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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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由衷 作者:即墨遥
第9节
江铭眼神沉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梁瑞好半晌才大概猜到了韩平在想什么，这不怪他反应慢，实在是他和江铭的关系一言难尽，一下子想不出正常人看到他们在一起会是什么想法。他看着韩平丝毫不让咄咄逼人的样子，一瞬间感动的不得了。
韩平真是太够意思了，为了他竟然连江铭的虎须都敢撩，自己以后再也不嫌弃他了……梁瑞深觉自己感受到了这份心意，不过他可不能真的让韩平继续逼问江铭。这件事韩平一点忙也帮不上，若是把自己搭进去就麻烦了，于是连忙开口：“真是多管闲事，有这功夫还不如试试你带来的辣酱，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韩平疑惑的看向梁瑞，梁瑞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江铭忽然抓住了梁瑞的手，扬起唇角一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如果梁瑞不愿意和我一起走的话，我留下来也没什么。”
韩平挑了挑眉，然后他就见江铭认真的看着他，说：“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很感谢你对梁瑞的关心。不过我对他的心意没有半分虚假，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你……你说什么呢！”梁瑞有点怒，你就这么喜欢演戏吗？
“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说了这些话……”江铭却抓着梁瑞的手不放，笑了笑，“可是我不说清楚的话，今天饭估计都吃不成了……韩大哥看我的眼神很可怕啊。”
梁瑞到底不想在韩平面前闹的不好看，勉强笑了笑，“怎么会，我这就去做饭。”
江铭站起来，将梁瑞按在沙发上，眼神温柔，“你陪韩大哥聊天吧，我去做饭。”
说完给了梁瑞一个不准跟上的眼神，然后去了厨房。
韩平一不小心被喂了一顿狗粮，心情顿时不太美好，自己才失恋没多久呢。
不过他还是很为梁瑞感到开心，刚才江铭的表情和语气，那绝不是作伪啊，叹道：“看来江老弟对你很上心嘛，连这话都说得出来……对了，没想到他还会做饭！”说着一副啧啧称奇的模样。
梁瑞难得看韩平顺眼，也就不计较他说这些无厘头的话了，笑道：“还行吧。”
韩平一副跃跃欲试兴奋不已的模样：“哎，以后出去说我吃过江总亲手做的饭，别人会不会觉得我在吹牛？”
梁瑞认真想了想，说：“会。”
韩平：“……”
两个小时后，韩平摸着自己的肚子，用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着梁瑞：“我吃撑了。”
梁瑞呵呵一笑。
江铭微笑道：“喜欢可以再来。”
韩平眼睛亮了亮，“真的吗？”他还真有点想再来呢，没想到江铭手艺这么好，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他鄙视之前那个认为江铭只会做番茄炒蛋的自己，他的眼光真是太狭隘了！
这回梁瑞不能再沉默了，这个笨蛋以为自己每次都会这么好运气碰到江铭心情好吗？他冲韩平笑道：“你确定？”虽然是笑着的，但那眼神似乎在说，敢再来杀了你哟。
韩平打了一个寒颤，到底是吃的重要还是命重要，他在心里进行着天人交战。
不过不管怎样，今天要见好就收，没看到梁瑞那杀人的目光吗？一定是嫌弃他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了！韩平自以为窥到了真相，十分知情识趣的告辞了。
梁瑞终于松了一口气。
江铭刚好收完碗出来，对梁瑞笑笑：“没想到韩总人还挺有意思的。”
“不叫韩大哥了？”梁瑞阴阳怪气的道。
江铭抓住梁瑞的按在自己的手臂上，一脸委屈的道：“你摸摸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副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这样的表情。
你他妈有病啊！梁瑞心里叫道，就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江铭却不放，反而用力一拉就把梁瑞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下巴枕在梁瑞的肩膀上，低声道：“不过我是真的感谢他的。”
梁瑞最受不得江铭这幅煽情的样子，他闭了闭眼睛，“哦。”
江铭又说：“其实让他过来吃饭也没什么的，多做一个人的饭而已，又不麻烦，你可以多让他过来陪陪你。”
“我不喜欢别人到我家里来。”梁瑞冷冷道。
“哦，那你想要回去上班了吗？”江铭似乎完全察觉不到梁瑞的冷淡，又关切的问道。
“我最近也没心情上班。”梁瑞说。
江铭沉默而了片刻，最后，他低低一笑：“那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有个地方我想带你去。”
第030章
江铭完全进入了一种出去旅游前的准备状态，尽管很多明明只是一句吩咐就可以搞定的事，但他偏偏对于亲力亲为情有独钟。
最近天气有点转凉了，江铭仔细的替梁瑞购置衣服，考虑到了各种天气变化的可能性，从内衣到外套都一个不漏，冲锋衣雨衣长靴短靴的个个齐全，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恐怕一辆车都塞不完。梁瑞从开始一直都是兴趣缺缺的样子，但渐渐他看江铭这堪比搬家的架势就有点心惊胆战，江铭该不会打算等出城了直接把他绑架走吧？
于是梁瑞小心翼翼的问：“你打算出去几天？”
江铭想了想：“两三天？”
梁瑞吐出一口气：“那根本不用准备这么多……”
江铭认真的说：“万一用得上呢？还是带着吧，又不麻烦。”
梁瑞：我觉得很麻烦好不好！
最后梁瑞坐在车上的时候觉得自己这辈子出行都没这么大张旗鼓过。
江铭谁也没带，自己亲自开车，显然是打算共度二人世界。因为东西太多，所以直接换了一辆七座suv，才勉强把东西塞下，这还是梁瑞强烈要求减少后的结果，梁瑞觉得别说出去旅游两三天了，两三个月也该够用了。
他有心问问江铭打算带他去哪里，但是估计问了也不会改变什么，所以便没有开口，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江铭倒是兴致不错，一路上时不时的和梁瑞说说话，谈论一下沿路的景致。
因为路程较远的缘故，他们在路上歇了一夜，第二天才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个十分宁静偏远的小镇，小镇中央有一大片湖泊，盛着满满的莲花，远远的便莲香扑鼻，似乎让人心情也轻松了不少，镇子上人也不多，泥泞的小路上偶尔有赶着牛的农民走过，还有两三个玩闹的孩童，一派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般。
最后江铭把车子停在了湖边的一座雅致宅院前，替梁瑞拉开车门。
梁瑞神色平静的下了车，还有兴趣点评了一句：“这里风景还是一样好。”
江铭的眼神微微一动，“你还记得。”
梁瑞便笑了，“那时候你才十一岁吧，要说不记得，也该是你不记得。”
这个小镇虽然不算出名，但风景却是极好的，因为不是有名的旅游地，少了许多人工雕琢的痕迹，也没有熙熙攘攘的繁杂，多了一份天然自在的宁静，是个避暑度假的好去处。当年江庆海无意中路过这里一下子便喜欢上了，于是在湖边兴建了一座宅院，每到夏天都会来这住上一段时间。
当时这件事还是梁瑞亲自办的，所以对于这里的一切他都熟悉不过。
重回故地，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不过这里应该许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桌面地板上都是厚厚的一层灰，梁瑞上了二楼，从这里刚好可以眺望湖泊，入眼的莲花无穷无尽一般，让人心旷神怡。只不过这个月份，有些开得谢了，没赶上最好的时候，也不知道江铭怎么突发奇想要来这里。
因为久没人住的原因，屋子需要打扫一下才能入住，但要把整栋楼都打扫干净未免太麻烦了，因此江铭决定只打扫出卧室来。
说是两人一起打扫，但江铭年轻力壮手长腿长的，抢着干活梁瑞还真有点抢不过，一开始他还试图插插手，后来就干脆倚在窗子边看着，没事给江铭递杯水，或者在江铭撒娇般的凑过来的时候伸手给他擦一下汗，然后看江铭露出似乎有点傻的微笑……
每当这个时候，梁瑞看着江铭眼里的那种神采，就有点失神。这样的江铭他好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梁瑞看到的都是阴沉的江铭，狠戾的江铭，暴虐的愤怒的江铭……许久许久没有再见过这样的江铭。
梁瑞心里难受，于是转头假装看荷花，一直望着窗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铭凑过来笑道：“好了。”
梁瑞回头一看，房间里果然干干净净的，连床都铺好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别了八年。
“辛苦了。”梁瑞淡淡一笑，又说：“你打算住哪里，我们继续打扫吧。”
江铭眼里闪过失望，低声说：“我就住隔壁吧。”
梁瑞微一挑眉，“隔壁是书房，客卧在楼上。”
“我就想住隔壁。”江铭倔强的说，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要是以前，梁瑞就哄了，不过现在，他只是微微一笑：“行，你喜欢就好。”
你果然不心疼我了——江铭眼中似乎发出了这样的控诉，不过他倒是没有耍脾气，拖着扫帚去了隔壁，那背影倒有点像闹了别扭。
梁瑞捧着茶杯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书房里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左侧是一面墙的红木书柜，中间是张很大的书桌，靠窗的位置则是两个黄梨木的椅子。梁瑞将手放在书桌上轻轻一抹，厚厚的一层灰被抹下来，露出书桌原本厚实的光泽。
书房是江庆海最满意的地方，当时梁瑞为了讨他欢心，费了不少功夫来布置。
虽然现在看起来空荡荡的，但他还清楚的记得，以前那书柜里放满了书，有不少是他费尽心思寻来的孤本，茶几上应该有一套景德镇出品的精致瓷器，那边架子上有个香炉，桌上有江庆海最喜欢的一块端砚和翡翠镇纸……因为他办事得力，当时还难得得到了夸奖。
许是有些走神，所以江铭忽然走过来，从后面抱住梁瑞的腰的时候，他都没有发现。
“你还记得吗？那年夏天我爸带我们来这里避暑的事。”江铭低声道。
梁瑞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那时挺淘气的，一点也不想来这个既没网又没电脑的地方，天天粗茶淡饭的，也没有可以玩的同伴……所以一直闹着要回去。”江铭说。
梁瑞忍不住笑了一下，“你那时还是个熊孩子。”
“是啊，我反抗了很久都没结果，最后偷偷跑到书房把我爸最喜欢的翡翠镇纸给砸了……不过砸完就知道自己真的闯祸了，又偷偷跑掉了。”江铭笑着说，“是不是特别没担当？”
梁瑞的笑容淡了下来，“你那时候还小，一时冲动，后来害怕了也正常。”
“我爸当时发了很大的火，让你把我找出来，结果你压根没来找我，直接去向他认错了，说是你不小心砸的。”江铭嗅着梁瑞颈侧的气息，声音低了下来，“后来他罚你在阁楼上不吃不喝跪了一天一夜。”
“你想说什么？”梁瑞有点回过味了，江铭来这里不是无的放矢。
“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我想和你说我后来很后悔，不是因为砸了镇纸，而是让你替我顶罪。你的一切来之不易，哪怕辛苦付出许多，也可能因为一点错而轻易毁掉，同样一件事，你做的和我做的结果完全不一样。”江铭缓缓道：“你后来被冷落了很长时间……但如果是我的话，想必他也顶多训斥我几句罢了。你舍弃了那么多，只是为了让我少被训斥几句……太不划算了。”
梁瑞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想挣开江铭出去，可是江铭的手死死的揽住他的腰，像是个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一样，怎么都不肯撒手。
梁瑞的声音就有点冷了，“怎么，你是来炫耀你比我重要的吗？”
“我是想和你说对不起。”江铭忽然道。
梁瑞的身体陡然僵硬了，这样的江铭他一刻都不想面对！他已经决定放弃了，为什么还要来动摇他，为什么要抓住他不放，各过各的不好吗！他的眼中一片寒意，“不用，我讨好你和讨好江庆海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那你做的过了，我那时候那么好骗，根本用不着你如此尽心尽力，更用不着你来为我顶罪。你只需要事后稍微安慰我两句，什么都不用付出，我一样对你感恩戴德，效果是完全一样的。”江铭却不愿意轻易掠过这个话题，他一句句的说：“还有许许多多类似的事，你明明可以用更简单的手段达成目的，却偏偏没有……”
江铭的声音，似乎有着几乎无法察觉的哽咽，他说：“所以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不要再说你不在乎我。”
“最好的演员，就是演戏的时候连自己都骗了，你说我算不算是一个最好的演员？”梁瑞的笑声带着某种残忍，他的心仿佛被插的千疮百孔，口中说的话却如此薄情，真不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
“就算是假的，也没有关系。”江铭却笑了出来，他说，“就算一直骗我也没有关系……你只要别……不要我就行了。”
这一刻，他终于把压在心底最深处最卑微的奢想说了出来。
是的，就算骗我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能一直骗下去该多好。但是你偏偏为什么……一定要把残忍的真相说出来，一定要离开我呢。
你离开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没有你在我的身边，让我嫉妒，让我发狂。
江铭贪婪的吸允中怀中人的气息，仿佛只有这种味道，才能让他从垂死之中回转过来。他紧紧抱着梁瑞，似乎要就此融为一体。
“我们回到以前那样，好不好？”
第031章
梁瑞闭上眼睛又睁开，“我有点累，想要休息了。”
这句平淡至极的话语，却似乎瞬间抽空了江铭所有的力气，让他终于松开手。
梁瑞径直出了门，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不敢也不能回头，他害怕一回头，就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前，那个他所挚爱的，依赖他的、崇拜他的、眼中心里只有他的少年。他怕看到这样的一双眼，他就再也无法离开了，他会忍不住答应他的一切要求，会忍不住放弃自己的底线，会忍不住毁掉自己好不容易才寻回的一切——重新变成那个只为别人而活的，在阴暗角落里苟且偷生的梁瑞。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所以他说出那样残忍的话，作出这样决绝的举动。
江铭一定很伤心，很难过吧。
他心里的痛苦难过并不比江铭更少，但是这一次，是他自己作出的决定，没有人逼迫他。
梁瑞关上门，洗了一把冷水脸，才上床躺下。
夜晚的风有点凉，他把薄被卷到身上盖着，鼻端传来清新的气息，这是江铭为他准备的被子，江铭为他准备的枕头。而且江铭都只准备了一套……梁瑞当时冷眼旁观，什么都没有说，他认为自己窥破了江铭的心思，但他并不决定要如他所愿，看江铭最近的表现，应当也不会强迫他。
你既然要玩这样的小花样，我又何必要顺着你呢？梁瑞想。
但是这一刻他忽然想到被他独自留在身后的江铭，他把他一个人留在冰冷的房间，连个盖的被子都没有，连杯可以喝的热水都没有，他本来就很难过了……这样会不会更难熬？
梁瑞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那样的哀求自己，对于骄傲的江铭来说，应该是已经竭尽所能了吧……但是连这样都被自己拒绝了，会不会作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梁瑞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他觉得自己没出息透了，但是好在……他还有理智。
他一向是个理智的人。
理智与情感的斗争让梁瑞越睡越清醒，直到半夜，他忽然听到门栓轻轻一响。
梁瑞立刻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他侧卧着，片刻后感到床上一重，有人轻手轻脚的躺了上来。
梁瑞的心跳的很快，江铭还是过来了。
他为什么还要过来？自己明明都那样拒绝他了，他难道不觉得难堪，不觉得愤怒吗？连这样被推开都还要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像一个可怜的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连踹都踹不走。
梁瑞难受极了，他不知道心底那种酸涩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可是如果他现在发作的话，把江铭无情的赶出去，江铭是不是就要睡在冰冷的地板上了？或者干脆一夜不睡？那样会不会生病？
不……他只要假装自己睡着了，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反正江铭也不会知道，更不会误会什么。
只是一夜而已，有什么关系？
他可以等明天早上起来再装作惊讶的样子。
梁瑞这样想着，不知道是不是江铭就躺在身边的缘故，他终于不会胡思乱想了，渐渐的睡意涌了上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梁瑞扯了扯嘴角，正好，自己不用假装了。
他刚一下楼，刚好看到江铭从外面回来。
“你醒了。”江铭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篮子，“我刚出去转了一圈，看到有人卖刚采摘的莲蓬，就买了一些回来，还有些村民自家种的菜，今天可以吃点天然无污染的食材。”
半小时后，江铭犯了难，这里长期没住人，什么也没有，根本做不了饭。
最后他死活拉着梁瑞去了当地一个村民家，借用了别人家的灶台，江铭说要给钱，但村民十分热情，怎么都不肯要，谦让了好半天，最后终于顺利把吃饭问题解决了。
在人家家里吃了一天，两人十分过意不去，便把之前准备的烟酒拎了过来，好不容易才劝说村民收下。
晚上两个人从湖边缓步往回走着。
江铭笑道：“本来还想多住几天，谁知道连吃饭的问题都没考虑到。我还是准备的不够充分……”
梁瑞忽然停下脚步，他终于正视江铭的双眼，“你到底想要什么？”
江铭难过的眨了眨眼，他说：“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
梁瑞缓缓摇头：“这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你现在，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吗……”江铭黑色的眸子里，似乎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只是理由之一。”梁瑞声音轻飘飘的。
一开始，他知道自己不能待在江铭身边，是因为江庆海的警告；后来，他知道自己不能留在江铭的身边，是因为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而现在，则是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太多的隔阂，这些隔阂最终会毁掉一切。
江铭的喉结耸动了一下，他凝视梁瑞的双眼，声音暗哑，“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想要留下你……你连原因都不想知道吗？”
梁瑞看了他一眼，迈步就往前走。
这世界上有许多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人，更何况……也许这只是一场单恋。
其实到最后，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他不想知道原因，不想知道江铭到底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更不想再从江铭口中听到所谓我爱你那样的字眼。
江铭停留在原地，看着梁瑞越来越远的背影，那个背影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仿佛十年前的那一幕重现，无论他怎样哀求，留给他的，都只是一个决绝的背影。
那时候他心生不忿，心生怨恨，终于将原本可以挽回的人，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果他能够回到过去，一定要告诉那个愚蠢、幼稚、嫉妒、内心阴暗的男人，告诉他爱一个人，不应该是伤害，伤害只会让一切不可挽回。
可惜他回不去。
事情也不能改变。
江铭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似笑非笑，不知道是不是在嘲弄自己。
好半晌，他才掩去了眼底的哀伤，起步追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他走近……下一幕发生的变故让他几乎睚眦欲裂！
梁瑞木然的往前走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直到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勒住了他的脖子，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脑袋，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然后他看到江铭飞快的向他冲了过来，那双眼中盛满了震惊和恐惧……
梁瑞觉得脑袋一凉，那人用冷冰冰的枪口戳了戳他的头，冲江铭厉声道：“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
江铭的动作陡然一顿，站在离他们不过几米远的地方，双手握成拳，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神是毫不掩饰冰冷的杀意：“放开他！何庆！”
梁瑞心里一动，何庆？这个人他知道，当年江铭最得力的跟班之一，他们怎么就反目成仇了？
何庆发出桀桀的冷笑，“放开？我要是放开他，你还不马上杀了我？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蠢吗？”
“你放开他！我保证不动你！”江铭死死盯着他，咬牙道。
“呸！”何庆啐了一口，阴冷怨毒的眼神如同毒蛇般，“不动我？你不是已经动了我吗？你不止动我，连我们家都没放过，害的我们家破人亡。现在才知道怕了？嗯？”
江铭深吸一口气，他垂下双手，做不抵抗状，“你恨的是我，有什么冲我来就是。”
何庆勒着梁瑞的脖子，发出一声怪笑：“我本来是准备直接杀了你的，不过我现在发现了更好的报复你的方式。谁能知道，当初的梁大少还活着呢？”
何庆在梁瑞的耳边冷笑道：“你这个人也真是贱的不得了，当年江铭那样对你，你还愿意待在他身边。你知不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能在江铭面前最得力？还不是因为我替他出谋划策怎么折腾你，虽然出谋划策的是我，但是出手的是他对吧？这些事也是他想做的，我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谁知道你一死他就翻脸了，我们这些当年奚落过你的人全都被他收拾了，我更是被逼的一度逃出国，活的和丧家之犬一样……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死了都要拖他垫背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谁能想还能一箭双雕，看来是老天爷都看他不顺眼！今天我先杀你，看看他痛苦的表情，再杀他，你觉得这个主意好不好？”
这些话信息量太大，梁瑞听得有点发愣，他本能的看向江铭。
江铭却似乎躲避他的视线一般，没有看他，只是对何庆厉声道：“我是逼的你们家破产了，但你落到那个地步，是自己以前做了太多孽，遭人报复罢了！”
“如果不是你！我会落到那个地步？！”何庆的声音中满是恨意！
“不论如何你先放开梁瑞！”江铭声音冰冷，“我不得不告诉你刚才的想法太天真，你以为杀了他，我还会给你杀我的机会？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让你痛苦上几天几夜再死！”
梁瑞感到勒住自己脖子的手紧了紧，何庆似乎在紧张。
江铭语气微微放缓，又似引诱般的道：“不过你还可以选择放开他，我做你的人质，你想怎么对付我都行，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何庆阴冷道，不过仔细听，会发现他底气不是很足。
江铭慢慢往前走了一步，他摊开双手：“我现在没有武器，又离你这么近，这是你杀我最好的时机了，你还在犹豫什么？放开他。”
“站住！不要过来了！”何庆后退了一步。
“你只有选一个的机会，你想好了，你杀了他然后自己去死，还是直接杀我报仇。”江铭眼神如刀。
何庆冷冷盯着江铭，忽然，他嘴角露出诡异的笑，“我还有第三种选择……”
那就是先杀了你！再送梁瑞下去陪你！
他猛地抬手，枪口一转对准江铭！
梁瑞一直在全神贯注的等待反抗的时机，就在何庆动手的瞬间，忽然反手一肘重重的撞击在何庆的腹部！何庆拿枪的手一歪，那一枪便射偏了。梁瑞趁势而上！转身将何庆扑倒在地！挥拳砸向何庆的太阳穴！何庆的眼中一片愕然，随即是凶狠的决绝！随手就是连开数枪！
就在刚才何庆动手的那一瞬间，江铭同时飞身而上！然而他终究是慢了一步，他看到何庆被梁瑞扑倒在地，看到何庆被梁瑞打晕过去，看到何庆拿枪的手垂落在地上，枪口还冒着烟。
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刚才的巨响……
梁瑞的胸前晕染出一片血色……
江铭看着他慢慢的倒下去……双眼一片血红！
第032章
八岁之前的事情，梁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了，有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
但其实没有，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忘不掉那一夜，小小的他被母亲塞进橱柜里，从橱柜的缝隙中，亲眼看到他的父母倒在黑洞洞的枪口之下，鲜血流了一地，染红了他的世界……他捂着自己的嘴，死死的，没有发出声音。
那一夜之后，他从天堂来到地狱。
地狱里没有宠他爱他的父母，没有殷切关怀的亲人，没有漂亮的大房间，没有干净的衣服，什么都没有。
他可以选择去死的，但是……不，他要活着。
哪怕只是活在地狱阴暗的角落里，他也不想放弃。
然后他很庆幸，在地狱里，他寻到了他的光明，重新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他宁可自己死掉，也不想再看到，重要的人死在他面前了。
梁瑞行走在无边的黑暗中，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再次回到了当初藏身的橱柜，自己则变成了一只渺小的蝼蚁，不论往哪个方向走，都走不出去。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遥远的前方好像有光闪现了一下。
……
江铭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病房前，整个人看起来都瘦了一圈，下巴上是没有剃干净的胡茬，昏暗的双眸中一片死气沉沉。他看着医生站在梁瑞的病床边，拿着手电筒翻看梁瑞的眼睛，又给他做各种测试……
江铭木然的站在那里，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为什么他最害怕的噩梦，要一次次在他的面前重演……八年前，他翻遍了那座医院，只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和他送给梁瑞的那块手表。那时候他恍然大悟，才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随之而来的后悔淹没了他，他一度以为自己也会死掉，但是没有，他活下来了……大约是他觉得，梁瑞不想要他下去陪他，既然连死都要逃掉的话，看到自己追过去一定会很愤怒吧？
他为了活着而活着，直到有一天，他又看到了梁瑞，谁都无法知道他那一刻的欣喜。没有什么比梁瑞还活着更重要了，哪怕梁瑞骗了他，但是幸好，梁瑞是骗他的……梁瑞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是不是？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哪怕恨他怨他也没关系。
可是现在呢……这一次他亲眼看到梁瑞倒在他的面前，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侥幸，再也不会有另一个梁瑞……在许多年后突然笑着出现在他面前了。
如果这次你死了，哪怕你不想看到我，我也去陪你，好不好？
江铭的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他动了动自己坚硬的手臂，转动脖子，手，脚，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转过身去。伤害你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包括我自己，也一样。
……
梁瑞顺着光线的方向跑去，跑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有力气了就继续跑。他不能留在这里，他忽然想起来了，现在他有了一个儿子，他的儿子才八岁，现在一定害怕极了，他不能把他的孩子一个人留下，让他的孩子同他一样，在这个本该懵懂无知的年龄，就被黑暗的世界所吞噬……所以他必须回去。
必须回去……
梁瑞慢慢的睁开眼睛，因为光线太过刺眼，让他一瞬间有点看不清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才恍恍惚惚的想起来，他是中枪了。
现在……应该是还活着吧。
身边仪器滴滴的响着，一会儿一群医生护士涌了过来，围着他神色激动，又检查了半晌……
人群如潮水一般涌进来，接着又如潮水一般退出去。
然后梁瑞看到江铭慢慢走近。
他的眼中露出讶异的神色，江铭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江铭看着梁瑞，许久说不出话来，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握住梁瑞的右手，音调起伏不稳，语句断断续续，“你醒了，医生说……醒过来就会好了……”
梁瑞任由江铭握着他的手，他能感受到江铭手心传来的温度，还有些微的颤抖……他的心情突然有点沉重，但他并不想表现出来，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睡了多久了？”
江铭紧紧握着梁瑞的手，声音低哑，“一个月了……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一个多月？！”梁瑞说的太急，猛地咳嗽了几声，胸腔一阵扯痛。他睡了这么久，柳思容和小源他们还不急坏了！尤其是小源……他有没有事？有没有担心害怕？！
梁瑞一刻都待不住了，挣扎着就要起来。
江铭大惊，他慌忙的想要伸手要把梁瑞按下去，但又怕动作重了会伤到梁瑞，根本不敢用力，一时间手忙脚乱……最后还是梁瑞自己因为重伤未愈，痛的脸色发白，很快力气不支重新倒了下去。
“你别动，有什么话慢慢说。”江铭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里是哀求的神色。
“我，我儿子……”梁瑞重重的喘息着，满脸焦急。
“他们没事，他们没事，你别担心。”江铭连忙道，他认真的看着梁瑞的眼睛，说，“我之前就给柳思容打了电话，说你最近有事不方便联系他们，委托我和她说一声。”
“她相信了？”梁瑞问。
“我还让集团在w市分公司的总经理亲自去找她，说邀请你参加我们公司的一个策划案，最近可能很忙，她没有怀疑。”江铭说。
梁瑞稍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的伤势，恐怕暂时连床都下不了，时间长了纸终归包不住火，可如果说出真相，只会白让他们担心。
江铭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担忧，马上建议道：“之前你没有醒过来，我也很担心时间长了会穿帮。但现在你醒了，你可以亲自给他们打电话，这样就算暂时见不到你，也不会因为时间长了产生怀疑，你可以先安抚他们，等伤势好些了再回去。”
梁瑞很想念儿子，但是更不愿意儿子看到他这个样子，不得不接受江铭的提议。
江铭马上将梁瑞的手机递给了他，低声道：“我猜你醒来肯定要用，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所以一直充满电带在身边……”
梁瑞动作微微一顿，伸手接过手机。
他拨通了柳思容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惊喜的道：“瑞哥，你的工作忙完了？”
“还没有。”梁瑞说。
柳思容语气失望：“都这么长时间了，小源天天都嚷着要爸爸，你再不回来我都快要哄不住了。”
梁瑞心里一揪，“抱歉，真的暂时走不开，还要麻烦你帮我带一段时间，你让小源接电话。”
“我倒不麻烦，我只是担心小源。”柳思容无奈的道，“你等着，我去喊他。”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接着便传来梁小源清脆脆的声音，“爸爸爸爸爸爸是你吗？”
梁瑞不由得笑了，“是我，你最近有没有乖？”
梁小源声音委屈，“我很乖啦，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爸爸工作很忙，暂时不能回来。”梁瑞心里恨不得飞回去，却不得不说这样的谎。
梁小源那边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弱弱的道：“爸爸，你不会是不要我了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当然不会！”梁瑞果断的道。
“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梁小源又问，弱弱的说：“据说有的家长不要孩子了就骗他们说有事不能回来……”
“别胡思乱想！”梁瑞心疼极了，却声音严厉，“我会尽快回来的，你乖乖上学，听阿姨的话，等爸爸回来检查功课，知道吗？”
他又和梁小源说了一会儿话，好不容易才把他安抚下去，挂掉电话。
刚一醒来就说这么多话，梁瑞是凭着一股毅力在支撑着的，此刻放下手机，觉得浑身痛的难受，蹙着眉头脸色发白。
江铭在旁边始终一声不吭，他看的心痛，此刻才伸手摸了摸梁瑞的额头，“出冷汗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
“我没事。”梁瑞的语气有些有气无力，他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江铭就不说话了，他默默的注视着梁瑞的脸，他还能奢求什么呢，只要梁瑞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他心里清楚明白，自己不应该奢望太多，但内心深处的贪婪，却怎么都止不住，让他没有办法放手。
他垂首凝视梁瑞，看着他的睫毛，鼻梁，嘴唇……梁瑞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如同镌刻在他心底，用刀斧凿出不可磨灭的痕迹。
“你还爱我的对不对？”江铭轻声道，“你说过你爱我。”
梁瑞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他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
“如果你不爱我了，不在乎我了，为什么要救我呢？如果你真的恨我，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去死呢？”江铭的声音如同某种自言自语，仿佛是在说服自己，给自己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你明明也放不下我，既然如此，我们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我不能没有你。”江铭的声音似乎有些许哽咽。
“我是不是很自私，因为我不能没有你，所以枉顾你的意愿留你下来。我做了很多不值得你原谅的事，但是我还是想要请求你……”
“能不能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
“这一次，换我来爱你。”
第033章
江铭竭尽所能的给梁瑞准备了最好的医疗资源，再加上梁瑞本身自我恢复的意识十分强烈，所以好的比预期的要快，没多久便可以下床走路了。
江铭几乎是住在了医院，虽然早出晚归的，但只要有时间，就一定陪在梁瑞身边。
这天两人一起吃过晚饭，江铭笑道：“医生说你恢复的很好，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就是要注意调养，免得落下病根。”
“哦。”梁瑞淡淡的应了一声。
江铭已经习惯了梁瑞对他的爱理不理，自顾自的道：“等你好了，就把小源接回来吧，总把他放在别人那里你肯定也舍不得。”
提到梁源，梁瑞就提起了点精神，警惕的看着江铭。
江铭注意到了，苦笑一声：“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就当做是我对你的补偿好吗？你以前为我做了那么多，这次又救了我，我就是再没心没肺，也不会对你的孩子出手的。不管他……是你和谁……”江铭说到这里，眼神黯了一下，随即深深看着梁瑞，笑道：“以后我们在一起，我可以把他当做是我的孩子一样疼爱，我是说到做到的。”
梁瑞神色有些动容，又有些古怪，他顿了一下，说：“你真的不介意……”
江铭扯了扯嘴角，“说完全不介意是假的，但他是你在乎的人不是吗？甚至你在乎他超过了我……你醒来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
“说实话，我有点嫉妒呢。”江铭自嘲的笑了一声。
梁瑞看着这样的江铭，心底升起一股荒谬的情绪，曾经他为了保护孩子，为了让他的孩子能在一个安稳没有歧视的世界长大，舍弃一切离开了他所在乎的那个人。
而多年以后，这个人却告诉他，哪怕那是他和别人的孩子，他也不介意，也会好好对待。
这一刻，梁瑞承认自己有点心动了，如果他说出真相，是不是就能如愿以偿了？
但最终，梁瑞也只是缓缓道：“你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的。”
“你当年也没有必要为我做那么多的……不管是出于骗我，还是出于爱我，那些事都不是别人逼你做的。如今我只是为你做了这么一点，你也不肯接受吗？”江铭的笑容有些苦涩。
因为我们根本不会在一起，梁瑞想，但他不想把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弄的更僵，他觉得现在的江铭经不起任何刺激，于是说：“我需要考虑一下。”
这句略有缓和的模棱两可的话语，却似乎给了江铭极大的希望，这一次，他终于听到的不是拒绝了，以至于双目中都有了些许神采，“你可以慢慢考虑，没有关系的。”
梁瑞看着这样的江铭，心底愧疚一闪而过，但随即又觉得可笑。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如果他们没有相遇，各过各的不也是好极了？时间长了，终归是会忘掉的……那样他们也根本不必走到这个地步。
梁瑞出于不想刺激江铭的目的，这段时间没有完全拒绝江铭的好意，他总有种预感，如果他拒绝掉，江铭很可能会作出过激的反应，那对他是很不利的。
而江铭则是因为梁瑞模糊的回答，更加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梁瑞，一时间两人的关系倒表面融洽了起来。
又过了一个月，梁瑞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于是他提出了要回家。
江铭非常痛快的答应了。
送他回去的路上还笑着说：“我考虑以后把工作重心放在w省这边，这样就不用总是两边跑了，你想留在平城也好，去w市也好，或者……回去也好，都是可以的。”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梁瑞说。
江铭马上点头附和，“我也觉得这里挺好，空气不错，也没有什么工业污染，非常适合生活。不过你现在住的房子小了点，要不我们换套大的？”
“我暂时没有同居的打算。”梁瑞斜睨了江铭一眼。
江铭表情讪讪的，“那要不我住你隔壁也行……”
梁瑞淡淡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于是话题又僵持住了，江铭也不再说话，最后把梁瑞送到楼下，踟蹰了一下攥着梁瑞的手腕不肯走。
梁瑞也不急，就这样默默的等着。
半晌，江铭伸手将梁瑞轻轻的抱在怀里，“你不会再走了对吗？不要再丢下我了……”
明明这个拥抱并不用力，梁瑞却觉得胸口发闷。
江铭的鼻尖在梁瑞的脖子处蹭了蹭，轻声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许久，寂静中梁瑞开口：“这个问题，你根本不必问我的。”
江铭的拥抱似乎僵硬了一下。
“你不是一直让人看着我吗？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梁瑞的语气淡淡的，没有指责没有不满，似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但却重重击中了江铭，让他方寸大乱。
“我……”江铭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辩解。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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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江铭眼神沉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梁瑞好半晌才大概猜到了韩平在想什么，这不怪他反应慢，实在是他和江铭的关系一言难尽，一下子想不出正常人看到他们在一起会是什么想法。他看着韩平丝毫不让咄咄逼人的样子，一瞬间感动的不得了。
韩平真是太够意思了，为了他竟然连江铭的虎须都敢撩，自己以后再也不嫌弃他了……梁瑞深觉自己感受到了这份心意，不过他可不能真的让韩平继续逼问江铭。这件事韩平一点忙也帮不上，若是把自己搭进去就麻烦了，于是连忙开口：“真是多管闲事，有这功夫还不如试试你带来的辣酱，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韩平疑惑的看向梁瑞，梁瑞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江铭忽然抓住了梁瑞的手，扬起唇角一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如果梁瑞不愿意和我一起走的话，我留下来也没什么。”
韩平挑了挑眉，然后他就见江铭认真的看着他，说：“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很感谢你对梁瑞的关心。不过我对他的心意没有半分虚假，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你……你说什么呢！”梁瑞有点怒，你就这么喜欢演戏吗？
“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说了这些话……”江铭却抓着梁瑞的手不放，笑了笑，“可是我不说清楚的话，今天饭估计都吃不成了……韩大哥看我的眼神很可怕啊。”
梁瑞到底不想在韩平面前闹的不好看，勉强笑了笑，“怎么会，我这就去做饭。”
江铭站起来，将梁瑞按在沙发上，眼神温柔，“你陪韩大哥聊天吧，我去做饭。”
说完给了梁瑞一个不准跟上的眼神，然后去了厨房。
韩平一不小心被喂了一顿狗粮，心情顿时不太美好，自己才失恋没多久呢。
不过他还是很为梁瑞感到开心，刚才江铭的表情和语气，那绝不是作伪啊，叹道：“看来江老弟对你很上心嘛，连这话都说得出来……对了，没想到他还会做饭！”说着一副啧啧称奇的模样。
梁瑞难得看韩平顺眼，也就不计较他说这些无厘头的话了，笑道：“还行吧。”
韩平一副跃跃欲试兴奋不已的模样：“哎，以后出去说我吃过江总亲手做的饭，别人会不会觉得我在吹牛？”
梁瑞认真想了想，说：“会。”
韩平：“……”
两个小时后，韩平摸着自己的肚子，用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着梁瑞：“我吃撑了。”
梁瑞呵呵一笑。
江铭微笑道：“喜欢可以再来。”
韩平眼睛亮了亮，“真的吗？”他还真有点想再来呢，没想到江铭手艺这么好，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他鄙视之前那个认为江铭只会做番茄炒蛋的自己，他的眼光真是太狭隘了！
这回梁瑞不能再沉默了，这个笨蛋以为自己每次都会这么好运气碰到江铭心情好吗？他冲韩平笑道：“你确定？”虽然是笑着的，但那眼神似乎在说，敢再来杀了你哟。
韩平打了一个寒颤，到底是吃的重要还是命重要，他在心里进行着天人交战。
不过不管怎样，今天要见好就收，没看到梁瑞那杀人的目光吗？一定是嫌弃他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了！韩平自以为窥到了真相，十分知情识趣的告辞了。
梁瑞终于松了一口气。
江铭刚好收完碗出来，对梁瑞笑笑：“没想到韩总人还挺有意思的。”
“不叫韩大哥了？”梁瑞阴阳怪气的道。
江铭抓住梁瑞的按在自己的手臂上，一脸委屈的道：“你摸摸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副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这样的表情。
你他妈有病啊！梁瑞心里叫道，就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江铭却不放，反而用力一拉就把梁瑞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下巴枕在梁瑞的肩膀上，低声道：“不过我是真的感谢他的。”
梁瑞最受不得江铭这幅煽情的样子，他闭了闭眼睛，“哦。”
江铭又说：“其实让他过来吃饭也没什么的，多做一个人的饭而已，又不麻烦，你可以多让他过来陪陪你。”
“我不喜欢别人到我家里来。”梁瑞冷冷道。
“哦，那你想要回去上班了吗？”江铭似乎完全察觉不到梁瑞的冷淡，又关切的问道。
“我最近也没心情上班。”梁瑞说。
江铭沉默而了片刻，最后，他低低一笑：“那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有个地方我想带你去。”
第030章
江铭完全进入了一种出去旅游前的准备状态，尽管很多明明只是一句吩咐就可以搞定的事，但他偏偏对于亲力亲为情有独钟。
最近天气有点转凉了，江铭仔细的替梁瑞购置衣服，考虑到了各种天气变化的可能性，从内衣到外套都一个不漏，冲锋衣雨衣长靴短靴的个个齐全，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恐怕一辆车都塞不完。梁瑞从开始一直都是兴趣缺缺的样子，但渐渐他看江铭这堪比搬家的架势就有点心惊胆战，江铭该不会打算等出城了直接把他绑架走吧？
于是梁瑞小心翼翼的问：“你打算出去几天？”
江铭想了想：“两三天？”
梁瑞吐出一口气：“那根本不用准备这么多……”
江铭认真的说：“万一用得上呢？还是带着吧，又不麻烦。”
梁瑞：我觉得很麻烦好不好！
最后梁瑞坐在车上的时候觉得自己这辈子出行都没这么大张旗鼓过。
江铭谁也没带，自己亲自开车，显然是打算共度二人世界。因为东西太多，所以直接换了一辆七座suv，才勉强把东西塞下，这还是梁瑞强烈要求减少后的结果，梁瑞觉得别说出去旅游两三天了，两三个月也该够用了。
他有心问问江铭打算带他去哪里，但是估计问了也不会改变什么，所以便没有开口，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江铭倒是兴致不错，一路上时不时的和梁瑞说说话，谈论一下沿路的景致。
因为路程较远的缘故，他们在路上歇了一夜，第二天才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个十分宁静偏远的小镇，小镇中央有一大片湖泊，盛着满满的莲花，远远的便莲香扑鼻，似乎让人心情也轻松了不少，镇子上人也不多，泥泞的小路上偶尔有赶着牛的农民走过，还有两三个玩闹的孩童，一派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般。
最后江铭把车子停在了湖边的一座雅致宅院前，替梁瑞拉开车门。
梁瑞神色平静的下了车，还有兴趣点评了一句：“这里风景还是一样好。”
江铭的眼神微微一动，“你还记得。”
梁瑞便笑了，“那时候你才十一岁吧，要说不记得，也该是你不记得。”
这个小镇虽然不算出名，但风景却是极好的，因为不是有名的旅游地，少了许多人工雕琢的痕迹，也没有熙熙攘攘的繁杂，多了一份天然自在的宁静，是个避暑度假的好去处。当年江庆海无意中路过这里一下子便喜欢上了，于是在湖边兴建了一座宅院，每到夏天都会来这住上一段时间。
当时这件事还是梁瑞亲自办的，所以对于这里的一切他都熟悉不过。
重回故地，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不过这里应该许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桌面地板上都是厚厚的一层灰，梁瑞上了二楼，从这里刚好可以眺望湖泊，入眼的莲花无穷无尽一般，让人心旷神怡。只不过这个月份，有些开得谢了，没赶上最好的时候，也不知道江铭怎么突发奇想要来这里。
因为久没人住的原因，屋子需要打扫一下才能入住，但要把整栋楼都打扫干净未免太麻烦了，因此江铭决定只打扫出卧室来。
说是两人一起打扫，但江铭年轻力壮手长腿长的，抢着干活梁瑞还真有点抢不过，一开始他还试图插插手，后来就干脆倚在窗子边看着，没事给江铭递杯水，或者在江铭撒娇般的凑过来的时候伸手给他擦一下汗，然后看江铭露出似乎有点傻的微笑……
每当这个时候，梁瑞看着江铭眼里的那种神采，就有点失神。这样的江铭他好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梁瑞看到的都是阴沉的江铭，狠戾的江铭，暴虐的愤怒的江铭……许久许久没有再见过这样的江铭。
梁瑞心里难受，于是转头假装看荷花，一直望着窗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铭凑过来笑道：“好了。”
梁瑞回头一看，房间里果然干干净净的，连床都铺好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别了八年。
“辛苦了。”梁瑞淡淡一笑，又说：“你打算住哪里，我们继续打扫吧。”
江铭眼里闪过失望，低声说：“我就住隔壁吧。”
梁瑞微一挑眉，“隔壁是书房，客卧在楼上。”
“我就想住隔壁。”江铭倔强的说，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要是以前，梁瑞就哄了，不过现在，他只是微微一笑：“行，你喜欢就好。”
你果然不心疼我了——江铭眼中似乎发出了这样的控诉，不过他倒是没有耍脾气，拖着扫帚去了隔壁，那背影倒有点像闹了别扭。
梁瑞捧着茶杯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书房里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左侧是一面墙的红木书柜，中间是张很大的书桌，靠窗的位置则是两个黄梨木的椅子。梁瑞将手放在书桌上轻轻一抹，厚厚的一层灰被抹下来，露出书桌原本厚实的光泽。
书房是江庆海最满意的地方，当时梁瑞为了讨他欢心，费了不少功夫来布置。
虽然现在看起来空荡荡的，但他还清楚的记得，以前那书柜里放满了书，有不少是他费尽心思寻来的孤本，茶几上应该有一套景德镇出品的精致瓷器，那边架子上有个香炉，桌上有江庆海最喜欢的一块端砚和翡翠镇纸……因为他办事得力，当时还难得得到了夸奖。
许是有些走神，所以江铭忽然走过来，从后面抱住梁瑞的腰的时候，他都没有发现。
“你还记得吗？那年夏天我爸带我们来这里避暑的事。”江铭低声道。
梁瑞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那时挺淘气的，一点也不想来这个既没网又没电脑的地方，天天粗茶淡饭的，也没有可以玩的同伴……所以一直闹着要回去。”江铭说。
梁瑞忍不住笑了一下，“你那时还是个熊孩子。”
“是啊，我反抗了很久都没结果，最后偷偷跑到书房把我爸最喜欢的翡翠镇纸给砸了……不过砸完就知道自己真的闯祸了，又偷偷跑掉了。”江铭笑着说，“是不是特别没担当？”
梁瑞的笑容淡了下来，“你那时候还小，一时冲动，后来害怕了也正常。”
“我爸当时发了很大的火，让你把我找出来，结果你压根没来找我，直接去向他认错了，说是你不小心砸的。”江铭嗅着梁瑞颈侧的气息，声音低了下来，“后来他罚你在阁楼上不吃不喝跪了一天一夜。”
“你想说什么？”梁瑞有点回过味了，江铭来这里不是无的放矢。
“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我想和你说我后来很后悔，不是因为砸了镇纸，而是让你替我顶罪。你的一切来之不易，哪怕辛苦付出许多，也可能因为一点错而轻易毁掉，同样一件事，你做的和我做的结果完全不一样。”江铭缓缓道：“你后来被冷落了很长时间……但如果是我的话，想必他也顶多训斥我几句罢了。你舍弃了那么多，只是为了让我少被训斥几句……太不划算了。”
梁瑞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想挣开江铭出去，可是江铭的手死死的揽住他的腰，像是个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一样，怎么都不肯撒手。
梁瑞的声音就有点冷了，“怎么，你是来炫耀你比我重要的吗？”
“我是想和你说对不起。”江铭忽然道。
梁瑞的身体陡然僵硬了，这样的江铭他一刻都不想面对！他已经决定放弃了，为什么还要来动摇他，为什么要抓住他不放，各过各的不好吗！他的眼中一片寒意，“不用，我讨好你和讨好江庆海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自己罢了。”
“那你做的过了，我那时候那么好骗，根本用不着你如此尽心尽力，更用不着你来为我顶罪。你只需要事后稍微安慰我两句，什么都不用付出，我一样对你感恩戴德，效果是完全一样的。”江铭却不愿意轻易掠过这个话题，他一句句的说：“还有许许多多类似的事，你明明可以用更简单的手段达成目的，却偏偏没有……”
江铭的声音，似乎有着几乎无法察觉的哽咽，他说：“所以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不要再说你不在乎我。”
“最好的演员，就是演戏的时候连自己都骗了，你说我算不算是一个最好的演员？”梁瑞的笑声带着某种残忍，他的心仿佛被插的千疮百孔，口中说的话却如此薄情，真不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
“就算是假的，也没有关系。”江铭却笑了出来，他说，“就算一直骗我也没有关系……你只要别……不要我就行了。”
这一刻，他终于把压在心底最深处最卑微的奢想说了出来。
是的，就算骗我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能一直骗下去该多好。但是你偏偏为什么……一定要把残忍的真相说出来，一定要离开我呢。
你离开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没有你在我的身边，让我嫉妒，让我发狂。
江铭贪婪的吸允中怀中人的气息，仿佛只有这种味道，才能让他从垂死之中回转过来。他紧紧抱着梁瑞，似乎要就此融为一体。
“我们回到以前那样，好不好？”
第031章
梁瑞闭上眼睛又睁开，“我有点累，想要休息了。”
这句平淡至极的话语，却似乎瞬间抽空了江铭所有的力气，让他终于松开手。
梁瑞径直出了门，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不敢也不能回头，他害怕一回头，就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前，那个他所挚爱的，依赖他的、崇拜他的、眼中心里只有他的少年。他怕看到这样的一双眼，他就再也无法离开了，他会忍不住答应他的一切要求，会忍不住放弃自己的底线，会忍不住毁掉自己好不容易才寻回的一切——重新变成那个只为别人而活的，在阴暗角落里苟且偷生的梁瑞。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所以他说出那样残忍的话，作出这样决绝的举动。
江铭一定很伤心，很难过吧。
他心里的痛苦难过并不比江铭更少，但是这一次，是他自己作出的决定，没有人逼迫他。
梁瑞关上门，洗了一把冷水脸，才上床躺下。
夜晚的风有点凉，他把薄被卷到身上盖着，鼻端传来清新的气息，这是江铭为他准备的被子，江铭为他准备的枕头。而且江铭都只准备了一套……梁瑞当时冷眼旁观，什么都没有说，他认为自己窥破了江铭的心思，但他并不决定要如他所愿，看江铭最近的表现，应当也不会强迫他。
你既然要玩这样的小花样，我又何必要顺着你呢？梁瑞想。
但是这一刻他忽然想到被他独自留在身后的江铭，他把他一个人留在冰冷的房间，连个盖的被子都没有，连杯可以喝的热水都没有，他本来就很难过了……这样会不会更难熬？
梁瑞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那样的哀求自己，对于骄傲的江铭来说，应该是已经竭尽所能了吧……但是连这样都被自己拒绝了，会不会作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梁瑞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他觉得自己没出息透了，但是好在……他还有理智。
他一向是个理智的人。
理智与情感的斗争让梁瑞越睡越清醒，直到半夜，他忽然听到门栓轻轻一响。
梁瑞立刻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他侧卧着，片刻后感到床上一重，有人轻手轻脚的躺了上来。
梁瑞的心跳的很快，江铭还是过来了。
他为什么还要过来？自己明明都那样拒绝他了，他难道不觉得难堪，不觉得愤怒吗？连这样被推开都还要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像一个可怜的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连踹都踹不走。
梁瑞难受极了，他不知道心底那种酸涩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可是如果他现在发作的话，把江铭无情的赶出去，江铭是不是就要睡在冰冷的地板上了？或者干脆一夜不睡？那样会不会生病？
不……他只要假装自己睡着了，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反正江铭也不会知道，更不会误会什么。
只是一夜而已，有什么关系？
他可以等明天早上起来再装作惊讶的样子。
梁瑞这样想着，不知道是不是江铭就躺在身边的缘故，他终于不会胡思乱想了，渐渐的睡意涌了上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梁瑞扯了扯嘴角，正好，自己不用假装了。
他刚一下楼，刚好看到江铭从外面回来。
“你醒了。”江铭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篮子，“我刚出去转了一圈，看到有人卖刚采摘的莲蓬，就买了一些回来，还有些村民自家种的菜，今天可以吃点天然无污染的食材。”
半小时后，江铭犯了难，这里长期没住人，什么也没有，根本做不了饭。
最后他死活拉着梁瑞去了当地一个村民家，借用了别人家的灶台，江铭说要给钱，但村民十分热情，怎么都不肯要，谦让了好半天，最后终于顺利把吃饭问题解决了。
在人家家里吃了一天，两人十分过意不去，便把之前准备的烟酒拎了过来，好不容易才劝说村民收下。
晚上两个人从湖边缓步往回走着。
江铭笑道：“本来还想多住几天，谁知道连吃饭的问题都没考虑到。我还是准备的不够充分……”
梁瑞忽然停下脚步，他终于正视江铭的双眼，“你到底想要什么？”
江铭难过的眨了眨眼，他说：“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
梁瑞缓缓摇头：“这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你现在，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吗……”江铭黑色的眸子里，似乎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只是理由之一。”梁瑞声音轻飘飘的。
一开始，他知道自己不能待在江铭身边，是因为江庆海的警告；后来，他知道自己不能留在江铭的身边，是因为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而现在，则是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太多的隔阂，这些隔阂最终会毁掉一切。
江铭的喉结耸动了一下，他凝视梁瑞的双眼，声音暗哑，“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想要留下你……你连原因都不想知道吗？”
梁瑞看了他一眼，迈步就往前走。
这世界上有许多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人，更何况……也许这只是一场单恋。
其实到最后，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他不想知道原因，不想知道江铭到底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更不想再从江铭口中听到所谓我爱你那样的字眼。
江铭停留在原地，看着梁瑞越来越远的背影，那个背影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仿佛十年前的那一幕重现，无论他怎样哀求，留给他的，都只是一个决绝的背影。
那时候他心生不忿，心生怨恨，终于将原本可以挽回的人，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果他能够回到过去，一定要告诉那个愚蠢、幼稚、嫉妒、内心阴暗的男人，告诉他爱一个人，不应该是伤害，伤害只会让一切不可挽回。
可惜他回不去。
事情也不能改变。
江铭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似笑非笑，不知道是不是在嘲弄自己。
好半晌，他才掩去了眼底的哀伤，起步追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他走近……下一幕发生的变故让他几乎睚眦欲裂！
梁瑞木然的往前走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直到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勒住了他的脖子，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脑袋，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然后他看到江铭飞快的向他冲了过来，那双眼中盛满了震惊和恐惧……
梁瑞觉得脑袋一凉，那人用冷冰冰的枪口戳了戳他的头，冲江铭厉声道：“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
江铭的动作陡然一顿，站在离他们不过几米远的地方，双手握成拳，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神是毫不掩饰冰冷的杀意：“放开他！何庆！”
梁瑞心里一动，何庆？这个人他知道，当年江铭最得力的跟班之一，他们怎么就反目成仇了？
何庆发出桀桀的冷笑，“放开？我要是放开他，你还不马上杀了我？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蠢吗？”
“你放开他！我保证不动你！”江铭死死盯着他，咬牙道。
“呸！”何庆啐了一口，阴冷怨毒的眼神如同毒蛇般，“不动我？你不是已经动了我吗？你不止动我，连我们家都没放过，害的我们家破人亡。现在才知道怕了？嗯？”
江铭深吸一口气，他垂下双手，做不抵抗状，“你恨的是我，有什么冲我来就是。”
何庆勒着梁瑞的脖子，发出一声怪笑：“我本来是准备直接杀了你的，不过我现在发现了更好的报复你的方式。谁能知道，当初的梁大少还活着呢？”
何庆在梁瑞的耳边冷笑道：“你这个人也真是贱的不得了，当年江铭那样对你，你还愿意待在他身边。你知不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能在江铭面前最得力？还不是因为我替他出谋划策怎么折腾你，虽然出谋划策的是我，但是出手的是他对吧？这些事也是他想做的，我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谁知道你一死他就翻脸了，我们这些当年奚落过你的人全都被他收拾了，我更是被逼的一度逃出国，活的和丧家之犬一样……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死了都要拖他垫背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谁能想还能一箭双雕，看来是老天爷都看他不顺眼！今天我先杀你，看看他痛苦的表情，再杀他，你觉得这个主意好不好？”
这些话信息量太大，梁瑞听得有点发愣，他本能的看向江铭。
江铭却似乎躲避他的视线一般，没有看他，只是对何庆厉声道：“我是逼的你们家破产了，但你落到那个地步，是自己以前做了太多孽，遭人报复罢了！”
“如果不是你！我会落到那个地步？！”何庆的声音中满是恨意！
“不论如何你先放开梁瑞！”江铭声音冰冷，“我不得不告诉你刚才的想法太天真，你以为杀了他，我还会给你杀我的机会？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让你痛苦上几天几夜再死！”
梁瑞感到勒住自己脖子的手紧了紧，何庆似乎在紧张。
江铭语气微微放缓，又似引诱般的道：“不过你还可以选择放开他，我做你的人质，你想怎么对付我都行，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何庆阴冷道，不过仔细听，会发现他底气不是很足。
江铭慢慢往前走了一步，他摊开双手：“我现在没有武器，又离你这么近，这是你杀我最好的时机了，你还在犹豫什么？放开他。”
“站住！不要过来了！”何庆后退了一步。
“你只有选一个的机会，你想好了，你杀了他然后自己去死，还是直接杀我报仇。”江铭眼神如刀。
何庆冷冷盯着江铭，忽然，他嘴角露出诡异的笑，“我还有第三种选择……”
那就是先杀了你！再送梁瑞下去陪你！
他猛地抬手，枪口一转对准江铭！
梁瑞一直在全神贯注的等待反抗的时机，就在何庆动手的瞬间，忽然反手一肘重重的撞击在何庆的腹部！何庆拿枪的手一歪，那一枪便射偏了。梁瑞趁势而上！转身将何庆扑倒在地！挥拳砸向何庆的太阳穴！何庆的眼中一片愕然，随即是凶狠的决绝！随手就是连开数枪！
就在刚才何庆动手的那一瞬间，江铭同时飞身而上！然而他终究是慢了一步，他看到何庆被梁瑞扑倒在地，看到何庆被梁瑞打晕过去，看到何庆拿枪的手垂落在地上，枪口还冒着烟。
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刚才的巨响……
梁瑞的胸前晕染出一片血色……
江铭看着他慢慢的倒下去……双眼一片血红！
第032章
八岁之前的事情，梁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了，有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
但其实没有，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忘不掉那一夜，小小的他被母亲塞进橱柜里，从橱柜的缝隙中，亲眼看到他的父母倒在黑洞洞的枪口之下，鲜血流了一地，染红了他的世界……他捂着自己的嘴，死死的，没有发出声音。
那一夜之后，他从天堂来到地狱。
地狱里没有宠他爱他的父母，没有殷切关怀的亲人，没有漂亮的大房间，没有干净的衣服，什么都没有。
他可以选择去死的，但是……不，他要活着。
哪怕只是活在地狱阴暗的角落里，他也不想放弃。
然后他很庆幸，在地狱里，他寻到了他的光明，重新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他宁可自己死掉，也不想再看到，重要的人死在他面前了。
梁瑞行走在无边的黑暗中，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再次回到了当初藏身的橱柜，自己则变成了一只渺小的蝼蚁，不论往哪个方向走，都走不出去。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遥远的前方好像有光闪现了一下。
……
江铭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病房前，整个人看起来都瘦了一圈，下巴上是没有剃干净的胡茬，昏暗的双眸中一片死气沉沉。他看着医生站在梁瑞的病床边，拿着手电筒翻看梁瑞的眼睛，又给他做各种测试……
江铭木然的站在那里，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为什么他最害怕的噩梦，要一次次在他的面前重演……八年前，他翻遍了那座医院，只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和他送给梁瑞的那块手表。那时候他恍然大悟，才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随之而来的后悔淹没了他，他一度以为自己也会死掉，但是没有，他活下来了……大约是他觉得，梁瑞不想要他下去陪他，既然连死都要逃掉的话，看到自己追过去一定会很愤怒吧？
他为了活着而活着，直到有一天，他又看到了梁瑞，谁都无法知道他那一刻的欣喜。没有什么比梁瑞还活着更重要了，哪怕梁瑞骗了他，但是幸好，梁瑞是骗他的……梁瑞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是不是？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哪怕恨他怨他也没关系。
可是现在呢……这一次他亲眼看到梁瑞倒在他的面前，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侥幸，再也不会有另一个梁瑞……在许多年后突然笑着出现在他面前了。
如果这次你死了，哪怕你不想看到我，我也去陪你，好不好？
江铭的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他动了动自己坚硬的手臂，转动脖子，手，脚，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转过身去。伤害你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包括我自己，也一样。
……
梁瑞顺着光线的方向跑去，跑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有力气了就继续跑。他不能留在这里，他忽然想起来了，现在他有了一个儿子，他的儿子才八岁，现在一定害怕极了，他不能把他的孩子一个人留下，让他的孩子同他一样，在这个本该懵懂无知的年龄，就被黑暗的世界所吞噬……所以他必须回去。
必须回去……
梁瑞慢慢的睁开眼睛，因为光线太过刺眼，让他一瞬间有点看不清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才恍恍惚惚的想起来，他是中枪了。
现在……应该是还活着吧。
身边仪器滴滴的响着，一会儿一群医生护士涌了过来，围着他神色激动，又检查了半晌……
人群如潮水一般涌进来，接着又如潮水一般退出去。
然后梁瑞看到江铭慢慢走近。
他的眼中露出讶异的神色，江铭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江铭看着梁瑞，许久说不出话来，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握住梁瑞的右手，音调起伏不稳，语句断断续续，“你醒了，医生说……醒过来就会好了……”
梁瑞任由江铭握着他的手，他能感受到江铭手心传来的温度，还有些微的颤抖……他的心情突然有点沉重，但他并不想表现出来，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睡了多久了？”
江铭紧紧握着梁瑞的手，声音低哑，“一个月了……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一个多月？！”梁瑞说的太急，猛地咳嗽了几声，胸腔一阵扯痛。他睡了这么久，柳思容和小源他们还不急坏了！尤其是小源……他有没有事？有没有担心害怕？！
梁瑞一刻都待不住了，挣扎着就要起来。
江铭大惊，他慌忙的想要伸手要把梁瑞按下去，但又怕动作重了会伤到梁瑞，根本不敢用力，一时间手忙脚乱……最后还是梁瑞自己因为重伤未愈，痛的脸色发白，很快力气不支重新倒了下去。
“你别动，有什么话慢慢说。”江铭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里是哀求的神色。
“我，我儿子……”梁瑞重重的喘息着，满脸焦急。
“他们没事，他们没事，你别担心。”江铭连忙道，他认真的看着梁瑞的眼睛，说，“我之前就给柳思容打了电话，说你最近有事不方便联系他们，委托我和她说一声。”
“她相信了？”梁瑞问。
“我还让集团在w市分公司的总经理亲自去找她，说邀请你参加我们公司的一个策划案，最近可能很忙，她没有怀疑。”江铭说。
梁瑞稍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的伤势，恐怕暂时连床都下不了，时间长了纸终归包不住火，可如果说出真相，只会白让他们担心。
江铭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担忧，马上建议道：“之前你没有醒过来，我也很担心时间长了会穿帮。但现在你醒了，你可以亲自给他们打电话，这样就算暂时见不到你，也不会因为时间长了产生怀疑，你可以先安抚他们，等伤势好些了再回去。”
梁瑞很想念儿子，但是更不愿意儿子看到他这个样子，不得不接受江铭的提议。
江铭马上将梁瑞的手机递给了他，低声道：“我猜你醒来肯定要用，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所以一直充满电带在身边……”
梁瑞动作微微一顿，伸手接过手机。
他拨通了柳思容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惊喜的道：“瑞哥，你的工作忙完了？”
“还没有。”梁瑞说。
柳思容语气失望：“都这么长时间了，小源天天都嚷着要爸爸，你再不回来我都快要哄不住了。”
梁瑞心里一揪，“抱歉，真的暂时走不开，还要麻烦你帮我带一段时间，你让小源接电话。”
“我倒不麻烦，我只是担心小源。”柳思容无奈的道，“你等着，我去喊他。”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接着便传来梁小源清脆脆的声音，“爸爸爸爸爸爸是你吗？”
梁瑞不由得笑了，“是我，你最近有没有乖？”
梁小源声音委屈，“我很乖啦，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爸爸工作很忙，暂时不能回来。”梁瑞心里恨不得飞回去，却不得不说这样的谎。
梁小源那边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弱弱的道：“爸爸，你不会是不要我了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当然不会！”梁瑞果断的道。
“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梁小源又问，弱弱的说：“据说有的家长不要孩子了就骗他们说有事不能回来……”
“别胡思乱想！”梁瑞心疼极了，却声音严厉，“我会尽快回来的，你乖乖上学，听阿姨的话，等爸爸回来检查功课，知道吗？”
他又和梁小源说了一会儿话，好不容易才把他安抚下去，挂掉电话。
刚一醒来就说这么多话，梁瑞是凭着一股毅力在支撑着的，此刻放下手机，觉得浑身痛的难受，蹙着眉头脸色发白。
江铭在旁边始终一声不吭，他看的心痛，此刻才伸手摸了摸梁瑞的额头，“出冷汗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
“我没事。”梁瑞的语气有些有气无力，他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江铭就不说话了，他默默的注视着梁瑞的脸，他还能奢求什么呢，只要梁瑞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他心里清楚明白，自己不应该奢望太多，但内心深处的贪婪，却怎么都止不住，让他没有办法放手。
他垂首凝视梁瑞，看着他的睫毛，鼻梁，嘴唇……梁瑞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如同镌刻在他心底，用刀斧凿出不可磨灭的痕迹。
“你还爱我的对不对？”江铭轻声道，“你说过你爱我。”
梁瑞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他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
“如果你不爱我了，不在乎我了，为什么要救我呢？如果你真的恨我，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去死呢？”江铭的声音如同某种自言自语，仿佛是在说服自己，给自己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你明明也放不下我，既然如此，我们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我不能没有你。”江铭的声音似乎有些许哽咽。
“我是不是很自私，因为我不能没有你，所以枉顾你的意愿留你下来。我做了很多不值得你原谅的事，但是我还是想要请求你……”
“能不能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
“这一次，换我来爱你。”
第033章
江铭竭尽所能的给梁瑞准备了最好的医疗资源，再加上梁瑞本身自我恢复的意识十分强烈，所以好的比预期的要快，没多久便可以下床走路了。
江铭几乎是住在了医院，虽然早出晚归的，但只要有时间，就一定陪在梁瑞身边。
这天两人一起吃过晚饭，江铭笑道：“医生说你恢复的很好，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就是要注意调养，免得落下病根。”
“哦。”梁瑞淡淡的应了一声。
江铭已经习惯了梁瑞对他的爱理不理，自顾自的道：“等你好了，就把小源接回来吧，总把他放在别人那里你肯定也舍不得。”
提到梁源，梁瑞就提起了点精神，警惕的看着江铭。
江铭注意到了，苦笑一声：“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就当做是我对你的补偿好吗？你以前为我做了那么多，这次又救了我，我就是再没心没肺，也不会对你的孩子出手的。不管他……是你和谁……”江铭说到这里，眼神黯了一下，随即深深看着梁瑞，笑道：“以后我们在一起，我可以把他当做是我的孩子一样疼爱，我是说到做到的。”
梁瑞神色有些动容，又有些古怪，他顿了一下，说：“你真的不介意……”
江铭扯了扯嘴角，“说完全不介意是假的，但他是你在乎的人不是吗？甚至你在乎他超过了我……你醒来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
“说实话，我有点嫉妒呢。”江铭自嘲的笑了一声。
梁瑞看着这样的江铭，心底升起一股荒谬的情绪，曾经他为了保护孩子，为了让他的孩子能在一个安稳没有歧视的世界长大，舍弃一切离开了他所在乎的那个人。
而多年以后，这个人却告诉他，哪怕那是他和别人的孩子，他也不介意，也会好好对待。
这一刻，梁瑞承认自己有点心动了，如果他说出真相，是不是就能如愿以偿了？
但最终，梁瑞也只是缓缓道：“你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的。”
“你当年也没有必要为我做那么多的……不管是出于骗我，还是出于爱我，那些事都不是别人逼你做的。如今我只是为你做了这么一点，你也不肯接受吗？”江铭的笑容有些苦涩。
因为我们根本不会在一起，梁瑞想，但他不想把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弄的更僵，他觉得现在的江铭经不起任何刺激，于是说：“我需要考虑一下。”
这句略有缓和的模棱两可的话语，却似乎给了江铭极大的希望，这一次，他终于听到的不是拒绝了，以至于双目中都有了些许神采，“你可以慢慢考虑，没有关系的。”
梁瑞看着这样的江铭，心底愧疚一闪而过，但随即又觉得可笑。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如果他们没有相遇，各过各的不也是好极了？时间长了，终归是会忘掉的……那样他们也根本不必走到这个地步。
梁瑞出于不想刺激江铭的目的，这段时间没有完全拒绝江铭的好意，他总有种预感，如果他拒绝掉，江铭很可能会作出过激的反应，那对他是很不利的。
而江铭则是因为梁瑞模糊的回答，更加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梁瑞，一时间两人的关系倒表面融洽了起来。
又过了一个月，梁瑞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于是他提出了要回家。
江铭非常痛快的答应了。
送他回去的路上还笑着说：“我考虑以后把工作重心放在w省这边，这样就不用总是两边跑了，你想留在平城也好，去w市也好，或者……回去也好，都是可以的。”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梁瑞说。
江铭马上点头附和，“我也觉得这里挺好，空气不错，也没有什么工业污染，非常适合生活。不过你现在住的房子小了点，要不我们换套大的？”
“我暂时没有同居的打算。”梁瑞斜睨了江铭一眼。
江铭表情讪讪的，“那要不我住你隔壁也行……”
梁瑞淡淡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于是话题又僵持住了，江铭也不再说话，最后把梁瑞送到楼下，踟蹰了一下攥着梁瑞的手腕不肯走。
梁瑞也不急，就这样默默的等着。
半晌，江铭伸手将梁瑞轻轻的抱在怀里，“你不会再走了对吗？不要再丢下我了……”
明明这个拥抱并不用力，梁瑞却觉得胸口发闷。
江铭的鼻尖在梁瑞的脖子处蹭了蹭，轻声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许久，寂静中梁瑞开口：“这个问题，你根本不必问我的。”
江铭的拥抱似乎僵硬了一下。
“你不是一直让人看着我吗？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梁瑞的语气淡淡的，没有指责没有不满，似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但却重重击中了江铭，让他方寸大乱。
“我……”江铭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辩解。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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