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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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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异世之过活 作者:穹烈

    第10节

    傻子似乎也有所感应,打了几个哆嗦,如果不是两人现在都在被窝里,土炕又烧的正热,白然一定以为这是被冻着了。

    等他反应过来再试,却是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异能送出去多少收回来便是多少,在看傻子也没了刚才的症状,仍旧痴痴傻傻如同木偶一般,仿佛被他自己失去的那些记忆画地为牢,圈在里面走不出来。

    转眼就到了年根底下,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不过主道的雪基本已经被踩硬实了,只有犄角旮旯没走过人的地方,一脚踩下去能没掉脚脖子。

    今天是年前最后一次大集,因为要准备过年的东西,白然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裹上厚厚的棉衣出来。

    这时候王石也过来了,瞧着白然还没打算出门的样子赶忙催了,“今儿个要去镇上的人多,娘已经先过去占座了,二弟你也别磨蹭了,赶紧过去,博恩交给我就成了。”

    “行,那我先过去了,大哥你多费点心。”白然背上背篓,又看了眼屋里那人才出门向村口走去。

    今天村里的牛车几乎都出动了,白然挨着王兰坐下,目光扫了一圈,看到不少熟面孔,于平和吴月娥也在其中。

    先前吴长福和赖三到他家行窃,最后村长和隔壁村的村长合伙把两人送进了衙门,因为两人是多次作案,所以被县老爷判了三年徒刑。

    有这事跟着,吴月娥看到白然只把头压得低低的,也不是怨恨,只觉得她是没脸再见白哥儿,如果那天她那个混弟弟没有被制服,有赖三那个老色鬼跟着,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不用想也知道,这也是她和她爹眼睁睁看着吴长福被关进大狱却不敢求情的原因。

    白然自然不知道吴月娥在纠结啥,他坐下没多久于平就窜过来了,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

    路上的雪虽然踩实了能过车,但太滑,一排牛车都不敢赶得太快,慢慢悠悠的,到镇上时间比往常晚了将近一个时辰。

    下车后于平也没和白然分开,两人跟着王兰拐到大集上,王春正在入口处站着,等完事好一起回家过年。

    回去的时候白然空着的背篓几乎已经满了,他找了空位坐下,一抬头才发现吴月娥就坐在他对面,吴月娥磨磨蹭蹭,抬头又低下,几度欲言又止,方才小声道:“白哥儿,我弟弟那事对不住你了。”

    白然微微一愣,随后挥了挥手,“都过去了。”

    吴月娥挣扎的咬了咬牙,最终叹息一声,“只希望这次能让我那不成材的弟弟长点记性,收收心好好过日子,反正三年……一眨眼也就过了。”

    白然没接话,如果吴长福真能收了性子,对老吴家来说也是件好事。

    他回到家换走王石,然后把锅里温着的肉粥拿出来给傻子喂了,去厨房送碗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窗子上已经干透的苏子叶,心思一动,干脆都用水泡上,然后用新磨的江米面和豆陷包了一大堆粘豆包,蒸熟后放外面冻上,留着以后慢慢吃。

    日子一天天的过,扫污秽,祭灶天,贴对联,白然带着傻子将事情一件件打理好,不比别人家差上多少,只不过少了一个声音似乎也少了一丝热乎气儿,显得有些冷清罢了。

    好在吃年夜饭的时候是在王家一起吃,凑在一起也算热闹。

    吃完饭就是守岁了。

    外面夜色已浓,白然牵着傻子一步步走回家,然后用沾水的布巾给两人擦了擦了脸和手,试了试炕的热度。

    他在吃饭前已经将灶坑里的火点上了,如今火炕热的烫手,他把棉被垫上了,然后帮傻子脱了鞋袜推到棉被上坐好,接着自己也脱了鞋和人家面对面坐着,抓起傻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怀孕这么长时间了,他的小肚子已经开始有了凸起,就像是挺出一道小小的弧线,也不知道傻子能不能感觉到。

    整整一夜,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过的,不得不说,白然已经开始想念傻子那憨憨傻傻的声音和咧嘴傻笑时的样子了。

    这个年过的似乎没什么意思,可能是因为少了一个人,也可能是因为少了一些事,他总觉得提不起劲,那种滋味就像是过了一个与往常差不多的日子,直到出了腊月他都有一丝不敢确定,这是真的过年了吗?

    腊月一过,醉仙楼的周掌柜便来了,一身风尘仆仆的,像是从外面刚赶回来,白然将人迎进屋,勉强自己送上个笑脸,“周掌柜过年可好,不知道这么急到我这所为何事?”他也就是一问,实际上因为什么事过来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周掌柜脸上虽然有些疲惫,但更多的还是开心,“我东家可怜我,今年特地招我回首府和家人团聚,过完年才赶回来,这不一回来衣服都没来得急换就跑你这来了嘛。”

    “是跑我这看咸菜了吧。”白然慢悠悠的坐下,他的肚子已经凸出来一小块,就像是过年好东西吃多了有了小肚腩似的。

    周掌柜借着他的话说下去,“呵呵,可不是就被你的咸菜味勾来的么,怎么样,能不能再给我弄点?”

    白然想了想,“酸菜和辣白菜没戏,毕竟时候过来,现在的白菜不新鲜,甜蒜可以,另外我再给你弄点别的。”

    周掌柜拿出一个钱袋子放桌上,“成,就按你说的做,这是定金,但时间能不能帮忙赶赶,说实话,你卖我的那些东西已经差多不多都没了,对了,今儿个过年的时候我把你的东西拿去给我们东家尝了,他兴趣很大,你也知道我们醉仙楼分号多……”

    “这玩意儿再快也得入味才成,怎么也要七八天的时间,至于其他的,到时再谈吧。”白然说得客气,但实际上七八天已经算赶了,那些蒜都已经干了,必须要他用异能处理一遍才能下坛,至于另一样就用那些晒干的萝卜干,腌制成香辣口味的,对付上去也是不错,至于其他事情,得等他们东家过来了才能谈。

    周掌柜对这时间还算满意,又闲聊了两句就走了,出门前看到放在旁边冻得梆硬的粘豆包,一时好奇便顺手拿了两个,白然只当做没看到,等人走了关好门拿出那钱袋子数了数,一共二十两银子,只是个定金也算大手笔了。

    他赶忙去王家把事情说了,几乎是全家总动员,才勉强在两天的功夫把东西都拾掇出来,不过下坛的时候,白然寻了个理由把人都撵出去了,然后挨个用异能过了遍才开始封坛。

    这笔买卖做完之后白然就真得暂时歇了,不说别的,就凭他那肚子一天天跟吹球似的往外起,他想不歇也不成。

    冬天虽冷,但贵在事儿少,等开春之后他们乡下人家想闲下来也不成了。

    白然看着自己已经无法忽略的肚子,压下心里的别扭劲,开始考虑他家那些地的事了,只不过佃地的事他还没说外头就已经传出风声,第一个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卖他地的那个郑老大。

    郑老大一家盘算的好,到了县城后钱花了,铺子也立起来了,刚开始还能稀稀疏疏的有几桌,只是郑良的手艺实在不敢让人恭维,一个炖肉都能给做出一股子怪味,偷斤少两不说,价钱又要的高,能在县城讨生活的有几个不是人精的,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不到半个月就没人再去了,一间挺大的铺子愣是闲的只能打苍蝇。

    郑老大咬牙坚持了一个将近冬天,最后连交租子的钱都快没了,这才灰溜溜的带着一家子跑回村里,这几天他偶然听到邻居说起白然要佃地的消息后立马就过来,不过他不是来佃地的。

    两人就站在门口,大门四开,他等了一会也没见白然把他往屋里让,心里有点不痛快,但说话还算客气,“白哥儿,这回我们家算是倒了血霉了,县城那些人一个个眼睛都长头顶去了,我儿子做的菜明明味儿正,他们瞧不起我们农户出身,非得说是菜不好,白白毁了我儿子的手艺,如今我们再回村里讨生活,就只剩下那间能住的屋子了,这乡下要是没地那就跟断了两条胳膊一样,迟早饿死,白哥儿,我好歹也是瞧着你长大的,你还得管我叫声大爷,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给条活路。”

    人家话说到这份上白然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大爷,你这么说不是折煞我了,这样,我把那二十七亩地全佃给你,第一年租子减半,怎样?”

    “白哥儿,你误会了,我不是来佃地的,我是来收地的,我那些地我不想卖了。”郑老大能能唧唧的,简单来说他就是后悔不想卖了。

    “也成,县衙交的银子我就不要了,把买地的八十五两银子退给我,我就把地契还你,当这事没发生过。”白然再看不出郑老大的意思他就眼瘸了。

    郑老大眼睛贼溜的往四周瞧了瞧,“我给你打欠条立字据。”

    白然摇头拒绝,“大爷,如果拿不出现银我就先把你地佃给你,等你攒够了再买去就是了。”

    “我现在手头没那么多银子,立字据按我的手印也不是一样嘛。”郑老大有点急了,他心里本想着把地拿回来后把账慢慢赖掉,能少还点就少还点。

    白然不说话,有点油盐不进的样子,见那郑老大还想纠缠,干脆把门一关,锁上回屋。

    第二天王春又来了,也是为了佃地的事,不过他是为了阮林来的。

    想起阮林,王春有些难受,“阮林他们家有些特殊,前几天他爹给分了家,阮林丁算是净身出户了,除了间能住的房子什么都没了,二哥,你就看我份上帮帮他,第一年的租金我给他垫了。”

    “我们先去看看他吧。”这种事在同情他也要和阮林见了面才能谈,“放心,亏不了他的。”

    “成,那二哥夫咋办?”王春终于有了点笑模样,看着坐在炕上的傻子问了句。

    “也该带他出去散散步了,一起去吧。”白然给傻子穿好鞋,牵着人往外走,哪知一开门一块青砖头就朝着他面门飞过来,他心中一惊,赶忙后退一步护住肚子,刚想躲开,一直痴傻如同木偶的傻子像是突然回了魂,一侧身竟直接挡在白然面前,直接被那砖头砸中后脑,当即见红昏了过去。

    “是郑良!”王春在白然左后方,将那扔砖头的人看的清楚。

    “别管他了,帮我去叫赵郎中。”白然蹲下去费劲,干脆直接跪在地上,一只手轻轻托起傻子的头,另只手在傻子后头的伤晃了晃,把异能输入进去。

    “哎!”王春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被揍了一砖头神马的,小然绝逼会讨回来的,然后下一章大概喜闻乐见……

    ☆、第四十四章

    王春先脚一走,白然立马加大异能的输出量,现将内部的伤治好了,只留下头皮一丁点无关紧要的伤口做幌子。

    他这刚完事王石和程永飞跑过来了,王石二话不说,先背着傻子就进了屋。

    程永飞在后面扶起白然,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刚刚听三弟说博恩出事了,这到底咋了?”

    “是郑良打的,昨儿个郑老大要打欠条收回卖我的地,我没应他,估计是想来报复我,却让博恩帮我挡了。”白然进了屋,看着已经被放在炕上昏迷不醒的傻子,心里恨不得将老郑家父子千刀万剐,当时砖头离的太近,如果不是傻子忽然挡住,他多少都会受些伤,搞不好还要伤到腹里的孩子。

    王石在傻子耳边叫着傻子的名字,好一会见人仍旧双目紧闭没半点反应不禁有点着急,他扭过头担心的看向白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博恩本来就够傻了,要是再砸出点什么毛病,他家二弟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啊。

    白然抓着傻子的手挨着他坐下,心里也不好受不到哪去,他虽能用异能治伤,但是对这种伤到脑子后的症状却是一点办法都没用。

    不过这人明明几个月都不会动的,怎么忽然之间就知道用身体为他挡伤了呢,怎么就这么傻呢。

    屋里几人都沉默下来,目光全部凝结在傻子那张脸上,好在不一会王春带着赵郎中来了。

    王春在路上已经将事情经过都跟赵郎中说了,赵郎中一进屋也没像往常那么看谁都不顺眼,立马掰开傻子的眼皮瞧了瞧,然后才开始探脉。

    赵郎中老神在在,似乎根本不像有什么大事,但时间越久,几人的心还是难免越揪越高,等人家终于放开傻子到桌旁写方子的时候,白然忍不住问:“赵郎中,博恩他伤的重么?”

    赵郎中瞥了他一眼,“死不了,不过毕竟伤的是脑子,会不会有其他事就得等人醒了再看。”

    前一句话让人松了口气,后一句又让人忍不住把松下的那口气再提起来,这说了和没说没多大区别。

    等赵郎中开完方子,王春便和他抓药去了,程永飞坐在椅子上,有心想劝白然,奈何他嘴实在不灵巧,张张合合半天,才憋出一句“二弟,博恩他反正都那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你就把心放好好养胎,就算这天真塌了不是还有我们帮你顶着嘛。”

    “二弟,你就听你大哥夫说的,至于其他的交给我就成了,那郑良手欠,我现在就去把他的手剁了!”王石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程永飞赶忙把人拽住,王石脾气倔,要是真把人家的手给剁了那还了得。

    “昨儿个郑老大拿我不识数,今儿个他儿子到我家行凶伤人,这账我铁定要一笔一笔跟他们老郑家算清楚,但在这之前还是要等博恩醒了再说,大哥,你也别冲动。”白然心里挺感动,但郑家和白家不同,这事牵扯到王石不好,他一个人解决就够了。

    王石被程永飞死命拖着,连门口都没迈出去,听了白然的话又看了看自家媳妇,叹了口气又坐回椅子上,总算暂时放弃将郑良揍一顿的想法。

    今天王兰去镇上看种子,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结果听俩儿子说了这事,跑过去对着白然和昏迷的傻子忍不住又开始抹眼泪星子,最后被几人合伙劝着,才总算停下来回家休息。

    这一折腾又是大半夜,白然身子越来越重,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这时候实在有些熬不住了,于是便掀开傻子的被窝爬进去凑了个边,衣裳也没脱就这么歇了。

    天微明,空中残月还剩个淡边没退,一切似乎都灰蒙蒙的,昏迷了一夜的傻子眼皮抖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眼里全是熟睡之人刚醒过来时的茫然,一团浆糊的脑子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然出现在这个有些陌生却又透着熟悉的房间内,直到他看到倚着他胳膊还在熟睡的某人之后,记忆才开始复苏,眼里的茫然才逐渐转为复杂。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幸还是不幸,傻了一回,媳妇有了,孩子也有了。

    没错,他都想起来了,包括之前的和傻了以后的,两段记忆像是两把利剑在他的脑中不断相互冲击,震荡,洒下一片片星星点点的火花。

    记忆碰撞到最后便开始相互融合,而白然的身影在他的脑子里也越来越鲜明,被骗成亲固然让人气愤,但这个媳妇的脾气却是非常对他的胃口,喜欢上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侧过身子,轻轻将人搂进怀里,一手抚上那已经严重凸起的肚子,心里竟如吃了蜜一样甜。

    这下倒不用说什么早晚了,明摆着已经看上了……

    待天大亮,白然才从深度睡眠中挣扎出来,然后习惯的伸出手去摸傻子的额头试温度有没有发烧,确定没事后才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正要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如同往常一般趴在是傻子怀里,想起傻子头上的伤他赶忙挣扎着坐起来,一抬头正对上傻子已经睁开的眼睛,那双瞳孔中清楚的倒映出他的样子,而不是像前几个月那般即便坐在对面也还无焦距感。

    白然觉得他该高兴,可是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吓了一下,带出一丝不安,他装作不在意整理了下衣服,穿上鞋子下地看他,“醒了,有没有哪难受?”

    他说完等了一会,见对方没点头也没摇头,那样子倒像是他想多了,于是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进厨房做饭。

    厨房里就他一个人,静悄悄的,手头有活忙着,让他暂时静下心来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早饭不适合弄得太复杂,他想了会,索性去外面捡了六个粘豆包回来放锅里热了下,然后加油拍扁两面煎成金黄,又弄了一大锅米汤,配上两碟小咸菜。

    傻子的脑袋虽然被他治的连包扎都不用了,但毕竟伤口还是有点不能见风,所以做好后他便将饭菜全部端进屋子里的桌上摆好,接着扶起傻子,先用沾水的布巾给人擦脸擦手,穿衣穿鞋,完事才将人扶到桌前坐下,拿起碗筷一口豆包一口米汤的喂着。

    眼瞅着冬天都过了,白然喂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然而今天的傻子似乎比以往都要好喂,基本他的汤匙到了,那边的嘴就配合的张开了,也不用他做别的。

    他赞赏的揉了揉傻子的头发,低下头继续分割豆包,却正好忽略了对方脸上无比复杂纠结的表情。

    等吃完饭,他便拉着人在屋里转圈消化消化吃下去的东西,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傻子,晚上想吃什么?”

    “我叫李尚。”傻子也是有名字的,他叫李尚,字博恩,至于吃的,他想起之前白然做的盒子有点嘴馋,“韭菜馅盒子吧。”

    白然本来就没指望傻子能给回应,结果对方忽然给出动静让他吓了一跳,猛的扭头看向傻子,却震惊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尚也没吱声,只是回望着他,但见人一直没反应,便反过来扶着他坐回炕上,低下头看着对方鼓起的肚子忍不住将手放上去轻轻抚摸着。

    肚子上的触感让白然终于在一片空白中抓回了一些思绪,眨眼间心里竟然蔓延出一种名为悲伤不舍的情绪,或许再过不久,他就真正能如同刚到这个世界想象的那样,一个人自由自在潇洒过活了吧……

    他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将所有的心思全部压下,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好。”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说出什么将其点破,一切看似一如既往,但心中所想却是南辕北辙,谁也没摸着谁的边。

    晚一点王兰带着阮林过来了。

    王兰见到傻子不但睁开眼睛,也不像之前那样跟个假人似的,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轻声问道:“博恩,还记得我是谁吗?”

    李尚沉默半晌,还是很给面子的喊了声“娘。”

    “想起来就好,想起来就好了!你俩这苦日子总算熬过去了。”王兰只以为李尚是恢复到之前能干活的傻子状态,心里总算为白然松了口气,拉过阮林对白然接着说道:“春子只告了一天假的,早上就走了,所以我便直接领人过来了,林子也丁算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知根知底,你看看。”

    阮林脸上显得毫不在意,但却下意识咬着唇,连出血了都不知道。

    阮家那点事全村里的人都知道,阮林幼年丧母,不到一年亲爹便娶了后母过门,没多久就给他生了个弟弟,于是亲爹变后爹,能顶到现在才把人扫地出门已经算是不错了。

    “二十七亩地不拆开,第一年我免你的租,第二年减半。”白然也不含糊,给出的条件比给郑老大的还要低上不少,不止是因为王兰和王春开口说情,还因为对方的遭遇和这身子原主的很像,所以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阮林其实就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来的,他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有些不敢置信。

    毕竟还是个孩子。

    白然无所谓的笑了笑,“你觉得这条件能不能接受,如果可以,我们现在就去村长那立字据。”

    “我听说村里许多人家都想租那块地,而且说的租金都不低,我就一个穷小子,你真的租给我?”阮林还是有点不信,怀疑的打量着白然。

    “没错,租你,我们现在去村长那写字据。”白然算是懂了,站起来拉着阮林就想走,李尚却快一步扯住他,“我也去。”

    白然犹豫一下,点了点头,给李尚找了顶帽子扣上伤口,然后直接拉着他们去村长那立字据按手印,完事将阮林的那份直接塞进他手里。

    拿到字据后阮林才总算找回了真实感,激动的对着白然说了句“谢谢”,便跑去看地了。

    事定了,李尚也没事了,王兰打量了白然和李尚两眼,调侃道:“我就先去陪阮林看地了,不打扰你们夫夫俩看风景说知心话了。”说完不等回应便也随着阮林去了。

    白然沉默,想到迟早要发生的事情就有意无意的和身后的李尚拉开距离,一个人看着路两边光秃秃的田地,似乎觉得心里也是这般光秃秃的,有点难受。

    或许他腹里的孩子能感应到他的心情,没多久就开始闹腾,他不得不停下捂着肚子,满脑门子直冒汗,一个字——疼。

    李尚本来在后面跟着,见状一惊,两个大步就到了白然跟前,看人疼的脸都快白了,心中一急,立马打横抱起来往家跑,脑袋上的帽子掉了也顾不得,“笨蛋,先给你自己弄弄,那个绿的。”

    以前白然用异能没避过他,他当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现在想想最起码他明白那玩意儿搞不好是什么仙术的一种,能治病。

    白然疼的说不出话,借着李尚身体做掩饰将绿色的光点输入到腹中稳定胎儿,等到了家他被放在炕上,李尚又跑了出去,不一会赵郎中被请来了。

    这时候白然的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赵郎中除了看到病人脸色不对外再看不出其他毛病,只能留下两副安胎药,意味不明的瞪了李尚一眼走了。

    媳妇都疼躺了,李尚哪里顾得上赵郎中,抱着药包冲进厨房,熬药喂饭,两人的角色再度反转。

    这么一弄,白然又有点发蒙,究竟是啥意思?到底走还是不走?

    他心里想着嘴上就忍不住问了:“李尚,你不是已经好了吗?”

    “嗯,好了。”李尚放下药碗,钻进被窝抱着白然躺下,“不过好不好你也是我媳妇,你肚子里的是我儿子,反正这辈子你俩都赖不掉我了,就好好陪我过日子得了。”以前白然想送走他的心思没怎么掩饰,直到两人醉酒才彻底转变,他又不傻,哪能不懂。

    白然挑眉,“喜欢赖下被我揍?”

    李尚直接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动静颇大,笑道:“恩,喜欢,就喜欢你这样的,够劲儿。”笑过之后,他把脸蹭到白然耳朵旁,轻声道:“明明心里面就有我,你也别折腾了,咱就守着孩子过日子好不好?”

    两人离的太近,李尚说话时的呼吸都在打白然的耳朵上,那股子热加上仿佛被拆穿心事一般的话让白然的心跳猛的一个加速,正想说些别的将话题带过,却立即被李尚打断了。

    李尚撑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发现这些话不点出来到那你就是空气,我又不傻了,别想着拿已前的方法哄弄我,你到底应还是不应?”

    白然的脸都快红透了,装作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抬脚就踹,咬牙切齿的挤出俩字,“再说!”

    其实让白然说出这俩字已经是服软了,李尚心里明白,直接无视对方的反抗黏上去,“那就当你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乖,儿子都有了,别闹腾了~

    ☆、第四十五章

    白然不管嘴上怎么说,其实心里已经默认李尚说的,不折腾了,好好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儿过日子。

    或许是因为李尚彻底好了,也或许是因为他们俩的话终于说开了,这一夜他窝在李尚怀里竟格外好眠,似乎眼睛一闭一睁就外面就已经天亮了。

    这时候时间还早,李尚还没醒,白然尽量放轻动作从李尚怀里钻出来,套上衣服进厨房。

    昨天他肚子闹得最后没能爬起来烙盒子,今天早上正好给补回来。

    他熟练的打了几个鸡蛋煎好,然后摘韭菜剁碎和陷,再和面先拧成大个饺子,等锅里的油热后才下锅慢慢拍扁,两面煎。

    这样弄出来盒子有那么点像锅烙,两面金黄带脆,又香又好吃。

    李尚起床的时候白然刚弄完,整整一大盘,愣是都被人吃了个精光。

    当然,碗是李尚洗的,这叫分工明确。

    等两人拾掇完了,李尚便又翻出顶帽子遮伤口,扶着白然出去溜圈消化神。

    现在的风还是挺刮脸的,两人也没往远走,仅是挨着家里的地绕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白然的脸蛋都冻红了。

    他们刚到门口,就看到村长媳妇从远处走过来。

    村长媳妇的嗓门挺大,看到白然便笑眯眯的奔过来,“博恩,白哥儿,可赶巧了,我正想找你们呢。”

    白然把门打开,“外面冷,婶子先进屋暖和暖和。”

    村长媳妇摆了摆手,“不了,我等会还要去别人家,就不进去了,也没多大事儿,这不是快开春了嘛,各家都张罗买畜生,所以想问问你们要不要,我算算人数。”

    白然顿了顿,过了遍记忆,猛然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村内一些农户贪图便宜就多叫些人一起去买,好让老板多让几分,只不过通常都是买猪仔,其他的差着。

    “成,算我们家一份。”他家院子大,空落落的,养些东西也挺好。

    “那明儿个早上你去村口等着,到时会有牛车接大家一起过去,记得把你家博恩也带上,你这肚子不方便。”村长媳妇把该嘱咐的都说了一遍,又看了看白然的肚子,乐道:“我瞅你这肚型,这胎保准是个大胖小子,你们家博恩虽然脑子不好使,却是个福气重的,这是有后了啊。”

    白然微微一笑,“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儿子闺女我都稀罕。”

    “也对,咱这一辈子不就是求个平安顺遂嘛,我先去别人家问了,你们可别忘了。”村长媳妇又说了这么一句,挥挥手又往下一家走去。

    人一没影,李尚立马揽住白然的腰表示:“不管儿子女儿,只要你生的我就稀罕。”

    白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废话,你要是敢嫌弃我女儿,我就先废了你那二两肉,然后踹出去守门。”

    李尚的身子一僵,干脆用自己那“二两肉”去蹭了蹭自家媳妇,笑的很讨好,说出的话却格外欠揍,“没这二两肉怎么要老二老三老四呢。”

    白然抽了抽嘴角,抬腿就踹,“你丫的当我是猪吗!”

    李尚咧着嘴一边笑一边站扶着白然让他踹,直到人踹累了才抱起来往屋走。

    白然折腾一会就老实了,他算是懂了,这李尚傻的时候克他,现在好了更特么克他了。

    两人刚坐了一会他家门便又被人敲响了。

    李尚出去开门,进来的是一位平常和王兰关系不错的妇人。

    这人白然也认识,叫杜兰花,岁数不到三十,嫁的也是村里的王姓人。

    杜兰花也不是空手来的,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里大约有十六七枚鸡蛋,一进屋就先把篮子放到桌上,话里话外带了点讨好,“白哥儿,前些日子就听王兰念叨你有孕了,我一直念叨着要过来瞧瞧,但那时候实在太忙抽不出空来,现在你也别嫌姐姐我来得晚,这些鸡蛋你留着补身体。”

    白然已经将杜兰花的心思猜了个八成,无非就是昨儿个他佃地给阮林的事传开了,今天过来想跟跟风,“哪能呢,大姐你能来就是有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嫌弃。”客套话说着,他直接把那篮鸡蛋不客气的收了,这杜兰花的汉子种地也是好手,虽说是有点小聪明,但不碍大事。

    “呵呵,一点心意而已。”杜兰花犹豫了一会,张嘴接着说道:“白哥儿,其实这次过来还有点别的事儿,咱们相邻相邻认识这么久我也就不拐弯了,实话说我家婆婆和那白老太太一样,都是个天生歪肘子的,啥好处都知道往老大家捞,我汉子排行老幺,那是爹不疼娘不爱,分家出来只给了那么几亩下等田地,每年交了税剩不下多少,有吃的没穿的,日子太紧吧,前几天我听说你正在佃地,不知道能不能佃给我家几亩,租金保准少不了你的。”

    白然直接问道:“大姐你想租多少?”

    杜兰花也不客气,她昨天已经打听到阮林租了多少,“二十亩吧,我爹娘去得早,家里就剩下一个弟弟跟着我过呢,加上我们两口子,种的过来。”

    白然巴不得这样,省事,“成,那咱就去写字据吧。”

    “不就是张字据吗,我来写,等着。”不过一张纸几个字,李尚哪能让白然挺着个大肚子走那么远,于是将人按回去重新坐下,说完话便跑去借纸笔。

    桃溪村没有私塾,识字的少,平常大家写点啥都是找村长,李尚忽然来这么一出白然这还好,杜兰花却是给吓到了,“你家博恩这是好了?还识字了?”

    白然下意识抽搐了几下嘴角,模棱两可的说道:“谁知道呢,或许吧。”

    杜兰花心思活络的转了两圈,暂时没提这个话题,而是说起别的,“白哥儿,你听说了没,你那个二堂兄白锦凡后天要成亲了。”

    白然还真没听说,“后天?我记得年前没入冬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他要成亲了,怎么拖这么久?”

    杜兰花神神秘秘的看了他一眼,“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他们老白家的大笑话了,本来白锦凡和那家姑娘的亲事确实是去年入冬前就该结的,但我听说那姑娘的肚子里不知道有了谁的种,那时候都四个多月了,肚子鼓得根本盖不住,哪能上花轿呢。”

    白然给自己倒了杯水,冷笑着撇撇嘴,他记得白正宝谈这门亲事的时候好像还没立秋,那姑娘的肚子若是真有四个月,算算日子白正宝和白锦凡过去说亲的时候应该是还没显怀,就这么被忽悠过去了,怪不得那家会放出给女婿买官的话,这还没过门就先当爹了。

    杜兰花平常也爱跟人唠嗑说点各家的闲话,说了这么久也算是说到兴头上了,嘴有点把不住门,又道:“我家汉子和你那二伯还能说上两句话,听他说一开始老白家压根就不知道姑娘有孕的事,直到对方要求推迟亲事才知道,只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想退亲也退不了,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就盼着早点把官捞到手再说,正巧前两天那姑娘走路时跌了一跤,生了,是个儿子,这月子还没出就被拉出来要上花轿了。”

    “这是又要闹腾了。”白然嗤笑出声,那姑娘家不像是个好惹的,白家想过河拆桥哪有那么容易。

    “不止如此,白老太太见谁都叨咕说她给三女儿也去了信,到时回来给亲事撑门面,这话说的好听,她也不想想村里人现在有几个不知道她那个三女儿是被休回来的。”杜兰花说到白正彤的时候一脸鄙夷,仿佛就是看到另一个张兰一样。

    白然没吱声,这时候跑出去借纸的李尚回来了,他随手抹了把头上的汗水,“附近人家都没这些东西,我到村长大儿子他家借的。”

    “跑那么远还不如去趟村长家了。”白然嘴上说着,把布巾递给他,然后把纸往桌上一扑,随手拿了俩茶杯压着。

    李尚拿布巾又抹了把脸,然后熟练的研墨提笔,想了想,下笔便写,几乎一气呵成。

    白然就在旁边看着,不得不说,李尚的字工整大气,铁画银钩,一丝不苟,先前他见过字迹好看的也就是醉仙楼的周掌柜,可现在拿出来和李尚的一比对,却是完全不够看的。

    等双方按完手印,杜兰花拿着字据看了又看,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夸赞起李尚来,“虽然我不识字,不过瞧这纸上写的就跟一朵花似的,真俊啊。”

    听完这话李尚的脸瞬间僵硬的往面瘫发展,白然噗嗤一声就乐了,拿起字据故作严肃的看了一遍,顺着杜兰花的意思颇为调侃的说下去,“别说,还真就是挺像花的,这一排排的,野花遍地。”

    事办完了,杜兰花收起字据,又客套了两句便走了,屋里剩下他们两个,李尚关好门,直接把人抱到炕上扑倒,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他自小便习武识字,连文人都没说他的字丑,到这了就……“野花遍地?”

    白然一推六二五,“又不是我夸的,赶紧起来,沉。”

    沉?李尚四肢撑着,特地照顾对方凸起来的肚子,“放心,我铁定不能压着孩子,而且这三个月稳胎期也过了,咱做点别的。”

    “滚!”白然面色微红,偏偏拿这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天遂不人愿,就在李尚想要付诸于行动的时候,外面又有人敲门了。

    白然推了推他,“开门去。”

    任谁这时候被打断心情都不会太好,李尚的脸当场就黑了,一百个不愿意却不得不走向院门口。

    门外站着的是个五六十岁的汉子,叫刘水,这会过来目的和之前的杜兰花一样,不过他还没开口,就看到那个传闻中得了失魂症的傻子夫婿一脸杀意的瞪着他。

    遇上傻子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啥,刘水被对方眼神冻的直打哆嗦,心里都能掉冰碴了,二话不说,立马退散,只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再跑快点,免得真把小命给丢了。

    李尚也不介意继续被人当傻子看,见人没影便拿起门锁出门锁上,拔下钥匙后又从墙上跳进来,进屋,锁门,接着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对自己把人吓跑的事情一字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至于被打断的是啥,请自行脑部~~~

    ☆、第四十六章

    李尚也不敢做的太过火,一是顾虑他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二是想再跟白然好好处处,毕竟他刚好,既然要过一辈子,也不差这一点时间。

    白然想开了,其实也没多少纠结,半推半就的彼此用手帮了回忙,完事就在炕上腻歪着,一待就是一天。

    翌日,两人一大早就去村口等村长他们买畜生,同行的大约将近三十人,大都是汉子,仅夹杂着少数几个妇人小子,白正宝也在其中。

    老白家每年也会养上一头猪留着过年吃肉,这买猪崽子的钱每年多少不定,说不准就能留些余缝买点荤菜打打牙祭,白正宝就是瞧准了这便宜才揽下差事,跟着大家伙一起去买猪。

    他看到李尚时眼里的鄙夷都能化为实质,本来就是个脑子有病的,再怎么装也不是还是个傻子么。

    不只是白正宝这么想,李尚发病的事都好几个月了,早就传开了,这么冷不丁出现自然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几个胆肥的甚至蹭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看看是这人是不是真失了魂。

    别看李尚在家时和白然那么闹腾,一出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又严肃又面瘫,遇到点事眉毛皱的夹死苍蝇,再一个冷眼甩过去瞬间冻死一帮人。

    最后这几个胆大的汉子无一不中招的,都老老实实的退回自己的座位,至于白正宝,李尚特地重点关照,那视线冷的都能掉冰碴,直到把人家瞪哆嗦了才扭头看向旁边一脸看戏表情的白然,叹了口气,借着篓子的掩护在对方肚子上抹了一把,耳语道:“就看你相公笑话也不帮个忙是不是,这账咱回去再算。”

    白然挑衅的白了他一眼,扭头看旁边的风景,等牛车动了,他便开始闭目养神,压根没把人家的话当回事。

    李尚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将人护住,牛车晃晃悠悠的,不太安全,他得多看着点,免得再掉下去。

    以往买畜生即便合伙也不是去镇上就是县城,这次因为有村长帮着,去的那地方和他们那隔了两个村子,靠近山里,地方特别大,但就几户人家,全是靠养畜生过活的。

    畜生的价钱早在之前村长便和那几户人家订好了,在车上就给大家伙报了,比他们合伙去镇上买让利后还便宜,基本都是最低价,他们直接挑完算钱就成。

    白然算计的挺多,他家院子在盖房的时候就处理过了,猪圈鸡棚之类的都起了,这次反正有车,不止猪仔,鸡鸭也要都买些,回去一起养着,然而等真到了那他才发现他这趟算是白来了。

    都是养畜生的,那股子味道太过集中,即便现在天还凉着,也直冲的人脑门子发晕,白然肚子里那位立马就尥蹶子了,不仅是疼,连相隔已久的孕吐都回来了,最后折腾的他只能把钱袋给了李尚,一个人回到牛车上等着。

    李尚的速度很快,第一趟回来一手一头捆绑好的猪崽子,放在白然旁边后又迅速跑向另外几户人家,不一会就抬着一只大木箱子回来放到猪崽子旁。

    这时候其他人一个都没回来,白然用脚尖踢了踢那两头叫的正欢的猪崽,然后翻了翻那只木箱子,里面鸡鸭的幼崽都挤在一起,乱糟糟的。

    他不懂这些,原主的记忆里也就知道怎么喂,所以对李尚挑的这些好坏没法辨认,不过速度这么快,会不会有点不靠谱?

    李尚扶着白然坐下,用自己的身子将那些畜生和媳妇隔开,“这里面鸡鸭崽子各二十,鹅崽不好,我没要。你放心,我学过一点,挑不错的。”

    “你见识倒是挺多的。”白然随口来了一句,说完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本以为李尚只是个当兵的,可普通的士兵怎么能写出那么一手好字。

    李尚见左右没人,把白然搂进怀里亲了一下,“咱俩是要过一辈子的,我还能瞒着你不成,等回去抽出时间我就都告诉你,行不?”

    “随你。”白然打了哈欠,干脆靠着李尚待着,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人才齐了,等回去的时候大家伙或多或少都买了些猪崽鸡鸭之类,只有白正宝拎着一头又瘦又小的猪崽子,看着李尚咬牙切齿。

    牛车动了,白然一睁眼睛就发现白正宝的视线,推了推李尚,“你怎么他了?”

    李尚淡淡的瞥了白正宝一眼,再次把人给冻了回去,这才指着地上其中一只稍微小些的猪崽小声说道:“也没怎么,他手里拿那只是我先前挑的,这只才是他挑的,自打我进去他就一直盯着我,等结账的时候骗我付钱我没搭理他,完事又说和我换,我就和他换了。”

    猪崽是按斤算的,越壮实就越贵,白正宝把李尚当傻子糊弄,想要交换的是另一只更壮实的,却被李尚实打实的坑了一把,两个字——活该。

    白然嗤笑出声,上下打量他几眼,“他也真跟你换了,没揍你?”

    “谁揍谁还不一定呢,借他胆子也不敢和我动手。”李尚毫不在意,反正大家都认为他脑子有病,谁和他真计较,对付白正宝这样没脸没皮的就得来横的才成。

    就在牛车队伍快接近村口的时候,一辆马车突然从旁边跟上来,放慢速度和他们并排走,几乎同一时刻停在了村口,马车的车门打开,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被一个丫头搀着从车上下来,对着白正宝笑着招呼道:“二哥,真巧,本以为得回去才能看到你们,没想到一进村就先碰到了,这些年不见,彤儿我可是想死你们了。”

    这妇人自然便是从县城回来的白正彤了。

    白正彤在县城活了那么久,甭管是被休回来还是其他理由,反正气势是有,不开口说话和城里的富太太一模一样,但一开口,完蛋了,那声音一波打三褶,不管别人怎么样,白然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抖都抖不干净。

    白正宝挺胸抬头,瞬间就找回自己丢的份子,嘿嘿一笑,“二哥也一直惦记你呢,走,咱先回去,爹娘他们都在家等着你呢。”说完瞅着那马车就双眼发亮,他这么大岁数还没坐过马车呢。

    白正彤低头瞅了瞅白正宝手里的猪,眼里闪过一丝别扭,“这车里面装的都是行李,实在坐不下人了,要不我就先行一步,到家里等二哥吧。”说完也不给白正宝反应的机会,她拽着丫头就回到马车上,车夫一鞭子下去,马车走了,留下白正宝一个。

    白正宝脸色乌黑乌黑的,但又拿白正彤没法子,只能无视后面乡亲们发出的哄笑声,咬着牙一步步往家里走。

    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毕竟那是白老太太教出的好女儿,白正宝上去倒是没什么,可那手里还拎着头猪呢。

    他全当看了场戏,完事给他们这牛车的车夫加了几个铜钱,直接赶到家门口。

    两人将买来的畜生归拢好添上食就站外边看着,别说,院子里有些这些玩意真就热闹不少,连拴在远处的黑毛都一个劲往这边够。

    时间过了这么久,黑毛总算是脱离圆滚胖的横向发展开始纵向抽条了,同时也凶了不少,除了白然,其他人一律不得靠近,尤其是李尚,虽然不至于像看到外人那般扑上去就想咬,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尚其实挺喜欢狗的,这两天也努力讨好黑毛,喂食喂水比白然伺候的还精细,但目前仍旧以失败告终,这点要怪也只能怪他之前对黑毛太凶残,给人家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要想改,不太容易。

    院子里面叫声一片,白然看了会热闹便觉得腰有些酸,这边伸手一揉那边李尚就赶忙把他扶回屋,炕不算凉,他往上一躺立马就不想动了。

    白然发现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也是是一天比一天懒,只要闲下来就恨不得窝在炕上不起来。

    偏偏有件事还没办呢。

    老白家的婚事他没什么兴趣,但白锦凡和郑良关系还算过得去,到时郑良铁定过去凑热闹,上次人家送来的厚礼他总得还回去吧。

    等到了白锦凡正日子那天,白正宝天一亮就拎着锣绕村子转了两圈,那股子兴奋劲就像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儿子要成亲了,成完亲就能当官,当了官他就是官老爷他爹了。

    桃溪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村里有功名的读书人大婚或者诞下子嗣均可敲锣打鼓绕村一周奔走相告,让村人都过去沾沾福气。

    白锦凡虽然读了这么长时间的书,但从未考上过半点功名,即便人家女方许诺给买个官那也是之后的事情,所以白正宝这么做显然有点过了,如果今天这事儿换个人家,好歹是个要当官的读书人,大家也就得过且过了,但老白家名声实在臭的不能再臭了,这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不骂你骂谁啊。

    白正宝最后被骂的受不了了,只能夹着尾巴跑回家避难去了。

    今天这场喜事开头就是个笑话,后面也只能让村里人一笑到底了,先是新人,白锦凡好吃懒做养了一身肥膘直逼他娘李氏,往那一站能把新娘子装里,新娘子估计是因为刚生产完事,走一步晃三步,那股子柔弱劲,走到哪都得被人扶着才成,在她后面还跟着个亲戚家的嫂子,嫂子怀里抱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村里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了点这新媳妇的事情,所以那孩子是怎么回事自然不言而喻。

    要说这里面最冤的大概就是这孩子了,出生没多久就被抱过来参加他亲娘的婚礼,而且新郎还不是他亲爹。

    女方这么做显然就是没把夫家放在眼里,白老太太和白老爷子气的够呛,但白锦凡好歹是他们上了心的孙子,不像白然那样完全就是后娘养的,所以也只能硬咬牙忍了,然而等白正彤出来旁若无人占了主位气走张家族老的时候,这笑话就大了。

    白秋山说白了就是逃过来的难民,屁大点的事都是他媳妇白老太太也就是张氏找张氏族老说,如今她孙子成婚人家族老给面子过来,她女儿却抢了人家族老的位子,不过一个被休弃的富家太太,这见了点市面就知道摆谱让长辈没脸了,能有比这还丢人的事儿吗。

    这喜事当真成了众人口中的“喜”事了。

    不管老白家怎么热闹,白然这是完全不知道,他今天特地打发李尚去镇上看种子了,就剩下他一个,方便动手。

    眼瞅日后西偏,他估摸着喜宴差不多该散的时候,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黑布袋和棍子,出了院子潜伏在郑家附近的一处墙角旁。

    郑良受郑老大影响,有事没事就爱喝几口,今天自然没少喝,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慢慢悠悠往家里挪。

    这边的道没什么人家,有点背,白然瞅好路上就郑良一个,便用异能催生出藤蔓撑开布袋从郑良后面伸过去,对准好那么一收手,黑布袋直接扣在郑良脑袋上,他提着棍子出去对着人就是一顿猛揍,专挑肉多不留伤的地方打。

    郑良本来酒喝多了,能走路已经算是不错,突然这么被人猛揍立马就被打蒙了,想爬起来还没力气,想去掀脑袋上的黑布每次又被人家给打回来,直到最后一下削在他后脑上,彻底晕了。

    白然挺着个肚子把人揍晕不容易,就算有异能护着也是累的直喘气,休息了一会才再度唤出异能把人给捆了,借着异能藤蔓的力道把人拖到不远处的水塘里,丢了下去。

    这水塘的水不深,也就到人小腿附近,水面上还有一层薄冰,这人一进去立马就把那层冰给砸破了。

    白然把郑良放进去时候讲究点技巧,让人靠着岸边,脑袋在外面能喘气,身体则在水里浸着,不用多,这一宿泡下来,生场病是小的,终身不举才是大的。

    这么做是有点狠了,但白然是真被老郑家气猛了,那一砖头砸下去如果李尚没有反应过来砸到的就是他,那么快的速度他根本不敢肯定能否保住腹里的孩子,而李尚也只能说是运气好,捡回一条命。

    其实郑良运气也算不错,毕竟当时李尚和孩子不管哪一个没了命,他郑良现在丢的都是性命,而不是只在水里睡一宿这么简单了。

    一夜过去,第二天白然和李尚外出溜圈的时候碰巧遇到王兰,就听王兰满面得意的讲起老白家婚宴的丢脸事,末了,颇为神秘的说道:“这老白家就是孽造的太多,遭天谴了,办喜事丢了整个村子的人不说,昨儿个老郑家的郑良过去吃喜酒还被他们家那股子邪气给冲着了,回家的时候掉进水塘,泡了一宿,今儿个早上才被人给捞出来,病的直说胡话,赵郎中去看就说了一句‘这病不打紧,但子嗣就没戏了’,把郑老大气的险些没晕过去,直接拿着他家菜刀去老白家闹了,让老白家赔他儿子。”

    白然只是笑笑,没接话,等人走了李尚才皱着眉看他,似有所悟,“你现在身子重,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以后有这事叫我就成,保证揍到你满意。”

    白然抬手挑逗般在李尚胸前画了个圈,唇角一挑,调侃道:“成啊,先锤你自己两拳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扣布袋敲闷棍,忽然发现我好坏,2333

    暗搓搓投地雷的亲们,看我爆乃们菊花~

    贝瑟芬妮 石音 小猪 静幽湖底的 devil 别亦难(╯3╰)

    ☆、第四十七章

    不管郑家和白家怎么闹腾,白然就和没事人似的拉着李尚回家过他们的小日子,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天气逐渐回暖,眼瞅着就要春耕了,今年的农活白然注定帮不上多少忙,大部分都得靠李尚一个人,还好大部分地都被佃出去了,就剩下去年那五亩地,一个人也忙活的过来。

    李尚趁着时间没到,抢先去村长那排号借耕牛,竟也抢在前十名里,等回了家麻溜的把种子处理好,就等着种了。

    今天的天儿不错,总算有了风和日丽的影子,白然难得起了个早,将黑毛和鸡鸭猪挨个喂了遍便搬了个椅子寻个正冲着太阳的地方坐着。

    他这边优哉游哉的,那边李尚却没闲着,一个人把地里要用的家务事都给倒弄出来,一个个开始修补。

    在种田方面李尚虽是个门外汉,但架不住聪明,什么事一点就透,做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就像现在,那股子认真劲不比其他的农家汉子差多少。

    白然就喜欢看李尚这时候的样子,心里总觉得莫名其妙的高兴,就像是看了大半本的笑话书,停不下来,还怎么看都看不够,他把椅子挪到李尚旁边,随口问道:“大哥教过你地里的活可没教过你这些,你以前也不像干这行的,怎么还懂这些?”

    李尚这些天就想和白然说清楚自家那点事,正好借着这话音说下去:“这些东西也不难摆弄,看看也就会了,至于我家那点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我家世代就是在军营混的,当兵打仗,传到我这辈全家都是兵,有个世袭的爵位,家住京城,我父亲叫李胜,娘亲姓柳,下面还有个弟弟叫李义,今年也有十五了。”说起家人他的脸上带了些想念。

    白然早就猜到李尚是个当过兵的,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来头,有点惊讶,但也仅限于此,毕竟他上辈子末世前一直是接受平等教育的,末世后作为稀有的木系异能者经常到各基地领主那报道,那些人说白了也就那么回事,反倒是李尚出现在深山野岭还摔坏脑子这件事勾起的兴趣比较大,他将李尚手里的锄头拿过来放到地方,自己站起来主动把坐让出来,“当初你是怎么在山里栽的跟头?”

    李尚其实说完自家的情况就一直偷偷注视着白然,心里多少都有点在意对方的态度,总怕看到什么让自己接受不了的东西,好在对方目光坦荡,没有因为他的出身产生一点变化,他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同时更加的喜欢白然了,这个媳妇他总算没找错。

    他坐在椅上,笑着把人拽到自己的腿上坐着,然后抱住,将脑袋埋进对方的胸口深深的吸了口气,组织下语言后便将自己的遭遇娓娓道来:“我资质不错,十岁便被我师父挑中做关门弟子,十五岁那年我爹说要历练我,便把我丢到边关,一待就是十年,去年夏天我收到我娘的信,说有重要的事说,非得让我回家一趟,连告假的文书都给我请好了,当时我便带着一名亲信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这一路恰巧经过那名亲信的家乡,他说想回去看一眼。”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这些人回趟家不容易,反正也是顺路我便应了,却不想到那的当晚就被他暗算了一把,吃饭的时候全是加料的‘好玩意儿’,好在我发觉的早,吃的不多,及时摔筷子冲出去,骑上马就跑了,只不过我多少都沾了点吃食,所以走了没多久药劲就上来了,当时脑子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被那马带到了哪,只记得似乎摔了一跤脑子被什么砸了,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白然点了点头,将李尚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问道:“那亲信为什么害你?”

    李尚冷笑,“不过是些忌惮我们李家的鸡鸣狗盗之辈指使他罢了,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识人不清,错把墙头草看成忠良之士。”

    白然深有同感的拍了拍李尚的肩膀,上辈子他也是因为识人不清才被那些队友推进丧尸群,最后连命都丢了,“你失踪了这么久,不回去看看吗?”

    说起这事李尚沉默了一会方才问:“你知道我娘叫我回去做什么吗?”

    “难不成是逼你成亲?”白然调侃着随口答了句,却不想李尚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在边关的日子苦,因为不想找了媳妇跟着我遭罪,所以对男女之事一向不怎么上心,我娘一直跟着我着急,每年托人往我手里塞的画像没一百也有八十,不过都让我回了,那时眼瞅着我都快二十六了,我娘是急眼了,这才写了那封信,说是有要事骗我回去,以我娘的性格,估计那边女方都选好了,就等着我回去压我拜堂了,我也知道这事拖不得了,为了安家里人的心,这才决定回家一趟,想着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我娘挑上的我就把这婚成了,全当尽孝,却不想路上出了这变故,还遇到了你。”

    白然环着李尚的脖子,突然有点想问他是不是后悔和自己这个乡野村夫过日子了,但话到嘴边却变成另外一句,“你想怎么办?”

    李尚摸着白然的肚子,“我在镇上有个远房亲戚,这几天我先让他帮忙给家里送个信,等你出了月子孩子大点能经得起颠簸了,咱再一起回去看看,顺道把族谱上了。”

    李尚的话也是给白然吃定心丸呢,上族谱便是承认了白然和孩子的身份,白然也知道他的意思,心里微暖,也不想在这话题上纠结了,便将话题代开,“咱家盖房子还剩了些青砖,这几天你要是有空就把从大门口到咱正屋门口这路的两边分别砌上矮墙,两边空着的地都翻了,种上豆角黄瓜茄子之类的青菜,后院靠墙的地方种些葱姜蒜,墙根底下再栽上一排向日葵,种子我来弄。”

    李尚都快喜欢死自家媳妇了,就算是摘天上的月亮他都得想法子给打下来,立马同意道:“成,这两天就给你弄,但你也要注意点,干活别累着。”

    “放心,我心里有数。”白然笑眯眯的应了,又和李尚腻歪了一会才分开,李尚继续摆弄那些农具,他就在一边看着,直到快做晚饭了才钻进厨房。

    他现在的口味越来越重,做菜的时候一不注意就把醋倒多了,李尚吃不得酸,却每次都是迁就他,咽不下去还硬说好吃,结果他现在越来越肥,李尚却是瘦了一圈。

    白然心里又甜又苦,索性今天把两人的饭菜分开做,一份酸辣口,一份正常口味,往桌上一摆,总算让李尚胃口大开多吃了两碗饭。

    没两天李尚所说的亲戚就登上他们家的门,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记的老板娘。

    老板娘一进门便忽略了白然,专注的盯着李尚看了好大一会才确认的点了头,然后喃喃自语道:“上次我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没想到还真是你,我还以为给我传话那人在逗我呢……”

    等老板娘回过神来,李尚将人迎进屋里,拉着白然坐在一面,然后指着另一面说道:“表姐,请坐。”

    老板娘看了他们两眼,在另一边静静坐下,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不敢说。

    李尚再怎么落魄他也是官,还是大官,而她不过一家食肆的小老板,哪里得罪得起。

    两人的疏远劲倒是让白然有一瞬间的迷糊,这真是亲戚?

    李尚主动给他介绍:“我们俩的母亲是表姐妹,你也要跟着我叫表姐的。”

    “您快别折煞我了,还是说说叫我过来有何吩咐吧。”这一表三千里,他们俩母亲都是隔了好几层的表姐妹,更别提他们这对表姐弟了,老板娘哪里敢真让人叫,只把自己的身段尽量放低。

    李尚继续跟她客套:“咱们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实话说我去年夏天伤了脑子,直到现在才算完全想起来,本应该直接回去跟父母说明,但我媳妇有孕在身,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才想请表姐找个人帮我传封家书。”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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