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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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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鸟记 作者:356KB

    第2节

    寻常人的谈恋爱在秦正语心中真的是一件麻烦至极的事,不必朝远的看,看他哥和方晴好就已经够了。世间情侣大抵如此,在最初相恋的时候,两人看对方都是绝无仅有,人外之人,然而时间长了,就开始生出各种嫌隙。当这嫌隙无法弥合的时候,就是分别之日。

    秦正语高二结束的时候,他哥已经大学毕业。秦正思打定主意要在市里工作,绝大多数原因是为了照看自己还在上高中的弟弟,还有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他的人脉与关系也都在这个城市了。他决心在这块土地继续生活,把命途的脉络扎下去。然而方晴好却要回她那个东南沿海的发达都市,她是独生女,如何也不忍心离自己父母那么远,并且父母也给自己找好了一份薪资丰厚又稳定的工作,在这种现实面前,她和秦正思谁都没法妥协。

    刚开始的时候,方晴好和秦正思还能静下心来,摆好利益的砝码,一点点地谈,然而到了后来,发现没人打算让步。方晴好哭了,和他吵起来,问他爱不爱自己,如果爱的话,为什么不能跟她走?秦正思指了指秦正语的那间屋子,“有我弟在,他还那么小,你叫我怎么跟你走?”方晴好哭得满脸是泪,“他还小?他都快十七了!还不能照顾自己吗?”秦正思知道她是气急之下口不择言,但也有些火了,“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你是你父母唯一的女儿,你不想离开你的父母,我也不想离开我弟弟啊,我能理解你,你就不能理解我?”方晴好在沙发上坐下来,低着头,长久不言,最后说了一句,“算了吧,秦正思,咱俩还是算了。”

    秦正思和方晴好分手的那段日子,情绪非常地萎靡。秦正语知道这件事,心底却是十分地雀跃,几乎是要鼓起掌来,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欣喜,只能从侧面盘问他哥:“哥,你和小晴姐怎么分了?”

    秦正思那时喝了些酒,醺醺然看着他弟弟那张日渐成熟的脸,在灯光下有些苍白和天真,他突然就有些没来由的怨憎,如果不是为了秦正语,也许他就真的和方晴好走了,去她的那个城市,然而就是因为秦正语,所以他断送了他的爱情。他按住秦正语的头顶,语气有点冷,“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了。”

    “她干嘛不留下来陪你呢。”

    秦正思冷笑,“她是独生女,她爸妈都给她找好工作了,哪里能不回去。”

    秦正语歪了歪脑袋,故意问他,“那你干嘛不跟她走呢?”

    秦正思把脸凑近,嘴里有酒气,“你说呢?”

    秦正语笑笑,“我能说什么。”

    “还不都是因为你,”秦正思拿手指点住他的额头,“你这小兔崽子没有自立之前,我怎么能走?”

    秦正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险些喜形于色。他看着他哥脸色微红,神智游荡的样子,就有些热潮涌上心头,他哥到底是为了他,没跟女人跑路。他哥爱他,更胜其他的一切,起码在目前来说是这样的。秦正思啊……秦正语安静又澎湃地想着,秦正思多爱他啊,秦正思要是有一天不这样爱他了,他可能会立刻就伤心而死了。他想着想着,就滑下去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把脑袋搁在他哥的膝盖上,慢慢地摩挲着,“哥,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快十七了,可以照顾自己的。”

    “我信不过你,”秦正思用手抚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再说了也不忍心放你一个人在这。”

    “哥……”

    “嗯?”

    “我不要结婚生子,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秦正语觉得说出这种话的自己已经疯得不加以掩饰了。

    但秦正思却拿他的话当孩童的戏语,他哈哈笑起来,“你啊,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到了那个年纪,就算哥想继续和你黏在一起,你也要把我赶出去了。”

    “不会的,”秦正语悄悄拿嘴唇去吻他的膝盖,“怎么会呢?你随时可以来我这边……对了,哥,你将来会不会恨我,我这个拖油瓶,因为我的原因你不能和小晴姐在一起……”

    秦正语问出这句话,等待对方的答复,等了很久,却只有头顶微微沉重的呼吸声。他抬头一看,秦正思已经合上眼睛,是昏睡过去了。秦正语叹了口气,看着他温和而沉稳的面容在睡着的时候才会显露出的一点幼稚青春的气息,似乎唯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像个合乎年纪的大男孩。秦正语直起身来,半跪在他双腿之间,搂住他的腰,然后把脑袋轻轻地放在他的颈窝处。秦正思下巴上的胡茬微微地扎在他的脸颊上,有点刺痒,秦正语止不住要抬起脸,去亲他下颌的皮肤,一边亲一边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他觉得自己已经病得很重了,然而又要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没关系,他们是感情很好的亲兄弟,做这种亲密的事又不算什么过分的,那些老外见了面不都还要亲脸颊吗,这能算什么呢……如果忽视掉他越来越硬的下体,他就是一个正常的弟弟了不是吗?

    那些自我欺骗消散后,秦正语最终还是感到一种巨大的痛楚,这种痛楚像一柄利刃穿透脑仁,这种痛楚甚至让他有种想穿越回十七年前,把还没投胎进他妈肚子里的那个属于他自己的魂魄给掐散,“千万别做她的儿子,千万别做他的弟弟,千万别做秦正语……去别的地方吧!”

    秦正语站了起来,看他哥睡得不省人事,嘴里念叨着一些胡话。他再看了一会,然后把他扶起来,把他放回床上,然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09

    秦正语高二暑假的时候,秦正思在市里的实习工作转正了,作为一个it行业的技术型人员,他的薪酬还是非常可观的,足以支撑他在公司附近租一间比较好的屋子住下。他在周末的时候回到市郊的家里,给弟弟做两餐饭,然后监督他在暑假也要好好复习功课。他的弟弟过了十七岁的生日,日渐拔高身段,只是还比他矮上一些,秦正思拿他开玩笑:“你肯定是没机会比我长得高了,毕竟你像妈,我像爸,爸可高大了。”

    秦正语嘁了一声,然后说:“如果不是那些照片,我都不记得妈长什么样了,我真的和她长得很像吗?没觉得啊。”

    秦正思拿手指掐他的脸,“样子真的太像了,只是性格不像,妈那么温柔和蔼,你呢,一看就是被宠坏的。”

    秦正语直犯嘀咕,“谁说的,你教训我的时候那么凶,还宠坏呢。”

    秦正语发现他哥在夏天的时候不喜欢穿上衣,甚至也不喜欢穿裤子,经常是只套了一条紧身的棉质四角裤就在家里到处晃悠。秦正语在做题目的时候,秦正思就躺在一边的床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神情专注。然而秦正语却不能专注,总是做着题目就要回头看他,看着看着就要心情慌乱。秦正思发觉了,就问:“你老看我做什么?”

    秦正语的笔在手中乱转,他说:“没什么啊。”然后过了一阵又问:“哥,你还在健身啊?”

    秦正思嗯了一声,“不过最近工作压力大,有段时间没去健身房了。”

    “对了,哥,”秦正语回头朝他一笑,“我听人家说,健身房里特别多那种人。”

    “哪种人?”秦正思皱了皱眉。

    “gay啊。”

    秦正思显然有些吃惊,“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我室友告诉我的。”

    秦正思把视线转回电脑屏幕,“还好,我觉得我去的那间里面的人都还挺正常。”

    “是吗?”秦正语笑笑,“正常啊,那就好。”

    秦正思拿纸巾揉成一团扔他,“平时都想些什么呢你,给我好好做题!”

    秦正语看书本上的各种题目,中文英文数字符号混成一团,一个个都面目丑陋,跳将起来戳进他的眼球。他的笔在纸面上快速地划动,像进行一场赶杀的游戏,要将这些个细小的怪物都杀个一干二净。他的笔动作着,越来越快,终于哧啦一声把纸面给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他泄愤似的长出一口气。秦正思在背后问他怎么了,他没回头,秦正思走过来看他试卷上的那道口子,说道:“干嘛划试卷,不会做也别这样啊,放松点。”

    秦正语口气僵硬,“哥,你回自己屋里去吧,我想一个人写作业。”

    想尖叫,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想不停地尖叫。

    秦正语躺在床上,闭着眼,脑子却是清醒的。他现在觉得,孤独寂寞这种东西其实无足轻重,他所有的感觉当中,最令其苦不堪言的,是危险的肉欲。他开始明白一些宗教存在的意义了,禁欲,在某些时候,是种保全自我的手段。最近,他会做梦,梦见自己在走一条小路,两边都是黑暗,走着走着,这路变得越来越窄小,再走着,他往两边望去,发现自己已经走在了半空之中,稍有不慎,他就会坠入无间深渊。他保持着一种高度的警觉与惊恐,觉得不如不要走了,于是轻轻地蹲下来,蹲在冷风里,然后风把他吹了下去。他掉下去的那一刻,就从梦中猛地惊醒,满身冷汗。

    他哥说“正常”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是很轻松自然的,他轻松自然地将某一部分人推到了不正常的那一边,然后划出了一道清晰的界限。秦正语说“正常”两个字的时候也学着他的样子,轻松自然,然而心里却被拧出了很多细微的伤口。他永远也不可能像他哥那样,因为他是另一边的那一部分不正常的人!

    秦正语翻身,跪在床头,拿拳头猛砸墙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冲谁泄恨,他只是觉得很窝火,很生气,极端的烦躁,无边的压抑。他像个不会说话的婴儿,只能靠踢蹬手脚来表达怒火。秦正语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恨什么,他甚至搞不懂自己是不是在恨着些什么,但如果不是恨,那么这些愤怒还有痛苦又是从何而来?也许他是在恨这个日趋疯狂的自己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从这半空之中失足坠落,然后死得很惨。想到死,他回忆起自己在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写下的遗书,突如其来感到了一种镇静,以至于他不再去捶那无辜的墙壁了,他瘫坐在床上,双手垂在两侧,神情平淡。

    他出门,去厕所把手背上的血都给洗干净。水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红色。他回到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又出去,来到了他哥的房门前。秦正思已经睡了,屋里一点光也没有。

    秦正语站在他的床旁,看着秦正思没有盖被子的身躯在月光下像某座冰凉的山脉。秦正语看着看着,就屈膝上了床,跪在他的身侧,然后弯下腰去。秦正思的呼吸就像海潮,湿润地拍打在他的面颊上,秦正语微微闭上眼,低下头去,亲他的嘴唇,仅蜻蜓点水就收了回去。

    夏天时候,空气中有种树叶焦灼的香气,也有拉长了的蝉鸣,太阳的余温在地面上逐渐散去,只留了温厚隽永的味道,像一个将落未落的吻。楼下也许有女人走过,她们发出细微的娇美的笑声,在夜里传得很远了。秦正语听着这些声音,心里很安静。

    秦正思突然醒来,看见自己的上方有一个身影。他吓了一跳,然后再看,原来是自己的弟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对方的眼神特别地冷,也许是窗外月光投射造成的幻觉。他开口沙哑地问:“你来我床上干嘛?”

    秦正语爬过来,秦正思发现他几乎没穿衣服。“我房间空调坏了,来跟你睡。”

    秦正思哦了一声,然后往旁边挪了一点。秦正语顺势在他身侧躺下。

    秦正思合着眼,要重新睡去,却又听他的弟弟在耳边轻轻说起了话:“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那些事……”

    “嗯?哪些事?”

    他听见秦正语似乎笑了一下,“你小时候老是帮我洗澡。”

    “嗯……对啊……你又不听话,调皮得要命,溅得我全身都是。”

    “那个时候我们还经常一起洗澡,就是因为你被我泼一身水。”

    秦正思笑了,“怎么突然回忆起往事来?”

    “没,就是觉得还是小时候开心,天真,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用懂。”

    秦正思翻过身来,把手搭在他的腰上,轻轻地拍着,就像小时候哄他入睡那样,“别想太多,人迟早是要长大的,长大了你才会发现这个世界更多的样子,其实还是挺有趣的。”

    秦正语嗯了一声,然后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挪到自己的背后,形成一个搂着的姿态。

    “哥……我那天其实还想问你个问题来着。”

    “什么问题?”

    “就是,你会不会恨我,因为我的原因你没能和小晴姐在一起。”

    秦正思用手掐他腰上的肉,秦正语啊了一声,秦正思说:“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这个拖油瓶,只会给你添麻烦,如果没有我,你的人生会更自由吧。”

    “秦正语,你要再敢这么想,信不信我揍死你?”秦正思语气有点不耐烦,“自由不是人生唯一的追求,负担有时候也是种动力,而且亲情是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是……”秦正语犹豫了。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早就想明白了,人在这世界上活着,舍即是得,不可能什么都要。再说了,我同学当中大学毕业以后就分手的也很多,我和小晴不是唯一的一对,看多了也就释怀了,你不要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懂了?”

    “懂了。”

    秦正思拍拍他的腰,想接着睡。他感觉秦正语把身体贴得很近,少年人的皮肤被空调吹得冰凉,贴上来的时候有一种舒适的快意。他听到秦正语又在说:“哥,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那种你很讨厌的人怎么办?”

    “哪种人?作奸犯科,还是杀人放火?”

    “都不是,就是,嗯,反正跟你所希望的可能不大一样。”

    “我没有希望你变成哪种人,我只希望你健康快乐,做个平平常常的人就好。”

    秦正语点点头,没再说话。

    秦正语十七岁生日的时候,他哥送了他一套名牌的新衣服。秦正语接过来,说了句谢谢。秦正思很感慨地说:“明年这时候你就成年了。”

    秦正语歪歪脑袋,笑了,“所以呢?”

    “所以你就是大人了,不能随便去做坏事,未成年保护法可不再保护你了。”

    秦正语笑笑,低头吃蛋糕。

    “秦正语,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啊?”他抬起头来,脸上还沾了块白色的奶油。秦正思拿纸巾帮他揩干净。

    “我说,你是不是有心事?我怎么感觉你好长时间以来一直闷闷不乐。”

    “没有啊。”

    “学习压力太大了吧,也是,你下学期就高三了。”秦正思给他切多了一块蛋糕,“有压力就要纾解,不如我改天带你出去散散心?”

    “好啊。”秦正语点点头。

    “知道我为什么不强求你跟我说心事吗?”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是你哥,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心里的那点事也是绝不愿意跟人说的。”

    “那你还挺聪明的嘛。”

    “不是聪明,我也是从你那个年纪过来的,知道你的想法。”秦正思拿叉子朝他点了点,“我那个时候也差不多你这样,一点小事就能想个半天。”

    秦正语没说话,只是笑。过了一阵子才说:“可能吧,都是些小事。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除却死生无大事。”

    这世间所有的事,在死生面前,都可称作是微不足道。

    秦正语给他哥切蛋糕,让他把那块雕成“17”形状的巧克力给吃了,像吃掉一个人迄今为止走过的命途。

    10

    高三的时候,秦正语班里的同学分划成了三派人,其中一派是积极向上派,朝重点班的人看齐,每天都想着如何能考得更好。另一派则是全然看开派,完全不做努力,考试分数纯靠上天眷顾。秦正语等人则属于剩下的那一派:勉强度日,摇摆挣扎,犹如划船,两边不靠岸。

    很多时候秦正语会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事都毫无意义,只不过他哥是真的对他寄予了希望,所以他暂且不能使其决绝地破灭。另一方面他也希望他的形象在他哥的心中能有一个革新,哪一个人不希望自己在所爱之人面前表现得特别优秀突出呢?他也不例外。

    秦正语宿舍当中属第一派的人最多,他们每天都要挑灯夜战,相比之下,丁满这种人就是典型的第二派,他几乎是从来也不看书,自暴自弃得非常坦然。秦正语自然还是要读书的,但每次他在学习,丁满就要过来惹恼他,说一些风凉话,秦正语就会很生气,用书卷起来打他,气急了就直接拿脚踹。

    丁满也许是真觉得他俩很有缘分吧,想来也是,分了班也还能同一宿舍,概率确实不高。但秦正语本人也没拿他当什么朋友,换句话说,他觉得丁满这人不能当什么朋友,只适合当敌人。

    有这么一天,秦正语躺在上铺看,丁满就从旁边爬过来,也不顾秦正语的阻止,直接落坐到了他的旁边,怡然自得。秦正语推他:“谁让你过来的,滚开。”

    丁满倒是不在意他的抗拒,只说:“你看什么啊,还挺闲的,不是决定要好好努力了吗?”

    “我要不要努力关你什么事,”秦正语没好气,“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暗恋我啊?”

    “嘿,你还挺敢意淫的啊,我呸。”

    “不是的话就滚回去,不然他们都以为我跟你搞玻璃。”

    丁满却直接靠在了他的身上,“我就不走,你拿我怎地?”

    秦正语没法了,只能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丁满说:“喂,你到底在看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

    “什么?”

    秦正语转头冲他一笑,“黄色。”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丁满就要起兴头,“靠,我就知道,快点跟我分享一下。”

    “谁要跟你分享,”秦正语才不给他面子,直接躺下了,“自己找去,网上一搜一大堆。”

    丁满听了这话就闹他,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用手挠他腰窝,秦正语怕痒,哈哈笑起来,翻身扭着要爬走,“别闹……我痒……”丁满哪肯轻易罢休,直接骑在了他的身上,裆部顶着他的屁股,向前耸动着,模仿性交的动作。秦正语有点慌,猛地翻过来,想推开他,于是就直接面对着丁满了。丁满停下了动作,有点稍带迷惑地看着他,他们静静地对视了几秒。

    丁满露齿一笑,“干嘛这么紧张?”

    秦正语知道这种玩闹在丁满这种男生的世界里是很平常的,他不能表现得跟个被猥亵的女孩子似的,那样子反而古怪异常。但他还是感觉被冒犯了,有种由衷的紧张,全身都戒备着,电网拉响。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然后把丁满推开,“滚滚滚,回你床上去,你还没洗澡呢吧,脏死了。”

    丁满说:“放屁,我刚刚洗的,你才没洗呢。”

    “我也洗了。”秦正语侧着躺下去,翻出枕头底下的单词册子,“快回去,我要背单词了。”

    “装什么勤奋,嘁。”丁满拿手指戳他的腰,“我看你也不是什么读书的料。”秦正语不理他,就光看眼前的单词,丁满又凑过去,问他:“喂,你想考什么大学?”

    “不知道啊,”秦正语语气很懒,“随便吧,能上个二本就最好了。”

    “你想考出去吗?出省?”

    “不想。”

    “为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多好。我啊,不知道靠体育能不能考出去呢。”

    “嗯?那祝你成功啊。”

    “嘿嘿。”丁满笑了起来。“所以你为啥不想考出去?”

    “我这人懒,不想跑太远,安于本分。”

    “哦,我就不一样了,我这人最怕一成不变,喜欢看外面的世界。”

    “你成绩这么烂,真想出去看看,就赶紧回去多背背书,争取考多两分吧。”秦正语奚落他。

    丁满这次倒是没有要闹他的意思,只是笑了一下,“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就算没考出去,也不会呆在这里的,我要出去四处流浪,能跑多远跑多远。”

    秦正语回头,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开口:“你会死在外面的。”

    “没关系啊,我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丁满双臂交叉,撑在脑后,神色坦荡。

    秦正语心底感到一丝触动,“我以前也很喜欢说这句话。”

    “是吗?我也不知道从哪看来的。”

    “哈哈,我也是,忘了,可能是网上吧。”

    “你想,人终究是要死的,死在哪里不是死呢?死在什么时候不是死呢?如果体验过自己想要的,那么就算立刻死了也没所谓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秦正语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语气有点激昂,“人说到底,活着就是为了各种感受,有的人即便活到七老八十,没体会到自己想要的感觉,那么又有什么意义呢?跟行尸走肉也没差别。”

    “你想要什么?”丁满问他。

    “那你又想要什么?”秦正语反问。

    “我?我最想要自由啊。”

    秦正语朝他笑笑,“妄想。”

    “那就算是妄想吧。”丁满不以为意,“你呢?没回答我问题啊你。”

    秦正语狡黠地一笑,“不告诉你。”

    “靠,耍赖啊。说好的交心呢?”丁满用手臂顶住他的胸膛,作势要揍他,秦正语拿小腿踹他,“就是耍赖怎么着,你快点给我回自己床上去。”

    丁满这次倒没有再赖着,他爬回了自己的床上,嘴里还念叨着一些脏话。

    秦正语当然清楚自己最想要什么,他想要永恒不变的来自于秦正思的爱,并且是一种掺杂进了肉欲的爱。这种东西,如同丁满所渴求的自由一样,是妄想,是幻梦,是开在冰山顶上的带刺毒花,一辈子也不可能摘取。但为了它而穷极努力的这个过程,在秦正语的眼里,并不是没有价值的,欣喜与愉悦固然是好,但绝望与痛苦同样是组成人生的一部分。秦正语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比以往更通透了。以前,他许下了永远像个小孩一样开心的愿望,只想拣些好的果子来吃,但当他彻底明白这不可能被实现的时候,就转而正视人生中必将降临的那些痛苦。他产生了一个念头:也许成长不是一个努力学习技能,从而去规避现实伤害的过程,而是一个让自己学会把带刺苦涩果实当作甘甜蜜糖吞下的课题。人是一种会从幻想中获得生存能量的动物。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秦正语瞄中本市的一所二本院校,定为了自己考学的目标,那所学校离秦正思的学校很近,就在同一个大学城。他跟秦正思说了此事,秦正思表示支持,但又问:“你没想过考其他省的学校?外面也有很多好学校。”

    秦正语愣了,“为什么要考外面的学校,我没想着出去。我们市里高校这么多,别的学生想考进来还难呢。”

    “哥哥觉得你出去历练一下也好。”

    “不用。”秦正语回绝得比较生硬。

    “为什么不呢,”秦正思呵呵直笑,“你又不是我,尽管考出去也无所谓。”

    秦正语疑惑地看着他,秦正思就说:“我当初是因为你在这儿,所以才没考出去的,幸好我们市不是什么穷山沟,不然我就肯定要考出去,然后你就寄人篱下,不知道被哪家养着了。”

    秦正语哦了一声,低头吃饭,想起秦正思为了他,连高中都是走读的。他过了好一阵才挤出一句:“……我不想离家太远。”

    秦正思看他认真的表情,有点好笑,“你啊,哎……男孩子太恋家不是好事。”

    什么恋家,秦正语冷冷地想,这个家除了他就是秦正思,与其说是恋家,倒不如直接点说,就是恋兄。

    秦正语有时候觉得,他爱秦正思实在是太自然不过的事,自然到令他觉得,秦正思不能像他爱他一样爱自己,反而是不自然的。想想,秦正思如兄如父,从小陪着他,保护着他,引导着他,给他所有的安全感,同时也是他一切的情感依靠,他怎么可能不爱秦正思呢?他活了这么久,生命里几乎只有秦正思一个人的身影,他是他精神世界里的顶梁柱。

    秦正语越想,越进入一种阴暗的绝境,真想有朝一日,他和秦正思死在一起。反正他和秦正思是同一个娘胎里钻出来的,骨血里带着相近的基因,死在一起,也算是有始有终,两个生命的重新合流。他也冷静地发现,自己的内心离那个平常人的世界越来越远,平常人是绝对不会像他这么想的。那个深渊在朝他呼唤,每当他往下望,总能感受到它朝自己吹拂而来的那阵冰凉的风。风里有种叫人痴迷的气息。

    11

    秦正语没有想过,自己看同志的事,会被丁满撞破。但在事后仔细想来,这件事也是迟早的,毕竟丁满老是喜欢凑过来看他在做些什么,烦得要命。

    那是接近学期末的一个日子,天气很冷了,灰暗暝寂,微微下起点小雪,学生们面上缺乏表情,像木雕一样快速移动着。秦正语晚间回宿舍的时候没有打伞,被浇了一头白色的雪沫,抖落的时候都化成了冰凉的水滴。他冷得要命,却又要坚持洗澡,发现水温很低,大概是外面的水管冻住了吧,哆哆嗦嗦地冲完了囫囵澡,套上了厚厚的睡衣,然后就躺回了床上。

    躺了一会被窝才暖起来,他感到一种舒适的倦意,突然就想起上次手机里的还没看完,于是就爬起来,在床垫底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他上次看到一半的是军队里兵哥们的故事,全是男人的环境,通篇赤裸裸的雄性荷尔蒙,看得他颇为脸红心跳。他看到了新兵被几个老兵绑在小黑屋里性虐的那一段,发现自己硬了,正准备翻过身的时候,半空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把他的手机给抽走了。他大惊之下,竟然懵了,有那么两秒钟没反应过来——丁满这王八蛋!

    丁满缩回了他那边的床,嘿嘿笑着翻看他手机里的,看着看着,就有些安静下来,不笑了。秦正语很快地跨过床栏,爬到他的床上,然后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手机,他不想看丁满脸上某种古怪的神情,他只是非常地愤怒,他把手机甩回床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就对丁满动手了。

    丁满接住他来势凶猛的拳头,低声说话:“别……我也没想到你看的是那种……”

    “想你妈逼!”秦正语气急了,甚至很有些委屈和难堪,坦白讲,他被他哥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从没有经历过这种羞辱,“你给我闭嘴!”

    丁满被他使尽全力踹了好几脚,痛得嗷嗷直叫唤,他也没想到秦正语会这么生气,他看得出来秦正语平常一副冷淡慵懒的样子,没想到打起人来这么疼,以至于他都想求饶了。但他丁满是不会求饶的,几乎不会,也从来不肯,于是他能制住对方动作的就只有把他压着了。

    秦正语真是很生他的气了吧,他就没见过这人的脸红成现在这样,眼睛里似乎都有泪光在闪烁。下面的同学看着他们俩,都愣了,小心地问:“喂,你俩怎么了?没事吧?”丁满朝他们笑笑:“没事啦,我开他个小玩笑,他就急了。”秦正语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光是瞪他,样子还挺好笑的,委屈得不行,像个小孩。

    这个时候宿舍的灯到点自动熄灭了,丁满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了,倒是能闻得到他身上刚洗完澡淡淡的香气。他弯下腰去,在秦正语耳边悄声说:“对不住,我没有想过会撞破你的秘密,给你道个歉,别气了啊。”

    秦正语转过头去,声音压得很低,“你给我滚开。”

    丁满从他身上翻下来,看着秦正语很快地爬回自己的床上去,简直像场逃难。

    秦正语真是想把丁满给剐了。他以为自己随着年岁增长,已经把这种粗糙的戾气给甩得很远,没想到还是被丁满这人给激活,更甚从前了。尤其丁满知道这个秘密以后,还经常用一种了然于心的眼神看他,每当丁满这样看他,他心中的戾气就要深一分,已近喷发的境地。为什么第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会是丁满?换做是别的无关紧要的人物,秦正语都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有一次,寝室里又讲到女人的话题,丁满自然还是要大侃特侃那些不知是真或假的经验,他一边讲一边拿眼神瞟秦正语,瞟得众人也起了疑心,“你老看秦正语干什么?”丁满就笑,“哦,没什么啊,就是在想秦正语会喜欢什么样的。”

    秦正语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喜欢胸大腿长皮肤白的。”

    “是吗?我也挺喜欢的,但是娇小一点的平胸类型也不差。”

    “呵呵,你什么都喜欢吧。”

    “对啊,口味广泛。”

    秦正语不知道他这种似有若无的试探有什么意义,他也从中察觉出了一种自作聪明的挑逗意味,这让他很恼火,但又不想私下找丁满来说,他甚至根本不想跟丁满多说一句话。他开始跟丁满冷战。

    诚然在以前他们关系就不算很铁,但一旦其中有个人打定主意要跟另一个人断交,那么这种氛围他们周边的人也都可以看得出来。宿舍的人暗地里都有所察觉,那就是秦正语好像跟丁满闹了很严重的矛盾。丁满起初还是笑呵呵地去逗秦正语,久了见其没有反应,似乎也有点拉不下脸,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就降至了冰点。

    秦正语破罐破摔地想,丁满如果要说出去那就说出去吧,反正也快毕业了,顶多被他们再议论一个学期,而想到万一这事传到老师那里去,再传到他哥的耳朵里,那么他就顺势把什么都说了,迎来他终于要抵达的终点。早死早超生,那柄悬在他头顶的剑已经过于持久地使他的神经遭受折磨了,倒不如让它早日落下!

    秦正语就默默地等,等丁满把这事给宣扬出去,哪知丁满却也没有干这么缺德的行径,他看起来只是恼秦正语不理他了,碍于面子也不来搭理。秦正语冷冷地想,他不会把自己当什么朋友了吧,那可真鸡巴自作多情。

    冬天真的很冷,这个接近南北分界线的省会城市,到了冬天也没有暖气,取暖只能靠人体自行产生的热度。秦正语有时躺在被窝里,觉得脑子都是木的。他记得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气温已经降至零下九度,他冻得厉害,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双脚的存在,就是这样的一个时候,他发觉隔壁床有了很大的动静——是有人在朝他这边爬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着一个年轻的躯体带着温热的气息滑进了自己的被窝。他刚想叫出声来,就被丁满捂住了嘴,“嘘——”他说,“小点声。”

    秦正语扯开他的手,声音很低,“你过来干嘛?”

    “和你睡啊,太冷了,快冻僵了,两个人睡暖和点。”

    秦正语哼了一声,没说话。他之所以没立刻把丁满赶回去,也是因为他发觉确实暖了很多。丁满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身体像个小火炉,贴近的时候会把皮肤烘得暖热。他低低地笑,“你脚怎么那么冷,简直像块冰。”

    秦正语没回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丁满凑上来在他耳边说话:“喂,你还生我气呢?”

    秦正语沉默了一会,然后嗯了一声。丁满哧地笑了。

    “你可真能气,我都没脾气了,别忘了你那时候踢得我疼死了。”

    “你他妈那是活该。”

    “好好好,我活该。”丁满的气音很模糊,需要集中精神才能听清,“说起来,你也不用那么害臊,这种事也没什么稀奇的。”

    “哦。”

    “我之前有个表哥就是啊,差点没被我姨妈打断腿,不过我觉得还好。”

    “是吗,呵呵。”

    两人没再说话,秦正语背对着他,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模模糊糊地就要睡过去了。半醒半睡间,他感觉到自己被翻了过去,然后一个黑乎乎的躯体压在了自己的上方。他刚一睁眼一抬头,就被一张嘴唇吻住了。他立刻就清醒过来,嘴唇微微张开,那人见他一张嘴,就将一条软软热热的舌头探了进来。

    秦正语猛地推开了丁满。

    丁满的头撞在墙上,发出闷闷的响声,他听见丁满哼了一声,然后是低低的嘶嘶呻吟。“操,你够狠——”

    秦正语是被他吓着了,半晌无言,醒悟过来的时候脸颊已经烧得滚烫。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情急之下就把自己缩回了被窝里,蜷成一团,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噪音。丁满又钻了进来,搂住他的背,安抚似的摸着。他的声音很低,低进这冰冷冷的夜里,“别紧张……就是亲一下而已……”

    秦正语说不出话来,他也不想揍丁满,就纯粹是害羞与无措,他拿手去推丁满,发现手都是软的,轻易就叫人家给拿住了。丁满重新压上来,把他的身躯都展平,嘴唇像两瓣柔软的果肉一样贴了上来。秦正语脸红得要命,有点抗拒这种行为,紧紧地闭着双唇,丁满见他没反应,也就放弃了,而是改为亲他的脖颈,手也一直往下,伸进裤裆里,握住了他的阴茎。

    秦正语都快哭了,大腿都在发颤,但他又发现自己其实是有反应的。想也是,丁满是个发育健全的男孩,和他这么亲近,手里还揉搓着他的命根子,没有反应才怪。自己打飞机跟别人帮自己打飞机,果然体验是不一样的,秦正语感到一种来自于外界的爱抚与照顾,渐渐地就软了,索性什么也不想,这样的情形下,很快就红着脸射在了对方的手里。

    他听见丁满啧了一声,然后感觉到大腿一阵滑滑的凉意——是他把精液抹在了自己的大腿内侧。丁满一边亲他嘴唇,一边低声说道:“怎么样?爽不?”

    秦正语还处在性高潮之中,只轻轻地唔了一声,然后感觉到丁满握住了他的手腕,往他自己的那处挪去。秦正语发现他也硬得厉害,明白了他的意思。秦正语偏过头去,躲避他不停亲下来的嘴唇,然后乖乖地帮他打飞机。

    那根玩意儿表层很光滑,能感觉出经脉的走向,秦正语胡乱地想着,这家伙的东西长得还不错,挺大的,应该比自己的大吧,但或者也说不定,他是第一次握其他人的啊……丁满在不停地喘气,发觉自己喘得有点大声以后,就咬住了牙关。他低下头来,见秦正语在躲他的亲吻,就索性咬住他脖子上细嫩的肉,也不用力,只是慢慢地磨着。射出来之前,他拿开了秦正语的手,掀起了秦正语肚皮上盖着的睡衣,自己接着撸了几把,然后把精液都射在了秦正语的小腹上。秦正语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轻轻地给了他一拳——纯粹是不敢声张。

    那晚两人无言,丁满发泄完以后就搂着他睡,简直叫人热得窒息。秦正语也没敢仔细想这事儿,第二天趁丁满还没醒,就自己火速下了床,把脏衣服脱了,一咕噜脑塞进桶里。他上厕所的时候想到昨晚发生的事,直想把自己溺毙在便池里。他怎么能跟丁满做这种事,或者说,他知道自己并不一定要跟秦正思做这种事,但是起码不能是丁满这种……这种,怎么说,反正秦正语觉得特别不对劲。而且丁满还跟他接吻了,他现在想想觉得有点恶心,嘴唇这种地方,应该留给自己中意的人。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郁闷得要命,趴在桌上不敢抬头,因为他这个位置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丁满的背影,他很害怕对方突然转过头来,然后和他对视。那样势必会让他尴尬得无法自处。他简直想立刻就奔回家去,把自己藏进秦正思的怀里。

    12

    其实丁满这种人真的不会像他那样想那么多,他只是很自然地在拣一个便宜而已,青春期的时候遇上一个刚好对男人有性趣的室友,借此机会互相抚慰一下在他看来是很正常的,同性性行为又不代表同性恋。青春期是一个荷尔蒙喷发的季节,他身边正巧没有女人,那么男的也凑合,秦正语这种长得不错的男的就更能凑合了。

    但他又没想到秦正语居然那么害臊。在他眼里秦正语这人一直还挺大方,挺不羁的,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反而束手束脚?难不成他以为自己对他有意思?丁满想到这一层,又有点顾忌了,他一天都在观察秦正语,这家伙就跟中了邪似的,趴在桌上直不起身,这就叫他有些出乎意料。

    放学的时候,他叫住了往外走的秦正语。

    “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秦正语低着头没看他,丁满拉住他的手臂就朝教室外走去。他们一直走,走到了靠近后山的体育场。今天没有下雪,霞光在天空中像一道道血红的伤痕。丁满在他身前一直走,然后突然就停下了,秦正语没反应过来,差点撞他身上。

    丁满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脑袋看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纯情?”

    “啊?”秦正语愣了。

    “纯情啊,你这害臊的,像个小姑娘被我强奸了一样,”丁满没好气,“拜托,哥们只是帮你撸了一把,take it easy行不行?”

    秦正语脸又有点红了,他有点生气,“那你亲我嘴干什么,恶不恶心。”

    丁满长长地哦了一声,“你在意这个啊?那我下次不亲就是了。”

    秦正语哼了一声,转头就走,然后又被丁满拉住了,“喂喂,你走什么呢,我还没问你话呢。”

    “什么话啊?”

    “你昨晚爽到了没,怎么样,我打飞机技术还可以吧。”

    “嗯……”

    “哈,你就不行了,妈的搞得老子疼死了,你那么用力干什么?”

    秦正语咬牙切齿地回他,“捏断了最好!”

    “你还挺嘚瑟的啊,”丁满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捏断了要你赔!”

    秦正语被他勒得快窒息,猛地在他脸上打了一拳,那人捂着脸,嗷嗷叫着在路边蹲下。秦正语觉得他这样挺好笑的,忍不住笑了出来,丁满抬头就看见他一张灿烂的笑脸在暮色中微微发光,不由自主地也跟着他笑了起来。秦正语见他傻笑,很莫名地立刻转身就走,丁满觉得这人真的很奇怪,脑子的构造兴许和他的完全不同,要不然明明都是男的,他怎么就没法理解他的行为呢?不过也是,秦正语跟别的男的不一样,所以这也好解释了。丁满胡乱地想着,站起身来,追上前方快步走着的人。

    丁满这厢倒是悠然自得着,哪知秦正语这厢却小小地遭了殃,大概是因为天气冷却还硬要洗澡的缘故,他在白天发现喉咙疼得厉害,半夜里就发起烧来,第二天迷迷瞪瞪地去上课,同桌给他探了探脑门儿发现烫得厉害,叫了老师过来,老师赶紧让他去一趟校医院,免得耽误了学习。

    秦正语脑子里塞了团烙铁似的,意识都模糊了,站在老师面前突然就说了一句:“老师,我想回家,你看行不?”

    老师有点愣住了,想到这个时候还放学生回家,是会耽误功课的,但她看秦正语烧得厉害,又想到秦正语成绩也就那样,缺一天两天的课差别也不大,想来想去也就还是把假给批了。临走之前她就问:“你一个人回去吗,不叫你哥哥来接?”

    秦正语迷糊地点点头,“嗯,自己搭公交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给秦正思打了个电话,秦正思听他说发烧了,就有点着急,问他吃药没,他说吃了,秦正思又嘱咐他回家以后要煮点姜茶来喝,洗澡水温度开得高一点,趁早进被窝里好好躺着睡一觉。秦正语嗯嗯地应着,然后把电话给挂了。

    回到家他倒是谨遵他哥的话来做,除了煮姜茶的时候差点把锅给烧了,其他也没出什么大问题。他洗了个澡,把自己塞进被窝里,定了个闹钟提醒自己起来吃药,然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了不到一会,他隐约听到门口有响动声,眼睛半睁半闭之间就看见一个人走进屋里来。他不用加以分辨就知道那人是秦正思。他还记得今天是工作日,秦正思的公司离家还挺远的,他怎么就这么跑过来了呢,发烧这事儿又不打紧……秦正语这么想着,就看见秦正思坐在了他的床沿。

    秦正思弯下腰来,用他的面颊贴在秦正语的额头上。秦正语想到,小时候他发烧,秦正思都是这么来感触他的体温的,不是用手背或手心,而是用面颊,一种亲昵的动作。他闭着眼,闻到秦正思面颊上淡淡的剃须水味,无法抑制地笑了出来。其实他就是发自心底地高兴,所以要笑,秦正思听见他笑了,倒是有些惊讶,“你醒了?”

    “嗯,你怎么回来了。”秦正语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秦正思往下扯领带,“我怕你在家烧死也没人管。”

    “死不了的,我命硬。”

    秦正思笑了一声,又问:“感觉好点了么?”

    “没有,”秦正语拉住他的手,“还是难受。”

    秦正思摸他滚烫的面颊,又摸向他的脖颈,全然意识不到动作的另外意味,“是吗,那得赶紧去趟医院打针啊。”

    秦正语点点头,秦正思叫他起身,秦正语却还瘫在那里,一副半生不死的样子。秦正思说:“快起来啊,怎么了?”

    秦正语蹬了蹬腿,沙哑地开口:“我起不来了,脑袋疼,全身没力。”

    秦正思只能弯下腰来,搂住他的背,把他抱了起来,发现他背后全是一层湿哒哒的汗。“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还要人抱,比你五岁的时候还不如。”

    秦正语长长地嗯了一声,像是撒娇一样,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秦正思倒是很无奈,“你怎么回事,在这儿跟我起腻呢,难不成要我给你穿衣服啊。”然后他就察觉到秦正语居然还点了点头,他有些被气笑了,觉得他弟弟这样反而有点可爱,于是就伸手去解他的睡衣纽扣。

    在这个过程当中,秦正语一直盯着他看,心跳得厉害。他哥的手轻轻拂过他光裸的上身,痒得让他有点战栗。秦正思却是无知无觉的,以为他冷得厉害呢,于是赶紧给他套了件厚的卫衣,然后又给他穿了件羽绒外套,揪着他就出了门。

    这个时候只剩下了夜间逡巡的出租车,在等车的时候,秦正思怕他被风吹着了,就把他脑袋给摁进自己脖颈里。秦正语倒还挺领情,直接把手给搂上来了,秦正思觉得有点奇怪,毕竟他俩大了一点以后就很少有这种亲密的行为了,但他弟弟愿意,他倒也没什么所谓。

    深夜的诊所人很少,领着秦正语打完针,又拿了药,他又带着秦正语原路返回。走回小区的那段路上,秦正语捏住了他垂着的手,秦正思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也很高。

    “哥……”秦正语说话声音还是很沉闷。

    “嗯?”

    “……算了,没什么。”

    “你想说什么就说啊,支支吾吾干什么。”

    “……你明天该不会迟到吧。”

    “迟到就迟到了,月底扣点奖金而已。”

    他看见秦正语回过头来,脸颊在路灯的照射下还有些微微的红光,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他突然想起,在去年夏天的某个夜晚,他突然爬到自己床上来,自己醒了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样的眼神,而那次他说是空调坏了,第二天秦正思去检查,却发现没有异样……秦正语与其说是变乖了,不如说是变怪了,他好像跟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弟弟有了点微妙的差别。

    秦正思叹了口气,觉得这也许是个小孩长大必经的过程,也许有一天,秦正语会长成他完全不认得的模样,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也只能坦然接受。

    他揽住秦正语的肩头,把他往家里带。秦正语一回家就躺进被窝里睡着了,秦正思坐在一旁看他安静的睡脸,从他脸上找出了一些日趋成熟的痕迹,以前那种幼稚而丰腴的线条在逐渐消退了,他的弟弟快要变成男人也说不定。秦正思用手去摸他的面颊,然后滑到一侧,把发烫的耳朵也包裹进手心,他在这个时候听见秦正语低低的呓语:“哥……”

    “嗯?”秦正思还以为他在叫自己。

    秦正语闭着眼,还是没说话,又叫了一句:“哥……”后面带了几个字,说得很模糊,秦正思没听清,才知道他原来在说梦话。

    秦正思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回自己屋里。他想,秦正语连梦里都是他,他是不是在秦正语心中的分量过于大了?虽然他比秦正语只大了五岁,但秦正语也许不仅把他当兄长,更是直接当作了父亲,所以依赖性才这么强。秦正思反省自己这么多年来,几乎可以算作是溺爱秦正语的,一切都给安排得太过紧实妥帖,所以导致秦正语迄今为止的世界里都以他为主导。而他将来是一定会离开秦正语让他自立的,他依赖性这么强,甚至可能有点恋兄情节,这件事其实还是略微棘手的。

    秦正思其实知道秦正语有点恋兄,他觉得这很正常,秦正语有恋兄情节说明这些年来他确实对他投入了很多心血,是一种殷实照顾的必然体现,秦正思觉得这点情节不算什么大问题,许多子女都有恋父母的情节,但当他们长大了,去寻找自己真正人生的时候,就会逐渐把这种念头给消解掉。秦正语只是还没真正长大,等他上了大学,参与工作,进入一片更广阔的新天地,一定会把对哥哥的那点暧昧感情给遗忘掉的。

    秦正语想着,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自得,他能养出一个完全信任他完全敬爱他的生命,说明他本身也很有些过人之处吧。他想,如果没有秦正语,他也许就是个普通的孤儿,然后变成一个孑然一身的青年,是秦正语这个拖油瓶加速了他的成熟,让他过早地承担一些本不该承担的责任。秦正语是他的负担没错,但这个负担却沉重而甜蜜。将来卸下的那一天,他也许会感到无边的空虚寂寥也说不定。

    13

    秦正语烧退以后很快地就回了学校,丁满又跑过来问东问西,秦正语觉得他有点烦,就直说:“我是因为洗冷水澡的原因,你别想太多。”

    “哦,我还以为你这么娇弱,被我摸两下就生病了呢。”

    秦正语怒了,用书卷起来打他的头。

    半夜的时候,丁满又钻了过来。秦正语这次冷静多了,就这么看着他双手撑在自己的两侧,神色有点急不可耐。秦正语用气音悄声说:“你性欲还挺强啊……”

    丁满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他想低下头来亲秦正语,到了中途又想起秦正语说过的话,于是就算了,改去亲他的脖子,手也把睡衣给撩了起来,在他身上乱摸乱捏。秦正语被他捏住了乳头,感觉很奇怪,有点臊得慌,拿膝盖去顶他的裆部,丁满就有些毛了,直接把头埋了下去,一口咬住了那粒圆圆的肉珠。秦正语几乎是在那一刻就硬了起来,脸颊涨红得厉害。他真想叫出来,然而室友们都已经睡了,他就算是被咬死,也不能出一点声。

    丁满还在他胸前又舔又吸,真教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拥有一对女人的胸部,这个联想让他很有些火大,轻轻地推开了对方,用眼神示意别舔了,丁满就继续钻下去,钻到了裤裆的位置,给他褪下了睡裤。秦正语挺了挺腰,他知道丁满应该捕捉到他的意思了,他也感觉到丁满迟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把他那玩意儿给含进去。

    秦正语几乎是快被他玩死了,被角在牙齿间险些被咬烂,两股战战,几欲升天。他被含着吸了好一会儿,然后稀里哗啦地丢盔卸甲。他把手臂架在眼睛上,感觉湿了好一块儿——是爽出来的眼泪。他还感觉到丁满在揉他的屁股,精液都被抹在了上边,他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胸膛,然后就看见丁满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丁满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他,然后用口型说:“到你了。”

    秦正语知道这事儿是礼尚往来,丁满让他爽了,那么自然他也该回馈一下。他和丁满悄悄地换了个位置,然后他钻下去,直接对着丁满发热发硬的阴茎了,他在黑暗中握住,张了张嘴,发现有些难以下口,他想,第一次未免是有些抗拒的,丁满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给男的口交呢,怎么做得那么自然?丁满用膝盖顶了他一下,意思是催他快点,秦正语闭了闭眼,决心硬着头皮迎难而上,把这根玩意儿想象成是秦正思的,然后慢慢地含了进去。

    在他的想象中这阴茎真成了秦正思的,他靠着想象终于有了点激动的意头,却又被噎得慌,有种窒息的感觉。偏偏丁满这人是个粗野的不安生的,用手撑住了他的后脑勺,然后逼他吞吐,秦正语感觉他就是在操自己的嘴,而且动作还很暴力。秦正语眼泪都快出来了,想呕又不敢,怕人听见,就只能默默忍着,并且在他的想象里,丁满成了秦正思,那么无论秦正思对他做什么,都是可以忍受的,都是值得忍受的。

    猝不及防,丁满射在了他的嘴里,秦正语没反应过来就被迫尝到了一股子腥膻味。他吐在手心里,然后拿纸巾揩了,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丁满捏捏他的下巴,又摸了摸他的脸,秦正语从想象中猛地清醒,发现自己居然做了这么肮脏的事,又察觉到对方嘲笑的眼神,登时就有些郁闷。他翻过身来背对着丁满,任其怎么骚扰都不回身。

    秦正语在这个学期结束之前又跟丁满玩了几次,丁满表示他的技术有所增长,很有可教性。秦正语原本以为这种事情做多了就会腻味,失去兴趣,没想到的是这种事情似乎没有餍足的尽头。玩得越多,他越想搞点什么新花样,也许就是所谓的男儿本性吧。他一开始还有些排斥丁满,但现在是完全没感觉了。他也意识到有些室友可能察觉到了他和丁满的游戏,但大家都心照不宣,也就相安无事。毕竟都高三了,没人想惹是生非撕破脸。

    期末考试结束后的那个傍晚,他和丁满在学校里闲逛,逛着逛着就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小缓坡。秦正语问丁满是不是和别的男的玩过,不然怎么那么熟练,一点也不抗拒。丁满承认地毫不加以掩饰,“对啊,就我那表哥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嘛,他也是一同性恋,以前的时候就老盯着我,后来他就主动找我玩,可他妈积极了,我本来有点排斥,但又觉得有点爽,不玩白不玩,反正又不用负责任。”

    “什么时候的事?”

    “啊,就我高一结束的时候吧,十六岁左右。”

    “你跟男的玩这个,不会觉得自己很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啊,大哥,你能不能坦荡一点,同性性行为又不等于同性恋,”丁满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冷冷地看他,“老子很清楚自己还是很喜欢女人的,但是在这种环境下,你觉得我能玩女人吗?所以就找你凑合凑合呗。”

    “凑合你妈啊。”秦正语有点火大,拿脚去踹他的膝盖。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瞧你这性子,真他妈叫人受不了,你都给谁惯出来的?”

    “要你管。”

    “我说凑合怎么就惹你了?难不成你还想我对你负责啊,秦正语,你未免太天真了吧,靠,早知道找别的人玩了。”

    秦正语冷笑了一声,“我不用你对我负责,也不可能会对你有意思,你尽管放心,我就是觉得你这人挺下三滥的。”

    “我怎么就下三滥了?你给老子说清楚点。”

    “你也知道同性性行为和同性恋是不一样的,那你也该知道像你表哥那种同性恋也许真的是会把这种事当真的,你不拒绝人家,还跟人搞上了,就不怕伤了他的心?”

    丁满哈哈笑起来,“你有毛病吧,伤个鬼心啊,我表哥他同时有好几个炮友呢,你懂个屁!”他从草地上坐了起来,将秦正语揽在怀里,凑在他耳边说话,“也就你这种小孩才会相信什么真爱啊,什么伤春悲秋要死要活的,我告诉你,我比你清楚真正的同性恋的世界,他们的感情都来得很快,去得也快,随时能找下一个。”他松开了揽着秦正语的手,躺了回去,“算了,我跟你多说无益,你以后真正进入那种圈子就懂了,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全是男人的世界只会更加可怕而已。”

    秦正语回头看他,冷风吹过丁满的脸颊,使他的嘴唇都微微干燥起来,昏黄的草皮在他身下被压得扁平。秦正语拽了一把草叶,“我还是相信的。”

    “啊?”

    “我说,我还是相信的,”秦正语语气笃定,“相信真爱这种东西。”

    “哦。”丁满不以为意,“那你就信呗。”

    秦正语真想说我他妈就是个十足的证明,但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丁满把一根草叶叼在嘴里,然后吐掉。他说:“我什么都不信,尤其是感情这种东西。我说这话你可能觉得我太装逼了,但我真是这么觉得的。我只信将来我可以跑到很远的地方,在死之前尽情地游荡,那才叫畅快,哈哈。”

    秦正语在他旁边盘腿坐着,看他,许久才接一句,“喂,你寒假要不要来我家里玩?”

    丁满眉毛跳动了几下,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好啊。”

    秦正语冲他笑笑,又揪下了几根草叶。

    丁满来他家就是为了和他做爱的,秦正语清楚这种事,也清楚是自己发出的邀请。他挑了个秦正思不在的日子,让丁满上门来,丁满一进屋,就喊冷,然后把衣服脱了,直接抱住了秦正语。秦正语只穿了一件薄的棉睡衣,一下子叫他抱了个满怀,他突然就发现丁满的骨架比他还大挺多,祖上应该是北方人。

    丁满把他放了下来,然后转头四处张望,“哪间屋子是你的?”

    秦正语指了个方向,丁满拉着他的手就往屋里走,秦正语有些尴尬,这人直奔主题之心也太明显了。他挣脱开了丁满的手,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最终两人还是坐在了秦正语的桌前,丁满一边吃水果一边登了他的账号玩网游,然后说:“你等级也太低了,不如来找我拜师,我带你一下。”秦正语站在他身后,伸出手去拿一颗葡萄,“好啊,顺便再送我几件装备呗,你看我的背包也太寒酸了。”丁满笑笑,“你在要嫖资啊这是。”秦正语推了他脑袋一下,不理他了。

    秦正语坐在他背后的床沿上,看着他帮他打副本,发现这人操作确实很强,应该是个常年打游戏的。他帮秦正语练了两级以后,就回过头来看秦正语,发现这家伙正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就觉得有些好笑。“喂,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打游戏啊?”

    秦正语被他这么一说,就有些不知所措,他站起来,去关了房门,一回头就被丁满抓住了腰,往床上推去。丁满想着要脱他衣服,脱到一半又想起什么,然后赶他去洗澡。秦正语有些不情不愿,这天气太冷了,丁满催促他,“我是叫你做点清洁,懂我意思吧?”

    秦正语一下子就懂了,脸色估计不大好看,他慢吞吞地进了浴室,又慢吞吞地做了所谓的清洁,等出来的时候,丁满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他走过去,被丁满压在了身下,他的手臂真是沉,压得他有点疼。丁满主动给他做了点润滑,然后就把他的腿给推了上去,秦正语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或者说,在更早之前,十五岁生日的那个夜晚,他就知道他迟早会有这一天的。无可救药。

    在丁满进入他之前,他抵住了丁满的胸膛,然后说:“等一下,我有个小要求。”

    “什么要求啊,磨磨唧唧的。”

    “待会的时候,我能叫你哥哥吗?”

    还是得说一下,有不适应两位主角跟非主角发生性关系的,就还是到此为止了吧。

    14

    事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秦正语已经疼得在哭了,丁满却还挺乐在其中,一点不知道停下。秦正语觉得自己就像被根火柱捅进了下体,一种滚烫而撕裂的痛楚叫他全身发抖,丁满却一个劲儿地往前顶,像要把他顶穿,顶到不知何处的空间去。丁满伸了把手摸他的脸,摸到了一手的眼泪,他喘了喘,就问:“是不是很疼?”

    秦正语说话都带泪水的气味,“……废话!”

    丁满把那根东西抽了出来,然后搂住他的腰,把他带了起来,然后半跪着坐在自己腰间,“这个姿势应该会好受点。”

    秦正语坐了下去,简直像受刑。但他没有喊停,也没有抗拒,他觉得这种事情是他应该受的,必须受的,从前的那片乌云终于飘到了头顶,然后下起雨来。他揽住丁满的后背,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被他顶得不停耸动。他一边感觉到痛楚,一边又感觉到无尽的充实,也许还要更痛一些,他才能昏昏沉沉地进入一种迷幻的局,那里面没有伦理,没有道德,也没有规则。秦正语开始嗯嗯啊啊地叫床,“哥哥……嗯……”他一边叫一边抬起头来,“哥哥,慢点……啊……”

    丁满被他叫得还挺来劲儿,觉得他比女人还骚,比女人还会叫。他在他身体里狂乱地动着,然后被他的泪水打湿肩膀,秦正语到后来都叫不全一句哥哥,只光顾着呜呜哭了。丁满看他哭,兴奋得要命,就肏得更猛,然后秦正语哭得更惨,一个解不开的恶性循环终于在丁满射精的时候完结,他射进了秦正语的肠子里,然后狠狠地咬了他的乳头一口。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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