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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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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禽兽[高干] 作者:郎骑宝马来

    第9节

    温恒远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叹气道,“他们赵家的人都是人精,一个顶一个的算计,没一个好东西。”末了,他看了赵小宝一眼,直言道,“你也是个人精,斗不过我三哥,还知道早日脱身,也是个明眼人。要我说,你趁早走吧,赵家跟你命理不对付,你偏生冠了这个姓,才会命途多舛。”

    “现在你放了我,也是放你自己一马。等你明天走了,我也走。我接不了这四九城的地气,早走早安生。”说完,他站起来,摆摆手就离开了。其实心中还是怀疑赵小宝会不会按照协议放过自己的。

    但是,签与不签,对他都没多大的影响。反而签了,这对父子日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便正好绝了赵鑫的念头。

    虽然他刚当着赵小宝的面那么说,但是他心里还是有跟赵鑫和好的想法的,前提先把赵小宝这颗拦路石踢开。这是温恒远心里的算计,撤诉不撤诉,他得先让这对父子彻底反目成仇。

    这一步,温恒远倒真的走成了。

    且不说赵鑫那边,单说赵小宝,对赵鑫是真的灰心了。连针水都不输了,直接拔掉了针管,溅起几小点血珠,他也只是随手一抹,懒得理会。起身去客厅里找手机,他的手机被陆释没收了,陆释说让他好好休息,暂时不要管其他的事情。可现在他怎么可能不管,用客厅的座机拨通了律师的电话,第一句就是,“我要开庭,立刻,马上!我一刻都等不了了!必须马上开庭。”

    开庭是在第二天下午。

    温恒远收到通知时并无惊讶。他就知道赵小宝不会轻易放过他。迎面对上赵小宝刷白的脸色,温恒远反而是得意洋洋的。事实上,温恒远从一开始去找赵小宝就是为了刺激赵小宝的。他每日里惶惶不可终日,便想让赵小宝也不得安宁。而赵小宝这人的软肋就是他老子,随便戳一戳,就能把这人给戳垮。

    至于判决结果,他们家早就跟上头协商好了。他老子出的面,拖了多少层关系,动了温家多少根筋脉,才给通融的缓刑三年执行。所以,他是在有了确定的把握之后,才会装傻充愣地拿着那份协议去找了赵小宝。

    可怜赵小宝还不知其中猫腻。

    证人证词确凿,到最后却只判了温恒远有期三年,缓刑三年执行。怎么会缓刑这么久的,在庭上赵小宝就提出了抗议,缓刑一年还不够吗?可他的全部抗议无效,判决落定。赵小宝难掩心中的失落,抬头便见到温恒远得意的笑。

    缓刑,岂不是与无罪释放一样?

    温恒远气宇轩昂地走到赵小宝跟前,讥讽道,“怎么样?男人你抢不过我,上了法庭上你照样斗不过我!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赵小宝,你还真是可怜。你也不想想,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能斗得过我吗?”

    赵小宝阴郁着脸色,不曾开口。

    温恒远说得没错,他确实没赢,而且败得如此彻底。

    而作为赢家的温恒远,此时是要痛打落水狗,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发誓要将赵小宝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还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你从小喊老太君,喊佛爷,喊太奶奶的赵家老太太你还记得吗?听说她老人家活着的时候对你特别好。”

    赵小宝没吭声,静候着温恒远的下文。

    温恒远扒近到赵小宝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对着赵小宝说了几句话。说完,温恒远迈着潇洒的步子离开,徒留赵小宝一人留在原地,泪流满面。

    ☆、第46章

    按照原定计划,赵小宝离开后应该直接转机场,不再多留一刻。

    陆释并没有旁听,此时正在机场等待赵小宝一起出发。中途陆释不停地抬起手腕看时间,掩饰着心中的不安。他担心中途出现什么变故耽搁了赵小宝的行程。早知道应该不顾赵小宝的反对跟他一起出庭的。

    结果他自己也知道了。判决下来的第一时间他就收到了通知。也正是如此,陆释才会心神不宁。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赵小宝。

    陆释望着赵小宝由远及近的,突然无奈地苦笑起来。“没别的东西了吗?”指着赵小宝空空如也的双手,陆释颇是无奈。现在是远行,又不是出门吃个饭这么简单,甩着手就能够到处走。

    赵小宝抬头望望陆释,耸耸肩,解释道,“啊……没了。能带走的我都带走了,带不走的都是我不要的。”

    赵小宝现在这副无所谓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刚刚那个蹲在车后座里哭得痉挛的人也是他。

    陆释倒没再说什么。之所以多问这一句,是因为赵小宝这种状态给他的感觉就是赵小宝即将去自己那里做客。什么都不带过去,便是做着随时甩手离开的打算。事实上,他真的想错了,这一次,赵小宝真的是没什么可带的。

    陆释拉着赵小宝往等候处坐下,把包里的药剂拿出来,是他们研究所最新出品的一种口服药剂,对缓解眼部疲劳有很好的效果。虽然不能起治愈的效果,但是对现在的赵小宝来说也是有些效果的。毕竟现在的他要比普通人努力十倍才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

    赵小宝接过药剂,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之倒进嘴里。

    这事儿他区分得挺清楚,陆释是医生,他是病人。医生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是谨遵医嘱。

    喝完,陆释把瓶子接过来,起身走到垃圾箱旁丢了进去。再转身返回时,就看见心急如焚的赵鑫步伐凌乱地朝着这边过来。陆释是不肯让赵小宝再跟赵鑫见面的,可这个时候再阻止已经晚了。

    赵鑫是直奔着赵小宝而去的。

    赵小宝正坐在座椅上看旁边的一家三口,并未注意到赵鑫的到来。等赵鑫喊他名字的时候,他才转过头来,看见风尘仆仆的赵鑫。

    “是来送我吗?”赵小宝一改往日的嘶吼愤怒,像是普通朋友一样寒暄,对着赵鑫说,“要是来送我,就送到这里好了。”

    “不是……”赵鑫有些语无伦次,他刚发现之前那份协议书找不到了,怀疑是温恒远从中搞鬼,这才跑来急于跟赵小宝解释清楚。

    刚说了个不字,话便被赵小宝打断,赵小宝站起来,朝着陆释的方面看过去。陆释顺手扬了扬手里的证件,示意赵小宝可以进站了。赵小宝回以客气一笑,对着赵鑫告辞道,“那么,赵先生,再见。”

    “小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赵鑫疾走两步,拦在赵小宝身前,“你再等几天,我陪你一起走行吗?”

    赵小宝不为所动,举止淡定从容,侧了个身子从赵鑫旁边擦过去,到陆释的身边。几乎是同时,陆释下意识地挡在他们之间。

    然后在陆释和赵鑫争执对峙之时,赵小宝独自拿了自己的证件朝着进站口过去。

    “你说我们两个在这里打一架会不会上头条?”陆释不想将事情闹大,同时也不想再给赵鑫机会接近赵小宝。这么说,无非是给想要推开他去拦住赵小宝的赵鑫一个警告。这里是公众场合,而赵鑫是公众人物。

    许多事情,一般人可以做,赵鑫做了,便是于理不合。

    “你顾虑这么多,想要的这么多,一个一个排列下去,我真怀疑小宝在你心里到底排在哪里?”陆释见赵鑫迟疑着没有动作,忍不住出口讽刺。并不是他一定要在离开的时候噎赵鑫,而是他真的看不过去赵鑫这样的态度。好吧,陆释承认自己这样的行径叫做护短。他能够接受小宝把眼前这个男人给狠狠踢掉,但他不愿接受小宝在三年后被这群人给当猴子耍了一通。

    而且是当着他的面。

    而且他还插不上手。

    “很快就不用顾虑了。”赵鑫冷冷地回击陆释。原本急切的心情也暂时被他压制下去。正如他所说的,很快,他可以再忍一段时间的。这时候赵小宝正是气急攻心,他就算说什么赵小宝也听不进去的,倒不如过段时间,等他们冷静下来再说。

    想通之后,赵鑫也不再急于去找赵小宝解释,而是对着陆释交代道,“小宝的行李等会儿我会让人先托运过去,还有资金,所有的治疗费用我会打到你户头上。小宝就拜托你先照顾一段时间。”

    反观陆释,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觉得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开研究所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陆家那些想跟我争权夺利的堂兄弟?他们有没有病干我甚事,我恨不得这群人全部死绝,也省了整日的勾心斗角。赵鑫,我拜托你看明白点儿行吗?温恒远不是已经回来了,你们再续前缘,没人拦着你们。就放过小宝不行吗?”

    赵小宝还没走远,他听见那句话了。那句你放过小宝不行吗?

    突然眼睛就酸涩了。

    这些天,他总是收到各式各样的电话,信息,每个人都在对他说:

    “赵小宝,你放过温恒远吧,他是无辜的。”

    “赵小宝,你怎么可以连累成景,你忘了他对你的养育之恩了吗?你就放过他不行吗?”

    “放过他们不行吗?”

    赵小宝闭上眼睛都能够想到很多很多人的劝解,或是怨怼,他们或愤怒,或恳求,希望自己能够放弃这场官司。他们都觉得是自己太过狠辣,一个还没满十八岁的小孩就想着窝里斗,忘恩负义,禽兽不如。

    只有陆释,在他胃疼得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的时候,陆释站在他旁边,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心疼,听不出其他。

    陆释说,“你放过你自己吧。”

    他说,“我不要求你放过他们,你恨谁,厌恶谁,我们将来一个一个收拾。但是,你得先放过你自己,你这样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行为在我看来真的是无比愚蠢!”

    ☆、第47章

    陆释的研究所很偏僻,附近千米范围内杳无人烟。

    赵小宝被带到研究所之后,所有的工作人员便投入紧张的治疗方案当中,日夜围着赵小宝一个人打转。而赵小宝的生活中也只剩下了注射,抽查,检验。

    由于视力的骤退,陆释专门找了专业的护理人员照顾赵小宝的起居。

    起初赵小宝还能靠着微弱的视力自理的时候,情况还好。半个月后,赵小宝便性情大变,不允许护理人员靠近他,每每把端来的饭菜扔的满地。陆释开导了赵小宝几次,没有任何效果,不得已,把自己那位在心理学界颇有名气的同学找了过来。

    一开始并没有告诉赵小宝要给他找个心理医生,只是说是老同学,休假过来玩几天。整个研究所里只有赵小宝一个闲人,陆释便拜托赵小宝陪着心理医师到处走走看看。

    赵小宝听了陆释的要求,弯起嘴角自嘲道,“走走……看看?你觉得我还能看吗?”

    陆释无奈,走上前去安抚赵小宝,“我前几天让人运了一架钢琴过来,你无聊的话可以去试一试的。”

    “没想法。”赵小宝一口回绝。

    他之前不分寒暑练了十几年的琴,到现在只一句没想法,便将之全部切断。

    陆释被冷硬不吃,浑身长刺的赵小宝搞得头大,嘱咐了护理几句,便回了实验室。

    赵小宝坐在躺椅上冷笑,对着那个陪伴了他一个月的护理说道,“你瞧。没谁能一味地容忍我。我这才瞎了半个月,还没怎么样呢,就不耐烦了。”

    作为专业的护理人员,自然知道说客户坏话是不好的行为。但是他又不能得罪赵小宝,一旦他不回话,便再度给了赵小宝发火的机会,只好说,“陆先生说治疗方案几天后就会出来,到时候……”

    “到时候,呵……”赵小宝打断助理的话,“国内外还没有一例成年人成功治疗的案例,你让我信他?我怎么信,一个月了连个方案都拿不出来!”

    护理再不敢多嘴。多说多错,赵小宝总是能够用刁钻的话反驳他。

    赵小宝也没了心情说话,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继续假寐。

    心理医师离开后的中午,陆释过来看望赵小宝,“外面的阳光很好。”

    赵小宝眼睛都没睁开,兴味索然地回了陆释一句,“你这个专业人员应该知道得了我这种病的人到了后期眼前只有灰褐色的雾霾吧?”

    陆释无奈地苦笑。真是好话坏话都听不得啊,自己只是想带敏感的小孩出去走走而已。他环顾房间一周,房间的摆设很简洁,桌面上除了那把二胡,空无一物。其他的摆设都被赵小宝扔的扔,砸的砸。陆释低头望向覆在椅背上那双漂亮的手,心中遗憾地想着:就这么放弃了还真是可惜呢,多么漂亮细长的手指,天生的钢琴家呢。

    视力的下降让赵小宝的听力和感官能力倍增,他察觉到陆释正在盯着他的手看,一瞬间坐起身子,沉声喝道,“出去!”

    “小宝,不要这么敏感。”陆释无奈回应。事实上,在心理学方面,赵小宝这种行为已经不属于敏感的范畴,可以称之为神经质了。神经过敏严重,对所有人都充满敌意,认为所有人都对他有恶意。

    “出去!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即便看不见对面的陆释,赵小宝依旧充满敌意地看向陆释的方向。他最近半个月一直是这样,草木皆兵,恨不得所有的人都离得远远的。

    这半个月里他不允许护理帮他夹菜,不允许护理帮他洗澡。每次夹到什么吃什么,往往是随便几口便再无胃口,晚上洗澡摔倒了也不让护理进去。后来陆释只得在浴室的地板上加了一层防滑板面。

    对此,陆释也无可奈何。打不得,骂不得,就连想宠,想呵护都没机会。也正是这样,他才想叫心理医师过来,是想着也许专业的心理医师能够帮到忙。结果,再高级的心理医师又如何,赵小宝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人家,更别说靠近他了。

    “我可以帮你搞到这一届比赛的加试赛名额。”顾及到赵小宝的神经质,陆释并没有走近,仍旧站在原地对着赵小宝说道,“我听过你之前的比赛录音,你弹得很好。可惜后面的复赛没有参加。”

    “我已经说过,我对比赛没想法,对钢琴没想法。还要我再重复多少遍,你让我一个瞎子上台丢人现眼吗!”对着陆释,赵小宝已经尽量收敛了不少脾气,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释走近了说,“温恒远是直接晋级的四强。他三年前拿到了季军,这次,应该是为了弥补三年前的遗憾。”

    陆释就这样轻飘飘地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如料见到赵小宝脸色突变。离开的这一个月里,围绕在赵小宝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不去提及到在国内发生的事情。主要是怕刺激到赵小宝的情绪,影响治疗效果。

    但是,他们越是这样做,赵小宝的神经质就越是严重。陆释是真的没办法再看着赵小宝这样下去,便决定铤而走险。

    “缓刑的人可以随便离开国内来参赛吗?”赵小宝停顿了很久,才对着陆释问出这句话,“他还有资格参赛?”

    “也许是有人帮忙吧。”

    这是最近几天赵小宝说过的语气最正常,逻辑最清晰的话,让陆释看到了些许希望。过后,又只剩下了低落。果然是只有憎恨才能让赵小宝有生命力吗?那么赵小宝余下的生命该怎么度过?

    陆释并不介意照顾赵小宝一辈子。就是十个赵小宝他也养得起,可关键是养着这样一个人,有什么用处?

    不知道为何,在陆释说起有人帮忙的时候,赵小宝第一时间想到了赵鑫。一个月来强迫自己忽视的人再度跳出来。

    赵小宝摇摇头,“我不参加。”

    “怕输?”陆释反问道。

    赵小宝低垂下脑袋,“你不用激我。我正常状态下都不一定能超过温恒远。更何况是现在这样。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第48章

    “你自己想想吧。如果想去,半个月后我可以带你过去。”陆释说完,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如他所说,外面阳光正好。暖暖的光透过窗户射到赵小宝身上,赵小宝感觉眼前的雾霾稀薄了一些,有一刹那的失神。他很快站起来,不由分说地走到落地窗前,摸索着把窗帘重新拉上。

    “我不喜欢你自作主张。”赵小宝拉好窗帘,闷闷不乐地对着陆释说道。不管是比赛,还是拉开窗帘,他都不喜欢。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自己做主,而不是全部听凭陆释的安排。

    陆释把声音放柔,朝着赵小宝走过去,手指覆在那双视力微弱的眼睛上,轻轻道,“小宝,别这么抵触我。我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你这样排斥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尝试着接纳我会让你好过一些。”

    “不可能的。”赵小宝断然拒绝陆释的提议。

    不等陆释再说什么,他主动朝着门口走了出去,不肯再跟陆释共处一室。临出门前,告诉陆释,“等治疗结束我就离开,治好治不好我都要走。还有,我根本就没办法跟你呆在一起。”

    这是半个月来,赵小宝第一次主动踏出房门。

    屋外,阳光正好。撒欢的狗蛋见到许久不见的小主人,风一样地跑了过来,在赵小宝的裤脚边急急磨蹭,想要得到赵小宝的注意。小家伙邀宠的意味很明显,配着可怜兮兮的嘤咛声。

    赵小宝却看也不看,一脚把小家伙踢到一边,冷冰冰地说道,“我不想看见你,离我远点儿。”

    狗蛋不明所以。过去赵小宝也经常这么踢着他玩,有时候嫌弃他的话还会扯他的耳朵,他并没有当成一回事儿,再度贴了上去。赵小宝又一次黏上来的小家伙踢开,伴着一声怒气冲冲地,“滚开!”小家伙趴在一边,垂着尾巴,没敢再贴上去。

    “跟个畜生撒什么气?”陆释走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无奈地开口说道。小家伙找到靠山,快速贴到陆释的脚边,低声呜呜叫着。陆释弯腰在小家伙头上捋了两下,算作是安慰,抬头看向赵小宝。赵小宝摆着一张冰山脸,不理会这一人一狗,径自朝着院子里的一处花坛走去。

    陆释再好的脾气也耐不住赵小宝这么折腾,黑着脸喊赵小宝,“你站住!你现在到底是要怎么样。看谁都不顺眼,天天摆脸色给我看,是不是非要我回去把赵鑫那个老东西带来,你才肯罢休。”

    赵小宝脚步顿了下,并没有停下来,继续朝着目标的方向走去。

    陆释一肚子的火气,发泄出来就像打在了棉花上。赵小宝毫无反应,他也不跟陆释争吵,偶尔发脾气也只是阴阳怪气地反驳两句。陆释看着在凉椅上坐下的赵小宝,漂亮的脸蛋冷冰冰的。这样下去,郁结长久积郁心底,实在不是什么好事。陆释不是不担心,可软的硬的都用过了,都没用。

    而刚刚陆释突然提起赵鑫并不是一个偶然。有熟人跟陆释说了最新的消息,说是这一个月赵鑫退的摧枯拉朽,很明显是要撂挑子不干了。虽然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赵鑫一直有这个苗头,并且不断地提拔手下的得力部下升迁,但是圈里也没人以为赵鑫会真的退下来。毕竟还未满四十岁,正是往上走的高峰期。这时候退下来,便是功亏一篑。他们老赵家就靠这根独苗撑着了。

    赵鑫却一意孤行,按照他自己的计划,把该升的人升上去,把该下台的人拉下马,把手中的权力一步一步分散出去,托到可信任的人手里。这个过程耗了他将近两年的时间。到现在他也没有完全做完,毕竟他这个位子也还没有坐上去多久。可现在没时间留给他了,他得马上去找赵小宝,呆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他就越不安。

    秘密隐退的那一晚,赵鑫完全失去了之前得到的一切,他的高位,他的权力,甚至连他的党籍都被开除。并没有多久的失落,他当晚便偷偷上了飞机。可是刚到机场,就被人拦了下来。

    “对不起,赵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来人冷冰冰的对着赵鑫说道。这人赵鑫也认识,是某个部门的主管。

    赵鑫讶异,对他的突然到来很是奇怪。在这之前,赵鑫已经把事情全部处理好,这种突发状况让他有些头大。本来就是在争分夺秒,偏偏这时候还有人出来搞鬼。

    温恒远就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看着赵鑫被那几个人带走,他脸上的表情无比狰狞。当年跟赵鑫在一起,对赵鑫的事情一直了如指掌。想要从中搞鬼,对他来说并不难。也不要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可是缓刑三年,三年内不能出国的。那么,他不能走,赵鑫也别想走,就这样不死不休。

    当然,温恒远并不是真的想把赵鑫怎么样,只是用一些小手段暂时把赵鑫留下来而已。国内的程序,就是丢一只茶碗,都能审个几个月。温恒远不介意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多来几桩,一直把赵鑫留下来。

    不过温恒远也不是傻子,他也明白这样的小伎俩很快会被赵鑫解决。所以,在解决之前他要采取其他的手段了。

    另一处,苟家。

    苟小小被他哥苟一洋锁在房间里锁了一个多月,不允许他跟外界的任何人联络。就因为那天他跟陆释的谈话被苟小小听到。关于陆释那天晚上从赵小宝那里取到的那盘录像带,关于陆释曾经做过的事情。这些全被苟小小听到。苟小小这样的火爆脾气,当场就跟他们闹了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这傻缺被他哥给锁起来了,因为担心苟小小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赵小宝,苟一洋已经跟陆释保证过,绝对不会让苟小小泄露消息。苟小小很硬气的不跟他哥认错,每天就这样僵持着。苟家二老也掺和不了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况且,自从苟一洋成年,苟家就一直是苟一洋当家,除了苟小小,其他人无人敢逆。

    ☆、第49章

    “说到底是你养大的,你对小家伙就没感情吗?”陆释走上前去,坐在赵小宝旁边,这般说着。

    “不过是养了一条狗而已。你指望我有多深的感情,难不成你还觉得你们陆家的血液里流淌着浓浓的情意?”赵小宝轻哼一声,“别装了,兄友弟恭不适合我们。”

    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赵小宝自然而然地代入了自己。赵三金也不过是养了个儿子罢了,能有多深的感情。也就是这样。

    陆释却不肯接受赵小宝这样的言论,“我们如何做不到兄友弟恭?旁的兄长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且能做得更好。”他做这些并不是多么刻意地希望赵小宝能够回报他什么,但至少这份好意赵小宝要心领吧。可现在这状况,很明显,赵小宝根本没把他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

    这让陆释如何不恼。

    可赵小宝有他自己的论调。陆释三年前设计他,骗了他,这让他犹记在心。

    那时,陆释明知自己跟赵小宝的关系,还假装陌生人去设计赵小宝,一步步地引诱赵小宝。虽然事情的结果是让赵小宝明白了自己对赵鑫的心意,但是陆释也成功地设计了赵小宝和赵鑫,让赵鑫误会至今。

    反正就是这样,赵小宝并没有多恨陆释,但也没办法说恢复到最初认识时那样。更不要提及什么兄弟关系,这让赵小宝觉得很恶寒。

    陆释知道赵小宝排斥这份关系,也不再多说什么。赵小宝不肯让陆释再陪着他坐在这里,便催促陆释离开,“你不用去实验室工作吗?你是不是恨不得我的眼睛永远也不要好?不然为什么迟迟不开始治疗?”

    陆释叹气。又是这样。每次他想要跟赵小宝就这样简单的坐在一起聊一聊的时候,赵小宝便用这样的话来赶他走,偏偏他还没办法拒绝。不愿再留在这里讨嫌,陆释起身,离开院子回去旁边的实验那边。

    等陆释走了,赵小宝让随身照顾他的护理去房间里拿他的二胡出来。

    护理立时喜笑颜开,今天真的是好日子呢。因为赵小宝不仅走出了房间,还让他拿二胡出来。

    要知道,那把二胡自从拿到这里来,连盒子都不曾打开过。

    护理很快把二胡连盒子抱了出来,拿给赵小宝。赵小宝打开盒子的动作很流畅,完全看不出他的视力存在着障碍。他取出自己的心爱之物,抚摸着,把盒子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突然笑起来说,“去吩咐厨房,今晚不用准备我的晚餐,我要自己做着吃。”

    护理为难地看了眼赵小宝,但瞬间被赵小宝连日来唯一的笑容软化,转身走去厨房那边对着厨师交待,顺便吩咐他们要把厨房打扫得干净,地上最好拿干的拖巴多拖上几遍,杂物也摆放到一旁。

    等护理转身出厨房的时候,赵小宝已经拉起二胡来。

    饶是护理这样从来不关注二胡的人,也知道这首二胡里的名曲。

    悲亢的乐声回荡在空旷的院落里,弥留在这处偏僻的山麓之下,只是远远地听着,护理不敢靠近,怕惊扰了这乐声的主人。赵小宝并不是第一次拉这首曲子,但是,是第一次感同身受的拉这首曲子。

    院落,荒野,孑然一身。

    以致于在后来的很多年后,这个曾经照顾过赵小宝数月的护理再在电视荧幕上见到这个名声大噪的人物时,却无法感同身受他的荣耀,只记得多年前那个孤寂无依的瘦弱身影,只记得飘荡在山谷间那如泣如诉,如痴如醉的乐声。

    赵小宝拉完一曲,如待珍宝一般将他心爱的二胡装进盒子里,捧好在心口,躺在那把凉椅上,眼睛望着高远的天空。其实望不见什么,但是在没有人在他的身边围着打转的时候,他是想看看这天空的。

    狗蛋就趴在躺椅下,不发一声。他之前吃了瘪,知道赵小宝现在讨厌看到他,估计是恨屋及乌了。所以他就学聪明了,默默无闻地趴在下面。说是默默无闻,可他伸着舌头喘气声那么大,赵小宝哪里会听不见,却也没有再赶他走。

    没人敢来打扰赵小宝,一直到下午的五六点,护理才走到旁边,小心翼翼地来叫醒赵小宝,“小宝,材料给你准备好了。中式的晚餐对吗?”其实赵小宝这些日子的饭食也是中式的,全部按照他的口味设计的。

    赵小宝抱着怀里的二胡站起来,自己走回屋里把二胡放妥当,才在护理的牵引下来到厨房。

    这是赵小宝第一次不排斥护理的搀扶。在这之前,护理别说扶着他,就是靠近他到一米的距离,赵小宝都要发狂。护理扶着赵小宝到厨房,又将赵小宝带到操作台旁。考虑到赵小宝的问题,师傅们已经把所有的材料准备细致,赵小宝只要把食材弄熟就可以了。护理不放心地拉着赵小宝的手,指着每一份材料,并将之念出来。

    其实这样很费事。让赵小宝自己动手做饭,比让十个师傅做一顿晚餐都麻烦。但难得他有这份心思,这才是让众人高兴的。总比他整日闷在房间里,隔绝外界要好上许多。在护理的帮助下,赵小宝做好了一顿简单的晚餐。

    没有去餐厅,他就在厨房里的餐桌上的让护理将晚餐摆了上去。跟护理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吃了一顿晚餐。简单的稀饭小菜,赵小宝难得有胃口,喝了两碗稀饭。也难得的有心情,给长久不曾搭理过的狗蛋扔了一个馒头。

    狗蛋撒欢的吃掉,又跑过来蹭赵小宝。赵小宝没再像下午那样让小家伙滚开,反而伸手在狗蛋身上捋了一把,突然皱着眉开口道,“怎么瘦了这么多?”亲不亲近,只看这样随手一摸便知道。

    护理低头看一眼蹭着赵小宝撒娇的狗,没觉得瘦了啊。小家伙的毛发很好,软茸茸的一身。有毛发遮挡着,这一个月来,护理倒是没注意到小家伙瘦了。再者说,小家伙在这里的伙食又不差,哪次都是大厨操刀的。

    也许是真的瘦了吧。

    护理又转而看看赵小宝,颇是无奈。到底谁瘦。护理真想说一句,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这一个多月下来,你身上还有几斤几两肉,却还刀子嘴豆腐心的顾念着这条整日跑得欢腾的狗。

    赵小宝很不高兴。他每天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可现在他看起来是真的不高兴了。脸上气沉沉的。他倒是不怕吃苦的,可他觉得这些人亏待了他的狗。他把下家伙带过来,并不是让他跟着自己吃苦的,当即对着助理道,“以后,每顿狗食我都要检查一遍。”

    谈不上信任。他对这里的人就每一个信任的,只好自己检查过才安心。

    助理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赵小宝这顿饭吃得多了,吃饱后便在院子里散步。他如今这样,白天黑夜都不会造成他的困扰。但是护理还是随身跟着他的,只跟在距离他两米左右,既能够第一时间照顾着赵小宝,又不讨赵小宝的嫌。

    狗蛋则是在院子里疯跑着。

    助理想起小家伙的品种,跟赵小宝提议道,“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碍着你,可以让小家伙帮忙的。听陆先生说,小家伙本来就是导盲犬,小时候还进行了专业的导盲训练。你可以让他帮你做一些事情的。”

    “嗯……”赵小宝应了一声,听见几声犬吠,又摇头道,“这家伙跑惯了,拿着绳子绑着他,还真是……估计要生气呢。就让他这么过下去吧。”

    护理撇撇嘴。

    下午的时候当着陆释的面还冷着脸让小家伙滚开,可实际上最心疼小家伙的人还不是赵小宝。

    赵小宝这个晚上睡得很好。

    第二天,陆释让人运来的那架钢琴被搬到了赵小宝的房间。

    第三天早上七点开始,院落里的人伴随着动听的旋律起床。这些人终于对赵小宝有了些微的改观。噢,原来这个每天只会砸东西,骂人的小孩还会弹钢琴呢,而且弹得还很好听。此后的日子里,赵小宝便成了整个研究所里的时钟。

    往往是乐声起,则众人起,乐声停,则众人食,乐声息,则众人寝。

    陆释对赵小宝的改观甚是欣慰,同时开始联系比赛那边的举办方把赵小宝的参赛名额确定下来。虽然赵小宝并没有提要参加比赛的事情,但是陆释何尝不懂赵小宝的意思。先留着,不去的话便作罢。

    在这之后没多久,陆释和一起工作几年的同事也开始启动赵小宝的治疗方案,手术时间就订于赵小宝出发一个星期之前。正好可以给赵小宝一个星期的休整期,同时不会耽误比赛的行程。

    赵小宝得知要手术的消息,面上露出些许欣慰。他一直在等这一天,不管能不能手术成功,总要给他一个治疗的机会,而不是之前那样拖着,迟迟不肯开始治疗。导致他总觉得陆释是故意的。

    手术前,陆释离开了研究所几天。

    等过几天陆释回来的时候,把某位享誉盛名的钢琴大师带了回来,这位此次还担任着比赛的评委。陆释介绍完之后,给赵小宝的感觉就是陆释要拉拢评委给他作弊,这让他有些嗤之以鼻。

    陆释不得不跟赵小宝解释,“我是录了你前天弹的曲子,拿给老师听了他才肯跟着过来的。你不要多想,老师只在这里呆一天,你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想问的就快些问。我晚上就要送老师回去了。”

    赵小宝这才释怀,礼貌地对着老师问好。

    ☆、第50章

    这些天,陆释倒是做了几件合赵小宝心意的事情。同时,赵小宝对陆释的态度也比刚来的时候好上许多,但依旧谈不上亲近。

    这一天,赵小宝便在这位业界有名的大师手下学习。到了晚上,赵小宝更是要求陪同一起送人到机场。陆释欣然答应下来,他本身就希望赵小宝能够到处走走看看,心情愉悦了,对他人也好。

    结果,陆释无比后悔自己这个决定。

    因为他们在送走老师之后,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有些缘分用冤孽两个字来形容最为恰当。赵小宝几个月来第一次出门,便遇上了许久未见的赵鑫。赵鑫背着很简易的背包,并未携带行李箱。他看起来是刚下飞机,正在向机场的工作人员询问什么。

    好在陆释眼疾手快,拉着赵小宝迅速地上了车,并没有被赵鑫看到。赵小宝灵敏的发现陆释的呼吸急促了许多,好心询问道,“你怎么了?”

    陆释平复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赵小宝这件事情。

    陆释没想到赵鑫来得这么快,在他发现赵鑫有追过的意图的时候,他已经摆脱了苟一洋,五叔从中帮忙,阻止赵鑫过来的。加上温恒远那个心狠手辣的人,有他们几个的阻挠,他觉得赵鑫想要脱身至少也要花上一年半载。

    没想到半个月的功夫,赵鑫就已经把事情料理清净找上门来。

    “小宝,我告诉你一件事情。”陆释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担心的是赵小宝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反应。

    这种关键时刻,陆释自然不希望赵鑫出现。虽然赵鑫的出现不会打乱他的计划,但是这个人出现,总是让大家的心里不舒服。

    赵小宝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在陆释告诉他,“赵鑫这个时候就站在公路对面。”的时候,赵小宝看起来是很平静的。

    “走吧。”赵小宝压抑着波涛汹涌的心情,尽量克制着自己,对着陆释说道。

    陆释又看了一眼路对面的赵鑫,转头吩咐司机开车离开。总归是要遇上的,这时候走开,赵鑫等下也是会找上门的。他既然来了,又怎么可能无功而返。这一点陆释和赵小宝都懂,却也都不发表意见。

    他们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赵小宝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都睡不着。总是担心下一刻赵鑫会破门而入。然后,似乎也没有然后。对赵鑫的到来,赵小宝并没有半分雀跃的情绪。反而让他苦恼。

    但是想到明天还要按时起床练琴,赵小宝又只能强迫自己睡觉。

    赵鑫是在赵小宝他们回来一个多小时之后到达研究所的,陆释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两个人坐在一起谈了半宿。

    无非是陆释让赵鑫离开不要再打扰赵小宝。而赵鑫坚持要留下来陪着赵小宝。这让陆释无比郁闷。

    “小宝几天后要做手术。”陆释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礼仪,气得恨不得掀了桌子,朝着赵鑫吼道,“你现在跑来,要是影响到手术状况,要是小宝一辈子好不了。赵鑫,你良心可安!”

    “我没有要刺激小宝的意思。”

    “你出现就已经刺激他了!”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现在陆释是主治医师,赵小宝还捏在陆释的手里。而且,赵鑫得承认,他确实担不起这个责任。

    “离他远点儿。”陆释不客气地回道。语罢,看到赵鑫阴沉沉的脸,他又再度说道,“手术完,随你怎么样。反正在这之前你不要接近他。”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鑫也只好答应下来。反正手术结束也只是一个星期的时间,只要熬过这一个星期就好。

    在天未大亮时,陆释送走了赵鑫,避免和赵小宝碰到。

    同时,在赵鑫离开研究所的时候,赵小宝已经爬起来开始练琴。准时的生物钟,准时的乐声,好像并未有什么改变。

    陆释没有提及深夜里那场对话,赵小宝也没问。各自遮掩着什么,直到做手术这天,赵鑫再次出现。并未出现在赵小宝面前,只是单纯地等在手术室外面。等了几个钟头,只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赵小宝便再度离开。

    既然与陆释约定好,赵鑫便不会反悔。只要小宝的眼睛能够好好地治好。

    赵小宝手术结束,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眼睛暂时还被严严实实地包裹着,避免被强光照射。他连着休息了两天,没有练琴,吃饭睡觉放唱片听。

    离开之前,赵小宝让护理给他收拾了东西。他的态度给护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随口问了一句,“你走了不回来了吗?”

    “嗯。”赵小宝应道。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比赛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不需要任何人监护。

    这段对话正好被门外正准备进来的陆释听到,可想而知陆释的心情。陆释目光复杂地看着赵小宝。他一直想要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那盘录像带赵小宝有没有看过,是否已经知道实情。

    可他不敢问。

    赵小宝的个性是那种特别能够忍受的,从他知道真相后在赵鑫身边呆了三年就知道。陆释担心这几个月里,赵小宝也是跟当年一样在忍着。只要他一问,很多事情就会不受控制地走向歧路。

    “跟我一起生活让你这么难受?”陆释坐在赵小宝旁边,难得的两个人像一对好朋友一样聊一聊。

    赵小宝心里是感谢陆释为他做的这一切的。但也仅仅是感谢,再要其他的也不会有。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可很多事情是现在的我还不愿意正视的,比如说你我之间的关系,比如说赵鑫的到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阻止赵鑫出现的,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帮我做的这一切。”

    陆释重重地叹气,“其实是你自己太固执。你如同一开始那样把我当作朋友看待就好,我并没有强迫你认我这个兄长。”也从来没想过让你认我这个兄长。

    赵小宝轻笑着,“无所谓了。以后我能报答你的话,肯定会报答你的。但是,我们的关系就终止吧,日后也请你不要对外界公布我跟陆家的关系,我不想再跟这些事情扯上任何关系。”

    “还需要我替你做什么?”陆释恍惚着问道。确实是到了分开的时候,他得回去陆家接管一切,而赵小宝似乎不肯留在他的身边呢。

    赵小宝摇摇头,未再开口。

    陆释又陪着赵小宝坐了一会儿,失落地退了出去。

    到出发那天,陆释始终不放心,亲自送赵小宝过去比赛场地,交给比赛的负责人安排好住处,安排好工作人员才离开。

    同一天,赵鑫入住那家酒店,房间安排在赵小宝的对面。

    这一切,赵小宝并不知情。他会准时到门口取餐,然后自己端回房间用餐。手术结束之后,他的眼睛被注射了新的基因,一切都在重生。他现在依然什么也看不到,终日戴着黑色的墨镜。

    他有感应,每次取餐时,对面的门也是开着的。但是,这并未引起他的注意,餐车路过的时间就是这一时间点,对面的顾客出来取餐很正常。

    最令赵小宝惊讶的一件事情是他竟然在入住的当天晚上迎来一个熟人,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在京华里面给他春/药的异国帅哥。可惜的是,来的人只有他一个。赵小宝没帮过什么人,这算是他做过的少有的好事之一。见了面,赵小宝的心情好了许多,能在他乡遇熟人总是让人开心的。

    “叫我凯文就好。那时候都忘记介绍自己了。”凯文爽朗地自我介绍道。他便是赵小宝在京华送走的那对父子。赵小宝只记得那里的人叫他小k。

    “你爸爸呢?”赵小宝忍不住问起。记得那时候他们父子二人总是形影不离的,现在怎么会只剩下凯特一个人了?

    被提及大k,凯文的脸上略过一抹失落,但很快恢复过来,依旧笑得阳光帅气,对着赵小宝解释道,“他去环游世界了。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不想赵小宝继续问及大k的事情,凯文转移话题道,“我是看了比赛的宣传画过来的,在上面看到你的名字,还以为重名呢。后来打电话给了主办方询问才知道真的是你。我们学校就在旁边。”

    “你在上学?”赵小宝挺诧异,但旋即又觉得合理。

    凯文并对此遮遮掩掩,直言道,“我前几个月都在玩期货。现在在旁边的学校读ba,刚申请到的资格,入学不到一个月就遇上你了。”

    “呃……”赵小宝无话可说。当时他是很有钱,可以随随便便地甩出那么多钱。现在他可以说是身无分文,接下来靠什么过活儿都还未知,听到凯文这么说,便随口问道,“你该不会是把钱玩完了,才回去学校上学的吧?”

    好吧,赵小宝真不想承认他是想开口借钱的!他现在真的很穷啊!住的酒店是比赛主办发安排的,吃的饭是免费提供的,穿的衣服是从陆释那里带过来的。接下来的日子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哦,不对!还有一条正寄居在宠物店里的狗!

    凯文沉默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赵小宝解释,那天晚上,大k拿了钱之后便消失不见。过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联系过他。期货是他自己玩的,因为来钱比较快,利润比较高,就搞了一次。只是不肯一直从事这样投机取巧的工作。

    赵小宝以为凯文因为自己的话生气了,连忙开口说,“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千万不要介意。”

    赵小宝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尴尬和无措。他从没跟人借过钱,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求人帮忙。

    ☆、第51章

    第51章

    “嗯……那些钱,可能要过两年才能还给你。”凯文从来没想过要欠下赵小宝那一笔钱。原先的打算便是赚够了钱就把赵小宝给他们的还上。虽然那笔钱他一分也没有拿到,但是父债子还这个传统他还是懂的。

    如果他玩期货那笔钱没有用来盘下现在那家酒吧,也许就够还赵小宝了。还有一个事实就是凯文连赵小宝给的钱的数额是多少都不知道。

    赵小宝急忙拒绝,“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小宝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些事情。倒是凯文善解人意地开口说道,“先不谈这个,我看到你的比赛是排在两天后,晚上能约你一起出去吧?”

    “其实……”赵小宝犹豫着,还是跟凯文说了实话,“其实我眼睛现在看不见,出去,嗯,不太方便。”

    凯文听说了国内发生的事情,从赵家父子反目,到赵小宝的官司大败,他一一找人询问了情况。但是眼睛的问题,他并没有听说。刚刚进屋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在屋子里怎么会戴着一副墨镜,而且走路的姿势也颇为奇怪,小心翼翼的,与之前见面的时候完全不同的感觉。

    此时听赵小宝这么说,不由得忧心起来,“是怎么回事?去医院检查过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赵小宝摆摆手,谢绝了凯文的好意,“已经做过手术了,不过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的恢复期。”

    凯文的到来确实让赵小宝开心不少,但是,说到底这还是个陌生人,赵小宝并不愿提及太多关于他的眼睛的事情。凯文算是明眼人,见赵小宝不愿深谈,也不再多问,只是说,“不要紧的,我会带着你一起。”

    赵小宝一愣,有瞬间的抵触。

    他并不是一个纯情的小男生,大多时候他还是比同龄人成熟的。素来听闻国外对于一夜情很玩得开,他便愈发抵触,当即摆手拒绝了凯文的邀约,“不用了,我晚上要好好睡觉。毕竟过两天要考试了,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要睡觉了。我时差还没有倒过来,不好意思。”

    凯文不好勉强,很绅士地告辞离开。

    赵小宝很客气地主动送凯文到门口,开门时,听见门外的拉扯和争吵。他细听了去,耳边传来的竟是温恒远刁钻的谩骂和赵鑫压低的斥责。声音是从对面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对面的房门此时只是虚掩着。

    凯文也听到了争吵,只是他并没有识别出赵鑫的声音。见赵小宝主动走向对面的门前,凯文也跟着上前两步。门被赵小宝推开,里面的争吵声清晰地传入外面两人的耳中。与此同时,凯文也看到了赵鑫。

    温恒远原本是从主办方那里找到了赵小宝的房间号过来找赵小宝的。敲门前被赵鑫拦了下来,然后就发展到了现在的争吵。其实也算不上争吵,无非就是温恒远在无理取闹乱发脾气。

    赵鑫一抬头便看见门口的赵小宝。他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赵小宝见面,却没想到赶上这样尴尬的场面。当即疾走两步到赵小宝身畔,轻声喊了一句,“小宝。”这一声里,倒是含了多日来的思念的。

    只是赵小宝左耳进,右耳既出。

    “你来我房间。”赵小宝无视凯文的疑惑和温恒远的怒视,直接对着赵鑫吩咐道。说完,他率先一步转身回房间。赵鑫自然紧随其后,他原本还担心赵小宝根本不会搭理他,没想到赵小宝会这样主动。

    赵鑫走在后面,顺便把门关上。

    两个人坐下,面对面。

    赵小宝第一个开口,对着赵鑫说道,“温恒远告诉我了。让他做那件事情的人是赵家老太太,因为我不是赵家的种,所以要做掉我。她当年许诺给温恒远的是赵家准孙媳妇的身份,许给成景的是赵家的通行证。而你当时并无作为,不阻止,也并未同意,只是单纯地听任事情发展。”

    赵鑫这些年不止一次地后悔过自己当时的不作为。但凡他当时做了些什么,日后也不至于发展成现在这样。不但如此,这件事情还成为温恒远捏在手上的把柄,他怎么也不肯让赵家老佛爷在去世多年只是还要为此事蒙羞,便一直压着温恒远不把这些陈年旧事爆出来。

    “对不起,是我没用。”赵鑫第一次当着赵小宝的面低头道歉。让他承认这样的事实跟在打他的脸一样。可为了能够取得赵小宝的原谅,他认了。

    赵小宝轻嘲地勾起唇角,真是,终于低下你高贵的头颅了吗?认错了吗?

    “这些事情本来该由你告诉我的。结果却是陆释告诉我一部分,温恒远揭穿一部分,然后我们就这么互相欺骗着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一定不知道一直生活在谎言里的滋味儿。但是我知道,我看着你虚伪了十几年,然后学着陪你一起虚伪。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想陪你一起生活下去的。我跟你生活太久了,很难适应其他的生活方式和人。”

    “我跟你一样。”赵鑫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这些年何尝不是习惯这样的生活,身边有一个赵小宝,需要他这个做老子的来哄,来疼,来照顾。现在突然什么都没有了,又变成独自一人,他每天睡在赵家的院子里都不安稳。

    赵小宝冷笑一声,“我们不一样。我没有旧情人,我也没有终日跟旧情人牵涉不清,甚至在你眼皮底下做出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他还记得当时赵鑫和温恒远亲热的那一晚,如果他当时没有出房间,两个人估计要做到底了吧。那样,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阻挡他们。

    赵鑫对这件事情也很是愧疚。如今被赵小宝再度提起,他除了道歉似乎也无法说出其他的话来。

    “你回去吧。如果你还有点儿良心,就不要和温恒远出双入对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受不了这样。”

    “我并不是陪温恒远过来的!我并不知道温恒远也好过来,我只是过来找你的,你来比赛,我才跟到了这里。”赵鑫心急地解释着,生怕赵小宝误会了自己。

    第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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