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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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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夫宠 作者:公子歌

    第21节

    你所不知道的《姐夫宠》

    以下内容,都是些和正文不同的内容,有些是写的太快,结果忘了写的小细节,有些是一开始写好又改掉的语句,大家慎看哈。

    1

    一开始写的文中,冬奴第一次露脸出场,不是他在大街上骑马与石坚擦肩而过那么惊艳,而是这样的:

    走到青竹林的时候,头顶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阿和!”

    阿和吓了一跳,她慌忙仰起头来,只见前头青翠的竹子遮住了高高的山石,稀疏的竹叶当中,露出了一个少年的身影,白服罩着紫纱,足蹬长靴,头上的薄纱帽却已经斜到了一边,对着她调皮地一笑:“阿和你站着别动,我这就荡下去!”

    她吓的失声叫了一声少爷,那少年已经抱着一棵青竹荡了下来。竹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危险的弥度,在她担心那竹子要折断的时候,那少年却直直朝她身上撞了下来,两个人都惨叫了一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少年“哎呦”一声抱住头,纱帽滚落到地上,少年恼羞成怒地吼道:“都怪你,你怎么不躲开?”

    2

    原来的构思中,冬奴并不是一开始见到石坚,脸上就不戴面具的,那面具他还戴了一段时间,以至于石坚每次潜入他房间的时候,都会趁着他熟睡偷偷摘掉了他脸上的面具看他的容貌:

    察觉少年已经睡熟了,他便伸出手,轻轻摘掉了少年脸上的面具,少年的肌肤光滑如玉,摸上去很有触感,像最好的丝绸一样。燕家果然出美人,这个燕来,虽然是男孩子,长得却比他的姐姐燕双飞还要美貌。

    3

    一开始设定的催泪对象不是冬奴的死,而是石坚,冬奴四处寻他而不得:

    你有没有遇见一个人,他叫石坚,是连州城最厉害的人,他曾给我送过一山坡的野菊花,还说要带我去游遍这大好河山,如果你遇见了他,请告诉他我爱他。

    4

    原本有着燕来与顾横生在踏歌秋宴上斗才艺的戏,顾横生是作为第二主角出来的:燕来俯首作礼,顾生笑而应之,道:“燕少今日可不要手下留情。”

    燕来抿着唇挑起了眉毛,那神情分外得意。

    5

    燕来当初劝石坚与他姐姐燕双飞和好的时候,曾经在墙头上唱过一曲《金缕衣》,其实这首《金缕衣》在以后还是会出现一次的,算是一个小小的伏笔,即在石坚第一次和冬奴h的时候,会提到这首歌:

    少年一双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恨恨得望着他,可有经受不住情欲的折磨,轻轻呻吟出声。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来,嘴唇咬的发红,看着更加妖媚迷人。

    石坚低声叹道:“你教我的,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6

    原文中一开始,冬奴从宫里头看完贵妃娘娘出来,看见外头黑漆漆的一片,说他希望有一天,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一盏灯笼,把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当时关信说他将来长大了就可以做到,冬奴说:“自己做哪有旁人为你做有意思。”

    这个也是有伏笔的,即在后来,石坚为他实现了这个梦想:

    冬奴站在船头,看着十里红灯笼,温馨场景,动人至极。

    7

    在经历了京城的生死之劫后,冬奴并不是一开始就去投奔了石坚,他是出家了一段时间的,后来逼不得已,才跳了崖:

    他站在佛寺门前,回头看去。

    8

    第一次写的文段中,石坚第一次在大街上见到冬奴,冬奴戴的不是面具,而是面纱,他们第一次的见面是这样的:

    刚才那队马车旁边,跟着几个步行的小丫鬟,他立即跑了过去急声问:“几位姐姐,能不能借你们的手帕一用?我并没有唐突几位姐姐的意思,这真是救人性命的事,恳求几位姐姐行行好。”

    他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两张银票来:“我用这个买!”

    不料那几个小丫鬟怯生生地看着他,竟然都扭过头来看着前头站着的那个男人。关信知道她们是惧怕主子,赶忙跑了过去,还没等他开口,那男人就点头说:“把帕子给他吧,夫人还在车里睡着,不要惊扰了她。”

    那几个小丫鬟一听,一个个全将袖子里的手帕递了过来,阿蛮千恩万谢,赶忙将那几个帕子系在了一起,然后快步跑到燕来跟前道:“公子快围上!”

    ……不知道是他太兴奋的缘故,还是他脸上的面纱本来就没有系紧,他一张嘴,面上的青纱竟然脱落了下来,被风吹的老高,他吓了一跳,急忙“驭——”了一声,马还没有停稳,他就慌忙捂住嘴巴,着急地喊道:“关信关信!”

    关信一看,吓得魂都丢了一半,眼看着那条面纱飞了过来,勾住马身就伸手去抓,可惜只差了那么一点,面纱从他指尖划了过去。他慌忙扭过马头,那条面纱已经落在了刚才站着的那个男人手里。

    9

    原来的计划中,冬奴并不是被刘弗陵鞭打一顿就扔出去的,他还受了牢狱之灾:

    “帮他解开脚腕的枷锁,男子披散着头发,美的不像凡间的人。”

    最后一些忠义之士护送他逃离的时候,他是坐船走的,还有一段很唯美的回头:“将他护送至渡口,他将帷帽摘了下来,怅然回头看。”

    10

    原来的构划中,苏墨芸是第一女主角,她在被抄家的时候是希望燕来能救他一命的。

    “燕少爷,你救我出去,我愿意为奴为婢报答你。”

    只是后来冬奴没有救她,导致她沦落风尘,她本身是喜欢冬奴的,因此由爱生恨,最后经过一系列波折,下场十分凄惨。

    “他凑上去,亲了亲苏墨芸的额头,苏墨芸闭着眼睛,泪珠子就掉下来了。”

    11

    刘弗陵这个人是可恨又可怜的,他鞭打冬奴,有着更深刻的原因,而且已经写了好长的一段,但鉴于还要写他和明石的番外,就不贴出来了,只贴出来最后一句话:

    刘弗陵突然瘫坐在地上,捂着眼睛痛哭起来。

    12

    还有一段是忘了写了,这也是文中一个要照应的地方,就是朝生和石坚滚落进山谷里头之后,石坚背着朝生出谷,朝生在他背上问:“你为什么要来寻我,由着我去不就行了。”

    石坚默默地,哑声说:“我赌过一次,输得很惨,便立誓今生都不再赌了。”

    这个是表现石坚忠贞很重要的一个细节,忘了写实在可惜。

    番外篇:微雨燕双飞

    第一章 姻缘(上)

    《微雨燕双飞》

    初嫁到石府的那一年,燕双飞只有十六岁,豆蔻年华,水灵得像春日里临水盛开的桃花。

    身为燕家的女儿,燕双飞还未及笄的年纪便已经闻名京都,燕家的富贵风流养就了她神光动人的模样,前来求亲的人几乎踏破了她们家的门槛,只是燕怀德发了话,说他家的女儿,寻常人家是配不上的,需要找这天底下最出色的男儿,才能与他做夫妻。

    那时候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燕相话里头最匹配他女儿的人,便是临川王徐鸣,那是当时年轻一辈里头,最出色的儿郎。

    三月里春气喜人,连日头也是融融的暖,带着一点桃花的颜色。燕双飞出门去踏青,叫兰格在院子外头准备好了马车。要走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却摇摇晃晃的来了,粉雕玉琢的脸上沾了几块泥巴,兰格瞧见了,立即弯腰笑了起来,说:“小少爷,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那男孩子却不理睬她,而是直接跑到了燕双飞的跟前,扯着她的裙摆,奶声奶气的问:“姐姐,姐姐,你要出去玩么,带冬奴一起出去吧……”

    燕双飞含着笑蹲了下来,将那个男孩子抱在怀里头,微笑着说:“你怎么跑过来了,跟着你的嬷嬷呢?”

    “女婢在这儿呢。”院门口远远地站着一个老婆子,笑呵呵地说:“小少爷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见说小姐要出门,死活非要跑过来跟着一起去,路上绊倒了好几次呢,你看那一脸的泥巴。”

    燕双飞听了看向怀里的男孩子,问:“真的那么快就跑过来了,姐姐可不能带着你出去,爹爹说了,你呀,不能出门,你要闷得慌,告诉姐姐你想要什么,姐姐从外头给你买回来给你玩好不好?”

    “不好。”冬奴蹙着一双秀气而稚嫩的眉毛,说:“我就要跟着姐姐一起出去玩,我不要呆在家里面。”

    “冬奴听话,姐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为什么姐姐一个女孩子都可以出去,我就不行,我戴着面具,偷偷地躲在马车里头也不行么?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耍!”冬奴揪着燕双飞的裙摆不住的哀求摇晃,最后眼睛一挤,竟然就哭了起来,泪珠子像断了线似的掉下来,小脸不一会儿就花了。燕双飞终于乱了分寸,慌忙点头:“好好好,别哭了,姐姐带着你出去,好不好?”

    冬奴这才停止了哭泣,抹了一把眼泪说:“那我不要呆在马车里,我还要出去耍。”

    燕双飞脸上立即没有了笑容,佯装生气的瞅了冬奴一眼,冬奴立即就蔫掉了,泪巴巴的说:“我……我呆在马车里就是了……”只是堂堂凤凰台里头最刁蛮任性的小少爷,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发的,又加了一个条件说:“可是我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姐姐都得给我买!”

    “都买都买。”兰格笑着便弯下腰来要将他抱起来,谁知道冬奴却不肯叫她抱,自己跑到马车旁边,笨拙的顺着凳子爬了上去,自己爬上去了,还满腹自豪的伸出小手来,说:“姐姐,姐姐,你快来,我拉你上来。”

    燕双飞系上披风,莞尔一笑,握着冬奴稚嫩的手,便笑盈盈的上了马车。一路马车香气萦绕,出了院子。燕双飞挑开了帘子,对着守卫说:“悄悄地去跟夫人说一声,就说我带着冬奴出去转转,几个时辰就回来了。”

    春来京都春意盎然,一派富贵繁荣的景象。马车出了燕府,直接朝郊外而来。这一日春日融融,出来踏春的人很多,冬奴不老实,扒着窗帘子一直好奇的往外头看。兰格生怕他给外头的人看见了,只好一直捞着他的身子,燕双飞也吓唬他,说:“冬奴,再不老实,可就把你送回去了。”

    冬奴这才老实了下来,兰格笑了起来,说:“也就小姐能克得住小少爷,连老夫人的话他都不肯听呢。”

    燕双飞将冬奴抱了过来,说:“待会到了美人坡,姐姐要下去走走,你记得要听话,不准跑出去。”

    冬奴赶紧点头,可是一脸不情愿的模样,那眉头皱成了一团,惹得燕双飞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儿,笑道:“怎么,还生气了?”

    “那姐姐你赶紧回来,我在马车里头很无聊的。”

    燕双飞听他语气似乎要哭出来,自己也心疼自己的弟弟,心想除了自己的弟弟,旁人家的小少爷,哪会天天被困在家里面。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美人坡,那坡上野花盛开,散着幽幽的香。燕双飞还没有从马车上下来,周围的人便瞧了过来,只觉得那马车香气袭人,宝马香车,里头也一定是绝世的美人儿。燕双飞出来的时候,好多人都惊讶了一番,有些已经过来的小姐已经认出了她,远远地朝她招手。她嫣然一笑,头上珠翠摇曳,回头对帘子里头的冬奴说:“可不要淘气,要不然姐姐知道了,便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冬奴在车里头只是委屈的哼哼,燕双飞忍不住又笑了出来,那神态愈发动人,玉手撩起帘子又看了一眼,便由兰格扶着下了马车。身上春山随风舞动,乌发随风摇曳,美貌不可言喻。兰格撑起了纸伞,说:“小姐小姐,你快看,临川王在那里等着小姐呢。”

    燕双飞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却看见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立在美人坡的一株樱花树下头,正痴痴地朝她这边望了过来。她微微红了脸,说:“你莫要胡说八道,让人听见了成何体统,王爷是来踏青的,怎么会是等我的呢?”

    兰格也不敢再说话,燕双飞看见徐鸣在前头站着,便改了主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去。那一片湖泊青翠如玉,映着青白天色,湖边野花满地,仿佛是一副初春的画儿。那赶马车的小厮眼瞅着她走得远了,便回头笑着问:“小少爷,你在里头闷得慌么,小的给您摘几朵花玩吧?”

    没想到他说完了,却没有听见冬奴答应,他心里头凉了一下,冬奴调皮的性子燕府里头谁不知道,他赶紧挑开了帘子的一角往里头看,这一看可把他给吓傻了,那马车里头哪还有冬奴的影子,空荡荡的,后头那个本来拴上的门微微随着风荡着,他赶紧跑到了马车后头,却看见花红柳绿的一群人,春风温暖袭人,哪里有冬奴的影子呢?

    他吓傻了眼,眼看着燕双飞也已经没入了人群里头,他站在浩大荒野之上,大声地喊道:“小少爷!”

    冬奴远远的听见赶车的小厮在唤他,在樱花林里头跑得更快了。他也怕自己一时贪玩会迷了路,所以一直顺着美人河跑,一直跑到了一园子桃花里头,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刚才出来的匆忙,他脸上什么也没有带着,就把额头上用来束发的带子取了下来,蒙住了自己的脸颊。这样小小的一个人,穿的又富贵风流,惹得旁边的都朝着他看。后头的小厮似乎也询问着人追了上来,他只好喘了口气继续往前头跑,跑过桃花林的时候,他刚跑出了林子,却听见一声马嘶,原来路上有人骑着马冲了过来,他“啊”的大叫了一声,便朝着路边躲去,那人便连人带马都冲进了桃花林里头,那人人高马大,头顶触到桃花枝,那树枝被撞断掉在了地上,冬奴心里头有些怕,他蒙脸的发带被撞掉了在地上,他回头惊恐地看着,说:“不准看我不准看我,要不我找人揍你!”

    那人沉沉的看了过来,冬奴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脸,只听那人声音浑厚低沉,仿佛也是有些气派的,并没有下马,问:“伤着了么?”

    伤着了么?他只顾着惊慌,都忘了这件事了。冬奴松开手上上下下看了自己一眼,长长吁了一口气,抬头却见那个男人正瞧着他,面色英俊潇洒。他赶紧又捂住了自己的脸,说:“你看什么看,我的家人就在附近,我找他们揍你啊!”

    石坚微微一愣,又瞧了他一眼,便策马远去了,走得好远了,又仿佛不放心似的,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瞧见那枝被折断的桃花,红艳艳的躺在地上,他便随手拾了起来,抱在怀里,心想,那个人也不知道瞧见了他没有,也不知道要不要紧,他爹燕怀德可是千交代万交代了他,不准随意叫他看见真面目的。

    他心里头有些不安心,抱着桃花站在路口又往远处看了一眼,可是那个男人已经到桃花林那头去了。他叹了口气,后头突然有人抓到了他,那赶车的小厮又哭又笑,说:“少爷,少爷,你吓死奴才了!”

    就这么被抓住了,冬奴只好跟着那个小厮往回走。他闻了闻自己怀里头的那一枝桃花,幽幽的香气沁入他的肺腑,熏得他醉悠悠的,像喝了春日的酒。他想自己也算没有白来,得了这么一大株红艳艳的桃花。

    第二章 姻缘(中)

    燕双飞的美貌在春游的人里头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有许多富人家的子弟都悄悄的跟着她,燕家的女儿不是他们一般的男人能够奢望的,他们只想着这样远远地看上了一眼,也觉得很满足了。

    兰格紧紧的陪着燕双飞,突然拉住了燕双飞的衣袖,小声说:“小姐小姐。”

    燕双飞回过头来:“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看见了小少爷,偷偷摸摸的跑那片桃花林里头去了。”

    燕双飞一听,心想那倒也很像冬奴会做的事情,赶紧拉着兰格往桃花林那里去了。谁想她们刚走到路边口,便看见一个男人骑着快马迎面而来,燕双飞见那个陌生的男人眸子一直盯着自己,只看了一眼就垂下头来,只觉得脸上烫的厉害。她抓着兰格的手避到一边,谁知道她只感觉到一阵风拂过去,眼前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来。她心里头暗暗一惊,等她抬起头来,就见那个男人不知道何时已经从马上倾下身来,长臂一捞,便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她和兰格几乎是同时惊叫一声,两个人的手便松开了。那个男人将她按在马背上,挥鞭就朝外头骑马奔去。兰格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燕双飞从小养在深闺里头,哪里见过这种状况,她只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感到那人的大手紧紧地按着她的腰身,羞愧得连喊声救命也不敢。等到兰格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驮着燕双飞消失在桃花林里头。她吓得脸色惨白,她们出来的时候,想着她们是燕府里头出来的,这满京城的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没有一个敢动他们,所以除了那个看车的马夫,一个得力的下人也没有带。更急人的是,这里的美景都在河沿岸那一带,这桃林深深,去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兰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声叫喊了两声,拼了命就朝桃林深处追了过去。

    燕双飞只觉得自己耳畔风声鹤唳,她的乌发被风吹起来,凌乱的遮住了她的目光。她紧抓着胸口抬起来,在那乱飞的头发里头,忽然看见他们从桃花林里头冲了出来,迎面骑着马走过来一个男人,穿了一身灰黑色的衣裳,她想也不想,立即叫了出来,挣扎着大喊道:“救我救我!”

    她只喊了两声,便觉得自己腰上的大手用力抓了一下,那人恶狠狠地斥道:“闭嘴!”

    她哪里肯依,几乎平生的勇气都使出来了,挣扎着大喊道:“救命!”

    她的头发乱成了一团,倒垂着挡住了她的视线,随风不住的飞舞,她哭喊着抓住了马背上的马鞍,忽然感觉她身下的马突然停了下来,劫走她的那个人厉声喘息说:“不关你的事,赶紧让开!”

    “哪来的匪徒,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强抢民女,好大的胆子。”

    她再也不敢出声,只听见“刷”的一声,劫持她的那个男人突然从背后抽出剑来,她尖叫了一声,浑身抖成了一团。慌乱中她只听见马的嘶鸣声,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全部视线,一把匕首突然插入了她脸庞紧贴着的马腿上,鲜血溅到了她的脸庞上,温热的腥味立即弥散开来,她大声尖叫,然后她随着马的倒地滚落下来。她滚了几圈便惊声爬了起来,她发上的珠钗已经全部脱落下来,毫无依附的乌发披散下来,随着风飘散个不停。她哭着回头看去,救他的那个男人也在同时扭过头来看她,却顿时愣在了那里,似乎惊讶于她超乎常人的美貌。只是他这一个晃神却给了那个匪徒可趁之机,那个匪徒在地上滚了一圈,便挥剑砍向了救她的那个男人骑着的马,那个男人也应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她想也不想,扭头就朝路的另一方跑去。宽大的衣袖随风飘曳,还沾上了斑斑血迹,她披头散发,拼了命的奔跑,接着便遥遥的看见一个男人骑着高头大马奔了过来。

    她紧张得似乎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响,那个男人骑着马靠近了她,突然伸出手来,远远地朝她喊道:“上马。”

    燕双飞在以后的很多日子里都在想,她当初是凭什么认定了她面前的那个男人是来救她的,不是来害她的,那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姻缘,还是她那时候只是吓坏了,脑子里什么也想不了,她只记得她被抱上马的那一个瞬间,乌发散乱,裙带飞舞,仿佛整个人都落入了漩涡中。那人英俊硬朗,气度威严,几乎满足了她对未来夫君的所有幻想。他紧紧抱住她,贴在她的耳边说:“小姐别怕。”

    她浑身颤抖,呜呜的哭了出来,马蹄哒哒的响,前面徒然开阔了起来,前头是兰格在哭喊着叫:“小姐,小姐!”

    她的哭喊声吸引了许多的人看过来,那个人停下马,将燕双飞抱了下来。燕双飞的双腿依旧是软的,几乎当下就瘫到在了那个男人的怀里面,一股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熏得她几乎忘了自己,那人将她交到了兰格的怀里面,说:“看好你家小姐,我再回去看看。”

    兰格赶忙扶住了她家小姐,燕双飞依旧是懵懵的,却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胳膊,说:“公子小心!”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便又跨上马返了回去。兰格紧紧的抓着燕双飞的手,说:“小姐,小姐,咱们赶紧回车上去吧!”

    “等等。”燕双飞喘着气看着那个男人渐行渐远,说:“再等一会儿。”

    兰格赶紧将自己头上的发带取下来,将燕双飞披散的头发在发尾束了起来。远处已经有人遥遥的看了过来,兰格弯身替燕双飞收拾好了裙角,红着眼眶说:“那贼人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小姐也敢掳,咱们回去了,得好好教人查一查,非把那个人碎尸万段不可。”

    她见燕双飞满腔心思都放在了远方那个人身上,又安慰说:“小姐放心,石公子看起来就是有功夫的。”

    也不知道她们瞪了多长时间,便见前方两个人骑着马赶了过来,刚才那个将她带过来的男人却没有再下马,只低着头问她说:“那人已经逃了,小姐没事的话赶紧回家去吧,以后莫要到这荒僻的地方来了。”

    燕双飞红着脸点点头,额发垂落下来,更显出她超人的美态。前头的那个男人还好一些,后面那个一开始救她和贼人打成一团的男子已经看呆了。燕双飞抬起头来,眼中秋水波动,问:“还不知道恩公的名字?”

    那人却笑了出来,脸庞显得越发的英俊不羁,笑道:“我叫石坚,不过你谢错了人,要谢不要谢我,谢他就成了,救你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兄弟孙达。”

    他说罢,后头那个粗狂的男人便笑了出来,痴痴的看着她,说:“小姐没事吧?”

    少女怀春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仿佛这姻缘天定,说不清也道不明,更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燕双飞已经深深被那个叫石坚的男人吸引住了,眼睛里头,哪还看得见别人,哪怕第一个出手对她相助的是那个叫孙达的男人,可她的整个人就倾注到了对石坚的倾慕里头,她羞红了脸,垂下头来,说:“谢谢孙公子。”

    那个孙达听她叫了一声公子,早就不好意思的笑了出来。说来也奇怪,燕双飞平日里对自己的美貌是很自信的,那一天却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散乱的妆容叫她自卑起来,她垂着头,却听见石坚说:“我们还有事在身,就不多留了,小姐也多保重。”

    燕双飞赶忙抬起头来,石坚却已经骑着掉转过马来。孙达脸上一怔,说:“大哥,我们把小姐送到她车上再走吧?”

    石坚回头看了一眼燕双飞,却见燕双飞已经红透了脸颊,福身说:“那就多谢两位了。”

    陌生的男女,两个人共骑一匹马明显是不行的,女子骑马也不太雅观。石坚便下了马,牵着马随着燕双飞一路往来时的路而来。

    冬奴已经回到了马车上,抱着那一只桃花在呆呆的看,忽然听见外头的小厮说道:“少爷,小姐回来了,还跟着两个陌生的男人。”

    冬奴一听,就要钻出来看看,吓的那个小厮赶紧挡住了他的身子,冬奴气得不行,嚷道:“我要看我要看。”

    第三章 姻缘(下)

    “少爷听话,陌生的人,少爷可不能看。”

    冬奴心里头痒痒的,只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似乎在跟他的姐姐悄声说话,他觉得那声音像他刚才在路上遇见的那个人,心里头便更痒了,可是他又记者他爹爹的嘱咐,也不敢叫出来,只好偷偷的透过帘子,悄悄的往外头看。可是他只看到他姐姐的背影,他心里头有些急,便用手里头的桃花悄悄挑开了帘子的一角,挪了挪身子,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相貌,可是那人相貌粗犷,并不是他刚才在外头遇到的那一个。那个男人身后倒是还有一个男的,可是被兰格正好遮住了,他怎么也看不清楚。他拿着自己手里的梅花晃了晃,那人突然扭头看了过来,吓得他赶紧缩回了车子里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紧张,只听那个男人警觉地问:“马车里头有人……”

    “那是我幼弟。”燕双飞扶着帘子,笑着解释道。孙达忽然红着脸伸出手来,燕双飞愣了一下,却见他的手掌心里头,放着的却是她刚才在慌乱中脱落的簪子。发簪是女子的私物,世人眼里头象征着姻缘,那是陌生的男人碰不得的,燕双飞脸一红,兰格便赶紧接了过来,说:“多谢孙公子。”

    孙达默默地,嘴唇抿得很紧,似乎不敢正眼去瞧她。倒是石坚豪爽大气,说:“小姐自己当心,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冬奴躲在车里头听见那两个人要走,就想着再不看就没有机会了,就想钻出来看一眼。谁知道兰格却发现了他的企图,一把将他推了进去,笑着说:“少爷,你再顽皮,我们可就不再带你出来耍了。”

    冬奴就老实了下来,不一会儿,那两个男人也骑上马走了。都走得老远了,他姐姐还在那里痴痴的看着,他就耐不住了,拨开帘子喊道:“姐姐,姐姐,咱们回家吧!”

    燕双飞含笑上了车子,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问兰格说:“你跟石公子早就认识了么?”

    “不认识,刚才那贼人掳走了小姐之后,我都快吓死了,所以拼了命的追了上去,路上正好碰见了石公子骑马过来,我就央求他帮帮我,石公子就骑马追上去了,不过还真巧,他跟那个孙公子都认识,幸亏有他们两个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死了!”

    冬奴听不大明白,追着问:“石公子是谁,孙公子又是谁?”

    燕双飞抱着他不理睬他,挑开帘子看着外头,说:“那个贼人也不知道是谁,当真是吓坏我了。”

    她抚着胸口,似乎依旧惊魂未定的样子。冬奴见他姐姐不肯理睬他,就不老实的扭动了起来。燕双飞笑了出来,说:“老实些,别乱动。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桃花?刚才你真跑出去了?”

    冬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所幸燕双飞的整颗心都沉浸在刚才与石坚的回忆里头去了,便也无心再问下去,只有赶马车的小厮心里头惴惴不安,心想也不知道冬奴在跑出去的一路上,到底有没有被旁的人看见。

    路的那一头,石坚与孙达都在急匆匆的往京城外的一个寺庙赶去,石坚的义父正住在那里,他们此行是为了朝廷的招安诏令而来。孙达犹自不住的回头看着,石坚笑了出来,说:“确实是个美人儿。”

    “也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见到她……”

    “见到有什么用,你小子别再痴心妄想了,燕家的小姐,将来不是入宫就是嫁给皇亲国戚,你我这样的人不用想了。”

    孙达粗犷的脸庞微微露出了一丝红,说:“我……我是在替大哥想呢,咱们连州城里的十个头牌,也比不上这位燕小姐,要是能娶了她,为奴为婢也值了!大哥如今正好就缺一个正宫夫人,老寨主也忧心着呢,要是能娶了她,咱们跟朝廷关系不是更稳固了么,燕相可是这京城里权势熏天的人呢。”

    石坚笑了出来,说:“公府里头出来的小姐,都是个木头美人,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青楼里的姑娘活泼柔顺呢。”

    孙达听他这么说,便沉默着不再言语了,石坚笑了笑,说:“这天底下的美人多了去了,你是见得少,才觉得燕小姐美貌,其实女子的容貌还在其次,想要长久的生活,重要的还是性情。”

    他们两个一路到了寺里头,石坚见了他义父出来,路上却碰见了寺里的觉远师傅,那个觉远一看见他便笑了出来,说:“施主印堂隐隐泛着桃花色,看来今日已经遇见了命中注定的姻缘。”

    他说罢便微微一笑,便去了佛堂里面。石坚微微一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便没有放在心上,只愣了一下,朝着觉远师傅的背影看过去,却只看见佛祖慈祥庄严的面容,似喜非喜,似悲非悲,静静的似乎在瞧着他。

    然而燕双飞的美貌,确实给了他很深的印象,这京都第一美人的声名,毕竟不是杜撰出来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忽然又想起了觉远师傅说的话来,默默地想,他今日遇见的看得上的女子,也就只有一个而已,命中注定的姻缘,想来便是白日里遇见的那个燕小姐了。

    他又想起孙达说过的那些话,心里头便沉沉的翻滚了起来。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在桃花林旁边遇见的那个小小的,粉雕玉琢一般的娇娇少年,想起他捂着自己的脸威胁要揍他时的样子,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谁家的小少爷,竟然像个女孩子一样娇贵,那么好看的容颜,却偏偏不许外头的人看他一眼。这样的男孩子,看来家里头也是非富即贵,小小年纪就这样刁蛮,等他长大了,还不知道是怎样恼人的性子呢。

    第四章 乱情

    自从那一日见到之后,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燕双飞终于还是在第二年如愿以偿,嫁给了她最想嫁的男人,连州城新任的都督石坚。

    她出嫁的那一天,燕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她穿着新衣去拜别她的母亲,燕夫人却背对着她,摇摇手说:“你去吧,只当没有我这个母亲。”

    燕双飞也是很伤心的,嫁给了她父母不喜欢的人,她孝顺了十几年,终于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还是拂了她父母的意。出了燕府,她看见前来迎接她的却是一个很熟悉的人,那人面目粗犷硬朗,温柔地瞧着她,却是孙达,说:“我大哥在连州布置着新房,派我来接小姐。”

    她点点头,最后一次回头看她从小长大的地方,那一天的天气阴霾,路上的第二天就下了雨,天上乌云密布,似乎预兆了她的婚姻,已经注定是灰色阴霾。

    新婚的头半年,他们过的也算恩爱。石坚是这天地间的伟丈夫,也是她梦寐以求的夫君,她婚姻的初期,是活在美梦里的,直到有一天,府里头传出了风言风语,说是石坚有了一个新宠,那新宠是连州城里头有名的美人儿,唤作宋良儿。

    当时的达官贵人,有一两个新宠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燕双飞是怎么样的心性儿,她自认为自己才貌都比寻常的人家出色许多,早已经过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她又是一心一意地爱着石坚,自然便希望石坚也是真心实意地爱着她。这样的风言风语她也觉得无法忍受,便循着风声去了那个宋良儿住的青楼,她许多年后依然记得那一天,她推开门,看见石坚弓着虎狼一样的腰腹,在和那个同样淫荡的宋良儿做着抵死缠绵。

    她的美梦在那一刹那心碎了,石坚也是愧疚的,也说了许多的好话,可是她厌弃了他,她想,男人原来都是一样的,吃着碗里,还要看着锅里。她燕双飞再孤高自诩,也只是这万万千千女人当中的一个。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原来石坚娶她,除了她的美貌以外,还为了她母家的权位,那忘川的那么多贼寇,能够顺利归顺朝廷,与朝廷和平共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的首领做了燕家的女婿,那比她撞见石坚在外头有了新宠更不能忍受,她不相信她燕双飞这样的才貌,却没有得到一个男人的心。

    她那样恼恨他,不愿意再与他同床共枕,石坚不比京城里头的那些富家少爷,若是新婚妻子闹了脾气,还会温言暖语的讨好求饶。他自幼是个土匪,虽然也读了书通了文墨,却还是粗汉子一个,后来也觉得燕双飞那样没意思了,索性放开了风流,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到一年便冷到了极点。

    兰格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哭着劝说:“小姐,如今小姐已经嫁过来了,这已经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小姐想要悔婚已经不可能,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小姐好歹有个孩子,也算和姑父生分了,以后日子也有个盼头。”

    兰格的一席话点醒了燕双飞,她才蓦然发现,她与石坚的关系,已经冰到了极点,数天也难得见上一面,即使见了面,也是淡淡的,她到底是公家出来的小姐,秉性放在哪里,叫她开口屈服,她怎么能甘心呢,他们夫妻两个就这样越来越疏离了,石坚仗着相貌权位,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他不缺她这一个。这没有感情的婚姻,或许一开始便是错的。

    那一日她喝了许多的酒,一个人趴在窗前休憩,迷迷糊糊中,有人轻轻抱住了她,那样宽厚和结实的怀抱,曾经给过她多少的美梦与快乐,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在朦胧的夜色里头轻声抽泣,说:“我那样喜欢你,你不能喜欢别的人。”

    朦胧的醉意里头,她听见抱着她的那个人说:“我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一辈子只喜欢你。”

    急切的喘息和缠绵点燃起了漫天欲火,她爱死了石坚在床第间疯狂野蛮的行径,她也趁着酒意毫不保留地奉献出了自己,她想石坚喜欢那个宋良儿,不过是喜欢她的放荡,她自己其实也可以做到,她疯狂地扭摆着自己的身体,给予了男人最大的快乐,她仿佛又找到了新婚第一次的热情,她身上的男人仿佛一头饥渴的野兽,疯狂地纠缠着她。

    只是第二日昏昏沉沉醒过来,她却蓦然发现她身边躺着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孙达。

    她又惊又羞,刚想要起身,谁知道男人根本就没有从她体内拔出的物件就又难耐地抽送了起来,她挣不过那人的力气,那人紧紧抱着她,说:“小姐,小姐,我为你命都可以不要……”

    她在那一瞬间突然变了主意,刀子或许是太恨她的丈夫了,她恨他为什么有了她还可以再要别人,又或者,她只是一个贪图于肉欲的女人,她抵抗不住那种魂肉情欲的快乐,她抵抗不住有个男人,这样痴情地爱着她,她终于放弃了挣扎,沉沦入紫醉金迷里面。

    从此以后,她竟然贪恋上这种偷情的刺激与报复的快感,只要石坚出去找了别的女人,她便会将孙达叫过来。孙达在床上完全不比石坚差,给了她不逊于新婚时的快乐与满足,她在羞耻与悔恨中越陷越深,直到他们的事情传到了石坚的耳朵里。

    石坚说:“我知道是我冷落了你,但你到底是我的妻子,两想要乱来,也要顾及我的面子。”

    只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一句话,孙达便从此消失在了石府里头,他们名为夫妻,却再也没有同床共枕过,他是彻底嫌弃了她。

    燕双飞也知道石坚是嫌自己脏了,她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那些年她哀求过,抗争过,可石坚对她,依旧只是表面夫妻。

    他对她,或许一开始就没有爱情,他娶她,只是基于政治上的考虑,她这样的美人,与他而言,只是美貌,他喜欢的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喜欢的是那种风流的,活泼的,他看重灵魂甚于美貌。

    燕双飞人生最好的那几年,都是一个人度过的,她像一朵没有人浇灌的花儿,很快就枯萎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曾想过,如果她当初听从了父母的建议,嫁给了那个为她剃度出家的徐鸣,她的人生会不会有所不一样。她或许已经儿女成群,享受着这世上女人最得意的事情,她是京都的风水养大的,适合她盛开的土壤,其实只是京都而已。

    她当年嫁给了石坚,已经注定了她婚姻的悲剧,不只是石坚,她家给连州城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得到幸福,她只适合王公贵族的生活,这是她在后来几年最深的领悟。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因为她,连州已经与她们燕家连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们如今已经连为一体,不可分离。

    她却从未想过孙达,那个粗犷而又痴情的男人,或许真的只是她报复石坚的一个工具,他在她的身边时她会想着他,他一离开,她便彻底淡忘了他。只有每年海滨花盛开的时候,她偶尔会想到他,转瞬即逝。因为他们曾经鱼水交融的时候,他曾亲吻着她的背,低喃说:“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她眯着眼睛,抓紧了向下的云丝被,外头的海棠花开的正艳,她便随口说:“那是海棠的香……”

    孙达那个粗人,竟然就这样相信了她,以后每次进到她屋里来,都会深深地吸上一口,说:“你身上有很浓的海棠花香。”

    她便得意地笑,那笑容里头有轻蔑,也有温柔在里头。她有时候想告诉他,海棠其实是没有香的。

    这世间的花那么多,大的小的,素的艳的,都有香气,唯独海棠花没有。

    海棠无香,开的却分外艳丽,就像她自己。花有形而无香,就像人美却没有灵魂,终究是没有意趣。

    她便低声地喘息,濡湿的嘴唇凑上去,呢喃说:“你个粗人,只有你……喜欢海棠香……”

    就在她坠入云雾当中的时候,遥远的千里之外,京都的燕府,燕怀德领着自己的小儿子在院子里玩耍,院子里许多花都开了,散着淡淡的香气。他笑着看向燕夫人,说:“看来双飞的眼光也不差,那个石坚,确实有些本事。”

    正在花丛里头揪花辫子少年一听,却立即抬起头来,问:“石坚是谁?”

    他已经揪掉了许多的花辫,手指头上都染上了花的颜色,粉雕玉琢的少年,生的比那花朵还要娇艳,燕夫人疼爱地抱着他,笑道:“石坚可不是你能叫的,那是你姐夫。”

    少年蹙起了眉头,说:“我最讨厌我姐夫了,他把我姐姐拐跑了!等他来了,我要找人揍他。”

    第五章 宿命

    他却没能揍成他姐夫,他姐夫陪着他姐姐回来省亲的那一天,他不在家,去了佛寺里面。陪他一块去的,是他爹燕怀德的一个小妾,名字叫做阮妙音。

    这位阮妙音他爹似乎很宠爱,因为旁的几位小妾,冬奴都是不理睬她们的,她们也和这府里的大丫鬟没什么两样,只是偶尔陪着燕怀德睡个觉,那也是极少极少的,他爹跟他娘非常恩爱。只是这位阮妙音却很不一样,她娘要他叫她阮姨娘,说对她要敬重,不能怠慢了她。

    可是冬奴还是很不喜欢那个阮姨娘,他觉得她生的太美了,和他娘一个样子,这样的美人他爹怎么会不喜欢。他虽然年纪很小,却还是怕他爹太喜欢这个姨娘了,他娘会暗地里伤心。

    于是他便经常捉弄她,可是这位阮姨娘脾气倒很好,平常里也不大说话。只是这一回他们去了佛寺里头,刀子的话似乎比平常多了很多,告诉他,他们这次之所以到佛寺里头来,是因为他的外婆病了,有一个算卦的先生说,她那病是带了魔性,要她的子孙都到寺里头为她念念经才好。

    冬奴已经四岁了,记事却很不好,除了调皮些,学什么都是我当了很笨拙,可是他还是知道的,他昨天还见了他的母舅来府里看他娘,怎么都没提及他外婆生病的事情。可是他也没有细问,反正他难得一趟出来,他前年生了一场大病,自从病好之后出门都得戴个面具,自此以后就很难再出来玩了,这样子呆在寺庙里头透透气也好。

    谁知道他这样在寺庙里头呆了十多天,第十一天的时候,阮姨娘回去帮他取东西,却没有再回来。回到府里才知道,说阮姨娘犯了错,被他爹撵到后园子里头去了。撵走了也好,反正他也不喜欢她。

    只是叫他郁闷的是,原来在他在寺庙里头的这些日子,他姐夫和姐姐回来了,昨天才刚刚走,居然没有人提醒他回来,他真是气坏了。

    这样错过了一次,谁知道就这样,他竟然再也没有机会见过他姐夫,以后的每一次回来省亲,都是他姐姐一个人过来,他早听说过他姐夫的英雄名声,真的很想见上一面,因为他的姐姐燕双飞说,他的姐夫跟他在京都里头遇见的男人都不一样,那是一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儿。他期盼的多了,年年都落了空,便对他姐夫失去了希望,而且他渐渐地长大了,也听说他姐夫对他姐姐并不好,他姐姐只是一厢情愿地喜欢着,在连州城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委屈。他对他姐夫的感情,便变了模糊,他不再敬慕他,反而希望有一天能替他的姐姐出口恶气。

    府里头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突然有了流言蜚语,说关到后园子里头的那个阮姨娘,其实才是他的生身母亲,他自然是不信的,每次听说有谁在背地里嚼舌根子了,他就教人狠狠地打他一顿。

    十岁的那年,府里头新的一批丫鬟到了,老夫人领着他去挑人,说他也大了,如今一个人住在凤凰台里头,得有几个称心如意的丫头伺候着才好。

    结果冬奴一眼相中了桃良和嘉平,觉得那两个丫头生的很喜气,眼睛子滴溜溜水汪汪的,很合他的心意。他又去挑了几个守卫来,原本他是只挑了关信的,因为关槐太木讷了,一看就是木头人一样,墨守陈规的像他爹爹燕怀德。可是关信却不依了,也是年纪轻的缘故,初生牛犊不怕虎,说要他也得要他哥哥,他不能跟他哥哥分开。

    那领头的管事一听就要上来揍他,还是冬奴拦住了,他觉得这样的下人才合他的心意呢,于是,挥挥手说:“他哥哥也留下来。”

    关信和关槐兄弟就这样都留在了他的凤凰台。凤凰台风景迷人,尤其是到了春夏,简直像一座天然的凉宫一样,里头种满了花,尤其是菊花最多,冬奴喜欢闻那个香气,似有若无,似香若苦,闻起来连灵魂也觉得舒坦。

    菊花开的时候,又到了他的生辰。他的生辰过了之后,便是老夫人的了,燕双飞又千里迢迢从连州而来,冬奴已经会骑马了,他身子骨不好,骑马射箭却很喜欢,学的也快,他就骑着马去西山门去接他姐姐,结果不出意料地,他的姐夫又没有来,燕双飞安慰他说:“你姐夫身子不好,不能来了。”

    怎么每次都到这个时候身体不好,他可是听说他姐夫人高马大身体强壮的。可是他已经失望惯了,也不放在心上,把他姐姐接回府里头之后,他就要出去,燕双飞赶忙唤住他,笑盈盈地问:“姐姐刚来,你也不多陪陪姐姐,这又要到哪儿去啊?”

    冬奴笑嘻嘻的,骑在马上说:“我去找明大哥,他刚从外头游玩回来,我去听听他都有遇见过什么稀罕事,赶明儿我也能自在地出去玩了,也算有了经验。”

    燕双飞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头隐隐替自己的弟弟感到伤感。心想这么大的男孩子了,却连家门也不能轻易出,想起来也觉得可怜,而且冬奴的出身他是知情的,当年阮妙音生了他,却因为他的出身微贱,燕怀德希望自己的独子出身正统,将来接替他的位置的时候也不会惹来闲言碎语,所以一直对外宣称他是燕夫人生的孩子,冬奴也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阮妙音,府里头上上下下都瞒着他。她便微微一笑,问:“我听说明石今年刚考了状元,这么年轻就这样有才气,你跟着他,可要多学一学。”

    明石是当朝……别说是当朝了,石往今来他也是最年轻的状元郎了,才十五岁。冬奴到了明府,明石正在沐浴更衣,他便去了他所在的明月轩呆着,到处翻看他从外头买回来的史书古籍。明石是冬奴父亲燕怀德的弟子,明府的下人们对待冬奴和对待自家的少爷没什么两样,便由着他倒腾。冬奴不喜欢读书,对那几幅画却很感兴趣,他正翻看着,明石便已经穿好衣裳出来了,笑盈盈地看着他,说:“有没有你喜欢的?”

    冬奴回头笑了出来,将自己的面具也摘下来了,喘了口气,说:“你的画画的越来越好了。”

    明石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你哪懂得好不好,净会乱说。”

    “我虽然看不懂,可就是觉得好,明大哥,你送我一幅吧,我一定好好收着。”

    山水画他也不喜欢,就喜欢人物画,明石便挑了几幅好看的给他收着。冬奴看了看明石,有些惊讶,叫道:“啊,你脖子上是怎么了,谁咬的?”

    明石愣了一下,脸颊就微微泛了红,说:“没有的事,你看错了,是不小心碰到了。”

    “哪有,一看就是咬的。”

    他平日里也是咬人咬惯了的,关信他咬过,关槐他咬过,就连桃良和嘉平他也咬过,所以是不是咬痕,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明石看瞒不过他,只好叹了口气坐下来,似乎也有些生气的样子,只是他秉性纯良,连生气也看不大出来,只说:“我今日入宫见后上的时候,碰见了太子殿下,殿下喝多了酒,抱住我就往我脖子上啃……”他似乎说不下去了,皱起了眉头,说:“太子昏庸,被废是迟早的事。”

    冬奴只远远地见过那个太子殿下,模模糊糊记得他长的还算不错,可是既然欺负了他明大哥,他便也跟着讨厌了,就说:“明大哥你放心,将来我一定给你报仇,我叫我爹揍他。”

    明石听他这样孩子气,说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你知道太子是做什么的么,想揍他就揍他?”

    “管他是做什么的呢,反正我不怕他,我连皇上都不怕。”

    明石一听挑起了眉毛,忍着笑问:“是么,那我怎么听说,上次你陪着老夫人入宫看贵妃娘娘的时候,吓得腿都直哆嗦了?”

    冬奴立即满脸通红,说:“我……那都是我爹吓我的,他说皇帝动不动就杀人,我怕他砍了我的头……现在我就怕了,我还跟皇上吃过饭呢!”

    明石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有隐隐的伤感,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去看那案上的画轴。冬奴隐隐约约地想,看他明大哥的神色,那个太子殿下一定欺负过他明大哥不止一次了,他心里头恨恨的,心想可千万别叫他 遇见那个太子,要不非叫关信揍他一顿不可。

    于是从明府里头出来的时候,他骑着马,突然问关信说:“你过来。”

    关信急忙骑马走近了,他就问:“我问你,太子殿下你敢不敢揍?”

    关信语竭,问:“太子……太子殿下……”

    关槐赶过来替他解了围,笑咪咪地问:“少爷为什么要揍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宫里头呢,那里头可都是他的人。”

    冬奴也知道寡不敌众,心想他要是揍不了人反被人反揍一顿,那就太不值得了,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他又问:“那我姐夫,连州城那个,你总敢揍吧?”

    关信额头上都冒汗了,赶紧点头说:“敢敢敢!”

    于是冬奴心满意足,收拾不了太子,能收拾收拾他姐夫石坚,他也觉得很舒坦。

    第六章 无悔

    十岁的那一年,冬奴第一次见到永宁,她才不过八九岁的年纪,穿着像一朵娇艳的花儿,由乳母领着在宫里头的花园子里头捉蝴蝶,他随老夫人进宫,老夫人去跟他姑母说知心话去了,他一个人偷偷跑出来逛,结果就遇见了她。

    小小的永宁还是娇怯怯的,见了他睁着怯生生的眼睛,问:“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冬奴第一眼就很喜欢粉雕玉琢的永宁,笑嘻嘻地说:“我叫冬奴,你又是谁?”

    永宁就分外得意,说:“我叫永宁,是公主。”

    可是冬奴也不觉得一个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的记忆当中,他活了这么大,除了见到皇帝会紧张一些,这天底下他还没遇到过会叫他觉得身份低人一等的人呢,永宁的乳母跑了过来,她却是认得冬奴的,说道:“燕少爷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闷得慌,出来转转。”他说着,又盯着永宁看,问道:“你跑的这么快,怎么有捉到蝴蝶呢,要不我帮你吧,反正我也没有事情做。”

    永宁看了看她的乳母,便把手时的东西给了冬奴,指了指远处一株牡丹花上的蝴蝶说:“我要那一只,那一只最大。”

    冬奴就给她捕了那一只蝴蝶,天气有些热,他出了一身的汗,可是看到永宁那样高兴,自己也不觉得累了,只觉得心里头美滋滋的,永宁胆子小,明明是自己要那只蝴蝶的,可是捕捉过来了,她却不敢用手去拿,冬奴看不过去,一把就捏了起来,外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他还没转过头来看呢,就听见他姑母燕贵妃的声音,笑着说:“到处寻不到你,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冬奴扭头一看,竟然是皇上来了,后头跟着他姑母还有老夫人。永宁一见皇帝就兴冲冲地跑上去了,皇帝似乎疼爱极了他这个小女儿,把她抱了起来,笑着说:“玩什么呢,这么开心。”

    永宁笑嘻嘻地指着簢奴说:“我叫他给我捉蝴蝶呢。”

    冬奴跪在一旁,敢不害怕,笑着说:“她让我帮她捉蝴蝶,我捉来了,她却又不敢碰。”

    老夫人见他一点忌惮也不懂得,赶紧制止他说:“冬奴,皇上跟前,不要乱说话。”

    “无妨,都是小孩子。”皇帝却是极慈祥的,笑盈盈地看着他说:“起来吧,别跪着了。”

    冬奴就笑嘻嘻地站了起来,皇帝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笑着回头对燕贵妃讲:“好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又升高了一些。”

    燕贵妃笑盈盈地说:“他身量原就比同龄的孩子长的快一些,只是脾气一点没长进,还是这样顽皮不懂规矩。”

    “小孩子家的,顽皮才有意思。”皇帝说着,便将永宁放了下来,说:“你们接着玩吧,朕与贵妃和老夫人在这坐一坐。”

    园子里繁花开的很好,老夫人他们坐在一旁的亭子里头说话,冬奴反而有些放不开了,只好文文静静地陪着永宁玩。燕贵妃静静地瞧着,笑道:“皇上你看他们两个,多般配的一对儿。”

    皇帝扭头一看,却见他们两个就蹲在花丛里头看那一株硕大的牡丹,两个玉人一般的美人儿,男孩子俊秀光洁,女孩子粉雕玉琢,那情形两小无猜,真的是一对天生的璧人,他心里头微微一动,便扭头问老夫人:“冬奴定亲了么?”

    老夫人笑嘻嘻地说:“回皇上,还没呢,冬奴年纪还小,他爹的意思,是过两年再说。”

    “定亲又不是娶亲,年纪小有什么要紧,朕倒是有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老夫人什么意思。”

    燕贵妃已经笑了出来,笑盈盈地瞧着皇帝说:“这样天大的喜事儿,老夫人定是同意的。”

    皇帝一听,也非常欢喜,笑道:“永宁的母妃去世的早,朕心里头最钟爱她,一直想着她将来要嫁到哪家去,才算对得起她的母妃,其实这主意朕心里老早就想着了,这满天下的男孩子挑起来,最匹配的人也只有你们燕家的子孙了。”

    老夫人自然是最欢喜不过的,这虽然未必是最得意的姻缘,却是天大的荣耀,何况又是皇帝赐的亲。冬奴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触,唯一叫他欢喜的是,以后他再入宫的时候,都可以找永宁玩了。

    冬奴一直盼望着他十三岁的到来,因为他爹说了,等他过了十三岁,出门就不用戴着面具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想去哪儿就去哪里,可是叫他没有想到的,他十三欢喜来的并没有他预先想象的那样隆盛,因为他姐夫也来了,而且一来了就再三地欺负他。

    他也没有想到,他曾经在梦里头也能笑出声来的所有关于十三岁以后的幻想,一个都没有实现,去连州,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等他再回来,已经孑然一身,然后他被迫入宫,然后一身是伤地被人抬出来。

    冬奴的十三岁过的像一场癫狂色情的梦,梦里头有无尽欢喜,也有血泪与生死离别,他在一个下雨天偷偷跑去了永宁的坟地,新填的土还没有长草,他撑着伞,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想起了他与永宁的白头之约。

    他也曾有过那样美好的,缠绵的,单纯又温暖的,与一个女孩子的青梅竹马。他折了一株海棠花放在永宁的坟前,却没有哭,他想,永宁就这样走了,或许对她来说说是一件好事,或许比她活着,看刘弗陵糟践她心爱的男子要好上许多,也比她活着,看着她心爱的男子爱上另一个男人要好很多。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他那天就要到连州去,做一个亡命之徒,身旁的马夫说:“少爷看完了就走吧,这里是皇家的地方,虽然说下了雨,可是也会有人来的。”

    “你看看她。”冬奴看着永宁的墓碑说:“跟这海棠花一样,刚刚要开,却突然就凋零了。”

    一朵花开过了,然后凋零,这是天下万物都要遵循的规律,那么寻常,也那么无情,他撑着伞,默默地想,凋零了化作泥土,再无人问津,这宿命或许与他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情。

    一朵花开过了,然后凋零,燕双飞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要比冬奴早上许多,她的丈夫不爱他,她的情人不知所踪,她的家人四散飘落。她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过这世最奢华的生活,也饱尝了这人世的酸楚寂寞。

    她自己一个人,跪在佛堂里头,听外头淅淅沥沥的雨。

    她是在那个时候意识到的,原来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记着孙达,只是不曾想起,她的一生本就苍白,家人,丈夫,情人,便已经是她红尘俗世的全部。佛经读的越多,她越渐渐的发现,这世上她对不住的人,除了她的父母,或许还有孙达。

    他们两个,很难说是谁勾引了谁。就像她与石坚,后来渐渐地过去了,她也分不清到底谁更对不起谁更多一些。

    情本没有错,只是爱错了人。她默默地垂着头,过了这么久,她想起来,还是会掉眼泪。一切已是过往,恍然还记得她出嫁的那一晚,在前往连州的路上,她羞涩地悄悄问孙达,说:“那个人,他真心喜欢我么?”

    孙达默默的,说:“我……我不是我大哥,我不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夜色晦暗,他背着她,说:“小姐这么好,不愁男人不喜欢。反正在我心里头,小姐是……是极好的。”

    她便微微的笑了,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她挑开帘子,隐隐看见远处群山环绕的连城的灯火,那灯火飘忽不定,若隐若现,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又欢喜又惆怅,缓缓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出临行前的几晚,燕夫人无奈地对她说:“你嫁在京城里头,我们还能照顾着你,如今你嫁到千里之外,若是有了难处,谁来帮你呢?”

    她昂着头,跪在地上:“女儿选择的路,就算受了委屈,也绝不后悔。”

    她爱过,恨过,淫荡过,荒唐过,这一生虽然哀伤,却也不后悔。

    第七章 归处

    冬奴跟石坚的事情,燕双飞恨过怨过,也羞耻过,一开始只是对石坚,后来也恨上了她自己的弟弟。直到她在寺里的一天,兰格含着泪告诉她,说她刚听上香的香客说,燕家的小少爷跳崖死了。

    她在佛堂里头念闻七七四十九天的经,出来的时候,嘴唇已经枯白了,兰格跪在她跟前,说:“小姐莫要再伤心了。”

    她摇了摇头,呆呆地说:“不再伤心了,不再伤心了。”

    话语说罢,她就低下头,掉下了两滴眼泪来。忽如一夜大厦倾,她如今在这世上,终于还是孑然一身了,恍惚还记得那一年十三岁的冬奴,信誓旦旦地对她说:“姐姐你放心,将来我做了大官,叫方便也不敢欺负你。”

    从此这世界上,再也没有燕双飞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几年之后,石坚从府里头派了人过来,说她的弟弟冬奴还活着。他还活着,却就要死了,等着见她一面,等着她救他一命。

    她注定是与佛门无缘的人,十几年的京都繁华已经奢靡了她的灵魂,红尘俗世上的人,她注定还不能够抛开,她只好恢复了俗家的装扮,为了她的弟弟再入尘世。

    可是她进入石府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孙达。当那只手触到她的指背的时候,她便知道了,手指的触感可以判断出感情的深浅,她只轻轻一触碰,就知道是他了,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人像他一样这样满怀爱意地触摸过她。

    她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头忽然一阵地酸,好像他们之间,也曾因情欲滋生过片刻的爱情,情与欲本就在一线之间,他们肉体结合的瞬间,或许也曾在她羞耻的心里头,盛开过爱情的花。

    男人静静的望着她,不同于石坚看她时笃定的,平静的眼神,孙达看她的时候,问是有些炽烈的,卑微的,乞求的,得到了便万分欢喜,得不到便满腹惆怅,深的看不透,浓的化不开。

    一如石坚对冬奴。

    爱情里头,总有一方稍微低一些,才算是真正的爱情。一个人只有心甘情愿地爱你了,才会把自己放的低一些,把你捧在手心里。

    三年的时间,改变了许多的事情,也改变了很多的人。孙达显得更粗犷了,却也显得更坚毅了,望着她的时候除了一如既往地渴慕,还有温柔在里头。

    三年的时间,变的岂止是孙达,变化的还有石坚。

    是石坚把孙达从远方叫了回来,他们曾经本是主仆,却亲如兄弟,只因为一个女人形同陌路,如今他将他叫了回来,看着床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少年,说:“我第一次知道你与双飞的事情时,心里头只是恼恨和羞辱,心想女人就是女人,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丈夫有了新欢,就跟别的男人偷情,何况偷情的对象,还是我兄弟。我的心里头,只觉得她一辈子只能属于我,呆在石府里头,本本分分地做她的石夫人,哪怕我并不爱她。”

    他说着扭回头来,似乎背负着深重的罪孽说:“我原先不觉得,如今自己陷入情里面,才知道自己可恨。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自己的罪孽更重。”

    孙达默默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石坚背过身,说:“你若还爱着她,等她来了,就带着她走吧,她正值年轻,不应该在寺里孤老一生。”

    孙达敢再在半夜里头潜入燕双飞的房间里头来,就是因为这一句话。

    他刚刚进入的时候燕双飞便惊醒了,她慌乱地躲到床角,惊声问道:“你……你怎么又来了?”

    他默默地站在窗前,轻轻吸了一口气,说:“你闻,好香的海棠花……”

    燕双飞瑟瑟地抖成一团,她又不敢喊,男人转身便上榻抱住了她。那感觉似曾相识,叫她慌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好用力地推,哀求说:“我们已经错过一回,不能再错下去了……”

    可是孙达什么也顾不得了,燕双飞已经冷了,他要重新暖化她,像当年一样热烈地回应他。

    燕双飞原本就只穿了一件亵衣,孙达轻易地就扯掉了她的衣裳,将她胸前的温香暖玉握住手里头,她惊慌地呻吟了一声,胸前的那两点红蕊便挺立了起来。那人的手掌比从前更加粗糙,磨得她浑身酥软,她惊慌地揪住那人的衣衫,说:“我……我已入佛门了,你不能这样……唔……”

    他像当年一样,几乎用强硬的态度征服了她,那好多年不曾欢爱过的地方紧致的要了男人的命,她长叹一声,才发觉自己的身体竟然这样渴望男人的拥抱。她爱他么,她不知道,她或许只是一个不知道羞耻的,贪恋情欲的女人。佛门的清冷也没有浇灭她,反而将她内心的渴望压抑地更炙热。

    房间内春意盎然,女人的吟哦像悠扬的笛,男人埋在她的胸前舔弄,口齿不清地问她:“怎么不是你最喜欢的海棠香?”

    第2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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