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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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 完结+番外 作者:乔大道长
第3节
不知怎的，一想起这个就心烦意乱，堂堂骚包流氓的五王爷这会子却在抓耳挠腮。
灼华回去之后抱出古琴轻轻抚了一曲，弹到一半却突然传出苍老关切的声音:“此曲抚得心烦意乱，怎么，可在京城里出了什么事？”妈了个巴子，要是冯言没把我儿子看好，那绝对得撸起袖子找他算账去。至于柳珏那小王八羔，直接宰了吧。
灼华叹气，皱着眉头颇有些疑惑道:“爷爷，喜欢一个人就要去追，可是追到了，他却不喜欢我，这该如何？”
山妖听闻脚下一滑，差点栽了个跟头，当下怒不可揭。
都被我儿子追到了还不喜欢人家，他柳珏妥妥就一骗人感情的人渣，枉他还觉得此人为人还不错。而且居然是儿子先看上的他，我儿子那么好你居然还不喜欢他，这不是找揍吗？
要不是他不能离开这，现在保管已经风风火火地找上门去和柳珏聊一聊“人生”。
“听爷爷说。”山妖一着急就露出了原本清凉的少年音，“你追到他他却不喜欢你，他就一欺骗感情的混蛋，这种人还是不要喜欢了为好，早日看清现实吧。”
灼华:“……你谁？”
山妖也知露陷了，也不装什么老头子，干脆现身。
看起来比灼华还要小上几岁的绿衣少年往粉白衣公子面前一站:“我就是你爷爷。”山妖面不改色，“刚刚度了一个天劫，现在年轻了许多。”
灼华神色复杂:“才一眨眼的功夫爷爷就度过了一个天劫。”再抬头看蔚蓝如洗的天空，“这天劫真温和。”
山妖:“……”儿子大了，不好骗了。
暴怒过去山妖也恢复了理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事待会再讲，先听爷爷说。你怎么追的柳珏？”
不应该啊，涉世未深的儿子什么时候情商暴涨了？
灼华露出困惑的神色：“还有别的方法追吗？但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追上自己喜欢的人，我觉得这一举动毫无意义。”
山妖:“……”
他明白了，敢情是自己儿子太单纯。
“灼华，感情之事讲究两情相悦，你喜欢他，那没用，只是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听爷爷的，在这乖乖待着哪都别去，那小子若有心自然会来找你，若不来，那又何必觍着脸凑上去。况且……”山妖叹气，老神在在“人活不了多久，他若是老了，你还爱他？他若是死了，难不成你也跟着一起？你还不懂，况且你们这才认识几天？或许你根本就是普通对待朋友一样的喜欢而不是爱。”
灼华听后却突然笑了，就跟冬日里的阳光一样，温和又晃眼。
“你们都这么说，但我不傻，他一出现我就会很开心，他无论说什么我都很爱听。轮回之道我也略有耳闻，他若死了，我便去找他的轮回，再陪他一生又一生。”
山妖：“……”
“啧。”山妖挠头，“随你吧。”
怕是真动了心了。
灼华继续在树下抚琴，只不过这回，琴声少了几分烦躁，多了几分释然。
妖的一生何其长，每挨过一次天劫就会有百年光阴可活。不找些事做岂不太无趣？
茫茫人海中总能找到想要找的人。无论用上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那又有什么关系。若能再一次陪着他过完短短几十年的光阴，那便是最大的幸运。
除夕要守岁，偌大的王府加起来不到十个人一起坐在台阶上数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来上几句。
守岁图的就是个心安，柳珏也只有在现在才有真正要过年的感觉。
王府里无论管家也好厨房大娘也好还是两个干杂活的小丫头，都觉得自己摊上这么个主子其实挺幸运的。
试问有哪个主子愿意和他们像朋友一样相处的？更别提是像现在这样一起并排坐在台阶上守岁。怕是普通的乡绅都不会如此，何况还是王爷。
一个小丫头放下手里的剪子，把刚剪完的窗花展开:“王爷，你说这贴哪儿好？”
见柳珏没反应，小丫头又轻唤了声:“王爷？”
“啊？”这下可算是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说这窗花贴哪里好？”
柳珏很是爽快:“随你贴，想怎么贴就怎么贴，把王府贴成朵花都行。”
“那我就把他贴在王爷房间啦！”
“成！”
得了准，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就往柳珏房里去。
“哦对了。”柳珏对剩下的几人道，“初二我们就回去吧。”
“那么早！王爷不多留两天？”其余人都面露惊讶，以往虽说离开京城也很早，但都是初四初五的时候才走，今年未免也过早了。
大娘也有些不满:“王爷这次回来我还有很多拿手菜还没做，王爷起码得尝完再走啊。”
贺淮挠头想了一阵:“王爷，初二的确早了点，西北最近好像没啥事啊，一个个都挺安分的。”
倒还是魏军师细心:“王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有！”柳珏睨了腻歪在一起的两人一眼，“本王在考虑让你们俩哪个嫁哪个娶比较好。”
这话把贺淮闹了个大红脸，其余人都偷笑看着他俩。
柳珏一望天色，起身道:“行了，差不多了，都给我睡觉去。”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各自回房，小丫头贴完窗花回来见人都散了，便也回去了。
走在路上时，贺副将朝魏军师偷偷问道：“你怎么看？”
“心不在焉，存心转移话题，一定有心事。”
“……不是，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问什么？”魏义东笑吟吟地道，“我们俩谁娶谁嫁？”
“咳。”贺淮尴尬地望天。
“谁娶谁嫁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魏义东用手指抵住贺淮的心口，“这个在就好，其他只是形式上的。”
“我知道，其实我也只是问问你在不在意这个，反正这种事情还得在床上见分晓。”
魏军师：“……”
魏义东的手一抖：“谁教你的？”怎么突然这么不要脸了？
“王爷在守岁前跟我说的。”贺淮一本正经，卖起自家王爷来毫不含糊，非常果断。
☆、桃花（九）
街上都挂满了红灯笼，一眼望去跟片红海似的。和家人团聚的团聚，出门拜访亲朋好友的去拜访亲朋好友，因此街上除了几个熊孩子在那放爆竹，也没什么人。
此时正柳珏黑着脸坐在轿子里。
数来数去过年能去拜见的地儿也只有苏府，途中路过陈家铺子，想起上次苏承洪要的烧鸡，就进去打算买上一只。
然后？
然后他就被人连骂带打被店家拿着扫帚赶了出来。
人说媒的你却想买鸡，这不是存心找茬嘛。
一水桶腰的大娘把柳珏扫地出门之后啐了一口唾沫：“长得挺不错的人怎么就这么无耻下流呢！”
柳珏：“……”
等到了苏府，柳珏大踏步走进去。因投过了拜帖，柳珏小时候又和苏承洪是一对出了名的混世魔王，经常玩在一块，柳珏又年年前来拜会，所以苏府的管家对柳珏那不是一般的熟了，不用通报就放人进去。
一进门就见苏承洪堂堂七尺男儿又是大名鼎鼎的才子，当年先帝钦点的十七岁探花郎，正趴在地上被当马骑……
脖子上骑着的小娃娃“咯咯咯”地笑得正欢，“大马”也玩地不亦乐乎，趴在地上哈哈大笑。
蓦地又突然止了笑，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就见他把脖子上的小娃娃放了下来，伸手往后脖子一摸，立刻火急火燎地就撒丫子跑：“媳妇媳妇！儿子尿了！”
柳珏：“……”
等苏承洪和柳珏坐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是一盏茶过后。
苏承洪逗刚换完尿布的儿子逗的不亦乐乎。
“没想到你小子速度真够快的，去年还成亲没多久，现在儿子都有了。”
“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不过这小家伙挺招人疼。”
苏承洪那手指在孩子面前晃来晃去，小娃娃一把把手指捏住往嘴巴里塞，最后嫌弃地吐出来。偏偏被嫌弃还很开心，一个劲地在那傻笑。
柳珏摇头：这人眼里全是儿子了。
“孩子叫什么名字？我认他做个干儿子怎样？”
“那敢情好，咱们也攀个皇亲国戚当当。”苏承洪把儿子递给柳珏，柳珏小心翼翼地接下，“叫苏念生，老头子给取的，我瞧着挺不错。这辈子也不指望他有多出人头地，只要活得开心平平安安就好，就算去当个江湖大侠也无所谓，只要别像你我一样，一个被束缚于国家山河之中，一个被束缚在朝堂之上。”
柳珏动作略生涩地抱着苏念生，伸手在他身上轻轻地拍着，苦笑道：“当初年轻气盛，父皇打下大殷江山才三四十年，边疆蠢蠢欲动。一方面觉得我大殷疆土容不得他人侵犯，另一方面也是想干出一番让人惊叹的成绩来。如今做到了，却落得个遭自己皇侄猜忌的下场。其实在西北也待出感情来了，现在让我卸下担子去游山玩水，我倒还不乐意。”
“说的你现在有多老似的。”苏承洪嗤笑，“但我又何尝不是？年轻时老想着风光，科举考了个探花郎，现在也还得私下人跟人勾心斗角，想退也退不回来了。”
苏念生睁着大眼睛歪着头瞧着柳珏，最后往柳珏怀里蹭了蹭打算睡觉。
苏承洪笑道：“没想到儿子跟你还挺亲，除了我和媳妇，还有我爹娘以外，外人一抱他就闹，倒是你抱他没事。”
柳珏也微笑起来，轻轻地往睡熟的娃娃鼻子上刮了一下，还给了苏承洪：“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亲爹，还是个把他宠上天的亲爹。对了！”柳珏颇有深意地道，“我明天就回西北，答应你的陈家铺子烧鸡是没有了，下午我带你亲自去吃怎样？保管整只全给你。”
苏承洪：“……不用，我突然不想吃了。”
“哎那怎么行，好歹我也是答应了你的，带上尊夫人一起去吗？”
苏承洪无奈：“兄弟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家那个是只小醋坛子，别坑我了。”
此时管家进来通报：“王爷，少爷，宫里差人来禀报，说是皇上找王爷进宫，听闻王爷在苏府，便找上来了。”
柳珏皱眉，心里尽管一百个不情愿，但皇命不可违，明儿就走了还是不要再留下什么把柄为好，只得告辞：“老爷子是没空拜访了，我晚上再来，晚饭记得给我加双筷子。”
“去吧去吧，你那皇侄指不定又给你整什么幺蛾子了。”
这话可大逆不道，但这两人谁跟谁，私下里经常不把这个皇上放眼里，只当他一熊孩子。
柳珏乘坐轿子进宫，被公公引到御书房。
此时柳瞿倒是在认真批着折子，柳珏行礼后连忙亲自上前把他扶起来：“这里没有外人，皇叔不必多礼。”
柳珏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反应，要说他不生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拿西北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换做旁人那一定得一巴掌拍死。但偏偏是他啊，皇嫂唯一的子嗣，小时候可是把他当亲弟弟疼。
“不知皇上此番找我有何事？”
“皇叔何必如此生分。昨日皇叔和黑云裂的比试甚是……激烈。”柳瞿话到嘴边硬生生地转了个弯，睁眼说瞎话地把那场诡异的比试说成是激烈，“那日皇叔说身子不适，如今可还好些？”
“回皇上，已经无碍了。”
“那朕便放心了。今日请皇叔来，是想道个歉。”柳瞿面带愧色，“去年是朕第一次着手粮款一事，经验不足疏忽大意，导致将士们的衣食出了问题，朕于心难安。不过皇叔为何不上书禀明呢？”
柳珏的心冷如冰窖。原以为是真心诚意的道歉，没想到还是在演道貌岸然的戏码。
经验不足疏忽大意？那要兵部户部有何用，难道他们不会察觉出不对像你说明吗。如若不是受了你的命令，押送粮草的几个官又何必这么理直气壮。至于上书禀明，起码有十余封折子从西北送往京城，到头来折子呢？怕是被他不知道压在哪个角落里生灰吧。
柳珏动了动嘴唇，心中的不满还是化为一声轻叹：“皇上不必自责，西北无碍，这一年还是挺过来了。”
柳瞿点头：“那朕便放心了。其实今日还有一事要与皇叔商议。”
“皇上请讲。”
“是这样的，朕观礼部尚书的小女到了出嫁的年龄，皇叔又没有成亲，便打算赐婚，皇叔觉得如何？”
这个皇侄是打定主意坑自己啊。赐婚，真的是一个制约自己的好方法。
“回皇上，我怕是要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了，我……”也不知怎的，想找个借口推脱的柳珏下意识地就道，“我已有心上人。”
“哦？是哪家小姐？还是西北的姑娘？”
“只是普通人而已。”
“这又有何妨？男人三妻四妾正常，户部尚书的小女可娶为正妃，心上人可纳为小妾。”
“皇上。”柳珏出口打断，“我这一生只会对一个人一心一意，绝不会纳妾。”
“你……”
“皇上。”有个公公进来，见气氛凝重，便小心翼翼地道，“太后请您和五王爷过去一趟。”
见被打断了耍小心思，柳瞿原本想发火，但见是太后来请，只能把火憋回去：“知道了，皇叔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灼华：为什么我是这篇的主角出场次数那么少？
作者：因为我给你们的设定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灼华：“……”无法反驳。
☆、桃花（十）
一位不施粉黛穿着朴素的女人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尽管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若年轻个二三十岁，必定是个大美人。
柳瞿和柳珏依次进来行礼。
不用猜，此人定是当今太后。
太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阿珏起来。”说着陡然发怒，对着柳瞿道，“你给哀家跪下！”
柳瞿不知道太后这是怎么了，依言只好跪下。
“说，你都干了什么？”太后收了火气，咬牙说道。
柳瞿倒真开始回想，最近对这位大佛好吃好喝供着，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想起来了没？”
“还请……母后明示。”
“好……好啊。”太后拿起桌边的一盏凉茶降降火，“那哀家一件一件说，你给我听着，好好想想。每次一下朝就跑到后宫里去的是不是你！”
“是……”柳瞿心虚承认，又忙道，“这事婉妃和虞大人已经批评过朕了，朕现在已经改了。”
“呵。”太后冷笑，“一口一个朕叫得倒是挺欢，你看看你做的哪里有像一个皇帝的样子！哀家再问你，私自把西北的粮款减少到平常的一半都没有的是不是你！”
柳瞿一惊，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柳珏，柳珏却也是皱眉，倒一言不发。
“你少给我看阿珏，他可不会跑来跟我告状。”太后越想越气，猛的往桌子上一拍，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
柳瞿阴沉着脸不答，显然已经默认。
“你……好啊，当了皇帝就觉得自己顶天了是不是！就想着要对你皇叔下手了是不是！”
柳珏上前拍着太后的后背顺气:“皇嫂莫气。”
太后拍了拍柳珏的手，接着朝柳瞿凌厉地道:“最后哀家问你，想用户部尚书的小女来制约阿珏的人是不是你！”
柳瞿闻言冷声道：“母后在朕身边安插了人？”
“难不成由着你翻天对你皇叔下手？柳瞿啊柳瞿，你太令哀家失望了，将士的性命岂是由你这么胡闹的，他们出事了我看你皇位还坐不坐得稳！”
柳瞿也不装了：“朕当然知道皇叔一定有能力解决，朕也派人盯着，一有问题朕会立刻拨粮食下来，所以朕才敢这么干，只不过是想让他乖乖交出兵权而已，倒时自不会为难。”
柳珏头疼地揉脑袋：这个皇侄子啊……
这下太后被气得不轻，拿着茶杯往地上一摔：“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来！阿珏要真看上你那位子早该反了，你又能拿他怎样！从□□推翻前朝到现在百年都不到，边境你以为有多稳固！亏阿珏还给你守着西北，你呢？你干了些什么，尽给他使绊子拖后腿。先帝为什么那么放心的把兵权交给阿珏，就是放心他，放心他能帮你稳着边境！你又在干什么，你这是逼着阿珏造反啊！”
“是！朕没用！朕什么都不如皇叔！”被太后一阵骂后柳瞿的情绪也有些失控，“所以朕才怕！皇叔现在没有异心，那以后呢？以后皇叔要是想造反了你让我怎么办！对！我白眼狼，你后悔生我了？指不定我还不是你亲生的，那么多年也只生了我一个，当初后宫争斗地厉害，说不定我是随便哪个妃子生的然后你把我抱来……”
“啪”的一声重响，在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柳瞿不可置信地看向柳珏，脸上火辣辣地疼。
柳珏收回手，眼神阴沉：“嘴巴放干净一点。”
接着柳珏一撩衣摆跪在柳瞿后头：“还请皇嫂息怒，皇上只不过是一时冲动，多磨练几年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往后没有皇上召见，我绝不踏入京城半步。”
太后眼中流出两行清泪：“阿珏……你这又是何苦……”
柳珏挺直了脊梁：“还请太后皇上成全。”
“不用，有空皇叔就多回来看看吧。”柳瞿率先开口，眼眶有些泛红，闭上眼睛吸了口气，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也请母后恕罪，是我出言不逊。”
刚刚柳珏的所作所为让柳瞿有些恍惚，皇叔总是这样，每次都让着他。
闯祸了帮他第一个求情的总是皇叔，有好吃的总会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分给他一点,被罚跪了会偷偷塞给他一块点心或几颗糖，被其他几个兄弟欺负了皇叔总会帮他去报仇把对方整一顿。
是啊，小时候不是最黏皇叔了吗。总是跟在皇叔和苏承洪屁股后面，爬树，掏鸟窝，滚一身泥或是把夫子气得七窍生烟。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皇叔……我……”
柳珏叹气，上前抱住他，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没事。”
跟他较什么劲呢，说到底也只是个养尊处优的熊孩子，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世态炎凉，处事自是要比其他同龄人欠妥。别的没搞出什么，尽是出心眼了。
还好这小子就是欠骂欠打，骂一顿打一顿就老实了。
以后的事又有谁知道呢，再历练几年，难保会有出息。
“行了，都当皇上的人了还哭，传出去丢死人。”
柳瞿自从当皇帝以来，被群臣搞出来的憋屈，被一本本奏折堆出来的烦躁，对柳珏和太后的愧疚，交织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这一哭便没了收拾。
太后看着这两人，不由会心一笑，这事情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啊。
柳珏放开他，就像十几年前一样，跟个老大似的道：“既然当了皇帝那就好好当，言官说的话虽说不一定都对，但该听的还是要听。”
“嗯。”
“西北我来守，你就负责给百姓一个安稳富强的国家，下次我回来别再让我看到你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嗯嗯。”
“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
“刚刚对皇嫂出言不逊，去给我罚跪一个时辰。”
“好。”
太后笑着摇头：“你们两个孩子啊……”
事后柳瞿边揉着麻了的腿边纳闷，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乖，后来转念一想，或许是十多年前养成的习惯，还没戒掉吧，其实自己心中一直还是很听这个皇叔的话的。
天黑之时柳珏去了苏府，苏承洪听柳珏讲了事情经过后差点惊掉了下巴：“我类个娘亲，你还真敢对熊孩子皇帝动手啊。”
柳珏眼皮子一掀：“怎样？小时候又不是没打过他。”
苏承洪望天：他好像小时候骂过熊孩子皇帝“白痴一个”。
“不管怎样，总算是了了一桩事。”
“来来来。”苏承洪递了一坛子酒给他，“明天就走了，兄弟陪你喝一晚，不醉不归，算是为你饯行。”
柳珏接过酒坛子，和苏承洪对碰一下，仰头便灌。
后半夜两人周围都是空了的酒坛，苏承洪醉的不省人事，被他媳妇拖了回去。柳珏倒是看上去清醒地很，还跟他们辞行，打发了轿夫打算自己走回去。
冬天后半夜的冷风吹来冻得柳珏一哆嗦，眯着眼睛往回走。即使酒量再好也架不住喝那么多，柳珏其实也已经有些醉意。
眼前恍惚飘过一个人影，柳珏突然停下了脚步：“灼华？”
再猛地甩了几下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仔细一看，空荡荡的大街上什么也没有。
“自己怎么老是想着他。”柳珏一边嘟囔着一边往王府走。
巷子拐角处的一个身穿白袍的美男子朝柳珏走的方向若有所思，随即了然地笑笑。其肩膀上的大蜘蛛非常郁闷：大半夜的不睡觉出门买馄饨，简直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灼华：我还是没有出场
作者：你们见两面就够了
柳珏：……（默默举起□□）
☆、桃花（十一）
第二天临近午时，柳珏便带着一队人出发。
柳瞿站在城墙头目送着柳珏走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笑了笑转身离开：“王公公回去了，这里风大。”
“哎。”
王公公不知道咋回事，总觉得皇上今儿个和以前有哪里不一样。
桃花山上，灼华正边弹着曲子边在考虑见到柳珏后该说些什么，事实上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了一整天，但连个屁都没思考出来。
一曲终了，灼华把头偏向一边，笑问:“如何？”
“曲子很好听，但是我对音律不甚了解。”不远处一个白袍男子正靠在树上笑道。
灼华垂眸：“当初他也是这么说。”接着掩去眼中的落寞，嘴角带着浅笑，“不知道长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冯言笑吟吟地道：“柳珏已动身回西北，不去追？”
灼华的脸猛然一僵，片刻后便闪身追了出去。
冯言抬头道：“你不拦着？”
“我拦着有什么用，心都跟那兔崽子跑了，而且连你也帮着他，拦得住吗？”山妖略带怨念的声音响起，“要是我儿子以后认清了，明白了，喜欢上女人了那该咋办？”
“别小看人五王爷，若是真喜欢，信不信你儿子很快就被人拐走？”
“也就毛头小子一个。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儿子就跑回来了呢。”
冯言笑着摇头：“你还是把灼华的话当成了一个不懂事孩子的玩笑话。”
“难道不是？本来也就刚化形没经历过世事，跟他讲什么他就听什么。难不成你会跟才认识两三天的人跑了？”
冯言噎了一下，这对于他来说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随即又仰头感叹：“说不准是一见钟情呢。”
“得了吧，我从不信这个。才见了一面能见出个屁感情来。”
“我也不信，不过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说不准五王爷真能和灼华凑一对呢，你就别棒打鸳鸯了。”
山妖沉默了半晌，嗤笑一声：“你们清道派的道士果真奇怪。不仅不杀妖，还和妖怪交好。这也就罢了，还做起媒婆来了。就是苦了我儿子，人只有几十年可活，难不成真就这么找他一世又一世？”
“嗯……还有这一茬啊。”冯言正起身子往外走。
“你去哪？”
“去送个礼。”冯言说着朝后摆了摆手。
山妖翘着二郎腿，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地上，嘴里头还叼着根草：“走走走，都走吧，又要一个人了……”
山下柳珏骑在马背上出了城，却突然停住看向那座粉色的山。桃花虽没有前几天开得艳，已经开始凋零，但仍很美。
军师停在柳珏身边问道：“王爷？”
“义东，我问你，如果你喜欢贺淮但是贺淮嘴上说喜欢你你却不知道贺淮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一旁的贺淮早已被那几句绕晕，倒是军师明白他的意思，看了贺淮一眼，笑道：“那就让他真的喜欢上我呗。”
“那就让他真的喜欢上我……”柳珏喃喃重复了几遍，突然调转马头，“义东，谢了！”
“哎王爷这是干嘛？”贺淮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魏义东笑得有深意：“还能干吗，找王妃去了呗。”
过还没等柳珏开跑，眼前便站了一个粉白衣衫的男子。
灼华动动嘴唇，最终苦涩地笑道：“你要回西北了？”
“嗯。”柳珏翻身下马，大步跑过去拉起灼华的手，“你跟我一起回去。”
柳珏就是那种人，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喜欢的人一定要去争取。
反正柳珏已经想好了，即使灼华对他的那种喜欢并不是爱，但只要把灼华圈在身边，时间久了让灼华再也离不开他，这样总会喜欢上自己。
这样的确有些卑鄙，但柳珏管他那么多。
灼华发自内心地笑了，回握住柳珏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道：“嗯。”
柳珏单手抚上他的脸，细细摩挲着，像是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一般，那是他捧在手心的人。
“好看。”柳珏在灼华脸上亲了一口，“本王的了。”
身后的一干人等看得目瞪口呆。
贺淮低声向魏义东问道：“那就是王妃？”
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怎么看……都是男的啊。
“那又怎么样。”魏义东看穿他心中所想，“我不就是男的，你不喜欢？”
贺淮连连点头：“喜欢！很喜欢！”
此时灼华就觉自己的衣摆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只大黑蜘蛛。柳珏下意识地就拔刀，那蜘蛛连忙往后退，竟口吐人言：“等一下等一下师傅让我来给你们送个礼。”
“哟，你不就是那黑云裂吗，你师父是谁？”
“是那个道长吧。”灼华先前见到冯言的肩膀上就趴了这个小东西，因此很快就猜出来。
“对对对，刚认的。”说着把藏在肚子底下的小纸条和一张黄符拿了出来，“师傅给你们未来的成亲礼。”
“道长真是有心了。”柳珏美滋滋地道谢，但道谢的重点是“成亲”二字，并不是礼物。一张小纸条会有什么礼物？
灼华蹲下身来接过，打开纸条和黄符瞄了一眼之后，朝黑云裂认真道：“多谢！”
“不用客气。倒是你俩真的不考虑一下当我小弟吗？”
柳珏、灼华：“……”
两人一致往回走，并不打算理那只蠢蜘蛛。
“那张纸上写了什么？”柳珏问道。
灼华：“我可以活很久。”
“嗯，到时候我老了可别嫌弃我。”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吗？即使身边的朋友亲人一个个离开人世。”
柳珏一下子便反应过来：“那张纸条……”
“嗯。”灼华看着柳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愿意吗？”
柳珏牵起灼华的手，十指相扣：“人总有一天会死去，我原本也想好了什么时候可能会死在沙子里头。但是和你在一起，我便不想离开这世上了，因为这里有一个爱我的，和我爱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浩瀚星河。
“我们有空便回来看爷爷吧。”
“好。”
被拒绝的黑云裂气呼呼地回到了冯言身边，冯言把他捉起来放回自己的肩膀：“离师尊出关还有一年，我带你去南边看看。”
“好的。”
“哦对了，以后别到处收小弟。”
“为什么？”黑云裂不解。
“你猜？”
黑云裂：“……”
冯言也没真的让他猜，接着道：“太丢人了。”
黑云裂：“……”
他十分想把自己逐出师门，是真的十分想！
“你让我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看上去也没什么花头。”
冯言缓缓往前走：“师兄给他取名为‘移血’，这符可是逆了天道的东西。”
一人一蜘蛛的对话声渐渐消失，城外的官道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道上，散落着些许从山上被风吹下来的桃花瓣……
一行人回到西北之后，众将士都是一脸的茫然。
副将和军师突然不拌嘴了，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还宣布要成亲！王爷突然带回来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公子，介绍说这是王妃！
众将士心情复杂，还以为这是开玩笑。直到几个月后四人真成亲了，一帮汉子才终于清醒过来：他们玩真的啊！
桃花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篇到此就结束啦
故事才刚刚开始哦
☆、伏狼（一）
“那些狼妖啊很喜欢吃人，特别是小孩子。把他们嗷呜一口吃得干干净净，小孩子的爹爹和娘亲只能哭啊哭，却没法帮他的孩子报仇，因为狼妖呀谁也打不过。”
魏义西说完，底下的孩子都“啊”了一声。
一个小女娃娃糯糯地道:“狼妖好坏喏。”
此话一出其他孩子都跟着说道:“是啊好坏啊，他们的父亲母亲多伤心啊。”
魏义西拍拍手唤回他们的注意力，叮嘱了一遍:“所以你们不要跑去附近的山上，被吃掉的话你们的父母可就要伤心了，记住了没？”
孩子们都道:“记住了！”
“好了。”魏义西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书，“今天就到这，快回家吃饭去吧，别让你们父母等急了，记得明天要检查功课。”
有些人一听到最后一句，就跟霜打了茄子似的，却还是不忘和其他人一起道:“魏夫子慢走。”
魏义西一回到自己住的小茅屋，远远就望见了这村子里的村长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等在门外，身后来两个壮年抬着个毛茸茸的东西，上面还有些斑斑血迹。
魏义西赶忙上前，村长笑呵呵地道:“小西啊，叮嘱过孩子们没？”
“村长放心，我都跟他们说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孩子们最听你的话。”村长叹气，“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附近几个村子都有人被山里的狼给吃了，去山里杀狼几个人就失踪几个人。起初还以为是妖怪，后来听唯一逃回来的那个人说是狼。山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有狼了，但也没见他们攻击村子，真是怪哉。”
魏义西安慰:“村长不用担心，总会解决的”
“也对，先不说这个了。”村长伸手朝那毛茸茸的大东西一指，“刚我们在村口发现的这只大狗，浑身是血还以为他死了，本想宰了吃狗肉，没想到还活着，又想起你想养条狗，我就把他带来了。治好了以后有这么一条威风的狗看家多好，治不好宰了村里人每家还能吃到肉。”
魏义西这才注意到这大东西，仔细一看，长得还真挺威风，有种王者气势，普通的土狗在他身边顶多算个太监。
但又想到最近的传闻，魏义西有些疑乎道:“村长……这会不会是狼？”
原本闭着眼睛的“大狗”在这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却无人发觉。
村长笑着摆手:“虽然村里人都没见过真正的狼长啥样子，但我还没老糊涂，会汪汪叫的不是狗是什么。”
说罢那“大狗”又把眼睛闭了回去，配合地“汪”了一声。
“瞧，这不就是狗吗。小西你想养不，不想养我叫人再把它抬回去。”
“养！谢谢村长！”魏义西平日最喜欢的便是大狗，很小的时候和兄长一起养过一只，后寿命到头。再后来兄长去了西北，自己来这个偏僻的小村子当个教书先生，也一直想养一只。
第3节
恋耽美
第3节
不知怎的，一想起这个就心烦意乱，堂堂骚包流氓的五王爷这会子却在抓耳挠腮。
灼华回去之后抱出古琴轻轻抚了一曲，弹到一半却突然传出苍老关切的声音:“此曲抚得心烦意乱，怎么，可在京城里出了什么事？”妈了个巴子，要是冯言没把我儿子看好，那绝对得撸起袖子找他算账去。至于柳珏那小王八羔，直接宰了吧。
灼华叹气，皱着眉头颇有些疑惑道:“爷爷，喜欢一个人就要去追，可是追到了，他却不喜欢我，这该如何？”
山妖听闻脚下一滑，差点栽了个跟头，当下怒不可揭。
都被我儿子追到了还不喜欢人家，他柳珏妥妥就一骗人感情的人渣，枉他还觉得此人为人还不错。而且居然是儿子先看上的他，我儿子那么好你居然还不喜欢他，这不是找揍吗？
要不是他不能离开这，现在保管已经风风火火地找上门去和柳珏聊一聊“人生”。
“听爷爷说。”山妖一着急就露出了原本清凉的少年音，“你追到他他却不喜欢你，他就一欺骗感情的混蛋，这种人还是不要喜欢了为好，早日看清现实吧。”
灼华:“……你谁？”
山妖也知露陷了，也不装什么老头子，干脆现身。
看起来比灼华还要小上几岁的绿衣少年往粉白衣公子面前一站:“我就是你爷爷。”山妖面不改色，“刚刚度了一个天劫，现在年轻了许多。”
灼华神色复杂:“才一眨眼的功夫爷爷就度过了一个天劫。”再抬头看蔚蓝如洗的天空，“这天劫真温和。”
山妖:“……”儿子大了，不好骗了。
暴怒过去山妖也恢复了理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事待会再讲，先听爷爷说。你怎么追的柳珏？”
不应该啊，涉世未深的儿子什么时候情商暴涨了？
灼华露出困惑的神色：“还有别的方法追吗？但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追上自己喜欢的人，我觉得这一举动毫无意义。”
山妖:“……”
他明白了，敢情是自己儿子太单纯。
“灼华，感情之事讲究两情相悦，你喜欢他，那没用，只是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听爷爷的，在这乖乖待着哪都别去，那小子若有心自然会来找你，若不来，那又何必觍着脸凑上去。况且……”山妖叹气，老神在在“人活不了多久，他若是老了，你还爱他？他若是死了，难不成你也跟着一起？你还不懂，况且你们这才认识几天？或许你根本就是普通对待朋友一样的喜欢而不是爱。”
灼华听后却突然笑了，就跟冬日里的阳光一样，温和又晃眼。
“你们都这么说，但我不傻，他一出现我就会很开心，他无论说什么我都很爱听。轮回之道我也略有耳闻，他若死了，我便去找他的轮回，再陪他一生又一生。”
山妖：“……”
“啧。”山妖挠头，“随你吧。”
怕是真动了心了。
灼华继续在树下抚琴，只不过这回，琴声少了几分烦躁，多了几分释然。
妖的一生何其长，每挨过一次天劫就会有百年光阴可活。不找些事做岂不太无趣？
茫茫人海中总能找到想要找的人。无论用上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那又有什么关系。若能再一次陪着他过完短短几十年的光阴，那便是最大的幸运。
除夕要守岁，偌大的王府加起来不到十个人一起坐在台阶上数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来上几句。
守岁图的就是个心安，柳珏也只有在现在才有真正要过年的感觉。
王府里无论管家也好厨房大娘也好还是两个干杂活的小丫头，都觉得自己摊上这么个主子其实挺幸运的。
试问有哪个主子愿意和他们像朋友一样相处的？更别提是像现在这样一起并排坐在台阶上守岁。怕是普通的乡绅都不会如此，何况还是王爷。
一个小丫头放下手里的剪子，把刚剪完的窗花展开:“王爷，你说这贴哪儿好？”
见柳珏没反应，小丫头又轻唤了声:“王爷？”
“啊？”这下可算是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说这窗花贴哪里好？”
柳珏很是爽快:“随你贴，想怎么贴就怎么贴，把王府贴成朵花都行。”
“那我就把他贴在王爷房间啦！”
“成！”
得了准，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就往柳珏房里去。
“哦对了。”柳珏对剩下的几人道，“初二我们就回去吧。”
“那么早！王爷不多留两天？”其余人都面露惊讶，以往虽说离开京城也很早，但都是初四初五的时候才走，今年未免也过早了。
大娘也有些不满:“王爷这次回来我还有很多拿手菜还没做，王爷起码得尝完再走啊。”
贺淮挠头想了一阵:“王爷，初二的确早了点，西北最近好像没啥事啊，一个个都挺安分的。”
倒还是魏军师细心:“王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有！”柳珏睨了腻歪在一起的两人一眼，“本王在考虑让你们俩哪个嫁哪个娶比较好。”
这话把贺淮闹了个大红脸，其余人都偷笑看着他俩。
柳珏一望天色，起身道:“行了，差不多了，都给我睡觉去。”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各自回房，小丫头贴完窗花回来见人都散了，便也回去了。
走在路上时，贺副将朝魏军师偷偷问道：“你怎么看？”
“心不在焉，存心转移话题，一定有心事。”
“……不是，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问什么？”魏义东笑吟吟地道，“我们俩谁娶谁嫁？”
“咳。”贺淮尴尬地望天。
“谁娶谁嫁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魏义东用手指抵住贺淮的心口，“这个在就好，其他只是形式上的。”
“我知道，其实我也只是问问你在不在意这个，反正这种事情还得在床上见分晓。”
魏军师：“……”
魏义东的手一抖：“谁教你的？”怎么突然这么不要脸了？
“王爷在守岁前跟我说的。”贺淮一本正经，卖起自家王爷来毫不含糊，非常果断。
☆、桃花（九）
街上都挂满了红灯笼，一眼望去跟片红海似的。和家人团聚的团聚，出门拜访亲朋好友的去拜访亲朋好友，因此街上除了几个熊孩子在那放爆竹，也没什么人。
此时正柳珏黑着脸坐在轿子里。
数来数去过年能去拜见的地儿也只有苏府，途中路过陈家铺子，想起上次苏承洪要的烧鸡，就进去打算买上一只。
然后？
然后他就被人连骂带打被店家拿着扫帚赶了出来。
人说媒的你却想买鸡，这不是存心找茬嘛。
一水桶腰的大娘把柳珏扫地出门之后啐了一口唾沫：“长得挺不错的人怎么就这么无耻下流呢！”
柳珏：“……”
等到了苏府，柳珏大踏步走进去。因投过了拜帖，柳珏小时候又和苏承洪是一对出了名的混世魔王，经常玩在一块，柳珏又年年前来拜会，所以苏府的管家对柳珏那不是一般的熟了，不用通报就放人进去。
一进门就见苏承洪堂堂七尺男儿又是大名鼎鼎的才子，当年先帝钦点的十七岁探花郎，正趴在地上被当马骑……
脖子上骑着的小娃娃“咯咯咯”地笑得正欢，“大马”也玩地不亦乐乎，趴在地上哈哈大笑。
蓦地又突然止了笑，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就见他把脖子上的小娃娃放了下来，伸手往后脖子一摸，立刻火急火燎地就撒丫子跑：“媳妇媳妇！儿子尿了！”
柳珏：“……”
等苏承洪和柳珏坐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是一盏茶过后。
苏承洪逗刚换完尿布的儿子逗的不亦乐乎。
“没想到你小子速度真够快的，去年还成亲没多久，现在儿子都有了。”
“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不过这小家伙挺招人疼。”
苏承洪那手指在孩子面前晃来晃去，小娃娃一把把手指捏住往嘴巴里塞，最后嫌弃地吐出来。偏偏被嫌弃还很开心，一个劲地在那傻笑。
柳珏摇头：这人眼里全是儿子了。
“孩子叫什么名字？我认他做个干儿子怎样？”
“那敢情好，咱们也攀个皇亲国戚当当。”苏承洪把儿子递给柳珏，柳珏小心翼翼地接下，“叫苏念生，老头子给取的，我瞧着挺不错。这辈子也不指望他有多出人头地，只要活得开心平平安安就好，就算去当个江湖大侠也无所谓，只要别像你我一样，一个被束缚于国家山河之中，一个被束缚在朝堂之上。”
柳珏动作略生涩地抱着苏念生，伸手在他身上轻轻地拍着，苦笑道：“当初年轻气盛，父皇打下大殷江山才三四十年，边疆蠢蠢欲动。一方面觉得我大殷疆土容不得他人侵犯，另一方面也是想干出一番让人惊叹的成绩来。如今做到了，却落得个遭自己皇侄猜忌的下场。其实在西北也待出感情来了，现在让我卸下担子去游山玩水，我倒还不乐意。”
“说的你现在有多老似的。”苏承洪嗤笑，“但我又何尝不是？年轻时老想着风光，科举考了个探花郎，现在也还得私下人跟人勾心斗角，想退也退不回来了。”
苏念生睁着大眼睛歪着头瞧着柳珏，最后往柳珏怀里蹭了蹭打算睡觉。
苏承洪笑道：“没想到儿子跟你还挺亲，除了我和媳妇，还有我爹娘以外，外人一抱他就闹，倒是你抱他没事。”
柳珏也微笑起来，轻轻地往睡熟的娃娃鼻子上刮了一下，还给了苏承洪：“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亲爹，还是个把他宠上天的亲爹。对了！”柳珏颇有深意地道，“我明天就回西北，答应你的陈家铺子烧鸡是没有了，下午我带你亲自去吃怎样？保管整只全给你。”
苏承洪：“……不用，我突然不想吃了。”
“哎那怎么行，好歹我也是答应了你的，带上尊夫人一起去吗？”
苏承洪无奈：“兄弟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家那个是只小醋坛子，别坑我了。”
此时管家进来通报：“王爷，少爷，宫里差人来禀报，说是皇上找王爷进宫，听闻王爷在苏府，便找上来了。”
柳珏皱眉，心里尽管一百个不情愿，但皇命不可违，明儿就走了还是不要再留下什么把柄为好，只得告辞：“老爷子是没空拜访了，我晚上再来，晚饭记得给我加双筷子。”
“去吧去吧，你那皇侄指不定又给你整什么幺蛾子了。”
这话可大逆不道，但这两人谁跟谁，私下里经常不把这个皇上放眼里，只当他一熊孩子。
柳珏乘坐轿子进宫，被公公引到御书房。
此时柳瞿倒是在认真批着折子，柳珏行礼后连忙亲自上前把他扶起来：“这里没有外人，皇叔不必多礼。”
柳珏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反应，要说他不生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拿西北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换做旁人那一定得一巴掌拍死。但偏偏是他啊，皇嫂唯一的子嗣，小时候可是把他当亲弟弟疼。
“不知皇上此番找我有何事？”
“皇叔何必如此生分。昨日皇叔和黑云裂的比试甚是……激烈。”柳瞿话到嘴边硬生生地转了个弯，睁眼说瞎话地把那场诡异的比试说成是激烈，“那日皇叔说身子不适，如今可还好些？”
“回皇上，已经无碍了。”
“那朕便放心了。今日请皇叔来，是想道个歉。”柳瞿面带愧色，“去年是朕第一次着手粮款一事，经验不足疏忽大意，导致将士们的衣食出了问题，朕于心难安。不过皇叔为何不上书禀明呢？”
柳珏的心冷如冰窖。原以为是真心诚意的道歉，没想到还是在演道貌岸然的戏码。
经验不足疏忽大意？那要兵部户部有何用，难道他们不会察觉出不对像你说明吗。如若不是受了你的命令，押送粮草的几个官又何必这么理直气壮。至于上书禀明，起码有十余封折子从西北送往京城，到头来折子呢？怕是被他不知道压在哪个角落里生灰吧。
柳珏动了动嘴唇，心中的不满还是化为一声轻叹：“皇上不必自责，西北无碍，这一年还是挺过来了。”
柳瞿点头：“那朕便放心了。其实今日还有一事要与皇叔商议。”
“皇上请讲。”
“是这样的，朕观礼部尚书的小女到了出嫁的年龄，皇叔又没有成亲，便打算赐婚，皇叔觉得如何？”
这个皇侄是打定主意坑自己啊。赐婚，真的是一个制约自己的好方法。
“回皇上，我怕是要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了，我……”也不知怎的，想找个借口推脱的柳珏下意识地就道，“我已有心上人。”
“哦？是哪家小姐？还是西北的姑娘？”
“只是普通人而已。”
“这又有何妨？男人三妻四妾正常，户部尚书的小女可娶为正妃，心上人可纳为小妾。”
“皇上。”柳珏出口打断，“我这一生只会对一个人一心一意，绝不会纳妾。”
“你……”
“皇上。”有个公公进来，见气氛凝重，便小心翼翼地道，“太后请您和五王爷过去一趟。”
见被打断了耍小心思，柳瞿原本想发火，但见是太后来请，只能把火憋回去：“知道了，皇叔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灼华：为什么我是这篇的主角出场次数那么少？
作者：因为我给你们的设定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灼华：“……”无法反驳。
☆、桃花（十）
一位不施粉黛穿着朴素的女人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尽管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若年轻个二三十岁，必定是个大美人。
柳瞿和柳珏依次进来行礼。
不用猜，此人定是当今太后。
太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阿珏起来。”说着陡然发怒，对着柳瞿道，“你给哀家跪下！”
柳瞿不知道太后这是怎么了，依言只好跪下。
“说，你都干了什么？”太后收了火气，咬牙说道。
柳瞿倒真开始回想，最近对这位大佛好吃好喝供着，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想起来了没？”
“还请……母后明示。”
“好……好啊。”太后拿起桌边的一盏凉茶降降火，“那哀家一件一件说，你给我听着，好好想想。每次一下朝就跑到后宫里去的是不是你！”
“是……”柳瞿心虚承认，又忙道，“这事婉妃和虞大人已经批评过朕了，朕现在已经改了。”
“呵。”太后冷笑，“一口一个朕叫得倒是挺欢，你看看你做的哪里有像一个皇帝的样子！哀家再问你，私自把西北的粮款减少到平常的一半都没有的是不是你！”
柳瞿一惊，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柳珏，柳珏却也是皱眉，倒一言不发。
“你少给我看阿珏，他可不会跑来跟我告状。”太后越想越气，猛的往桌子上一拍，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
柳瞿阴沉着脸不答，显然已经默认。
“你……好啊，当了皇帝就觉得自己顶天了是不是！就想着要对你皇叔下手了是不是！”
柳珏上前拍着太后的后背顺气:“皇嫂莫气。”
太后拍了拍柳珏的手，接着朝柳瞿凌厉地道:“最后哀家问你，想用户部尚书的小女来制约阿珏的人是不是你！”
柳瞿闻言冷声道：“母后在朕身边安插了人？”
“难不成由着你翻天对你皇叔下手？柳瞿啊柳瞿，你太令哀家失望了，将士的性命岂是由你这么胡闹的，他们出事了我看你皇位还坐不坐得稳！”
柳瞿也不装了：“朕当然知道皇叔一定有能力解决，朕也派人盯着，一有问题朕会立刻拨粮食下来，所以朕才敢这么干，只不过是想让他乖乖交出兵权而已，倒时自不会为难。”
柳珏头疼地揉脑袋：这个皇侄子啊……
这下太后被气得不轻，拿着茶杯往地上一摔：“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来！阿珏要真看上你那位子早该反了，你又能拿他怎样！从□□推翻前朝到现在百年都不到，边境你以为有多稳固！亏阿珏还给你守着西北，你呢？你干了些什么，尽给他使绊子拖后腿。先帝为什么那么放心的把兵权交给阿珏，就是放心他，放心他能帮你稳着边境！你又在干什么，你这是逼着阿珏造反啊！”
“是！朕没用！朕什么都不如皇叔！”被太后一阵骂后柳瞿的情绪也有些失控，“所以朕才怕！皇叔现在没有异心，那以后呢？以后皇叔要是想造反了你让我怎么办！对！我白眼狼，你后悔生我了？指不定我还不是你亲生的，那么多年也只生了我一个，当初后宫争斗地厉害，说不定我是随便哪个妃子生的然后你把我抱来……”
“啪”的一声重响，在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柳瞿不可置信地看向柳珏，脸上火辣辣地疼。
柳珏收回手，眼神阴沉：“嘴巴放干净一点。”
接着柳珏一撩衣摆跪在柳瞿后头：“还请皇嫂息怒，皇上只不过是一时冲动，多磨练几年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往后没有皇上召见，我绝不踏入京城半步。”
太后眼中流出两行清泪：“阿珏……你这又是何苦……”
柳珏挺直了脊梁：“还请太后皇上成全。”
“不用，有空皇叔就多回来看看吧。”柳瞿率先开口，眼眶有些泛红，闭上眼睛吸了口气，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也请母后恕罪，是我出言不逊。”
刚刚柳珏的所作所为让柳瞿有些恍惚，皇叔总是这样，每次都让着他。
闯祸了帮他第一个求情的总是皇叔，有好吃的总会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分给他一点,被罚跪了会偷偷塞给他一块点心或几颗糖，被其他几个兄弟欺负了皇叔总会帮他去报仇把对方整一顿。
是啊，小时候不是最黏皇叔了吗。总是跟在皇叔和苏承洪屁股后面，爬树，掏鸟窝，滚一身泥或是把夫子气得七窍生烟。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皇叔……我……”
柳珏叹气，上前抱住他，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没事。”
跟他较什么劲呢，说到底也只是个养尊处优的熊孩子，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世态炎凉，处事自是要比其他同龄人欠妥。别的没搞出什么，尽是出心眼了。
还好这小子就是欠骂欠打，骂一顿打一顿就老实了。
以后的事又有谁知道呢，再历练几年，难保会有出息。
“行了，都当皇上的人了还哭，传出去丢死人。”
柳瞿自从当皇帝以来，被群臣搞出来的憋屈，被一本本奏折堆出来的烦躁，对柳珏和太后的愧疚，交织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这一哭便没了收拾。
太后看着这两人，不由会心一笑，这事情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啊。
柳珏放开他，就像十几年前一样，跟个老大似的道：“既然当了皇帝那就好好当，言官说的话虽说不一定都对，但该听的还是要听。”
“嗯。”
“西北我来守，你就负责给百姓一个安稳富强的国家，下次我回来别再让我看到你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嗯嗯。”
“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
“刚刚对皇嫂出言不逊，去给我罚跪一个时辰。”
“好。”
太后笑着摇头：“你们两个孩子啊……”
事后柳瞿边揉着麻了的腿边纳闷，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乖，后来转念一想，或许是十多年前养成的习惯，还没戒掉吧，其实自己心中一直还是很听这个皇叔的话的。
天黑之时柳珏去了苏府，苏承洪听柳珏讲了事情经过后差点惊掉了下巴：“我类个娘亲，你还真敢对熊孩子皇帝动手啊。”
柳珏眼皮子一掀：“怎样？小时候又不是没打过他。”
苏承洪望天：他好像小时候骂过熊孩子皇帝“白痴一个”。
“不管怎样，总算是了了一桩事。”
“来来来。”苏承洪递了一坛子酒给他，“明天就走了，兄弟陪你喝一晚，不醉不归，算是为你饯行。”
柳珏接过酒坛子，和苏承洪对碰一下，仰头便灌。
后半夜两人周围都是空了的酒坛，苏承洪醉的不省人事，被他媳妇拖了回去。柳珏倒是看上去清醒地很，还跟他们辞行，打发了轿夫打算自己走回去。
冬天后半夜的冷风吹来冻得柳珏一哆嗦，眯着眼睛往回走。即使酒量再好也架不住喝那么多，柳珏其实也已经有些醉意。
眼前恍惚飘过一个人影，柳珏突然停下了脚步：“灼华？”
再猛地甩了几下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仔细一看，空荡荡的大街上什么也没有。
“自己怎么老是想着他。”柳珏一边嘟囔着一边往王府走。
巷子拐角处的一个身穿白袍的美男子朝柳珏走的方向若有所思，随即了然地笑笑。其肩膀上的大蜘蛛非常郁闷：大半夜的不睡觉出门买馄饨，简直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灼华：我还是没有出场
作者：你们见两面就够了
柳珏：……（默默举起□□）
☆、桃花（十一）
第二天临近午时，柳珏便带着一队人出发。
柳瞿站在城墙头目送着柳珏走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笑了笑转身离开：“王公公回去了，这里风大。”
“哎。”
王公公不知道咋回事，总觉得皇上今儿个和以前有哪里不一样。
桃花山上，灼华正边弹着曲子边在考虑见到柳珏后该说些什么，事实上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了一整天，但连个屁都没思考出来。
一曲终了，灼华把头偏向一边，笑问:“如何？”
“曲子很好听，但是我对音律不甚了解。”不远处一个白袍男子正靠在树上笑道。
灼华垂眸：“当初他也是这么说。”接着掩去眼中的落寞，嘴角带着浅笑，“不知道长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冯言笑吟吟地道：“柳珏已动身回西北，不去追？”
灼华的脸猛然一僵，片刻后便闪身追了出去。
冯言抬头道：“你不拦着？”
“我拦着有什么用，心都跟那兔崽子跑了，而且连你也帮着他，拦得住吗？”山妖略带怨念的声音响起，“要是我儿子以后认清了，明白了，喜欢上女人了那该咋办？”
“别小看人五王爷，若是真喜欢，信不信你儿子很快就被人拐走？”
“也就毛头小子一个。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儿子就跑回来了呢。”
冯言笑着摇头：“你还是把灼华的话当成了一个不懂事孩子的玩笑话。”
“难道不是？本来也就刚化形没经历过世事，跟他讲什么他就听什么。难不成你会跟才认识两三天的人跑了？”
冯言噎了一下，这对于他来说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随即又仰头感叹：“说不准是一见钟情呢。”
“得了吧，我从不信这个。才见了一面能见出个屁感情来。”
“我也不信，不过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说不准五王爷真能和灼华凑一对呢，你就别棒打鸳鸯了。”
山妖沉默了半晌，嗤笑一声：“你们清道派的道士果真奇怪。不仅不杀妖，还和妖怪交好。这也就罢了，还做起媒婆来了。就是苦了我儿子，人只有几十年可活，难不成真就这么找他一世又一世？”
“嗯……还有这一茬啊。”冯言正起身子往外走。
“你去哪？”
“去送个礼。”冯言说着朝后摆了摆手。
山妖翘着二郎腿，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地上，嘴里头还叼着根草：“走走走，都走吧，又要一个人了……”
山下柳珏骑在马背上出了城，却突然停住看向那座粉色的山。桃花虽没有前几天开得艳，已经开始凋零，但仍很美。
军师停在柳珏身边问道：“王爷？”
“义东，我问你，如果你喜欢贺淮但是贺淮嘴上说喜欢你你却不知道贺淮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一旁的贺淮早已被那几句绕晕，倒是军师明白他的意思，看了贺淮一眼，笑道：“那就让他真的喜欢上我呗。”
“那就让他真的喜欢上我……”柳珏喃喃重复了几遍，突然调转马头，“义东，谢了！”
“哎王爷这是干嘛？”贺淮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魏义东笑得有深意：“还能干吗，找王妃去了呗。”
过还没等柳珏开跑，眼前便站了一个粉白衣衫的男子。
灼华动动嘴唇，最终苦涩地笑道：“你要回西北了？”
“嗯。”柳珏翻身下马，大步跑过去拉起灼华的手，“你跟我一起回去。”
柳珏就是那种人，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喜欢的人一定要去争取。
反正柳珏已经想好了，即使灼华对他的那种喜欢并不是爱，但只要把灼华圈在身边，时间久了让灼华再也离不开他，这样总会喜欢上自己。
这样的确有些卑鄙，但柳珏管他那么多。
灼华发自内心地笑了，回握住柳珏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道：“嗯。”
柳珏单手抚上他的脸，细细摩挲着，像是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一般，那是他捧在手心的人。
“好看。”柳珏在灼华脸上亲了一口，“本王的了。”
身后的一干人等看得目瞪口呆。
贺淮低声向魏义东问道：“那就是王妃？”
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怎么看……都是男的啊。
“那又怎么样。”魏义东看穿他心中所想，“我不就是男的，你不喜欢？”
贺淮连连点头：“喜欢！很喜欢！”
此时灼华就觉自己的衣摆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只大黑蜘蛛。柳珏下意识地就拔刀，那蜘蛛连忙往后退，竟口吐人言：“等一下等一下师傅让我来给你们送个礼。”
“哟，你不就是那黑云裂吗，你师父是谁？”
“是那个道长吧。”灼华先前见到冯言的肩膀上就趴了这个小东西，因此很快就猜出来。
“对对对，刚认的。”说着把藏在肚子底下的小纸条和一张黄符拿了出来，“师傅给你们未来的成亲礼。”
“道长真是有心了。”柳珏美滋滋地道谢，但道谢的重点是“成亲”二字，并不是礼物。一张小纸条会有什么礼物？
灼华蹲下身来接过，打开纸条和黄符瞄了一眼之后，朝黑云裂认真道：“多谢！”
“不用客气。倒是你俩真的不考虑一下当我小弟吗？”
柳珏、灼华：“……”
两人一致往回走，并不打算理那只蠢蜘蛛。
“那张纸上写了什么？”柳珏问道。
灼华：“我可以活很久。”
“嗯，到时候我老了可别嫌弃我。”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吗？即使身边的朋友亲人一个个离开人世。”
柳珏一下子便反应过来：“那张纸条……”
“嗯。”灼华看着柳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愿意吗？”
柳珏牵起灼华的手，十指相扣：“人总有一天会死去，我原本也想好了什么时候可能会死在沙子里头。但是和你在一起，我便不想离开这世上了，因为这里有一个爱我的，和我爱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浩瀚星河。
“我们有空便回来看爷爷吧。”
“好。”
被拒绝的黑云裂气呼呼地回到了冯言身边，冯言把他捉起来放回自己的肩膀：“离师尊出关还有一年，我带你去南边看看。”
“好的。”
“哦对了，以后别到处收小弟。”
“为什么？”黑云裂不解。
“你猜？”
黑云裂：“……”
冯言也没真的让他猜，接着道：“太丢人了。”
黑云裂：“……”
他十分想把自己逐出师门，是真的十分想！
“你让我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看上去也没什么花头。”
冯言缓缓往前走：“师兄给他取名为‘移血’，这符可是逆了天道的东西。”
一人一蜘蛛的对话声渐渐消失，城外的官道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道上，散落着些许从山上被风吹下来的桃花瓣……
一行人回到西北之后，众将士都是一脸的茫然。
副将和军师突然不拌嘴了，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还宣布要成亲！王爷突然带回来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公子，介绍说这是王妃！
众将士心情复杂，还以为这是开玩笑。直到几个月后四人真成亲了，一帮汉子才终于清醒过来：他们玩真的啊！
桃花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篇到此就结束啦
故事才刚刚开始哦
☆、伏狼（一）
“那些狼妖啊很喜欢吃人，特别是小孩子。把他们嗷呜一口吃得干干净净，小孩子的爹爹和娘亲只能哭啊哭，却没法帮他的孩子报仇，因为狼妖呀谁也打不过。”
魏义西说完，底下的孩子都“啊”了一声。
一个小女娃娃糯糯地道:“狼妖好坏喏。”
此话一出其他孩子都跟着说道:“是啊好坏啊，他们的父亲母亲多伤心啊。”
魏义西拍拍手唤回他们的注意力，叮嘱了一遍:“所以你们不要跑去附近的山上，被吃掉的话你们的父母可就要伤心了，记住了没？”
孩子们都道:“记住了！”
“好了。”魏义西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书，“今天就到这，快回家吃饭去吧，别让你们父母等急了，记得明天要检查功课。”
有些人一听到最后一句，就跟霜打了茄子似的，却还是不忘和其他人一起道:“魏夫子慢走。”
魏义西一回到自己住的小茅屋，远远就望见了这村子里的村长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等在门外，身后来两个壮年抬着个毛茸茸的东西，上面还有些斑斑血迹。
魏义西赶忙上前，村长笑呵呵地道:“小西啊，叮嘱过孩子们没？”
“村长放心，我都跟他们说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孩子们最听你的话。”村长叹气，“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附近几个村子都有人被山里的狼给吃了，去山里杀狼几个人就失踪几个人。起初还以为是妖怪，后来听唯一逃回来的那个人说是狼。山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有狼了，但也没见他们攻击村子，真是怪哉。”
魏义西安慰:“村长不用担心，总会解决的”
“也对，先不说这个了。”村长伸手朝那毛茸茸的大东西一指，“刚我们在村口发现的这只大狗，浑身是血还以为他死了，本想宰了吃狗肉，没想到还活着，又想起你想养条狗，我就把他带来了。治好了以后有这么一条威风的狗看家多好，治不好宰了村里人每家还能吃到肉。”
魏义西这才注意到这大东西，仔细一看，长得还真挺威风，有种王者气势，普通的土狗在他身边顶多算个太监。
但又想到最近的传闻，魏义西有些疑乎道:“村长……这会不会是狼？”
原本闭着眼睛的“大狗”在这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却无人发觉。
村长笑着摆手:“虽然村里人都没见过真正的狼长啥样子，但我还没老糊涂，会汪汪叫的不是狗是什么。”
说罢那“大狗”又把眼睛闭了回去，配合地“汪”了一声。
“瞧，这不就是狗吗。小西你想养不，不想养我叫人再把它抬回去。”
“养！谢谢村长！”魏义西平日最喜欢的便是大狗，很小的时候和兄长一起养过一只，后寿命到头。再后来兄长去了西北，自己来这个偏僻的小村子当个教书先生，也一直想养一只。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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