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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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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强:元生 作者:界北

    第4节

    虽然江湖上已经是人心惶惶,但一路上还算稳当,并没有见到四处逃难的百姓、弟子,到了天一教范围,他们更是遇到了始料未及的事情,之前求援的岩童,温居明早早的就过来接,也不提救援的事,让他把人留在这里,将他们迎上了山,武林盟其他人也先后到达,一并被客客气气的过去,荀微直觉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抱着万分警惕一起上了山。

    天一教并没有想象中的落败,收拾的井井有条,偶尔有弟子匆匆路过,也是行为得当,不见异常,全然不见求助、的惶急,阿元将避□□物分给众人,任江又从怀中掏出几个虫子分了。等到了大厅,就见江湖上大部分门派都已经到了那里,荀微奇怪什么时候整个江湖这么心齐,一份求助信就都来了。这是水云门的门主站起来大声说道“岩教主,你请我们过来说是有异宝,怎的除了人什么都没有了?”

    岩童微微低首,“异宝自然是有的,只是在此之前有件事要宣布,也是今日让大家齐聚一堂的主要目的我们教主刚刚上任,很是想跟江湖众位英雄交朋友,因此才有了今日。”

    崆峒派的掌门人忍不住“你想见见我们,自己来不就好了,三番四次的想请,来了就说这个?你个老小子,太作弄人了!”

    岩童还是一副礼貌的样子,“我们教主,自然不是我了。”这是听见边上有弟子高声喊道“教主驾到……”

    悠扬的乐声响起,厅外出现两个人影,,不见脚步移动,人影已经疏忽而至,眨眼间立定到主座前,岩童等人恭敬的拜伏在地“恭迎教主。”随后一缕清香在旁人鼻尖掠过,一道白色身影由远至近,只见一位白衣少女长相清雅极秀,身周衣袂翻飞,好像仙人一般凌空而来,在座的众人哑了一般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美人仿佛神仙一般美得让人不敢目视,为自己的丑陋残像觉得羞愧。一时间整个大厅都静悄悄的,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这跟说好的邪魔妖怪不一样啊。

    那少女似乎很满意眼前的效果,轻抬手臂,让跪地的人起来,轻启朱唇,声音渺渺似仙乐“本座将将上任,诸位远道而来,不能远迎,失礼了。”

    下面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似乎都没有回过神来,“岩童,客人们我觉得眼生,不如你介绍介绍。”

    岩童极为恭敬的俯身领命介绍,少女一一颔首,到末了终于有人忍不住说道“天一教有这样一位教主,倒比什么异宝都要让人大开眼界。”

    少女有点疑惑的歪头“岩童,你忘了告诉客人没有天一教了吗?”说着抬起手指,凌空划了几划,大厅中央“天一教”三个字仿佛化水一般融了开,慢慢的幻化成另外三个字“星毁教”。

    在目瞪口呆的同时,不知是谁开口“羞煞人也,让这样一个女人占了去,连个屁都不敢放。”

    少女似乎没听懂“为什么要修,你是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吗?我觉得很好,我的名字也叫星毁。”

    那人嗤笑一声“正主都没意见,我们这些旁的人能有什么意见?”

    少女笑了笑,“既然来了,怎么能算是旁的人,请大家来也是问一问,我们以后就叫星毁教,好不好?”

    她这话问的太过轻松诡异,众人明知不对,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愣了一会儿响起一个女声,原来是万花门的水云儿“姑娘说笑了,我们各自门派各有传承,哪有一起叫一个名字的道理?”

    “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商议此事,从今往后大家都跟着我,将这浮世收了来,只管享乐,可好?”

    众人此时已经从最初的惊诧恢复过来,七嘴八舌的开始反对,星毁也不生气,依然柔声说道“既然是商议自然要问询大家的意思,如果有不同意的站起来可好?”她的声音缥缈轻柔可偏偏却在噪杂的大厅中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又是尴尬的寂静,星毁便笑道“没人站起来,便是同意了。”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站起来骂道“小娘子,你欺人太……”话还没说完,惊觉自己飘然离地,身周气息犹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他的嗓子似乎被压住,只能喝喝的发出一些声音,很快好像什么东西□□身体,身体里的血肉都往外挤压起来,他痛苦地翻腾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很快四肢仿佛干尸一般落下来。门派中有人急忙相助,却被糖葫芦似的吸了过去,死在一起。

    星毁面带微笑,优雅的手指舞了一会儿,口中有点遗憾的说道“说话小点声不好吗?”

    一切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众人惊慌之余,也有胆子大的上前冒犯,都在少女轻描淡写的手势中变成干尸,所有人心中的恐惧扩大到了极致,这不是一个可以对比的敌人,所有人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对她来讲底下的人仿佛蚂蚁一般,武功再高,不过是力气大一点多半点两室的蚂蚁而已,有什么区别?

    这边荀微等人也有些忍耐不住,虽然心中惊惧,但总要交了手才能有了解,阿元领会荀微意思,欲要上前,不料被荀微拉住,自己就要上前,阿元心中大骇,不顾礼数往前站起,他们这么一动,任良衣已经先动了手,将任江分出来的蛊虫先放出去,趁星毁注意力稍偏,飞身而出,阿元趁荀微走神的一瞬间点住对方穴道,紧随而出。

    星毁不在意的挥手扇走蛊虫,随手就将两人掳至空中,那种恐怖的压迫感迎面而来,阿元本以为这样送死的行为多少对对方武功套路有点了解,可现在全无反抗之力的时候竟然对对方毫无所知,他只能在最后的时间勉强看一眼坐在位子上瞠目欲裂的荀微,又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拉住,回头一看任良衣正微笑着看他,似乎很是满足。

    任江见他们受困,就要冲上去,却见二人突然摔倒地上发出声响。

    “你们既然不吵,我就不杀了。”星毁微笑着放开两人,等到两人狼狈的落在地上,她想一个真正的少女一般跳跃着走过去,还有几步的时候听到任良衣边上,娇嗔的问道“你长得好看,陪着我好不好?”

    任良衣简直要被这个妖怪恶心吐了,撑起身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好,不好,我哪里有你绝代风华,艳丽无双,捡回去污了您的眼睛。”

    “是不如我好看”星毁落回主座,抱歉的笑了笑“好好地宴席让我扫兴了,天色已晚,愿意跟着我的今日就留在这里,不愿意的”她拖长声音扫视了一圈,礼貌的说道“岩童,你送送客人。”

    到最后将近有大半的人留了下来,水云门的孟罗也在其中,他见水云儿要走,就要拦住,被水云儿厉声推开。

    出门的人多少心里有些忐忑,一路上却安安稳的被人送了出去,心中不大安定,出了门便各自匆匆离去。

    ☆、天堑

    第十五章天堑

    荀微走在前面脸色十分不好,阿元知道原因,也不敢自讨没趣,到了客栈默默跟在身后,荀微好像狂风一般,丝毫不掩藏情绪,任良衣劝道“牧大哥也是一时情急,不得已之举……”

    “滚开!我的人轮不到你来评价!”阿元见状,就要矮身下跪,耳旁一阵风声,紧接着脸颊剧痛,带着内力的巴掌将他扇倒在地上,阿元不敢喘息,立即跪起身子“属下该死,请主人息怒。”

    荀微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毫无顾忌的行使他主人的权利,任良衣好像自己被打了一般,“你怎么还打人啊?”手上用力想要挡住荀微,眼看着荀微抖着手没有动作,自己的手却在中间被人拦住,任良衣低头看去,阿元面无表情的架住他的攻势,口中说道“请两位先回去休息。”任江生怕闹出大事来,强拖着任良衣离开。

    荀微仿佛没有看见,踢开房门走进去,阿元犹豫一会儿,膝行跟在后面进去,荀微整个人都在发颤,方才那一幕不断的回放,差一点,差一点这个人就要死在那里,不管不顾的留下自己……这些天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达到了极点,阿元只是看起来对自己惟命是从,可其实自己太有主意,不管什么方法荀微都没办法让他跟自己沟通,所有的事情只要阿元决定好了,他便只有接受的份,他恨极了这种失控的感觉,表面是他是主人,实际上他对他不会有半分影响。

    荀微想了很久才冷静一些,抬头见阿元还在地上跪着,心中又不忍“你先出去。”阿元依旧没有听见一般,笔直的跪着,荀微笑了笑“那我出去。”阿元起身跟在后面,荀微实在忍不了,回头喝到“你要敢跟着我,我现在就杀了你!”阿元仿佛没有听见,荀微一把拽过他的衣领,把人扑到地上,双手用力掐住阿元脖子,对方毫不反抗的任他施力,可荀微还是松了手,几乎脱力的翻下身子,阿元在边上跪起身子火上浇油“主人如果实在厌烦,属下可以自己动手。”

    “阿元,我说的话你可会听?”

    “主人命令,属下自当遵从。”

    荀微还是笑着“你那把贴身的匕首拿出来。”

    阿元将匕首恭敬的呈出,荀微看着他的脸,握住他的手来到自己颈间动脉,蛊惑的说道“乖一点,用它杀了我。”

    阿元的表情就像见了鬼,神速的丢了匕首,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荀微肃着脸“你说过,会听话,这就不听了?”阿元的表情精彩纷呈,荀微从没见过,终于消了消气,“你不听命令便不是一个合格的死士,你说我要你何用?”阿元显然不能回答这么高深的问题,荀微不再刁难他,叫了热水洗漱。

    第二日早早的任良衣便来叩门,荀微想起昨晚的失态多少有些抱歉,把人迎了进来一时间有点尴尬。

    任良衣左右打量没有看见阿元,不由得有些担心,正欲要问,荀微往上看了看,口中揶揄“有人喜欢睡梁上。”

    阿元闻声悄无声息的从上面翻落下来,颔首问礼,任良衣斟酌半晌还是放弃了原本要说的话,开口说道“我过来是想起一件要紧的事要说。”

    荀微见他面色严肃,便关上了门静静听着,哪想到任良衣只是走到屋中铜镜前对镜自赏一番,回头问道“你们觉得我长得如何?”他口中问着“你们”眼睛却只看阿元,任江在边上扶住额头,想着要不要溜出去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阿元最近显然没有办法总是瘫着脸,他面对着诡异的问题本能的向荀微望过去,希望得到答案。

    “咳,良衣面貌俊美在江湖上向来是有些名声的,不知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你回答的好应付,果然我虽俊美但也不至于让人迷失心智是不是?那个妖精似的神经病怎么可能为此就突然放过我。”

    “良衣的意思是?”

    阿元昨日心神激荡没有来得及回想细节,此时细细一想,似乎当时围绕他们的气浪有非常短暂的失控,才被星毁撤走,两人才摔下来。

    “她不是不想杀,她是杀不了。”

    荀微见阿元认同的表情,自己也思虑起来,“也不是不可能,也许有什么弱点是我们不知道的,当初王小山选她只是当做炉鼎,一定考虑过失控以后的办法。让我们的人注意探查。还有这个女子跟天一教有何关系,为何一出关就先选上了天一教?”这在目前也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只能暂且搁下

    小二送了早点过来,手脚有些紧张,阿元立觉不对反手扣住对方,那人也不反抗,跪到地上艰难的开口“求求你们,救人……”荀微示意让他抬头,阿元稍微放松一些压制,让那小二能抬起头来。

    那小二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章,还有一块带着血色的方帕“在下温居明弟子,求各位大侠救救师父,他有话同你们讲。”

    荀微认得那块玉章,那是温居明的私人印章,可从昨天的情形来看……

    “师父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求你们尽快救他,越快越好……”说罢口中吐出鲜血竟然气绝而亡。

    阿元结果方帕打开,上面是一副天一教细致的地图甚至还注明了换防的时间,四人商议一番,决定晚上过去看看。四人仔细商议决定路线不知觉已经下午,用过晚饭正打算要走,外面地归报上消息,今天白天离天一教不远的连环坞被人灭门,死状凄惨,掌门人和其他几位高位的人尸体已经干透。

    连环坞正是昨夜离开的门派之一,谁都没想到天一教会这样光明正大的在白天杀人灭口,心悸之余更觉身上使命重要,不管她明天是不是灭了地极宫或者雾灵洞,总要斗上一斗。是夜,四人趁着夜色悄悄潜入天一教,任良衣任江在庄外潜伏,阿元与荀微两人一前一后继续深入。

    顺着地图上的路线两人来到地牢入口,阿元略有踌躇,荀微开口问道“可是怕有陷阱?想先自己进去?”阿元还没回答,荀微已经越过他走在前面。

    地牢幽深黑暗,摇曳着昏暗的光线,越走越深,可这地牢并没有犯人,也没有守卫,一直到最深处才看见影影绰绰的两道影子,定神看去正是温居明和星毁两人,此时温居明仿佛入定一般静静打坐,没有镣铐也没有看守,而星毁负着双手缓慢踱步, “温师伯,你不喜欢我分给你的院子吗,为什么非要住在这里?”

    “欺师灭祖,罪当极刑,受不起。”

    “师伯怎么喜欢怎么来就好,可我想知道的事师伯你还没有告诉我。”星毁声音轻柔,就好像与长辈撒娇一般。

    “文星星,你当年杀你师兄,早被逐出师门,不要叫我师伯,当不起!”

    “师伯你不要讲别的,就告诉我那个被你藏起来的老头子去哪里了?告诉我好不好?”

    “呸,休想!”

    星毁被啐了一口,脸上微笑收起来,手中一扬,五道银丝像剑一样刺入温居明体内,温居明痛的脸色发白,在星毁的动作下撑不住倒在地上,“你这个怪物……”

    星毁手上用力,认真地问道“明明我们可以好好说话的,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动手呢?”她闲着的一只手轻轻地擦去温居明脸上的冷汗,关怀的问道“疼不疼?”

    “你现在怎么不用你那妖术了?你是用不了还是不能用?哈哈哈……”

    星毁手上力度更大,温居明血肉被撕扯开,血流了一地,星毁嫌弃的避开地上的脏污,微一使力,又有五道银丝刺入温居明体内,温居明躺在地上突然扬声大笑,“师父,弟子来请罪了。”说着双手握拳,身体紧绷,就要自断经脉,星毁大惊之下,手中用力收紧,“你敢自尽!”

    等的就是这一瞬间,阿元与荀微同时飞身而起,左右齐攻,逼得星毁退后两步,温居明也是大惊“你们怎么会来?”

    星毁见荀微二人,不由气恼“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星毁跺着脚一副小女儿憨态,可荀微二人却不敢大意,将温居明护在身后,星毁见状,双手划咒,那股熟悉的气浪扑面而来,气压之强,两人完全没有办法移动,身后一声巨响,有人拉住两人身体从石板上落下去。

    “我师父怎么样?赵瑞呢?”温居明在两人搀扶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料想那个报信的弟子就是赵瑞,荀微简略讲了事情经过,温居明听后怅然叹道“这个傻孩子……”又觉得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急急说道“这个妖女一但吸人功力,除非对方全无能量,否则她自己没有办法停下来,她不怕毒物,一次不能吸取过多,多则十五个少则六七个,我没办法看出规律,但她手上有一道血线,那道血线一但延伸到手指,她至少有一刻钟不能用邪术。”温居明一口气说了许多,眼看到地道出口,催他们快走,“烦请转告师父,弟子知错了,来生再向他请罪。”

    荀微在前,阿元扶着温居明在后,快到出口荀微停下脚步“出口有人。”眼下回避不及,已经有人举着火把走了进来,两人都亮出兵器,准备死战。温居明举起双手“我在这里。”推开荀微二人自己走出去,“告诉她,她想知道的我都告诉她。”有人出去传话,很快地道里的人让出道路,将三人引出去。出口站着的不是星毁,而是岩童,见温居明出来,就要扶他坐下,口中说道“你说你这是何苦?”

    眼见星毁不在,荀微与阿元对视一眼,已经做了决定,同时将手边的两人先收拾了,护着温居明决定冲出去,温居明虽受伤在身,但并不是不能战,三人齐心合力,杀出一道血路,这时悠扬乐声远远响起,硕大的火把照得如同白昼,星毁同之前一样凌空而至,方才被弄脏的衣服此时不见分毫脏污,原来这半天她去换衣服了。

    “你说要告诉我,又在这里杀人,做人为什么不能诚实一点呢?”

    见她手上又有动作,温居明喊道“住手,你放他们走,我现在就告诉你。”

    星毁优雅的缓了一缓,看着自己的指尖,“对不起啊,师伯,我现在不想听了。”说着又动起来,教众都很怕她这个动作,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温居明眼看再无他法,情急之下将脚边一具方才战死的天一教众抛到空中,气浪被中途拦断,荀微二人得以后退,效仿温居明将脚下尸体抛过去,偷得一线生机。在星毁停手之前,也许还能搏一搏,倏忽之间,一黑一白两人迎面而来。

    这两人功夫明显不弱,不过好在星毁自从出关以后再没有传授修炼邪术的法门给旁人,在阿元荀微两人的全力攻击之下,渐渐后退,可这时星毁那边已经停手,又向这边看过来。荀微右手滴水剑在手,左右手相合,只听咔哒一声,滴水剑分为两把,荀微双手各持一把剑,同事身体微转,两把剑一上一下,发出寒光,在夜里竟然将黑白二人笼在剑阵当中,从外面看过去就好像千刀万刃形成的巨大牢笼,密不透风,全然不见黑白二人身影,阿元见黑白二人忙于招架剑阵 ,用尽全身力气将其中一人横踢出去,送入星毁阵法当中,之后又极快的闯入剑阵,用同样的方法将另一人送出去。一番恶斗下来,那些教众都远远的散了,不敢过来,温居明得以喘一口气,此时见星毁手上红线渐渐蔓延,微一咬牙,将自己送了上去,朝着荀微方向喊道“现在,走!”

    荀微也看见星毁手上红线,果然红线漫到指尖,空中三人砰然落地,事到如今怎样也要探一探底再走,荀微手中剑式不变,朝星毁攻去,星毁凌空翻身,右手挥出,在密集的剑影中准确的找到滴水剑本身,同时身体在剑上借力,再次飘身而起,踢向荀微脑侧。阿元挡下星毁攻击手中暗器齐发,没想到星毁周身运起气浪,尽数挡了回去,同时手掌翻处,直击阿元天灵盖。任江、任良衣听见院内的打斗声也是心急如焚,知道他们遇到麻烦,从外面一路打进来,在角落学了几声鸟鸣。

    荀微匆忙停了剑阵,身体右靠,运足内力将剑尖指向星毁掌间,这一掌威力极大,荀微将部分掌力引过来,当下被击飞出去,阿元几乎是本能的冲过去接住荀微,朝着任良衣掠过去。任良衣早就做好准备,发出信号示意任江动手,霎时间地上狂风咋起,院墙倒塌,看不清人影。

    星毁落到地上已经不见荀微二人,面上阴狠尽显,见远处一个教众哆哆嗦嗦的趴着,柔声叫他过来,那人还要跑,星毁瞬间一过去,手上用力索性拧断了对方脖子,之后嫌弃的搓了搓手指,不理遍地的横尸,径自回去。

    阿元面上很是冷静,手上特别稳当的抱着怀里的人,一边输入内力一边往前走,确定安全之后,阿元把人放下来,极快的把完脉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又请任江帮忙看一下。这个时候阿元突然慌起来,整个人都不像他自己,抖着双手,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围着荀微不停地打转,却没有实质性的动作。

    阿元闯剑阵的时候,受了不少外伤,此时看起来形状凄惨,任良衣走过去稳住他“你身上的伤也要处理。”阿元困兽一样转了半晌,终于茫然的抬头说道“要先回去。”上了路以后阿元似乎完全冷静下来,除了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势,其余一切正常。

    荀微也只是昏睡了几个时辰便醒过来,那一掌伤及心肺,荀微一有意识便觉得呼吸艰难,咳嗽几声,嗓中一甜吐出一口血,阿元小心地拿布巾接住,细细擦去,从旁边端过温着的药碗,小心地一口一口的喂进去,荀微意识有点恍惚,见阿元在旁边,便笑了一下,阿元手僵在那里,眼睛发红,深吸一口气低头喂药。

    快到地极宫的时候,荀微总算缓过一些精神,见阿元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想起马上要到地极宫,随意抱怨道“回去莫叔又该念叨我了,你机灵一点,别说不该说的,别气他老人家,否则又想着罚你了。”

    阿元在边上听着,轻声回道“主人总是不愿师父生气、难过。”

    “我如今也就这样一个亲人,总要顺着些,让他好好地过个晚年。”

    阿元小心地扶着荀微上了马车,后面几乎没有再说话。

    莫叔看见荀微伤的这个样子,气得不轻,忍着没在众人面前发作,等到问过阿元受伤的情形,气极冷笑,“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我问你你可还满意?”又怅然说道“造孽啊,我给荀家招来这样的祸害,如何有脸面去见主子。”也顾不上之前跟荀微答应过什么,劈头盖脸一通乱打,又觉得不解气让人送了刑具过来,这一折腾就是小半个时辰,阿元浑身没有一处好肉,面上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莫方又气又怕,他知道荀微对阿元起的心思,只想把这祸害了结在自己手里,免得让荀微受他蛊惑做出什么伤害荀家根基的事情。这么一想莫方终于冷静下来,找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扎进阿元心脏。

    房门被人撞开,任良衣毫无形象的冲进来,从莫方手里抢出阿元飞身窜出。

    荀微一转身不见阿元,正要去莫方那里找,有人掀开帘子自顾自的进来,荀微抬头看见有点惊讶,“尤公子?”

    尤青抬抬下巴算是打招呼,听出荀微话里的疑问,抬手替他把脉,口中说道“我来看看那个老爷子,听他们说你也受伤了,顺便过来瞅瞅。”把完脉,从腰间布兜掏出一颗硕大的药丸,“把这玩意儿吃了,我再给你留个方子,几天就好了。听说你们去抓那个妖女了?石子茜今天还问我她既然是个炉鼎,会不会装满了就爆炸了?会吗?”

    荀微还真仔细想了一下“也有可能,但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上次三水道没有去天一教,最近也不安生。”尤青讲起三水道最近的事情,荀微也挂念李志飞近况,便顺口聊了起来。

    “荀大哥,任大哥打伤护卫带着木头脸跑了?”石子茜咋咋呼呼的跑进来,荀微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任江从后面跟过来,拉过石子茜的手,“我们也走。”

    ☆、夜明未明

    第十六章夜明未明

    石子茜愣了一会儿也不问为什么,跟在后面“你等一会儿,我叫上爷爷一起走。”

    任江说道“你自己收拾东西,爷爷那里我让人收拾了。”

    任良衣救了人直接搂着人往宫门外走,途中有人拦着直接动手,冲出门外先将人放到地上,喂了药进去,一边急道“牧大哥,你先忍一忍,我带你离开这里。”

    手被人按住,“请任掌门放开我。”

    “牧大哥,你不要怕,不会有人来抓你,我雾灵洞算不上大门派……”

    “任掌门请你放开。”阿元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救回来,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带着恨意的想救自己的人,活着的日子太累太苦,他本就不应该贪恋那仅有的一线光亮,带来今日更深的痛苦,可又想到能见到那人,心里不自觉的欢喜起来,阿元意识到这种心情,愈加难过。他想要挣开,可今天实在被折磨的太过,一时间缓不过来,只能任由对方带自己出去,等到有了力气便挣开任良衣,踉跄着站稳。

    任良衣怔怔的看他甩开自己的手,心中怒火翻腾“你能不能把自己当个人,不要这么糟践自己!”

    “阿元身份卑贱,是任掌门往日高看了。”阿元恭敬地躬身答道。

    任良衣在心中设想这一幕不知有多久,总有一日要将阿元从这折磨人的地方救出去,任凭天高海阔,还有什么可以拦得住他,手下拉住阿元“牧大哥,我们离开这里,你做回你的牧仁……,不会有人低看你,不会……”

    阿元向来心中、眼中只看见的荀微一人,此时看见任良衣焦急心痛的样子,不知怎么忽然看懂了他眼中的悲痛伤心,往前靠近几步“你数次救我,我很感激。”任良衣见他言语认真,不同与往日冷淡,有些怔住,听阿元继续说道“我是生是死,总要跟着他的,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很欢喜。”

    荀微听见石子茜消息,心中惊惧难当,匆匆的去找阿元,这时莫方提刀追到宫门,衣服上不少血污,荀微顾不上伤势提气落在莫方身前“莫叔,阿元呢?”

    莫方瞪着猩红的眼睛“我早就该杀了他!”

    荀微仿佛被惊雷击中,脑中一时空白甚至没有听清莫方的言语,院外传来喧哗声,有人跑进来汇报“宫主,宫门遭袭了。”这些声音都很远,仿佛是梦中的呓语,荀微听不见也意识不到,他只是拉着莫方“莫叔,你把我也杀了罢”。

    阿元正要往回走,噪杂的人声由远而近,门外人声不断,为首的是一个粗壮汉子,见了宫门守卫便喊道“将你们宫主交出来,否则爷爷我今天就铲平这里。”

    不等守卫回答,阿元已经动手,眨眼间夺走喊话人边上护卫的流星锤,上下飞舞,勒住对方脖子,用力在背后一蹬,看对方咽了气,收回流星锤,扫向喊话人裆下,同时身体倒转,双腿夹住对方脖颈,将人直直甩出去。那人多少也是个行家,艰难的爬起身,“你先听我说…”

    阿元依旧不理会,右护法等人也带着人匆匆过来,也不理会对方要说什么,撒开阵势,战局瞬时间逆转,那汉子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英雄,英雄,我们也是走投无路,那妖女不许我们再投靠,非要我们也纳个投名状……”

    荀微见阿元身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心知不会有这么简单,让任江带着巫连山、石子茜从密道离开,又让地阴带着一部分人过去保护。人还没有撤完,远远地响起悠扬的乐声,背着月光,绰约的白色身影飞扬而至,石子茜回头看一眼,脱口惊叹“哇,她长得好好看。”任江顾不上吐槽,拉着石子茜进入密道关上石门。

    星毁依然礼貌优雅,挥手让人先停下来“我要找的老前辈似乎借住在这里,荀宫主可否行个方便,让我见他一见。”

    荀微面无表情的回道“府中老人众多,在下并不知教主要见谁。”

    “无妨,你让我进去,老人家自然认得我。”说着莲步轻移就要走进去,被护卫拦住,星毁有点嗔怪的往后退了几步,示意教众动手,自己闲闲的坐在一把椅子上整理纱衣。“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当坏人,为何你们总要逼我呢?”

    一时间场面胶着不下,荀微几次想要过去跟阿元回合都被人缠住不能过去,眼见阿元应对的愈加吃力,心中更是焦急,手上杀招连出。地极宫这边加上银蛇在内,高手也是有数的,时间一长逐渐显出败势。莫方看在眼里招呼银蛇的人护着荀微先退,荀微哪里肯听,反倒让人护着莫方后退,莫方一时间没有办法,提着长刀同人一起搏杀。情势越来越危急眼看招架不住。

    远处突然传来马的嘶鸣声,荀微抬头一看,心中一喜,是李志飞带着不少人过来支援。

    有人过来同星毁汇报了什么,星毁起身带上一双雪白的纱网手套,见有个教众被人连砍几刀,忙不迭的逃命,提到身前轻松地拧断脖子“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可看见没有骨气的还是觉得恶心。”

    她凌空而起,看向不远处浴血的阿元微微的笑了,“我很想杀了你。”荀微早就注意到星毁动向,此时更是全力拼杀想要过来救援,阿元看在眼里,眼见星毁精致的链珠迎面击来竟然忘了去挡,只是恍惚想着总算不会再拖累那个人,任良衣拼尽全力推了阿元一把,眼看着阿元倒在地上。

    星毁随手做了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便让人停下来,自顾自的离开,被留下的教众也跟在身后撤退,无缘无故的大举进攻,此时又无缘无故的退走。

    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除了阿元吐血落地的场景,荀微时候回忆不起来任何细节,他仓皇的过去,抱起阿元,结结巴巴的说道“等……等……一会儿,我找尤青……尤青。”阿元眼神涣散的看着他,努力伸手靠近荀微的脸,“我第一次见你……我们都很小……”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有几个轮回那么长。阿元以前不叫阿元,叫做牧仁,家里是当地小有名气的镖局,有个正直武勇的父亲,牧仁从小野性难驯,心心念念的要当大将军。不过是一次寻常的走镖,以为是寻常的土匪,阿元的父亲也不是很费力的解决了麻烦,谁都没想到他的父亲回家那天,那些睚眦必报的土匪也在那天到来,那是一场血战,镖局上下几十口人只有牧仁侥幸活下来,他在烈日下扒开自己破烂的血衣,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他要报仇就要忍下心中刀剜的痛楚。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似乎没有人知道那个院子里平时像头狼崽子一样的野小子还在这世上残喘,半年之后,牧仁揣着父亲送他的匕首在山路上等到了大醉而归的山匪,他像一头杀红了眼的野兽,全然不顾及身上的血口子,在他将要倒下去的时候,他只想到仇人还没有杀完,至少再带走一个。

    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他,牧仁恍惚中看见是一个精神的老人,目光深沉的看着他,好像全然看不见旁边凶神恶煞的土匪一样,他扶住牧仁发颤的手臂,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眼前的人应声而倒,老者微微一笑“把你的命给我,这些人我替你杀。”

    牧仁毫不犹豫就要答应,颈后剧痛没了知觉,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依然是老者莫测的脸,阿元直起身“我把命给你,杀了……他们……咳,咳”。

    那老者直直的盯着他“你想好了?”

    “杀了他们!”

    “我要你从今以后以主为命,以主人所思为思,所令为行,你能做到?”看牧仁定定的看着他,张口说道“跪下。”

    牧仁只是楞了一下,从榻上下来直直的跪下去,老者没有说话,冲着门口站着的人点点头,门外传来痛呼声“小老儿,要杀你就杀……”

    牧仁身体颤了一下,冲天的杀意涌上来,老者把匕首还给他,“这是你做的最后一件由你自己选择的事情了”。

    阿元很快的结果了那些聒噪的声音,转过身膝盖落地“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你现在还可以反悔,我只当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老者话语陈恳不似作伪,牧仁跪在地上为难一瞬,“我还想求您一件事……”见老者没有生气,“我想去跟家里人告个别……”

    “你可以不用回来,如果回来就不会有反悔的机会。”

    第二天莫方一出门就看见了端正跪在门口的牧仁,他低下头示意牧仁跟上,走过一道长长的暗道,来到一处地下室,里面只有昏暗的油灯闪闪烁烁,莫方让他躺下,四肢固定起来,牧仁强忍着恐惧,有人悉悉索索的过来,手中拿着烧红的烙铁,他想要挣扎又忍住恐惧,既然答应了,刀山火海也要受着。那块烙铁在靠近胸口位置落下来,牧仁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身体本能的颤动着。那是一个古朴的“微”字,意味着牧仁从此成为别人的所有物。

    很快他被带到另一间房,里面恭谨的立着几个黑衣人,一位少年坐在桌前,昏暗的灯光打在脸上看不清面容,浑身泛着的冷意让牧仁都觉得有点发冷。

    老者俯身跪地,“宫主,人带过来了。”

    牧仁跟在一旁跪下去,莫方得到示意弯着腰站起来,踢了踢牧仁“见过主人”。

    牧仁呆了一下,即便做够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他还是没有想到要认主的人竟然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少年!

    少年见他犹豫,脸色更冷,莫方慌忙跪下去,“属下失职。”

    “弄好了再带过来,既然是第一个就叫阿元吧。”少年似乎有点不耐烦,摆摆手让他下去。

    牧仁,不,现在已经是阿元了,跪在阴冷的地上,头顶是莫方飘忽的声音“你后悔了?”

    “我没有,我只是没想到……”

    “我早说过如果回来就再也不会有反悔的机会了。”

    莫方的打断让他来不及说出剩下的话,自己要认的主人竟然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少年,阿元绞住手指“我没有反悔,您再……带我去一次”

    “对主不敬,刑鞭五十,其他的我会慢慢教你。”阿元在莫方的命令下脱了上衣外裤,双手拉住刑架笔直跪立,每一鞭子打下来都让他浑身颤栗,不到十鞭就被汗水洗了身体,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被动的被人打过,不仅是身体上的剧痛还有他被撕开的曾经引以为傲的傲气。

    阿元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面见主人,直身跪立,额头触地跪拜,在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去亲吻主人的鞋面。

    任由荀微用脚挑起他的下巴,审视牲畜一样打量他,喝下带着荀微指尖血的禁药。这里所有人都叫荀微宫主,只有他称呼为主人,莫方告诉他,他要做的是主人的一件物事,从今以后他将不再是一个可以独立思考的人

    除了正式的认主,这些形式性的东西很快过去,阿元放弃了自己多年修习的心法重新练习狠戾的武功心法,一天十二个时辰没有规定的休息时间,所有的时间都在训练,在抽空的休息中不断面对各种各样的刺杀,毒杀,学习怎么去杀人,甚至还有专门的熬刑课程,稍有差池便是严厉的责罚。

    一年多的时间,虽然心法改变,在没日没夜的训练下跟当初已不能同日而语,毒术方面也算略有小成,他领到了第一件暗杀任务,不清楚身份,不清楚武功底细,只有一个地点,两个时辰的时间。

    小半个时辰,阿元就已经大概清楚了对方的武功套路和内功深浅,剩余的时间他都在犹豫,眼前的人究竟该不该杀,也许他是一个好人,不该就这样枉送性命,限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阿元在同伴的催促下动手,那不是一个高手,阿元很轻易就可以要了对方的命,他却缠斗许久。手下突然一沉,一股气劲袭来,阿元不及防备将手中匕首送进对方胸膛。

    阿元被带回地宫,莫方一言不发断了他当月的解药,鞭刑一百,断水断粮曝刑三天,阿元一向能忍的,他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责罚,从未像现在这样痛苦过,全身上下每一处细微的肌肉和经脉都像要撕裂一般,没有一刻停顿,身体的疲累已经到了极限,那些鞭刑带来的疼痛反倒微不足道。阿元口中发出微弱的呜咽,他迷迷糊糊的想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如果不是被封住口,他迫切的想要求饶,即便可以,漆黑的地牢里也不会有人回应他的求饶,不知道过了多久,昏迷了几次,阿元终于被带出去。

    莫方冷漠的盯着他“你是不敢还是不忍?”

    “属下……不知对方是否……”

    “哈……”莫方笑了,“你是来当青天的?”

    “不是……属下……”

    “你是谁?”

    “……”

    “倒是很有想法。”

    阿元俯首叩地,“属下该死。”

    “今天不过让你杀一个不相干的人,就敢抗命,来日少主不如你意你又该如何。”

    这话惊的阿元一抖“属下不敢!”良久无声,阿元静静的跪伏,直到视野里出现一双精致的暗纹黑靴,那双靴子越靠越近,抬起他的下巴。

    阿元低头不敢直视,“属下该死,请主人责罚。”

    “你若不肯真心归附,责罚又有何用?”

    “主人,属下绝不会背叛……”

    荀微看他急切示忠的样子,那双眼睛里的诚意骗不了人,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背德的事。”

    荀微那么说了,阿元就那么信了,这些天很短的交流足以让阿远知道自己的主人心性如何,以后的任务逐渐顺利起来,阿元接到越来越重要的任务,终于知道自己的主人原来是地极宫的宫主,江湖中神话般的地极宫有太多人想要掌权人的位置,知道主人身处环境危机四伏,这个地方是主人的秘密力量。

    又是一年,阿元才有资格参与一些核心任务,真正的服从于自己的主人,在明面上他只是莫方走面子带进来的旧识后辈,叫刘能,到宫里混个差事,仗着莫方时不时吃点空饷,大多时间不知到哪里去混,别人也不在意,倒是荀微房里的侍女英红看他长得俊俏,多留意几分。

    阿元逐渐清楚主人所付出的努力不比自己少多少,了解这个比自己只大一岁的少年心中的坚持和坚韧,毕竟是同龄人,两人在相处中逐渐熟悉起来,倒比其他人多了一些默契和情分,偶尔荀微也会在他眼前显出一些少年心性。

    直到有一天阿元去出任务,荀微闲着无事也一起去了,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伏击,荀微本能的替阿元挡下了致命的一箭。

    阿元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他是怎么回到地宫的,只恍惚记得有人大力的扯开两人贴在一起的脸,将荀微从他怀里拉出去,莫方面无表情却恨意深沉的脸。他没有资格去前面探听,在他最焦灼的一天时间里除了几个木头样的的黑衣暗卫没有人理他,他不知道他的主人是死是活,他只能跪在冰冷的地宫,任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带着血污弄脏地面。

    莫方来了,浑身怒气,阿元松了一口气,主人至少还活着,他急切上前“莫叔,主人他怎么样?伤的重不重?要不要紧?”

    莫方只是看死物一般扫了他一眼,阿元心急如焚“莫叔,求您告诉我,主人他到底怎么样,求您让我看他一眼……”莫方依旧不发一言,示意暗卫制住阿元带下去,阿元不敢挣扎嘶哑着嗓子哀求。

    荀微虚弱的摆手挥退伺候的侍女,眼带焦急的看向复命的莫方,莫方略整衣袖“阿元在地牢,还请宫主痊愈后再做处置。”

    “莫叔……,不要杀他。”

    “宫主!您可知道……,那个畜生对你做了什么?”

    荀微打断他的话,紧紧抓住莫方的手“我不知道也没有关系,不要……杀他,其他的都听你的,以后他的管教都交给你,我绝不……干涉。”

    莫方跪到床下,“老奴僭越,请少主责罚。”

    荀微起身未果,只得叫莫方起身“莫叔,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千万不要如此。”

    莫方伸手让荀微躺好,忧色重重,荀微重伤以后阿元不肯把荀微交给别人,自己死死地护着带回来,到地极宫的时候意志已经有些不清醒,贴着脸不断地小声叫着荀微的名字,见他过来哭着求他救人,那一刻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想在他脑子里形成,如果这是一个祸根或许就该早早的弄死,小少爷不让他杀,没关系,只要自己还在,那畜生就不能有一点越矩,可自己一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陪微儿多久。

    阿元待在没有一丝光线的地牢中,辗转难捱,没人给他治伤,也没有人给他解药,在铺天盖地的疼痛中,他的心思却始终清明,有人送进食水,阿元强迫自己吞咽,没有见到主人,有什么资格去死。

    漆黑的地牢不分日夜,对焦急地阿元来讲仿佛经年累月一般,到后来神智渐渐涣散,只记得还想要见见自己主人这个念头。沉重的石门终于被打开,阿元扑过去,“莫叔,求求您让我见见阿微!”

    莫方心中一惊,再见阿远突然回神以后的慌乱表情,悚然变色,好像看见什么特别恶心的东西,厌恶的踢开他, “你要见谁?”

    阿元混乱的思维在莫方厌弃的逼视下逐渐清晰,想起自己无意中说出了什么,脸色刷的惨白“属下该死,莫管家,主人他是否安好?”

    “把自己弄干净到主厅过来。”莫方似乎是多说一个字都嫌脏,转身离开,有人过来带走阿元,处理已经有些溃烂的伤口,阿元勉强耐着性子草草处理完换了身干净衣服来到主厅,金、木、水、火、土五个暗卫破天荒的都在一起,然而主人依旧不在。

    阿元到桌前跪好,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见见主人,哪怕让主人亲手杀了自己,如果莫方还要拦着,那就……那就……。悉悉索索的衣料声传来,阿元本能的抬头看去,荀微面色憔悴,走路的时候眼角轻轻的抽动,他远没有看起来的样子这么好!

    荀微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心中诧异,不过七天时间,这人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了,料想莫方没有下轻手。看两人表情,莫方在边上咳嗽一声,阿元惊醒一般低下头,“属下拜见主人。”将唇凑过去,见那双缎面的鞋没有移开,阿元心中大石总算落地,至少他的主人还肯要他。

    “少主,这罪奴目无尊卑,护主不力,还请示下。”

    荀微手指轻叩桌面,似乎是在考虑“护主不力自有条理可循,本不该留,只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莫叔,先把他手上的事停下来重新教教规矩。”

    “属下遵命。”

    阿元端正的跪在地下,莫方随手将手中的鞭子抽在阿元光裸的的脊背上 “你可还记得当初如何立誓?”

    “阿元誓死效忠主人,言听计从,绝不背叛,如有违誓,便让家中所有阴灵不得安生,永坠地狱不得解脱。”

    “绝不背叛?不背叛便可觊觎?”莫方怒气勃发又是一鞭,阿元低垂的头颅印证了莫方心中荒谬的猜想,恨不得立时打死。

    阿元浑身一僵,语音发抖“属下不敢。”

    “不敢?养条狗主子都可以看心情宠它,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连狗都不如!下贱东西!你凭什么让主子另眼看你。”

    一顿鞭子劈头盖脸打下来,阿元只觉自己罪有应得,活该下贱。

    莫方没有给阿元休息的时间,拖着重伤的身体重新立规矩,除了惯常的训练,阿元所有的时间都待在荀微身边。每天早上跪迎主人起身,服侍荀微穿衣洗漱,伺候用餐,只要荀微在视线范围内,阿元的膝盖就不能离开地面。

    饭后荀微通常要用些茶,阿元便端着托盘跪候在一边,荀微接过茶杯想要放到桌上,阿元诚惶诚恐的俯下身“主人,可是阿元伺候的不好?”莫方在一边踹他一脚“蠢东西,连个茶都端不稳!”当天夜里阿元跪在床前举了一夜托盘。

    这种相处模式逐渐变得习惯,除了在商议正事的时候阿元可以表达自己意见,对于所有的命令阿元都是绝对服从。也是在这段时间,因为一句话的过失他被命令自己掌嘴半个时辰,因为下跪的动作不标准鞭刑三十。那个还有些生机的牧仁彻底的死去,留下来的只有一个人形工具。

    阿元多日不在院中,莫方让他偶尔露个面,以免人起疑,恰好英红到下人院门口找人问话,见阿元死气沉沉,与之前大不一样,不禁诧异,张口问道“小兄弟,你可是遇上什么难处了?”

    阿元低头不理,仿若没看见一般,英红不禁有些面红,又觉得想必是碰上什么大难处了,否则断不会如此对待自己,就想表示一下关怀。边上一个小厮插嘴,“刘大爷能有什么难处,八成是出去胡混惹上债了”语气中的鄙视毫不掩饰。

    阿元仿佛被戳中痛处,瞪他一眼,转身离开,英红见状,似有所悟。晚上听尹护法找荀微商量院子练武场要重新铺砖的事,英红趁着进去收拾东西,提起院子里有个刘能很机灵,也许能管事。

    荀微抬眼看着她,英红知道这宫主虽然性子独了点,但其实很好说话,就讲到刘能进来以后,大家都有偏见,管事的也不让他做事,白白浪费了人才。看荀微探究的目光想着不会是自己那点小心思给看出来了吧,心中正忐忑,荀微笑了笑,“那就带过来给我看看。”

    英红又是几天不见刘能,这天终于见到便兴冲冲的领过来见荀微,不想刘能依然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荀微问几句也是爱答不理,让荀微给撵了出来。莫管家知道这事,连连告罪,好好收拾一顿才见消停,只是刘能在院子里更加无人搭理,有时候不见几天也不见人问。

    那段时间荀微心中焦躁,不知为何总担心阿元学了本事也许什么时候就不听话了,或者自己离开了怎么办,一时又想着要怎样让他生不出离开的心思,有时候忍不住便要做些轻薄的动作,他还不清楚自己朦胧的心思,莫方见他样子少不得又是一番劝说,有什么比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雌伏在身下更能确认归属,荀微听完挣扎许久才下定决心,他还不清楚自己朦胧的心思,也没想到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阿元依旧在每日训练后到暗室等候召唤,照常服侍,临睡前荀微一反常态的让他留下,带点凉意的手指顺着阿元脸庞一路摸下去,沉声说道“把自己洗干净。”阿元一怔,低着头出去。过了一会儿赤身跪在床下,任由荀微视线游走在身上,感觉自己好像被毒蛇盯住的猎物,本能的想逃,可眼前的人是他的主人,他不仅不能逃还要把自己主动送过去,甚至还担心自己疤痕错落的身体会倒了猎人的胃口。带着凉意的身体压下来,阿元屏住呼吸,强迫自己适应这种感觉,不过是一些简单的亲密,阿元就觉一股热流冲向下腹,这就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自己真的如此下贱,脏了主子的眼,剩下的时间他只是咬紧牙关,任由主人肆意发泄。他甚至不敢将压在身子底下的双手打开去触碰一下眼前的人。

    莫方第二日便将阿元叫了过去,像一个长辈一样“得偿夙愿,感觉如何?”

    阿元忐忑的回道“属下不知管家何意?”

    “跟我说说昨天你跟你的主人做了什么?”

    想起昨夜一夜的缱绻,面色发红,固执着不肯回话,莫方见他表情更觉厌恶,“认主的誓言你背了很多次,你可知道其中的含义?”

    阿元预感今天的谈话别有目的,还是规矩的答道“属下知晓。”

    “以主思为所思,以主人之需为所需,究竟是何意思你可知道?”

    阿元不知道怎么讲,犹豫了一瞬,莫方继续讲到“从认主那天起你就是主人的附庸,主人说你是剑你便是剑,主人说你是狗你便是狗,唯独主人说你是人你也不是人了,我说的可对?”

    话语刺耳,阿元依旧恭敬的低头“管家说的是。”

    莫方笑了“那你觉得昨天晚上你是什么?”

    阿元明白莫方话里的意思面色灰败,颓然的向后倒了一下,莫方继续说道“宫中事务繁多,而且眼下危机四伏,诸事不便,我想着你用起来总是方便一些,你说对不对?”莫方逼视着阿元,让他没有地方躲避,知道他白着脸回道“是。”

    莫方这才满意,站起来冷着脸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龌龊心思,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莫方气愤不已,一脚踹倒阿元,“替你报仇!教你本事!到头来你就是这么效忠?”阿元被他说得无言反驳,蜷着身子任莫方发泄。他很早就清楚了自己的心思,爱上了自己的主人,以他这样卑贱的身份,甚至还试图将自己的主人拉进来。就像莫方说的一样,他是带着原罪的祸害,没有获得原谅的资格。莫方打得累了,好像想起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忘了告诉你,从今日起你该改口叫我师父,你的所有事情由我全权负责。”之后又笑了,抬起阿元的下巴盯着他“你以为少主真的会对你另眼相看,从今天起我亲自教你怎么做条狗。”

    ☆、黎明之前

    第十七章黎明之前

    荀微把人送回房中,机械的让尤青替阿元诊治,身边好像有人进来说什么,荀微只知道好像有人在说话,可是他分辨不了,渐渐地声音消失了,眼前虚无的人影也少了起来,荀微只是一遍遍的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尤青整整忙了六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几乎没撑住,被霍飞刚搀了回去。

    荀微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人,看他浑身上下可怖的伤口,眼睛被水雾笼住看不清东西,有人过来大声叫他,荀微从最初的失神中清醒过来,是莫方拄着拐杖过来劝他休息,荀微收敛情绪“莫叔你伤的如何?”

    “小伤而已,倒是你快去休息,等他醒了我让人叫你。”

    “莫叔,”荀微握住阿元被中的手,打断莫方的话语“我早该告诉你,他若死了,我不会独活。”

    “少爷你这是什么话,同我说说也就罢了,你说这样的话对得起荀家列祖列宗吗?”莫方气的差点丢了手里的拐杖。

    荀微苦笑了一下“我唯一对不住的人只有这个傻子。”

    莫方看他神色凄苦,怒火更甚“他身为死士,护主而死是他的本分,少爷你这是在说笑。”

    荀微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有没有星毁他今晚都会死对吗?”

    莫方不知为何心中有点慌张,“少爷难道要杀了我为这畜生偿命?”

    “您不要这么说他,你觉得他是畜生,我自然也是,”荀微冷静一下坐起身子“莫叔,您知道我不会怪你,我只是希望您能接受”

    莫方一时间不能言语,只是不可理解的看着荀微,突然喊道“既如此,我有何脸面还活在这世上!”说完就要往墙上撞过去,荀微手快拦住他,痛苦的说道“莫叔您不要用死逼我,您会的,我也会,如果他今次不能醒来……”他没有说剩下的话,莫方却明白对方的意思,一时间不敢相信,荀微抹了一把脸,让人把久久不能回神的莫方送回去。

    床上的人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荀微一寸一寸的扫过阿远身上狰狞的伤口,心痛的难以附加。

    有人在门外着急的汇报“宫主!”荀微走出去喝道“小声一点,什么事?”那人说道“地归回来了。”

    地归怎么会回来?到前厅看见重伤的地归靠在椅子上,便心知不好,怪不得星毁会无缘无故的撤走。

    “属下等出城没多久便遇上埋伏,属下无能没能护住巫老前辈他们,老先生和任公子、石姑娘都被带走了。”地归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缺的破布“巫前辈被抓前让属下诈死,在属下怀中留下这个。”那布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四个血字“巫山血池、水。”

    不知布上是什么含义,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去救人,可现在府中损伤惨重,甚至找不到完好的人手。任良衣实在坐不住,起身说道“我过来跟诸位辞行,雾灵洞还有不少伤重员留在这里,烦请宫主劳心。”

    “良衣万万不可冲动,你让我想想……”

    “想什么?等你想出来,人都死了有什么好想的?”任良衣说话毫不避讳“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再去晚一些什么都来不及!”

    “就是因为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如果要杀现在过去肯定来不及,何况她的目的是杀人就不会大费周章的带走,任掌门冷静一下。”说话的是李志飞,同他在一起的还有武林盟目前没有归顺的其他成员都聚在一处。

    任良衣也强迫自己冷静,跟众人一起分析眼下的情形,武林盟剩余成员不多,就连三水道也被对方占了去,原本是过来求援的,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帮了忙。

    那妖女昨晚便没有用她的神功,又费这样大的力气抓人,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着急巫连山的信息,这么一想,被带走的那些人处境更加危险。

    留到现在在武林盟中的人都是真正血性的人,有人主张直接杀到星毁教决一死战,总好过在这里苟延残喘,荀微看着地归拼死带来的消息,“诸位可知巫山血池?”

    “当然知道,当年就是在那里杀了血煞的。”说话的人是逍遥派的掌门,当年亲自参加过除魔,当年血煞对巫山血池百般维护,封为血煞盟的圣坛,每月每逢一字便要过去一趟,可具体做什么无人知晓,而且最后进入血池斩杀血煞的只有三人。众人也是现在才知道巫连山活着的消息,大多惊异,更多的消息却没有了。

    “巫前辈不会留没有用的消息。”

    “好,我去救人,你们去血池。”

    “良衣,我知道你着急弟弟,我也跟你一样……”

    任良衣毫不客气的打开荀微的手冷笑道“你连枕边人都可以弃之不顾,自然能冷静。”

    荀微被这句话击倒,无力招架,任良衣不听旁人劝阻,自顾自的走出大厅,刚走到门口,从旁伸出一只手劈到后颈,尤青把人甩给身后的霍飞刚,抱怨道“吵死了。”

    最后决定休整一天之后,伤重的人暂时在这里休息,其余人一队负责巫山血池,一队负责前往星毁教打探消息,之后再做决定。

    任良衣醒后又去阿元房中,见他依然昏迷没有清醒的征兆,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可对荀微是在给不了好脸色,冷着脸出来。

    院子里准备出发的人聚在一起,一条小黄狗从门外冲进来围着任良衣不停地摇着尾巴打转,身后急急跑进来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说道“任副掌门想办法送出来的,兄弟们刚送过来。”任良衣一听细细的打量小黄狗,小狗趴在任良衣身上嗅来嗅去,忘怀中钻进去。任良衣想起自己跟任江身上分别有几对母子蛊,任良衣将那几个蛊一一拿出来,小狗嗅着其中一个欢腾的跳来跳去。

    任良衣明白过来,将小狗抱着的子蛊打开,同时在小狗前爪上开了一道血口,不一会儿血口处一个蛊虫探出头来,找寻子蛊的气息,任良衣小心地吸出蛊虫,任良衣放到光下观察,蛊虫上有一层薄如蝉翼的丝帛,小心地摊开以后,上面是针尖大小的字,任良衣拿出自己的筒镜,才看清上面的字“暂时安全,月后往血池可一战,”停顿了一下后面又写道“万勿慌乱,等消息”好像又不放心,后面空间不多,用更小的字写道“不要搞事”

    任良衣仔细看了几遍,反复回味最后那四个字,忍不住笑了笑,心下安定一些才将消息说出来,之前分配好的人手再次做了调整,少部分到星毁教附近潜伏,随机而动,另外派精干的几人到血池查探。这样一来伤势未愈的人哪怕只有几天但总算有了休养时间。

    除了议事,荀微待在阿元房中寸步不离,可几天下来阿元没有半点清醒的样子,尤青把了几回脉,凉凉的说道,“这身体都糟蹋成个空壳子了,换成我要活成这样子,我也不愿意醒过来,再等几天不醒,估计就不会醒了。”

    荀微已经不会被这些话刺激到了,仍然衣不解带的照顾着阿元,闲了便把着他的手絮絮叨叨的讲以前的事,说得越多心中便越难过,心想醒不过来有什么关系,我去陪他就好,我对他不好,可他要看不见我总是会难过。这样一想对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更加打不起精神,好在有李志飞坐镇,倒是很少有人来找他。

    阿元醒来的这天,荀微正在回忆少时两人偷偷出去自制□□打猎的事情,阿元睁开眼睛看向他,也不知道看清了没有又昏睡过去,荀微一时间分不清是做梦还是醒着越加不敢离开。尤青过来诊了脉,调整了药方,走的时候又回头问道“为什么你们这些恶人总是能做出一副情圣的样子来?”

    灯一直亮着,荀微睡得警醒,到了后半夜阿元手指一动荀微就醒了过来,小心地看向阿元。阿元茫然了一会儿,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却只发出一些气音。荀微揪起来的心终于放松一些,眼泪不自觉地就掉下来,“阿元,你真的醒了?”见他说话困难,急急地拦住,喂了小口的水帮他润嗓子“先别急着说话。”

    阿元手动了动没抬起来,荀微一直观察他的动作,此时问道“你要做什么?是不是哪里疼?”阿元慢慢的张口发出细微的声音“哭了”,眼睛里露出疼惜的表情,荀微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脸“是啊,这些天很想你。”

    尤青又过来一趟,这次没说什么,只是又调整了药方,阿元醒过来之后很快又昏睡过去,荀微总怕之前的事情是在做梦,整夜盯着阿元不敢合眼。后来几次阿元都是醒来很快又昏过去,反复几次,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阿元状态明显好一些,能说一些话,见荀微憔悴的样子,催他休息。荀微拉着他的手说了一会儿话,见他脸色红涨似乎有话要说,便问他哪里不舒服,阿元被逼问了几次,只能红着脸说道“属下,想解手……”

    荀微熟门熟路的从床下拿出盆子,阿元整个人都红成了虾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荀微觉得好笑,靠到耳边说道“那你以为这些天是怎么过的?”

    阿元起初还有些抗拒,在荀微的百般哄弄下又实在忍不住,红着脸解决了人生大事,事后荀微又拿着湿布细细的帮他清洗,阿元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又苍白起来,荀微哪里看不到他的变化,问他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确认他精神还好,便认真的说道“星毁杀你的时候你没想躲开,对吗?”

    阿元紧张起来,张口要说什么,荀微拦住他“不要请罪,我有很多话要同你说,听我说完,你一直都知道莫叔想杀你,也知道当你跟莫叔有矛盾的时候我一定会选择莫叔,对吗?”阿元浑身紧绷着,荀微心中不忍,但有些话如果不说清楚,一定会造成更大的误会,他承受不了这个代价,狠狠心说道。“告诉我,对不对?”

    阿元歪过头,绝望的闭上眼睛“对。”

    荀微小心地扶正阿元的脸,“牧仁,老牧,对不起。”阿元一时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很爱你,想要跟你生同寝,死同穴。我对你的心就同你对我一般,不要放弃我,你死了我不会独活着。”阿元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个消息,心里的欢喜不可抑制的漫上来,耳边莫叔刺耳的谩骂声同时钻进来,阿元想起来这是不对的,主人应该有贤惠的妻子,绕膝的儿女,不应该有恶心的自己存在,置主人于危险境地,伤害地极宫百年基业。

    荀微细细的吻着他的脸庞,“什么都不要想,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这没有什么不对,如果你觉得你真的有错,那便是在我还没有赶上你的时候放弃了我,我求你告诉我愿不愿意同我一起?”

    这种在梦里都不曾出现的厮磨场景,让阿元仿佛置身幻境之中,他不由的跟着自己的本心点了点头“好。”

    荀微轻柔的吻上他干裂的嘴唇,“不要骗我。”阿元在温柔的抚慰下渐渐沉睡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第二日上午才醒过来,荀微早让人送了早饭过来,跟他一起吃。阿元想起之前的对话,惶恐的想着也许只是一场梦,可等他一回头,荀微温柔的看着他“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

    “主人……”

    荀微一听脸色生生变了几分,强装着笑意问道“不会是忘了吧?还是看我不好,决定不要我了?”他的忐忑毫不隐藏,阿元握住他的手,“是生是死,我只跟着你一个人,就像你知道的那样。”

    荀微像个像孩子一样笑出来“我很高兴。”

    阿元笑了一下却并不开怀,荀微明白他的心思,拉住他的手放到额前,“这不是罪,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还能见到你醒过来,你没有醒来的时候我想没有关系,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然后找到你陪着你,可是我再不会有机会告诉现在的你我有多抱歉,有多在乎你。”荀微想起当时的心情,语气带着哽咽。

    阿元忽然倾身向前,吻住荀微的双唇,荀微回过神来,怕他拉到伤口,小心地把人放回去厮磨一会儿,眼中的神采熠熠生辉“你信我了?”

    “我的身心归主人所有,从来没有变过”这句话不再是念书一样的刻板,满怀着阿元的真诚,像一场春雨,抚平了荀微所有的忐忑难安。

    那么多年的鞭笞、训导不可能一夜之间变过来,可有什么关系,对阿元来讲,只要那人高兴,多大的罪孽、责罚都是对他的赏赐。

    阿元醒来以后,荀微总算像个活人,偶尔去议事厅询问进展,先前派去查探血池的人带回消息,将所有的能用的东西、信息都收集带过来,甚至还包括上下两个水池不同颜色的水。

    尤青对着两坛水发呆,总觉得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小黄调皮的拦不住,每坛水都要尝一下,依然活蹦乱跳的。任良衣传来消息,说他直接到血池,让人过去汇合。

    自从阿元清醒过来以后便不肯让荀微再这样照顾他,荀微也自觉这些日子有些懈怠,此时收到良衣消息,思虑再三,让李志飞在这里坐镇,自己跟霍飞刚一起前往血池,尤青听他们要走便叮嘱回来的时候多带些水。

    荀微、霍飞刚到血池的时候,任良衣已经等在那里,见了面便说道,“巫老前辈怕是想把星毁引到这里想办法杀了,到底有什么能用的东西,这水有什么名堂知道吗?”

    “还不知道,今天正好二十一,如果有什么异常,应该能看出来,你让我们到这里会合,是有什么打算?”

    “在这附近不能呆太久,时间长了怕是会有人注意,我们尽快在这里布个阵,也许有用。”任良衣毫不藏私,将毕生所学使出来,三个人连着忙了三个夜晚才将机关,阵眼布置妥当,霍飞刚记着尤青的叮嘱,带了四个不小的牛皮口袋各自装了水回去,又从水潭边上将能带的东西各自带了一些。

    一切忙完回去的路上,荀微主动同他说道“他醒过来了,感念你的救命恩义,让我一定好好谢你。”

    任良衣听了只是回道“醒了就好。”

    荀微又问他,星毁教那边有什么消息,任良衣有点惆怅,“报了一次平安,再没有消息,也不知究竟过得怎么样。”

    巫连山几人过得确实不太好,不过比起他们预想之中已经好了太多,当天被捉回去之后,便被直接带去见星毁。

    大厅的两边洁不染尘,白纱飞舞,香花绿叶,星毁简单的束着发饰高高的坐在大殿正中间的软榻上,肤色雪白,眉目如画,恍惚间仿佛置于仙境中,两边侍立的护卫也是各个神采俊朗,石子茜一时间也忘了害怕,脱口说道“你这里的人都好好看啊。”

    星毁笑了笑,叫过身边一个侍卫“我也这么觉得,你身边的人那么丑,我把他送你好不好?”

    石子茜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结巴道“不……不用,不用了。”

    星毁挑了挑眼睛, “为什么不喜欢,是嫌丑吗?可比他不是好看多了?”

    石子茜见他要去揭开任江的面具,吓得就要扑过去,任江知道她这口气是要开杀戒的前兆,一把拉过石子茜护在身后,任由她揭开面上面具,石子茜从后面伸出手护在他脸上,凶道“妖女,不许看。”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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