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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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顾千年 作者:聪明机智菜菜菜
第30节
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顾盛杰转身,站在门口,背对着两个人。
“顾淮,跟我来书房。”
看到顾盛杰走出去,顾若凡瞬间变了脸色,一张脸煞白煞白的,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顾淮的手,仰起头望向顾淮。
“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拍了拍顾若凡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慌。
“我先跟爸去书房,你不要着急,洗澡先睡觉。”
“可是…”
顾淮缓缓勾起唇角,凝视着眼前忐忑不安的少年,声音低沉,带了几分安慰。
“怕什么有我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此言一出,顾若凡浑身一震。
前世两人的恋情在宴请北齐公主的宴会上面暴露在全天下的视线中,北齐怒而出兵,战事一触即发,南楚朝堂动荡不安,所有人的惶惶不可终日,就连顾若凡,都是扛不住压力,跪在殿外求顾淮迎娶北齐公主齐妍菱的时候。
顾淮一身暗金龙袍,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劲风吹起顾淮的衣衫。
男人回过头望着他微笑的时候,说的也是这样的一句话。
“若凡,只要有我在,哪怕是这天塌下来了,也没有什么好惊怕。”
一颗心稍微安定了一点,顾若凡点头。
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顾淮便是转身出了房间。
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的顾若凡终于咬了咬牙,推开门走出房间,准备跟顾淮一起去书房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雨。
刚一推开门,就看到安雅容站在门外。
女人穿着睡衣,面容温柔又精致,尽管经历了这十几二十年时间的洗礼,不仅没有失去半点美丽,反倒是经由时间的打磨,而显得越发端庄优雅了。
而此刻,安雅容却是皱着眉头,带着些许担忧的望向顾若凡。
“小凡,你爸他刚才不是过来找阿淮么怎么听到书房里摔东西的声音？”
也不怪安雅容担心。虽然顾盛杰作为顾家现任的家主,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若不是因为顾淮,他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生性太过良善,做事不够果断,手腕不够高明。但是偏偏就是这样,顾盛杰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这些年来,几乎是从未见过,顾盛杰生过这么大的气。
拉着顾若凡的手坐下,却发现少年一张掌心汗津津的,抬起手来摸了摸顾若凡额头,上面冰冰凉的,也是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安雅容担心顾若凡是被顾盛杰发脾气的样子给吓到了,温声安慰道:“我估计是你哥做了什么惹你爸生气的事情了,你别担心,肯定没事的,父子两个人嘛…”
安雅容话还没说完,顾若凡便是咬了牙,直接打断道:“妈,我喜欢哥哥。”
安雅容挥手,笑得有些宠溺,“你小时候就天天在说,小凡喜欢哥哥小凡喜欢哥哥,怎么啦,现在长大了还是这么喜欢粘着阿淮啊？”
顾若凡摇头,望着安雅容,站起身来。
“妈,我喜欢顾淮,我爱他。不是兄弟之间的那种爱。”顾若凡停顿半秒,只觉得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吞刀子一般。
安雅容的表情逐渐凝固,紧紧地盯着顾若凡,强笑一声,“小凡,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妈,我不想骗您,我真的很爱他,我想跟他过一辈子!”
书房。
一腔怒火压在心里,顾盛杰坐立不安,在书房里面走来走去。
顾淮站在顾盛杰面前,不卑不亢,不说话,淡定的样子倒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爸,您别走了,坐下来好好说。”
一股气被憋在喉咙里,顾盛杰猛地一顿,一脚将凳子踢翻。
“坐下来好好说”指着顾淮,看着自己的儿子淡定自若的样子,顾盛杰冷笑一声,“你知道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你做的事情将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吗？”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爸,我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还要清醒。”
“我爱小凡,我要跟他在一起。”
啪!
顾盛杰走到顾淮面前,抬手,一巴掌直接扇在男人的脸上。
用了十足的力气,顾盛杰的一巴掌,直接将猝不及防的顾淮打的一个踉跄。
站稳之后,顾淮依旧是平视前方,眼神不曾有过半分的波澜,像是被打的不是自己一样。
“对不起,爸。”
“对不起？”顾盛杰像是听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一样,猛地笑了起来,顾淮从小固执,哪怕就是惹他再怎么生气,就算是小时候被顾老爷子拿着鞭子抽到皮开肉绽,也咬着牙齿,不肯松口说一句对不起。
而现在,顾淮居然为了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来跟自己说对不起？
蓦然转身,眼神冷冽如冰,终于带了几分顾家家主的气势。
顾盛杰指着顾淮的鼻子,一字一顿。
“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不要想,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更不可能是你的弟弟!”
另外一边。
听到顾若凡的话,安雅容几乎是愣了三秒钟,方才反应过来。
“你再说一遍”
顾若凡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抬头,凝视着安雅容的眼睛。
“妈,我爱哥哥,我要跟他在一起。”
“妈,对不起,您别哭啊,妈,对不起…”顾若凡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安雅容的眼泪掉下来。
心中抽痛,蹲下身来手忙脚乱的帮安雅容擦着眼泪,刚抬起手,却被安雅容猛地推开。
掐了掐掌心,安雅容自己擦干眼泪,抬起头,对上顾若凡的眼睛。
“你不要叫我妈。”
脸色骤然苍白,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望向安雅容。
“妈……”
“多久了？”
“…一个月了。”
心下冰凉。难怪顾若凡骨折,顾淮每晚都在医院陪伴,寸步不离,甚至是顾氏的工作,也都带到医院里面完成。
之前觉得是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安雅容甚至还当做炫耀的资本跟几个关系不错的夫人说笑。
而如今,前后联想,安雅容瞬间懂得顾淮的用意。
想到两个人平日里跟其他兄弟截然不同的亲密举动,安雅容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给丢进油锅里炸了一样。
“我绝对不会允许,顾家也绝对不可能同意!”
指着顾若凡,安雅容的声音像是被玻璃刮过一样,尖利而刺耳。
话一出口,平常温和而乖巧的少年,却是抿着唇,抬起头。
“妈,对不起,可是…我不能没有哥哥,我要跟他在一起。”
本以为自己的态度能够影响到顾若凡的,却得到了少年坚定的没有丝毫回转余地的答复。安雅容身体晃了晃,脑袋嗡的一声。
“小凡,就算是妈求你,我求你了,喜欢别人不成吗阿淮…阿淮他是你的哥哥啊!”
别过头,拳头握得紧紧地,顾若凡努力地让自己忽略安雅容脸上的失望跟伤心,少年心中一片凄然。
喜欢别人？
若是可以喜欢别人,他又怎么可能会经历一世轮回,还要背负着上一世的记忆来到顾淮的身边
从七岁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一年的时间,他经历过漫长的等待,苦心的经营,终于盼得顾淮点头,他们终于走到一起。
他怎么可能,怎么能够
喜欢别人!
已经是有些哽咽,顾若凡握住安雅容的手,“妈,求您了,就让我跟哥哥在一起,不行吗？”
深吸一口气,安雅容望着眼前这个,早已被自己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对他比对顾淮还好的少年。
摇头,眼中酝酿着深深的失望跟痛心。
“你们不能在一起。”
“无论是我,还是你爸,我们都绝对不会同意。”
“顾若凡,你想跟顾淮在一起,除非我死。”
书房。
“跪下!”
顾盛杰指着顾淮的鼻子冷声喝到。
顾淮摇头,直视顾盛杰的眼睛。
“爸,我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跪？”
“没有做错事你敢说你没有做错事!”顾盛杰被顾淮气得呼吸瞬间都有些困难,胸口沉闷的像压了一块儿大石头,“你翅膀硬了,现在敢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要知道有今天,十一年前我就不该让你把顾若凡领回来!”
越说越怒,顾盛杰直接抄起桌上放着的玻璃瓶朝顾淮那边扔过去。
动也不动,甚至没有闪避,顾淮站在原地。玻璃瓶顺着他的脸擦过去,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瞬间被刮破了一层皮,渗出血丝来。
见状,不仅没有丝毫消气的顾盛杰越发的生气起来。
“去把顾若凡叫进来!”
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顾盛杰随时都有可能抑制不住怒气动手的样子,甚至没有抬手去擦脸侧的血迹,顾淮沉声道:“有什么事情您跟我说就可以了。”
“是我勉强的小凡。”
此话一出,顾盛杰瞳孔骤然一缩,退后两步。
“你再说一遍!”
“是我勉强的小凡。您也知道,他从小就爱缠着我,我说的话,做的事,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
顾盛杰又是一巴掌,直接扇在顾淮脸上。
“你疯了!你简直是疯了!”
“顾淮,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你还是不是人？”顾盛杰指着顾淮的鼻子骂道,“他是你弟弟啊,是你亲手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弟弟啊!”
一边骂着,心中却仍然怀抱着半点期望。
顾淮微阖了眼,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少年眼中燃烧着灼热的不顾一切的,能够点燃一切的光芒,半是痛苦半是欣喜的望着自己。
说哥,我爱你,我要跟你在一起的样子。
顾淮当时没有说,也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啊,顾若凡那个样子,说出口的那几句话,回荡在男人的耳朵里,震动着全身的神经,微微麻痹。
回了神,将有了恍惚的视线重新凝聚在顾盛杰的身上。
从小到大,顾淮顺风顺水的二十六年,没有人这样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过,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通过神经传递到大脑中间,顾淮微微勾了唇角,此刻脑海中想到的,却是不能被顾若凡看到。
不然,那孩子,怕是又要心疼了。
“顾淮,你不仅是小凡的哥哥,你还是我们顾家未来的继承人,你知道你一个人代表了多少东西吗”顾盛杰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紧紧锁在顾淮身上。
“你以为你现在所说的喜欢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小凡不仅仅跟你一样,是一个男人,他更是你当初名正言顺,在所有媒体,在顾家所有亲戚朋友面前领进顾家的亲弟弟!我不反对你在外面玩儿,想玩什么都可以,a市所有的大家闺秀,漂亮女人,排着队任你挑选。但是有一个前提,那个人,绝对不可以是男人,更加不可以是你的弟弟!”
“你跟小凡,这辈子,除了兄弟以外,不可能有其他任何的关系,你懂吗？!”
说到最后,顾盛杰已经是彻底的声色俱厉起来。
顾淮缓缓摇头,沉默不语。
顾盛杰的目光彻底冰凉。
阴沉着脸,眼神阴鸷,扫过顾淮沉默的脸,再度开口。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知道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吗!顾家继承人是个同性恋,喜欢男人还是喜欢他自己的弟弟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会对顾家的声誉造成多大的影响!”
“哪怕是失去所有现在拥有的一切,你也不知道反省吗？”
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张清秀温和的脸,顾淮缓缓点头,薄唇微勾。
“哪怕是失去所有一切,我也要他。”
“拿家法来。”
走下楼,冲着噤若寒蝉被顾宅里面诡异的气氛吓得不敢说话的小李说道,顾盛杰扫了一眼站在安雅容面前,也沉默着低头的顾若凡。
见到顾淮下楼,顾若凡眼睛猛地一亮。
几乎是见到他的瞬间,心中所有的凄惶,无助,悲伤,痛楚,全部都爆发开来,委屈的好像下一秒,就可以落下泪来。
之前在安雅容面前的坚持,不过是自己咬紧了牙关,硬生生撑下来的。而如今,看到顾淮,好像找到了依靠,找到了主心骨。
冲着顾若凡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以示安慰,这个细节却是被安雅容给捕捉到了,眼中的失望跟震惊更甚。
小李颤抖着手把鞭子递给顾盛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也看得出来,大少爷要挨打了。瑟缩着,想要求情,却被顾盛杰一个眼神给喝止了。
“这里没你的事,你先退下!”
拿着鞭子的手都在颤抖,顾盛杰站在顾淮面前,看着自己的儿子,平淡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转过头望向顾若凡。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们是不是非要在一起？”
顾淮点头。
望向顾淮带着金属质地,冷冽而锋利的侧脸,男人棱角鲜明,性感而锐利,好像是一柄开了刃的剑,侧脸那里,或许是刚刚在书房里,被顾盛杰打的,半边脸微微红肿着,甚至还有一个伤口,像是被锐物划伤的样子,已经结了血痂,在顾淮的那张脸上,看起来可怖至极。
上一世顾淮不顾一切的护着自己,自己却是不明就里的一直退缩。
这辈子,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跟顾淮手牵手,一起坚定的走下去。
上前一步,迎上顾盛杰的盛怒的目光,少年的眼睛清亮,带着些许坚定跟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深情。
“爸,我们真的是真心相爱的,我爱哥哥,他也爱我,我们要在一起,求您了,求您答应我们吧。”
“顾淮说是他逼迫的你,你说你们是真心相爱,哈哈哈,你们两个,真的是我的好儿子啊!”
啪!
鞭子在空气发出剧烈的破空声,小李为了担心打出事来,故意挑选了极细的鞭子,却不知,这样的鞭子,抽在人身上,才是钻心蚀骨的疼。
顾淮怕顾盛杰打到顾若凡,动作迅速,直接挡在少年面前,背对着顾盛杰。
这样的动作,却是彻彻底底的,激怒了顾盛杰。
狠下心,一鞭子直接下去抽在顾淮的背上,用力之狠,直接将顾淮穿着的价值不菲质地上乘的衬衫给抽出了一条破洞来。
皮开肉绽。
男人猛地一顿,眉心微蹙,为了不让顾若凡担心,抱住顾若凡的肩膀,在少年耳边低声说:“没事儿,不疼。”
又是一鞭子。
“说!你们还要不要在一起!”
安雅容站在一旁,看着顾淮被打,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眶。指甲狠狠地掐入肉里,咬着牙齿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她虽然心疼至极,可是她也知道,顾淮可以喜欢任何人,但是绝对不可以喜欢上一个男人!更不能是他的弟弟。
一会儿工夫,顾盛杰已经落下十几鞭,顾淮的背上惨不忍睹,偏偏男人硬气的很,这样钻心的疼,却能咬牙忍住,吭都不吭。
长痛不如短痛。
别过脸去不看他们,安雅容直接上楼进了房间,关上门不出来了。
“爸!您别打光哥哥!”
顾若凡猛地抓住顾淮的手,直接挡在顾淮的身前,顾盛杰的鞭子此刻已经落下,收势不及,直直的落在了顾若凡的肩膀上。
少年不像顾淮,总的是受过训练的,身体硬实扛得住,一鞭子下来,肩膀上血肉模糊,皮开肉绽,钻心的疼。
满头冷汗,顾若凡疼的头都有些发昏,咬着牙,坚持着望向顾盛杰。
沙哑着嗓子,顾若凡心中所有复杂痛楚的情绪,凄惶,委屈,无奈,愤怒,不解,全部都涌上心头。
“爸,为什么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从我知道,什么是爱开始,我就爱哥哥。他也爱我。我们彼此相爱啊,我们没有招谁惹谁,也没有做坏事,没有偷没有抢,没有碍着别人什么事。”
前世被全天下所有人反对的委屈,跟这辈子安雅容顾盛杰的愤怒,指责,全部都堵在顾若凡的心里。
“为什么我们只是想要在一起,为什么会这么难？”
顾若凡转过头回望顾淮,伸出手拉住男人的手,冰凉的指尖,攀附住他的手掌,看不出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是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在前一世顾淮华丽冰冷的宫殿,还是如今顾家奢侈偌大的别墅。
眼睛涩的厉害,肩膀上被鞭子抽到的地方疼的钻心,脉搏一跳一跳的,却掉不下一颗眼泪。
“您不知道,当初哥哥带我回顾家,妈妈拉着我的手,让我叫她妈妈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是个孤儿,可是自从被哥哥带回家,我有妈妈,也有爸爸,我终于有了一个家…”顾若凡哽咽着,望着拿着鞭子抿着嘴唇望着他们的顾盛杰,看着顾淮惨不忍睹的背部。
“爸,我不想让你们生气的,我宁愿去死也不愿让你们生气的。可是我爱哥哥啊,我爱他该怎么办呢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就想跟他在一起。爸,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不想要结婚,我也不要什么完整,我们一切都准备好克服了,我们只是想在一起…怎么就那么难呢？”
顾盛杰深吸一口气,太阳穴上面的筋绷得很近,脉搏跳得好像牵动着人身上所有的肌肉全部都在跟着一起跳动一样。
无力的将鞭子丢在地上,顾盛杰望着顾若凡。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
“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近乎是抽空了全身力气一样的叹息,顾盛杰一瞬间,就好像苍老了一大截。“小凡,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像你说的,你是孤儿,有了我们,才有了一个家。”
“十几年啊,我们把你养在身边,听你每天叫我爸爸,叫她妈妈,人心都是肉长得,难道我就不痛？”
“你们不能在一起…”顾盛杰转过身,走上楼,背对着二人,原本挺直的背,此刻都好像佝偻了几分,脚步微微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从楼梯上传来,顾盛杰微阖了眼,语气中带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坚决,“除非我死。”
顾若凡转过身去,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顾淮一把抱在怀里,用力亲吻,抵死缠绵。
带着顾淮专属气息的吻,挤开顾若凡的唇瓣,口腔,男人近乎于用力的搂着他,一只手在顾若凡的背上滑动,就像是在抚摸少年的每一寸肌肉一般,偏偏在这样,近乎于丈量的抚摸之中,顾若凡觉得,自己崩落的心脏,破碎的世界,好像都被顾淮一块儿一块儿的捡起来,拼回去。
顾淮的吻并不温柔,甚至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想要将顾若凡的所有一切,都在这个吻中掠夺殆尽。微阖了眼,站在顾家的大厅里面,顾淮的背后是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淋漓,顾若凡伸出手环住男人腰的时候,好像都能够感受到,从手掌,蔓延至心底里的,顾淮身上的血液的粘稠跟咸腥。
用尽了全力的拥抱,顾若凡闭着眼睛,嗅着男人身上那股独特的味道,心中像是被注入了,全新的,坚持下去的,力量。
顾若凡觉得,好像只要有顾淮在,那些所有的,以前经历过的,或者是现在正在经历所有一切,几乎是快要将自己淹没了,如同决提一般喷涌而出的,清晰到毫发毕现的疼痛,委屈,那些无法挽回的失落,失去,失望,全部都在这一个拥抱一个吻里面。
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因为疼痛而出了一整个额头冷汗的顾淮,终于松开气喘吁吁的顾若凡,男人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微微地搭在额头上,黑眸灼灼,幽深如海。
抵在顾若凡的额头上,鼻尖相交,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
“小凡,我很高兴。”
顾淮深深地凝视着顾若凡的眼睛。
“我很高兴,你能够握着我的手,说你想跟我在一起。”
☆、第103章
直到被顾盛杰再次叫到客厅里的时候,顾若凡才意识到,原来一天时间,这么快就已经过去了。
顾淮同时从房间里走出来,一夜未见,顾若凡站在原地,转过身,看着顾淮。
男人似乎比自己要平静许多。
顾淮依旧是穿的整整齐齐,剪裁硬挺贵气的西装衬衫,类似金属质地的冷冽锋利,望向自己时,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坚定,似乎是在安慰自己,顾淮张开嘴,向着顾若凡说了几个字,没有发出声音。
“小凡,没事。”
顾若凡深吸一口气,已经是悬浮在半空中,空空荡荡坠着难受不已的心,似乎都在顾淮的从容淡定中,缓缓地落了下来。
“一天的时间已经给你们了,决定做好了吗？”
背着手从书房里走下楼来,顾盛杰远远地看着分别站在两边,相隔距离甚远的两人,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在他看来,如果昨晚的事,仅仅是两个孩子一时冲动,好奇,贪玩,那么还是可以原谅的。
顾淮侧过身,跟顾若凡对视一眼。男人薄唇微勾,眼中的神情从昨晚到今天,甚至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
迈开长腿,在顾盛杰逐渐又震惊到震怒的眼神中,走向顾若凡,朝着少年伸出手。
从顾若凡的角度看过去,顾淮手掌宽大,骨节分明,修长而又干净,掌心向上冲着自己摊开的样子,掌纹清晰,看起来干燥温暖的样子。
将自己的手放在顾淮的掌心上面,任由男人右手合拢,抱住自己的手掌,每一个指节都相互贴近,渐生温暖。
“这就是你们考虑了一个晚上的结果吗？”
顾盛杰目光瞬间阴沉下来,紧紧地盯着顾淮跟顾若凡十指相扣的手,失望之极。
顾淮紧了紧握着顾若凡的手,感受到少年掌心的汗渍,心中一软。他又何尝不知,顾若凡此刻心中的矛盾跟纠结？
不想伤害顾盛杰跟安雅容,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与其长痛,不如短痛。
“爸,我们的答案昨天晚上就已经告诉过您了。”顾淮抬起头望向顾盛杰,松开顾若凡的手,缓缓地抬手,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在解开衬衫的扣子。
将衣服脱下来,丢在一边,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背后昨晚被顾盛杰拿鞭子抽出来的痕迹,此刻已经是结成了血痂,一条一条的横亘在顾淮的背上,只是用眼睛看,都觉得牙酸,可怖至极。
偏偏是这样的伤口,顾淮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顾若凡的手背,迎上顾盛杰阴鸷的视线。
“爸,您知道我做的决定,从来都不会后悔,也绝对,不可能改变。”
“我知道您暂时不能接受,但是我愿意接受惩罚。”
“哥…!”顾若凡猛地走上前去,抓住顾淮的手,昨天他只是受了顾盛杰一鞭,肩膀上的伤口到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顾淮怎么受得了
心中抽痛,顾若凡抬起头望向顾盛杰。
“爸,我求您了,我求您了还不行吗？”
“求我？”顾盛杰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已经苍老了许多,胡子拉碴的样子,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小凡,你来求我,那我该去求谁？”
“你们不知道你们现在做的意味着什么,可是我知道!”顾盛杰指着顾若凡跟顾淮,近乎于痛心疾首。
“小凡,就当爸爸求你。喜欢谁不可以,为什么非要喜欢阿淮他是你哥哥啊,就当爸爸求你,我给你找更多更好的姑娘,咱们顾家在a市,只要你喜欢,没有谁是你配不上啊。”
安雅容此刻已经是忍不住心痛,走到顾若凡的面前来,抓住顾若凡的手。
“小凡,你爸说得对,就当我们求你了还不成吗为什么要喜欢你哥哥啊,他是个男人啊!”
“妈,爸,对不起…”一股痛意梗在喉咙间,声音沙沙哑哑的,顾若凡却不得不硬下心肠来拒绝。
“冤孽,冤孽啊!”
顾盛杰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一把拿过放在旁边的鞭子。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手？”
“顾淮,我告诉你,无论你有多厉害,这个家,我永远都是你老子!”
啪!
一鞭子直接挥下去,“不管怎么样,我们顾家,绝对不会允许你们两个败坏门风,被人耻笑!”
顾淮背上本来就有伤,一道道的鞭痕经过一晚上的时间,结成了血痂,凝固在一起,黑红色的印记纵横交错,看起来恐怖又疼痛。
而顾盛杰这一鞭子下去,直接从中间起,直接再度将顾淮背上凝结成血痂的伤口给彻底打裂开来。
最痛的是什么
并不是一刀捅在大腿,另一刀捅在胳膊。
而是在原本已经有过的伤口上面,施加第二次伤害。
血液顺着顾盛杰的这一鞭子流下来,纵然是顾淮这样硬气的男人,却也忍不住闷哼一声,眉心紧蹙,额头上瞬间便是生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沾湿了头发。
脸色带了几分病态的苍白,咬着牙,抬头,勾起嘴角,冲着顾若凡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来。
然后望向顾盛杰。
男人声音温和低醇,甚至像是感受不到背上的痛楚似的。
“爸,无论怎么样,我都已经放不下小凡了,至于您口中所说的,被人耻笑,败坏门风…”顾淮慢慢地直起了身子,纵然脸色苍白,但却黑眸灼灼,刚毅坚硬的脸上浮现出专属于顾淮一人的霸道与高傲。
“我顾淮爱要什么人,与他们何干我就要跟小凡在一起,他既是我的弟弟,也是我放在心坎儿上的爱人。我顾淮喜欢谁爱谁,a市哪个人敢多言半句？”
砰的一声!
客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顾维国满头鹤发,拄着拐杖,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皱纹深邃,眼神阴鸷,扫过顾若凡的顾淮的脸。
老人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却带有着戎马一生的戾气跟威严。
拐杖杵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谁敢多言半句？我敢!”
“爸…”
“爷爷…”
顾盛杰跟顾若凡同时开口。
顾维国却是冷冷的看了顾若凡一眼,眼神中的厌恶跟鄙夷几乎是要凝成实质,生生将顾若凡凌迟致死。
“爷爷？！早知道有一天你要跟阿淮搅在一起纠缠不清,当日就应该直接把你给掐死!”
皱眉,伸手将顾若凡拉了过去,悄悄地捏了捏少年的手指,示意让他不要伤心。得到顾若凡的回应之后,顾淮方才侧过身,转向顾维国。
“爷爷。”
顾维国冷哼一声,不理会顾淮,将视线转移到顾盛杰手中拿着的鞭子上面。
自顾自的坐在了沙发上,手背着放在拐杖上面。
“盛杰,你说给他们一天时间反省,现在反省的结果呢结果就是顾淮什么都不顾了,还要跟这个野种在一起是么？!”
“家法？顾家的家法现在还有什么用？!”
“我这一生为了顾家的名声,呕心沥血,到现在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不敢有半点松懈,老了老了到头来,我最优秀的孙子居然被一个男人给勾引走了？”
顾维国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低头不语的顾若凡,心中对他的厌恶更甚。
微微闭了眼,不看顾若凡,指着楼上的方向沉声道:“雅容,如果你不想我被他气死的话,就把这个男人带到楼上去!”
握了握顾淮的手,顾若凡自然也知道此时此刻,顾维国见到自己会更生气。
“哥,那我先跟妈上楼。”
少年的眼睛紧紧地望着顾淮,他相信他。
安雅容叹了口气,跟着顾若凡一起去了楼上。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顾维国方才觉得自己的气顺了一些。
“阿淮,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老人一拐杖杵在地上,声音猛地加大,望着顾淮满眼的震怒与失望。
顾淮摇头,上前两步,望着顾维国。
“爷爷,我喜欢小凡,我要他。”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顾维国目光阴鸷,紧紧地盯着顾淮,苍老的皱纹整个都皱了起来,给这个已经年迈的老人平添了几分煞气。
咳嗽几声,顾维国方才平稳了气息。
“阿淮,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
“喜欢喜欢一个男人？!顾淮,你不觉得你自己可笑吗这么多年来顾家用尽了心血培养你,就是为了让你现在跟男人纠缠不清吗？!”
叹了口气,顾淮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
“爷爷,我并不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我只是单纯的想跟小凡在一起。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并且,这些不会影响到顾家半分。”
“单纯的想跟小凡在一起？”
冷笑一声,“当初他能进顾家,不过是你用了这八年刀尖上舔血的条件作为交换。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本来以为只是顺手养了一只小白兔,最后却是成了祸害我顾家的毒蛇!”
提到顾若凡,顾维国怒极,眼神里满满的厌恶,拐杖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音,一声一声,都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顾淮站在原地,黑眸幽深,酝酿着的情绪几乎是要喷薄而出的岩浆,抓着顾若凡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抿着薄唇。
从顾盛杰的角度看过去,顾淮的轮廓锋利,竟是隐隐地含了怒气的。
深吸口气,将心中的戾气压了下去。顾淮向来护短,此刻能够站在这里,听完顾维国对于顾若凡毫不掩饰的羞辱,几乎是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耐心。
“爸,阿淮从小脾气也倔,您年纪也大了,别动那么大的火气。”
生怕顾淮一个不耐再跟顾维国吵起来,顾盛杰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给顾淮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儿子既然顾若凡不在,那就好好的给顾老爷子服个软。
在他看来,顾淮跟顾若凡,两个男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真爱,不过是一时冲动好奇,有什么不能板正的？
“怎么我说他你生气了？”
顾维国冷笑一声,“就这种程度的羞辱,你就忍受不了了吗？”
拄着拐杖,“如果我说我已经决定把他送到国外去呢？”
直视顾淮的眼睛,顾维国咳嗽了一声,尽管是已经鹤发鸡皮,但是却依旧浑身上下充满了半生沉淀出来的威压与狠辣。
顾淮是他培养了十几年的接班人。他绝对不允许,顾淮既定的人生,出现任何所谓的瑕疵。
喜欢男人？
顾维国绝对不会允许。
“他不会出国。”
“不会出国？”在顾盛杰的搀扶着站起身来,拄着拐杖,顾维国走到顾淮的面前,苍老的眸子里面闪过一丝讥讽。
“我还没死,顾家还容不得你们放肆!”抬起拐杖直接敲在顾淮的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顾维国锋利如刀的视线在男人脸上扫过,“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楼上书房。
心里憋了一股气的安雅容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甚至看都不看顾若凡。
进了书房,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本性温柔的女人却是瞬间红了眼睛,转过身,抓着顾若凡的手。
“小凡,你就当妈求你,喜欢别人不成吗？为什么一定要跟阿淮在一起？你们这是孽缘啊!”
“妈妈给你找女朋友好不好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啊,只要有妈在,a市所有大家闺秀任你选,好不好,咱们不要跟哥哥在一起,好不好？”
顾若凡看着哭到妆容凌乱的安雅容,心中抽痛。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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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顾盛杰转身,站在门口,背对着两个人。
“顾淮,跟我来书房。”
看到顾盛杰走出去,顾若凡瞬间变了脸色,一张脸煞白煞白的,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顾淮的手,仰起头望向顾淮。
“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拍了拍顾若凡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慌。
“我先跟爸去书房,你不要着急,洗澡先睡觉。”
“可是…”
顾淮缓缓勾起唇角,凝视着眼前忐忑不安的少年,声音低沉,带了几分安慰。
“怕什么有我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此言一出,顾若凡浑身一震。
前世两人的恋情在宴请北齐公主的宴会上面暴露在全天下的视线中,北齐怒而出兵,战事一触即发,南楚朝堂动荡不安,所有人的惶惶不可终日,就连顾若凡,都是扛不住压力,跪在殿外求顾淮迎娶北齐公主齐妍菱的时候。
顾淮一身暗金龙袍,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劲风吹起顾淮的衣衫。
男人回过头望着他微笑的时候,说的也是这样的一句话。
“若凡,只要有我在,哪怕是这天塌下来了,也没有什么好惊怕。”
一颗心稍微安定了一点,顾若凡点头。
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顾淮便是转身出了房间。
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的顾若凡终于咬了咬牙,推开门走出房间,准备跟顾淮一起去书房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雨。
刚一推开门,就看到安雅容站在门外。
女人穿着睡衣,面容温柔又精致,尽管经历了这十几二十年时间的洗礼,不仅没有失去半点美丽,反倒是经由时间的打磨,而显得越发端庄优雅了。
而此刻,安雅容却是皱着眉头,带着些许担忧的望向顾若凡。
“小凡,你爸他刚才不是过来找阿淮么怎么听到书房里摔东西的声音？”
也不怪安雅容担心。虽然顾盛杰作为顾家现任的家主,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若不是因为顾淮,他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生性太过良善,做事不够果断,手腕不够高明。但是偏偏就是这样,顾盛杰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这些年来,几乎是从未见过,顾盛杰生过这么大的气。
拉着顾若凡的手坐下,却发现少年一张掌心汗津津的,抬起手来摸了摸顾若凡额头,上面冰冰凉的,也是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安雅容担心顾若凡是被顾盛杰发脾气的样子给吓到了,温声安慰道:“我估计是你哥做了什么惹你爸生气的事情了,你别担心,肯定没事的,父子两个人嘛…”
安雅容话还没说完,顾若凡便是咬了牙,直接打断道:“妈,我喜欢哥哥。”
安雅容挥手,笑得有些宠溺,“你小时候就天天在说,小凡喜欢哥哥小凡喜欢哥哥,怎么啦,现在长大了还是这么喜欢粘着阿淮啊？”
顾若凡摇头,望着安雅容,站起身来。
“妈,我喜欢顾淮,我爱他。不是兄弟之间的那种爱。”顾若凡停顿半秒,只觉得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吞刀子一般。
安雅容的表情逐渐凝固,紧紧地盯着顾若凡,强笑一声,“小凡,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妈,我不想骗您,我真的很爱他,我想跟他过一辈子!”
书房。
一腔怒火压在心里,顾盛杰坐立不安,在书房里面走来走去。
顾淮站在顾盛杰面前,不卑不亢,不说话,淡定的样子倒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爸,您别走了,坐下来好好说。”
一股气被憋在喉咙里,顾盛杰猛地一顿,一脚将凳子踢翻。
“坐下来好好说”指着顾淮,看着自己的儿子淡定自若的样子,顾盛杰冷笑一声,“你知道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你做的事情将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吗？”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爸,我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还要清醒。”
“我爱小凡,我要跟他在一起。”
啪!
顾盛杰走到顾淮面前,抬手,一巴掌直接扇在男人的脸上。
用了十足的力气,顾盛杰的一巴掌,直接将猝不及防的顾淮打的一个踉跄。
站稳之后,顾淮依旧是平视前方,眼神不曾有过半分的波澜,像是被打的不是自己一样。
“对不起,爸。”
“对不起？”顾盛杰像是听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一样,猛地笑了起来,顾淮从小固执,哪怕就是惹他再怎么生气,就算是小时候被顾老爷子拿着鞭子抽到皮开肉绽,也咬着牙齿,不肯松口说一句对不起。
而现在,顾淮居然为了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来跟自己说对不起？
蓦然转身,眼神冷冽如冰,终于带了几分顾家家主的气势。
顾盛杰指着顾淮的鼻子,一字一顿。
“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不要想,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更不可能是你的弟弟!”
另外一边。
听到顾若凡的话,安雅容几乎是愣了三秒钟,方才反应过来。
“你再说一遍”
顾若凡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抬头,凝视着安雅容的眼睛。
“妈,我爱哥哥,我要跟他在一起。”
“妈,对不起,您别哭啊,妈,对不起…”顾若凡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安雅容的眼泪掉下来。
心中抽痛,蹲下身来手忙脚乱的帮安雅容擦着眼泪,刚抬起手,却被安雅容猛地推开。
掐了掐掌心,安雅容自己擦干眼泪,抬起头,对上顾若凡的眼睛。
“你不要叫我妈。”
脸色骤然苍白,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望向安雅容。
“妈……”
“多久了？”
“…一个月了。”
心下冰凉。难怪顾若凡骨折,顾淮每晚都在医院陪伴,寸步不离,甚至是顾氏的工作,也都带到医院里面完成。
之前觉得是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安雅容甚至还当做炫耀的资本跟几个关系不错的夫人说笑。
而如今,前后联想,安雅容瞬间懂得顾淮的用意。
想到两个人平日里跟其他兄弟截然不同的亲密举动,安雅容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给丢进油锅里炸了一样。
“我绝对不会允许,顾家也绝对不可能同意!”
指着顾若凡,安雅容的声音像是被玻璃刮过一样,尖利而刺耳。
话一出口,平常温和而乖巧的少年,却是抿着唇,抬起头。
“妈,对不起,可是…我不能没有哥哥,我要跟他在一起。”
本以为自己的态度能够影响到顾若凡的,却得到了少年坚定的没有丝毫回转余地的答复。安雅容身体晃了晃,脑袋嗡的一声。
“小凡,就算是妈求你,我求你了,喜欢别人不成吗阿淮…阿淮他是你的哥哥啊!”
别过头,拳头握得紧紧地,顾若凡努力地让自己忽略安雅容脸上的失望跟伤心,少年心中一片凄然。
喜欢别人？
若是可以喜欢别人,他又怎么可能会经历一世轮回,还要背负着上一世的记忆来到顾淮的身边
从七岁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一年的时间,他经历过漫长的等待,苦心的经营,终于盼得顾淮点头,他们终于走到一起。
他怎么可能,怎么能够
喜欢别人!
已经是有些哽咽,顾若凡握住安雅容的手,“妈,求您了,就让我跟哥哥在一起,不行吗？”
深吸一口气,安雅容望着眼前这个,早已被自己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对他比对顾淮还好的少年。
摇头,眼中酝酿着深深的失望跟痛心。
“你们不能在一起。”
“无论是我,还是你爸,我们都绝对不会同意。”
“顾若凡,你想跟顾淮在一起,除非我死。”
书房。
“跪下!”
顾盛杰指着顾淮的鼻子冷声喝到。
顾淮摇头,直视顾盛杰的眼睛。
“爸,我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跪？”
“没有做错事你敢说你没有做错事!”顾盛杰被顾淮气得呼吸瞬间都有些困难,胸口沉闷的像压了一块儿大石头,“你翅膀硬了,现在敢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要知道有今天,十一年前我就不该让你把顾若凡领回来!”
越说越怒,顾盛杰直接抄起桌上放着的玻璃瓶朝顾淮那边扔过去。
动也不动,甚至没有闪避,顾淮站在原地。玻璃瓶顺着他的脸擦过去,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瞬间被刮破了一层皮,渗出血丝来。
见状,不仅没有丝毫消气的顾盛杰越发的生气起来。
“去把顾若凡叫进来!”
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顾盛杰随时都有可能抑制不住怒气动手的样子,甚至没有抬手去擦脸侧的血迹,顾淮沉声道:“有什么事情您跟我说就可以了。”
“是我勉强的小凡。”
此话一出,顾盛杰瞳孔骤然一缩,退后两步。
“你再说一遍!”
“是我勉强的小凡。您也知道,他从小就爱缠着我,我说的话,做的事,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
顾盛杰又是一巴掌,直接扇在顾淮脸上。
“你疯了!你简直是疯了!”
“顾淮,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你还是不是人？”顾盛杰指着顾淮的鼻子骂道,“他是你弟弟啊,是你亲手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弟弟啊!”
一边骂着,心中却仍然怀抱着半点期望。
顾淮微阖了眼,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少年眼中燃烧着灼热的不顾一切的,能够点燃一切的光芒,半是痛苦半是欣喜的望着自己。
说哥,我爱你,我要跟你在一起的样子。
顾淮当时没有说,也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啊,顾若凡那个样子,说出口的那几句话,回荡在男人的耳朵里,震动着全身的神经,微微麻痹。
回了神,将有了恍惚的视线重新凝聚在顾盛杰的身上。
从小到大,顾淮顺风顺水的二十六年,没有人这样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过,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通过神经传递到大脑中间,顾淮微微勾了唇角,此刻脑海中想到的,却是不能被顾若凡看到。
不然,那孩子,怕是又要心疼了。
“顾淮,你不仅是小凡的哥哥,你还是我们顾家未来的继承人,你知道你一个人代表了多少东西吗”顾盛杰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紧紧锁在顾淮身上。
“你以为你现在所说的喜欢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小凡不仅仅跟你一样,是一个男人,他更是你当初名正言顺,在所有媒体,在顾家所有亲戚朋友面前领进顾家的亲弟弟!我不反对你在外面玩儿,想玩什么都可以,a市所有的大家闺秀,漂亮女人,排着队任你挑选。但是有一个前提,那个人,绝对不可以是男人,更加不可以是你的弟弟!”
“你跟小凡,这辈子,除了兄弟以外,不可能有其他任何的关系,你懂吗？!”
说到最后,顾盛杰已经是彻底的声色俱厉起来。
顾淮缓缓摇头,沉默不语。
顾盛杰的目光彻底冰凉。
阴沉着脸,眼神阴鸷,扫过顾淮沉默的脸,再度开口。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知道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吗!顾家继承人是个同性恋,喜欢男人还是喜欢他自己的弟弟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会对顾家的声誉造成多大的影响!”
“哪怕是失去所有现在拥有的一切,你也不知道反省吗？”
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张清秀温和的脸,顾淮缓缓点头,薄唇微勾。
“哪怕是失去所有一切,我也要他。”
“拿家法来。”
走下楼,冲着噤若寒蝉被顾宅里面诡异的气氛吓得不敢说话的小李说道,顾盛杰扫了一眼站在安雅容面前,也沉默着低头的顾若凡。
见到顾淮下楼,顾若凡眼睛猛地一亮。
几乎是见到他的瞬间,心中所有的凄惶,无助,悲伤,痛楚,全部都爆发开来,委屈的好像下一秒,就可以落下泪来。
之前在安雅容面前的坚持,不过是自己咬紧了牙关,硬生生撑下来的。而如今,看到顾淮,好像找到了依靠,找到了主心骨。
冲着顾若凡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以示安慰,这个细节却是被安雅容给捕捉到了,眼中的失望跟震惊更甚。
小李颤抖着手把鞭子递给顾盛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也看得出来,大少爷要挨打了。瑟缩着,想要求情,却被顾盛杰一个眼神给喝止了。
“这里没你的事,你先退下!”
拿着鞭子的手都在颤抖,顾盛杰站在顾淮面前,看着自己的儿子,平淡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转过头望向顾若凡。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们是不是非要在一起？”
顾淮点头。
望向顾淮带着金属质地,冷冽而锋利的侧脸,男人棱角鲜明,性感而锐利,好像是一柄开了刃的剑,侧脸那里,或许是刚刚在书房里,被顾盛杰打的,半边脸微微红肿着,甚至还有一个伤口,像是被锐物划伤的样子,已经结了血痂,在顾淮的那张脸上,看起来可怖至极。
上一世顾淮不顾一切的护着自己,自己却是不明就里的一直退缩。
这辈子,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跟顾淮手牵手,一起坚定的走下去。
上前一步,迎上顾盛杰的盛怒的目光,少年的眼睛清亮,带着些许坚定跟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深情。
“爸,我们真的是真心相爱的,我爱哥哥,他也爱我,我们要在一起,求您了,求您答应我们吧。”
“顾淮说是他逼迫的你,你说你们是真心相爱,哈哈哈,你们两个,真的是我的好儿子啊!”
啪!
鞭子在空气发出剧烈的破空声,小李为了担心打出事来,故意挑选了极细的鞭子,却不知,这样的鞭子,抽在人身上,才是钻心蚀骨的疼。
顾淮怕顾盛杰打到顾若凡,动作迅速,直接挡在少年面前,背对着顾盛杰。
这样的动作,却是彻彻底底的,激怒了顾盛杰。
狠下心,一鞭子直接下去抽在顾淮的背上,用力之狠,直接将顾淮穿着的价值不菲质地上乘的衬衫给抽出了一条破洞来。
皮开肉绽。
男人猛地一顿,眉心微蹙,为了不让顾若凡担心,抱住顾若凡的肩膀,在少年耳边低声说:“没事儿,不疼。”
又是一鞭子。
“说!你们还要不要在一起!”
安雅容站在一旁,看着顾淮被打,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眶。指甲狠狠地掐入肉里,咬着牙齿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她虽然心疼至极,可是她也知道,顾淮可以喜欢任何人,但是绝对不可以喜欢上一个男人!更不能是他的弟弟。
一会儿工夫,顾盛杰已经落下十几鞭,顾淮的背上惨不忍睹,偏偏男人硬气的很,这样钻心的疼,却能咬牙忍住,吭都不吭。
长痛不如短痛。
别过脸去不看他们,安雅容直接上楼进了房间,关上门不出来了。
“爸!您别打光哥哥!”
顾若凡猛地抓住顾淮的手,直接挡在顾淮的身前,顾盛杰的鞭子此刻已经落下,收势不及,直直的落在了顾若凡的肩膀上。
少年不像顾淮,总的是受过训练的,身体硬实扛得住,一鞭子下来,肩膀上血肉模糊,皮开肉绽,钻心的疼。
满头冷汗,顾若凡疼的头都有些发昏,咬着牙,坚持着望向顾盛杰。
沙哑着嗓子,顾若凡心中所有复杂痛楚的情绪,凄惶,委屈,无奈,愤怒,不解,全部都涌上心头。
“爸,为什么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从我知道,什么是爱开始,我就爱哥哥。他也爱我。我们彼此相爱啊,我们没有招谁惹谁,也没有做坏事,没有偷没有抢,没有碍着别人什么事。”
前世被全天下所有人反对的委屈,跟这辈子安雅容顾盛杰的愤怒,指责,全部都堵在顾若凡的心里。
“为什么我们只是想要在一起,为什么会这么难？”
顾若凡转过头回望顾淮,伸出手拉住男人的手,冰凉的指尖,攀附住他的手掌,看不出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是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在前一世顾淮华丽冰冷的宫殿,还是如今顾家奢侈偌大的别墅。
眼睛涩的厉害,肩膀上被鞭子抽到的地方疼的钻心,脉搏一跳一跳的,却掉不下一颗眼泪。
“您不知道,当初哥哥带我回顾家,妈妈拉着我的手,让我叫她妈妈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是个孤儿,可是自从被哥哥带回家,我有妈妈,也有爸爸,我终于有了一个家…”顾若凡哽咽着,望着拿着鞭子抿着嘴唇望着他们的顾盛杰,看着顾淮惨不忍睹的背部。
“爸,我不想让你们生气的,我宁愿去死也不愿让你们生气的。可是我爱哥哥啊,我爱他该怎么办呢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就想跟他在一起。爸,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不想要结婚,我也不要什么完整,我们一切都准备好克服了,我们只是想在一起…怎么就那么难呢？”
顾盛杰深吸一口气,太阳穴上面的筋绷得很近,脉搏跳得好像牵动着人身上所有的肌肉全部都在跟着一起跳动一样。
无力的将鞭子丢在地上,顾盛杰望着顾若凡。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
“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近乎是抽空了全身力气一样的叹息,顾盛杰一瞬间,就好像苍老了一大截。“小凡,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像你说的,你是孤儿,有了我们,才有了一个家。”
“十几年啊,我们把你养在身边,听你每天叫我爸爸,叫她妈妈,人心都是肉长得,难道我就不痛？”
“你们不能在一起…”顾盛杰转过身,走上楼,背对着二人,原本挺直的背,此刻都好像佝偻了几分,脚步微微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从楼梯上传来,顾盛杰微阖了眼,语气中带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坚决,“除非我死。”
顾若凡转过身去,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顾淮一把抱在怀里,用力亲吻,抵死缠绵。
带着顾淮专属气息的吻,挤开顾若凡的唇瓣,口腔,男人近乎于用力的搂着他,一只手在顾若凡的背上滑动,就像是在抚摸少年的每一寸肌肉一般,偏偏在这样,近乎于丈量的抚摸之中,顾若凡觉得,自己崩落的心脏,破碎的世界,好像都被顾淮一块儿一块儿的捡起来,拼回去。
顾淮的吻并不温柔,甚至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想要将顾若凡的所有一切,都在这个吻中掠夺殆尽。微阖了眼,站在顾家的大厅里面,顾淮的背后是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淋漓,顾若凡伸出手环住男人腰的时候,好像都能够感受到,从手掌,蔓延至心底里的,顾淮身上的血液的粘稠跟咸腥。
用尽了全力的拥抱,顾若凡闭着眼睛,嗅着男人身上那股独特的味道,心中像是被注入了,全新的,坚持下去的,力量。
顾若凡觉得,好像只要有顾淮在,那些所有的,以前经历过的,或者是现在正在经历所有一切,几乎是快要将自己淹没了,如同决提一般喷涌而出的,清晰到毫发毕现的疼痛,委屈,那些无法挽回的失落,失去,失望,全部都在这一个拥抱一个吻里面。
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因为疼痛而出了一整个额头冷汗的顾淮,终于松开气喘吁吁的顾若凡,男人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微微地搭在额头上,黑眸灼灼,幽深如海。
抵在顾若凡的额头上,鼻尖相交,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
“小凡,我很高兴。”
顾淮深深地凝视着顾若凡的眼睛。
“我很高兴,你能够握着我的手,说你想跟我在一起。”
☆、第103章
直到被顾盛杰再次叫到客厅里的时候,顾若凡才意识到,原来一天时间,这么快就已经过去了。
顾淮同时从房间里走出来,一夜未见,顾若凡站在原地,转过身,看着顾淮。
男人似乎比自己要平静许多。
顾淮依旧是穿的整整齐齐,剪裁硬挺贵气的西装衬衫,类似金属质地的冷冽锋利,望向自己时,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坚定,似乎是在安慰自己,顾淮张开嘴,向着顾若凡说了几个字,没有发出声音。
“小凡,没事。”
顾若凡深吸一口气,已经是悬浮在半空中,空空荡荡坠着难受不已的心,似乎都在顾淮的从容淡定中,缓缓地落了下来。
“一天的时间已经给你们了,决定做好了吗？”
背着手从书房里走下楼来,顾盛杰远远地看着分别站在两边,相隔距离甚远的两人,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在他看来,如果昨晚的事,仅仅是两个孩子一时冲动,好奇,贪玩,那么还是可以原谅的。
顾淮侧过身,跟顾若凡对视一眼。男人薄唇微勾,眼中的神情从昨晚到今天,甚至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
迈开长腿,在顾盛杰逐渐又震惊到震怒的眼神中,走向顾若凡,朝着少年伸出手。
从顾若凡的角度看过去,顾淮手掌宽大,骨节分明,修长而又干净,掌心向上冲着自己摊开的样子,掌纹清晰,看起来干燥温暖的样子。
将自己的手放在顾淮的掌心上面,任由男人右手合拢,抱住自己的手掌,每一个指节都相互贴近,渐生温暖。
“这就是你们考虑了一个晚上的结果吗？”
顾盛杰目光瞬间阴沉下来,紧紧地盯着顾淮跟顾若凡十指相扣的手,失望之极。
顾淮紧了紧握着顾若凡的手,感受到少年掌心的汗渍,心中一软。他又何尝不知,顾若凡此刻心中的矛盾跟纠结？
不想伤害顾盛杰跟安雅容,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与其长痛,不如短痛。
“爸,我们的答案昨天晚上就已经告诉过您了。”顾淮抬起头望向顾盛杰,松开顾若凡的手,缓缓地抬手,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在解开衬衫的扣子。
将衣服脱下来,丢在一边,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背后昨晚被顾盛杰拿鞭子抽出来的痕迹,此刻已经是结成了血痂,一条一条的横亘在顾淮的背上,只是用眼睛看,都觉得牙酸,可怖至极。
偏偏是这样的伤口,顾淮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顾若凡的手背,迎上顾盛杰阴鸷的视线。
“爸,您知道我做的决定,从来都不会后悔,也绝对,不可能改变。”
“我知道您暂时不能接受,但是我愿意接受惩罚。”
“哥…!”顾若凡猛地走上前去,抓住顾淮的手,昨天他只是受了顾盛杰一鞭,肩膀上的伤口到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顾淮怎么受得了
心中抽痛,顾若凡抬起头望向顾盛杰。
“爸,我求您了,我求您了还不行吗？”
“求我？”顾盛杰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已经苍老了许多,胡子拉碴的样子,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小凡,你来求我,那我该去求谁？”
“你们不知道你们现在做的意味着什么,可是我知道!”顾盛杰指着顾若凡跟顾淮,近乎于痛心疾首。
“小凡,就当爸爸求你。喜欢谁不可以,为什么非要喜欢阿淮他是你哥哥啊,就当爸爸求你,我给你找更多更好的姑娘,咱们顾家在a市,只要你喜欢,没有谁是你配不上啊。”
安雅容此刻已经是忍不住心痛,走到顾若凡的面前来,抓住顾若凡的手。
“小凡,你爸说得对,就当我们求你了还不成吗为什么要喜欢你哥哥啊,他是个男人啊!”
“妈,爸,对不起…”一股痛意梗在喉咙间,声音沙沙哑哑的,顾若凡却不得不硬下心肠来拒绝。
“冤孽,冤孽啊!”
顾盛杰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一把拿过放在旁边的鞭子。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手？”
“顾淮,我告诉你,无论你有多厉害,这个家,我永远都是你老子!”
啪!
一鞭子直接挥下去,“不管怎么样,我们顾家,绝对不会允许你们两个败坏门风,被人耻笑!”
顾淮背上本来就有伤,一道道的鞭痕经过一晚上的时间,结成了血痂,凝固在一起,黑红色的印记纵横交错,看起来恐怖又疼痛。
而顾盛杰这一鞭子下去,直接从中间起,直接再度将顾淮背上凝结成血痂的伤口给彻底打裂开来。
最痛的是什么
并不是一刀捅在大腿,另一刀捅在胳膊。
而是在原本已经有过的伤口上面,施加第二次伤害。
血液顺着顾盛杰的这一鞭子流下来,纵然是顾淮这样硬气的男人,却也忍不住闷哼一声,眉心紧蹙,额头上瞬间便是生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沾湿了头发。
脸色带了几分病态的苍白,咬着牙,抬头,勾起嘴角,冲着顾若凡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来。
然后望向顾盛杰。
男人声音温和低醇,甚至像是感受不到背上的痛楚似的。
“爸,无论怎么样,我都已经放不下小凡了,至于您口中所说的,被人耻笑,败坏门风…”顾淮慢慢地直起了身子,纵然脸色苍白,但却黑眸灼灼,刚毅坚硬的脸上浮现出专属于顾淮一人的霸道与高傲。
“我顾淮爱要什么人,与他们何干我就要跟小凡在一起,他既是我的弟弟,也是我放在心坎儿上的爱人。我顾淮喜欢谁爱谁,a市哪个人敢多言半句？”
砰的一声!
客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顾维国满头鹤发,拄着拐杖,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皱纹深邃,眼神阴鸷,扫过顾若凡的顾淮的脸。
老人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却带有着戎马一生的戾气跟威严。
拐杖杵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谁敢多言半句？我敢!”
“爸…”
“爷爷…”
顾盛杰跟顾若凡同时开口。
顾维国却是冷冷的看了顾若凡一眼,眼神中的厌恶跟鄙夷几乎是要凝成实质,生生将顾若凡凌迟致死。
“爷爷？！早知道有一天你要跟阿淮搅在一起纠缠不清,当日就应该直接把你给掐死!”
皱眉,伸手将顾若凡拉了过去,悄悄地捏了捏少年的手指,示意让他不要伤心。得到顾若凡的回应之后,顾淮方才侧过身,转向顾维国。
“爷爷。”
顾维国冷哼一声,不理会顾淮,将视线转移到顾盛杰手中拿着的鞭子上面。
自顾自的坐在了沙发上,手背着放在拐杖上面。
“盛杰,你说给他们一天时间反省,现在反省的结果呢结果就是顾淮什么都不顾了,还要跟这个野种在一起是么？!”
“家法？顾家的家法现在还有什么用？!”
“我这一生为了顾家的名声,呕心沥血,到现在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不敢有半点松懈,老了老了到头来,我最优秀的孙子居然被一个男人给勾引走了？”
顾维国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低头不语的顾若凡,心中对他的厌恶更甚。
微微闭了眼,不看顾若凡,指着楼上的方向沉声道:“雅容,如果你不想我被他气死的话,就把这个男人带到楼上去!”
握了握顾淮的手,顾若凡自然也知道此时此刻,顾维国见到自己会更生气。
“哥,那我先跟妈上楼。”
少年的眼睛紧紧地望着顾淮,他相信他。
安雅容叹了口气,跟着顾若凡一起去了楼上。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顾维国方才觉得自己的气顺了一些。
“阿淮,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老人一拐杖杵在地上,声音猛地加大,望着顾淮满眼的震怒与失望。
顾淮摇头,上前两步,望着顾维国。
“爷爷,我喜欢小凡,我要他。”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顾维国目光阴鸷,紧紧地盯着顾淮,苍老的皱纹整个都皱了起来,给这个已经年迈的老人平添了几分煞气。
咳嗽几声,顾维国方才平稳了气息。
“阿淮,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
“喜欢喜欢一个男人？!顾淮,你不觉得你自己可笑吗这么多年来顾家用尽了心血培养你,就是为了让你现在跟男人纠缠不清吗？!”
叹了口气,顾淮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
“爷爷,我并不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我只是单纯的想跟小凡在一起。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并且,这些不会影响到顾家半分。”
“单纯的想跟小凡在一起？”
冷笑一声,“当初他能进顾家,不过是你用了这八年刀尖上舔血的条件作为交换。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本来以为只是顺手养了一只小白兔,最后却是成了祸害我顾家的毒蛇!”
提到顾若凡,顾维国怒极,眼神里满满的厌恶,拐杖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音,一声一声,都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顾淮站在原地,黑眸幽深,酝酿着的情绪几乎是要喷薄而出的岩浆,抓着顾若凡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抿着薄唇。
从顾盛杰的角度看过去,顾淮的轮廓锋利,竟是隐隐地含了怒气的。
深吸口气,将心中的戾气压了下去。顾淮向来护短,此刻能够站在这里,听完顾维国对于顾若凡毫不掩饰的羞辱,几乎是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耐心。
“爸,阿淮从小脾气也倔,您年纪也大了,别动那么大的火气。”
生怕顾淮一个不耐再跟顾维国吵起来,顾盛杰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给顾淮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儿子既然顾若凡不在,那就好好的给顾老爷子服个软。
在他看来,顾淮跟顾若凡,两个男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真爱,不过是一时冲动好奇,有什么不能板正的？
“怎么我说他你生气了？”
顾维国冷笑一声,“就这种程度的羞辱,你就忍受不了了吗？”
拄着拐杖,“如果我说我已经决定把他送到国外去呢？”
直视顾淮的眼睛,顾维国咳嗽了一声,尽管是已经鹤发鸡皮,但是却依旧浑身上下充满了半生沉淀出来的威压与狠辣。
顾淮是他培养了十几年的接班人。他绝对不允许,顾淮既定的人生,出现任何所谓的瑕疵。
喜欢男人？
顾维国绝对不会允许。
“他不会出国。”
“不会出国？”在顾盛杰的搀扶着站起身来,拄着拐杖,顾维国走到顾淮的面前,苍老的眸子里面闪过一丝讥讽。
“我还没死,顾家还容不得你们放肆!”抬起拐杖直接敲在顾淮的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顾维国锋利如刀的视线在男人脸上扫过,“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楼上书房。
心里憋了一股气的安雅容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甚至看都不看顾若凡。
进了书房,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本性温柔的女人却是瞬间红了眼睛,转过身,抓着顾若凡的手。
“小凡,你就当妈求你,喜欢别人不成吗？为什么一定要跟阿淮在一起？你们这是孽缘啊!”
“妈妈给你找女朋友好不好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啊,只要有妈在,a市所有大家闺秀任你选,好不好,咱们不要跟哥哥在一起,好不好？”
顾若凡看着哭到妆容凌乱的安雅容,心中抽痛。
第3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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