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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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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禽兽[高干] 作者:郎骑宝马来

    第6节

    洗过澡的赵鑫看起来神清气爽,对赵小宝的质问不多在意。他之所以还站在这里是因为他找来的看着赵小宝的人还没来。等会儿人来了,他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他还没魄力将赵小宝跟温恒远两个人留在家里。温恒远暂且不论,就他的了解,赵小宝绝对不会跟温恒远和平共处。

    赵小宝几乎神经质了,朝着赵鑫吼道,“你要去见干什么!你怎么能够帮助温恒远欺负我!怎么能这样!”

    他多心痛,他总觉得这些年他跟他老子都已经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了。可温恒远一回来,亲疏立马现形。他好像成了外人,就算是发生了关系,他仍然看着像个外人。而他喊了十几年的爸尤其地偏向温恒远,这要将他置于何地?

    赵鑫挑眉,看着失控的赵小宝,勾起一抹笑。“谁欺负你了。我只看见你欺负他了。别贼喊捉贼。”

    “滚!”赵小宝抓起床上能抓的一切往赵鑫身上砸,“你说谁是贼!你是不是人,赵三金,你是不是人!”

    赵鑫伸手挡住赵小宝砸过来的东西。指了指窗户说,“这间卧室是家里唯一不能从二楼往下跳的。你悠着点儿。”说完,他转身出门对着门口他喊来的两个人低声嘱咐了几句,便下了楼。

    楼下的客厅里,温恒远僵直着脊背,在赵小宝平时弹奏的那架钢琴前坐得端正。等赵鑫从卧室里出来,他掀开琴盖,指尖放在琴键上,动听的音符便在整个房子里游离,响在赵鑫的耳边。

    “这首曲子,写给你的。离开之前,我只写了一半,一度以为写不下去了。今天突然成曲,还要谢你成全。”在经历了方才那一起事,在耳听了楼上那巨大的动静之后,难为温恒远还能用他那不温不火的调子说出这一番话。

    赵鑫站在楼梯拐角处,没有继续下楼。他在略高处,一低头,仿佛看到昔日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他们在最好的年纪在一起,这回忆怎么也抹不掉。至于这曲子,前半首,温恒远曾不止一次弹给赵鑫听过。只是当年心境已不再,弹出来,多了分凄凄惨惨戚戚。尤其到后半段,一气呵成的哀调,听得人心中一片冰凉。

    温恒远弹完,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仰头看向依旧站在楼梯口的赵鑫。赵鑫站在原地没动,并没有走下楼的意思。

    “你知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这种东西。”温恒远说完,收起所有的不甘心,抬脚往门口走去。他走得不快,其实是想试试赵鑫。只要能得到赵鑫的挽留,他甚至可以劝自己不要介意刚刚在楼上发生的一切。

    “你放心。我会把这件事情解决掉的。到时候,你想走便随你。我知道你一直不想回来的。怪我没看好小孩,让他乱来。”

    温恒远没接话,顿了下步子,肩膀隐隐抖动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赵鑫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毕竟当时要走的人是他,现在想回来的人也是他。只是他以为会一直等他的人临时变了卦。

    “我不走。”温恒远坚忍倔强地回了一句,背对着赵鑫,不想将自己一切乞求的表情暴露在赵鑫面前。因为他还记得清楚,当年赵鑫便是因为喜欢他的气性和风骨才跟他在一起的。若连这点儿特别也失了,他真不知要如何再挽回这一起过气的感情。“我说过,要跟你重新开始?从今往后,我便向以前那样,直到你肯回心转意。”

    赵鑫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对温恒远的话,不是没有触动。只是觉得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像那个叫做狼来了的故事。

    他开始回想温恒远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时候。对了,是在他刚刚军校毕业,而温恒远离开他远渡重洋的时候。那时候他不得不娶了个刚见过一次面的女人,而且那女人的肚子里还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

    他娶,是因为温恒远拿了大奖,申请了名校,跟他说自己不想回国了,要留在外面追寻自己的梦想。赵鑫便成全了他。不到一年,温恒远回来,说要重新开始,赵鑫仍然没有拒绝他,随着他的意思。

    哪怕温恒远设计害死了那个他名正言顺娶来的女人,他也不曾对温恒远发火,而是不声不响地将这件事情解决好。

    但是他换来什么呢?

    不过三年时间,温恒远又要走。这本就是个自在如风的少年,在同一处地方,在同一个人身边,根本呆不久。三年里,赵鑫和温恒远可以说是互相折磨也不为过了。那时候赵鑫每日回家都能看到温恒远不豫的脸色,久而久之,便出现隔阂。

    是赵鑫允许温恒远走的,他主动要求的。他留不住这个人,也心力交瘁到不想再留。

    所以,现在温恒远说要重新开始,赵鑫的第一个反射的记忆便是那三年里每日相见,却不曾相悦过的日子。

    记忆是两个人共有的,温恒远自然能够猜到赵鑫想到了什么。那段时间,他自己过得也不好。

    但他还是想要再来一次。

    “哪怕你让我不再弹琴,我也甘愿!”温恒远对自己下了狠心,他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离开这么多年。

    赵鑫走下楼,迈着坚定的脚步走向温恒远。

    这让温恒远察觉到了希望,转过身来略带惊喜地看着赵鑫。

    “你连琴都不弹了,我还要你有什么用?我要一个养在家里的傀儡有什么用?”

    “那你养赵小宝就不是傀儡吗?”温恒远气不过赵鑫的讽刺,风度尽失地朝着赵鑫回击道。

    赵鑫倒是不疾不徐的,慢慢地回道,“不一样。小宝是我儿子。他生来就是属于我的。你不一样,你生来就不属于任何人,你的琴属于你,但你自己没有归属。我不是没给你机会,我给你了。你就不能有一次跟我坦诚相见吗?你回国是因为那件案子,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但是你偏偏要跟我耍小聪明。还是你觉得,你,还有小宝,你们两个人能有什么事情瞒得过我?”他只是讨厌别人骗他。而温恒远骗了他一次又一次。在他想要最后为两个人努力一次的时候,温恒远还在耍着自己的小手段,这才是赵鑫这么绝情的对待温恒远的原因。

    温恒远脸色大变,不敢相信赵鑫早已知情。明明一直以来,赵鑫都是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模样的。而且,既然他已经知情,为什么不提前帮自己解决,反而让自己被媒体堵在医院里不知所措。

    难道?

    温恒远不确定地问赵鑫,“所以,三哥,想让我回来的人是你?是你纵容赵小宝暗地里耍手段把我召回来的?”

    ……

    片刻的静默过后,赵鑫点头,不置可否。“是我。”

    温恒远毫无预兆地笑起来。到头来,他跟赵小宝都被赵鑫给耍了。这么个人藏在背后看了一出戏。他跟赵小宝却还在前台演得声情并茂。再想起自己刚刚说要为了赵鑫放弃自己陪伴多年的命根,温恒远甚至觉得自己犯贱到了极点。

    他气愤的转身离开,一刻钟也不想跟赵鑫呆在一起。多呆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不堪忍受的折磨。却因为自己被摆了一道,不甘落了下风,讽刺赵鑫道,“你根本就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忍受跟你过下去,包括赵小宝。他早晚也会离开的。”

    赵鑫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赵小宝离开他。哪怕只是听见别人说一句,他都不能忍受,当即不客气地回了温恒远一句,“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教我的儿子,自有我的乐趣。”

    温恒远嘴唇哆嗦着,发现自己突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赵鑫的无耻。他发现一个男人要是对你绝情,或者失去了兴趣,那么他折磨的方法便有千万种。并且不重样的,种种都损肝伤肺。

    再继续留下来就真的是自取其辱了。温恒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赵家。原本以为来到这里是寻求庇护的,没想到庇护没寻到,反而得了一番羞辱。他这会儿想要杀了赵鑫的心都有了。

    入夜,路上也没有出租车,温恒远只能步行着走出小区,希望能够在小区门口等到一辆出租车回家。

    走在路上,他仍是忍不住为自己叫屈。再怎么也不该爱上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除了控制欲和占有欲,便一无所有的男人。那个把自己从国外叫回来,只是为了羞辱自己一通的男人,是有多么的可恶!

    冷风让温恒远越发的清醒起来,把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理顺,回头想想。他意识到一个事实。一个至少自己不是最惨的那个人的事实。不管怎么说,他只得了一番羞辱罢了,而赵小宝,俨然是要被赵鑫囚在身边一生的。不过是个小孩,被这样设计,控制,以及占有。

    光是想想,温恒远便不寒而栗。

    没人帮忙,赵小宝这次清洗的极是艰难。可如果不清洗,让那些东西留在身体里又极是不舒服,只要自己硬撑着去做这些。因为实在指望不上赵鑫。

    等他洗完走出来,才想起来找手机打电话。他回来时手机是放在裤子口袋里的,弯腰捡起那条被赵鑫扯掉在门口的运动裤,把左右两边的口袋摸遍,却找不到自己的手机。他在心里回忆着到底把手机放到了哪里。

    应该就是放在口袋里啊,赵小宝自言自语着,又去床上摸了一遍。到最后,连手机的影子都没找到。

    便想着可能是被赵鑫拿走了。

    这会儿,他意识清醒明了,真正的意识到他老子是真的要囚禁着他了。他从衣柜里找了衣服出来,穿妥当才去开门。其实不用想他也知道门口守着人。也许大门口也守着人,赵小宝这副落败的模样实在不愿过多暴露在众人面前,只开门看了一眼便再度把门关上。

    转过来打开窗户,正如赵鑫所说,这间卧室是家里所有房间里面唯一不能从二楼攀爬的。只能直接跳下去。五六米的高度,倒是死不了人,残了确实有可能的。赵小宝自嘲地笑着,真是撕破了脸便原形毕露了吗?以前对自己那么好的父亲,现在连自己跳楼残了都不担心了吧。

    床上被搞得一片狼藉,赵小宝不会整理,也提不起精力去整理,便趴在一旁的沙发椅上休息。

    只能趴着,现在坐着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折磨和痛。

    他不肯亏待自己,再度爬起来,打开门对着门外守着的两个人说,“我要去一下隔壁的房间拿点儿东西。”

    “不行!”门外的二人答得异常果决。连思考都不曾有过。

    赵小宝的脸色便因此变得很难看。“我只是去一下隔壁!”他把声音提高了一倍,跟这两人辩解道。就算是被j□j,难道他连在房子里走动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对不起,三爷吩咐过了,你只能在这个房间里。”冷漠的公式化的回复彻底把赵小宝惹恼了。

    赵小宝喘了两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继续朝着两人说道,“你们给赵三金打电话,我跟他说。”

    两个人明显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人掏出电话给赵鑫拨了过去。接通后,他先是自行解释了几句才将电话拿给赵小宝。赵小宝将电话拿过来,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要去我那屋拿药擦。”

    “不行!”赵鑫在电话那头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你真混蛋!”赵小宝骂道。

    赵鑫听赵小宝骂他,也不生气,回道,“本来就是教训你。再疼再痛你都自己受着。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赵小宝态度强硬,“我没错。”

    “嗯……所以才要等你知错认错。我还有事,挂了。”赵鑫说完,果真把电话挂断,挂得干脆。

    赵小宝把手机还给两人,再度回了屋。除了回屋,似乎没有别的是他能做的,跟门口这俩踏马的汉子起争执,赵小宝现在这风都能吹走的身子还不敢挑战。就算要挑战也得等他休息两天,就现在这状态,他就是跑,也跑不远。到时候没跑成功,再被逮回来,又是一顿羞辱。

    ☆、第29章

    赵鑫禁着赵小宝,一禁就是两天。期间赵鑫没回过家,也没给赵小宝打过电话,只留赵小宝一个人在主卧里,每日里派人严加看管着。

    记得赵小宝刚上小学那会儿特别自闭,经常躲在房间里,一躲就是几个月。那会儿,赵鑫哄着他出去都不肯。连现在也是,赵小宝有时候呆在家里练琴也能好多天不出门。他其实是个顾家的人,并不喜欢到处乱跑,除了苟小小,也少有谈得来的朋友。

    可现在情况不同,赵小宝每在家里多呆一分钟,内心就煎熬一分钟。见不到他老子的人,他心里不安。

    又到了晚饭的时候,赵小宝琢磨着怎么才可以趁机跑出去。要再这么禁着他,他非得疯了不可。所以,在晚饭前,赵小宝就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各种方法。终于到了晚饭时候,墙上的钟表时针走到七。却没人进来给赵小宝送饭,他自己等不及,从里面拍门喊人,“喂,送饭啊!小爷我饿死了!”

    拍了许久,外面都没人应他。

    这样的待遇,赵小宝砸门的心的都有了。也亏是他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他没舍得砸,闷闷不乐地坐回床上。

    没坐多久,听见门响。赵小宝抬头,便看见他那衣冠禽兽的老子。衣服已经不是前天晚上离开家时穿的那件。赵鑫的衣服一向放在主卧里,这两天除了送饭的,没人进来过,更不用说拿衣服出去。很明显赵鑫是在外面留宿了一晚,还换过了衣服。

    赵小宝并不知道温恒远已经负气离开赵鑫的事情,他一想到昨天晚上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整个人就变得失心疯一样。疯一般地扑向赵鑫,把头埋在赵鑫的领子里嗅着味道。除了洗发水的味道,他没能闻到其他的可疑味道。这才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可又想到洗完澡换了衣服哪还有味道,他又发起疯来。

    “你去哪儿了?”赵小宝两手拽着赵鑫的领子,想发火,却又不是很有底气,只好瞪着一双充满愤怒的眼睛看赵鑫。

    赵鑫把赵小宝的手扯下来,按在手心里。丝毫不在意赵小宝的神经质,一如既往地开口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别管太多。”这句话赵小宝已然听了十几年,过去也没觉得听着有多难受。

    现在听着则彻底变了味道。

    赵小宝抽回自己的手,冷着一张小脸,“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你以后不要再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

    “呵……”赵鑫笑得颇是不自在。他要的是个听话且乖巧的小孩,可不是现在这个脾气坏的赵小宝。“好好说话!再这么跟老子说话,信不信老子把你绑起来?”他说完,目光危险地瞟了赵小宝一眼。

    赵小宝被怵到,撇撇嘴。对他老子的话,他完全不质疑。赵鑫确实下不了狠心打他,可绑了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被绑,可比挨打还难受。赵小宝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嚣张的眉目,垂下脑袋。

    赵鑫见他老实了,大手揉了揉他脑袋,笑得慈父一般,“走吧,跟我下楼吃饭。这两天都没好好吃饭吧。”

    赵小宝抵触地后退了两步,不肯让赵鑫碰他。

    赵鑫倒没说什么,先一步出了房间。他走了几步,赵小宝才无声无息地跟在他后面一起下楼。

    饭菜已经摆好在餐桌上,赵小宝闷闷不乐地坐在桌前。时不时地抬头瞄一眼赵鑫,他每瞄一眼,赵鑫便淡淡地笑着给他夹一筷子菜。如果忽视掉之前发生的事情,那眼前这场景真是一派父慈子孝。

    见赵小宝迟迟不肯动筷,赵鑫主动拿起汤勺给赵小宝盛了一碗鸡汤。“吃不下就喝点儿汤。”赵鑫把汤碗放到赵小宝手边,继续说道,“明天早上送你去上课,离比赛应该没剩几天了吧。你这一久荒废了。”

    解了禁,赵小宝的脸上却未见丝毫愉悦。因为他明白,他能够出门,就意味着赵鑫已经把事情解决好了。也就是说,赵鑫已经把温恒远保了下来。

    赵小宝心里清楚,就算自己再求再闹,赵鑫不会改变主意。他很早就知道,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决定自己来做这件事情。

    现在心血被赵鑫毁于一旦,更令他接受不了的是赵鑫对温恒远的维护十年如一日。这种感觉真的很令人厌恶,赵小宝把手中握着一直没动的筷子啪地一声扔在桌子上,拒绝了赵鑫的要求,“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你说什么?”赵鑫拿帕子揩了手,收紧的瞳孔昭示了他此时的心情并不怎个好。

    “我说我不练了。给你弹琴的人都回来了,还要我学来作甚。我就是再学,能有温恒远弹得好吗?你爱听,就是找他给你弹,小爷我不伺候了!”

    “你以前可不会这样忤逆我。”赵鑫拿了一把汤匙放在汤碗里,看起来完全没把赵小宝的话放在心上,很自然地吩咐赵小宝,“别闹了,听话先把汤给喝了,明天早上我送你去上课。”

    “我说我不去。凭什么我要去学弹那讨人厌的钢琴,我不想学,我不喜欢。我想做我喜欢的事情,你不能老这么压制我。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人?”赵小宝不自在地把汤碗推到一边,表示他的抗拒和抵触。一直以来,他都想改善跟他老子的关系。他不喜欢这种一上一下的关系,他总想着有一天他们能够跟正常的恋人一样,平等的,互通的。

    但看现在,该做的事情倒是做了,关系却没有丝毫的改善。

    赵鑫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扔给在他脚下乱蹭的狗蛋,狗蛋欢喜地咬着肉跑到赵小宝跟前。这两天赵小宝被关在房里,连狗都不让进去。狗蛋两天没见他,还挺腻着他,趴在他脚边咔擦咔擦地啃着骨头。

    赵小宝没心思跟狗蛋腻歪,专注且倔强地等着赵鑫的回答。

    至今为止,赵鑫给他的感觉都是在敷衍,好似不当回事儿。不把他当回事儿,也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我拿你当什么人?这种问题你还用问我吗。你是我儿子,我还能当你是什么人。”赵鑫的回答很自然,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只见他微微挑了眉,望向赵小宝,语气里带了揶揄,“还是你觉得睡过了就有不同?”

    ☆、第30章

    赵小宝恼死了,当即站起来要离开。现在他老子给他的感觉就是上了床,自己地位反而低贱了起来。

    第一步刚踏出去,就被赵鑫喊住,“我没教过你吗?用餐的时候要等到其他人用完才能走。”

    赵小宝脚步顿住,一心只想拿桌上那把刀插了他老子。去他大爷的,怎么感觉自己这会儿在赵鑫眼里连畜生都不如了。不是没干过这些事儿。以前干起来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现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要知道从小到大,他老子给他规定的条例绝对不比党规少。什么吃饭时不能说话,吃什么菜要自己夹,不准东张西望。条例规定一条一条的,他养儿子,整个采用的是军事化管理。

    可温恒远来那天,赵小宝也没见赵鑫像对自己那样严厉过。那天赵鑫可是在一直给温恒远夹菜,以及各种眉目传情。也难为赵小宝当时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现在回想起来,赵小宝觉得好气人,回头顶了赵鑫一句,“你一个人吃吧,你以后也一个人吃吧!我受不了你了,你不就觉得是我勾引你了吗?你不就是心里不舒服吗?我知道你不愿意,那行,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我求别用这种态度对我。”

    赵鑫被赵小宝直截了当的戳着心肝,脸上带了阴郁。却不吭一声,只是目光转为森寒,注视着赵小宝。

    “你别这么瞧着我。我从来都不怵你,我听你话是因为我想听,不代表我就必须听。我跟你上床也是我自愿的,但不代表非你不可。你如果打算以后就用这种不阴不阳不冷不热的态度过下去,那还是算了吧。”赵小宝可不想以后的日子里被赵鑫当作泄欲工具一样摆布,上次的阴影还在,他不想再来第二次。他不是那种能接受得了s/的人。更没办法把那种暴力当作情趣。

    很明显,上次的事情已经触到赵小宝底线了。因为他发现不管是床上床下,他都得不到赵鑫的尊重。这让他感觉自己的心理已经趋近变态。勾引养了自己十几年的父亲,他这些年承受的心理压力本来就不小。再加上后来无意间得知的生母遇害的真相,赵小宝深刻地察觉到已经无法克制自己的心理走向扭曲。

    面对赵鑫的控诉,赵鑫始终沉默以对。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暂时还无法接受这种身份上的转变,自己突然变成了儿子的情人。就算他也曾设想过,可那仅仅是设想。而且在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小宝还是个孩子,就算真的会发生什么也不是现在。他没想到他的心理建设还没做好,这一切就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突然想起上次小宝在京华里挨打那次,赵鑫瞳孔微缩,“听京华的负责人说,你当时看了那对父子的表演吐了很久。”

    “嗯……吐了。我恶心的是那些看客,不该把那样纯碎的感情拉出来,以一种惨烈的方式供他们取乐。”赵小宝如实回答,一双明眸定定地望向赵鑫,继续说道,“所以,当你拿我的身体发泄你的怒气时,也让我觉得恶心。”

    赵鑫明显皱了眉。

    被说成是恶心,他真想动怒。

    赵小宝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坦坦荡荡地看着赵鑫。他现在确实不怵赵鑫。对他而言,所谓的怵,听话,更多的是源于一种敬畏,并非因他胆怯,也并非因他懦弱。这就像是克星,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想要无条件地屈服。

    而现在赵小宝不想屈从了。他发现自己一味的屈从让自己陷入了一种尴尬到卑微的境地。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处境,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样,他想要的是这个人的真心实意,不掺杂任何。

    赵鑫抬手指了指对面赵小宝坐过的位子,示意赵小宝坐下来。本来是不想在餐桌上讲这些事情,但赵小宝开了话头,赵鑫觉得有必要一次说清楚。省得等会儿还要跟赵小宝没完没了的争吵。

    赵小宝见赵鑫有话要说,虽不情愿,但还是坐了下来,双手抱肩,静候着赵鑫接下来的话语。

    “我昨天去给你办了签证,本想着再多留你几天的。既然你明天不肯去上课,那就明天上飞机吧。到国外去上课也一样。”

    赵小宝听完赵鑫的话,脸憋得通红。“你要我走?”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嗓音几近颤抖。

    赵鑫故作镇定地点头,硬着心肠回道,“明天就走!”

    “你做梦吧!我不会走的!”赵小宝一脸的倔强。在他看来,赵鑫在这个时候让他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维护温恒远。他要是走了,岂不是顺了温恒远的意?而且,他想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走的。

    赵鑫没再多说什么。可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这个决定是他做出来的,去不去都由不得赵小宝。

    赵小宝也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会鼓着眼睛瞪人。

    赵鑫从座位上起身,走过去把赵小宝拉起来往楼上拉。他拉着赵小宝的手,小孩的手软软的,不似他的那般粗糙。回想这些年,他真的是尽心尽力地在养儿子,从头到脚,从头发到指甲,每一样他都亲力亲为,照顾得无微不至。

    所以,在他眼里,赵小宝无一不完美。

    只除了这份父子关系,让他们难以在公众面前立足。

    赵鑫内心里叹了口气,硬是扯着赵小宝把赵小宝带到了楼上。到卧室门口时,赵小宝不肯进去,用力要甩开赵鑫的手,“你放开我!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间!”

    赵鑫面色不改,淡淡地回了一句,“你那屋你小时候经常跳窗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今晚睡这里,好好休息一天,我明天开车送你过去。”说完,把掰着门不肯进去的赵小宝扯了进来。

    “你以为这屋的我就不敢跳吗?”赵小宝指着窗户,不甘心地反抗赵鑫,“你就不信我会跳下去,宁愿摔残了也要跑?”

    赵鑫头都没抬,低头认真地解着衣服扣子,漫不经心地回道,“你不会跳的。而且,你就是摔残了也跑不了。”

    ☆、第31章

    赵鑫去衣柜里拿了睡衣,顺手帮赵小宝也拿了一件,回头朝着赵小宝问道,“你要不要一起洗?”

    “不必!”赵小宝冷着脸,语气恶劣。

    赵鑫早知道会被拒绝,倒也不甚在意,把睡衣搭在肩上,往窗口走去。抬手关了窗户,对着赵小宝叮嘱,“不要在我面前干蠢事。”这一句,警告的意思已经很浓厚。

    赵小宝撇撇嘴,转身坐回到床上。根本用不着赵鑫提醒,他也犯不着那么干。跳下去,摔的是他自个儿,到时候还不是得自个儿心疼自个儿。指望眼前这老东西心疼吗?算了吧!赵小宝盘腿坐在床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浴室的玻璃门。透过玻璃窗,隐约间能见到浴室里赵鑫模糊的身形,若隐若现间自有一番风情。可赵小宝现在完全没心思欣赏赵鑫的好身材,他明明盯着玻璃门,心思却飘到了别的地方。

    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很怪,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他老子的反复无常。明明一开始不准自己离开的赵鑫,这几年,赵鑫总是特别严厉的看管着他。别说离开赵鑫,就只是回家晚了几分钟,这人都要发火。现在竟然主动开口要他走?

    除了温恒远,赵小宝想不出其他能够成立的理由。一旦他走了,温恒远就可以高枕无忧,官司和绯闻都可以一扫而空。可凭什么呢?赵小宝心有不甘,他不相信赵鑫对他没有感情。也不要搞笑地跟他说什么父爱,这世上没有一种父子对儿子的喜爱是需要在床上展示出来的。所以他笃信他老子对他有感情,就像他坚定地知道自己从懵懂的年纪就仰慕着这个男人一样。

    最无奈的是赵小宝理出了头绪,却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赵鑫的决定。

    在这个家里,做决定的人始终是赵鑫。哪怕在最受宠的时候,赵小宝都无力去改变赵鑫的决定,更何况是现在。

    赵小宝想得越清楚,心情就越灰暗。

    赵鑫这时正好从浴室出来,正面对上了赵小宝那双处在游离状态中的眼睛。他眉头微凌,“在想什么?”

    赵小宝听到他老子的声音,立刻回过神来,提起睡衣跳下床。不想理会赵鑫的追问,他进浴室后把门甩得啪啪响。

    赵鑫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心中道最近这小孩越发的没礼貌了。他走上前去敲了门,隔着玻璃门对着赵小宝说道,“浴缸里的水是给你放的,不要泡太久。”

    赵小宝探手试了试水,水温稍烫,泡澡却是正合适。他没回赵鑫话,一只腿却已经踏进了浴缸。赵鑫在门外候了半分钟的样子,没等到赵小宝的回答,便转身擦着头发往外走。门外还守着人,赵鑫见了他们两个,脸色多少有些不豫,“你们两个不用守在这里了,去楼下找间客房睡一觉吧。”

    两个人相当顺从,点了头,齐齐走下楼。

    等他们走了,赵鑫把门关上,回到赵小宝刚刚坐着的地方坐下。顺着赵小宝刚刚的视线,他也看到了赵小宝映在玻璃门上的身体轮廓。微不可闻地笑了起来,等察觉到,他马上收敛了笑意,绷紧面孔。他并不像赵小宝那样坦然,喜欢便是喜欢,大大方方地承认,坦坦荡荡地做。他总是喜欢隐藏着自己的心思,越是喜欢,就越是隐秘,生怕被人察觉出来。

    尤其是在面对赵小宝的步步紧逼时。往往是赵小宝进一步,他便退一步。赵小宝再进,他便再退,直到退无可退,他才顺了赵小宝,也是……遂了自己的心意。

    至于接下来,赵鑫还没想好,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以后的事情都说不准。赵鑫并不是一个没自信的人,但对于赵小宝,他总觉得没把握。这三年赵小宝给他的感觉是那种越来越抓不住的感觉。而且,赵小宝年纪还小,日后如何总是难料的。

    赵鑫一直想做的只是让小孩衣食无忧,不被俗事所染。他自以为自己养出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天使。

    可到头来,他发现养出来的儿子完全脱离了他的初衷。

    虽然这样的赵小宝并不会让他觉得讨厌,但毕竟背离了他的初衷,心理上总会接受不了。尤其是在得知赵小宝暗中勾结他人要把温恒远告上法庭的时候,赵鑫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要不是后来亲眼所见,他真的不肯相信赵小宝会对他有所欺骗。这还不算是最生气的,这算是情有可原的。任谁得知了真相,做出这样的事情都不为过,赵小宝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赵鑫最接受不了的是赵小宝要把他这个老子给告了,要跟他脱离父子关系。

    与赵鑫的心事重重一样,赵小宝的心情也是一团乱麻。他其实没有什么泡澡的心情,只是想到一出去要面对赵鑫,他便赖在浴室里不肯出去。出去就得看那老东西的可恶嘴脸,还不如留在浴室里。

    直到水从微烫洗到了温凉,赵小宝才迫不得已从浴缸里爬了出来。他从台子上抽了一条干毛巾胡乱的扒拉着头发。很随便地擦拭,差不多不滴水的时候,他就把毛巾放回了原处,拿过睡衣穿上。

    赵鑫这会儿已经坐在床上翻着杂志,见赵小宝出来,他抬了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继续看杂志。不是多好看的杂志,一本很无聊的音乐杂志,赵鑫却翻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将赵小宝晾在一边。

    赵小宝不肯上床,可又明白今晚没得选择,必须睡在这屋。最后他只好抱了床被子往卧室里唯一的沙发上挤。好在赵小宝的身材够纤细,倒也不占太多地方,窝着窝着就睡能够躺进去了,留了个后背给赵鑫。

    赵鑫看着小孩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解释送小孩离开这件事情。而且,按照约定,他是不能把事实说出来的。

    约定?赵鑫心里并不是很确定这所谓的约定能持续多久。迄今为止,赵小宝离开他的日子最长不超过一个月。所以,赵鑫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小孩离开不到一个月就主动跑去把小孩重新接回来。

    赵小宝在沙发上睡得并不舒服。晓得他睡姿不好,而且天气转凉,他只拿了一床薄薄的羽绒被,裹得是挺严实的,从头包到脚,可被子不够暖和。他便也睡不着,在不算宽的沙发上翻来覆去起来。

    他这么翻来覆去,赵鑫也不好过。两个人谁也睡不成,一个执拗地翻着身,另一个便僵直地坐在床上。

    看起来别扭的紧。

    最后还是赵鑫先沉不住气,起身走到沙发前喊赵小宝,“上床去睡吧。”声音放柔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样的刻薄。

    即便如此,也未能得到赵小宝的好语气。

    赵小宝继续晒后背给他老子看,哼都不哼一声,把脑袋整个闷在被子里。他实在是心灰意冷。

    赵鑫抬手,连人带被地把赵小宝抱起来。赵小宝想挣脱开,听到赵鑫在他耳边的轻语,“听话到床上睡,我睡沙发。我不打扰你睡觉。”

    赵小宝突然就鼻子一酸。记起小时候,刚跟赵鑫分床睡那会儿,耳边也总是响着这样的轻语,“小宝你乖,男子汉都是一个人睡的。爸爸陪着你……嗯……听话,闭上眼睡觉……我不走……”

    “我要是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被妥妥地放在床上的赵小宝突然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坐起来对着赵鑫说道。语调都是苦涩的,用很认真很严肃的表情在告诉赵鑫,“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要送我走,你不说我也不想问。但是我得告诉你,赵三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让我走,就算是你今天是得了癌症怕拖累我送我走的,等你死的那天我都不会来给你送终!”

    赵鑫拉被子的手臂僵了下,像是被击中了麻穴。他目光躲闪,并不愿意去正视赵小宝的眼睛,只帮赵小宝把被子理好了,才开口回了一句,“你没那么狠心。”

    这句话回得有些底气不足。赵鑫对赵小宝的了解在这几年里一次一次地被推翻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否还了解这个他自小带大的小孩。

    赵小宝没等到他想要的回答。本以为赵鑫会有所动容的他因了这句话,竟从心底生出一种跟赵鑫比狠的,“那我们就拭目以待。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才能狠得下心,我也能!你对我多狠心,我也能回你数倍。”

    先是和温恒远在家里秀恩爱,又为了温恒远的事情对他施虐,现在又要送他走。嗯……不就是一个温恒远。赵小宝愤懑不已,温恒远还是他自己想法设法从外面给弄回来的。当时他可没想到这个离开了那么久的人在赵鑫这里还能有多大的影响力。

    结果,他轻敌了不是。

    结果,他完败了不是,要被赶走了呢。

    赵小宝偏了个身躺回床上,心思黯然。

    赵鑫则是履行承诺,不打扰赵小宝睡觉,转身走向赵小宝刚刚睡过的沙发。沙发承载赵小宝都很艰难,更何况是赵鑫。但好赖是个能睡人的地方,让赵小宝一个人睡在这里,赵鑫不放心。

    赵鑫现在是全神戒备,担心自己一不留神,赵小宝又跑去找老五去了。

    ☆、第32章

    赵鑫这些年睡觉依然保留着刚当兵那会儿的警觉性,一点的风吹草动,他便立刻醒转过来。

    赵小宝已经谨慎地赤着脚走路,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床头的台灯没有关,因为轻微夜盲症的缘故,赵小宝睡觉一般是不肯关灯的。当然偶尔他也会关灯,只是现在症状特别突出,关了灯之后他便跟个瞎子一样,便不肯再关灯了。

    灯光照亮了半个房间,顺着亮光看过去,赵小宝看到从沙发上直直坐起的赵鑫,赵鑫一副高度紧张的表情。

    赵小宝没说话,穿了棉拖往浴室走。他承认他确实有偷偷溜走的想法,可看着赵鑫那样子,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为了掩饰逃走的倾向,他便去浴室走了一趟,在马桶上干坐了两分钟,这才打开门出来。

    赵鑫还跟方才赵小宝进浴室前那样直直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刚刚睡着了没有,反正现在看起来是睡意全无。

    赵小宝路过时,多看了赵鑫一眼。并非是要多看这一眼,而是离得远看不真切,虽然离得近也看不真切,但总好过离得远。

    回到床上,赵小宝便真有了困意。熬了快两个钟头,是想着能够趁着赵鑫放松警惕时离开。现在没了这个动机,他躺在床上,半个小时都不到便睡了过去。赵鑫听着渐渐均匀的喘气声,稍稍安了心,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掖被角,调整睡姿,老一套的事情,他做了很多年。从完全没经验,到如今的驾轻就熟,伴随着赵小宝的成长,赵鑫自己也在成长着。

    赵小宝从小睡姿不好,能从床头滚到床尾,再滚下床。

    刚来赵家的第一天,掉过一次床。那晚哭得震天响,自那之后,赵鑫便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夜到头,他要翻身起床无数次,纠正小孩的睡姿,给小孩盖被子。这也是后来迟迟没让赵小宝一个人单独睡的重要原因。赵鑫不放心。不放心的结果就是他总是半夜醒过来,摸着旁边的床铺,看看小孩有没有睡得好好的。往往是发现旁边没人,他便起床披一件衣服去隔壁看一眼赵小宝,才能回来继续睡觉。

    别说赵小宝这些年的成长是按照赵鑫的养成模式来的,赵鑫何尝不是时刻调整着自己,努力去做一个跟赵小宝登对的父亲。

    可是,始终不够登对。

    连赵鑫自己都觉得不够登对。

    赵小宝睡着了,就算是外面天打雷劈他也听不见。所以,赵鑫就算在旁边坐一晚上,赵小宝也不会有所察觉。

    赵鑫心念一动,便就势上了床,动作轻柔地连人带被把赵小宝抱在怀里。赵小宝睡得故我,无他反应。

    其实,赵小宝是那种睡着了,外面天打雷劈都吵不醒的人。

    据说有这种习惯的小孩是因为小时候被照顾得太好,小时候没掉过床,没挨过冷,半夜没挨过饿,没受过惊吓。

    而赵小宝很幸运的属于这一类人。

    赵鑫并没有在床上呆太久。他怕自己贪恋这种感觉,到了明天会愈发的舍不得。很快便抽身离开,坐回到沙发上。

    这种时候,赵鑫很渴望用烟草麻痹一下情绪。可不能抽烟,他在外面经常会抽,交际应酬,其他种种,烟酒总是躲不开的。但是只要回了家,能禁了便禁了,不想给小孩带来不好的影响。

    现在却实在忍不住,只好下楼,到门外守着的门卫那里要了一支烟。一般的那种五块钱的香烟,门卫很大方的给了赵鑫两根,还借了火机给赵鑫。然后,门卫便一脸惊悚地看着这个出入大院,一向仪表堂堂的高官蹲在地上,一脸落寞地抽完了那两根廉价的香烟。虽然是夜晚,可大门处是亮着灯的,赵鑫的一举一动都被门卫看在眼里。

    要换了一般人,门卫还能问两句,关心一下。这位嘛,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问,缩手缩脚地呆在门卫室里,间或用眼角的余光瞅两眼外面的赵鑫,只在心中巴望着这位爷赶紧的走人。还不敢正面看,这要万一这位爷哪天想起来自己这个小门卫瞧见了他不好的样子,那可了不得。

    赵鑫抽完了两根烟,也没站起来,抬头见门卫那贼眉鼠眼的目光,不觉多厌恶,难得的主动开口,跟这个小人物攀谈起来。“上夜班很辛苦吧?”

    门卫这叫一个受宠若惊,说话都结巴起来,“不……不辛苦……一点儿不辛苦!就是一天到头,都……都见不着我家闺女。回回我上班了,闺女才放学,我下班回去,她就又去上学了。”他说这话是条件反射,当爹的人,一旦有人跟他话家常,他第一个想起来,挂在嘴边的肯定是他家闺女。所以,赵鑫问他的是上班辛不辛苦,他情不自禁地就把自己闺女给说出来了。

    忍不住想扇自己个嘴巴子,怎么啥话都说啊。

    赵鑫却意外地喜欢这个话题,跟着继续说道,“女儿很听话吧。应该比养小儿子好多了吧?”

    “是咧,我闺女就听话。”门卫提起品学兼优的女儿,满脸自豪的,不自觉地就忘记了所谓的身份差距,像两个父亲交换育儿心得一样交流起来,“您儿子才是真的优秀。这院里里里外外出人的人每个都伸这个呢。”门卫伸了个大拇指出来。也许有一半是为了巴结奉承赵鑫,另一外却是真的夸赞,也是大实话。

    赵鑫习惯了被人奉承,每次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放在心上。但听到门卫夸他的儿子,他便跟个普通的父亲一样自豪起来。仍是心情低落的笑不出来,但至少换了个比刚刚好看一些的表情。

    门卫一看有戏,便以此为话题,继续攀谈起来。

    赵鑫本来也睡不着,寻思着赵小宝短时间不会醒过来,干脆跟门卫继续聊下去。演变到最后,这场闲聊便进入了一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模式。赵鑫这种人,轻易不跟人聊天的,难得打开话匣子,竟也能跟眼前这个小人物说个不停。两人你一句我女儿多漂亮多能干,我一句我儿子多懂事多优秀,一直没停下来。

    直到门卫最后那句,“下次,我带我闺女过来吧。我闺女钢琴也弹得好,说不定能跟您儿子做朋友呢?您不是说您儿子缺少朋友吗?”

    那句做朋友让赵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儿子不需要朋友!”赵鑫冷硬地回了一句,刚还好好的,说变脸就变脸了。

    “那……对不住您咧。我说错话了,我着实不该想着高攀。”门卫这般说着。其实,他刚才那句话真没高攀的想法,单纯地觉得两个小孩可以做个朋友罢了。

    赵鑫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便开口解释道,“对不起,我无心的。你女儿确实很优秀。只是我儿子马上要去国外进修了,可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等他回来吧,有时间也许可以让同龄的孩子多接触一下。”

    这时候,赵鑫从门卫惶恐不安的神色里看到了自己的错误。

    他这些年,似乎对小孩的管制过火了。真担心小孩突然脱离了管制一发不可收拾啊。赵鑫心里无奈地叹着气,站起来往回走。

    赵小宝睡醒时,赵鑫正在卧室里收拾行李箱,从内到外,从护手霜之类的小物件,到赵小宝喜欢的二胡,一一收好妥当,整整两大行李箱。一箱尽是衣服,已经整理打包好,另一箱是零碎的东西,还在整理中。

    赵鑫是恨不得赵小宝把整个家搬过去,也恨不得同时把自己打包过去。

    赵小宝丝毫不领赵鑫的好意,在两个箱子上左右看了一眼,走过去,只把自己心爱的二胡提起,挂在肩头,生冷地对着赵鑫说道,“不用收拾了,我拿这个就够了。我来赵家时只有这个,走的时候也不拿其他的。”

    “必须拿走!”赵鑫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已经尽量只收拾必要的东西。

    赵小宝挑眉,“把狗给我!这些我不要。”

    赵鑫说不上自己到底是如何的心情。是该庆幸这个家里至少还有赵小宝想要的东西,还是该悲哀这些年里,在这个家除了那条狗,再无别的让赵小宝留恋的东西。不管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赵鑫的拒绝都毋庸置疑,“不行!”

    这下,赵小宝不高兴了,踢着箱子,一脸不悦地说,“这些东西虽然我穿过用过了,但卖了能买多少只狗了?我就要你一只狗罢了。而且,这狗本来就是我养的,我带走他是理所当然的。”

    “我捡来的。”在对待狗的归属上,赵鑫很坚持,“我是这个家的主人,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狗也是。”

    赵小宝就猜到赵鑫会这么说,一撇嘴,长腿抬起要去浴室洗刷。赵鑫在他身后继续说着,“行李同时给你寄过去,还有……”

    赵小宝打断赵鑫的话,“我说了我不要!都是你的东西,我一样也不要!好在我身上流的血不是你的,不然还得抽干了还给你呢。”

    赵鑫不再接话。接一句,便气得噎一句,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赵小宝交流了。

    ☆、第33章

    第33章

    赵小宝还在作,漱完口,边洗脸,边对着赵鑫说道,“我能把我的户口转走吗?”

    赵鑫脸色又是一黑,拒绝道,“不行!”

    赵小宝慢悠悠地擦了脸,不再回话。他这么说,也就是想膈应一下赵鑫。见赵鑫气得黑了脸,他自己也谈不上心情愉悦,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赵鑫在做一些完全没用的事情罢了。

    下午要送赵小宝走,而上午,赵鑫答应了五叔要带赵小宝过去再见一面,吃个饭。换做以前,赵鑫是很放心将赵小宝交到五叔手里的,现在却不肯了,定然是要分分秒秒寸步不离地陪在赵小宝身边。

    出门时,父子二人的脸色都很不好。因为在这之前,赵小宝不肯吃早餐。按照赵小宝的意思就是他从现在开始便与赵鑫划清界限,泾渭分明,不再沾赵鑫半点儿恩惠,不再与赵鑫有任何的瓜葛。

    这种行为算不上幼稚,只是一种表示自己立场的行为。赵小宝这么做,只是在向赵鑫宣告他此时的立场。昨天晚上,赵小宝的心中确实还存着能够动摇赵鑫想法的心思。现在一个晚上过去,这种心思早被赵鑫给掐死了。赵小宝也不再存希望,事情走到这一步,他自己有责任,毕竟温恒远是他弄回来的,这事情也可以说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所以,暂时就这样吧。

    他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该干的事情一件也不会少。只是缓一缓罢了。

    得说,赵小宝对温恒远如此客气,没有直截了当地将温恒远告上法庭还是看在赵鑫的面子上。不然的话,以温恒远在国际上的人气,赵小宝公开去跟温恒远打官司,早已经炒得沸沸扬扬。即便如此,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不是赵小宝做的,至于是谁做的,赵小宝笑得讽刺。自己想给这人留个脸,却没想到人家自己把自己炒作了起来。

    不能不说是一个妙招。

    你看现在,官司被赵鑫一手压了下来,而赵小宝也完败。

    赵小宝与赵鑫并排坐在后座,赵小宝像嫌弃病菌一般,特别膈应和赵鑫挨着,故而紧紧靠窗坐着。

    想到温恒远,赵小宝还是忍不住感叹自己太嫩了一些。温恒远确实更懂得掐赵鑫的软肋,懂得去算计这个老东西的心思。赵小宝不得不去承认这个事实,他还承认他真的不肯去欺骗赵鑫。

    从头到尾,他只有温恒远这一件事情欺瞒了赵鑫,这让他面对赵鑫时总是刻意讨好,总是想要对他更温顺一些。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互相的欺骗是一种很可耻的事情。好笑吧?赵小宝也觉得可笑呢。原来信任和尊重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一方努力去做了就能够实现的。

    从上车到下车,父子二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赵鑫屡次想开口,侧头看赵小宝一眼后便不得不将话咽回去。

    下了车,赵小宝发现目的地是五叔上次带他来过的那间农场。来时赵鑫并没有告诉赵小宝是来见五叔,赵小宝难免惊讶。赵鑫走在前面,驾轻就熟的感觉。很明显这地方赵鑫不是第一次来。

    赵小宝跟在赵鑫身后,多少起了疑心。

    赵鑫却不肯解释,直直地往前走,到了这里,他也不怕赵小宝跑路。

    两人进了房间,五叔坐在凳子上喝茶,见他们来了,冲着赵小宝笑了笑,把茶杯放了下去,指着自己右手边的位置说,“小宝来跟我坐。”

    屋里另一个位置就是另一边并排的两个位置。赵小宝可不愿意跟赵鑫坐在一起,当即长腿一伸,坐到了五叔旁边的位置上。

    亲疏远近立现,赵鑫心里不舒服,却没表现在脸上,兀自在这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面对五叔,赵小宝从昨晚便垮着的脸色好了不少。这也是五叔教他的,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首先不能让自己在气势上输给对方。一个男人,不要失败了就哭丧着脸,不要成功了就飘飘然。

    赵小宝自然做不到像五叔这样的豁达,可在这个时候,给五叔一个好看的脸色他还是能做到的。

    这时候赵小宝发现强颜欢笑是他这三年来最经常做的事情。尤其是面对赵鑫的时候。他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曾经试探着问过赵鑫,问赵鑫说,“我妈是怎么没的?”

    他还记得赵鑫的回答,应付了事。“难产。”

    “那为什么不保大人?”赵小宝虽然并不是学医的,但多少了解一些。难产分好几种情况,但是真想要保大人,存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赵鑫那时候脸色稍变。

    这个问题,赵鑫以前没想过。那时赵小宝问起来,他才试着去思考了一下。手术协议书是赵鑫赶去签的字,所以,要保小孩自然也是赵鑫的意愿。至于为什么,赵鑫想着也许是因为当时赵小宝的生母真的快不行了。

    稍缓,赵鑫回了赵小宝一句,“医生的建议是保小孩。不然就是一尸两命。”

    回答这句的时候赵鑫是有些心疼以及后怕的。要是当时自己签的字是保大人,又或者医生做的手术失败,自己旁边躺着的小孩估计就没有了。然后,他就什么也没有了,以致于那天晚上他还做了个梦,梦见这一切终成泡影。

    那时赵小宝已经知道真相,他只是想探赵鑫的口风。心中明知赵鑫不会对他说实话,可对赵鑫这样敷衍和欺骗仍是特别不满。因为赵鑫说话的语气这么平淡,不起波澜,好像死了个人对他来说无甚影响。可那人是赵小宝的生母啊。赵鑫可以面无表情地公式化地说着,医生建议的。

    一句医生建议的,就判了一个人死刑。

    赵小宝知道,这主要是赵鑫当时并不在乎手术室里面的人是死是活。不在乎女人,同时也不在乎孩子。那时候赵鑫只在乎温恒远会不会因为此事受到牵连。那时候,赵鑫一心只想着如何帮温恒远逃脱罪责。

    真是好情人。赵小宝反讽地想着。那会儿自己的命便不如草芥,这会儿似乎也没贵重到哪里去。

    不然也不会说让他走就让他走,丝毫的留恋都没有,做得有够绝。赵小宝挨着五叔,与赵鑫对面而坐着,却吝啬到不肯看赵鑫一眼。他甚至想把赵鑫赶出去,想单独跟五叔聊一会儿。

    五叔这人常年散漫,屋里这对父子剑拔弩张,他仍旧是老神在在的。到了他这个岁数,很多人和事他都不放在眼里,做事也是随性而为。现在也就是赵小宝这个徒弟还让他老人家上点儿心。

    “叔,我等会儿就走了。”赵小宝如实地跟五叔说,顺便试探一下五叔的口风。他心里明白,五叔要想让他留下来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就看五叔愿不愿意了。要是五叔不帮忙了,靠赵小宝自己,就得先出点儿血才行。

    五叔颔首,稍缓,应了句,“出去长长见识也好。这些年见天儿的在家里养着,不见世面,愈发地不像个男人了。趁这次出去,到处走走看看,也让你知道这世界不是只有赵家大院那么大。你的眼睛也该学着去看看别的人,不要一叶障目。”

    这一番话说得赵小宝脸通红。

    换了旁的人说,赵小宝铁定要急眼的。可说这话的人是五叔,而五叔说得又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没得反驳,只能无奈地承认下来,“知道了。我尽量。”

    这爷俩聊得贴心贴己,一旁的赵鑫却是黑了脸。一想到他家小孩要出去,看了外面的世界,看了旁的人,他一颗心就拧起来,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可除了这条路,他又没有别的路可选,只能强忍着掀桌的冲动听对面那爷俩的白话。

    五叔并没有可以去激赵鑫的想法,他就是给赵小宝交代几句话。毕竟要出远门,是赵鑫自己不放心非要坐在这里听。人家师徒两人说个贴心话,他这个外人坐在这里,不管是生气还是尴尬,那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后来吃饭的时候更是尴尬。

    四四方方的大八仙桌,赵小宝挨着五叔坐着,独留赵鑫在对角上。整顿饭的功夫,没一个人跟他说话。

    直到两个人上了车,赵鑫才有机会跟赵小宝说话。可赵小宝一上车就戴上了耳塞,眼罩,一副要睡觉的架势,根本不打算跟赵鑫交流。这东西是刚从五叔那屋里翻出来的,他随手顺了出来,准备上飞机上之后用。

    他原先的打算是上飞机前溜走。刚刚经五叔那么一开导,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五叔说得没错,他的世界观太小了,小到只有赵家的大院那么大。眼界也太小了,只容得下他老子一个人。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这样的现状,那就是离开这个人。

    赵小宝从五叔的话里多少猜出了一些端倪。似乎是五叔跟赵鑫达成了某种协议,才使得赵鑫把他送走。

    不管是什么样的协议,赵小宝心里明白,五叔不会害他。就算是赵鑫被温恒远蛊惑,或者因为其他的事情,而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五叔都不会。

    赵小宝感觉眼罩被人摘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看见赵鑫正一脸恼怒地看着他。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要我离开的人是你,生气的也是你,凭什么什么事情都成你的了?

    挑衅的眼神射向赵鑫,让赵鑫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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