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WAV > 耽美 > 再见阿sir > 正文 第1节

正文 第1节

推荐阅读:【崩铁乙女】总合集【全职猎人】在杀你的365天危恋小说大纲里的女主觉醒后(NPH)我的绝色冰山女神老婆失忆后误认死对头为道侣混在人间的修士重回大学,彪悍女生开启成豪之路我的超市通异界穿书之女配人傻钱多

    再见阿sir 作者:野火小僧

    第1节

    书名:再见阿sir

    作者:野火小僧

    文案:

    我住在一个挺大的沿海城市,别猜了,不是你想的那个。反正我发出来也不打算告诉你真实的地名。我是个出租车司机。这天我开着车在路上拉活儿。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你说现在的警察都他妈不是东西。报了警有什么用,妈的,一群披着狗皮不干人事儿。我哥都给人捅了,他们他妈都不管。真是还不如养条狗来个人还知道汪汪两声呢。”

    说气愤了,瞅前边乱插队的一个小丰田喊:“你他妈瞎啊!”把烟灰弹在窗外,回头发现后面仨人表情很难看。

    妈的,不会是条子吧。

    心虚的问了一句:“您哥仨去哪儿?”

    短头发的那个没看我,看窗外说:“狗窝。”我一头没撞死在方向盘上。“啥劳您驾再说一遍。”“公安局。”

    嗯,很好,我淡定的把刹车踩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我闯进来啊……

    大哥我错了,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要你钱了还不行吗。这哥们说不行,啊?还要我怎么样啊?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胜 ┃ 配角:云豹 ┃ 其它:警察,的哥

    ☆、这是个故事

    我住在一个挺大的沿海城市,别猜了,不是你想的那个。反正我发出来也不能告诉你真实的地名。我是个出租车司机。这天我开着车在路上拉活儿。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陈儿,别上中环啊,堵着呢。”老刘在对讲里来了一句,

    我看了一眼,已经晚了,过了这个红灯不能挑头,抓着对讲机一顿吼:“操,你咋早不说,我都拐上中环了。”

    “操,我哪知道你小鳖崽子开那么快,今儿拉了几个?”

    “别提了,我就拉一个去二中的,三个都是滴滴打车的短途的,妈的,有一个,听声音我以为林志玲呢,到了一看他妈的林志炫!男的!”我从手套箱里拿出一根烟,车里没客。

    忘了说,我叫陈胜,今年二十四。对,就是大楚兴陈胜王的那个陈胜。别人都还读书的年纪,我去当了兵,汽车兵,四年。转业回来跟我一个部队上的大哥干汽修,车是自己的,晚上包出去,我只开白班。

    刚抽了一口,路边有仨人招手。我一看仨大老爷们,长得都挺高挺膀的,有点紧张。不是没被抢过。上晚班的是三十七八一个哥们,姓秦,家里有个学美术的女儿上初中,两个月前在周村特荒凉的地方给人抢了,连手机都没了。几个人都是半大小子,上来就捅肚子,还好秦哥练过点,身板硬,还能撑着把车开到医院。妈的报了警警察说是流窜犯案,让我们等信儿。

    操,想起来就有气。

    这几个人上来没走两步就堵在中环上了。前边一长溜。我把掐了的烟又拿出来,问了问后座:“我抽一根。”有个头发挺短的,贴头皮那种的短,点了点头。我从镜子看了他一眼,好像他是个头儿,那两个人都听他的。

    三个大男人都坐后座,也挺不常见的。挤得慌不挤得慌啊。

    秦哥的闺女画了一小张画儿贴在仪表盘旁边。画的就是她爹,挺像的,眉毛眼睛。秦哥经常跟我炫耀他闺女。

    看着这画我就来气,“你说现在的警察都他妈不是东西。报了警有什么用,妈的,一群披着狗皮不干人事儿。我哥都给人捅了,他们他妈都不管。真是还不如养条狗来个人还知道汪汪两声呢。”

    说气愤了,瞅前边乱插队的一个小丰田喊:“你他妈瞎啊!”把烟灰弹在窗外,回头发现后面仨人表情很难看。

    妈的,不会是条子吧。

    心虚的问了一句:“您哥仨去哪儿?”

    短头发的那个没看我,看窗外说:“狗窝。”

    我一头没撞死在方向盘上。“啥劳您驾再说一遍。”“公安局。”

    嗯,很好,我淡定的把刹车踩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我闯进来啊……

    前面的车一点点蠕动,我滑过去跟上。一路沉默,他仨也不说话。

    我发誓我这辈子就没接过这么让人憋屈的活儿!

    我能去死一会儿吗!啊!?

    烟就一直叼在嘴上,过滤嘴纸都叫我含泡了,烟灰掉了一裤子。

    时间真漫长啊,中间还夹杂着各种滴滴打车的客户和机械的女声:“前方,统一中路,到少年路,时间,五分钟后……”老刘还问我,“怎么不说话,陈儿?死啦?死也吱一声,陈儿?陈胜!陈胜你他妈装什么死。”

    人家本来还不知道我叫啥名儿呢,这下好了……老刘,你真是我亲老伙计。嫡亲的。

    谢天谢地,好不容易跟着蜗牛一样的车队走到了公安局前面的路,眼看到了,我赶紧说:“我说话说错了,哥几个别见怪,这趟我不要钱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那个短头发的说:“没事儿。该给钱给钱。”临下车非塞给我一张五十。我找钱的时候他又把一张名片摁在我手里,“你哥们的事儿,到时候找我。”说完下车关门,走了。

    没……没找你钱呢。

    我低头看了名片,市刑警大队,云豹。名儿挺奇怪的,像武侠里小帮派掌门的名字。

    我一条头迈出去喊了一声:“哎,云豹。”他在公安局门口的台阶上回头。“没找钱呢。”我喊。他挥了挥手,可能是太远了听不清楚,只咧开嘴朝我笑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谨以此文献给我爱的狐狐和我亲爱的瑶瑶,你们是这本书最初的读者。么么哒

    ☆、再也不上夜班了

    秦哥住院我看过两回。一回给送了两千块钱。一回去看了看,拎了一箱牛奶两斤苹果。秦哥伤不重,但也缝了二十几针,住一个半月的院。

    今天拉了一个去医院的座。我一看脸色就不对,脸煞白。也不知道是胃病还是晕车,我看他有点要吐的意思,赶紧扔给他一个塑料袋:“要吐吐袋里啊,要不然这车都没法坐。”

    这人哆哆嗦嗦接了,果然吐了。我把车窗都摇下来,那味儿还是很浓郁。

    到了医院这人都虚了,手里还攥着塑料袋呢,也挺不容易。下车都得我搀着。“得了给我吧。”我接过来拿另外一个塑料袋包了扔了。“用不用我送你去挂号啊?”那个人摆摆手,这人看着挺有修养的,婉言拒绝了,但是他根本走不了那么远。我还是搀着他去门诊,末了千恩万谢的。挺不错的人。

    正好第三医院就是秦哥住院的地儿。出来我就去门口超市买了点东西上去看看。

    嫂子没在。丹丹在旁边看书。“秦哥。”我把东西放在旁边病床上。“那是人家的床,你拿到窗台去。”秦哥看我来了精神好像不错。

    三人间住了两人,人还不是很多。另外一个是个小小子,下巴缝了针。

    “丹丹,你妈呢?”丹丹可有意思了,我总逗她玩。丹丹抬头白了我一眼:“回家做饭去了。”

    “你怎么不做饭给你爸吃?”丹丹头也不抬:“我抢我妈的活儿干嘛,她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干。”秦哥媳妇娘家挺有钱的,她也不干活,就在家带孩子。秦哥等于是倒插门,他媳妇和他可巧都姓秦,连房子都是老丈人买的。

    秦哥支使她给我洗个苹果,老大不情愿的去了。“我每天白天得睡觉,她上学走了,下班回来,她还睡着,这孩子跟我实在不亲。”

    “大了就好了。现在她青春期,闹呢。”秦哥以前没说过,可能人受伤了就比较脆弱吧。

    “现在晚班谁开呢?”“没人开,就空着。”秦哥听了有点惋惜:“都是钱呐。”我忽然心里一动,“哥,要不然等你好了咱俩换换,我开夜班你开白班。”

    秦哥有点感激的推脱,“那哪行,你的车。”“我光棍一个,你出点啥事,全家都担心。这样你上班时间能规律点,还能送丹丹上下学什么的。”秦哥明显被打动了。于是换班就这样在我一时冲动和有点助人为乐的心里推动下说定了。

    开晚班第一天,我他妈就后悔了。

    什么叫圣母啊,我就是传说中的圣母啊。有苦自己吃,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啊。马达开晚班真他妈什么事儿都能遇上啊。

    有四个人两对儿来打车的,上了车就他们抱着脖子啃啊,啃完了就完了吧,他妈的还交换了妞儿接着啃。操真是闪瞎我的眼。还有大姑娘晚上出来瞎溜达的,穿个白裙子脸白的跟鬼似的,吓死哥了。问去哪儿居然还去火葬场,魂儿都给我吓飞了。我关车门就要走,那姑娘还喊呢:“你敢不拉我我要告你拒载!”妈的,拒载就拒载吧,这么吓人谁他妈敢拉我喊谁爷爷。

    马上后半夜了,白天睡得多,晚上也不困。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人踉踉跄跄的,开近了一看卧槽一身血。前面好几个出租都没拉。那人刚开始还站着,后来就坐在道边,眼看要倒。

    妈的,我就是心软。

    一咬牙,停车。我下车把这个人搀到车上去,小子真沉,像喝醉的人一样,不随着人使劲,一个劲儿往下坠。好不容易给扔到后座。

    也不用问去哪儿了,反正得去医院。晚上路上没人,我油门一踩到底就没松。这人穿了个白衬衫,现在都是血红的了,从肚子一道斜口子直开到胸上,皮肉外翻非常恐怖。

    好不容易跟护士把他弄手术床上,我坐在走廊里发现一手都是血。都是他的血。身上也是,新买的七匹狼t恤算是废了。我在洗手间洗了洗手。衣服上搓了搓,没洗掉。

    给他垫了手术费,怕他跑了,所以我还得守着他。护士找过了,他身上没有身份证之类的东西。横竖都得等他醒了。

    这个人洗干净了,露出眉眼,长得挺帅,但也没到明星的水平,不知怎么我瞅着有点眼熟。仔细看,除了这几个月头发长长了点,不就是那个警察叔叔吗。那个谁,对,云豹。我当面骂他那个。

    卧槽,这么巧。

    我掏了掏,没找到他给我的名片,大概是在车里吧。出去在车上找,果然找到了。给他的办公室座机挂了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就挂了。

    车里都是他的血,这得洗多少遍才能洗掉呢。我本来洗的挺干净的手上又沾上血了。我回到医院走廊等着,过了二十来分钟,上来几个人,咣咣就给我摁地上了,就要上铐子。卧槽我咋这么倒霉。“冤枉啊!”我在走廊里哀嚎,来往的人都看我。

    有个脸色苍白的人示意他们松开我。我起来一看,是我早上拉的那个胃病的人。我肩膀都叫他们掰断了,我揉着肩膀没给好脸色。“你们干嘛呀,调查清楚再摁人好不好。”他看着还是病怏怏的样子,过来跟我说不好意思,他们是警局的,这几个小伙子看我一身血以为我是打伤云豹的人有点激动让我谅解一下云云。

    反正医药费给我报销了就行。那个人笑了,笑得挺惨,嘴唇都是白的。“白天的事儿还没谢谢你呢,医药费肯定不能欠你的。”我问他还好吧,他看了看其他警员,悄声让我不要把上医院的事情告诉他们。我点了点头。

    “谢谢你啊。顺便,还想麻烦你一趟。”

    ☆、阿姨您也是搞刑侦的啊

    我手里拎了半只烧鸭,站在云豹家门口的台阶上。

    我伸手机械的按了门铃。

    那个苍白面孔的人是云豹的上司,让我叫他峰哥。他顺便还拜托了我一件事,去给云豹妈妈报个平安。报个屁平安,就是糊弄老太太,撒个谎。他说他们这些人他妈妈早都认识了,只要他们露面基本云豹就是受伤住院无疑了,所以让我去。

    云豹的妈妈是个容长脸面的中年妇女,一看就是有知识的那种。

    “阿姨我是云豹的朋友。”然后我就被一股不可抗力拉进了屋。“阿姨我还啥也没说呢。阿姨你给我的啥?”阿姨身手也很矫健啊。

    我被按在一张椅子上,围着一张圆桌……剥毛豆。

    阿姨手脚非常麻利,手一捋就能同时下来两个,她那个盆小半个盆地都已经铺满了毛豆,而我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因为我手滑影响我作业,手上有油,我手上为啥有油?哦我带了半只烧鸭。

    “啊!”我叫出来。阿姨吓了一小跳:“你咋了?”“阿姨我带来的烧鸭呢?”阿姨嗔怪我大惊小怪:“那不在那边呢。”我一看嗯果然在玄关的柜子上放着呢。嗯,安心了。

    剥了半天,一拍脑门,忘了来干啥的了!“阿姨我是来告诉你云豹这两个月有任务,不回家了!”阿姨催促我说:“别废话,快剥毛豆。”“哦。”我拿抹布蹭了蹭手,油蹭干净了,剥得明显快多了。阿姨轻描淡写问了一句看了我一眼:“云豹是不是又受伤了?”卧槽,吓得我毛豆都掉了,阿姨你是搞情报工作的啊?“没有没有,就是出任务。真的。”我说得特别诚恳。阿姨仿佛没看出端倪,马上慈祥的招待我:“你叫啥名儿?今晚在这儿吃饭吧。”我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晚上吃了一肚子毛豆炖牛肉和小白菜土豆丝汤,还被逼着打包带走了一份。阿姨说着:“哎呀反正我们老两口也吃不完呢。”拿了一个双层的保温饭盒给我装上了。

    对,云豹他爸也在。吃饭全程没说一句话。反倒是阿姨没有停过一句:“哎呀你姓陈呀,我娘家也姓陈。”“干什么工作?”“开出租累不累呀?”“这么大了有没有对象啊?”……阿姨你……

    说的我都没法吃饭了……老爷子咳嗽了一声。阿姨撇了撇嘴不说了。阿弥陀佛。

    拎着双层饭盒走出云豹家,手上沉甸甸的。估计阿姨早都知道她儿子才不是什么出任务不回家呢。既然食君之饭,还是忠君之事吧。

    云豹看见我拎着饭盒来了就知道事情败露了。黑着脸不说话。他右手动不了,我给他打开,一样样摆在小饭桌上。“我妈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问,语气相当不客气。哎我这个暴脾气。我也没好气:“让我剥毛豆。没说啥。”他看来对他家里人的行事作风还是很了解,没吭声。

    就在我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可以打完收工的时候,云豹忽然说:“谢谢你。”还算有点眼力价。然后他看着眼前的饭,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帮你叫护士吧。”按了铃护士来了看了一眼点滴,说:“可以吃饭了。少盐少油就行。”我看了一眼饭,护士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眼神里分明“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这点小事都做不了”的鄙夷。

    操,我还不信了。我一屁股坐在他病床上。护士这时候叫起来:“别坐床上容易细菌感染。”我又扎针一样弹起来,拖了凳子过来,用勺子盛了一勺汤直接灌云豹嘴里。云豹烫得够呛。光瞪眼也没直说。

    “哦,您多担待。”我毫不客气的又灌下一勺。“陈胜,你丫故意的吧你!”“没有啊,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故意的了。要不然我给你吹吹。”我作势要吹,云豹赶紧喊“别别别你别恶心我了。放一会儿吧,我等会儿再喝。”

    放下碗,我又坐回来,小护士已经走了,病房里就我们两个人。“帮我把窗帘拉开吧。”

    我走过去拉窗帘。已经是晚上了。窗外就是大街,车水马龙的。

    “谢谢你啊。”我说。云豹奇怪,“你救了我的命,我还没好好谢你就让你去帮我跟我妈撒谎。你谢我干什么。”

    我看着窗外车灯串成一条长龙,轻声嘀咕,“我很久都没吃过家里做的饭了。都快忘了,有家是什么味儿了。”

    “什么?”

    “没啥。”

    ☆、他哭了

    电话响。“嘛呀?”

    我一看,妈的才四点,不知道我有起床气啊。不接。

    电话好死不死的还在响。忍住气接了。“没活儿吧,来我家楼下一趟。”

    云豹?

    我看了看通话界面,显示的云豹的名字。我记得我分明没存过啊。“云豹?”我问。

    “嗯。”那边传来云豹很清醒的声音,以前没注意,他声音倒挺好听的。我脑子还处在蒙圈的状态,“过去要二十分钟啊。”“没事儿。”

    最近汽修厂事儿多,我也不上晚班了。大哥这两天总是不在厂里,我得看着点,我要是不去,大哥也不在家,那帮猴崽子能把厂子拆了。昨晚回来睡得也不晚,但就是困。拿钥匙坐在车上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为啥就听他的?我又不是他家司机。

    起都起来了。操,我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应承了,总不能食言吧。非常不情愿的发动车,路上的人不是一般的少。

    以前跑夜路也经常这个点回来,倒没注意这个点清洁工就出来工作了。橘黄色的身影非常显眼,都是年龄挺大的人。

    云豹家的小区不是市里最好的那种,但是在老城区。那里原来公务员知识分子什么的家属楼居多,很多人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比好些住别墅的人有钱多了。

    云豹穿着一身黑,黑夹克黑牛仔裤,插着兜站在他家小区门口。早晨的雾气还没散,看得人模模糊糊的。他从雾气里面晃过来。

    上车还是坐在后座。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爱坐副驾。“去哪儿?”我看了看镜子里他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去西山。”

    我忽然就明白了。

    西山那一片最出名的是墓地啊。一路上他也没说话。我调了调广播,也没什么好听的,这个点新闻都没出来,兹拉兹拉的。干脆关了。

    云豹把头靠在靠背上,好像睡着了。

    快到了的时候他又坐直了,可能一直没睡,偏着头看窗外。到地方了我锁了车,跟他一起下车,他也没阻拦。

    他在一个很新的幕前点了两根烟,抽了一根,另外一根点着了抽了一口放在墓碑上。抽完了这一根,墓碑上的那一根早都熄了。重新点上,放在墓碑上。

    一阵凉风忽来,我裹了裹自己的外套。云豹忽然蹲下了,风把烟吹掉了,他去捡。烟掉在土里,捡起来的时候也捡起了不少泥土。然后突然的,他把脸埋在手里,开始哭。手里还夹着那根沾满泥土的烟。

    墓地就是让人哭的地方,我也没咋劝。看他哭得久了,腿可能麻了,过去把他搀起来,“好了好了。”烟都被他攥得不成形了。对待哭的人,人们总是温柔的。我替他拍了拍裤子,“行了,咱回去吧。”

    “等一会儿吧。”云豹重新蹲下,把烟在地上埋了。“行。”我就陪着他站着。他面对着墓碑,我退回我原来站的地方。从我站的地方,看不见墓碑上的字。

    当出租车司机有一条很重要,不要好奇。

    但是回去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其实我猜测大概是他们警队的牺牲的同志之类。云豹却告诉我不要问,“知道了对你没好处。”我虽然窝火,但是知道是自己多事,也没什么怨言。

    一路无话。回去才六点半。

    回去的路上,我才想起来,烈士应该都是葬在烈士陵园的。

    操,好奇死我了。

    ☆、趁人之危

    晚上跑夜路。刚过九点,路边上喝酒吃烧烤的人还很多。一般这样的喝高了只能打车,活儿多。

    我刚停车准备下来买包烟,有五六个彪形大汉打远处过来,其中一个就小跑着向我冲过来。兔子一样一跳一跳的。

    近了看见是云豹。他冲后面几个哥们一挥手:“你们去吧我回家了。”那几个有骂他的功夫也就走过去了。

    云豹微微的喘着,“有活儿吗?”我锁车往便利店走,他也就跟着,“我先买包烟。”他摸了摸口袋,“我也没了。”

    “来包阳光。”老板瞅了我一眼,回身去拿烟。“你也抽利群阳光?”云豹问了我一句,跟老板说,“两包。”老板把回身把我的娇子阳光扔回去,拿了两包利群阳光。

    云豹麻利的甩出一张百元大钞结了账。

    我的内心是崩溃的,问一问你能死啊,你以为谁都像你抽35块钱一包的烟啊。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弱弱的说,“老板,我要的是娇子阳光……”妈的老子又没做错!为啥像办错事儿似的!老板没好气的扔回给我,我掏了7块钱。云豹愣在原地,“还有这烟?”大哥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万恶的资产阶级派来□□我等劳动人民的。

    我呵呵一笑。

    “你尝尝?”我撕开包装敲了一根出来,还没递出去,云豹就从我手上叼走了。嘴在我手指上擦了一下,我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但是总有沾着东西的错觉。

    “出去抽!我们店不让抽烟!”老板开始无情赶人。云豹一边往外走一边点烟。

    妈的我也想抽35块钱的烟你咋不给我一根啊。我只好自己又拿了一根,还没点,云豹皱着眉头“噗”把手里的烟塞到我嘴里了。我忙用手拿住,“卧槽你吓爹一跳。”“你那个烟不好,抽的嗓子干。以后别抽了,抽我这个吧。”云豹把一盒烟扔给我。我用俩手腕夹着接住了。

    “习惯了。”我扔回给他。他单手抓住。我叫好的吹了一声口哨。

    开门上车。“去哪儿?”云豹还是照样坐在后座,“去大青地吧。”大青地,吃海鲜杠杠的。“你就自己去啊?”“啊。”我边打方向便问:“自己喝酒多闷啊。”“那你陪我喝呗。”云豹心情不错的样子。“我不开车了?陪你喝酒?”我只一笑而已。

    然而半个小时后,云豹给我满上了……椰汁。

    车停在不远的地方,我和云豹坐在临海的大伞下面,人已经不是很多了,伞下面挂着彩色小灯泡,估计下不下雨这个伞都在外面放着不收。

    云豹拿冒泡的啤酒杯子轻轻碰了我的椰汁杯子,“叮”一声。“你干了我随意。”我说。云豹咧嘴笑,真干了。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椰汁,小时候我觉得是石灰水,只抿了一口。我跟云豹说了,云豹笑得不行,“那时候椰汁可贵了。真能闹你。还石灰水呢。”

    “拉倒吧你一个资产阶级还说啥椰汁贵。”我撇嘴。“冤枉我就是个穷公务员,你看我钱包!”说着伸腿掏裤兜。说是钱包,其实是个金属的夹子,我拉这么多客人,没见过几个用这样钱包的。就夹了两三张大钞和几张一块的。我过去看了一眼,同意道,“是真穷。”“是吧。”云豹满意的收回去。

    当然我也没傻到真信。

    “你以前是陆军的?”一盘烤扇贝上来,云豹问我。“是,不过我是汽车兵。”我小心的用筷子夹着一个蘸芥末,不能蘸多。“我以前是空军的。”“卧槽这么厉害。”“这个直接用手就行了。”我放下了筷子用手,“你开过飞机?”“那可不,战斗机。”云豹非常得意的做了一个开飞机的姿势。“操,开战斗机!”诓我呢哥们儿。

    他卧床期间我几乎天天晚上带他妈妈给他做的饭给他。但是他那一个月没有今天讲的话多。竟然主动找我出去喝酒,他闲的了还是怎么的?眼看着云豹五瓶啤酒下肚,就有点意识不清了,凳子挪过来,酒气都喷在我脸上了,喝多了。

    果然喝多了酒他就没绷住,告诉我今天他们抓住了一个跟了很久的犯罪分子。多的没说,就说本来今天大家一起是去喝庆功酒的。

    那你跑这儿跟我喝个屁。

    云豹的脸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有点不一样,像看戏一样。忽然就想趁人之危问下,“云豹,你那天让我拉你去西山,你是去看的谁?”云豹的眼睛眯了一下,稍微远一点看我,带着醉酒的人的神情,“你……你打听这个干嘛?”“不说算了。”“我……我看的是……呃……”云豹响亮的打了个嗝。

    喝差不多了,我还得送你回家,下次再也不拉你了。“算了,我送你回家。”果然,喝的意识不清了。我把他的胳膊绕在我脖子上,跟上一回不同,还能跟着人走,显得没那么沉。“送你回家啊。这顿饭我先请了,你醒了别不认账啊。”“我不回家!”他开始反抗,那么大的人在我怀里拱来拱去还拿脚踹我,“不回家!”云豹死活不走,就要坐在地上。“好好好,不回家。”我好不容易把他拉起来。

    不过也真够呛,累得我一身汗。连拖带抱地给云大爷弄到后座上躺着,他忽然抓着我的领子,在我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啾!”然后又撒手倒下去了。

    妈个鸡!我着你惹你了!我擦了擦脸,都是口水!啊!你还睡!还睡!为啥我想趁他喝酒满足一下好奇心反而被这丫亲了!这像话吗,你说!

    云豹紧闭着眼睛,咂了咂嘴,裹了裹自己的外套,浑然不觉地打起了呼噜。

    ☆、毛毛

    我腰酸背痛的从沙发上醒来,脖子那儿因为悬空着睡的,转都不能转。心情非常暴躁。

    回头一看云豹像个猪一样睡在我的床上姿势非常舒适。次奥~昨晚一点点恻隐之心今天全都化作愤恨。操,凭什么老子要把我的床让给你睡老子自己睡沙发啊!昨晚上吐了两次都他妈谁给你收拾的啊!啊!还睡!我抓过沙发上的靠枕,啪就扔在云豹头上。

    云豹是那种起床后清醒很慢的那种,一脸懵懂的看着我:“啊?”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完全不知道我刚刚虐待了他的头。我心情瞬间大好:“早上好啊。”

    “醒了?”我把毯子折好,放回柜里。云豹刚刚长长一点的头发又被他剪成了平头。“嗯。”他抓了抓头,一手扥着裤子起身去上厕所。半天才有水声儿。

    我把床收拾了。当兵养成的习惯,凡事喜欢干净一点。我住的老楼是九几年的老式楼房,一厅一室,我自己住很够用。厨房和阳台连着,我在阳台上用泡沫箱子种了几根葱和香菜,用就拽两根。

    但是要是留宿别人就不够住了。床虽然是一米八的,但是昨晚这哥们睡觉睡得那叫一个四仰八叉。他还高,臂展展开就是个猩猩,剩下的地方不能躺人,最多能躺个小娃娃,还能被他翻身压死。

    昨晚他喝多了非攥着我的衣服不撒手,死活赖着不回家。再说我让他喝成这样也不好意思给送家去,给阿姨打了电话,还好阿姨没睡,听起来还是一贯的风格,“毛毛给你添麻烦了吧?他要是再乱喝酒你就揍他啊,甭给阿姨面子。”

    噗,当时我就笑了,对,他小名儿叫毛毛。当时我就憋着啊肚子都要炸了,表面还是很淡定,“好好好阿姨我一定照顾好毛毛您别担心。哪能揍他呢。”

    一米八八的大男人,叫毛毛。哈哈哈我后半辈子就指着这儿个笑话活了。我一米八五,看起来和他差不多,目测他有一米八八。但是哥们我从小小名儿大名儿都是陈胜,哪有毛毛这样的搞笑的小名儿,他还不如叫狗蛋呢哈哈。

    他还不知道他妈已经把小名儿捅给我了,刷牙的时候我直笑。上完厕所他清醒了,“还有牙刷吗?”我左手在洗手台抽屉摸了摸,摸出一副旅店的一次性装扔给他。他接过来瞅了一眼,“你这儿也不常有人留宿吧?”“你咋知道?”我口里都是泡沫说话含含混混的。“你给我这个是零九年的。”我漱了漱口:“将就用吧。”

    云豹,不,毛毛,洗漱也是很快的。上帝还是阿弥陀佛什么的可以作证,我忍了,可我没忍住。只要一想到就想笑。我笑着拿了钥匙就要送他走。他看我笑得不对劲:“你老笑我什么?”“没事儿,去警局还是回家?”我还是收不住笑意。他狐疑的看着我,摸了摸脸:“你在我脸上画啥了?”我忍不住噗声笑出来:“没有没有。”云豹摸了又摸,我忍着肚子都快笑爆了,一本正经的问他:“去哪儿。”“今天放假,攒了好久了。”

    “饿吗?”我还是出门了。“还行。”云豹表情淡定。说什么屁话我都听见你肚子响了。

    我路上车开得非常舒畅,一个红灯也没有。很快到了孟嫂的早餐摊。

    云豹非常眼尖,一眼看到孟嫂在煎水煎包。孟嫂是我原来一个姓孟的战友的老婆,战友没死在战场上,却在退伍之后一次见义勇为里被人用车撞死了。虽然追认为烈士,但是那点抚恤金很快就用完了,他媳妇就在这里开了个小摊。孟哥和嫂子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才八岁,买什么东西都是一式一样的两份,生活压力挺大的。我以前自己来,后来带着很多干出租的哥们都来,渐渐这里也挺有名气,这里除了早点,也有炒菜什么的了。

    云豹一个人吃了八个水煎包,我吃了四个,喝了一碗绿豆粥。他正呼噜呼噜喝着粥,我看他吃饭的时候头上的短短的头发,嘴贱没憋住。

    “毛毛?”

    云豹一听,刷的抬头,眉毛都皱在一起:“你说啥?”“毛~毛。”云豹蹭就炸了,“你咋知道的!”“你火啥,坐下坐下。”这个早餐摊子都是司机,里里外外都是认识的人。我赶紧把云豹拽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圈,压低声音说:“是不是我妈跟你说的。”我用筷子尖挑起一个绿豆皮儿,“对呀,要不然还有谁,叫你,毛毛。”“你不能叫!”他咬牙切齿的说。“凭啥!”“你又不是我妈!”我看他被逼急了,笑得筷子都滑掉了。

    啪,后背挨了一下子,把我吓的。回头一看是老刘,“操,你吓死爹了!”老刘长了个厨师脸吃的却是司机饭,那一双大掌,肉厚皮硬,堪比熊掌。卧槽拍的我后背火辣辣的。“吃饭呢。这是?”老刘问的是云豹。云豹气还没消:“朋友。”老刘准备的寒暄都没说,被他一脸冰霜挡回去了。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走了啊。车就停在对面。”“啊,走吧。”我一挥手。老刘还没转身,又说,“哦,刚才我从从三环来,好像有什么人被捅了,那边都拉上警戒线了,不让过了。”

    云豹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

    ☆、虚惊一场

    云豹一路脸很黑。我觉得这几个捅人的家伙可能和上次捅秦哥的人有关系。我把想法问了问云豹,他除了叫我一会儿别下车之外没说别的话,但是我感觉意思是往这个方向想的。我车开得飞快。到的时候,已经拉起来警戒线。我看着他下车,在车里等着。

    高架桥下面,停着几辆警车。几个警察好像已经做完了调查,零零散散的站着。一辆出租车四个门都开着,好像里面没有人。没看见血,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旁边就是原来的第二化工厂,现在废弃了。来往也没有多少车。

    云豹跟几个警察说了什么,好像很暴躁的样子,手来回挥了挥,冲一个警察吼了两句。他气呼呼的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又走了两步,然后往化工厂里跑。

    他干嘛?

    我下车跟过去,被警察拦住了,我说,“我是云豹的朋友。”那人上下打量我一眼,“那也不能进去。”“那你帮我看看他刚才蹲在地上看的什么行吗?”那个警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还是过去看了一眼,“地上就一滩血……等等,卧槽不对啊,这血他妈不对啊。”他非常着急的掏出对讲机:“头!头!被害人的钥匙还在他身上,他们没走远!按出血量看他们可能没走远!”

    这里除了化工厂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建筑。卧槽!你疯了!你他妈又没带枪!

    没想太多我就往化工厂里跑。后面警察喊我也没管。

    外面天光很亮,一进到厂里面眼前就黑了。我适应了一会儿,发现这比想象的大。地上到处都是建筑废料和不知哪里来的生活垃圾,可能有流浪汉在这里生活过。

    我贴着墙走,很快摸清了这个建筑的构造。云豹如果是冲着可能存在的凶手去的,他只能是跟随着凶手隐藏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这个建筑是典型的混凝土结构现代工厂,每个房间都是平均大小,只有每层的控制室小些,而且在每一层的拐角处。如果我是凶手,我会选择躲在这里。

    一楼没有控制室,我从楼梯摸上二楼。脚尖碰到了小石头。

    一股力量从后背冲来,我下意识就用肘击,同时肩膀也被抓住,脚下就踢了出去。

    “操,怎么是你。”我一回头,发现是云豹。他几乎和我同时发现,松了手:“你进来干什么?”云豹腿上已经挨了我一脚,然而我的胳膊也不是很好过。我揉着肩说,“我就进来看看。”云豹皱着眉小声道:“快出去,万一嫌疑人还没走呢。”

    楼上,我们的头顶,忽然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云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点点头。他做了一个手势,我们就慢慢从楼梯走上三楼。楼梯上一点光线都没有。

    我脚下一顿,鞋子和水泥台阶磕了一下。云豹走在我旁边,下意识在我往他那边倾的时候抓住了我的手腕。他手和我的手差不多大,但是体温比我高。“没事儿吧?你夜盲?”我当兵的时候没有这个毛病,我摇头,“没有。”

    出了楼梯,他还是没松手。他眼睛在看着前面,我不自在的动了动手腕,他才发现,松手了。“小心点,站我后面。”我比他慢半步,跟在他后面。

    三楼的控制室地上堆了一堆染血的棉布,都是一条一条的衣服撕的。云豹上去摸了摸,转过来扫视着四周,“血还是湿的。”那边忽然闪过一个人影,云豹上去就追:“别跑!警察!站住!”我也跟在后面追。三楼最尽头有个窗户开着,我没看到人影,就看到云豹在窗边准备翻下去。

    “三楼下去,你想摔断腿啊。”我还没拦住,云豹就已经跳下去了。我伏在窗台一看,二楼有个突出的水泥台支了出来,云豹跳下去刚好跳到台子上。我也翻过来一跳,右腿着地的时候狠狠疼了一下,疼痛蹭的一声窜上脑子。操,老毛病又犯了。我跺了跺脚,追过去,云豹已经没影了。水泥台上有几滴血。

    我从二楼跳到一楼,有几个警务人员也在那里,云豹摁着一个身上很脏个子不高的人,他的头发都一缕一缕黏在一起,看起来像流浪汉,他腿上有血。警察正在给他上铐子,准备他带回去审问。“怎么?就一个?”我问。云豹回头,他刚刚把那个人摁在地上,还在喘粗气。“这个人搞不好是目击者。”他看了我腿一眼,“你腿怎么了?”我活动了一下腿,“没事儿,刚才楼道里黑,我绊了一下。”不知道为啥我就没说真话。

    “你夜盲吗?”云豹笑着说。“你才夜盲呢。”什么玩意儿?“我要夜盲部队能要我吗?”云豹忽然拽着我把我拉到楼里面,“你看这是几?”他晃得老快了,谁能看清。“好像是个二。”他忽然把脸凑近,都快贴到我脸上了,“那能看清我的脸吗?”哦,看来蒙对了,一般人都爱出剪刀。他略高于我的体温一下子贴上来,我有点不自在,就后退了一步,“这么近谁都看不清。”没想到他又上前了一步,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看来是真夜盲。”“卧槽你以为我是瞎子啊。”我一急,用脑门一撞。我的铁头在部队里的时候都是有名的。吃了我这一脑门,没人能……

    卧槽!脑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脑壳感觉都脱离我的怀抱了,哦次奥,好晕!

    云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卧槽好像没啥事儿。他看我捂着脑门,向我一伸手,我以为他要还手,下意识缩了缩。

    他把我的手拨开,揉了揉我脑门前的头发。忽然我一阵感动,哥们居然以德报怨真是好人啊。然后他在我头上拍了拍,好像小时候拍皮球似的,然后大手一伸,一推。啪。我就被他推了个趔趄。“嗯,还有重心不稳的病。”他淡淡的说,就往外走。

    云豹你大爷!

    ☆、大哥

    我电话的一号键是大哥。

    我用的就是诺基亚的老款直板手机,有时候没锁键盘,碰到了,就能拨出去。比方说今天,我没意识到拨出去了,手机在兜里吱吱叫,我一看,是大哥打过来,“你有啥事儿?”大哥打过来反而张口问我啥事儿。我还奇怪呢,反应过来,“哦,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我说一般你也不给我打电话。你那破手机早该换了。今天厂里包饺子,羊肉馅的。来吗?”“来来来。”我挂了电话就往汽修厂拐。

    说是汽修厂,其实修车的就七个人,但是活儿确实挺多。大哥以前部队里的兄弟们都在这儿洗车修车,固定客户还是很稳定的。洗车打蜡换个刹车片什么的谁都能弄,但是修车就得有真本事。我的本事就是大哥在部队的时候教的。

    我去的时候,大哥正弯着腰在捣鼓引擎。“哥。”大哥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旁边一个工人看我来了赶紧拽住我,“陈哥,这个您搭把手,我急着上厕所。”我一看,大概是汽缸垫坏了,跟着火花塞和火花线都得换。“行,你去吧,这活儿可不便宜。”

    没有14的线,只能用16的,等拿回件换好,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大哥抽着烟看着我洗手,忽然说,“你这么爱干净的人,让你做这个是不是委屈了?”

    洗手间是汽修厂最窄的地方,也是唯一能抽烟的地方。大哥靠在门边上,我都过不去。大哥把我的毛巾递给我。干完活洗手要洗很多遍,但是指甲缝里的机油还是很难洗掉,以前我非得拿小刷子都刷干净了才用手吃饭,现在没那么矫情了,“我都习惯了。”

    大哥没有我高,但是当兵多年让他习惯了站得笔直,衬衫下面都是隆起的肌肉,看着你的时候有一股威压。他不笑的时候,是很恐怖的。

    “饺子都快凉了。再不来吃那帮小兔崽子都抢光了。”大哥看我磨磨蹭蹭的擦手,催促道。我其实是不想和他一起走,故意慢慢的。

    “就来。”我更慢的擦着。

    大哥一向待我很好。我知道。但是大哥对我越好,我越来的少。

    当年我刚退伍的时候,就跟着大哥一起干汽修,那时候才三个人,活儿很少。我白天开半天车,下午在店里修车,大哥又是老板又是修车师傅,还得出去跑货拉单子。一天只有晚上这顿能正儿八经吃顿饭,吃碗馄饨都算是改善伙食。大哥有一天晚上喝多了,拉着我,像醉了又像没醉,说,小胜,你信我,我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我当然说我信我信。大哥说,你不信,你骗我。说着拉着我的手放在他胸口,你摸摸,这里全是你,全是你……

    我感觉整个人在半空里转了一转。我慌了。我只能抽回手逃了。

    他心里多苦啊。我刚入伍那会儿,真拿他当亲哥。仗着全连我最小,经常不听话。不论我怎么闹,他都能忍,就是不忍了,骂完我还不忘抚慰两句。那会儿只知道大哥对我好,他凶我也不怕,变着法欺负他,为了找点存在感。不知道大哥是什么时候存的这个心。

    奶奶走的时候我高二。我上学晚,高二就十八了,没继续念,就参了军。除了奶奶,就是大哥。大哥拉着我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我怕……很多很多的事情。我逃了。第二天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大哥不知道是记得还是不记得,感觉我在远着他了,也不主动找我。

    我们就纯谈生意,一句旁的话不说。每天睁眼起来忙,睡着了也不踏实,心里都是那点生意。这么着干了两年,原来的店也有了起色,雇了几个师傅和一些打工的,我和大哥的来往看着好像多了,其实我去店里的时候,他总能找点借口不在。

    “要蒜吗?”大哥往我碟子里扔了一瓣蒜。扒好了的。我抓起来,咬了一小口。大哥在喝饺子汤,氤氲的雾气像是白发一样围绕在他的鬓角。

    算来大哥已经三十了。“哥你什么时候结婚?”大哥拿汤的碗震了震,我侧过头去不看他。我知道他家一直在给他张罗相亲的事儿。

    “快了。”他重新把脸埋进碗里。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他妈真是个混蛋。这时候我的电话震起来。又是云豹,“快来局里,抓住的那人我们审了,有线索了。”我跳起来,“哥我先走了。”抓过椅背上的外套就走。

    云豹这个家伙有时候还挺有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终于上线

    ☆、其实?

    我赶到警局,门口就是我上次在现场见过的那个警员,我上去递烟跟他打招呼,他认出了我:“云豹的朋友?”“您好记性。”他说完没接我的烟,推开了我的手。“刚戒了。”我这包还是云豹给我的呢,我自己都没舍得抽,正好你不抽我收起来了。

    “戒了好。”我说着环顾警察局。警局里倒是来过好几次,没好好看过。我记得一次是失主丢了东西非说在我车上,拉我到警察局来了。还有一次是更奇葩,两口子在车上打架,本来要去民政局,打着打着男的急眼了,非让我拐上警察局。他俩本来去民政局还是去办结婚的。

    我转着圈看,警察局也不过就是个小破办公室。肩上忽然多出一只大手,“找我呢?”云豹以我的肩膀为圆心,他的胳膊为半径,转了个圈转到我面前。“你谁啊我找你。”我这么一说,云豹俩手捧住我的头,“你失忆了?你身体怎么那么差呢,夜盲不算还失忆了?”我要不是当着旁边警察的面,早他妈踹死他了。

    我正暗中使劲,那边有个看起来比云豹老成比云豹善良的老警察叫云豹:“你俩别闹了。赶紧过来审人。”云豹就放开我跑了。什么叫你俩闹,谁闹了你看不出来吗,啊,说的好像认识我似的,不知道见外一下啊。一点都不善良。

    云豹进了审讯室,我是没资格进去的,我就坐在外面等着。警察局人来人往,能看到不少平常看不见的人事物。

    眼前多了一瓶水,看手就知道是云豹。我本来不觉得渴,但水瓶触手沉甸甸冰凉凉的,让人不由得就想喝。接过来就喝了,“谢了。”云豹自己也拧开一瓶伸开腿坐在我身边,“今晚没有任务,你等我一会儿,下班一块儿去喝酒吧。”我做了个开车动作,示意我不能喝酒。“我喝,你吃菜还不行吗。我请。”“那敢情好。”我索性就坐着等他下班,有人请吃饭那必须去。

    我感觉我快成了他的司机了,尤其是他每次还坐在后面。“老板,去哪?”云豹笑了,“随便吧。捡贵的来。”他的皮肤挺黑的,不知道是不是晒得,我看他爸妈都挺白。一张嘴都是森森然大白牙,确实很像豹子之类的大型猫科动物。“案子还没破你还有心情吃饭。”

    “案子审出眉目了。这不是为了你吗,我还没正经请你吃过饭。”云豹回答的我莫名其妙,跟我为什么就得正经吃饭了,不是朋友吗。“你救我一命,当我报恩总行了吧。”云豹有点嬉皮笑脸的。我忽然心里很烦躁,“你老拿这个说事儿就没意思了。”我冷冷的回答。妈的,突然堵得慌,不由得把话往狠里说了,“你要报恩,干脆现在就下车,我不跟你在一起还少摊上点事儿呢。”云豹在后面看不见我的脸,听我这么说,也是下不来台,直接开门走了。

    妈的。

    云豹走了半天,我也没走。车子也没熄火,一直嗡嗡嗡叫着,索性我就拔了钥匙,出来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妈的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们唧唧的了。

    一根烟还没抽完,前边来打车的,“走吗?中山路。”我把烟掐了,“走。”我把烟放进烟盒里,正往外掏钥匙,头脑勺上“梆”一声,是从骨头传过来的声音,两边耳朵都“嗡”的一声,我还没等感觉过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卧槽真他妈疼!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医院了。我躺在医院走廊过道一张临时床上,头特别疼,炸裂一样疼。我摸了摸,疼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已经用纱布包得和包子一样了。最近也不知道是流感还是怎么着,住院的人特别多,啊,那就把我放在走廊就完了?

    卧槽真凄凉。我下床找我的鞋,一低头,血好像都往头顶上涌一样,我的脑袋现在可能就像个装豆腐脑的盆子吧,咣里咣当的响。我赶紧抬头,闭上眼,让血往下走一走。嗓子眼儿里还有点甜腥味儿。操,老子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我就这么梗着脖子眼看着天,用脚在地下划拉鞋,没划拉到,脚腕忽然被人握住了,我稍微平视着,垂眼看到云豹正蹲在地上给我穿鞋。我脚挣了挣,没挣开。丫握得太死了,估计我脚腕子能青一圈。

    “别乱动。”云豹硬把我的脚塞到鞋里,给我系上鞋带。长这么大没人给我系过鞋带。奶奶可能给我系过吧,我太小不记得了。那时候好像都穿没有鞋带的鞋,一粘一撕那种。

    云豹站起来,他站着我坐着,比我高半个身子,“我折回去就看见你趴那,一头血。你的车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回来,过两天吧。”“医药费多少?我有医保卡。”我摸摸裤兜,哦凑,小瘪三把我的钱包也偷走了。“下次吧。”你又折回来干什么,谁让你回来的。那种烦躁的感觉又来了,“行了,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一次,扯平了,你不用再管我了。”我催着他快走。

    云豹也不走,就站着。我不敢看他,因为我知道他肯定在看我。我侧着头看着走廊里走得很急的护士。“我走了。”云豹走过了一小会儿,又回来了,“我走了,你拿什么住院?你身上有钱吗?”次奥我忘了这事儿,“没有。”我回答的很干脆。云豹很无奈,抓了抓头,像责怪小孩子一样哄我,“你别闹。我去给你办住院手续,你这个脑震荡可能得住院观察两天。”

    云豹不知道走了后门还是什么的,居然给我弄到了病房,还弄了个轮椅推着我,整的跟真的似的。

    我倒是第一次坐轮椅。没有想象那么舒服,就是个椅子,靠背底下那块还是空的,有点不得劲。云豹把我推进电梯。电梯门关上了,也就我们两个人。我试了试轮椅的把手,轮子稍微滚动了一两厘米,上手挺容易的,“行了,我自己能行,你走吧。”云豹叹了口气,双手按到我的肩上,“之前我说的报恩的话,不是真心的。我其实是……”

    电梯门这时候开了。有几个病号在门口等着上楼。

    “其实什么?”

    “算了,没什么。”

    ☆、图我这个

    就在医院待了五天,还是云豹非要我住的,我就可以出院了。其实除了点外伤和一点脑震荡外没啥严重的。我的主治大夫都说了,还是年轻人好,恢复的快。

    云豹几乎天天来。还带了阿姨做的病号饭,山药排骨汤,火腿四季豆和凉拌的清蒸茄子,最底下是掺了高粱米的饭。他就光看着我吃,自己不动手。阿姨拌的茄子里没搁香菜,我吃不惯那个味儿,不知道阿姨是怎么知道的。去云豹家吃饭的时候,自然不好挑挑拣拣的,我都稍微吃了一点儿,但是跟云豹在外面吃饭,我好像都挑出来了。云豹还嘲笑过我。

    我抬头看看云豹,他坐在我的床旁边,手肘搁在小饭桌上,也在看我。我忽然有点忍受不了这样的视线接触,就移开了眼。“我发现咱俩好像经常一起吃饭,是吧。”我低头扒拉饭,其实已经饱了,纯属没话找话。云豹想了想,“没有一百也有□□十,早饭还没算。”“咱俩就一起吃过一顿早饭。”云豹忽然凑上来,“要不今晚我还去你家睡,明早一起吃饭?”他凑得太近,我忽然心里突突的,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只好伸手在他肩头推了一下。

    卧槽这个时候不说话妈的就是默认了啊。旁边人看起来绝对是打情骂俏啊。嗯?什么打情骂俏,我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把自己都带入什么角色了。现在的电视剧都不教人点好的。不过好在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都出去吃饭了。

    “额,咳咳。我看了单子,住院这几天花不少钱呢。反正我有医保,不用担心。等我回家就还你钱,我们就两清了。”我把饭盒盖儿扣上,赶紧找点什么话搪塞过去。云豹好像有点微微生气了,刚刚一脸的不要脸,现在有那么点挂不住,他慢慢站起来,沉默着。“你怎么老提钱?我要是图你的钱我至于吗!”云豹忽然爆发,话很凶,脸上都是火气。我脑子一热,嘴硬顶了回去,“那你图我什么?”“我能图你什么!”“你什么也不图你老跟着我干什么!”“我他妈图你的人行不行!”

    啥?我蒙圈在原地。云豹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喊了什么,也楞在那儿了。

    “呵呵,哥们你冷静点,买卖人口是犯法的,还是你想倒卖人体器官啊?”我第一反应是赶紧说点烂话搪塞过去。云豹“嗤”笑了,嘟囔着,“亏你想得出来……”说着捧住我的脸,把他的嘴凑在我嘴上。

    等等,这他妈是在亲我吧!

    我他妈被男人亲了!

    我反应了一会儿……卧槽舌头不要伸进来啊!我打算用俩手从里面把他的手格开,但是越使劲他越用力的捧着我的头,而且这舌头是尼玛下了药吗,一会儿舔一会儿裹的,尝起来有淡淡的烟草香……

    猛地发现我好像在享受了。卧槽陈胜你清醒点!我连忙把自己叫醒。

    我费了死劲才推开他,云豹微微喘着,眼里有点类似于……兽性?的东西,嘴唇红红的,盯着我,“我就是图你这个,你明白吗?”

    妈个蛋这不就是我拿你当哥们你他妈却想上我吗。我的烂话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就这个啊,你要是缺爱,哥们满足你,来,亲一个。”我说着不要脸的把脸送过去。云豹好像没想到我是这个反应,捂住了眼睛,“你咋这么不要脸。”谁不要脸,谁刚才扑上来咬老子的嘴了?

    这时候,邻床的大爷大妈回来了,云豹回头一瞅架势不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明天我再收拾你。”我连忙挥了一挥手,“噢,你说你要走啊,那不送了,慢走啊。”

    大爷大妈也打招呼,“就走啊。吃过饭了吗?”云豹赶紧跟大爷大妈笑脸相迎,“吃过了吃过了。大爷大妈再见。”然后狠狠瞪了我一眼走了。

    第1节

    恋耽美

本文网址:https://www.7wav.com/book/29825/5639676.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7wav.com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