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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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难搞 出版完结+番外 作者:橙子雨

    第8节

    很快,春季开学临近,学校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回来了。只是寝室的另外两个家夥,还迟迟没有出现。

    这一天,雷南雨又一大早就不在寝室。李铭心很费解,在这儿住了快一年,很少出现雷南雨起得比任何人早的情况。

    李铭心郁闷地在寝室搞了一天的卫生,弄到下午五点,腰酸背痛,困。

    饿了一天好容易出去买个便当,居然还很不走运地碰到左研,被一通纠缠。

    李铭心今天心情不好,算是左研撞到枪口上了。纠缠之间,好听的、难听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他统统说到了左研脸上,自己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不过是玩玩而已,不过是逢场作戏,现在他让他感觉很恶心,这样的话,一股脑全都说净了。

    终於分干净了,一身轻松啊。唔嗯──困。

    反正寝室也没人,困了就睡一睡吧。

    爬上床,躺好,却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困,却又睡不着,有一种隐隐的莫名其妙的焦躁,萦绕於心。

    隔壁的床铺,没有人,但是空气中,似乎淡淡地弥散着一种属於雷南雨的存在感。就好像他正躺在那里一样。

    鬼使神差地,李铭心爬了起来,从自己的床,越过那镂空的床栏,爬上了雷南雨的床。

    这是雷南雨的床,是雷南雨的领地……枕头里,被子里,全部是属於雷南雨的气息。

    他突然觉得很安心,好像是流浪了很久突然找到了属於自己的家一样,趴在雷南雨的床上,钻进人家的被窝,很快就睡着了。

    至於雷南雨干吗去了?

    雷南雨大好人一大早跑去市里的火车站,接大包小包大过年回来的室友们去了!

    「靠!吓我一跳,我当什麽东西跑我床上去了呢!」

    进寝室一开灯,就发现自己床上有不明生物存在的痕迹,仔细一看是李铭心,雷南雨感到很无语。

    「睡得可真香。还在打鼾呢。」室友b戳了戳李铭心的脸,没戳醒。

    室友a晃了晃脑袋,诡秘一笑:「其实我早就在想这事儿了,李铭心他……是不是暗恋南哥你啊?」

    「啊──?!」

    「整天给你送饭洗衣服的,就算抢了你的女朋友负罪感很重也没必要这样吧,还趁你不在就偷偷爬你床上去了,这应该是森森的爱吧。」

    「是吧是吧,而且我经常看到他用一种很变态的眼神看着南哥你哦!就是左研平时看他的眼神,但他看的可是南哥你!」

    「你们两个腐男天天有完没完啊?」雷南雨叹道:「比较合理的解释是这家夥在外头花眠柳宿,终於得了花柳病,报复社会来躺我的床传染我才比较有逻辑性吧?喂喂,李铭心,起床!滚起来!」

    「呜……嗯。」睡梦中的李铭心拽过雷南雨的手,像小狗狗一样舔了起来,一边舔,还一边闭着眼睛傻笑。

    雷南雨一瞬间满脸通红,忙抽回爪子,可惜那只爪子已然被舔得湿漉漉的了,让他欲哭无泪。

    「啊啊啊啊!这家夥果真没有节操!」举着沾满李铭心唾液的手,在水房好好冲洗了数遍。

    室友a和室友b忙不迭跟着,在他身後持续吐槽。

    「别洗了别洗了,你身上那麽黑,也有几天没洗澡了吧?有人愿意舔不错了!」

    「是啊是啊!南哥的皮肤可是附带中毒效果的,是生化武器啊!比起洗手,先担心小铭同学会不会已经毒发身亡了再说吧。」

    「不过南哥,你可真也是真迟钝啊。」

    「是啊是啊!」

    「南哥你别当我俩是空气啊!」

    「是啊是啊!你不吱声也不能抹杀李铭心爱你爱到骨头里的真相哦!」

    雷南雨淡定地洗完手,没有擦,回到寝室把一手的谁甩在李铭心脸上,李铭心居然还是没醒。

    「算了算了!我今晚勉为其难睡他的床啦,你们给我作证啊,要是莫名其妙被传染了什麽奇怪的性病让他赔我钱啊!」

    「哎呀南哥你傲娇什麽啊!直接爬上去和李铭心同睡得了!」

    「是啊是啊,从了他得了。省得他天天在外头祸害人啊!」

    那夜没有月亮,在大家都进入梦乡之後,窗外的雨从淅沥沥变成哗哗大作。

    夜半,一道黑影,推门进了502房间。

    那人走路静悄悄无声,却毫不迟疑。因为即便闭着眼睛都清楚,他要找的那人究竟在何处。

    已经……无法回头了。

    锋利的刀尖,扎进人的身体里,不过是「噗」地轻轻一声而已,就好像扎进了一袋装满的沙子。

    窗外稀里哗啦的雨声,掩盖了一切。

    李铭心半夜里,突然被一声巨大的雷鸣惊醒。睁开眼睛的同时,只闻到空气中弥散着的血腥味,还隐隐伴有低沈的抽抽噎噎的哭泣声。

    又一道闪电,照亮了整间屋子。

    他愕然看到左研正站在旁边的床铺边上,手里拿着刀子,满袖子的血。

    转头,那原本应该是他的床铺上,栗子色柔软的头发上,全部沾染了血迹。

    不……

    不不不不不不──────────────

    李铭心骤然听到心脏骤然冻结成冰,然後缓缓碎裂的声音,从床上直接扑向雷南雨,意识里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自己已然听不出声调的嘶吼声。

    雪白的墙壁,空气中弥散着消毒水的味道,刺眼的顶灯,让人心情烦躁。

    「雷南雨,我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以後再也不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再也不招惹别人了,呜呜……呜呜呜……」

    「全怪我……呜呜呜呜呜呜……」

    「你他妈别哭了!吵死了!老子没死!别整天哭丧似的好吗?」

    床上坐着某个鼻子上还戴着吸氧管,却已然龙精虎猛声音洪亮的年轻人,正以犀利的眼刀杀李铭心第一千零一次。

    雷南雨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就不幸睡在李铭心床上一次,结果平白被刺了五刀,但是好在左研一是只拿了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因而没把他干掉,二是左研没素质过硬到在五刀之内直接把他的命根子给割下来,已然可以算是谢天谢地了。

    李铭心没觉得谢天谢地,李铭心觉得天差点都塌了。

    「但是……但是……」

    「别但是了!老子倒霉!人家情杀他妈的还瞄错人。我说李铭心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知道左研要找你报仇,所以故意和老子换床睡啊!但是换床你也别和老子换啊!去和小a还有小b换啊,老子曾经那麽善意地提醒过你,你居然首当其冲害老子?」

    室友a室友b泪目:「南哥你真没良心,枉费我们带着果篮来看你……」

    「我……我怎麽可能是故意的?我……我……我他妈宁可他捅的是我啊!」

    「靠,秀真爱啊。」室友a对室友b耳语。

    雷南雨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被捅了几刀,也没伤到什麽要害。你谢天谢地左研没来泼我硫酸吧,也没来挖我眼睛割我命根子!不然残废了,到时候左研也坐牢了,我爸妈也没钱,李铭心你他妈这个罪魁祸首是负责养我一辈子还是不养啊?!」

    养。我养啊!

    李铭心突然觉得自己好阴暗,他此刻竟然忽然觉得左研……其实可以下手更狠一点的。

    干脆废了雷南雨,他就可以装好人,名正言顺地把他圈养起来了……

    从此是只属於自己的,被圈养的折翼野兽……

    啊啊啊,我真的好阴暗!可是,只是脑子里这麽偷偷想一想,就好性奋……

    只得羞愧又纠结地,默默不再言语。

    之後的日子,李铭心全权负担病号雷南雨的饮食,那饮食显然已经不是病号餐的问题了,基本已然是月子餐的级别,高营养高蛋白高滋补,生怕喂不胖追不肥补不回来。

    某天来送饭,突然发现病床上的雷南雨不见了。

    李铭心毛了。真毛了。抓住好几个护士狂问,那家夥到底哪去了。

    雷南雨哪儿去了?雷南雨跑去看守所找左研去了。

    带了几包烟,看守所这天的守卫也碰巧比较好打发,拿了烟之後,就给他们单独说话了。

    「左研,你都承认了麽?」

    左研一脸的憔悴,胡子拉碴,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差得不能再差。见到雷南雨,就哭着差点没直接跪下,被死拉活拖拽到桌边坐好之後,整个人佝偻着,头深深埋进双手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哎呀你别对不起了,左研,左研!我今天来跟你说正事儿的。」

    「对不起,对不起……」

    「左研!」雷南雨一记爆栗狠狠敲左研头上去了:「抬头,疼不?」

    「……疼。」

    「那不想继续挨揍就认真听我说。你是不是已经招了?快翻供,别那麽傻。」

    「……啊?」

    「翻供。统一口径,我也这麽说──就说……呃,咱俩是情侣,情侣吵架,这几刀是我自残,自己砍的,和你无关。你是因为惊吓过度情绪不稳定,所以乱录的口供。」

    「但是,为……为什麽……」

    「伽刚特尔,你想被退学吗?你认真想想自己的处境。要是被退学了,你将来的人生怎麽办?没有亲戚,没有学历,没人帮你,你上大学的贷款怎麽还?以後在社会上怎麽立足?这样严重的伤人情节,如果我想送你进监狱好几年都是可以的,你又这麽,想在监狱里被人轮奸吗?」

    左研眼眶红了,抖着嘴唇不说话。

    「不想吧?不想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雷南雨,我真的不是故意……」

    「左研──!!!你给我振作一点,拿出你辩论时候的冷静和智商!要多为自己着想,胆大心细没有什麽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不闹,只要我帮你,你就能没事。你翻供,咱们这是最多两人都落个记过,但是大学里男同志情侣搞情杀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有损学校的脸面,学校高层肯定会遮着掩着,说不定警告我们一下,就直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但是,我毕竟把你……你为什麽……要这样帮我?」

    这叫雷南雨怎麽说?

    好歹同学一场加哥们一场,而且左研确实不是故意伤害他的。人家身世都那麽可怜了,这样一弄更是前途堪忧,雷南雨一向与人为善,在这个关头没道理落井下石吧?

    虽然左研是做了错事没错,自己也因此受了罪遭了秧缝了针。但是……整件事多半被李铭心的没节操折腾的,看着左研的过去那麽凄惨和现在落得那麽可怜的份上,他也不能把什麽都算在左研头上不是?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互相理解不是应该的吗?你又不是故意的,不过下次真不能这样了。一时冲动,差点坐牢,差点葬送一辈子,知道後悔了吗?」

    左研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不过你啊,以後就算是见着李铭心,也不会拿刀砍了吧?」

    左研摇头,拼命摇头。

    「你明白了就好。别为那种人做那样不可挽回的事情,不值得。」

    「谢谢你……雷南雨,谢谢你……」

    「真的,谢谢你……」

    左研的声音越来越低,整个人泣不成声。

    「没有啦,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是吧?」

    雷南雨说着,伸过手去,揉了揉左研的头发。

    左研的头发很短,摸起来刺刺的,有点像是毛绒绒不太扎人的那种仙人掌。

    哪有人这麽傻的,为了一个负心鬼,做这样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麽疯狂的感情麽?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有点儿奇怪。至於究竟怎麽奇怪的,他自己也不明白。

    上册完

    少爷难搞 下

    出版社:鲜欢文化

    isbn:9789863038924

    出版日期:2013/07/16

    文案

    十全十美的李铭心自小被人捧在手心,

    偏偏对痛扁他的雷南雨一见钟情!

    他费尽心机、步步为营,

    总算在大学时成了雷南雨的铁哥们。

    然而开心的日子没持续几天,

    雷南雨竟然宣布交了女友!?

    李铭心失落至极,

    曾经的纯情青年从此开始游戏人间。

    他多年的守候与爱恋,

    是否永远没有春暖花开的一天?

    第十一章

    寒假过後,上学期的成绩出来了,雷南雨赫然发现自己挂了一科。

    这可……不得了。每天睡懒觉是睡得开心了,本来以为可以低空飞过的,没想到这科的老头子这麽严啊!59啊!多给一分会死是不是?!

    赶紧准备开学补考!补考再不过就死当了,到时候毕业都麻烦!

    於是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雷南雨心无旁骛,不再游手好闲,每天闭关埋头刻苦k书。好容易考完了,觉得这次一定能过,神清气爽。

    在校园里溜达着,打算出门好好吃一顿犒劳自己,手机响了起来。

    左研?

    看到这个名字,他忽然发觉自己心情很雀跃。

    就是……很雀跃,很难以解释地很雀跃。

    「怎麽?你……」雷南雨心情很好地接了那个电话,但是才说了几个字,就卡壳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想要顺口说出「怎麽,你想我了吗」这麽暧昧的台词。

    「雷南雨……」

    「嗯?」雷南雨只觉得听到左研手机背景音里面,风声巨大,呼啸响过。

    「伽刚特尔?你在哪啊?」

    「我在……教学楼顶楼啊。十四层这里。」

    「你没事跑那去干吗啊?」传说那地方闹鬼严重,特别是傍晚,会有鬼把人引到天台自杀,一般的学生都不敢随便去那鬼地方。

    左研的声音,此刻在对面应景地鬼魅般地嘿嘿了一声。

    「我说你……要不要来教学楼楼下看我跳楼啊?据说亲眼目睹校园跳楼的学生,学校为了堵口,是会给这个学生保送研究生的资格的……这个便宜,我总不能让别人捡了吧。」

    「啊?」雷南雨一下就毛了:「你又发什麽疯?左研,老子被你砍了五刀,硬是咬牙没说一个字,让你能回来好好上学。你他妈当时不是想明白了麽?怎麽又想不通啊!你可别犯二啊,跳楼这种事情,不是你跳到一半想要反悔还能反悔的!」

    「我……我知道。之前,真是……对不起……多亏你了……」

    「知道对不起我,知道多亏我,你小子还给我玩这一出?!」

    「但是,南雨,我好痛苦……」

    「哈啊?」

    「我……为什麽要活下来呢?即便活下来又有什麽意义呢?到头来,肯定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左研……」

    「即便是我很努力,比任何人都努力,还是无法得到我想要的结果。有的时候觉得,上天可能已经放弃我了也说不一定……所以……雷南雨,其实跳下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什麽大不了的。」

    「等等等等等等左研,你别那麽冲动,对了,我还有件事没和你说,是……是关於李铭心的!」

    其实哪有什麽事?雷南雨只是觉得或许李铭心仍旧是左研目前的牵挂罢了。

    「李铭心……已经和我无关了……」

    「那那那那那……那我也还有件事没和你说!是关於……是关於……是关於……我的!」

    「你?」电话那头左研苦笑:「你也和我无关吧。」

    「和和和和你有关啊!是和你有关的……」

    z大的校园并不很大,而雷南雨本来所处的地理位置,恰好离教学楼不远。跑得又快,说话期间,已经跑到了一楼电梯间。但是很多人正在排队等电梯,雷南雨只好转身吭哧吭哧一边爬楼梯一边在电话里继续忽悠左研。

    「和我有关的……什麽事?」

    「这个,这个……」

    「现在不说,以後也没机会说了哦?」

    「这个,这个……你……等我酝酿一下啊!」

    该死的,怎麽就想不起什麽事情能和他说一下的呢?还剩七层,起码要再拖他个五分锺吧……

    电话那头,左研突然笑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笑声,苦笑不像苦笑,讥笑又不像讥笑,疯疯癫癫的,很有左研特色。

    「雷南雨,你为什麽这麽在意我的死活?你喜欢我吗?」

    「……」雷南雨又一次听到了这滑天下之大稽的台词,腿上步伐瞬间乱掉,险些从楼梯上一头栽下去,连忙紧紧抓住身边的扶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咚咚咚地狂跳起来。

    喂喂,明明是真的……很无稽之谈的话。

    为什麽我心跳得那麽快……这是……简直是……

    「喂喂!左研,你还在吧?」

    对面一阵死寂的沈默之後,传来了左研低沈的戏谑笑声。

    「你刚才……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左研你混蛋!」

    终於,雷南雨上气不接下气地,「砰」地推开了十四层顶楼天台的门。

    天台上清冷的空气,马上形成气流倒灌进那小门,让他瞬间无法呼吸。

    傍晚橘红的云彩之下,站在天台中央的左研回过头。他是单眼皮,那张脸线条很简单,但是很利落,特别是在这样的光线下,很有一种别人没有的韵味。

    雷南雨突然觉得自己一直说他是伽刚特尔也太过分了……其实左研长得不难看的。寡淡是寡淡了点,没特色是没特色了点,但是很耐看,而且越看越好看。

    「别紧张,我已经不打算跳了的。」

    雷南雨默默地松了口气。腿却不受控制地,快步往前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只是感觉,虽然左研说不要跳了,他还是要赶快进入那个范围──那个能够随时抓住左研,随时能够一把拽住那个疯子的范围。

    那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感觉,他至今为止没有在任何人身上产生过这种感觉。

    想要……保护他?是的,想要保护他。

    这样的感觉,连叶妙都没有让他产生过。

    为什麽自己会想要保护一个大块头的男人呢?是因为感觉左研他没有办法自我保护吗?

    不知道,雷南雨也没有多想。

    之後的日子,雷南雨开始习惯性和左研一起做很多事情,不带李铭心。

    本来两人就是一个院系的,很多课在一起上,下了课,正好去吃个饭,再一起去温习功课。

    雷南雨深深地觉得左研念书很用功。自己要是有他一半的用功,也不至於弄到补考的地步。

    「你最近和左研关系很好啊。」

    「嗯。」雷南雨抱着书,聚精会神地为第二天的海商法测验临时抱佛脚。话说这科的教授老头正是上次59分还狠心挂掉他的家夥,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李铭心很不爽,手从另一张床上伸过来,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遮住了书页。

    「你干嘛?有事明天考完再说行不?这个考试算平时分的,连累我期末再挂掉就操蛋了!补考费很贵的喂!」

    「如果我说,你不准你再和他出双入对的呢……」

    「哈?」

    「以後不准和左研来往。雷南雨,你天天带着他不叫我什麽意思啊!我今天话放这儿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选!」

    「小铭同学,你在说什麽啊?」

    「雷南雨!我问你!你究竟把不把我当朋友!把不把我当哥们儿!」

    「……」其实答案不言而喻,当然还是朋友,当然还是哥们儿。但是因为叶妙的事情,雷南雨始终憋着一口气,每次李铭心一问到这个问题,他就不太想回答。

    「我说真的雷南雨!我讨厌他!你选吧!有他没我!」

    「……」雷南雨觉得头真的很大:「李铭心,左研到底惹你哪儿了?你这麽想赶他走。如果我没记错,是你对不起他没错吧?你整天这麽烦他是怎麽回事?」

    因为……因为因为……

    因为我看着你跟他在一起的样子,我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

    因为……我讨厌任何人占有你!

    但是这些话……统统不能说,李铭心真觉得自己要被憋死了。

    「雷南雨,你还真是以德报怨的典范啊。叶妙背叛你,你帮她赚钱;左研捅你几刀,你天天这麽照顾他,你他妈菩萨转世的吧?!」

    可是,我整天在你身边,帮你买饭,给你洗衣服,鞍前马後,你为什麽偏偏视而不见?

    「我只是觉得……呃……做人要与人为善……」

    「与人为善?我看你根本就是拎不清吧雷南雨!」

    「我……」

    「你就是傻,愚蠢!你以为左研叶妙那些人会感激你?他们心里把你当大傻瓜耍着玩呢!」

    「……」

    雷南雨觉得自己上这个法学院是白上了,张了张嘴,李铭心说的那些话,居然无法反驳。

    法学院的辩不过医学院的啊,简直愧对祖师爷!这样术业不精,明天的课程绝对要挂啊!

    算了!抱着课本,窝到床的另一边去边,不理李铭心。

    背後,传来李铭心低沈的、幽怨得简直像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声音。

    「雷南雨,你已经选择了左研了,是麽?」

    「……我没……我明天真的有考试啦!拜托你让我好好看会儿书成麽?」

    「你就是选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让雷南雨一个激灵回过头来:「不是吧?小铭同学你怎麽哭了?」

    「……」

    「呃,小铭同学,你怎麽了啊?」

    放下书,向床这边爬过来,某人泛滥的同情心又浮出水面了。

    「你就是……已经选……了他了。」

    「李铭心同学……」

    「你别管我!」

    李铭心挥开雷南雨伸过来的手,整个人埋首在膝间,靠着墙,肩膀一抽一抽的,无声掉泪。

    雷南雨很费解,他根本不知道李铭心这是怎麽了,叹了口气,安慰性地拍了他几爪子,背过身读书。

    偶尔能听到,背後传来的压抑的啜泣声。

    草,这背景音搅合得人根本看不下去书啊!早知道去图书馆了!衰!

    我在这儿……住不下去了。

    真的住不下去了。李铭心脆弱的小心灵,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雷南雨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整年勤勤恳恳给人家做牛做马,到底算什麽?还不如以前快活。那时候雷南雨和叶妙在一起,而他戴着无人能够打碎的面具,做他的花花公子不也挺好的?

    雷南雨某天回来,突然就发现李铭心的床就空了,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自己默默搬了出去。

    「哎呀,小铭同志伤心了。」

    「南哥,要不要去安慰一个什麽的啊?只要你去召唤,他肯定马上就搬回来了。」

    「晕,关我什麽事?他现在说不定是和什麽人正欢乐地同居着呢吧?」

    「雷南雨,你可真枉费李铭心一片痴心。」

    「是啊是啊!而且他走了,我们寝室的卫生可怎麽搞喂,又要开始脏乱差的循环了。」

    李铭心离开之後,从来没有联系过雷南雨一次,法学院和医学院又不在一个校区上课,连着一个多月,雷南雨都没看到过李铭心。

    某天下午下课後,雷南雨和左研一起去吃宵夜,在华灯初上的大街上,只见那个好久不见的人,正沿着街道从对面款款走来。

    李铭心搂着一个美女,相貌身材都是一流,一身黑色的紧身衣,缀着的一堆亮片闪闪,毛绒绒的黑领子和肩袖,性感而妩媚。

    走在身边的左研,登时深深吸了口气。

    「别看,直视前方!当他不存在。」雷南雨小声说。

    两人正要路过李铭心身边的时候,却见李铭心微笑着伸手过来:「哟,雷南雨,好久不见。今天这是去哪儿?」

    「出去吃晚饭。」

    「是吗?我们恰好也要去吃晚餐,一起去吧。正好介绍我刚交的女朋友给你认识。宝贝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雷南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李铭心的女朋友彬彬有礼,李铭心也滔滔不绝,完全故意在无视旁边左研那麽大一个活人的存在。

    雷南雨挺不高兴的,却又不知道该怎麽说,想要走,又一时没有找到借口。这时身边左研却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的那种。

    李铭心如果皮肤黑一些的话,此刻应该就是呈脸上血色尽失的状态了。但为他本来皮肤就白晰,所以外貌上!分辨不太出来,心中的惊涛骇浪,只有他自己知道。

    搂在女孩子腰上的手,默默用力,弄疼了人家,他自己却!不知道。

    「李同学,我们还有事,不要意思要先走了。」左研特意加重了那个「们」字。

    李铭心在夜幕的笼罩下,脸色泛青,一双眼犀利地看着人,却也无法阻止他们双双远去的步伐。

    「哟,左研,你今天可以啊!你崛起了!」

    「……」

    「真的真的!你要是之後李铭心也都能这样,我就不相信他还能有什麽可冷艳高贵的!」

    「……」

    「喂,左研你不是吧?你的气势能支撑的时间就那十几秒是吗?太弱了吧?」

    「左研,我求求你了,你可千万别给我哭!我撑不住!多大点事你至於吗?」

    左研整个身体在微微发抖,闻言抬起头来骂道:「混蛋!你以为我想?!我也不想的啊!」

    「说实话左研,我真心想知道,李铭心……到底有什麽可喜欢的啊?」

    「他……」

    话没说完,手机却响了起来,雷南雨识相地站在一边,安静地等他。

    「舅舅,您好。」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我真的会想办法的……给我几天时间!」

    「但是……但是……我真的……」

    从川流不息的街道拐进稍微僻静一些的小巷子里,雷南雨总算听得清楚,电话对面是声嘶力竭的漫骂声,操着乡音骂得很没有逻辑,很没有道理,又蛮横无理,很让人生气。

    可左研还真是那一贯和外貌不相似的好脾气,听着,点头,让人骂,大约弄了半个小时,对方才「砰」地摔下电话。

    「怎麽回事,谁呀?那麽蛮横?」

    「我舅舅……把我养大的人。」

    把左研养大的人即是当年虐待他的人。雷南雨对那个人本来就一点好感都没有,今天听了他那个电话,更是反感。

    「他想干吗?」

    「他说……赌博把钱用光了,要我给他寄些……」

    雷南雨一听就急了:「你还是学生!你现在的学费生活费完全靠奖学金的不是麽!还到工地打工!他不给你钱就算了,还要问你要钱?这要是单纯的家里困难倒也没什麽,第一他不是你亲生爹妈,第二他小时候还虐待过你,这都好意思要钱?理由还是赌博输钱,太神奇了!」

    「但是,也是他们一家,过去那麽穷还给我口饭吃,把我养大的……养育的恩情,不能忘记。」

    「什麽恩情?他们现在是摆明了在欺负你吧?把你当提款机呀明不明白?你往家里寄了多少钱了?你说!」

    「嗯……上大学之後……经常寄回去,也有……五六万了吧……」

    「五六万也够还清从小到大吃的白米饭了吧?」

    「但是,舅舅现在缺钱。我得……回一趟家。」

    雷南雨觉得很不可理解。伽刚特尔辩论的时候那种所向无敌横霸天下的气焰,为什麽就不能分点儿给正常生活。

    「我说你不是还要专程送钱回去吧?」

    「不然怎麽办呢……他那又没有提款机,打钱也打不过去。而且舅舅还说……要是再不寄钱回去,就把我的出生证户口什麽的都烧了,我从小到大的证件,大学的时候全没准我带走,每次不高兴了,他总是这样说……」

    「靠!这也太欺负人了吧?」雷南雨越听越担心:「我陪你回去吧!你家不是也就火车23小时开外麽?让你一个人回去叫人不放心啊。」

    「但是……这样太麻烦你了吧……」

    「不麻烦不麻烦,就这麽愉快地决定了!什麽时候出发?」

    第十二章

    所谓的23小时,只是去到县城的车程。在县城里,两人又转上客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开进去那个满是山的黄土村庄里。

    这还……真是落後啊。

    院子外面早早站了个满脸皱纹的小老头,皮肤黑得像碳似的,拄个拐杖,远远看到左研带着雷南雨,就跳脚嚷嚷起来了。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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