢子尧带着些暗卫出去寻刘长卿下落,不过转念一想到他现在在刘昭那里,又不好动作了。

    那刘昭爱子心切,听闻刘长卿失踪肯定是气急攻心,要是这时候看见他,不活剥了他才稀奇。

    刚刚想着刘昭的事儿,外面边有人通报,说是刘昭来见。

    之前已经拒见过两次,说是要事缠身,再这样下去恐怕那刘昭是要在外面骂起来了。赵麒抚了抚额头,“进来吧。”

    果然那刘昭一进门便吹鼻子瞪眼,从怀里扔出一堆药瓶来,眼见着要砸到赵麒身上,通通被卢子尧半路截了下来。

    一见没砸中,刘昭又骂道,“好你个赵麒!我儿跟了你真是瞎了眼,这时候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却整日要事缠身躲在在帐篷里!我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卢子尧道,“刘大夫,大人身为元帅军事繁忙,况且此事并非个人之错。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监军大人下落,也好让元帅安心处理军事。”

    赵麒咳了一声,朝着刘昭说道,“坐下说话吧。”

    刘昭冷哼一声,道,“我儿性命堪忧,我可没那闲情逸致坐下了陪你说话!”

    赵麒点点头,说道,“刘大夫言之有理。那没事就请回吧。”

    刘昭气得胡须直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一想到失子之痛禁不住红了眼睛,道,“我刘昭一辈子从医救人治病,造了什么罪孽,竟要我老来失子!长卿要是有个什么事儿,叫我死后怎么向他娘交代啊!”

    赵麒一听怎么刘昭也尽往坏处想,忍不住心头一颤,连忙道,“刘大夫,长卿吉人天相,必定是能逢凶化吉。”

    刘昭却是老泪纵横,叹道,“我一辈子见惯了生老病死,却没想到如今还是要我这白发人去送那黑发人。我那乖儿子也不知是哪里惹了老天爷了,年纪轻轻的就……”

    卢子尧听不下去了,插口道,“刘大夫,长卿还没死呢,你这时候哭有什么用。”

    “子尧啊,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只有我这样想,到时候听到消息了才能熬得住啊!要是不趁早做了最坏的打算,届时,可不是要了老命么!”

    趁早,做了最坏的打算么……赵麒握紧手掌,任由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头的慌乱。

    “刘大夫且放宽心吧。”赵麒忽然勾起唇,笑道,“我还没娶他呢,他哪里舍得死了。”

    刘昭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叹道,“我儿还道他是一厢情愿了,原来大人也是心仪于他。只可惜,我儿怕是……怕是没机会知道了。”

    赵麒没再回答,好一会儿才道,“卢子尧,送刘大夫下去休息吧。”

    “是。”

    两人走出去好一会儿,赵麒才扶着桌子坐到一旁,常言道五指连心,果然是如此的。手指密密麻麻的刺痛着,竟酸麻到想要落泪了。直到刘昭方才说的那话,赵麒才明白过来,他竟然是从来没有向刘长卿表明过心意。一点都没有。

    难不成,他连说的机会也没有了么?

    赵麒盯着桌上的砚台出神许久,静坐了半刻钟,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当日刘长卿所做潇湘曲。

    枝上愁,枝上愁,暗寄情愫柳梢头。

    鹧鸪不知平生怨,潇潇风雨满花楼。

    那个时候,刘长卿与他不过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赵麒如何也想不到刘长卿竟是对他起了这般心思。生辰之日,刘长卿又是借用这首诗向他表明心意,那时候赵麒心底是抵触的,同朝为官,刘长卿不过与他是友人同僚罢了,生了这些心思,往后不管是拉拢还是利用都是隔了一道门槛,如何也跨不过去了。

    怎么往日这些纠结过往,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暖心呢。不知不觉,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瑶瑟林,瑶瑟林,箜篌独引念长卿。

    莫道饮酒桃花醉,秋风嬉笑月中明。

    赵麒写完这段词后,又看了好一会儿,抬手将那写上了两首潇湘曲的薄纸置于灯芯上,跳动的火光立刻将其吞噬干净,徒留一地粉末灰烬。

    晚间的时候,沐建成回来了,依旧是一无所获。不过他手下倒是有一个千夫长忽然想到了一处疑点。

    “元帅,沐将军,属下忽然记起一事来……不知是当说还是不当说。”

    沐建成踢了他一脚,道,“混账,什么时候还说这些糊涂话,有什么话就快说!”

    那千夫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连忙道,“沐将军,监军大人失踪那天傍晚,原本我军应该是用完晚膳休息的。可是那晚吃完饭,却受到将军指示,全军又操练了一个时辰,一直到戌时过后才做休憩。”

    沐建成连忙问道,“还有这事?”

    那千夫长道,“属下当时未觉不妥,不过全军操练的话,难免有些岗哨人数少了放松了警惕,现在想来确实蹊跷,也许就是当时监军大人被带出了军营。”

    沐建成觉得有道理,连忙问,“如此说来的确是蹊跷,当日叫你们全军操练的是谁?”唐牧远在屠苏城,张翔还在荣城那边,这儿只剩下他一个副将,还有那个徐山。难不成是徐山?

    却见那千夫长忽然跪下,朝赵麒道,“元帅,当日我们是听了沐将军命令,才又操练了一个时辰。那贼人恐怕就是趁着这个空档掳走了监军大人!”

    “什么?!”还不等赵麒说话,沐建成已经是大惊失色,连连问道,“你说什么?你这混账竟敢诬赖与我!”

    沐建成连忙跪倒在地,义正言辞道,“末将从未有过此指令,更与监军大人失踪一事毫无关系,请元帅明察!”

    赵麒一手支着下巴,朝那千夫长问道,“你说沐将军指使可有证据?是沐将军亲自去下的指令?”

    那千夫长想了一会儿道,“启禀元帅,当日属下并未见到沐将军,是有人过来传的指令。”又道,“他的手上有沐将军的将军令。”

    “什么?!”沐建成吓了一惊,这将军令可不是说着玩的,这武将的将军令就跟文官的官印是一样的,可别出了岔子。连忙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这才安下心来,心有余悸的喝道,“你可休要胡说!这将军令本将岂是会轻易给别人的!”

    那千夫长道,“沐将军,不是属下诬蔑,当日有许多人都看见了,那传话的人拿着的的确是您的将军令。不然,我们也不会言听计从啊!”

    沐建成心知不好,定是那贼人偷了他的将军令,又悄悄地还了回来。还要再说话,却听赵麒说道,“看来,那凶手是计划好了的。沐建成。”

    沐建成连忙叩首自动请罪,道,“元帅,末将一时疏忽叫奸人诡计得逞,害了监军大人!末将一定竭尽全力营救监军大人,到时候无论元帅如何处置末将都毫无异议!”

    赵麒点点头,道,“这人能偷到你的将军令,可见与你关系匪浅,才叫你疏忽了。”平日里,与沐建成走的近的,除了身边几个贴身的侍卫,大约就是张翔唐牧和徐山几个将军罢了。如今张翔唐牧通通不在军营,嫌疑最大的便只有那个徐山!

    沐建成想了好一会儿,道,“末将平日里和将士们往来比较多,不过人多杂乱,属下从来都是当心谨慎的。”忽然,沐建成想到了什么似的,结巴道,“倒,倒是前两日徐将军来找过末将……”

    赵麒挑了挑眉,暗道果然如此,看来这徐山要么与罗轻舟并非一心,要么就是罗轻舟知情未言。

    “他与你说什么了?”

    沐建成想了一会儿,道,“徐将军也没说什么,只是和往日一样与末将喝了会儿酒,聊了聊,然后就走了。”又道,“平日里,我,徐将军,唐将军还有张将军也时常喝几口,徐将军为人耿直,与监军大人也没有什么矛盾,应该不会是他。”

    为人耿直?赵麒心中冷笑,一个敌国的奸细潜入军中这么久,结果人人都道他耿直憨厚,可见此人心机城府高深莫测。不过这人平白无故的掳走刘长卿又是为何?

    “徐山现在何处?”

    沐建成道,“回元帅,徐将军现在我军东南方的丛林里寻找监军下落,大约还有半刻钟的时间才能赶回来。”

    赵麒看了他一眼,冷道,“速速将徐山召回军营,本帅要亲自审问。”

    “是!”

    说到这个徐山,赵麒与他交流倒是不多。当初一来这个军营,沐建成便说过这个徐山是广罗与大韩混血,军中除了奸细自然要将他列入嫌疑人之列。现在有了卢子尧的证词,那奸细的确是徐山没错。

    只是不知道这徐山究竟是罗乔的手下,还是听命于罗轻舟。

    如果是徐山所为,那么必定是有所图谋,现在刘长卿应该是安全的。赵麒放下心来,只要审问出徐山的藏人地点,营救刘长卿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麒坐到桌前,摊开砚台下的地形图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赵鹿给他画的那条路线倒是可行,不过为了确保此事一定成功,免得打草惊蛇下次更难得手,赵麒提起纸笔修书给广罗皇宫中的线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埋了这么久的线人如今才是用的时候。

    写的时候,手背不小心沾上了一些细碎的灰烬。

    赵麒愣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还以为你死了要烧给你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_(:3」∠)_霸王票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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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郑氏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那徐山已经是匆匆赶了回来。只见他一进元帅帐营便扑通一声跪倒,哭诉道,“元帅!末将冤枉啊!”

    赵麒挑了挑眉,道,“本帅还没定你的罪,你倒先喊上冤枉了?莫不是觉得本帅糊涂摸不清头脑?”

    徐山连忙道,“回元帅,末将绝无此意。只是方才……方才回来路上沐将军已经将事情全部告诉末将了。元帅,此事末将的确脱不了嫌疑,不过这些都是贼人的阴谋诡计啊!末将从未有谋害监军大人之心,更不敢有背叛大韩之意,求元帅明察!”

    一旁的沐建成也连忙帮腔,说道,“元帅,此事的确诸多疑点,并不能因此事断定是徐将军所为。况且徐将军对我大韩忠心耿耿,其心天地可鉴!”

    赵麒瞧了他一眼,勾起唇轻笑一声,却是嘲讽之意。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淡淡问道,“这么说来,是沐将军监守自盗谎称糟了贼人暗算?”

    沐建成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连连辩解,“元帅,这……这事,这事与末将是毫无关系啊!”见赵麒一双墨色的眸子淡漠的望着他,其间是冷意还是杀意已是分不清明,沐建成吓得不轻,连忙请命道,“元帅,请元帅给末将两天时间!末将必定活捉了贼人,寻出监军大人下落!”

    “两天?”赵麒冷笑一声,道,“你倒不如等到监军死后再去捉拿凶手。”

    沐建成浑身一抖,连忙道,“一天!元帅,给末将一天时间,末将一定查出真凶!”

    “若是查不出又该如何?”赵麒问。

    沐建成心中暗道自己终归是逃不出一死,深吸一口气,而后气势汹汹大声喊道,“一切皆是末将疏忽大意,倘若一天之后查不出凶手,末将愿以死谢罪!”

    “甚好。”赵麒点点头,又朝一旁徐山说道,“徐山,本帅命你与沐建成二人即刻起搜查凶手线索,以一天为限,若是一天后查不出真凶,莫怪本帅不念情面。”

    “是!末将领命!”

    “是!末将领命!”

    两人刚刚走出门,便有人影窜了进来,竟谎骗过门口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潜入帐营,直到在赵麒身前站定,赵麒才蓦然发现有人进来了。

    那人赫然就是卢子尧。只见他步履矫健显然已经是内伤痊愈,不过他这个时候正应该跟刘昭在一起,跑这儿来干什么?

    面前忽然出现个人来,赵麒自然是皱了皱眉头,直道自己不管换了几个暗卫都是形同虚设,跟死人没什么两样,该出现在自己身前的人最终还是要出现。

    “来这儿做什么?”赵麒只看了他一眼,便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只见卢子尧沉默了好一会儿,站在原地当个木桩子,许久才道,“大人将事情交给属下,不出四个时辰,属下就能将刘大人带回来。”

    赵麒闻言却是勾起唇笑了笑,放下手上事物,抬起眼睛去看着他,眸子里平静无波像是结了一层寒冰,只听赵麒淡淡说道,“你且数数这些日子来做了多少背叛本帅的事儿来。”

    卢子尧站立一旁,已经不是以前穿的暗卫或密探的一身黑衣,却是穿着第一次见面时,在那诸葛明的永乐居桃花林里的一身素白长衣,看起来自然是翩翩君子,倒也难怪人称花花公子卢子尧。

    只见卢子尧垂着头全然没有当日意气风发潇洒坦然,却是恭敬收敛,安静的望着地面,一言不发。

    见他不言,赵麒又道,“数不过来了?”

    卢子尧头低的更低,道,“属下罪该万死。”

    “毒药发作了没有?”赵麒问。

    “嗯。”

    “感觉如何?”

    “痛不欲生。”

    赵麒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一手支着下巴满意一笑,又道,“可长记性了?”

    卢子尧一听这话,连忙跪地以表忠心,诚恳道,“大人,属下万万不会再有异心。往后大人所言,子尧必当顺从。”

    赵麒没接他的话,这卢子尧既然可以背叛一次,谁晓得会不会有第二次,已经是不可信。现如今正是缺人之际,不然赵麒也不会用他。

    “往后毒性每隔三日发作一次,不想吃苦头就听从本帅命令。这是解药,每日来取。”赵麒说着,从桌下的抽屉中取出一个瓷瓶,丢到他的手里。

    卢子尧先是一愣,那瓷瓶接到手里有如烧炭,灼的手掌刺痛异常。卢子尧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那瓷瓶看了好一会儿,才跪伏在地上,低声道,“属下明白。”心里却是虫噬般酸痛起来。现如今赵麒与他早已不复信任,若没有这毒药,只怕他是连靠近半步也不能。

    说到底也是他咎由自取罢了。本来已经足够靠近,靠近到只有一步之遥,现在这其间却是隔了一道万丈悬崖,再也不能往前跨出一步。背叛之事,素来就是不容原谅的。

    “无事便下去吧。”赵麒不再看他,起身披上搭在一旁屏风上的斗篷走出了帐营。

    说起这斗篷,还是当年刘长卿解下披在他身上的那一件。还记得当日他从皇宫匆匆赶回丞相府,素秋的天气,只穿着一件清冷的里衣,狼狈如斯,一下马车便看见刘长卿站在门口,然后脱下这身斗篷披在他的肩头,仔仔细细的帮他系好了才道,‘老师,您怎么穿成这样就回来了?’

    哦,对了,那时候刘长卿还叫他‘老师’来着。

    赵麒弯起嘴角轻轻一笑,手指抚上那斗篷边缘的狐毛,心道,这刘长卿才不见了一天,自己竟是思之如狂了。再多一天,心都要被他折腾死。还以为他刘长卿是最看不得自己受苦的,没想到也是口是心非,竟叫他这样担惊受怕,等到找他回来,必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参见元帅!”

    “参见元帅!”

    “参见元帅!”

    过往的巡逻士兵或是将士通通朝他叩拜,而后又做回自己的事情。赵麒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出了军营,站在偌大的草原上。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广阔无垠的草原那边一轮巨大橘黄色太阳已经落下去半边,周边映照这层层叠叠火红色的云,看起来却是刺眼的。

    西疆白天干燥闷热,晚上却是潮湿阴冷。等过会儿太阳整个落下去,气温骤低,没有柴火取暖是绝对不会在草原上安稳待足一个时辰。

    赵麒站了一会儿,忽然勾起唇低声一笑,眸色渐深。刘长卿,你要是稍微有点脑子,就该知道怎样叫我寻到你。

    “来人!”

    “属下在!”一旁士兵连忙立正站好静待指令。

    赵麒敛起笑意,静静的瞧着远处,好一会儿才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来,道,“派出一对人马,晚膳过后与本帅一起出营寻找监军下落!”偌大的草原,白天找不到踪影,到了晚上自然有办法叫那人无所遁形!

    “是!”

    晚膳之后,天色黯淡下来,天空中只剩下一轮高悬的月牙,周遭点点繁星点缀煞是好看。不过此刻却没人注意这美景。铁蹄踏着草地发出激昂雄壮的‘咚咚’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儿看见扬起的灰尘,在幽暗的月光下纷纷跳动。

    赵麒拉起缰绳,□马儿高高抬起前脚,在原地转了半圈后停住,踏着小碎步子慢悠悠的往前走了几步,鼻端嗅了嗅地面的湿气,而后仰起头长吐了一口气。

    赵麒伸手拍了拍它的头顶,随即看向旁边残留的火堆,这时候还冒着汩汩青烟。可见那人还未走远。

    “元帅,此人就在附近,这块地方除了草原便只有半人高的灌木丛,属下这就叫人去搜。”

    “去吧。”

    “是!”领头的是沐建成手下当日那个千夫长,只见他从容不迫,先后派了两路兵马四处巡查,又派了几个士兵往不同方向去搜了。

    赵麒安抚了一会儿身下的马儿,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千夫长答道,“属下郑则,泉州人士。”

    赵麒点点头,道,“很好,此次事后本帅定向皇上请命封你为副将军。”

    那千夫长受宠若君,慌忙回道,“元帅万万不可!属下,属下无功无德,何以担任副将军!”

    赵麒没再搭话,视线望向不远处赶回来的一队兵马。

    “砰”那领头的从马背上丢下一个妇人来,朝赵麒说道,“启禀元帅,属下方才在灌木丛中寻到这个妇人,她鬼鬼祟祟躲藏在这儿定是与监军失踪一事脱不了干系!”

    只见那妇人连忙爬起身跪倒在赵麒马上,求饶哭诉道,“大,大人!民妇什么都不知道啊!民妇是从屠苏城逃难出来的,前些日子去了荣城,正要往回赶,谁知碰上这些军爷,民妇只是害怕军爷手上的刀子啊!”

    赵麒皱了皱眉头,能将刘长卿带出军营必然不会只是一个妇人,况且这夫人看起来瘦弱无力,恐怕是病重,更没有可能。不过一个妇人出现在这个地方,说是从屠苏城逃出来赵麒是怎么也不信的。虽然不知这妇人来路,但此人必定是有蹊跷。

    这时候见那妇人颤抖着身子,受尽了惊吓似的抬起头看了那些士兵一眼,连忙有垂下头惊恐不定求饶道,“求大人放了民妇吧!”

    赵麒看着她的脸,似乎是想起什么,又记不太清,便道,“你且抬起头来。”

    那妇人一听,头低的更甚,浑身直颤,吓得嚎啕大哭。

    却见赵麒挑了挑眉,忽然问道,“郑氏?”

    那妇人一惊,抬起头看了赵麒一眼,连连往后缩了缩,道,“不,不是……民妇姓李。”

    这是不肯承认?赵麒眯起眼睛,又问,“你的孩子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方才还不肯承认的妇人一听自己孩子,顿时换了面貌,竟直直扑到赵麒马下,眼泪纵横,哭喊道,“大人!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啊!民妇愿做牛做马!”

    要说这郑氏还是当年赵麒和刘长卿前去泉州治水期间被处斩的贪官污吏,泉州知县郑刚的夫人。

    明德二年泉州大水,泉州知县郑刚携妻带子掳走了衙门银钱连夜落荒而逃,后来因泥石流被困在山中,最终被刘长卿所擒。次日,郑刚被处斩,满门抄家,成年男子女子通通被贬为奴籍发配西疆。

    这么一来,在西疆见到这郑氏倒是不足为奇。

    赵麒听她说到孩子一事,不由得皱紧眉头,问道,“你孩子怎么了?”

    那郑氏哭道,“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那郑氏说着,不知怎么了赵麒身下那马儿却忽然受了惊似的,立刻嘶叫着窜了起来!两只前腿高高扬起蹦跶了好一会儿。

    身后一干士兵是吓得不轻,一阵慌乱后大喊着“保护元帅!”

    幸而赵麒马术颇高,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扯紧了缰绳,好一会儿才安抚了那马儿。待到事情平定下来,却见那赵氏已经是断了气息倒在草地上,背上横插着一把明晃晃长刀,正是士兵们随身携带的长刀!

    赵麒一愣,随即锁紧眉头,冷道,“是谁?”

    只见郑则连忙从马背上滚了下去,道,“元帅息怒啊!刚才那疯婆子分明是要对元帅不利,属下们也是失了分寸……”

    赵麒眯起眼,好一会儿才道,“你先将这妇人的尸首带回去,其余人继续在这一片搜索。”

    “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要一百个深水 。土豪包养我嘤嘤

    ☆、第67章 四伏

    寻了一会儿却没有再寻出什么线索,不过倒是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至少得到了一些线索。在这西疆碰见郑氏倒是不足为奇,不过出现的这个时机却是恰如其分,不得不说其与刘长卿失踪之事绝对是有所干系。

    不过现在郑氏已死,自然是死无对证。不过她死的突然又是蹊跷,说明至少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人指使,而那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挟持了她的孩子。

    当年泉州大水,赵麒本意是将郑氏一族满门抄斩,只是刘长卿心慈手软执意留其性命,现如今才牵扯出这么多事儿来。不过当日这郑氏却是对刘长卿感激不尽的,毕竟一介妇人,心中只牵挂自己孩子,孩子没事便知足了。

    赵麒想了一会儿,约莫知道了其中联系。自然这赵氏在此处,其余人也应该是在附近扎根落脚。想来其中有些人记着仇恨,得知刘长卿在此处,必定是计划了许久才得手。这几个丧家之犬倒是不足畏惧,关键还是军中的内奸。那郑氏一族有机会将刘长卿掳出军营,军中自然是有人协助。

    就在这时,卢子尧前来求见。

    “进来吧。”

    那卢子尧一进门便道,“启禀大人,前些日子大人交代的事情属下已经有了线索。”

    赵麒挑挑眉头,倒是记不清还有什么事情交代过他,见他眼神示意有事要禀奏。赵麒挥手示意身后侍从退下去,然后才问,“何事?”

    卢子尧这才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黑色匣子,走近几步递到赵麒手里。

    赵麒接到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那黑色匣子上的图腾却是广罗国图腾,勾唇一笑,心知是怎么一回事,道,“这么说来是证据确凿了?”

    卢子尧道,“是,大人现在只管派人将他捉拿,任由他百口莫辩。”

    “甚好。”赵麒点点头,打开那匣子,只见里面数封信件,随手取出一封便是罗乔字迹。赵麒满意一笑,道,“这一回看他可如何狡辩。”

    卢子尧道,“大人,可要属下现在将他召过来?”

    赵麒摇摇头,唇角露出一抹嘲弄的意思来,轻笑道,“不急,待到明日倘若他寻不出刘长卿下落,再一同定罪也不迟。”

    “是。”卢子尧点头应下,忽然又道,“对了大人,那郑氏……”

    “怎么?”

    卢子尧想了一会儿,才复又说道,“郑氏身上那一刀并不足以治病,刚才我去查看郑氏尸体,她身上有致命的内伤。我看是凶手掩人耳目故意用长刀刺中郑氏。”

    赵麒皱起眉头,道,“这么说来,凶手却是武功高手了?当时本帅身边有数十名士兵,他也能得手?”

    卢子尧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属下也想不明白。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为之,想要扰人耳目。”停顿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大人,那个郑则是郑刚的胞弟,本应该是贬为奴籍发配到此,不知是怎么疏通了上下,在军营里做起了千夫长。”

    “郑刚的胞弟?”赵麒眯起眼睛,这倒是新发现了,他是郑刚的胞弟,那么刚才郑氏之死与他的干系便大了,忙道,“你速速去将那郑则带过来!”

    “是!”

    这么一来倒是解释的通了,这郑则在军中做了千夫长,自然熟知军营巡逻安排,刚好是沐建成的属下,平日里接触颇多,偷了沐建成的将军令也是轻而易举。况且他与刘长卿也算得上是仇家,将刘长卿掳走的动机也是有的。不过他得手之后没有迅速逃脱,也不是直接取了刘长卿性命,这倒是奇怪了,难不成他身后还有人指使?

    想了一会儿,发现事情还有许多疑点。正在这时,那卢子尧回来了,却是有些难以置信般说道,“大人……那个郑则,他刚才被人杀害了!”

    “什么?!”赵麒一愣,随即拍案而起,正整个军营中危机四伏,命案一桩接着一桩,先是那葛云鹏遭人暗杀,不过这个凶手是卢子尧,暂且不提。刘长卿刚被掳走,郑氏被杀,接下来便是又一知情人郑则被暗杀,这事儿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这凶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若是想要刘长卿的性命早就得手了,何必拖延到现在,倘若是别有所求,应当有书信送到自己手里才对。

    既然这个郑则已死,那么他的嫌疑和动机又变了,恐怕此人只是幕后真凶的棋子,现在露出马脚,那凶手自然是留不得他。

    “大人,是否即刻将徐山捉拿?”卢子尧问。

    第1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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