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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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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激性渴爱症 作者:荧夜

    第7节

    这是沈士琛第一次不是隔著衣服碰触他,最初被握住的时候,顾常昭隐隐有些羞耻,但很快就被对方带来的感受弄得头晕脑胀,思绪空白,再加上还处于青春期的关系,几乎是在一分钟内就有了反应,幸而对方没拿这件事取笑他,要不然顾常昭真的会恼羞成怒。

    “你的这里好可爱,颜色好淡。”结束了长长的吻之后,沈士琛在他耳边哑声道,似乎有些亢奋,“你喜欢被这样摸吗?”

    “不要说了。”顾常昭有点尴尬,不禁提高音量,“矜持一点行不行。”

    “这种时候要什么矜持?来点dirty talk不是很正常吗。”沈士琛无辜道。

    顾常昭一时语塞,居然想不出一句反驳对方的话,眼看他沉默下来,对方愈发理直气壮,不仅在他耳际说那些令人羞于复述的言语,而且还一边说一边舔舐他的耳朵,他几乎都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被滚烫的气息与声音弄得融化了。

    其实沈士琛没说错,这种时候还要对方矜持未免太矫情了,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的dirty talk,他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同时也感到难以启齿。

    “我不强求你说,不过你总不能要求我保持沉默吧。”沈士琛微笑。

    “随便你。”顾常昭终于放弃似地道。

    对方亲了亲他的耳朵,相当满意地笑道:“好乖。”

    顾常昭浑身一阵发麻,然而这种时候也没有余裕多想,沈士琛与他一起浸在热水里,以手抚慰彼此,顾常昭的喘息渐渐变得沉重,四肢发软,沈士琛的气息近在耳边,那喘息仿佛满足又不满足,一直重复著一样的动作,他的手都有点酸了,手中握著的硬物依旧滚烫,完全没有要宣泄的迹象。

    这真不公平。顾常昭不服输地想著。他早已无法压抑自己的声音,随著对方灵活的手指在前端揉弄,他也会忍不住发出轻微的叫声,而对方却还是这样泰然自若,仿佛早已熟稔于这种事情;这到底是因为彼此经验多少不同,还是因为对方本来就厚脸皮,他实在无法分辨。

    再说沈士琛的动作令他完全无法预料,除了惯常的抚弄性器之外,对方有时还会突如其来地玩弄底下的囊袋,或者冷不防往更下方有意无意地碰触,顾常昭屏住气息之余,也同样被沈士琛弄得浑身发烫,更甚者只差一步就要发泄。

    “水都要凉了。”沈士琛忽然道,“要不要换个地方?”

    顾常昭愣愣地点头,随即跟著对方一起起身,正要跨出浴缸时,一双手臂已经伸了过来,他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被对方抱了起来。

    “喂,放我下来!”顾常昭急忙道,脚底踩空的感觉令他难掩慌乱,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

    “别急,我这就抱你出去。”沈士琛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别乱动,万一我滑倒怎么办。”

    因为对方的危言耸听,顾常昭浑身僵硬,不敢再随意挣扎,因为不知道该将双手放到什么地方,只能顺势环住对方的颈项。他回想著自己的体重,有些担心对方抱不动,但沈士琛的步伐却远比想像中还要稳妥,不到片刻就将他抱到房间内,把他放在床上,随即又用浴巾裹住了他,替他擦拭潮湿的身躯。

    顾常昭本想拒绝对方的好意,但沈士琛却相当坚持,柔软的棉质浴巾在他身上擦拭而过,带来些许微妙的感觉,顾常昭的下身原本就已经濒临极限,被浴巾仔细擦拭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懊恼的呻吟。

    “怎么了。”沈士琛微笑。

    “少明知故问。”顾常昭气急道。

    “很想要吗?”沈士琛反问。

    “……”他没有回答,仅是并拢双腿,略微恼怒地垂下视线。

    对方拿起浴巾,在身上简单擦拭了几下,将大部分的水分都擦去之后,浴巾便被干脆地抛弃在床下,顾常昭靠在床头,瞧著对方上床,往他的方向靠过来,微微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几下,而后才轻声道:“别害羞……让我看。”说著,双手按在他的双膝上,将他的双腿分开。

    顾常昭原本想要抗拒,但听到对方哄人的话语之后,他又忽然觉得其实没有抗拒的必要,都到了这种时候,何必矫情做作地假装自己不情愿?他确实是想要的,又不是谁都可以,这也没什么值得羞耻的。

    他想到这里,吸了口气,默默地配合著对方的举止。

    沈士琛显然也察觉了他的配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了笑,稍微俯下身躯,在他大腿上不住亲吻,一边舔舐一边啃咬,像是在品尝味道似的,但力道却相当克制,从头到尾都没有弄痛他分毫,随著对方舔舐的位置愈发靠近腿根,顾常昭不禁绷紧了身躯,沈士琛却像是对他的紧张毫无所觉,在腿根处辗转亲吻了好一阵子,便以单手握住那个依旧相当亢奋的器官,将前端含入口中。

    自己的下身到底是什么味道,顾常昭也不知道,但沈士琛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厌恶,更像是新鲜与好奇,对方垂著眼,吸吮舔舐的动作显得小心翼翼,仿佛仍在琢磨衡量该如何取悦他,但仅仅是口腔内部的温度与唇舌的柔软,就已经快要令顾常昭忘记呼吸了。

    十四、

    “你喜欢这样?”

    沈士琛在舔吮与呼吸的空隙间笑著道,顾常昭感觉脸上愈来愈烫,羞耻之余,又有种一切都快要失控的感觉,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但事实是沈士琛的每一次舔舐、每一回吸吮,甚至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眼神,都令他不禁浑身颤抖。

    他现在终于明白这跟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亲密都不同了,沈士琛不像那时总是举止谨慎,避免让他产生反感,察觉对方舔舐的位置渐渐往下时,顾常昭不由得僵住了,难以置信道:“你要做什么……”

    “别动,会很舒服的。”

    说完这句话后,男人的双手便牢牢地按住他,顾常昭的下半身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地方只有双手,但从现在的姿势来说,他也不可能用力扯著对方的头发要对方停下,只敢斟酌力道表达抗议,从结果而言,反而像是欲拒还迎。

    沈士琛刻意将他的双腿抬起,架在肩膀上,舌尖来到下方的隐密部位,顾常昭一边为这种姿势感到窘迫,一边又察觉对方湿暖的舌头来到了那个地方,虽然适才已经沐浴过了,但陡然被舔舐那种地方,他仍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初次被舔弄的部位传来了奇怪的感觉,如果要顾常昭客观评断的话,那其实很像是快感,然而这时的顾常昭早已失去思考这些事情的余裕。

    “等……等一下……”他的嗓音相较以往显得扭曲,气息也变得异常急促。

    沈士琛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依旧执著地进行一样的行为,舌尖在入口外不断轻巧地舔舐,察觉对方似乎想将舌头深入被舔得潮湿的孔隙时,顾常昭终于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

    “怎么了?”对方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不要……”顾常昭终于像放弃一切似地求饶,“不要做那种事,好奇怪……”

    “真的一点都不舒服吗?”沈士琛终于抬起脸,低声追问道。

    顾常昭沉默良久,终于面红耳赤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那算什么,只觉得心跳剧烈到难以想像的地步,下半身也因为刚才的行为而一阵酥麻,被舔过的地方初次感觉到快感,但是那种感觉过于陌生诡异,他自然会觉得抗拒,就算再怎么舒服也不想继续下去。

    “你不想要也没关系,只要直接告诉我就好。”沈士琛笑道,显然没有要勉强他的意思。顾常昭隐隐松了口气,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对方异常自然道:“你自己弄过那里吗?”

    “什么?”他一时之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自己弄过后面吗。”沈士琛将他的双腿从肩上挪了下来,若无其事地问。

    “没有!”顾常昭连忙否认,“我又不是同性恋,为什么非得要…

    …“他说到这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困惑与尴尬。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问,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存在的前提究竟是什么,于是愈发茫然。

    “这跟是不是同性恋无关,也有一些喜欢异性的男人偏好被玩弄后面,或者尝试被各种玩具进入,这种事情没什么需要羞耻的。”沈士琛语气自然,还不忘笑了笑,“如果你有些经验的话,或许会轻松一点。”

    “我才没做过。”顾常昭又一次否认,接著怀疑道:“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认识你之后,我做了各式各样的调查。”沈士琛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你是男孩子,而我也没什么相关的经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生类似的事情,毕竟机会是留给准备好的人,我总不能在这时候手足无措,与你面面相觑吧。”

    顾常昭听完这段话,整个人都愣住了。从认识他之后,对方就已经调查了这些事?但那时他们根本就才认识不久,就算有些接触,也不过是相互宣泄欲望,沈士琛完全没有必要未雨绸缪到这个地步。

    对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我那时候就觉得我们不会只有露水姻缘,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

    顾常昭下意识别开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脸上有点热,幸而沈士琛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俯下身在他身上亲吻,顾常昭顺手抱住对方的颈项,尽管不想承认,却由衷感到安心。

    沈士琛的动作相当温柔,也不急切,似乎是察觉了顾常昭的偏好,从头到尾都紧紧抱著他,顾常昭一边为这种大面积的皮肤接触而心悸,一边又隐隐有些紧张,在对方的亲吻与抚弄之下,他早就已经浑身发热,下半身也胀痛不已,但沈士琛却没有要让他发泄的意思,而是抬手从抽屉里取出了东西,等湿润的手指开始试探地碰触后方时,顾常昭硬著头皮忍耐,然而愈发急促的呼吸早已暴露了他的情绪。

    “放松一点。”

    伴随著这样的言语,一根手指探了进去,顾常昭努力放松,但却总是事与愿违,沈士琛也察觉了这种情况,另一只手在他前方搓揉著性器,强烈的快感登时涌了出来,因为注意力被分散,片刻后顾常昭便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而沈士琛也将第二根手指挤了进去。

    慢慢学会如何放松之后,顾常昭对于被入侵这件事已经不再紧绷,反而能仔细品味那究竟是什么感觉,被进入的地方不免感到胀痛,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对方的手指渐渐深入,在里头不断抽送,模拟著某种节奏,顾常昭羞窘之余,也不由自主渐渐习惯这种感觉。

    “很痛吗?”沈士琛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顾常昭下意识摇了摇头,尽管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有点紧张,但因为沈士琛摆出一副生怕弄痛他并且随时都准备好中途停下的模样,他反而不想让对方如愿。即使沈士琛总是因为彼此年纪差距的关系,将他当成孩子一样宽容对待,但现在毕竟是不同的,他们两人在床上赤裸相对,彼此是平等的关系,不管怎么说,不能一直让沈士琛单方面迁就他。

    这是对方的温柔,他只是不说而已,并不是真的不明白。

    顾常昭想到这里,开口道:“这样就可以了……我说手指……”

    他有点语无伦次,但对方显然明白他的意思,仿佛有些意外。

    “真的?但是……”

    “你到底要不要做。”顾常昭打断对方的话,脸上泛红,连眼眶都微微潮湿。

    不知道对方此刻是什么感觉,顾常昭在直接的邀请之后,尽管有些害臊,但仍逞强地直视对方,而沈士琛在片刻后重新展露笑意,顺著他的话将手指抽了出来,故意逗他似地道:“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迫不及待。”

    “不行吗。”到了这时,顾常昭反而镇定下来,甚至催促道:“快点插进来。”

    这句话明显造成了一些超出预料的后果,抵在自己大腿上的东西变得更硬了,顾常昭故作淡然平静,察觉沈士琛的目光热得不可思议,对方将他的两腿往旁边分开,随即便俯下身躯,试著进入。

    从顾常昭的视角而言,其实看不到彼此即将结合的部位,但是男人结实的下腹紧贴著他的臀部与大腿,被弄得湿漉漉的入口被坚硬的东西抵住,而后侵入,那种痛苦令人说不出话,然而从对方的动作看来,甚至不曾完全进入,他咬著牙,努力忍耐,直到沈士琛的动作停下之后,才忍不住颤抖著深呼吸。

    “全部都进去了。”沈士琛道,气息有些不稳,仿佛也在隐忍。

    “好难受……太硬了。”顾常昭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尴尬之余,又感觉身体里的那个东西似乎比先前又膨胀了一些,不由得惊悸地屏住了气息。

    “别说那么可爱的话,这样我会忍不住的。”沈士琛苦笑。

    “又没有人要你忍著。”顾常昭逞强道。

    沈士琛因为这句话扬起唇角,正要说话时,便听见了门被敲响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不妙,果不其然,门外响起了熟悉的清脆嗓音,“叔叔,你在吗?”

    ……居然是沈靖容。顾常昭看了一眼房门,整个人愈发紧绷,沈士琛无声地朝他做了口型,他才明白门是锁著的,勉强松了一口气,但沈靖容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再叫了几声,沈士琛抬手按住了他的嘴唇,扬声道:“什么事?”

    顾常昭半闭著眼,整个人都难受极了,身体里的那根东西滚烫坚硬,而且埋在很深的地方,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耳际是沈士琛与沈靖容隔著门的对话,似乎是沈靖容稍后要出门去超市购物,询问沈士琛要不要顺便购买晚餐用的食材,沈士琛的神情前所未有的紧绷,然而顾常昭很快就明白,对方竟因为出乎意料的打扰而异常兴奋,甚至在与侄女说话时,还时不时挑逗般地轻轻抽动性器。

    ……这个变态。顾常昭略微恼怒地想道,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他没有类似的经验,也不明白该如何应对,很快便感觉下腹内涌起了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热潮,性器前端溢出一丝湿润,被迫敞开的双腿都快要抽筋了,而沈士琛却仍捂著他的嘴唇,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靖容的声音终于消失,男人的手也从他的嘴唇上挪开,顾常昭不禁挣扎了几下,被进入的地方不由自主地收缩著,而沈士琛的眸色也愈发深暗。

    为了避免对方说出什么让人羞耻的话,顾常昭想也不想就伸手环住对方的颈项,往下一拉,迅速地堵住了对方的嘴唇。

    沈士琛显然对他的主动相当受用,一边与他接吻,一边开始抽动下身,因为过度的痛楚刺激,顾常昭的后方早已趋近麻木,倒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沈士琛随手抓了枕头垫在他的腰下,他有些发窘,但过了一会,还是决定将那些情绪抛到一旁。

    反正都已经赤身裸体,还被男人舔了那种地方,这时候再怎么尴尬也没有意义了。他自暴自弃地想道。

    对方显然真的对这种事情做过调查,开始片刻后,就像顾常昭看过的gv片段一样,伸手抚弄他的性器;前方被温柔地搓揉著,后方却被略微粗鲁地侵犯著,那种微妙的反差令顾常昭有点走神,然而男人的吻很快又夺回了他的注意力。

    “你在发呆?”沈士琛在亲吻的间隙笑道。

    “没有。”

    他回答过后,才注意到沈士琛的动作跟先前有些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先前的抽送毫不犹豫,而现在的动作却慢得多了,顾常昭觉得这样应该不会比较舒服,而且对方像是在试探什么。片刻后,他就知道沈士琛在做什么了,埋在体内的那根东西不知道摩擦到什么地方,那一瞬间,顾常昭突然像被扔到河岸上的鱼一样挣扎起来。

    沈士琛没有停下,反而露出了像是恍然大悟的笑意,接著便一再往那个地方摩擦,顾常昭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四肢发软,口中发出自己也无法想像的放荡声音,软绵绵的像猫叫一样,整个人有气无力浑身瘫软,除了尚存知觉之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难耐地睁开眼,沈士琛依旧俯视著他,额上冒出些微汗意,脸上却露出了然的笑,顾常昭有些无措,才想抬脚踹对方,就已经被对方先一步握住了脚踝,沈士琛低声喘息,很快便进得更深了,甚至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很喜欢那里?里面一直在收紧……是不是很舒服?

    “

    顾常昭没有说话,脸上像是有人打翻了颜料,阵青阵红。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感觉得到。”沈士琛低低笑了起来。

    “才不……舒服……”顾常昭口是心非地否认道。

    沈士琛端详著他,若有所思,却毫无征兆地骤然加快了进出的频率,硬实的性器在那个最不能被碰到的地方不断来回摩擦,顾常昭随即绷紧了身躯,视线亦是一片模糊,古怪的快感涌入全身,不知道被这样折磨了多久,在他终于忍不住将脸埋在对方怀里时,沈士琛的动作才慢下来。

    大概是因为不习惯这种姿势,顾常昭的双腿总是有种即将抽筋的感觉,就在他默默忍耐时,沈士琛忽然开口道:“说实话,真的不喜欢吗?”

    对方的神情出奇认真,在这种情况下,顾常昭根本说不出假话。

    他困窘地望著对方,过了好一阵子才别开目光,不甘愿地道:“为什么非得要我说出口?你自己看不出来吗……”语气别扭,算是变相地承认这件事。

    “我看得出来是一回事,你说出来是另一回事。”沈士琛唇角微扬,语气却显得慎重,“有些事情你不说我还能明白,有些事情你不说我永远都不可能猜到,所以我想让你养成主动开口的习惯,我并不是希望你什么都告诉我,但是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一直都在这里。”

    “这跟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顾常昭嘴角一抽,几乎无言以对。上床上到一半却突如其来地开始谈心,顺序完全不对,或许沈士琛不仅是个变态,更是个怪人。

    “你什么都不说的话,不就像是在默默忍耐吗。”沈士琛直直凝视著他,“我想说的是,言语并非全无意义,只要你肯说,一定会有愿意听的人。也许以前不是这样,不过现在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吗。”

    顾常昭微怔,一时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就算再怎么迟钝,他也明白沈士琛察觉了什么,所以才会趁著这个机会说出这番话。

    因为自己说出的话终究没有意义,也不可能造成任何改变,所以顾常昭几乎不会将心里的感觉或想法说出口,不管是喜悦还是怨恨,不管是什么样的期望,反正也没有人在乎他想说什么,所以他干脆不说,久而久之也就成了这种不坦率的个性。但在沈士琛说了这些话之后,他才回想起来,被这样对待与重视,被这样仔细地揣摩与观察,似乎是从母亲遭遇意外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的事。

    沈士琛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他身上,始终看著他,连他不愿细思的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沈士琛并不是想要知道他装在心里的所有事情,而是想要告诉他,或许过去没有人在意他是什么感觉,但现在确实有人在乎。这个念头令他连心脏都感到一阵疼痛,心底满溢著酸涩与甘甜。

    他定定瞧著沈士琛,沉默了许久,才小声道:“姿势……”

    “什么?”对方显然对他的话有些意外。

    “换个姿势,我的脚快要抽筋了。”顾常昭皱眉抱怨道,脸上却露出了像是想哭又想笑的神情。

    沈士琛笑了起来,顺手揉乱他的头发,在他脸上奖励似地亲了几下,“如你所愿。”

    顾常昭的腿立即被放下,对方让他转过身,改为趴著的姿势,随著性器抽出,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他有点尴尬,又想到现在正是下午,即使掩著窗帘也依旧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尴尬地将脸埋到枕头里,没有说话。

    沈士琛从他的背后覆了上来,不过片刻,那根器官又一次进入他的体内,顾常昭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只是仍下意识地紧绷起来,过了一下才放松,沈士琛的动作变得有些急促,默不吭声,但喘息却异常粗重,强烈的刺激从被进入的地方渲染到全身乃至肢体末梢,顾常昭抿紧了唇,脚趾都不自觉蜷了起来,虽仍尽量压抑著声音,然而那种安静迎合的姿态却骗不了人。

    “原来你喜欢这样啊。”沈士琛闷笑,含著他的耳朵。

    顾常昭没有说话,感到有点不服气,其实相较于仍有一丝疼痛的他,怎么看都是沈士琛比较兴奋,对方完全没有说这种话的立场。他不太熟练地试图收紧那个被进入的部位,那里已经被完全撑开,奇怪的快感与痛楚都令他难以忽略,但在听到身后男人发出了一声略微意外的低喘时,他忍不住有点得意。

    “你不也很喜欢吗。”顾常昭挑衅道。大概是因为背对著沈士琛的关系,不用看到对方的表情,但又同时被对方从后方紧密地拥抱著,这种姿势居然令他感到放松与安心。

    “我当然喜欢……”

    沈士琛似乎全然不觉得羞耻,笑著凑了过来,轻轻咬著他的后颈,那根东西登时进得更深了,顾常昭意识恍惚,分不清自己是在挣扎还是迎合,两人结合的部位愈发湿漉漉的,明知道那是润滑剂,但顾常昭还是不免有些发窘。

    他颤抖著将脸埋到枕头里,背后承受著男人的重量与冲刺,一次又一次,不断重复,那个敏感点被不停地刺激,况且沈士琛显然相当恶劣,即使他已经开始配合,但对方却不会每次都满足他,有时只浅浅抽动,有时又突如其来地顶弄那里,顾常昭根本无暇分神,身上渐渐汗湿,下半身胀痛不已,前端早就难耐地湿透了。

    沈士琛却不再用手替他抚慰前方,顾常昭有一瞬间想要自己来,但又碍于自尊而无法在对方面前做这种事,就在他犹豫不决时,沈士琛却发现了他的意图,开口道:“别自己碰。”

    “为什么我非……得要听你的话……”顾常昭压抑著喘息,断断续续道。

    “只是建议而已。”沈士琛的粗喘声中杂夹著笑意,“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顾常昭不置可否,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听天由命地趴著,沈士琛的手在他身上不断游走抚摸,快感逐渐积累,然而像是还缺了什么,因为这种渴求的感觉不断增加,顾常昭也愈发无法满足,沈士琛的手却往下探去,顾常昭本以为对方想替他手淫,但男人的手却往更下方而去。

    温热的手掌在腿根处不断摩挲,囊袋下方的部位也被搓揉著,某种很古怪的感觉涌了上来,沈士琛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早有目的,手指接著在两人下身接合处搓揉著,诡异的酥麻感令他打了个哆嗦,连嗓音都有点颤抖。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差点忍不住叫出声。

    “我也不知道。”沈士琛低笑,“只是觉得你好像会喜欢被碰这些地方。我猜错了吗?”

    对方完全没有猜错。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沈士琛现在的笑声反而显得更加可恨。鲜少被抚摸的地方陡然被密集的碰触,他忍不住绷紧了身躯,埋在体内的坚物又时不时顶弄著敏感点,顾常昭的声音从最初的细微模糊而渐渐变得清晰可闻,他知道这样很丢脸,但浑身上下都被这样挑逗著刺激著,他根本无法继续忍耐下去。

    “我想射在里面,可以吗?”沈士琛忽然问道。

    因为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开口询问,顾常昭面红耳赤地愣了片刻才没好气地道:“随便你。”

    他双眉蹙起,脸上潮热不堪,在这之后不管沈士琛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偶尔发出强行忍耐似的苦闷呻吟,偏偏身体的反应异常诚实,双腿颤抖得几乎无法支撑身体,浊白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性器前端分成几次射了出来,顾常昭脸上发烫,浑身上下被强烈到难以置信的快感冲刷著,意识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清醒过来。

    沈士琛趴在他背上,气息依旧粗重,从两人连接处潮湿的感觉看来,对方大概也宣泄了。即使想要开口抱怨对方很重,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而是任由沈士琛抱紧了他,在他身上脸上不断印下柔和的轻吻。

    顾常昭只觉得放松,一阵疲倦涌了上来,不知不觉便睡著了。

    在那之后,他们两人相处的感觉变得很微妙,直到几天后,两人一起出门时遇见了沈士琛的朋友,顾常昭站在一旁,一边滑手机一边喝饮料,正在等待他们寒暄结束时,就听沈士琛泰然自若地对朋友道:“对了,刚才忘了先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因为他这句话,顾常昭嘴里的饮料差点喷出来,沈士琛的朋友也是一脸吃惊,两人在沈士琛的目光催促下硬著头皮握了握手,互通姓名;虽然沈士琛老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不过他的朋友显然是一般的成年人,顾常昭与对方闲聊几句,对方得知他还未成年而且正在c中读书之后,立刻用看人渣的目光望向沈士琛。

    等到目送明显与沈士琛浮夸风格大相迳庭的友人离开之后,顾常昭才隐隐松了一口气,但又忍不住问:“你刚才……说我是你男朋友?

    “

    “对啊。”沈士琛低头朝他露出了戏谑的笑容,“难道你睡过了就想不认帐?”

    “少胡说八道。”他立刻道,同时快步往前走,但对方追上来握住他的手时,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涌了出来……除了小时候,从来没有人这样牵过他的手。

    “要是你不想公开的话,以后我不会再说。”沈士琛歪头看他,“不过我觉得要是我们真的在交往,你应该不想躲躲藏藏的吧?”

    即使有些不甘心,但顾常昭知道对方说得没错。不管彼此是不是同性恋,他们的关系本来就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别人要如何非议唾弃他不能控制,但是他宁可挺直背脊直面一切,也不愿意在社会压力下躲躲藏藏,甚至在陌生人面前假装他们只是朋友。

    顾常昭想到这里,忍不住将这些话说出来,随后自嘲地笑了笑,“你该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吧?”

    “这不是幼稚,是倔强。”沈士琛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真挚,“但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你为什么要跟你的朋友说,也是因为倔强吗?”顾常昭嘲弄道。

    “不是,只是因为我想让别人知道。”沈士琛牵著他的手,唇角扬起,继续往前走,“坦白说,我没有想过什么关于社会观感的事情,我不在乎。可能会为此受到影响的,只有我的家人与工作,工作倒是不必担心,同事里也有公开出柜的人,家人的话……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我依然希望他们能够接受。”

    “如果他们说,不跟我分手就跟你断绝关系呢?”这句话问出口之后,顾常昭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时之间有点僵硬,这听起来就像是强逼沈士琛在自己与家人之间选一个,但是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先前也是随口一问。

    “这确实是个艰难的问题。”沈士琛语气轻松,每个字却都无比沉重,“天平两端的东西都很重要,难以衡量价值,再说不管我选了哪一边,都有后悔的可能——你是这样想的吗?”

    顾常昭垂下视线,一声不吭。

    他开始后悔不该提起这件事,几乎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知道两件很重要的事。”

    顾常昭微怔,不禁抬眼望向对方。

    “首先,你觉得可能会有那种两难的选择,但是你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会赢。”沈士琛顿了顿,“对你来说,家人分成两种,一种跟陌生人没有差别,另一种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割舍的,所以你并不觉得我会为你放弃家人,但是那只是你单方面的猜测。”

    顾常昭没有说话,抿紧了唇。

    “其次,我喜欢照顾人,在不得不选择的情况下,我只会待在最需要我的人身边。”沈士琛望著他,神情认真地问道:“你是那个人吗?”

    顾常昭被问得呆住了。

    他开始思考对方的问题,一边是家人,一边是他,但是沈家的兄嫂还有靖宽靖容本来就是无法分离的一家人,他们原本就拥有彼此,而他一直是一个人,唯有母亲还存活于世,尽管如此却依旧孤单,要说谁更需要沈士琛的话,当然是他。

    顾常昭想到这里,鼓起了勇气,“当……当然是我更需要你。”

    他的声音细如蚊蚋,但对方明显是听清楚了,脸上又一次露出笑容。

    “既然你需要我,为什么在选择出现之前就认输了,你是那么懦弱的人吗?”沈士琛问道。

    “不是!”顾常昭否认,一时之间有许多言语涌上心头,他甚至忘了斟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些话便脱口而出,“我不希望你后悔!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找不回来了,什么失而复得都是骗人的,我不想要让你像我一样——”

    沈士琛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了他的话。

    顾常昭感觉眼眶潮热,一时也没有再说话,下意识将脸埋到对方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士琛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我本来还不能确定……不过现在倒是能放心了,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顾常昭面红耳赤,忍不住踹了对方一下,但沈士琛不以为忤,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在他耳边柔声哄道:“现在还不必想那些事情,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们再一起解决那些事,好吗?”

    被这样紧紧抱著,顾常昭终于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一个字。

    不得不说,沈士琛在这一天说过的话著实令他印象深刻,尽管顾常昭还有些忐忑不安,但也放弃了心中一度出现过的“为了对方好而离开”的愚蠢念头。几年后,等到他们的关系真正稳定,而他以沈士琛男朋友的身分拜访沈士琛的兄嫂时,他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杞人忧天,原来世界上确实存在宽容明理的家人。

    当然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顾常昭在被男朋友安抚过后,才察觉这是在街上,周遭的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们,他大感困窘无措,想也不想便拉著沈士琛匆匆地离开了。

    十五、

    两人开始交往以来,一切都相当顺利,却因为毕业典礼即将到来,顾常昭被同学拜托帮忙处理杂务,彼此的相处时间减少了不少。

    其实他原本并不想让对方知道是这个原因,彼此的年纪与身分差距让他不想说出口,几乎都以学校有事的借口敷衍过去,但有一次他在洗澡时手机铃声响起,他在浴室里要沈士琛替他接电话后,对方不经意地从他书包里的毕业典礼邀请函发现了端倪。

    深色的信封底上印著熠熠星光,上头写著c中毕业典礼的文字,一看就知道是邀请函。顾常昭从浴室里走出来时,正巧看到对方手上拿著信封端详,然而沈士琛没有将信封拆开来,而是转头对他道:“这封邀请函……”

    他有点难堪,从对方手上夺过信封,淡淡道:“什么也不是。”

    其实这些年来,他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事情,从小学到国中,学校里但凡有毕业典礼或家长会,总是没有亲人到场,以前虽然有外祖父与外祖母,但是他们年事已高,又住在外地,顾常昭也不想让他们奔波劳碌,索性便不提这件事,久而久之也已经无所谓了,如今虽然与沈士琛开始交往,对方也明白他的家庭是怎么一回事,但被看到这种东西还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沈士琛凝视著他,笑了笑,“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大约是十二年前。

    “

    顾常昭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道:“我知道,你比我大了一轮。”

    “那时候没有人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沈士琛叹息,“当时我大哥的事业刚起步,大嫂又忙著照顾靖宽与靖容,他们没办法过来也是很合理的,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有些遗憾。”

    顾常昭有点明白了,对方这是在试著动之以情。他抿著唇,没有说话。

    “再说,以家长的身分参加男朋友的毕业典礼不是很有趣吗?”

    顾常昭沉默片刻,开口道:“不觉得。”

    沈士琛倒也不急迫,失笑道:“如果我们立场相反,你不会想来吗?”

    如果时间倒流回到十二年前,两人的年纪对调,他或许会想要去参加对方的毕业典礼也说不定,再说就算他不想去,沈士琛肯定也会缠著他要他过去,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差异,沈士琛对自己的需求与渴望总是十分诚实,而顾常昭却是与他完全相反的人,不仅无法直说想要什么,更是一点都不坦率。

    “我真的很想去。”沈士琛低下头,在他耳边哑声道:“求你了…

    …“

    顾常昭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觉得自己的耳朵麻了一下,室内的温度骤然升高不少,他捂著耳朵倒退了几步,神色惊愕不已。沈士琛对他微笑,若无其事道:“反正距离毕业典礼还有一点时间,我不会放弃的。”

    他深知对方绝对会说到做到,衡量考虑之下,终究同意了。他时常不知道自己能为沈士琛做什么,然而看到对方脸上展露的笑意,他又开始觉得这可能不是那么糟糕的主意,或许也能成为两人共有的回忆。

    几天后,毕业典礼到来。

    因为毕业典礼在晚上的缘故,沈士琛下班后才过来,顾常昭见到对方时,对方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手上拿著一束花,胸前还悬挂著数位单眼相机,顾常昭愣住了。

    “这是哪里来的相机?”他知道沈士琛没有玩摄影的爱好,不由得有些纳闷。

    “跟朋友借的。”沈士琛朝他笑了笑,将花束递给他,“恭喜你高中毕业。”

    他有些难为情,但仍接过了花束,小声地道了句谢谢。对方准备的花束出乎意料地是中规中矩的类型,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说起来这还是他人生中头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束,却是来自男朋友,心情不免有些微妙。

    “这是谁啊?”有人问道。

    顾常昭瞧见同学颇感兴趣地走近,有些心虚地道:“这是我表哥。

    “

    沈士琛听见那句话,先是看了他一眼,接著才热情地与同学寒暄,言行之间完全是一副家长作派,还向同学打听他在学校里情况如何,顾常昭心中一时微怔,反应过来之后,说不出的酸涩与不自在都涌了上来,但却不是真的不高兴。等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告一段落,班导也出现了,沈士琛不仅与对方攀谈,更擅自替顾常昭与其他几位较为要好的同学拍了合照,过后才被他拉著往较为僻静的角落走去。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顾常昭忍不住道。

    “放松一点,今天我就是你表哥。”沈士琛似有深意地微笑,“来,快叫哥哥。”

    “你少得寸进尺。”他立刻驳回对方的要求,但脸上却不禁也露出难以控制的笑意。

    趁著毕业典礼尚未开始,他们在校园里稍微逛了逛,沈士琛朝被装扮成机器人的伟人铜像拍照,又请路人替两人拍了合照,顾常昭的心情也放松下来,两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便过去,毕业典礼也开始了。两人的座位离得不远,顾常昭几乎能感觉到从后方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禁又紧张起来。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上台领奖,还要代表毕业生致词,原本准备致词时并没有想过会有人特地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然而沈士琛来了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其实没有想像中那样不在乎。

    在这之后,顾常昭领了奖项,也顺利地结束毕业生致词,即使站在台上,隔著遥远的距离,他也能察觉到沈士琛一直专注地看著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令他出奇的安心。典礼结束后,便是事前安排好的校园巡礼,除了毕业生之外,也有家长参与其中,沈士琛走在他身边,一边饶有兴趣地不断拍照。

    一切结束后,时间也晚了,两人走在校园里,顾常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制服,又看了一眼沈士琛,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沈士琛似乎也察觉了他的视线,沉思片刻后,提议道:“晚上穿著制服做怎么样?”

    顾常昭不假思索地踹了对方一脚,但却被成功地闪躲,而对方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肩膀,笑著道:“开玩笑的。我们去吃宵夜吧,吃完再送你回去。”说是这么说,但两人上车之后随即便亲吻起来,车子停在小巷之中,倒不必担心被人窥视,顾常昭心中难以言说的情绪也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管道。

    “你今天特别兴奋。”沈士琛调侃道。

    “少啰唆。”尽管这么说,但他的语气却比平常柔软不少。

    因为场合的缘故,两人都相当收敛,只是亲吻与拥抱,再加上些许抚摸,并没有真的要在汽车后座做什么的意思。

    顾常昭被紧紧搂在怀里,感受到渐渐熟悉的体温,忽然觉得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被外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跟同性发展成古怪的关系,最后还真的开始交往,这段关系完全不在他的人生规划当中,但顾常昭很清楚,自己并不打算将这段意外的发展从自己的生命中划掉。

    眼前的这个人有时很欠揍,有时却又很温柔,在对方出现之前,顾常昭原本以为自己就算是一个人也无所谓,反正早就已经习惯了,但现在却渐渐觉得,不选择逞强,或者说展现出自己的软弱,似乎也没有想像中那么不堪。

    沈士琛并没有察觉他在想什么,仍在他脸上颈上不断亲吻,顾常昭忍不住抱紧了对方,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回到前座,发动车子离开。因为时间已晚的关系,沈士琛索性就近找了一家店停下,顾常昭与他都饿了,点了不少食物,吃饱之后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对方依约送他回住处,但是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明明才在一起短短两周而已,他的住处便已渐渐有了些许不一样的意味,比如说衣柜里挂著的不合自己尺寸的几套衣物,比如说床上的第二个枕头,比如说浴室里多出来的盥洗用具……尽管都是不值一提的琐事,但也能看出有另一个人频繁留宿于这里的迹象。

    他的住处相较于沈士琛的房间简陋不少,床甚至只铺了薄薄的床垫,一点都不柔软,对方却甘之如饴,经常与他挤在狭窄的床上一起睡觉。他们的关系有了改变之后,顾常昭为了避嫌而不再于沈家留宿,再加上毕业典礼刚过去,再过几个月,顾常昭大抵就要搬入大学宿舍,等到二年级之后搬出来时,或许可以找一间附带双人床的租屋……他想到这里,看了沈士琛一眼,并没有将这个念头说出口。

    在此之前,顾常昭并没有与任何人交往过,也不知道这段感情究竟会维持多久,不过他现在还不愿意去想那些遥远的事情,只是事先稍微考虑一下,如果一年之后他们还在交往,那么为了对方换一张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反正只是一张床而已,他也不是那种完全不为对方著想的人。

    顾常昭想到这里,身旁的人突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事。”他下意识道。

    “你在笑……”沈士琛略微惊奇地望著他。

    “就说没事了。”顾常昭有点难为情,索性将对方按倒在床上,顺势转移话题,“你到底要不要做?难道你过来只是为了躺在我床上玩手机?”

    “你是在抱怨我冷落了你吗。”沈士琛顺从地将手机放到一旁,促狭地道。

    顾常昭顿了顿,别开了目光,生硬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士琛翻了个身,居高临下地凝视著他,眼底满溢著无可否认的怜爱与温柔。

    他们花了一整晚的时间亲吻、拥抱、碰触彼此,顾常昭渐渐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即使被进入也不再像第一次一样疼痛,反而能感受到酣畅淋漓的快感,结束之后已是深夜,两人匆匆淋浴,随后便抱在一起,挤在单人床上沉沉入睡。

    隔天是假日,顾常昭原本没有早起的打算,却在凌晨时分被陡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他睡眼惺忪地接起电话,双眉紧皱,但在听到手机那端传来的声音后,很快便清醒过来,神情也从最初的不耐渐渐变得茫然。明明是炎热的夏天,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从头到脚都像结冰一样冻住了。

    “怎么了……”身旁的人似乎也醒了过来,听到他的声音后,嗓音模糊地问道。

    顾常昭没有回答,挂了电话后,眼眶便在一瞬间内变得潮湿,他连忙抹去那些痕迹,但是完全无济于事,滚烫的液体愈来愈多,沈士琛仿佛发现了他的异样,没有唐突发问,而是先一步揽住了他,顾常昭被对方抱著,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如梦初醒,“我要回家一趟。”

    “出了什么事。”沈士琛终于问道。

    “我母亲……她……”顾常昭说到一半,终究没办法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努力压抑著喉咙里的哽咽声。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大概很丢脸,但他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地逞强。

    沈士琛显然明白他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神情闪过一丝愕然,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你别紧张。现在要立刻回去的话,我开车送你,从这里到邻县很快的,搭火车还要浪费一段时间等车。”

    顾常昭六神无主,对方几句话间做好安排,他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擦去了脸上残余的泪水,茫然地踏入浴室洗漱,换了衣物,其他的事情沈士琛都替他打理妥当,诸如随身行李与早餐,顾常昭直到上车后,坐在副驾驶座上,才从一片恍惚间回过神来。

    男人买来了三明治与红茶塞到他手里,问明地址后便发动汽车,但顾常昭其实没什么食欲,只是低垂著头,望著手上的食物发呆。

    车内气氛静默,彼此都没有说话,沈士琛或许是不想打扰他,顾常昭在安静许久后,才道:“其实我以前就设想过这件事了……她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不过是勉强撑到现在,我从来都不敢奢望她能…

    …“他说到这里,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匆匆摇了摇头。

    顾常昭这些年来定期会去探望母亲,说说自己的事情,但是母亲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回应,他有时会觉得病床上只躺著一具失去魂魄的躯体,并不是那个曾养育过他的母亲,他小时候吵也吵过哭也哭过,母亲始终没有醒来,这么多年了,就连他也不敢再抱持多余的期望,现在母亲在长年卧床后逝世,被强烈的难过与痛楚淹没之后,顾常昭反而生出了一种“这一天终于来了”的心情。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乐观的人,从明白母亲沉睡不醒究竟意味著什么的同时,心底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真正遭遇这件事时,还是无法像往常一样镇定,死去的毕竟是与他骨肉相系的母亲,他一方面觉得母亲终于从肉体的折磨与桎梏中解脱了,一方面又觉得仓皇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十几年前父亲出轨,现在是母亲逝去,他们都离他而去,而他总是那个被留在原地的人。

    “不要哭了。”沈士琛沉默地听著,伸来一只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

    如果是平常的话,顾常昭一定会开口否认,但是现在他连否认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疲倦地靠在椅背上,茫然地望著前方。他没有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钟头,汽车终于停下,顾常昭回过神来,望著车窗外头,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

    沈士琛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道:“要不要我陪著你……”

    他摇了摇头,“不用。他们打电话过来,是通知我回来参加葬礼,我母亲其实昨天晚上就……”他摇了摇头,脸色也愈发沉郁。

    沈士琛靠过来抱住了他,顾常昭将脸埋在对方怀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心中酸涩得要命,明知道应该回应对方,但却怎么样都开不了口,虽然对方的怀抱依旧温暖,但他却觉得整个人都麻木不堪,毫无知觉。

    “谢谢你送我回来。”顾常昭的哽咽声渐渐平息,嗓音微哑,“我先进去了,再见。”

    沈士琛却没有立刻放开他,“真的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顾常昭愣了一下,沉默良久,才道:“你……会等我回去吗?”

    沈士琛像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句话,立刻道:“当然。你不回来找我,还想去找谁。”

    对方说著,收紧了手臂,顾常昭从那一阵恍惚中清醒过来,总算又有了几分脚踏实地的感觉,尽管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抽了纸巾将脸上的痕迹擦拭干净,虽然依旧没办法展露出柔和一点的表情,但嗓音却已经恢复平静。

    “那你要等我。”

    “嗯。”

    在简短的对话后,顾常昭提起随身行李,下了车,临走前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重重地抱了对方一下。他没有回头看沈士琛,直直走进那栋熟悉的房屋。

    顾常昭踏入屋内之后,将自己的东西放到房间里,随即回到客厅,看得出来,除了他之外,其他所谓的家人如继母与顾永映对母亲的死去其实都漠不关心,只是碍于道德名声而不得不装出一副哀痛模样,甚至替他操持这些事情,也是到了这一天,他才知道母亲生前立有遗嘱。

    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母亲在遗嘱中指明要将遗体火化,不必操办葬礼,也不请人吊唁,不管当时母亲留下遗嘱时想的是什么,这一点却正合顾常昭的意思,如今母亲那边已经没有任何亲戚,父亲这边的亲戚也没有与她交好的人,那些人就算前来参加葬礼,也不过于碍于人情义理,这样倒还不如不来。

    在律师宣读遗嘱时,顾常昭静静坐在原处,母亲的遗产分成几份,以价值而言,他只继承其中四分之一,而剩余的四分之三则由父亲继承,只是父亲得到的多是土地,而母亲留给他的则是所有的私人物品与存款,也包括婚前的嫁妆在内。

    他得知立下遗嘱的日期是在母亲生下他后不久,这才明白过来,也许母亲当时便已经隐约察觉父亲不忠于婚姻的事实,只是后来尚未提出离婚便阴错阳差地遭遇了意外,大概她也没有料想过事情演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只是早早就本著以防万一的念头预先立下遗嘱。

    父亲得的遗产比他多,这并不令人吃惊,毕竟民法上有相关规定,配偶之间继承遗产会有特定的份额,母亲事先按法律分配好一切,父亲这样要面子的人,自然不会跟他争夺剩余的遗产。

    在母亲骨灰下葬后的当晚,顾常昭沉思许久,打了一通电话给沈士琛,因为不习惯提出要求,所以就连一句话都说得犹豫迟疑,“我…

    …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当然可以。”沈士琛语气如常,带著一丝难言的温柔,“我等你说这句话等了好久。”

    一听到对方的嗓音,顾常昭便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这几天他其实都相当紧绷,有时也会有些情绪失控,但他终究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露出任何失态之举,再说哭泣也无济于事,要是有那种余裕,还不如好好打理母亲的后事,他知道父亲不会管这些事,继母也不敢在这时候来惹他,因此他大权在握,就连下葬的地点也是他决定的,将母亲的骨灰葬在外祖父母的坟墓附近,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也对自己的去路有了决定。

    沈士琛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宽慰他的情绪,要他记得吃饭,明明不是什么特别的言语,就是一般的家常话,却让他心情平静。他一一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将自己想做的事情说完,又与对方约定好时间,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几天后的早晨,顾常昭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起来之后,熟悉的嗓音道:“我已经在你家外面了。”

    顾常昭连忙下楼开门,来的人除了沈士琛之外,还有几名搬家人员,顾常昭早已趁著这几天将母亲被收在储藏室里的遗物清点装箱,搬家人员将这些东西一箱一箱抬到卡车上,另外一批人则在顾常昭的带领下来到琴房,简单勘查过路线,将钢琴周遭裹上胶膜与柔软的厚毯,将防护的布料都捆好之后,才从二楼往下搬运。

    顾永映下楼时身上还穿著睡衣,看到眼前的情景,不敢置信地叫道:“你在做什么!”

    “把我的东西带走。”顾常昭语气轻快,往楼梯间看了一眼,沈士琛指挥搬家人员搬运之余恰巧回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笑。

    其他物品倒不是问题,主要是钢琴运送比较麻烦,需要慎重行事,等所有东西都被搬上卡车后,顾常昭也提起自己的行李,跟在沈士琛身后往外走去。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站住”,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一脸铁青的父亲站在楼梯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父亲忍著怒气问道。

    “搬家。”顾常昭反常地露出微笑,“虽然你大概是不记得了,不过我已经成年,以后就该独自生活了。”他手头上有母亲留给他的遗产,虽然不算很多,不过已经够他支付将来四年的学费与生活费,再说母亲已经过世,他也不必再因为顾忌母亲失去应有的照护而与这些所谓的家人虚与委蛇。

    “你,你……”父亲明显是气得说不出话了。

    “其实我走了也有好处吧,你想娶谁就娶谁,我不在乎。”顾常昭淡淡道,“要把你的私生女跟情妇扶正也好,要娶别人也好,随你高兴,以后就当我不存在,我也不会再回来打扰你。”

    父亲的脸色愈发难看。

    顾常昭原本还有更多话想说,不过瞧著对方的神情,也不免有些兴味索然,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跟在沈士琛身后上了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搬家公司的卡车驶在前方,而沈士琛的车跟在后面,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望向彼此,顾常昭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他只觉得自己终于真正松了口气。

    “对了,你找好地方了吗?”他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问道。母亲的私人物品他可以先放在自己的租屋处,但钢琴却放不下,势必要另找别的地方,只是时间紧急,他又身在外地,所以才将这件事托付给沈士琛。

    “找好了。”沈士琛笑了笑,“等会就直接过去。”

    对方说是这么说,但随著时间过去,顾常昭却觉得眼前的景象愈发熟悉,最终载著钢琴的卡车在沈家前面停下来时,就连他也不禁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顾常昭茫然道。

    “你的嫁妆当然要放在我这里。”沈士琛唇角微扬,“这么重要的东西要是寄放在别的地方,你也无法放心吧。”

    他愣了愣,还来不及出声阻止,训练有素的搬家人员已经将钢琴抬了下来,等到拆除了防护厚毯与胶膜的钢琴完好如初地出现在沈士琛的书房里,而其他人都被沈士琛满面笑容地送走后,顾常昭依旧是一脸呆滞。

    “说起来靖宽的大考已经结束了,你也不必再当他的家教,往后每周晚上过来四次,我教你弹钢琴,不准迟到。”沈士琛站在钢琴前面,朝他露出笃定的微笑,“不知道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顾常昭张了张口,愕然之余又有点不自在。对方老是喜欢这样出奇不意地让他惊喜(或者说惊吓),况且这种时候还能怎么回答,他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常昭才开口道:“那才不是我的嫁妆……算了,就照你说的做。”他望向对方,却见沈士琛朝他示意,立即明白过来,终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那个称呼,“…

    …老师。“

    沈士琛闻言笑逐颜开,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顾常昭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仿佛春冰消融,一股奇妙的暖意笼罩著浑身上下,他抱紧了对方,将脸埋在熟悉的怀抱中,像是终于寻到归宿的旅人一样心满意足,唇角微微扬起,泄漏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正文完)

    后记:

    这篇虽然只有十几章不过也是写了十几万字,差不多该结束了xd番外暂定是沈士琛视角的未来番外(约一万字),不过不会贴出来,就放在书里了……

    顺便打个广告,应激性渴爱症大概会在明年一二月出版,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推文与阅读

    追记:

    番外不会有钢琴py番外不会有钢琴py番外不会有钢琴py(不得不说三次)

    前面就说过不会有了,为什么还要一直提orz坦白说我对在钢琴上做这种事没办法接受……而且我完全没说过会有啊!qaq推文请不要再提这个了,这真的不是盖上钢琴就可以解决的事情,钢琴怕水是理由一,二是我没办法接受亵渎遗物(即使未遂)这种事,

    我说到这个地步应该能表达我是真心抗拒了吧……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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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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