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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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关系 作者:狐小烧
第8节
许诺自身都一团乱，对现状知之甚少，这期间向文贤出国办事，无从求助，凌熙只好自己去搜索网站上一条条的看，并没有秦家相关消息，转头关注起最近的经济形势，新闻里一片专业术语，看得脑子直发懵。
凌熙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着急，担心，恐慌，焦虑，又无从下手，他忍不住去埋怨秦绍铮一直以来的隐瞒，如果知道得多一点，他是不是可以安心一些？
时间渐渐拉长，天气越来越热，眼看距离秦绍铮突然离开足足过去二十天。
既没有遵守尽快回来的约定，也没有再提海岛之行，甚至于，在这天凌熙打电话时，秦绍铮的手机一直是关机。
凌熙心不在焉，电话挂断迟疑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根本没打通。
他担心太久，把每一种可能发生的状况都设想了一遍，此时此刻，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认为自己做足准备，即便有意外也不该心力憔悴，事实上他无法控制情绪。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变成现在的状态。
他给秦绍铮发了一条信息，又坐在客厅对着电视发了一会呆，直到有人来敲门。
凌熙没报什么希望，打开门倒有些意外，来人是向文贤，一手提着手提电脑，弯曲的手臂上还搭着一件西装外套，另一只手上却提了几个饭盒，眉眼间还有长途奔波的劳累。
“师兄，你回来了？”凌熙先是一怔，随即很快在他的注视下滋生出几丝窘迫来。
他这段时间过得非常不好，而他的不好也很直接地表现在生活上，乱糟糟的头发，憔悴的神情，包括没收拾的屋子，放到平时自己都不能忍受，何况是对生活质量要求颇高的师兄。
果然，向文贤皱皱眉，叹口气：“小熙，你这样怎么叫人放心？”
凌熙心猛地抽了一下，赶紧摆摆手解释：“没事的，师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
向文贤没说话，只是盯着他就让他说不下去了，两人相对无言的在门口站了几秒，末了还是向文贤主动换个话题：“我买了饭，一起吃？”
凌熙连连点头，将人请进屋。
吃饭的时候，向文贤说了一些国外趣事，他本就善口才，气氛并不沉闷，凌熙难得松口气。
之后有关秦绍铮的话题也变得自然而然。
向文贤确实有他的渠道，据他所说，上次京郊土地拍卖被人实名举报，相关部门正在着重调查，这个时候秦绍铮走不开很正常。
但没有联系就太不正常了。
“小熙，你很聪明，我想你应该心底有个答案，只是不愿相信而已。”向文贤打开自己的电脑，飞速调出一个文档，里面全是照片，“换做别人，我会替你亲自去揍一顿，但是秦绍铮，不值得我们费这个功夫。”
蓦然在眼前放大的照片，赫然是秦绍铮的身影。
他坐在一间咖啡厅，对面是个相貌英俊，眉眼温和的年轻男人，两人相谈甚欢，照片上的日期显示是6月22日，前天。
凌熙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在做些什么，唯一肯定的是，当天他没有收到秦绍铮的任何消息。
“之前知道他和秦洋是兄弟，我不放心，偷偷让人盯着他，结果就收到这些意料之外的照片。”向文贤解释道，继续往前翻，几乎每天秦绍铮都会和这个年轻男人见面，大都是轻松相处的场景，凌熙越看心越凉，手脚连着心脏都在发麻。
他没有告诉向文贤，他其实见过这个男人，就在秦绍铮的手机相册里。
那真是无意之举，照片是各种杂志的内页，他下意识以为男人是时下年轻人追捧的某个明星，却从没往深处考虑一分一毫。
“先不论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看他的样子，像是挤不出时间？”向文贤语气不太好，显然是有所定论，为凌熙鸣不平。
凌熙怔怔地望着电脑屏幕，照片上的人明明很熟悉，他却好像从未了解过。
沉默片刻，他忽然低笑：“师兄，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你应该还查到别的东西吧，不如一起告诉我？”
向文贤没有隐瞒他的意思，叹口气道，“这个男人叫宋琛，是秦洋初中同学，与秦家兄弟关系不错。他们三个合开了一家公司，利用关系，成为秦氏最大的合作方，一个星期前，公司宣布在美国上市，所有人这才知道他们是真正的幕后老板。”
“之前许诺也说过秦家关系复杂，我不太明白，他们有自立门户的能力，为什么还要搅一趟浑水。”凌熙语气平淡的问，他倒是挺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关注杂七杂八的事。
又或许，正是因为想逃避，才拐着弯不去触碰关键问题？
向文贤看得明白，没有戳穿：“既然是浑水，总有外人不知道的矛盾。总之，如今的秦氏已然有分家的趋势，内部人心不稳，股价大跌，绝非三五天能够平息。”
“哦。”凌熙应了一声，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小熙，你懂我的意思吗？秦绍铮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他来杭城念书，纯粹是为了避开秦家人耳目，好方便他们行事。”向文贤看着他的模样，心底隐隐有些难受。
“我懂，我只是在想漫画和现实果然不一样，要是在漫画里，我和秦绍铮相遇完全是命中注定，结果被现实狠狠打脸。”凌熙眨了眨眼，摇头道。
“别想太多，你的生活里不是只有一个秦绍铮。”向文贤拍着他的肩膀安慰。
“是啊！”凌熙感叹，藏了半句话没说，他确实不止一个秦绍铮，可秦绍铮对他的意义，完全不同。
这段感情最初就是从秦绍铮开始，也被他一直牢牢把握着主动权，凌熙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深陷进去，回过头，早已爬不出来。
一年有余，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屋子里哪个角落都有属于秦绍铮的气息，脑子里随便拎出一个镜头都是两个人的回忆。
不过气息渐渐地就会消失，回忆终究有一天会忘记，而他和秦绍铮，大概是真的止步于此。
向文贤的确是刚从美国回来，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见凌熙情绪尚可，只说一句还会再来，没有多待便离开了。
凌熙这一晚睡在父母的房间里。
他好像回到了七年前，又变成一尾失水的鱼，急需寻找安全的港湾。
他翻开手机，给许诺发消息：“墨大大，我失恋了。然后我发现，原来有准备和没准备的后果相差无几。”
许诺很快回道：“需要我过去吗？”
凌熙在黑暗里笑了笑：“不用，我想出去转转。”
“好，一路小心。”许诺短短五个字里，似乎包含了很大地无奈。
看吧，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长久，他当时哪来的自信呢？
凌熙关掉手机，眼角有些湿润。
☆、循序渐进
第二天，向文贤给他一个陌生号码，说是找到秦绍铮在京城的联系方式。
凌熙思量再三，拨了过去，他不是有始有终的人，却可以对自己残酷，无论什么消息，亲耳听听当事人的想法，兴许会更好。
“小熙哥？”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凌熙几乎是在同时，心脏猛地一紧。
他摸摸胸口，感觉还有些发麻，那边秦绍铮很聪明，没问他从何得知的号码，只是急急忙忙地在道歉解释，他却一句也没听清，直到再度恢复安静，秦绍铮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小熙哥？你在生气吗？”
“我没有。”凌熙疲惫地揉揉脑袋，不知道自己该向他确认哪件事，顿了顿下意识问了句，“你哪天回来？”
秦绍铮一怔，答：“最近可能不行，小熙哥，再等等我好吗？”答案一如既往，毫无新意。
“你确定要我等？”凌熙问他，深深喘口气，“秦绍铮，你不问问我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小熙哥，”秦绍铮没来由地一阵恐慌，他急匆匆地辩解，“我换号是因为……”
“借口就不用了，你一直不肯说，从前我觉得两个人相处需要给彼此合适的空间，可能我给你的空间太大，所以我们才会莫名其妙变成现在这样。”凌熙打断他，问，“我只好直截了当地问——宋琛和你什么关系，你当初为什么要租我的房子，这一年多你到底在想什么。”
秦绍铮被他这一连串问得发懵，他压根没想到凌熙已经知道这么多。
确实，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纯粹，他寂寞，渴望从凌熙身上汲取温暖，他顺利得到了他想要的，可同时又很清楚这些并不是他生活的必须品。
他很多次刻意不去联系凌熙，但每当凌熙主动找到他的时候，那股无法言明地喜悦几乎要冲破他的防线。
他动心了。
原本秦绍铮打算在海岛之行中向凌熙坦白，没想到临时出了岔子，回到京城后，又发现宋琛居然从美国回来，并表示会在国内常驻。他喜出望外，一时间所有的打算都抛到脑后，就连凌熙于他的意义都没空思考。
或者说，并不是真的没空思考，他反而循序渐进制造出一幅忙碌的假象，甚至偷偷换了联系方式。
有那么一瞬间，秦绍铮真的觉得，他的生活可以没有凌熙。
直到刚刚看到凌熙号码的一刻，一切都变了。脑子里甚至来不及去想到底是谁透的底，就飞快地思考着对策。
小熙哥是发现了什么吗？还是说他想分手？
不，不行，绝对不行。
秦绍铮彻底慌了神：“小熙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跟你解释。”
“你要是早一天说这句话，我会很高兴，一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的人，居然愿意把事情说给我听了。”凌熙用轻快地语气模仿着不可能发生的场景，笑了笑又说，“当然，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听听看你的解释，说吧，一个一个的说。”
秦绍铮握紧电话，凌熙的口吻太过冷静，他紧张地回答：“宋琛哥和我没有关系，他只是我哥哥的同学而已。”
“而已？秦绍铮同学，你每天跟我说忙，然后转头去跟别人喝咖啡，你这个[而已]的定义我好像不太明白。”
“我……”秦绍铮发现凌熙知道的事情比他想象多得多，他所有的借口没有任何作用。
“你答应过不会有下一次，我劝你说实话比较好。”
秦绍铮咬了咬牙，他仿佛间觉得凌熙又回到最初相见的时候，带着冷漠与疏离，不给他半分靠近的机会：“是我单方面喜欢宋琛哥，但那只是从前的事，他在我升高中时就去了美国，我从没想过能和他在一起。小熙哥，你信我，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不能因为我以前喜欢过别人，就否认现在的感情，这对我不公平！”
“秦绍铮，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否认感情的人不是我，是你。”凌熙有些头疼地敲了敲太阳穴。这个答案与他所想相差无几，他或许对秦绍铮想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对于秦绍铮的表情态度自问还算了解，照片上他对宋琛的眼神露骨，只差没将喜欢两个字印在脑门上。
这可不是从前喜欢与否的问题，秦绍铮压根没从从前跳脱出来。
凌熙不愿往深处想，紧接着问道：“宋琛的事情我已经了解，接下来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租我的房子。”处于热恋期时，他从来没怀疑过秦绍铮最初的动机，现在冷静下来，发现到处都是bug，秦绍铮不缺钱，根本没有必要找人合租。
“我曾经在哥哥那里见过你和许诺的合照，印象很深，后来转学到杭城无意中遇见你，偷偷跟了你好长时间，才知道你住在哪里，我原本想买下你隔壁的房子，结果刚好你想找室友……”
凌熙全都明白了，连着剩下那个问题也都明白了。没有什么偶然，所有的事情都是秦绍铮一手促使的必然。
说得难听点，他是猎物，秦绍铮是猎人，猎人得到想要的猎物，已经心满意足，哪有什么长久。
“小熙哥，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不要生气好不好？我见到你的那一瞬就喜欢你，真的喜欢你。”秦绍铮一时没听见他的声音，又开始着急。
“所以？我应该谢谢你的坦诚？”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我错了，小熙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秦绍铮隐隐带上哭腔，他一哭，凌熙就止不住地心疼。
“不，不不，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回过头想想我也有份，”凌熙胡乱地说着，“如果我没那么纵容你，你也不会觉得我每次都会选择原谅。你犯傻我装傻，才会造就今天的局面，我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们并不合适。”
“小熙哥，你说什么……”
“你以前喜欢谁，为了什么目的接近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段时间你抱着怎样的想法。我想，我已经充分了解。”
“不，我不同意！小熙哥，我不会和你分手，我现在就回去，你等等我，很快……”
“行了，好聚好散吧，如果我不打这通电话，分手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凌熙闭了闭眼睛，将一腔情绪使劲压下去，从秦绍铮故意拉长两人之间的联络时，他已经想到会有今天。
秦绍铮心底发凉，他竟然不能否认凌熙的话。
是啊，由凌熙提出分手明明是他一开始的打算，为什么会感到不甘心？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他是不是弄错了？
秦绍铮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只能凭着本意出口挽留：“小熙哥，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和你过一辈子。”
“租房合约早到期了。”凌熙纠正他的说法，“我不打算再和你续约，我们的室友关系，也到此为止。”
凌熙说完利落的挂了电话，他头疼不已，但刚刚一番对话却比想象地还要平静，或许是心如死灰，亲口听到秦绍铮承认喜欢宋琛，带来的冲击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自嘲的笑笑，将捏紧的手指慢慢松开，打开电脑给编辑留言，正面拒绝了关于《室友关系》再版以及下部的所有计划，又在微博上发了一则道歉消息，只说能力有限，无法再继续更新《室友关系》，将会把精力转移到长篇连载《小心身后》上。
微博发出去的一瞬，就收到无数评论私信，惋惜与不解的同时，由于前段时间长篇连载断更、延更引起不少不满的言论，这种说法倒是让大部分老粉表示理解。
知内情的墨竹轩很快转发支持，出版社那边大约有向文贤从中运作，也迅速发出置顶微博，简单说明关于《室友关系》的相关后续，并刻意将话题引向漫画家昼夜赶稿影响身体健康这方面，到最后凌熙收到的评论都渐渐转了风向。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接近真相的猜测，一针见血地指出漫画里的两位主角，是否在现实中结束了室友关系？
凌熙看到这条评论心就猛地一沉，干脆关了微博，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电视里的情侣一旦分手，就会把曾经的礼物照片全都丢掉，确实越看越糟心。
好在秦绍铮送他的东西不多。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凌熙忍不住眼眶发热，猛地站起身，到储物间拿了一只大纸箱，推开秦绍铮的房间，一股脑把他的衣服、日用品全部装进去，做完还觉得不够，打开手机删了短信删照片。平时为了留下画画用的素材，他手机里几乎都是秦绍铮各种各样的照片，一张张删过去，手指都开始麻木。
直到看到最近的一张。
夕阳下秦绍铮对着他微笑，他当时想，这张照片能用到的地方太多了，可最后还是没能用上。
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凌熙僵着手摁不下删除键，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干脆扬手狠狠把手机砸到墙上，咚的一声，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好像是把他们的过去，全都摔得粉碎一样。
☆、弯弯绕绕
秦绍铮从没这么紧张过。
他害怕极了，抓了钱包就要往机场跑，结果刚到门口，被秦洋拦了下来。
“你发什么神经，这个时候还乱跑？”秦洋瞪他一眼。
“我有急事，必须要去杭城。”秦绍铮闷着头往外冲。
“杭城？这个时候你打算去找凌熙？？”秦洋伸手拦住他，“别忘了，你们已经没关系了。”
“不对！”秦绍铮红着眼低吼一声，执拗的说道，“我不会和小熙哥分手！”
“秦绍铮！”秦洋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拽住他的领子，用力一转，将人死死压在墙上，“明天公司开业，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去做，这个时候你要去谈恋爱？你确定脑子没问题？”
“哥，哥，你别拦我，现在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秦绍铮紧抿着唇，露出坚决的眼神。
“□□老子！”
“我老子也是你老子。”秦绍铮冷静说道。
“操的就是他！”秦洋骂骂咧咧，往门上使劲踹了一脚，“妈的，你早一天还在喜欢宋琛，这么快就变卦，不就和他一个德行！”
“不一样。”秦绍铮答了一句。
“怎么不一样，你对着宋琛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当我瞎呢！”秦洋颇没好气。
“我是喜欢宋琛哥，但这和对小熙哥的喜欢不一样，”秦绍铮眼神微沉，里头透着几丝不甘与后悔，他苦笑着说，“宋琛哥如果喜欢别人，我会把心思埋起来，为他祝福，替他高兴，但小熙哥要是离开我……”
秦绍铮没有说完，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明白得太迟，直到失去才发现其中的不一样。
秦洋听懂他的意思，或者说，这世界上没人比他更懂他这个傻逼弟弟，小时候缺爱缺得厉害，只要有人对他好一点，就拼命靠近汲取温暖，根本分不清自己投入的到底是什么感情。
秦洋烦躁地抓抓头发：“你现在说得好听，把人追回来以后呢？别忘了，你已经不是第一次骗他。”
秦绍铮听了他的话，双眼像是被蒙上一层纱，迅速暗淡下来：“是啊，小熙哥不会每次都原谅我……”
“卧槽！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秦洋受不了地甩甩手，从小到大，秦绍铮就会拿这一招坑他。
秦绍铮不说话，气氛一时陷入僵持。
就在这时，一记温润的声音忽然响起：“阿洋，让他去吧，年轻人追求爱情当然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公司这边交给我们就好。”
“宋琛哥……”秦绍铮意外地看着他。
“来找你们谈谈明天的安排，结果刚到门口不小心听到你们的对话，忍不住发表了意见，不介意吧？”宋琛笑着问两人。
“事情都安排好了，这个节骨眼让他乱跑，明天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当着宋琛的面，秦洋没法拿感情纠葛来说事，只好用公事做借口。
“哪有那么夸张，我对你的能力可是很信赖。绍铮这段时间忙前忙后，是时候给他放放假。”宋琛眨眨眼道。
“你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纯粹是脑子里进屎。”秦洋骂道。
“我一定要去，非去不可。”秦绍铮也是寸步不让。
宋琛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拍拍秦洋肩膀：“你也听见了，他是这么说的，你难道还能把他捆起来？他人在这，心不在这有什么用？与其在这争执不休，还不如放他出去，早点解决个人问题，也好早点回来。”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秦洋叹口气，斜了不成器的弟弟一眼，“要走快点走，别为了这点破事要死要活，给我早点滚回来，那班人不知道还有什么动作。”
秦绍铮眼睛一亮，使劲点点头，往外迈了一步，忽然停下来，神色复杂地望了宋琛一眼：“宋琛哥，对不起。”
他不知道宋琛能不能听懂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只是觉得，应该向过去那个不成熟的自己好好做个决断。
宋琛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这次千万别再选错。”
秦绍铮一愣，宋琛全都听到了？他忽然生出几丝如释负重的滋味来，果然啊，宋琛和凌熙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即便被拒绝，他也不会失望。
秦绍铮用力点点头，他会认真道歉，会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全部说出来，他不愿失去凌熙。
然而，等他回到杭城，只剩下一间空荡荡的房子，凌熙已经不见踪影。
+++++
凌熙说出去散心，不止是说说而已，他没有制定多么复杂的旅行计划，带着电脑、数位板等等一众工具，驱车上了高速。
连方向都是临时决定，看到指路牌上邻城熟悉名字，想起年少学画时，曾经在这座城市一个古村落写生，是一个很适合放松心情的地方。
虽然算是旅游旺季，但来往游人并不多，匆匆而来的凌熙很顺利找到住处，一间干净清爽的民宿，老板是当地人，一听说他住的时间长，还主动打了折。
凌熙换了新的手机及号码，只告诉为数不多几个朋友，然后掐断一切与外界的联系，一心扑进工作。微博已经发了声明，长篇连载绝不能再断更，必须赶在更新日前画出新的章节。
他浪费了太多时间，所幸及时回头，还能弥补。
高负荷的运转确实很有成效，一连熬了一个星期，终于是把落下的进度补了七七八八。
凌熙伸个懒腰，大概是长时间精神集中，站起来竟然有些昏昏沉沉，他甩甩脑袋抓了一身干净衣服钻进浴室，洗完澡果然清醒多了，这才慢悠悠地收拾起一团糟的房间。
没过一会放在床头好几天没动静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凌熙对着陌生的铃声反应了几秒，走过去拿起来。
屏幕显示是小姑姑。
“小熙，你和绍铮发生什么事了？”刚放到耳边，小姑姑就来了个单刀直入。
“怎么了？”凌熙没有回答，反问道。
“他忽然跑到单位上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小姑姑说。
凌熙吓了一跳，他知道秦绍铮不会轻易放弃，肯定会回到杭城找他，所以匆匆忙忙地离开家，不给秦绍铮正面接触的机会，没想到秦绍铮竟然会去找小姑姑？按理说许诺也好，陆明雅也好，向文贤也好，这些人不是更值得他询问？
还是说，他全都找了一遍，没有任何结果？
凌熙想的认真，半晌没吱声，那头小姑姑不由叹口气：“先前你忽然换号码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们是在闹别扭？”
“不，不是，我和他，分手了。”凌熙回过神，老实回答。
“我猜也是，”小姑姑的语气没有多少意外，转头又问，“和最近秦家的动静有关？”
凌熙这几天没关注外界的事，不知道小姑姑具体指的什么，想了想说：“有一点关系，更多是我们自己的原因。小姑姑你别担心，我没乱跑，出来散散心而已。”
“你啊……”小姑姑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叹口气，“你没事当然最好，不过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问题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我看小家伙没精打采，整个人惊慌失措跟丢了魂一样，他说要回杭城等你，你难道打算一辈子不回家？”
凌熙抿了抿唇，他不太明白秦绍铮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明明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
“那可是你的家。”小姑姑补充一句。
听她这么说，凌熙也觉得自己够窝囊的，但其中缘由又不好向小姑姑解释，只能说道：“我会和他谈谈。”
“你们年轻人感情的事，我不好参与，况且开始我也不看好他，不过小熙，做决定之前先问问自己的心，千万别让自己后悔。”小姑姑嘱咐。
“好，我明白。”凌熙笑了笑答。
挂断电话，他长舒口气，勉力压下心底阵阵慌乱。
小姑姑的话说得都没错，只是，他和秦绍铮之间为数不多的信任已经彻底瓦解，他也不知道一直以来秦绍铮究竟把他当做什么样的存在，面对一场这样费心费力还不讨好的恋爱，他无法回头。
这世上人人都有后悔的权利，但后悔并不能改变过去。
他和秦绍铮都还年轻，权当是上了一堂人生必经之课，以后的路还长得很，现在的秦绍铮无非是不愿意失去，过了这段时间，自然会好。
当然，他也一样。
凌熙放下手机，终究没有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他疲倦地抹了一把脸，抱着一大盆换洗衣服，打算去跟老板借用洗衣机，刚迈出房门，眼前的东西忽然变得模糊起来，身体一阵摇坠，他伸手想要扶住墙壁，眼前一黑，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
意识脱离之前，凌熙仿佛看见一个人影朝他走来，那张脸意外地有些熟悉。
☆、避而不见
从迷糊中醒来，凌熙第一反应是上次微博上疯狂议论的消息——某知名日漫画家熬夜赶稿不幸患癌症。
……他不会也得了吧？
凌熙心底瓦凉一片，忙不迭在床头翻找病历，还没拉开抽屉，有人推门进来，转头望去，凌熙顿时一阵无言。
谢琢。
难怪昏倒前会觉得眼熟，什么样的因缘际遇，居然这种地方都能碰到他？
“哎，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谢琢带着鸭舌帽，身上是简单的短袖防晒衫，手上拎了两个塑料袋，见到凌熙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和海报上翩翩公子的形象不同，更像个邻家大男孩。
“睡一觉好多了。”凌熙摸摸自己脑袋，没发烧没发冷，除了咽喉有点痛，其他正常不过。
“那就行，医生说你是劳累过度，外加饮食不规律造成的短暂性休克，需要住院观察两天。”谢琢打开袋子，从里头掏出一个保温盒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你……”凌熙看他自来熟的模样，张了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大明星给他买粥？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嘿，别这么意外，”谢琢拉了凳子坐下，笑眯眯道，“我在这边拍戏，刚下工就碰见大叔背着你出来，还真是吓了一跳。听大叔说你这几天一直闷在房间里？不就是失恋嘛，千万别想不开。”
“等等，先等等，你知道的好像有点多？”凌熙被他信息量颇大的一段话弄得发懵，喝了两口粥就连忙止住他源源不断的话头。
要说偶遇他认了，没道理连失恋都知道吧？
“怎么，上次秦绍铮没跟你说？”谢琢也有几分意外，他皱皱眉，低头思索几秒，说道，“这里面的关系比较复杂，简单一点来说我算是秦绍铮同父异母的哥哥。”
“……”
凌熙接不上话，谢琢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自顾自继续说起来：“你多少听说过吧，我们那个爸，四处播种，遍地开花，不过真正姓秦的，就秦洋和秦绍铮。”
凌熙想了想，最初认识秦绍铮那会，他也曾说过自己是私生子，明明是不怎么光彩的身份，他们一个个倒是承认得痛快。
“所以，上次在杭城，根本不是偶遇？”凌熙总算明白了，当时秦绍铮突然迸发的敌意从何而来。
“我听说他在那边上学，趁着做活动去看看他。”谢琢说着一顿，补充道，“当然我和他关系可没那么好，那阵子秦家乱得一团糟，我纯粹去看他笑话，没想到会碰见你，只好算了。”
“你和他有仇？”凌熙怀疑。
“一般一般，互相看不顺眼而已。我妈年轻那会脑子不利索，被我爸抛弃后生下我，想母凭子贵嘛，就重新燃起嫁入豪门的希望，跟我爸纠纠缠缠十几年，结果被秦家兄弟整的差点在娱乐圈混不下去，”谢琢怕他不懂，特意解释一声，“我妈是谢玉心，十年前还挺有名，你听过吧。”
大段大段的信息硬生生往脑袋里灌，凌熙本来就不清醒，这会儿更是混乱，下意识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停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纳尼？当年鼎鼎有名的清纯玉女谢玉心居然是谢琢母亲？这消息未免太劲爆了吧？
“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告诉我，没问题？”
“没事，她现在想开了，总说人生在世靠谁不如靠自己，出门旅行，写两本游记，活得挺好，炒不炒作对她压根没影响。”谢琢说了一通，转头见他没心思吃饭，干脆帮他把保温盒又收起来，“酒店卖的粥味道不怎么样，你要是不饿，回头我再给你做点好吃的送来。”
“你太客气了……”凌熙被他不明所以的态度吓了一跳，赶紧拒绝，坦白说，他对秦家人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现在身边又冒出一个秦家关联者，他一丁点接触的意思都没有。
谢琢眨了眨眼，忽然噗嗤笑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我和秦绍铮不一样，和秦家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会帮你，纯粹因为是朋友的朋友。”
凌熙莫名其妙，想不出他们之间除了上次的“偶遇”，还有其他任何关联。
谢琢不太好意思地别过脸咳了两声，解释道：“先老老实实向你道个歉，你和秦绍铮的事情，我掺了一脚。”
凌熙愣了一下，隐约想到了什么。
“那些照片是我找狗仔拍的，起初文贤跟我说是帮一个朋友查证一些事情，我没想到，兜兜转转他的朋友会是你。”谢琢挠挠头。
“你说的是向文贤？我师兄？”凌熙惊讶，想不到师兄帮忙找人问问，居然问的是谢琢。
“是啊，我第一次拍电视剧，是他出版社旗下的第一部影视作品，都挺用心的，天天往片场跑，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凌熙表示理解，出版社和影视圈密切相连，算起来都是文娱活动，走到一块不稀奇，他接上先前的话题：“照片的事情和你关系不大，不用想太多。”
谢琢据实说道：“不过后来他说要拿给你看，我也没阻止，我认为有些事情早点知道比较好。秦绍铮和你是两类人，你一味地把他当做小孩子，付出信任，根本想象不到他有多少心思和手段，想想看，光是他能在大家族里把握住绝对主动权，就知道他有多不简单。”
这还是凌熙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有关秦绍铮的评价，以往不管是小姑姑、师兄抑或墨竹轩，他们都秉持公正的原则，即便有想法，也不会苛刻的指出来。
凌熙心里难受极了，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瓜，从来没看清真相。
秦绍铮找遍了所有凌熙能去的地方，他甚至把最近三个月全国的漫展信息都翻出来仔细检查，还是一无所获。
向文贤见都懒得见他，干脆出差避开，陆明雅看上去确实是不知情，对他很是失望，小姑姑多精明的人，见了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绕来绕去，秦绍铮最终只能指望许诺。
他又马不停蹄跑回京城，求秦洋帮忙。
秦洋本就对他执意离开的事情憋着一肚子气，更何况现在他自己还在讨好许诺的道路上徘徊不前，万一被傻弟弟搅了局，他去找谁哭。
秦绍铮一听他说不同意，小脸顿时煞白，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大颗大颗的眼泪接二连三往下掉。
这下轮到秦洋慌张了，他和秦绍铮从小较着劲过来，见识过秦绍铮装委屈的本领，自然也分得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眼下，是十几年来为数不多的真眼泪。
秦洋很想指着他鼻子骂一顿，偏偏内心深处又能够理解傻弟弟的心情。
“我带你去，要是小诺不愿意说，你别勉强他。”秦洋头疼地抓抓脑袋，许诺也好凌熙也好，看着都挺温顺无辜，发起脾气来，个顶个的厉害。
凌熙是避而不见，许诺则是以牙还牙。
“现在后悔，早干什么去了？”许诺见到两人，张口就吐槽一句。
他是绝对站在凌熙立场上说话，毫不介意给秦绍铮伤口多撒几把盐。
秦洋透着些许尴尬，来之前也料想场面不会美丽，此时只能厚着脸皮一边安抚许诺，一边帮弟弟说话：“绍铮从小爹妈不教，我更不管，确实长歪了，是个混蛋，但就算犯错也可以给个道歉的机会……”
“你觉得清晨没有给他机会？”许诺打断他。
“给了，给了很多次。”秦绍铮低声回答，“是我的错。”
“你这不是很清楚？还死皮赖脸的要见他干什么？”许诺冷冷道。
“我……”秦绍铮握紧拳头，哑声道，“我不能失去小熙哥。”
秦绍铮说着忽然往前迈了一步，噗通一声在许诺面前跪了下来。
这一跪把许诺和秦洋两人都惊到了。
“艹！秦绍铮你犯什么浑！”秦洋伸手就想拉他起来，再怎么傻逼那也是自己弟弟，丢的是自家的脸，这还站在门外走廊上，人来人往地传出去像什么话！
秦绍铮挣开他的手，抬头望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许诺，认真说道：“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小熙哥不愿意原谅我，你不想相信我……我也不想找借口，所以只能求你帮忙，我想知道小熙哥在哪，我一定要见他一面。”
“你先起来……”许诺回过神，心底颇不是滋味，侧身让开门，“进来再说。”
秦绍铮的表情瞬间亮起来，秦洋在边上看着，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得了，傻逼弟弟没救了。
☆、自食其果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尽管许诺有松口的迹象，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凌熙去了什么地方。
或者说，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才刻意没有去问凌熙的动向。
许诺坐在沙发上，摘下眼镜揉了揉双眼，无奈说道：“秦洋说你做事一根筋，我看是没说错，从前你一心想得到秦氏，忽略凌熙的存在，现在你又只看到凌熙，忘记其他的存在。”
许诺开口一针见血，秦绍铮没轻松几分钟的神经又立马紧绷起来。
他慌慌张张说道：“我只是，想找到小熙哥。”
许诺挑了挑眉：“找到做什么？我问你，你做这些事情之前，是否真的考虑过秦氏对你的意义，以及现在凌熙对于你的意义？你想要，才拼命去拿，拿到之后呢？秦绍铮，你想过没有，一直以来你究竟是在骗他，还是骗自己？”
“小诺，”秦洋忍不住打岔，“他弄不清楚这些，才会一而再的犯错，你别太……”
“正因为他不懂，”许诺看他一眼，语气不太好，“你说他爹妈不教，哥哥不管，我比他大几岁，姑且可以站在成年人的立场教他一些道理。”
秦洋俨然有种被一起骂进去的感觉，只好闭嘴不说话。
“许诺哥说得没错，我一直只顾着自己。”结果傻逼弟弟倒是很自觉。
“之前你想过和凌熙分手的可能性，你以为自己能接受，事实上并不能，那么现在，你说你离不开他，事实上或许可以。”许诺沉稳的性子此时表露无遗，继续跟秦绍铮讲道理，“凌熙不会永远消失，他只想躲你一段时间，在我看来，紧追不放并不是正确的选择。”
“我，我做不到……”秦绍铮绞紧手指。
“还没尝试你就说做不到？”许诺反问。
“我怕我一放手，就再也拉不住他。”秦绍铮哑声回答。
“那是你自食其果，和凌熙没有关系。”许诺毫不留情，冷声道，“你要真喜欢他，不妨想想他要的是什么。”
秦绍铮脸色灰白，死死咬着下唇，他心底一直逃避的问题被许诺以最直接的方式端到面前，逼着他一口一口吃下去。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明明那么喜欢他，还要装作不知道……”秦绍铮眼泪滴到手指上，凉到心里。
“你装作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从始至终，凌熙才是需要关怀和依赖的那个。”许诺说完没有再理会他，站起身回到工作间，要不是为了朋友，他也犯不着做什么人生导师。
刚要关上门，秦洋从背后挤了进来。
“你不用陪他？”许诺心情被搅得不愉快，没什么好脸色。
“他自己能想通，放心吧。”
“我可不是担心他，是怕他又做什么惹凌熙不开心的事，你自己的弟弟，拜托好好管管。”许诺摇头叹口气，这两兄弟，一个赛一个的混蛋。正要拉开椅子坐下，秦洋忽然拉住他的手。
“小诺，”秦洋往前跨了一步，张开手臂从后面将人抱在怀里，他柔声问，“刚刚那番话，也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许诺莫名不已，回头看他一眼。
“说实话看到绍铮今天的样子，我有点害怕，我骂他傻逼，其实我一样是个傻逼。我过去做了很多错事，挥霍你对我的好，对不起。”秦洋低下头，把脸埋进许诺颈窝，他向来自傲，要他低声下气说这些话，着实是别扭，但如果不说，恐怕他会失去更多，他顿了顿，问，“小诺，当初你离开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许诺隐约明白他的心思了，这是被弟弟刺激到，想起从前的事来，他不禁浮起一个笑，平静道：“想我怎么那么眼瞎，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非要在最好的年纪往你床上爬。”
秦洋呼吸微微一滞，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这可不是什么好问题，过去对他来说，就是一道疤，他不禁想秦洋真是不识趣，砍了他一刀还不够，现在连疤都不放过。
偏偏他还冒出几丝自虐的快感来，干脆重心后移，靠在秦洋身上，摆着一副温情的姿态，说着血淋淋的话题，一件件数起来：“你那时候不正和一个小明星打得火热？大概是想我真省心，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甘心，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想着没送套房子给我是不是不太好，毕竟人货两清才是你的风格。”
秦洋自己问的问题，再气也得忍着。何况许诺一条条还真没说错，他光是听着就受不了，可想而知当时许诺是什么样的心情。
秦洋忍不住应和他：“你说得都对，我就是个傻逼。”
“傻逼称不上吧，最多就是个人渣。”许诺纠正。
“……人渣就人渣吧。”秦洋心疼的要命，为讨好他脸面也顾不上了，他亲了亲许诺的下巴，说道，“只要你能解气就成。”
“怎么？现在想起来道歉太迟了吧？”许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神情全是嘲弄。
许诺感受到胸口处传来的密密麻麻刺痛感，暗暗叹口气，他明明是做着回到他身边好施报复的打算，结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别这么笑，”秦洋心脏一抽，忍不住拿手捂住他的嘴，不自在地说，“我知道你根本不信我说的话，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当年你走了之后，我心里就缺了一块，空落落的。可惜我太蠢，怎么也找不到原因，宁可去找和一个你相似的人，却没想到把你追回来。”
“相似的人？你是指洛宸？”许诺抬手推开他的怀抱，忽然问。
秦洋露出意外地表情，要知道仅从表面来看，洛宸和他可是一点也不像，他为什么会这么猜？
“哦对，你可能还不知道，洛宸当过我一段时间的助理，跟着我学画画，”许诺静静看着他，说道：“开始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应该记得吧，有一天下雨，他让你来接他，然后特意让我从阳台把他落下的伞丢下去，我刚好看见你们在接吻。”
秦洋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起来了。
“后来我跟他说，不用这么费尽心思、拐弯抹角地告诉我，你猜他说了什么？”许诺低声笑了笑，“他让我不要缠着你，让我认清事实，让我离你远一点，不就是画画吗，他也能学会。那时候我们分开将近两个月，彼此之间半点联系都没有……我很好奇你跟他说了什么，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误会？”
秦洋顿时紧张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真是回到过去杀死自己的心都有了，那番话确实是他说的不错，但年轻那会多傻逼，一心只想着面子事大，根本没顾上后果。
当年许诺走的匆忙，留下不少东西，其中就有闲来无事替他画的各种画像，秦洋一件都舍不得扔，让人弄了个盒子装起来，结果无意中被洛宸看到，问起来他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舍不得，只好胡编乱造，反过来指责许诺纠缠不休，非要画这些东西。
他哪想到洛宸会当真，还跑来找许诺的麻烦。继而又想到上次日料店的偶遇，怪不得许诺反应会那么大，原来他早就知道。
“小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秦洋试图解释，又狠狠骂了自己几句，回头想想，所谓的舍不得说到底不就是因为爱吗，他还自诩情商高超，连感情真假都分不清。
“嗯，我猜也是。”许诺通情达理，让秦洋几乎不敢相信，果然很快又听他接着说，“不过都已经过去了，真相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知道你现在想回头，很可惜，我不想回头，我们的关系，仅限于此。”
短短几句话听得秦洋快要窒息，他就这么怔怔地望着许诺，前一秒他还在心疼弟弟，下一秒，他就要心疼自己了。
操他妈的！他可比秦绍铮傻逼多了！
人家好歹犯一次错就能幡然悔悟，他是错完还不知悔改，把人弄回身边继续犯蠢，硬是把许诺打击了一次又一次，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他原来是喜欢他的。
秦洋当着许诺的面，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秦大是个傻逼了，还骂弟弟傻逼╮(╯▽╰)╭
☆、一场空
第8节
恋耽美
第8节
许诺自身都一团乱，对现状知之甚少，这期间向文贤出国办事，无从求助，凌熙只好自己去搜索网站上一条条的看，并没有秦家相关消息，转头关注起最近的经济形势，新闻里一片专业术语，看得脑子直发懵。
凌熙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着急，担心，恐慌，焦虑，又无从下手，他忍不住去埋怨秦绍铮一直以来的隐瞒，如果知道得多一点，他是不是可以安心一些？
时间渐渐拉长，天气越来越热，眼看距离秦绍铮突然离开足足过去二十天。
既没有遵守尽快回来的约定，也没有再提海岛之行，甚至于，在这天凌熙打电话时，秦绍铮的手机一直是关机。
凌熙心不在焉，电话挂断迟疑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根本没打通。
他担心太久，把每一种可能发生的状况都设想了一遍，此时此刻，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认为自己做足准备，即便有意外也不该心力憔悴，事实上他无法控制情绪。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变成现在的状态。
他给秦绍铮发了一条信息，又坐在客厅对着电视发了一会呆，直到有人来敲门。
凌熙没报什么希望，打开门倒有些意外，来人是向文贤，一手提着手提电脑，弯曲的手臂上还搭着一件西装外套，另一只手上却提了几个饭盒，眉眼间还有长途奔波的劳累。
“师兄，你回来了？”凌熙先是一怔，随即很快在他的注视下滋生出几丝窘迫来。
他这段时间过得非常不好，而他的不好也很直接地表现在生活上，乱糟糟的头发，憔悴的神情，包括没收拾的屋子，放到平时自己都不能忍受，何况是对生活质量要求颇高的师兄。
果然，向文贤皱皱眉，叹口气：“小熙，你这样怎么叫人放心？”
凌熙心猛地抽了一下，赶紧摆摆手解释：“没事的，师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
向文贤没说话，只是盯着他就让他说不下去了，两人相对无言的在门口站了几秒，末了还是向文贤主动换个话题：“我买了饭，一起吃？”
凌熙连连点头，将人请进屋。
吃饭的时候，向文贤说了一些国外趣事，他本就善口才，气氛并不沉闷，凌熙难得松口气。
之后有关秦绍铮的话题也变得自然而然。
向文贤确实有他的渠道，据他所说，上次京郊土地拍卖被人实名举报，相关部门正在着重调查，这个时候秦绍铮走不开很正常。
但没有联系就太不正常了。
“小熙，你很聪明，我想你应该心底有个答案，只是不愿相信而已。”向文贤打开自己的电脑，飞速调出一个文档，里面全是照片，“换做别人，我会替你亲自去揍一顿，但是秦绍铮，不值得我们费这个功夫。”
蓦然在眼前放大的照片，赫然是秦绍铮的身影。
他坐在一间咖啡厅，对面是个相貌英俊，眉眼温和的年轻男人，两人相谈甚欢，照片上的日期显示是6月22日，前天。
凌熙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在做些什么，唯一肯定的是，当天他没有收到秦绍铮的任何消息。
“之前知道他和秦洋是兄弟，我不放心，偷偷让人盯着他，结果就收到这些意料之外的照片。”向文贤解释道，继续往前翻，几乎每天秦绍铮都会和这个年轻男人见面，大都是轻松相处的场景，凌熙越看心越凉，手脚连着心脏都在发麻。
他没有告诉向文贤，他其实见过这个男人，就在秦绍铮的手机相册里。
那真是无意之举，照片是各种杂志的内页，他下意识以为男人是时下年轻人追捧的某个明星，却从没往深处考虑一分一毫。
“先不论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看他的样子，像是挤不出时间？”向文贤语气不太好，显然是有所定论，为凌熙鸣不平。
凌熙怔怔地望着电脑屏幕，照片上的人明明很熟悉，他却好像从未了解过。
沉默片刻，他忽然低笑：“师兄，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你应该还查到别的东西吧，不如一起告诉我？”
向文贤没有隐瞒他的意思，叹口气道，“这个男人叫宋琛，是秦洋初中同学，与秦家兄弟关系不错。他们三个合开了一家公司，利用关系，成为秦氏最大的合作方，一个星期前，公司宣布在美国上市，所有人这才知道他们是真正的幕后老板。”
“之前许诺也说过秦家关系复杂，我不太明白，他们有自立门户的能力，为什么还要搅一趟浑水。”凌熙语气平淡的问，他倒是挺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关注杂七杂八的事。
又或许，正是因为想逃避，才拐着弯不去触碰关键问题？
向文贤看得明白，没有戳穿：“既然是浑水，总有外人不知道的矛盾。总之，如今的秦氏已然有分家的趋势，内部人心不稳，股价大跌，绝非三五天能够平息。”
“哦。”凌熙应了一声，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小熙，你懂我的意思吗？秦绍铮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他来杭城念书，纯粹是为了避开秦家人耳目，好方便他们行事。”向文贤看着他的模样，心底隐隐有些难受。
“我懂，我只是在想漫画和现实果然不一样，要是在漫画里，我和秦绍铮相遇完全是命中注定，结果被现实狠狠打脸。”凌熙眨了眨眼，摇头道。
“别想太多，你的生活里不是只有一个秦绍铮。”向文贤拍着他的肩膀安慰。
“是啊！”凌熙感叹，藏了半句话没说，他确实不止一个秦绍铮，可秦绍铮对他的意义，完全不同。
这段感情最初就是从秦绍铮开始，也被他一直牢牢把握着主动权，凌熙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深陷进去，回过头，早已爬不出来。
一年有余，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屋子里哪个角落都有属于秦绍铮的气息，脑子里随便拎出一个镜头都是两个人的回忆。
不过气息渐渐地就会消失，回忆终究有一天会忘记，而他和秦绍铮，大概是真的止步于此。
向文贤的确是刚从美国回来，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见凌熙情绪尚可，只说一句还会再来，没有多待便离开了。
凌熙这一晚睡在父母的房间里。
他好像回到了七年前，又变成一尾失水的鱼，急需寻找安全的港湾。
他翻开手机，给许诺发消息：“墨大大，我失恋了。然后我发现，原来有准备和没准备的后果相差无几。”
许诺很快回道：“需要我过去吗？”
凌熙在黑暗里笑了笑：“不用，我想出去转转。”
“好，一路小心。”许诺短短五个字里，似乎包含了很大地无奈。
看吧，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长久，他当时哪来的自信呢？
凌熙关掉手机，眼角有些湿润。
☆、循序渐进
第二天，向文贤给他一个陌生号码，说是找到秦绍铮在京城的联系方式。
凌熙思量再三，拨了过去，他不是有始有终的人，却可以对自己残酷，无论什么消息，亲耳听听当事人的想法，兴许会更好。
“小熙哥？”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凌熙几乎是在同时，心脏猛地一紧。
他摸摸胸口，感觉还有些发麻，那边秦绍铮很聪明，没问他从何得知的号码，只是急急忙忙地在道歉解释，他却一句也没听清，直到再度恢复安静，秦绍铮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小熙哥？你在生气吗？”
“我没有。”凌熙疲惫地揉揉脑袋，不知道自己该向他确认哪件事，顿了顿下意识问了句，“你哪天回来？”
秦绍铮一怔，答：“最近可能不行，小熙哥，再等等我好吗？”答案一如既往，毫无新意。
“你确定要我等？”凌熙问他，深深喘口气，“秦绍铮，你不问问我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小熙哥，”秦绍铮没来由地一阵恐慌，他急匆匆地辩解，“我换号是因为……”
“借口就不用了，你一直不肯说，从前我觉得两个人相处需要给彼此合适的空间，可能我给你的空间太大，所以我们才会莫名其妙变成现在这样。”凌熙打断他，问，“我只好直截了当地问——宋琛和你什么关系，你当初为什么要租我的房子，这一年多你到底在想什么。”
秦绍铮被他这一连串问得发懵，他压根没想到凌熙已经知道这么多。
确实，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纯粹，他寂寞，渴望从凌熙身上汲取温暖，他顺利得到了他想要的，可同时又很清楚这些并不是他生活的必须品。
他很多次刻意不去联系凌熙，但每当凌熙主动找到他的时候，那股无法言明地喜悦几乎要冲破他的防线。
他动心了。
原本秦绍铮打算在海岛之行中向凌熙坦白，没想到临时出了岔子，回到京城后，又发现宋琛居然从美国回来，并表示会在国内常驻。他喜出望外，一时间所有的打算都抛到脑后，就连凌熙于他的意义都没空思考。
或者说，并不是真的没空思考，他反而循序渐进制造出一幅忙碌的假象，甚至偷偷换了联系方式。
有那么一瞬间，秦绍铮真的觉得，他的生活可以没有凌熙。
直到刚刚看到凌熙号码的一刻，一切都变了。脑子里甚至来不及去想到底是谁透的底，就飞快地思考着对策。
小熙哥是发现了什么吗？还是说他想分手？
不，不行，绝对不行。
秦绍铮彻底慌了神：“小熙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跟你解释。”
“你要是早一天说这句话，我会很高兴，一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的人，居然愿意把事情说给我听了。”凌熙用轻快地语气模仿着不可能发生的场景，笑了笑又说，“当然，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听听看你的解释，说吧，一个一个的说。”
秦绍铮握紧电话，凌熙的口吻太过冷静，他紧张地回答：“宋琛哥和我没有关系，他只是我哥哥的同学而已。”
“而已？秦绍铮同学，你每天跟我说忙，然后转头去跟别人喝咖啡，你这个[而已]的定义我好像不太明白。”
“我……”秦绍铮发现凌熙知道的事情比他想象多得多，他所有的借口没有任何作用。
“你答应过不会有下一次，我劝你说实话比较好。”
秦绍铮咬了咬牙，他仿佛间觉得凌熙又回到最初相见的时候，带着冷漠与疏离，不给他半分靠近的机会：“是我单方面喜欢宋琛哥，但那只是从前的事，他在我升高中时就去了美国，我从没想过能和他在一起。小熙哥，你信我，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不能因为我以前喜欢过别人，就否认现在的感情，这对我不公平！”
“秦绍铮，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否认感情的人不是我，是你。”凌熙有些头疼地敲了敲太阳穴。这个答案与他所想相差无几，他或许对秦绍铮想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对于秦绍铮的表情态度自问还算了解，照片上他对宋琛的眼神露骨，只差没将喜欢两个字印在脑门上。
这可不是从前喜欢与否的问题，秦绍铮压根没从从前跳脱出来。
凌熙不愿往深处想，紧接着问道：“宋琛的事情我已经了解，接下来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租我的房子。”处于热恋期时，他从来没怀疑过秦绍铮最初的动机，现在冷静下来，发现到处都是bug，秦绍铮不缺钱，根本没有必要找人合租。
“我曾经在哥哥那里见过你和许诺的合照，印象很深，后来转学到杭城无意中遇见你，偷偷跟了你好长时间，才知道你住在哪里，我原本想买下你隔壁的房子，结果刚好你想找室友……”
凌熙全都明白了，连着剩下那个问题也都明白了。没有什么偶然，所有的事情都是秦绍铮一手促使的必然。
说得难听点，他是猎物，秦绍铮是猎人，猎人得到想要的猎物，已经心满意足，哪有什么长久。
“小熙哥，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不要生气好不好？我见到你的那一瞬就喜欢你，真的喜欢你。”秦绍铮一时没听见他的声音，又开始着急。
“所以？我应该谢谢你的坦诚？”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我错了，小熙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秦绍铮隐隐带上哭腔，他一哭，凌熙就止不住地心疼。
“不，不不，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回过头想想我也有份，”凌熙胡乱地说着，“如果我没那么纵容你，你也不会觉得我每次都会选择原谅。你犯傻我装傻，才会造就今天的局面，我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们并不合适。”
“小熙哥，你说什么……”
“你以前喜欢谁，为了什么目的接近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段时间你抱着怎样的想法。我想，我已经充分了解。”
“不，我不同意！小熙哥，我不会和你分手，我现在就回去，你等等我，很快……”
“行了，好聚好散吧，如果我不打这通电话，分手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凌熙闭了闭眼睛，将一腔情绪使劲压下去，从秦绍铮故意拉长两人之间的联络时，他已经想到会有今天。
秦绍铮心底发凉，他竟然不能否认凌熙的话。
是啊，由凌熙提出分手明明是他一开始的打算，为什么会感到不甘心？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他是不是弄错了？
秦绍铮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只能凭着本意出口挽留：“小熙哥，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和你过一辈子。”
“租房合约早到期了。”凌熙纠正他的说法，“我不打算再和你续约，我们的室友关系，也到此为止。”
凌熙说完利落的挂了电话，他头疼不已，但刚刚一番对话却比想象地还要平静，或许是心如死灰，亲口听到秦绍铮承认喜欢宋琛，带来的冲击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自嘲的笑笑，将捏紧的手指慢慢松开，打开电脑给编辑留言，正面拒绝了关于《室友关系》再版以及下部的所有计划，又在微博上发了一则道歉消息，只说能力有限，无法再继续更新《室友关系》，将会把精力转移到长篇连载《小心身后》上。
微博发出去的一瞬，就收到无数评论私信，惋惜与不解的同时，由于前段时间长篇连载断更、延更引起不少不满的言论，这种说法倒是让大部分老粉表示理解。
知内情的墨竹轩很快转发支持，出版社那边大约有向文贤从中运作，也迅速发出置顶微博，简单说明关于《室友关系》的相关后续，并刻意将话题引向漫画家昼夜赶稿影响身体健康这方面，到最后凌熙收到的评论都渐渐转了风向。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接近真相的猜测，一针见血地指出漫画里的两位主角，是否在现实中结束了室友关系？
凌熙看到这条评论心就猛地一沉，干脆关了微博，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电视里的情侣一旦分手，就会把曾经的礼物照片全都丢掉，确实越看越糟心。
好在秦绍铮送他的东西不多。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凌熙忍不住眼眶发热，猛地站起身，到储物间拿了一只大纸箱，推开秦绍铮的房间，一股脑把他的衣服、日用品全部装进去，做完还觉得不够，打开手机删了短信删照片。平时为了留下画画用的素材，他手机里几乎都是秦绍铮各种各样的照片，一张张删过去，手指都开始麻木。
直到看到最近的一张。
夕阳下秦绍铮对着他微笑，他当时想，这张照片能用到的地方太多了，可最后还是没能用上。
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凌熙僵着手摁不下删除键，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干脆扬手狠狠把手机砸到墙上，咚的一声，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好像是把他们的过去，全都摔得粉碎一样。
☆、弯弯绕绕
秦绍铮从没这么紧张过。
他害怕极了，抓了钱包就要往机场跑，结果刚到门口，被秦洋拦了下来。
“你发什么神经，这个时候还乱跑？”秦洋瞪他一眼。
“我有急事，必须要去杭城。”秦绍铮闷着头往外冲。
“杭城？这个时候你打算去找凌熙？？”秦洋伸手拦住他，“别忘了，你们已经没关系了。”
“不对！”秦绍铮红着眼低吼一声，执拗的说道，“我不会和小熙哥分手！”
“秦绍铮！”秦洋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拽住他的领子，用力一转，将人死死压在墙上，“明天公司开业，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去做，这个时候你要去谈恋爱？你确定脑子没问题？”
“哥，哥，你别拦我，现在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秦绍铮紧抿着唇，露出坚决的眼神。
“□□老子！”
“我老子也是你老子。”秦绍铮冷静说道。
“操的就是他！”秦洋骂骂咧咧，往门上使劲踹了一脚，“妈的，你早一天还在喜欢宋琛，这么快就变卦，不就和他一个德行！”
“不一样。”秦绍铮答了一句。
“怎么不一样，你对着宋琛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当我瞎呢！”秦洋颇没好气。
“我是喜欢宋琛哥，但这和对小熙哥的喜欢不一样，”秦绍铮眼神微沉，里头透着几丝不甘与后悔，他苦笑着说，“宋琛哥如果喜欢别人，我会把心思埋起来，为他祝福，替他高兴，但小熙哥要是离开我……”
秦绍铮没有说完，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明白得太迟，直到失去才发现其中的不一样。
秦洋听懂他的意思，或者说，这世界上没人比他更懂他这个傻逼弟弟，小时候缺爱缺得厉害，只要有人对他好一点，就拼命靠近汲取温暖，根本分不清自己投入的到底是什么感情。
秦洋烦躁地抓抓头发：“你现在说得好听，把人追回来以后呢？别忘了，你已经不是第一次骗他。”
秦绍铮听了他的话，双眼像是被蒙上一层纱，迅速暗淡下来：“是啊，小熙哥不会每次都原谅我……”
“卧槽！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秦洋受不了地甩甩手，从小到大，秦绍铮就会拿这一招坑他。
秦绍铮不说话，气氛一时陷入僵持。
就在这时，一记温润的声音忽然响起：“阿洋，让他去吧，年轻人追求爱情当然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公司这边交给我们就好。”
“宋琛哥……”秦绍铮意外地看着他。
“来找你们谈谈明天的安排，结果刚到门口不小心听到你们的对话，忍不住发表了意见，不介意吧？”宋琛笑着问两人。
“事情都安排好了，这个节骨眼让他乱跑，明天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当着宋琛的面，秦洋没法拿感情纠葛来说事，只好用公事做借口。
“哪有那么夸张，我对你的能力可是很信赖。绍铮这段时间忙前忙后，是时候给他放放假。”宋琛眨眨眼道。
“你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纯粹是脑子里进屎。”秦洋骂道。
“我一定要去，非去不可。”秦绍铮也是寸步不让。
宋琛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拍拍秦洋肩膀：“你也听见了，他是这么说的，你难道还能把他捆起来？他人在这，心不在这有什么用？与其在这争执不休，还不如放他出去，早点解决个人问题，也好早点回来。”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秦洋叹口气，斜了不成器的弟弟一眼，“要走快点走，别为了这点破事要死要活，给我早点滚回来，那班人不知道还有什么动作。”
秦绍铮眼睛一亮，使劲点点头，往外迈了一步，忽然停下来，神色复杂地望了宋琛一眼：“宋琛哥，对不起。”
他不知道宋琛能不能听懂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只是觉得，应该向过去那个不成熟的自己好好做个决断。
宋琛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这次千万别再选错。”
秦绍铮一愣，宋琛全都听到了？他忽然生出几丝如释负重的滋味来，果然啊，宋琛和凌熙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即便被拒绝，他也不会失望。
秦绍铮用力点点头，他会认真道歉，会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全部说出来，他不愿失去凌熙。
然而，等他回到杭城，只剩下一间空荡荡的房子，凌熙已经不见踪影。
+++++
凌熙说出去散心，不止是说说而已，他没有制定多么复杂的旅行计划，带着电脑、数位板等等一众工具，驱车上了高速。
连方向都是临时决定，看到指路牌上邻城熟悉名字，想起年少学画时，曾经在这座城市一个古村落写生，是一个很适合放松心情的地方。
虽然算是旅游旺季，但来往游人并不多，匆匆而来的凌熙很顺利找到住处，一间干净清爽的民宿，老板是当地人，一听说他住的时间长，还主动打了折。
凌熙换了新的手机及号码，只告诉为数不多几个朋友，然后掐断一切与外界的联系，一心扑进工作。微博已经发了声明，长篇连载绝不能再断更，必须赶在更新日前画出新的章节。
他浪费了太多时间，所幸及时回头，还能弥补。
高负荷的运转确实很有成效，一连熬了一个星期，终于是把落下的进度补了七七八八。
凌熙伸个懒腰，大概是长时间精神集中，站起来竟然有些昏昏沉沉，他甩甩脑袋抓了一身干净衣服钻进浴室，洗完澡果然清醒多了，这才慢悠悠地收拾起一团糟的房间。
没过一会放在床头好几天没动静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凌熙对着陌生的铃声反应了几秒，走过去拿起来。
屏幕显示是小姑姑。
“小熙，你和绍铮发生什么事了？”刚放到耳边，小姑姑就来了个单刀直入。
“怎么了？”凌熙没有回答，反问道。
“他忽然跑到单位上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小姑姑说。
凌熙吓了一跳，他知道秦绍铮不会轻易放弃，肯定会回到杭城找他，所以匆匆忙忙地离开家，不给秦绍铮正面接触的机会，没想到秦绍铮竟然会去找小姑姑？按理说许诺也好，陆明雅也好，向文贤也好，这些人不是更值得他询问？
还是说，他全都找了一遍，没有任何结果？
凌熙想的认真，半晌没吱声，那头小姑姑不由叹口气：“先前你忽然换号码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们是在闹别扭？”
“不，不是，我和他，分手了。”凌熙回过神，老实回答。
“我猜也是，”小姑姑的语气没有多少意外，转头又问，“和最近秦家的动静有关？”
凌熙这几天没关注外界的事，不知道小姑姑具体指的什么，想了想说：“有一点关系，更多是我们自己的原因。小姑姑你别担心，我没乱跑，出来散散心而已。”
“你啊……”小姑姑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叹口气，“你没事当然最好，不过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问题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我看小家伙没精打采，整个人惊慌失措跟丢了魂一样，他说要回杭城等你，你难道打算一辈子不回家？”
凌熙抿了抿唇，他不太明白秦绍铮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明明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
“那可是你的家。”小姑姑补充一句。
听她这么说，凌熙也觉得自己够窝囊的，但其中缘由又不好向小姑姑解释，只能说道：“我会和他谈谈。”
“你们年轻人感情的事，我不好参与，况且开始我也不看好他，不过小熙，做决定之前先问问自己的心，千万别让自己后悔。”小姑姑嘱咐。
“好，我明白。”凌熙笑了笑答。
挂断电话，他长舒口气，勉力压下心底阵阵慌乱。
小姑姑的话说得都没错，只是，他和秦绍铮之间为数不多的信任已经彻底瓦解，他也不知道一直以来秦绍铮究竟把他当做什么样的存在，面对一场这样费心费力还不讨好的恋爱，他无法回头。
这世上人人都有后悔的权利，但后悔并不能改变过去。
他和秦绍铮都还年轻，权当是上了一堂人生必经之课，以后的路还长得很，现在的秦绍铮无非是不愿意失去，过了这段时间，自然会好。
当然，他也一样。
凌熙放下手机，终究没有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他疲倦地抹了一把脸，抱着一大盆换洗衣服，打算去跟老板借用洗衣机，刚迈出房门，眼前的东西忽然变得模糊起来，身体一阵摇坠，他伸手想要扶住墙壁，眼前一黑，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
意识脱离之前，凌熙仿佛看见一个人影朝他走来，那张脸意外地有些熟悉。
☆、避而不见
从迷糊中醒来，凌熙第一反应是上次微博上疯狂议论的消息——某知名日漫画家熬夜赶稿不幸患癌症。
……他不会也得了吧？
凌熙心底瓦凉一片，忙不迭在床头翻找病历，还没拉开抽屉，有人推门进来，转头望去，凌熙顿时一阵无言。
谢琢。
难怪昏倒前会觉得眼熟，什么样的因缘际遇，居然这种地方都能碰到他？
“哎，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谢琢带着鸭舌帽，身上是简单的短袖防晒衫，手上拎了两个塑料袋，见到凌熙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和海报上翩翩公子的形象不同，更像个邻家大男孩。
“睡一觉好多了。”凌熙摸摸自己脑袋，没发烧没发冷，除了咽喉有点痛，其他正常不过。
“那就行，医生说你是劳累过度，外加饮食不规律造成的短暂性休克，需要住院观察两天。”谢琢打开袋子，从里头掏出一个保温盒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你……”凌熙看他自来熟的模样，张了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大明星给他买粥？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嘿，别这么意外，”谢琢拉了凳子坐下，笑眯眯道，“我在这边拍戏，刚下工就碰见大叔背着你出来，还真是吓了一跳。听大叔说你这几天一直闷在房间里？不就是失恋嘛，千万别想不开。”
“等等，先等等，你知道的好像有点多？”凌熙被他信息量颇大的一段话弄得发懵，喝了两口粥就连忙止住他源源不断的话头。
要说偶遇他认了，没道理连失恋都知道吧？
“怎么，上次秦绍铮没跟你说？”谢琢也有几分意外，他皱皱眉，低头思索几秒，说道，“这里面的关系比较复杂，简单一点来说我算是秦绍铮同父异母的哥哥。”
“……”
凌熙接不上话，谢琢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自顾自继续说起来：“你多少听说过吧，我们那个爸，四处播种，遍地开花，不过真正姓秦的，就秦洋和秦绍铮。”
凌熙想了想，最初认识秦绍铮那会，他也曾说过自己是私生子，明明是不怎么光彩的身份，他们一个个倒是承认得痛快。
“所以，上次在杭城，根本不是偶遇？”凌熙总算明白了，当时秦绍铮突然迸发的敌意从何而来。
“我听说他在那边上学，趁着做活动去看看他。”谢琢说着一顿，补充道，“当然我和他关系可没那么好，那阵子秦家乱得一团糟，我纯粹去看他笑话，没想到会碰见你，只好算了。”
“你和他有仇？”凌熙怀疑。
“一般一般，互相看不顺眼而已。我妈年轻那会脑子不利索，被我爸抛弃后生下我，想母凭子贵嘛，就重新燃起嫁入豪门的希望，跟我爸纠纠缠缠十几年，结果被秦家兄弟整的差点在娱乐圈混不下去，”谢琢怕他不懂，特意解释一声，“我妈是谢玉心，十年前还挺有名，你听过吧。”
大段大段的信息硬生生往脑袋里灌，凌熙本来就不清醒，这会儿更是混乱，下意识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停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纳尼？当年鼎鼎有名的清纯玉女谢玉心居然是谢琢母亲？这消息未免太劲爆了吧？
“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告诉我，没问题？”
“没事，她现在想开了，总说人生在世靠谁不如靠自己，出门旅行，写两本游记，活得挺好，炒不炒作对她压根没影响。”谢琢说了一通，转头见他没心思吃饭，干脆帮他把保温盒又收起来，“酒店卖的粥味道不怎么样，你要是不饿，回头我再给你做点好吃的送来。”
“你太客气了……”凌熙被他不明所以的态度吓了一跳，赶紧拒绝，坦白说，他对秦家人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现在身边又冒出一个秦家关联者，他一丁点接触的意思都没有。
谢琢眨了眨眼，忽然噗嗤笑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我和秦绍铮不一样，和秦家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会帮你，纯粹因为是朋友的朋友。”
凌熙莫名其妙，想不出他们之间除了上次的“偶遇”，还有其他任何关联。
谢琢不太好意思地别过脸咳了两声，解释道：“先老老实实向你道个歉，你和秦绍铮的事情，我掺了一脚。”
凌熙愣了一下，隐约想到了什么。
“那些照片是我找狗仔拍的，起初文贤跟我说是帮一个朋友查证一些事情，我没想到，兜兜转转他的朋友会是你。”谢琢挠挠头。
“你说的是向文贤？我师兄？”凌熙惊讶，想不到师兄帮忙找人问问，居然问的是谢琢。
“是啊，我第一次拍电视剧，是他出版社旗下的第一部影视作品，都挺用心的，天天往片场跑，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凌熙表示理解，出版社和影视圈密切相连，算起来都是文娱活动，走到一块不稀奇，他接上先前的话题：“照片的事情和你关系不大，不用想太多。”
谢琢据实说道：“不过后来他说要拿给你看，我也没阻止，我认为有些事情早点知道比较好。秦绍铮和你是两类人，你一味地把他当做小孩子，付出信任，根本想象不到他有多少心思和手段，想想看，光是他能在大家族里把握住绝对主动权，就知道他有多不简单。”
这还是凌熙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有关秦绍铮的评价，以往不管是小姑姑、师兄抑或墨竹轩，他们都秉持公正的原则，即便有想法，也不会苛刻的指出来。
凌熙心里难受极了，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瓜，从来没看清真相。
秦绍铮找遍了所有凌熙能去的地方，他甚至把最近三个月全国的漫展信息都翻出来仔细检查，还是一无所获。
向文贤见都懒得见他，干脆出差避开，陆明雅看上去确实是不知情，对他很是失望，小姑姑多精明的人，见了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绕来绕去，秦绍铮最终只能指望许诺。
他又马不停蹄跑回京城，求秦洋帮忙。
秦洋本就对他执意离开的事情憋着一肚子气，更何况现在他自己还在讨好许诺的道路上徘徊不前，万一被傻弟弟搅了局，他去找谁哭。
秦绍铮一听他说不同意，小脸顿时煞白，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大颗大颗的眼泪接二连三往下掉。
这下轮到秦洋慌张了，他和秦绍铮从小较着劲过来，见识过秦绍铮装委屈的本领，自然也分得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眼下，是十几年来为数不多的真眼泪。
秦洋很想指着他鼻子骂一顿，偏偏内心深处又能够理解傻弟弟的心情。
“我带你去，要是小诺不愿意说，你别勉强他。”秦洋头疼地抓抓脑袋，许诺也好凌熙也好，看着都挺温顺无辜，发起脾气来，个顶个的厉害。
凌熙是避而不见，许诺则是以牙还牙。
“现在后悔，早干什么去了？”许诺见到两人，张口就吐槽一句。
他是绝对站在凌熙立场上说话，毫不介意给秦绍铮伤口多撒几把盐。
秦洋透着些许尴尬，来之前也料想场面不会美丽，此时只能厚着脸皮一边安抚许诺，一边帮弟弟说话：“绍铮从小爹妈不教，我更不管，确实长歪了，是个混蛋，但就算犯错也可以给个道歉的机会……”
“你觉得清晨没有给他机会？”许诺打断他。
“给了，给了很多次。”秦绍铮低声回答，“是我的错。”
“你这不是很清楚？还死皮赖脸的要见他干什么？”许诺冷冷道。
“我……”秦绍铮握紧拳头，哑声道，“我不能失去小熙哥。”
秦绍铮说着忽然往前迈了一步，噗通一声在许诺面前跪了下来。
这一跪把许诺和秦洋两人都惊到了。
“艹！秦绍铮你犯什么浑！”秦洋伸手就想拉他起来，再怎么傻逼那也是自己弟弟，丢的是自家的脸，这还站在门外走廊上，人来人往地传出去像什么话！
秦绍铮挣开他的手，抬头望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许诺，认真说道：“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小熙哥不愿意原谅我，你不想相信我……我也不想找借口，所以只能求你帮忙，我想知道小熙哥在哪，我一定要见他一面。”
“你先起来……”许诺回过神，心底颇不是滋味，侧身让开门，“进来再说。”
秦绍铮的表情瞬间亮起来，秦洋在边上看着，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得了，傻逼弟弟没救了。
☆、自食其果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尽管许诺有松口的迹象，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凌熙去了什么地方。
或者说，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才刻意没有去问凌熙的动向。
许诺坐在沙发上，摘下眼镜揉了揉双眼，无奈说道：“秦洋说你做事一根筋，我看是没说错，从前你一心想得到秦氏，忽略凌熙的存在，现在你又只看到凌熙，忘记其他的存在。”
许诺开口一针见血，秦绍铮没轻松几分钟的神经又立马紧绷起来。
他慌慌张张说道：“我只是，想找到小熙哥。”
许诺挑了挑眉：“找到做什么？我问你，你做这些事情之前，是否真的考虑过秦氏对你的意义，以及现在凌熙对于你的意义？你想要，才拼命去拿，拿到之后呢？秦绍铮，你想过没有，一直以来你究竟是在骗他，还是骗自己？”
“小诺，”秦洋忍不住打岔，“他弄不清楚这些，才会一而再的犯错，你别太……”
“正因为他不懂，”许诺看他一眼，语气不太好，“你说他爹妈不教，哥哥不管，我比他大几岁，姑且可以站在成年人的立场教他一些道理。”
秦洋俨然有种被一起骂进去的感觉，只好闭嘴不说话。
“许诺哥说得没错，我一直只顾着自己。”结果傻逼弟弟倒是很自觉。
“之前你想过和凌熙分手的可能性，你以为自己能接受，事实上并不能，那么现在，你说你离不开他，事实上或许可以。”许诺沉稳的性子此时表露无遗，继续跟秦绍铮讲道理，“凌熙不会永远消失，他只想躲你一段时间，在我看来，紧追不放并不是正确的选择。”
“我，我做不到……”秦绍铮绞紧手指。
“还没尝试你就说做不到？”许诺反问。
“我怕我一放手，就再也拉不住他。”秦绍铮哑声回答。
“那是你自食其果，和凌熙没有关系。”许诺毫不留情，冷声道，“你要真喜欢他，不妨想想他要的是什么。”
秦绍铮脸色灰白，死死咬着下唇，他心底一直逃避的问题被许诺以最直接的方式端到面前，逼着他一口一口吃下去。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明明那么喜欢他，还要装作不知道……”秦绍铮眼泪滴到手指上，凉到心里。
“你装作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从始至终，凌熙才是需要关怀和依赖的那个。”许诺说完没有再理会他，站起身回到工作间，要不是为了朋友，他也犯不着做什么人生导师。
刚要关上门，秦洋从背后挤了进来。
“你不用陪他？”许诺心情被搅得不愉快，没什么好脸色。
“他自己能想通，放心吧。”
“我可不是担心他，是怕他又做什么惹凌熙不开心的事，你自己的弟弟，拜托好好管管。”许诺摇头叹口气，这两兄弟，一个赛一个的混蛋。正要拉开椅子坐下，秦洋忽然拉住他的手。
“小诺，”秦洋往前跨了一步，张开手臂从后面将人抱在怀里，他柔声问，“刚刚那番话，也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许诺莫名不已，回头看他一眼。
“说实话看到绍铮今天的样子，我有点害怕，我骂他傻逼，其实我一样是个傻逼。我过去做了很多错事，挥霍你对我的好，对不起。”秦洋低下头，把脸埋进许诺颈窝，他向来自傲，要他低声下气说这些话，着实是别扭，但如果不说，恐怕他会失去更多，他顿了顿，问，“小诺，当初你离开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许诺隐约明白他的心思了，这是被弟弟刺激到，想起从前的事来，他不禁浮起一个笑，平静道：“想我怎么那么眼瞎，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非要在最好的年纪往你床上爬。”
秦洋呼吸微微一滞，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这可不是什么好问题，过去对他来说，就是一道疤，他不禁想秦洋真是不识趣，砍了他一刀还不够，现在连疤都不放过。
偏偏他还冒出几丝自虐的快感来，干脆重心后移，靠在秦洋身上，摆着一副温情的姿态，说着血淋淋的话题，一件件数起来：“你那时候不正和一个小明星打得火热？大概是想我真省心，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甘心，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想着没送套房子给我是不是不太好，毕竟人货两清才是你的风格。”
秦洋自己问的问题，再气也得忍着。何况许诺一条条还真没说错，他光是听着就受不了，可想而知当时许诺是什么样的心情。
秦洋忍不住应和他：“你说得都对，我就是个傻逼。”
“傻逼称不上吧，最多就是个人渣。”许诺纠正。
“……人渣就人渣吧。”秦洋心疼的要命，为讨好他脸面也顾不上了，他亲了亲许诺的下巴，说道，“只要你能解气就成。”
“怎么？现在想起来道歉太迟了吧？”许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神情全是嘲弄。
许诺感受到胸口处传来的密密麻麻刺痛感，暗暗叹口气，他明明是做着回到他身边好施报复的打算，结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别这么笑，”秦洋心脏一抽，忍不住拿手捂住他的嘴，不自在地说，“我知道你根本不信我说的话，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当年你走了之后，我心里就缺了一块，空落落的。可惜我太蠢，怎么也找不到原因，宁可去找和一个你相似的人，却没想到把你追回来。”
“相似的人？你是指洛宸？”许诺抬手推开他的怀抱，忽然问。
秦洋露出意外地表情，要知道仅从表面来看，洛宸和他可是一点也不像，他为什么会这么猜？
“哦对，你可能还不知道，洛宸当过我一段时间的助理，跟着我学画画，”许诺静静看着他，说道：“开始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应该记得吧，有一天下雨，他让你来接他，然后特意让我从阳台把他落下的伞丢下去，我刚好看见你们在接吻。”
秦洋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起来了。
“后来我跟他说，不用这么费尽心思、拐弯抹角地告诉我，你猜他说了什么？”许诺低声笑了笑，“他让我不要缠着你，让我认清事实，让我离你远一点，不就是画画吗，他也能学会。那时候我们分开将近两个月，彼此之间半点联系都没有……我很好奇你跟他说了什么，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误会？”
秦洋顿时紧张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真是回到过去杀死自己的心都有了，那番话确实是他说的不错，但年轻那会多傻逼，一心只想着面子事大，根本没顾上后果。
当年许诺走的匆忙，留下不少东西，其中就有闲来无事替他画的各种画像，秦洋一件都舍不得扔，让人弄了个盒子装起来，结果无意中被洛宸看到，问起来他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舍不得，只好胡编乱造，反过来指责许诺纠缠不休，非要画这些东西。
他哪想到洛宸会当真，还跑来找许诺的麻烦。继而又想到上次日料店的偶遇，怪不得许诺反应会那么大，原来他早就知道。
“小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秦洋试图解释，又狠狠骂了自己几句，回头想想，所谓的舍不得说到底不就是因为爱吗，他还自诩情商高超，连感情真假都分不清。
“嗯，我猜也是。”许诺通情达理，让秦洋几乎不敢相信，果然很快又听他接着说，“不过都已经过去了，真相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知道你现在想回头，很可惜，我不想回头，我们的关系，仅限于此。”
短短几句话听得秦洋快要窒息，他就这么怔怔地望着许诺，前一秒他还在心疼弟弟，下一秒，他就要心疼自己了。
操他妈的！他可比秦绍铮傻逼多了！
人家好歹犯一次错就能幡然悔悟，他是错完还不知悔改，把人弄回身边继续犯蠢，硬是把许诺打击了一次又一次，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他原来是喜欢他的。
秦洋当着许诺的面，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秦大是个傻逼了，还骂弟弟傻逼╮(╯▽╰)╭
☆、一场空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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