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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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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炉鼎 作者:泥蛋黄

    第38节

    “好办法!”阮昧知勾着殷寻问的脖子,赞扬道:“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有哥哥我的风范了。”

    “多谢夸奖。”殷寻问一本正经道。

    阮昧知畅想了一下明日的情景,然后压低了嗓子道:“你说你爹要是知道咱们把核心弟子排出来让客人挑,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殷寻问严肃告诫:“大晚上的,别讲恐怖故事。”

    阮昧知囧住:“你这是在开玩笑对吧?对吧……我可经不住你爹一击啊。”

    殷寻问抬手戳戳阮昧知猝然呆掉的小脸,忽而,轻轻笑了。他到底在纠结些什么,阮昧知既然能豁出命来陪他挣一个相爱相守的未来,自然就不会轻易动摇。相信就算阮昧知瞎了眼,内心深处真的更想要居誉非,也不会做出背叛自己琵琶别抱这种混账事。

    殷寻问是放下了,可龙惊千却还在为自家兄弟的幸福而奔忙。

    这位身负弟控属性的大哥凭借着高超的身手和搜刮自魔门的种种道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顺利进入囚牢,看到了传说中的居誉非同志。

    不能否认,因着自己体内的噬仙藤托了某人的福才得以解决,龙惊千对居誉非是存着些初始好感度的。龙惊千遥遥地看向牢中,然后惊讶地发现,他很难将眼前这个人与殷寻问口中的素女楼变态联系起来。囚牢中的男子苍白清瘦,眉目淡淡的,举手投足温文尔雅,看起来完全无害,甚至给人以一种纤细脆弱的错觉。

    居誉非感觉到了那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但他根本不屑理会。作为一个大炼器师,大符阵师,修仙界顶级研究者,他早就习惯被混元宗那些蠢材围观取经了,光看看又不会少两块肉,没必要在乎。即使眼下这个围观者带着半面面具,显得有些奇葩也一样。

    于是龙惊千的眼神越加肆无忌惮的起来,他细细地观察着那个完全不准备理会自己的男人,试图撇开之前取自他人的印象,自己拼凑出这个人的轮廓——

    衣衫和发冠都极为精致,但却发丝散乱,衣襟歪斜,应该是一个颇有财势却不太在乎外物和他人想法的人。

    身形瘦弱,面色苍白得过分,应当从未修习过体术,而且也没怎么好好修炼功法,反而整天待在屋子里做一些极耗心神的事。

    还有……那隐约的纹路,是噬仙藤吧?拿自己做试验吗?果然是一个……疯子。

    龙惊千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他很清楚噬仙藤会给身体带来多大的苦楚,可眼前这个人,却是在为自己寻找解决之道时,主动将噬仙藤种入体内……

    龙惊千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阮昧知深深信赖着居誉非了,这样一个为着他人嘱托,能将自己的修为经脉都赌上的男人,确实值得阮昧知另眼相看甚至暗暗倾心。

    就在龙惊千给居誉非默默脑补无数优点的时候,居誉非却是优哉游哉地将血色玉简扣上眉心,看起了里面的研究记录。每次看玉简,细数家中珍宝的幸福感总是油然而生,嘴角翘起一个惬意的弧度,居誉非唇齿开合,边看研究记录,边无意识地笑念着的童谣——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拎起来。割完血管割经脉,一动不动真可爱……”

    龙惊千所有的面部表情瞬间僵住,救命,这里有变态啊!

    龙惊千动作迅速地转身,走人,并且决定听阮昧知的话,离居誉非这个疯子有远就多远。当初阮昧知选择的是殷寻问而非居誉非,实在是……太好了,虽然殷寻问这小子又傲慢又幼稚,但跟居誉非一比,这小子绝对就是个完美良配啊有没有!

    才这样就夹着尾巴逃了?真不禁吓!恶作剧得逞的居誉非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便继续投入研究大业了。只希望居誉非在知道刚刚被他故意吓走的是他大舅子后,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阮昧知和居誉非那点小暧昧,就在两位至亲的有意回避下,被忽略过去了,进而彻底失去了发现纰漏进而弥补的机会。隐患被深埋入土,只等种子钻破土层彻底爆发的那一天。

    141、偷偷拉皮条

    对于恋人而言,相拥而眠的时间的总是短暂,但若是相拥而眠却什么都不能做的话,那时间就漫长得近乎残忍了。当晨曦再度光顾玄明殿的主卧之时,殷寻问一反常态地比阮昧知先醒了过来,更准确地说,他这晚根本就没睡。昨晚殷寻问本想用实际行动确认一下真爱存在,不想却惨遭自家真爱无情拒绝,理由居然是龙惊千就睡在殿中,要注意影响。殷寻问在辗转反侧之余,默默得出了大舅子这种生物很讨厌的结论。

    “早。”阮昧知歪歪脑袋,蹭到殷寻问的颈窝间,给了他一个甜蜜的早安——咬。

    大动脉被叼住,殷寻问条件反射绷紧了身体,随之又在熟悉的味道中迅速松弛下来,他揉了把阮昧知的头,哑着嗓子道:“想做?”

    阮昧知的回答是迅速半撑起身,抱着被子缩到床角,作誓死捍卫贞操状:“客官请自重。”

    殷寻问哭笑不得,却仍是摆出一张波澜不惊的脸,自顾自地开始穿衣。又不能真做,他才不陪阮昧知玩什么纨绔子弟和装良家妇男的游戏呐。

    阮昧知难得被冷落一回,当下也没了玩笑的心情,捧着殷寻问的脸关心问道:“怎么,没睡好?”

    “嗯,昨晚欲求不满,到了后半夜才勉强合眼。”殷寻问特一本正经地耍着流氓。

    “活该!”话虽如此,阮昧知还是手脚麻利地泡了杯灵茶给殷寻问。

    殷寻问捧着杯子,目色温暖。其实自他被迫增龄后,就已经可以摆脱对睡眠的需求了,但他却没有做声,只是沉默着将旧习继续,至于如此行事的缘由嘛——眼下正衣衫不整地在床前晃来晃去,考验他的自制力的家伙就是全部的理由所在。

    手上还有正事要忙,两人也不多耽搁,收拾齐整后,便分头行动去了。

    毫无疑问,阮昧知是一个优秀的小贩,忽悠顾客的十八般把戏样样精通,所以,当阮昧知兼职导游带着客人们在混元宗的各处晃荡时,可说是宾主尽欢。妹子们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围的环境,而妹子的监护人们则是兴致勃勃地盯着阮昧知,昨日新得了这位阮客卿是个纯阴体质的消息,各大宗门多少都起了几分围观试探的心思。谁知道此人能小小年纪就进阶元婴是不是与这诡异体质有关系,自然要亲自掌掌眼才放心。

    当然,宾主尽欢的范围里并不包含阮慕芳,阮昧知偷偷将法器搁到她身上后,就没再搭理过她,这让自我感觉一直很好的妹子,感觉非常不好。

    混元宗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宗,是以宗门内各个部门分得又多又细,阮昧知领着妹子和妹子的监护人们穿梭在各个峰各个殿之间,用浮于表面的内容充塞满了介绍的部分,纵然是从上午一路溜达到午后,各位游客的兴致依旧高昂。

    从外圈逐步向内推进,阮昧知最终领着人进了核心弟子演武堂的大门。刚进门便感到一道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阮昧知凤眼轻挑斜睨回去,毫不意外地发现目光的主人姓殷名寻问。不过是很简单的一眼,却让阮昧知身后的游客们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让阮昧知邪念顿生——真想把这长着禁欲系脸孔的小子压倒在地做到他哭出来为止啊……

    “殷寻问?!”

    打破这两两相望美好氛围的自然除了阮慕芳外再无别人,这妹子还记恨着殷寻问当初把她一巴掌拍墙上去那事儿呢。

    阮昧知回过神来,理所当然地无视掉阮慕芳那满脸愤色,一脸纯良地冲诸位介绍道:“这演武堂是我混元宗核心弟子平日对战训练的地方。少主感念各位厚爱,于是组织了核心弟子,准备来一场演武比斗,将混元宗弟子风采尽现于诸君眼前,还请各位前辈帮忙指导一二。”

    有机会探一探的混元宗的底子,几位陪同师长自然求之不得,连连点头,面上的表情更是无比慈祥。

    于是阮昧知早已安排好的戏目,顺利开演。殷寻问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和诸位长辈行了礼,便大手一挥,让核心弟子们两人一组,轮番上台打去了。

    阮昧知站在人堆中,拉皮条一般殷勤介绍道:“台上黑衣这位是南宫傲,玄武峰张长老亲传弟子,年仅一百便已进阶金丹期。身为剑修,武斗能力自是不必说,乃是我核心弟子中数得着的厉害人。台上青衣这位名为卓堪,乃是觉云峰陈长老的关门弟子,亦是金丹期修士,一手符篆术极是高明……”

    “看着有点眼熟呢……”有妹子瞅着台上两人低声喃喃。

    阮昧知笑着接话道:“我核心弟子这几日一直都负责着诸位贵客的守卫工作,看着眼熟也属正常。此番也算是给大家介绍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还得继续在各位贵客跟前晃荡,做些守卫引路的活儿。小子们生嫩粗莽,还请大家多多照看着些,无论好或不好,只管跟我们说,我们混元宗必竭诚令诸位圆满而归。”

    阮昧知话音一落,顿时就有好几个外宗长辈侧目而视,总觉得,隐隐听到了些弦外之音呐……难道,当初那传信弟子暗示的结亲之意还有第二重含义?这般想来,倒也合理,今日这阮客卿来邀请时不还送了功法玉简么,想来这回混元宗是要广结善缘了,顺便再广结一下姻缘什么的也完全说得过去嘛……不过混元宗在殷函子那大杀器的带领下,行事向来不是都挺狂霸拽的么,这风格怎么说变就变了?

    两半个时辰后,混元宗核心弟子四十来人,个人才艺总算展示完毕,啊不,是武斗出了结果。赢到最后的是觉云峰的卓堪,这位啥都不多,就是符篆多,其余弟子输的不是武力,而是火力。

    卓堪刚将荣获冠军的骄傲露到脸上,阮昧知却是笑吟吟地开了口:“诸位应邀而来,给咱少主的结侣大宴捧场,少主亦是铭感于内的,这场比斗自是要有咱少主压轴才算个完整,诸位说对否?”

    客人们齐齐眉开眼笑,那些本就是冲着少主来的妹子们且不说,那些长辈们更是暗喜在心,这趟来得倒是真不亏,不仅粗窥了混元宗的核心弟子实力,还有机会亲眼见识见识这少主的修为本事。不过分的说,混元宗未来千年的走向可就基本由这些后辈精英决定了,尤其是这位殷少主,将来混元宗可是要落到他手中的。

    可在场中人却是有一位瞬间白了小脸,就是那位冠军卓堪小朋友。

    ‘阮客卿的意思不会是少主要和我打吧……’卓堪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又缩了缩,自家少主有多凶残他没见过还没听说过吗,之前一招灭了核心弟子数人的事儿就不说了,这位可是一个人挑了魔宗元婴长老,回宗门后又玩儿似地灭了好几位长老掌事的啊,自己这柔弱的小身板如何经得起他无情地摧残?!

    那边卓堪吓得都快哭了,阮昧知这边却是慢悠悠地继续道:“少主修为高深,若是与核心弟子比斗难免束手束脚。为了让大家看个尽兴,晚辈阮昧知斗胆现眼一回,勉力做个陪。还望诸位多多指点。”他还指望着那些核心弟子被来宾相中拖床上去呢,怎么可能让殷寻问将这堆待售货物给比到尘埃里去。

    长辈们这会儿乐得都快将两眼挤没缝儿了,今儿出门何止是满载而归,根本就是杵在家门口白捡钱啊。这二十岁的元婴,谁不稀罕,谁不暗暗怀疑如此逆天晋级必有大隐患,比如唯有境界提升,真元却无法顺利操控什么的,只是碍于宗派友谊他们不好一试深浅罢了。正巧瞌睡,对方就递个枕头过来,怎不叫人暗爽在心。

    卓堪更是乐得跟被钱砸傻了一样,谁爱跟少主打只管打去,只要不是他就成。

    阮昧知和殷寻问也不多废话,上台,开打。 两人虽是合谋了这一局,但如何比划的具体细节却是没商量过的,实际上也无需商量,横竖也只有两个准则,真实实力是不能给人看的,体现实力的目的也是必须达到的,于是两人很有默契地打起了表演赛。一时间,大招频出,光喷星日,飞沙走石,金鸣铿锵。

    那些看客们就跟第一次看广场电影的庄稼汉子一般瞪大了眼,赞叹连连。无论是阮昧知还是殷寻问,在武斗一道,都已分属修真界顶尖的那一群,而表演赛,又恰是最花哨华丽的比斗方式,这视觉效果想不震撼都难。

    金丹期和元婴期毕竟还是有差距的,况且殷寻问和阮昧知这一战的重点还是在于给阮昧知加分,是以,两人平分秋色的打了一会儿,殷寻问便显出几分后继无力来,隐隐要输。阮昧知抢身而进,逼到殷寻问跟前,裹挟着风雷的一拳直直擂出,笑嘻嘻道:“少主,承让了。”

    看客们顿时哗然,虽然按照常规而言,金丹期是打不过元婴期,而且这位阮客卿的功夫也确实高明。但……殷寻问可是少主,这少主被个客卿打败算是怎么回事儿,还是在给外人展示个人实力的时候!以元婴之躯,欺负头顶上的金丹少主,这阮昧知是在找死呢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殷寻问当然不能输,不然回头殷函子就能找茬削死阮昧知。可阮昧知也不能输在殷寻问这个金丹期的手上,不然他的此番比斗的目的就没法达到了。好在,面对此局,昨晚这两口子已是有了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后小科普】惨遭化用的地名啊,你来自何方?

    玄武峰:取自武当玄武派,是以张三丰为师祖的武当道派之一,其内家拳中外驰名,以修炼、武术而著称于世。

    觉云峰:取自觉云派,属于全真道龙门派支派。创始人龙门派第十代弟子陈清觉(康熙年间赐封“碧洞真人”),于清光绪十四年立派。

    142、家花和野花

    “这话说得未免太早,你还没赢呢!”殷寻问凝聚起残存的一点真元将阮昧知雷声大雨点小的一击挡下回击,将人逼开。然后长啸一声,变身貔貅。

    阮昧知揉身扑上,再次与殷寻问缠斗起来。不过这回风向转了过来,貔貅上古神兽,乃是防御高,攻击强,耐力足的十佳好萌宠。欺负起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一炷香后,阮昧知露出疲态,渐渐不支。

    最后的最后,当然还是以殷寻问胜利告终,皆大欢喜。

    “少主你怎么可以变身貔貅,这不是欺负人么!”阮昧知抱着熊猫爪子愤愤抗议。

    “嗷嗷。”殷寻问眼下可说不了人话,只能用严肃的圆脸表示自己赢得很正当。

    大饱眼福的看客们假模假式地再跟着虚劝了几句,这场比斗表演便算是圆满了。

    一切都和自己计划中预想的一样,压力骤消的阮昧知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天边,这会儿夕阳已是要坠不坠地挂在天边,今日的宴,也该散了。

    阮昧知勉强打起精神,笑着招呼道:“时辰不早了,不敢再继续虚耗大家光阴,今日就到这里如何?”

    “客随主便,阮仙君客气了。”客人们的口气多了几分尊敬,毕竟刚刚才见识了此人凶残的武力,修真界向来强者为尊,阮昧知当得起各派一声仙君。

    阮昧知从储物袋中取出二十三片玉简,一一对应,分送到各派长辈手中,微笑道:“这里面是接下来几日的安排,还请各位回去后仔细看看,若有什么意见或建议,只管找我就是。”

    有那性子操切的老头直接将玉简叩上眉心,看了起来。玉签中不过寥寥几句,但信息量极大——

    “鄙人欲领诸仙子入混元秘境采宝,其全程安全由核心弟子专人负责,贵宗乃我道泰斗,为表敬崇,贵方可亲指三人相护。为防与他派所求冲突,还请列示五人以备选,鄙人将尽量满足贵宗要求。我宗核心弟子均乃大好男儿,掌门怜其仙道孤独,方才有此一邀,若姻缘巧至,亦愿与贵宗结姻为亲。此本为小辈谋,并无半点强求之意,鄙宗目前尚未对核心弟子明示此意,是以还请贵宗亦暂对诸位女仙隐下此中内情,良缘所结,端看天意。”

    玉签看完,老头子眉梢一挑,又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收回储物袋里。看来混元宗确实是要将核心弟子推出来结亲。这么做也并无不可,但当初混元宗请自己来的名义不是参加殷寻问的结侣大宴吗,为何玉签里却完全没提到这位少主呢?还是说,这少主结侣的人选其实已经定下了,所以才开始推出核心弟子,试着与各派接触?也许,在这阮仙君给出的二十三片玉简里,就藏着一片与众人手中内容截然不同的……

    这位来自泰斗级宗门的老头确实没猜错,而那片截然不同的玉简就在阮慕芳的师父沐梅辰手上,其中内容如下——

    “鄙人欲领诸仙子入混元秘境采宝,少主心属贵派仙子阮慕芳,故而其全程安全将由鄙人专门负责,于此期间,进一步代少主验看。人选早定,于他派未免不公,是以还请暂缄尊口,将此内情按下勿传。若因此妄生流言,引惹众怒,到时为情势所逼,虽抱憾我宗亦只能错失良缘。”

    天仙派掌门沐梅辰将玉简捏得死紧,努力压下拼命想要上翘的唇角,心中狂喜之余又有几分不安。自家弟子能得混元宗少主青眼自然再好不过,怕只怕过不了阮仙君这后头的考核,大好形势转眼湮灭。而且玉简中的警告也不得不重视起来,阮慕芳他娘可不是个安分的,回去多少得注意些才好……

    众人怀着各色心思,草草告辞后,便各回各处。阮昧知则骑着熊猫回了玄明殿,殿中诸位侍者早已对这个不靠谱的世界绝望了,纷纷扭头,权当没看到自家少主乖顺的忠犬模样。

    “今儿你就别变回来啦,晚上我抱着你睡。”阮昧知揍在神兽毛茸茸的耳朵边低语。

    殷寻问无语地抖抖耳朵,默许了。驮着阮昧知这绒毛控慢悠悠地往阮昧知的院子走,这会儿已是饭点,全宗上下,也就只有阮昧知的院子里有厨房。每念及此,殷寻问都由衷地感叹自己媳妇真是贤惠得无人可比啊!

    不想,阮昧知一进自家院门却是先对上了龙惊千的面具脸。

    龙惊千大喇喇地坐在走廊阑干上,似笑非笑道:“刚刚的比斗我也去看了,昧知,你这一身功夫可是越来越俏了。”

    阮昧知从殷寻问背上一跃而下,懒懒道:“别笑话我了,刚刚那算什么比斗,跟小寻打,最没意思了。”

    熊猫君顿时不满了,嗷嗷直叫着抗议。

    龙惊千横了殷熊猫一眼,嘲道:“你小子别不满,我兄弟之前比斗时可一直都让着你呢,不然别说你变身貔貅,就算变身天神也别想打赢他。”

    阮昧知让着他,难道他就没让着阮昧知吗?!殷寻问再次确定大舅子这种生物,果然非常讨厌。

    阮昧知不知昨晚龙惊千与殷寻问的龃龉,只当自家兄弟不忿于自己打假拳,笑嘻嘻地护在了自家萌宠跟前:“大哥,还记得我出门之前跟你嘱咐过什么吗?”

    “呃……”龙惊千尴尬地挠挠头,试图装傻混过:“嘱咐那么多,你具体指哪一句?”

    阮昧知做痛心疾首状:“我记得你似乎是答应了我不会出门乱逛的吧?你今儿不仅出门了,居然还敢跟在我后头,那些客人里可是有参加过神霄宗围剿的,到时认出你这魔宗新主可就热闹大发了。兄弟你这是嫌我日子过得太安逸怎么地?”

    龙惊千瞬间蔫了,认命地垂头道歉:“这次是我莽撞,下次再不会了。”

    阮昧知感觉到了龙惊千周身那压抑的气息,有点小忐忑地劝道:“我知道你会来此,全是为我,甘心受此约束,也全是为我。兄弟无以为报,又不能以身相许,想一解心中歉疚,终不得法。要不大哥你教教我?”

    “唉,我们俩用得着说这些?”龙惊千上前揽住阮昧知的肩膀,爽朗道:“兄弟你要真觉得歉疚,就陪我在这院子里好好打一场,好久没和你对招了,看到你和殷寻问在台子上比划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将那小子踹下来,换自己上。”

    “没问题。”阮昧知刷刷两下又布下几重禁制,摆开了架势。

    龙惊千也不矫情,足下一蹬便杀了过去……

    那边叮呤当啷打得热闹,监牢中的某人听得也很热闹。从阮昧知将监听法器按到阮慕芳身上起,他自己的也同时落入了被人监听的悲催境地,可怜他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倚重的道具其实全出自某个危险人物,每倚仗一分就多多一分危险,坑人者人衡坑之,此乃正理。

    居誉非半眯了眼,苍白的手指摩挲着血色的玉简,薄薄的唇挑起一个冷冽的弧度:“神霄宗……魔宗新主……龙惊千?这可是颗好棋,至少,将死殷小少主足够。”

    已经被恶人盯上的殷小少主此刻却是浑然未觉,满心满眼都是他媳妇儿和一个糙汉子厮磨纠缠的画面。阮昧知那句“跟小寻打,最没意思了。”真心挺戳人膝盖,殷寻问就想不通了,自己这修为,这本事,多少人仰望拜服,怎么落到阮昧知手上,就这么不受待见。不是他殷寻问小心眼,阮昧知若是说的玩笑话,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他就是知道,阮昧知是真这么觉得的,所以他才格外不爽。阮昧知打斗后那百无聊赖的的模样现在想来也多少有些刺眼,他倒要看个清楚,阮昧知和龙惊千打又能多有意思?!

    阮昧知和龙惊千的比划并是一般修士那纯粹斗功法真元的路子,更类似于凡界武者间的决斗,没有远远隔着放大招的说法,贴近了一招一式地比划,是以也要惊险许多。

    龙惊千路数刚猛,大开大合间,破风奔雷,便是沾到点边也非死即伤。阮昧知则走的轻灵机变的路子,游走在龙惊千的爪风之间,游鱼般滑不溜手,逮住机会便是一下狠的,似乎真要夺了龙惊千的命一般。殷寻问看得一头冷汗,这哪儿是在比斗,这分明是在厮杀!而且彼此指尖都凝着大量真元,龙惊千一招下去,将阮昧知的皮肉撕裂还算是轻的。

    场边人看得毛骨悚然,阮昧知和龙惊千却是越打越亢奋,阮昧知身法越加飘忽诡谲,在龙惊千身周来回穿梭,甩出一连串幻影,像一条毒蛇般将龙惊千层层缠紧,越打越急,越逼越紧,似要将其生生绞杀。龙惊千却如一柄厚重石剑,稳稳地扎在原地,剑锋凌厉,锐不可当,任阮昧知如何奇招百出,他自一板一眼地通通挡回去,那招式似慢实快,半点下风不落。

    殷寻问看得不敢眨眼,只等一出现险情就立马出手将人救下,当然,他只管救阮昧知一人而已,至于大舅子龙惊千嘛……管他去死。

    阮昧知寻得龙惊千一个防御空档,毫不客气立马发难,两指直刺龙惊千双眼。龙惊千不慌不忙,反手相撩,将阮昧知的指剑格住,另一手,已是指勾如爪,向着阮昧知的丹田狠狠袭去。见阮昧知似乎要遭,殷寻问不再犹豫,抬爪便要出招将人分开。阮昧知却是先快一步,被龙惊千架住的那只手瞬间折肘如捶,重重砸向龙惊千的咽喉要害。龙惊千出招略早,阮昧知距离略近,便是殷寻问一时间也难以分辨出,到底是龙惊千会先将阮昧知的丹田撕裂,还是阮昧知会将龙惊千的咽喉砸碎……

    电光火石之间,千钧一发之时,阮昧知的肘稳稳停在了距龙惊千咽喉一厘之处,而龙惊千的爪也湛湛停在了距阮昧知丹田一厘之处。两人同时收招,脸上都露出了畅快的笑意。此时殷寻问的攻击却是到了,将龙惊千直接砸飞了出去……

    “小寻你干嘛?”阮昧知扭头瞪着那只看起来分外无害的熊猫君。

    殷寻问冤得真是一脸血,要不是这俩打得那么过火,他何至于插手。

    “别怪他,这小子多半也只是担心你而已。”龙惊千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慢悠悠地走了回来:“关心则乱嘛,他信得过你的修为,却信不过的本事不是?对了,咱们这场比试算是平手?”

    阮昧知翘起唇角摇摇手指:“不,该算是我赢。若真打下去,你咽喉粉碎,肯定会比丹田破裂的我先死,而且我这一击下去,会将你重重打飞,你那爪子还能不能继续加深伤害可就难说了。”

    “行,算你赢。打架最要紧的还是要痛快,输赢什么的不重要。”龙惊千喘着粗气,被面具遮住的眉宇间尽是舒畅。

    “你是输家嘛,当然要说输赢不重要……”阮昧知孩子气地碎碎念。

    殷寻问怨念深重地瞪着眼前两人,跟龙惊千打就真那么痛快?跟自己打就真那么无聊?阮昧知你敢不敢不要笑得那么畅快!大舅子这种邪物,绝对是这个世上最讨厌的生物……没有之一。不对,还有种叫居誉非的生物和大舅子并列讨厌名单榜首之位。

    “你家神兽怎么看着像是在炸毛啊……”龙惊千施舍了一个眼神给殷寻问,邪笑着道。

    “还在生气啊?”阮昧知走过去给殷寻问顺毛:“别担心,我有分寸的,以前我和龙惊千对招都这样,外人看着凶险,其实根本不会有事。”

    殷寻问背后的气压顿时更低了,脑子反复轰鸣着一个词——外人,外人,外人……

    有时候他真恨不能早认识阮昧知,最好一出生就守在他身边,参与他的每一段人生,然后将那些讨厌的家伙们一个个全拍得远远的,让这个人的岁月里,充斥满自己的身影。然而现实是,总是会蹦出个谁谁谁,和阮昧知有点不得不说的故事,有点不清不楚的情分,然后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个外人。

    龙惊千看着眼前这连耳朵都耷拉下来的所谓神兽,忍不住幸灾乐祸:“殷寻问,就算你是阮昧知的道侣,有些东西也是你永远给不了阮昧知的,有些人也是你永远都替代不了的。”

    殷寻问尚未咆哮,阮昧知已是先炸毛了:“龙笨笨你没事撩拨他干嘛,兄弟后院着火,你管灭啊?”

    “我说的是实话啊。”龙惊千不痛不痒道:“比如他就永远无法给你一场酣畅淋漓的比斗。”

    “嗷呜!”殷寻问抗议。他怎么就给不了了?论修为,他能甩龙惊千一条街去。

    阮昧知沉吟了一会儿,却是点点头默认了。

    殷熊猫不满地拿爪子挠挠阮昧知的衣摆,大有现在就去比划比划的意思。

    阮昧知揉着熊猫脑袋,温言道:“你跟我大哥计较这个干嘛,他是他你是你。你们之间本就不同,我跟你打本就没法尽性,就算承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喵?”殷熊猫歪歪头,又不忿又不解。

    “自己想去吧!”阮昧知却是调皮一笑,没给答案,一溜烟地跑厨房做饭去了。

    龙惊千看着阮昧知那蹦跶而去的欢脱模样,却是若有所思,待得厨房里杂音响起,他才小声对殷寻问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昧知有事第一反应是去找居誉非,而不是你了。”

    殷寻问立马求知若渴地盯住龙惊千,求解答!

    龙惊千摊手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无耻模样:“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说完这句,龙惊千就和他那邪恶的兄弟一般,坏心眼地闭嘴走人了。

    殷寻问瞪圆了熊猫眼,咬牙切齿地想:他是不是该恭喜一下龙惊千,这厮终于挤掉居誉非,成功问鼎讨厌鬼名单的榜首之位了?

    而监牢中的另一个讨厌家伙,此时也如龙惊千一般,露出了个了然的微笑。那魔宗头子说得没说,的确,有些东西是殷寻问永远给不了阮昧知的,有些人也是他永远都替代不了的。

    殷寻问的确不会懂。那是仅属于他和阮昧知的两人游戏,夹杂着对彼此的忌惮与恐惧,在微笑中一步步逼近底线,看看谁先将刀锋架上对方的咽喉。也许在别人眼里看来这一切疯狂又可怕,但只有他和阮昧知才明白,他们就像两只嬉闹的幼狼,看似毫不留情的利爪下,是精确到毫的掌控力,游刃有余地在真正伤害的临界点上玩着激烈交锋的把戏。

    他们是知己,是对手,有多危险就有多刺激,理智上避之不及,情感上欲罢不能。他们是敌人,是伙伴,一次次设计,却又一次次留情,只是怕这世上再无人来陪自己玩这微妙博弈,独守寂寞。

    阮昧知是强者,而每一个强者都逃不过对一展力量的渴望。所以阮昧知永远逃不开自己身边,因为,堪与他在力上一决雌雄的人也许有很多,但堪与他在智上一战的于此修仙界仅有他居誉非一人而已。至于殷寻问……对于阮昧知而言他实在是太没有威胁了,激不起半点斗志,所以才——格外无趣。

    居誉非摩挲着玉简,垂眼轻叹:“所以说,家花总是没有野花香啊……咦?似乎有哪里不对?”

    143、危机四面伏

    在这云幕染血的逢魔时刻,密切关注着阮昧知的可不止居誉非一个,还有一位大boss,那就是殷函子。阮昧知闹了比斗以酬宾这么一出,殷函子就算置之不理也会有所耳闻,更何况,他一直热切关注着事态发展——

    “你刚刚说……阮客卿给了你们行程安排的玉简?”殷函子端坐在混元殿的宝座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名为“我很不好惹”的王霸之气。

    “是,这便是那块玉简,小的事后也去其他贵客那里探了探,诸人的玉简内容应是大同小异。”回话者恭恭敬敬地立在殿下,赫然便是那送女参选的客人之一,除天仙门外另一个二流小门派洞渊门的掌门——布瑕柳。

    殷函子手指轻弹,那玉简便如长了翅膀般自布瑕柳指间脱逃,呼扇到了掌门大人的掌心。

    “怎么看这意思,像是小寻的道侣已经不必选了呢?”殷函子阅读完毕,面上阴云更甚。

    布瑕柳虽明面上是的洞渊门的掌门,但实际上不过殷函子手下一犬马尔,当下面对着殷大掌门的隐怒,只能哆嗦着噤若寒蝉。

    殷函子蹙着眉,各色思绪浮沉纠结——

    若所有的客人手中,都是这么一份玉简……那就说明,阮昧知并无心替小寻选道侣,近日所做作为,另有所图。

    可若那诸位客人手中玉简,有一份与众人手中玉简内容完全不同……那就说明阮昧知确已有了计较,可这考核才刚刚开始,阮昧知又是凭什么定的人选?

    殷函子吧唧一下将前来投奔自己的小玉简捏成渣渣,冷声吩咐道:“布瑕柳,你立刻去天仙门探探口风,或者直接把他们手中的玉简弄出来也成,我今晚就要知道其中的内容!”

    “是。”布小掌门飞快地应了话,然后更加飞快地撤退了。

    殷函子有些苦恼地揉着眉心: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坏事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摸着发展呐!他倒不是诚心要将阮昧知往坏处想,只是,越了解阮昧知这货,就越觉得这家伙卑鄙无耻阴险龌龊,不防着点不行。唯一比较痛苦的就是,他就算将阮昧知的一言一行都窥察得清清楚楚,也摸不透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半个时辰后,布瑕柳又回到混元大殿。

    “禀告殷掌门,属下并未拿到天仙门手中玉简,但属下正巧撞上了一件关乎此消息的秘事。”

    “说。”殷函子微微倾身,提起全副心神。

    布瑕柳垂头道:“属下暗中潜入天仙门客居处,正遇沐掌门与阮慕芳母女说话,沐梅辰那话说的隐晦,只是要伊逝烟注意些,即使知道了某些内情也不该如此张扬,毕竟在少主道侣公布之前,依旧存在变数。伊逝烟只说她并不张扬,她身为阮客卿的授业恩师理应得此待遇。阮慕芳却似是极为不忿,她说,说……”

    “说什么?”殷函子催促。

    布瑕柳偷偷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道:“她说‘当我不知道我早被定为了少主道侣么?你们这一个个的遮遮掩掩,强借名目又是何必!横竖你们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混元宗姻亲了,再张扬些又如何?张扬得天下皆知才好!’那阮慕芳说完这话就摔门离开了。属下自觉事已明了,便不再逗留,回来复命了。”

    殷函子怒极反笑:“阮昧知给我家小寻定下的就是这等目无尊长的跋扈女子,还是在人家不领情的情况下……他这结侣大宴主持得可真是好啊!”

    布瑕柳乖乖闭紧了嘴,不敢接话。

    “小寻一心信任着他,将人生大事托付他手,他居然、居然……”殷函子气得直发抖:“你且先下去,待我考虑出个结果再吩咐你!”

    布瑕柳二话不说迅速闪人。

    殷函子咬牙切齿地发了一会儿狠,最终还是耷拉着脑袋蔫在了宝座上。以小寻的性子,恐怕就算阮昧知给他定下头母猪,他也会欣然接受吧?自己若因此责罚阮昧知,不用想也知道小寻会蹦出来说这是他的选择,与阮昧知全无关系,到时候反而坐实了阮慕芳的少主道侣身份。

    殷函子现在才明白,原来最痛苦的不是将阮昧知的一言一行都窥察得清清楚楚,却摸不透这家伙到底要干嘛,而是就算摸透了这家伙到底要干嘛,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

    独悲催不如众悲催,殷函子果断起身,转头往偏殿走去,这会儿唯一能给他点安慰的,莫过于阮昧知还有个重要人质在自己手上了。

    阮尔踱再次从昏迷醒来,一睁眼便对上了殷函子那张阴沉的帅脸,心情有点小复杂。这年头儿子太出色也有风险啊,不然自己这小人物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和殷掌门这等凶残生物面对面吧。

    阮尔踱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感慨,他脑子一转,便先发制人:“小知来看我了吗?”

    这父子俩是组团来给我添堵的吧?每次这么开口都这么直戳膝盖。殷函子随口胡诌道:“他刚刚还在的,你若早醒一刻便能见到他了,不过这会儿,想必他已经在忙了吧。”

    “我真没用,连昏迷都昏得这么不是时候……”阮尔踱没兴趣去分析阮尔踱说的是真是假,他只需将自己的角色扮演好就够了。

    殷函子都快被阮尔踱这句经典台词搞得心理阴影了,赶紧打断对方,直奔正题道:“昧知眼下负责着小寻的道侣大典,可今日我得到消息,似乎昧知直接将阮慕芳内定为了小寻道侣啊。”

    阮尔踱瞬间呆住,这……不可能吧?

    “他要照顾自家妹妹我可以理解,可他利用我赐予他的权限如此行事,未免也太……说实话,我很失望。”殷函子沉声道,他一直都觉得阮昧知那家伙可能很糟糕,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很糟糕。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阮尔踱表示很费解。

    “扶持自家亲族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殷函子冷笑。

    阮尔踱心如乱麻:阮昧知对他妹妹居然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吗?竟是赌上自己的名誉和身份作此谋划!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好不现实……

    “作为阮昧知的父亲,你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殷函子这会儿看到姓阮的就油然而生出一股使用暴力的冲动。

    阮尔踱抱着头,闷声道:“我真没用……”

    你够了!阮尔踱现在可以确认阮昧知和阮尔踱确实是父子了,两人简直滑溜得一脉相承,让人无从下手。见阮尔踱这个反应,殷函子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抬手便欲将人弄昏,阮尔踱却是忽而抬起头,道:“求阮掌门允许,让我见小知一面,我相信,小知绝不是那样的人。”阮昧知就算再宽容,那也不至于胸襟广阔到这地步吧?

    “你敢担保他不是?”殷函子俯视着他,压迫感十足。

    “我敢担保……”阮尔踱这话答得很没底气,这么多年不见,他如何清楚自家儿子变成什么样了。况且就算是阮昧知小时候,他也从没看清楚过。

    “既然你敢担保,那我们就且看着吧。等阮昧知罪证确凿,成为众矢之的,无人可保时,我再和他算这笔账!”殷函子寒声说完这句,便袍袖一挥,让阮尔踱继续晕去了。他亦不欲对阮昧知下狠手,但若是阮昧知一意孤行下去,到时候,就怪不得他了。

    阮昧知的处境,不过一眨眼便危机四伏起来了,居誉非窥伺在侧,殷函子冷眼旁观,还有个名为阮慕芳的不定时炸弹,这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好。但当事人明显还懵懂着,依旧没心没肺地继续着他重友轻色的日子。阮昧知在殷寻问的劝导下,俨然已是丢却了草木皆兵的美德,谁都无法保证事事如意,他现在的行事方针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躺平任揉捏。

    阮昧知拉皮条的日程在貌似和平的氛围中继续,第二日核心弟子与诸仙子便在阮昧知的率领下进了秘境,开始了采宝活动。整个过程,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角度了解一二——

    众妹子:掌门/师父/父亲昨晚的意思是叫自己斟酌着换对象是吧?哎呀,这位哥哥其实也很不错嘛……

    众核心弟子:这只妹子好生可爱,似乎少主暗示过可以深入交往来着,先勾搭着再说,诚挚祝福妹子被少主涮掉~

    阮慕芳:明明已经准备好将我呈给殷寻问了不是吗?阮郎你现下摆出这生死守护的样子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徒惹心伤罢了。我都放下了,认命了,阮郎你却还放不下,看不透,哎,我真是个罪孽的女人……

    阮昧知:坚决守紧阮慕芳,随时准备灭口!

    当然,阮昧知作为一只万人迷属性的主角,在妹子们移情别恋的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目标之一。其造孽过程如下——

    “这是凝寒草,驱炙丹的主药,南宫傲,你带这位丹鼎宗的青箬笠仙子去采一下。”阮昧知抓住一切机会拉皮条。

    “驱炙丹?我怎么记得其配方里并无凝寒草?”青箬笠妹子小小声地发出专业意见。

    “驱炙丹的古方里确实是以这味药作为主药的,《灵材图鉴——炼丹篇》里有提及。你若有兴趣,回头我便将丹方抄给你一份。”感谢阮尔踱当初给的儿童读物,阮昧知对各种大家都不屑于关注的偏门知识,那是熟得不能再熟。

    “阮仙君真是见识渊博啊……”于是丹鼎宗的妹子不幸沦陷了。

    ……

    “这沼泽里虽是瘴气弥漫,我们却是用不着担心的,看到刚刚我放出的这个丝罩吗?罩子有过滤瘴气的效果,大家只要不走出这个范围就没事。”阮昧知在打劫了居誉非和殷寻问后,他身上的法器多得简直令人发指。

    “这丝罩的炼制手法似乎和寻常法器不同啊?”来自灵宝宗的乌卜织几乎要被这新奇的法器迷住了。

    “哦,这个是我和伙伴一起炼制的,在炼制过程中,我们考虑到以下几点……”阮昧知滔滔不绝地介绍着炼器经验,被迫成为研究助手的娃你伤不起。

    “阮仙君真是见地非凡啊……”于是灵宝宗的妹子也不幸沦陷了。

    ……

    “这只妖兽你们对付不了,放着我来!”阮昧知扑上去,然后三两下将那倒霉的妖兽给干掉了。

    “阮昧知真是修为高深啊……”于是崇拜强者的好几个妹子前赴后继纷纷沦陷了。

    事实上也没沦陷这么夸张,众妹子不过是暗暗将阮昧知列为了头号联姻人选而已。毕竟殷寻问那钻石王老五已然无望,退而求其次,阮昧知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热门人选,毕竟论起资质、修为、地位、长相等等重要择偶标准,阮昧知轻松完爆所有核心弟子。珠玉在前,又有谁会想将那粗陋石胚往怀里揣呢?好在阮昧知一直秉持着拉皮条的行动方针,坚定不移地将妹子们往外推,这才没造成“人人都爱阮昧知”的惨烈局面。

    至于阮慕芳嘛……这位倒霉妹子一直自怨自艾地默念着“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之类的句子,被自己这无望而凄美的爱情感动得无以复加。

    三日后,一行人从秘境中全须全尾地出来,在此大体上平安,小危机不断的采宝过程中,无数奸情暗中萌芽,茁壮成长,至于爱情的小萌芽最后是会被掐死还是栽培,那就不好说了,至少那些瞎眼看上阮昧知的,肯定不会有啥好结果。尤其是……阮慕芳和阮昧知这对“怨偶”。

    而在这三日里,殷函子和居誉非也没闲着,殷函子暗中收购了一批魔门出品的邪物,比如洗去记忆的丹药什么的。而居誉非则暗中联系了自己老爹,让他收拾铺盖带着母亲赶紧撤离混元宗地界,毕竟他接下来要干的事,一个不好,可是要被殷函子那儿控追杀的。

    在这暗潮汹涌的氛围中,阮昧知以“颜如玉”一日游,为采宝活动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妹子们怀里揣着亲手采摘的灵草仙果,身上戴着阮昧知白送的精美玉饰,高高兴兴地找自家长辈汇报去了。

    而阮昧知则兴冲冲奔回了玄明殿,进门第一句话却是——“小寻,那边的情况如何?”

    殷寻问无奈接受了自家小受对计划的关注度远高于自己的事实,低声道:“一切都如你预计,伊逝烟仗着她师父的身份,行事肆无忌惮、任性跋扈、贪得无厌,已然惹了不少怨言。”

    “呵,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伊逝烟还是这么虚荣而愚蠢。”阮昧知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歪歪头问道:“难道沐掌门没有管管她吗?”

    殷寻问:“她那客卿师父架子摆得十足,碍着你的存在,沐梅辰就算有心管,又能如何?”

    “那么阮尔踱那里呢?”阮昧知眯起眼,眉眼弯弯。

    殷寻问:“父亲说他还在昏迷,并未醒来。”

    “哦?那就好。”阮昧知扭头看着窗外那寥廓的天穹,轻声道:“既然她已经爬到云端,我也是时候,将她一脚踹下去了……”

    “你已经想好了?”殷寻问上前,握紧阮昧知的手,于他并肩:“真要行此狠绝之事?”

    阮昧知垂眼,言语坚定:“是的。我要她,自食其果,众叛亲离,孤苦此生。这是她……该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后小科普】惨遭化用的地名啊,你来自何方?

    洞渊门:取自洞渊派,马迹山道士王篡晋末创立,因其修《洞渊神咒经》,故其道派名为洞渊。洞渊派属于经箓派道团,据说其法上辟飞天之魔,中治五气,下绝万妖。

    丹鼎宗:取自丹鼎派,丹鼎派不是指某个具体门派,而是一个种类,包括内丹派和双修派。比如梁启超(别怀疑,就是咱历史书上看到的那位)就将道家从学术上分为玄学正派、丹鼎派、符箓派、占验派四家。

    灵宝宗:取自灵宝派,具体立派时间不可靠,此道派是因传《灵宝经》而形成的,古《灵宝经》自汉末传到晋代,影响广泛,教徒众多。灵宝派经过不断增益繁衍,最终于晋末宋初发展为一大教派。

    144、来算总账吧

    猎物已是无比自觉地乖乖跳进坑中,阮昧知蹲在坑边,唯一需要苦恼的只剩下了接下来是用板砖拍,还是拿铁箭戳。

    阮昧知抱着自家萌宠神兽美美地睡到第二天大中午,吃饱喝足后,这才发出传讯玉符,开始了最终猎杀活动。

    一盏茶后……

    沐梅辰掌门急急地拜上门来,跨入殿门,才抬眼,便对上了阮昧知含怒而威的黑脸。

    阮昧知负手端立在台阶之上,唇齿开合,冰冷的词句便在这宽大的殿堂中回荡——

    “沐掌门,我再三叮嘱你们要压着消息,切勿张扬。结果呢?我一从秘境回来,便受到掌门的质询,直斥我偏护天仙门,引得众怒。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连将嘴闭紧点这等小事都做不好吗?听说那阮慕芳的生母最近可是春风得意得很,恨不能让全宗都知道她的身份已是大不一般了,又是索要丹药又是嫌弃居所。有这么一个母亲,我看那阮慕芳的家教恐怕也欠佳吧,这少主道侣人选,是不是也该重新斟酌了?”

    沐梅辰听得心底发寒,她近乎慌忙地辩解道:“可那伊逝烟不是阮仙君您的……师父吗?”

    “你再说一遍?”阮昧知冷冷地盯住她,不过一句简单的问话,却像是在怒火里烤过再拿出来一般,带着迫人的压力。

    “那伊逝烟说……说她与您曾有授业……之缘。”沐梅辰结巴着,几乎要说不下去。要硬说伊逝烟是阮昧知的师父,她自己也觉得害臊,若不是伊逝烟那态度太理所当然,阮昧知又确实对阮慕芳高看一眼,她也不会相信这等无稽的说辞。

    “这话可新鲜得紧,我倒不知,本君何时多了个师父!”阮昧知冷笑:“你们这天仙门当真有本事得很,不仅有个众所周知的少主道侣,还有个客卿师尊,再等一阵,是不是还要多个掌门至交啊?”

    冷汗瞬间浸透了鬓发,沐梅辰诚惶诚恐地躬身道:“阮仙君息怒,都是在下行事不周,没能约束好弟子亲属,这才让那伊逝烟冒顶身份,胡作非为,以至于被人借此牵扯到道侣内定之事上,连累仙君您的清誉。但在下仍有一情,不得不表,此间种种,都是那伊逝烟一人之过,慕芳与在下一般,俱是受那疯妇蒙蔽,并无半点冒犯之心,还望仙君明鉴。”

    “明鉴又如何,有这样一个母亲,阮慕芳永远都别想染指少主道侣之位!”阮昧知断言铿锵,再无后话,一拂袖,转身便往内殿走去。

    沐梅辰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发出半点声响。暗暗将伊逝烟恨得咬牙切齿,自家天仙门眼见已是摸上了混元宗姻亲的宝座,大好局面却是在最后关头被这贱人给生生糟蹋了个干净!眼下她那里还敢肖想什么联姻,若能不被那阮仙君记恨已是神佛保佑了。

    当沐梅辰脑中第五次上演完毕将伊逝烟抽死的戏码时,殿外忽而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阮君,缓步。”

    沐梅辰回头,只见殷寻问大步走进殿中,想来之前说话的人就是他无疑。

    “少主,你回来了?”阮昧知那即将跨入内殿的脚顿在了半空,扭头看着殷寻问。

    “我在殿外就听到你在吼什么‘阮慕芳永远都别想染指少主道侣之位!’,这是怎么回事?”殷寻问踱步至阮昧知身边,蹙眉问道。

    沐梅辰顿时朽躯一震,立时将全副精神都灌注到了殷寻问身上,这位贵客登场,给自己带来的会是祸,还是福?他会不会是天仙门最后的一丝希望?结果阮昧知那厮一抬手,布下了禁制结界!沐梅辰不仅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连画面也如蒙上了一层迷雾,模糊不清,无从推测。沐大掌门憋得几乎吐血,大睁着眼等判决什么的最残忍了。看着禁制中攀谈的两位,沐梅辰不禁在心里悲观地脑补着阮昧知煽风点火,殷寻问怒骂天仙门的悲惨结局。

    事实上,两人这会儿正窝在禁制里有说有笑呢。

    “小寻,你该迟点再出场的,这会儿沐梅辰越是绝望,一会儿下手才越是无情。”阮昧知不咸不淡地对殷寻问的演出给予评价。

    “再迟一步你就走进内殿了,那会儿再叫不嫌太刻意吗?”殷寻问反唇相讥。

    “好吧,是我失算,本以为沐梅辰还会垂死挣扎挽留一下的,没想到她连那个胆气都没有。”阮昧知悻悻道。

    殷寻问安慰道:“这样的人才好摆布。”

    阮昧知释然,转而道:“也是,一会儿的台词你可记牢了?”

    “修仙者大多过目不忘,更何况我。”殷寻问一点都不想再把那些狗血的台词再复习一遍。

    看出殷寻问的不自在,阮昧知邪笑两声,道:“你真该庆幸你那不苟言笑的对外形象,不然一会儿你还得作对阮慕芳一往情深状呢。”

    “……”殷寻问默默扭头,完全不想搭理这个话茬:“昧知,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且再晾她一会儿。”阮昧知收了笑,冷冷看着沐梅辰的方向:“这把刀总是要磨快了才好杀人啊。”

    “你眼下这表情真不像个好人,若是被人窥出,指不定要污你是魔宗妖人了。”殷寻问看出阮昧知状态不对,刻意调笑道。

    阮昧知故意扯了唇角邪魅一笑:“没想到这也被你看出来了,也不怕和你说实话,爷当年可是魔门一大风云人物,内修两只肾,外练一根茎,以九浅一深棍法名震各大青楼,江湖人称暴尔菊,暴大师是也。”

    太、太不要脸了……殷寻问在这一刻深切地感觉到,就算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跟阮昧知比起来,依旧清纯得像个稚儿。

    阮昧知很久没乱教小孩了,此话说完,心底那点煞气顿时被翻涌上来的怀念感驱散得七七八八,不再多耽搁,抬手便解了禁制,携手殷寻问重回舞台。

    这次却是殷寻问先开的口:“刚刚的事,我已经听阮君说了,那伊逝烟假借阮君之名狐假虎威确实该死,我未来的道侣绝不能有这样一个道德败坏的母亲。”

    第3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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