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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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关系 作者:豆腐心芹菜
第29节
窗外的晨曦印在那张精致到令人窒息的脸蛋上，朦胧的的白芒似乎玷污了那抹淡然，多一分则作，少一分则略显朴质，沈香雅看着眼眶泛红，心底酸疼不已，这是她的儿子啊……
“朗哥，娜娜一定是被人挟持了，她是古家未来的少奶奶，又怎么会逃跑呢？你一定要救回娜娜啊！”
曹明珠攀附着男人的大腿声嘶力竭，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成一道道阑干，这副惹人怜惜的模样却并未引得男人的侧目。
古跃朗面色阴沉，这个女人！竟敢！把他古家当成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着余光瞥见下方还在辩驳的女人，心里一阵怒气翻涌，真和她妈一副德行！抬手就将人一把掀开，语气冷漠，“你教养的好女儿！”
曹明珠不敢呛声反驳，手捂着嘴小声抽泣，身段弱柳扶风，若在平日，古跃朗早揽在怀里安抚了，可是现在……
门外隐着身形的古流桦看见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谁也不能勉强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他只认一个妈！
黄韵的灯光下，他的脸一半掩在阴影下，露出的另一半扭曲可怖，仿佛脱离道德束缚的野兽，面目狰狞。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拖鞋软软摩擦过地面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几声压抑的咳嗽，听声音似乎很是痛苦。
古流桦一下喜悦跃上脸庞，先前的恶毒仿佛从未出现，转头确认了来人的身份，表情自动调节成担忧，他几步上前扶着咳嗽不止的妇女，柔声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妈，你怎么起来了？医生不是让你好好躺着，不能见风吗？”
女人断断续续喘息道：“没，咳咳咳咳，没事，反正我这副……哈——孱弱的身体，咳咳咳，再怎么样也……咳咳咳咳养不好，不如多见识咳咳咳一下外面的世界……”
女人抬起头，惨白的脸色即便在暖色的灯下也无法遮掩她的病态，只是不可多得的，这个女人也是一个绝色美人，线条优雅流畅的尖翘下巴，水润似剪秋的眸子，一颦一蹙无不像古典音乐里的女主人公。
古流桦看着眼神恍惚，这是……他的母亲啊……
他的身后，曹明珠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扣住男人的腿，不顾脸面尊严直接用嘴咬住拉链……
两个女人，同是豪门太太，最后落得的下场如此……不免让人唏嘘。
……
远山青黛，零星几滴小雨迎着寒风飘落尘泥，化作丹心滋养万物。
沈家宝独坐土堆之上，神情空洞，身下的泥水沾湿了他的衣裤，他却仿若未觉。半响，凛冽的山风裹挟着令人颤抖的寒意扑面而来，他一个激灵回过神。
起身拍拍屁股，手拢着半旧的围巾哈气取暖，嘴里随着嘟囔，“管他呢！不是姐就不是姐，我是爸妈儿子就行，钱也是我的。”
迈着轻松的步子跳下土丘，一不留神踩着了一坨还带着热气的狗屎，嘴里粗俗不堪的话便像机关炮一样轰炸而出，“卧槽卧槽卧槽，哪只畜牲不长眼，在你爷爷面前撒野！下次再看见剁了你吃狗肉……”
声音远远回荡，留下一排鲜明的……狗屎印！
沈香雅，是捡来的！这个消息是沈家宝刚刚从陈美兰嘴里得知的，虽然这个姐姐他没有放在眼里，但也从没有想过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亲人最后竟然不是亲的！
想到从小到大母亲对姐姐的漠视冷待，似乎一切又解释得通了，因为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无论怎么对待，也不会心疼。
陈美兰那时还没生下他，捡了个孩子自然是因为相信老一辈的传言，家里有个娃送子观音才会拜访，也果然如老人们所言，进门不到一年，陈美兰便怀了孕，经检查还是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
有了孩子，谁还会管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从此，沈香雅在沈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至于沈香雅哪里来的？陈美兰表示她也不知道。
……
陆峥出门去学校没有坐车，反而转身朝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放向走去，约莫一刻钟，他见到了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男人。
陆风靠在一棵树上，嘴里吞云吐雾叼着一根燃了半截的烟，一见陆峥远远走来，立马猛吸一口，而后朝身后用力一丢，烟蒂翻滚几圈落在了草丛里，‘毁尸灭迹’，某人不喜欢烟草味道。
陆峥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蹙眉停在了离陆风两米的地方，“下次赴约，我不希望再闻到其他的味道。”
陆风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嗯，知道了。”
“有什么发现？”
一旦涉及正事，他的脸色立马严肃起来，“我觉得苏家有些问题！”
陆峥眉宇间忧色闪过，顾不得空气里还未散尽的刺鼻味道，连忙走近几步追问，“有什么不对？”
他低眉略略沉吟，“苏家在b市的地位虽然比不得沈古两家，可是最近几年却像是完全消失匿迹了一样，除了那个苏甫徴，外界基本没再见过任何其他的苏家人行走，你不觉得奇怪吗？”
闻言，陆峥微眯，“你是说……苏家有预谋？”
“这只是我的猜罢了，具体的情况我需要再调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苏甫徴……与几年前比变了很多，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性情大变，还是他本性如此，我觉得你需要注意一下，听说他和沈煜启是发小。”
陆峥沉重地点头，“嗯。”
“还有……”他欲言又止地看了陆峥几眼。
“有什么就直说，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墨迹！”
他叹了口气，“苏家不是以玄学发家的吗？我觉得苏甫徴，包括苏家老一辈的，他们似乎在守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听到这里，陆峥难得沉默了，秘密？玄学？
许久，陆峥猛地瞪大了双眼，难道是这样的？
天空黑云不知何时聚拢一起，将昏沉的天际罩得严实，朦胧的光芒在云层之上交替翻涌，将这片天地映照得愈发神秘莫测，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凝重……
第134章：丢失的记忆
苏家在上一世并未引起陆峥的过分关注，他只隐隐记得有过一篇关于苏家的报道，大意是说玄学家族的各种可怕之处，然那时人们对玄之一字误解颇多，也就未曾造成多大波澜，仅仅学生中流传过一段时间，随后便销声匿迹了，陆峥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听说了苏家的存在。
现在想来，那篇被世人鄙视当作谈资的报道十有八九是真的，他的重生就是最好的证明。或者……这个世界真的有个众人所不知道的领域存在。
陆峥想着，眼神愈发黑沉，大概是想到了那枚戒指的异常。
陆风在他皱眉沉思之时一直未曾出言打扰，直到陆峥手指无意识摩擦着左手的戒指，他才惊咦道：“咦！这不是……苏家的东西吗？”
闻言，陆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猛地抬头，目露惊喜，“你知道它？它是苏家的东西？”
陆风从没有见过陆峥这样情绪激动的模样，因此恍惚了半响才回过神，垂眸唇齿轻动，似乎在组织措辞，“嗯，苏家的消息我们也得到过一些，不过大多没什么价值，只是有一个小家伙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交上来的就是一篇关于苏家玄术的各种猜测，其中就有类似这枚戒指的东西存在，我开始只是当做玩笑看完的，现在……我觉得你有必要看看。”
“好，我跟你去一趟公司！”
陆风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他还以为要下次再约个时间见面，看来陆峥对苏家，或者是与苏家有牵连的事非常关心啊。
“嗯，我的车在那边。”
风娱大厦，人来人往。
一辆红色敞篷跑车停在前面，驾驶座的门从里面被缓缓打开，下来一个时尚的年轻男人，人群之中有眼尖的，立即发出一声惊叫，“啊——陆总！那是陆总！”
只是她口中的‘陆总’看也未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后座，微弯着腰恭敬地为里面的人打开车门。
下来一个面容清雅脱俗的精致青年，周围人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这样气质卓雅的人太少见了，而且，竟还是由风娱的总裁亲自接送！总裁可是八百年没有这么绅士过了。众人欣赏过后不由开始猜测来人的身份，只是再怎么凿空脑袋，也没有在娱乐圈找到与之对应的人来。
不该啊，这样出色的人不可能默默无闻？
突然人群中爆出一声惊喜的呼声，“男神——陆峥！天呐！我居然亲眼看见了我的男神！啊啊啊啊啊！我的相机我的相机，不行了，我的鼻子！”
身旁有人疑惑地问她，“陆峥是谁？”
女孩看也没看他一眼，嗤之以鼻，表示不和不认识男神的人说话，然后视线追随那个仿佛背后自带特效的青年而去。
那人：……
这句‘陆峥’仿佛是一个导火索，人群中猛然炸开了锅，越来越多的人辨认出陆峥的身份，越来越多的呼喊声穿过人海，汇集于陆峥两人的耳朵里。
陆峥微皱眉头，陆风一直在小心护着他，自然看见了这抹不愉的情绪，掏出手机不知说了什么，风娱大厦里立刻跑出来一群身材高大的保安控制了场面。
其实陆峥对这样的场面该是屡见不鲜了，可是今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对这些拦路的自是没什么好感，即便对方嘴里唤的是他的名字。
两人在保镖的护送下安然进了风娱大门，陆峥朝身后望了一眼，明天……估计又有许多流言蜚语出现了。
随着手里翻阅的动作，陆峥眉宇的忧色愈发深沉，几乎掩盖了脸上的几分苍白。随后，他像是才发现对面坐着的人一般，放下文件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这些东西真的是你发现的？”
男人，哦不，该称男孩更准确，这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穿着和他的长相很配，十分清爽阳光，见对面那个精致的男孩终于开口，他脸一红，“嗯，是我发现的，我对这些挺感兴趣的，收集一些资料时恰好发现了这些东西，觉得有用，就整理成文档交给了组长。”
说完不等陆峥发话，又自觉埋下了头，似乎知道这个漂亮的男生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
陆峥展颜，“很好，奖励三个月工资。”
闻言，男生猛地抬头，对上对方了然的目光又是一阵脸红，“谢谢……”
“这是你应得的。”
从风娱出来已经是临近中午了，楼下还是围堵着一些好事的人，多是听闻风声赶来一睹陆峥容颜的颜控女孩，陆峥往下看了一眼，女生巨多，且又是学生打扮。
趁着保安维持秩序时候，瞅准机会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这一带也就只有这一条巷子，且直通百货楼。往这边走虽然可以避免被缠住，但是一旦被人发现，脱身的难度系数和躲开的可能性也是对等的。
陆峥用借来的口罩遮掩住口鼻，脚步悠闲自然，全然看不出此刻他正做着落荒而逃的事。
巷口摆着几个小摊，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妪，身前的货物也是费时费力的手工艺品，陆峥一路目不斜视穿过，越走周围越安静，人也越来越少，巷子越来越狭窄，直到走过一半。
这条路陆峥是第一次走，可是就是因为第一次，他才觉得莫名的熟悉来得奇怪。
正低眉思索，眼前猛然一黑，陆峥身体摇晃了几下，又很快扶着身旁的墙壁稳住。
只是那种眩晕感却未离散，反倒愈来愈强烈，陆峥觉得脑子好似被搅成一锅浆糊，完全没有办法思考。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凉意传遍四肢，那种令人作呕的眩晕感似乎淡了一些。
只是还不待陆峥喘口气，脑海里骤然涌现了许多东西，有前世，有现在，有……他和沈煜启的初遇……
那是……他丢失的记忆……
夜幕之下。
“喂！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死了？你还可以坚持吗？”
男孩全身染血，看上去异常惨烈，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呼喊叫疼的动作，只是伸手轻轻摩擦着面前面容精致的男孩的脸，表情祥和。
“没事，我只是……要睡一觉，等我睡醒了，就……没事了，不要哭，哥哥会在这里……陪你……”
揽着男孩的手却一点点松开，最终落到地上。
男孩听着这微弱的气息，眼眶早已湿润一片，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几分抽泣，“我……我找医生，等我找医生，哥哥你一定没事！”
男孩将大不了几岁的孩子扶起靠在墙角，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巷口，他的背影决绝悲伤，仿佛带着无尽的愁怨。
陆峥就这样站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他想做什么，手脚却完全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流不止的少年被随后赶来的人架走。
然而很快情景一转，陆峥发现他又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装饰沉重，梁上还挂着许多白布，顺着布条延伸的方向，他发现了一张供桌，上面摆放着一张黑白照，而主人……正是……他。
他看见一张十分熟悉的脸，那人拿着一把枪指着地上趴着的女人，那个女人陆峥也认识，正是曹衡娜，此刻的她身上的皮肤没有一片完好，皮肉翻卷，烫伤鞭伤，几乎遍布整个身子，似乎在此之前承受了一番酷刑。
他看见沈煜启眼睛眨也不眨扣动了扳指，顿时女人脑门出现了一个血洞，温热的鲜血顺着脸颊滑下，女人却是……死不瞑目。陆峥在她鼓胀的眸子里看见了不可置信，受伤，和……深深的爱意……
他看见……沈煜启说：“不管是谁，都不能伤了他！”
陆峥捂住口鼻，呼吸粗重急促，他当然知道这个‘他’是谁……
然而不等他细想，面前的场景又是一换，陆峥已是站在了另一个地方。
周围一片漆黑，陆峥看不见这里是什么地方，只听见几句断断续续的话传到耳边，摸不着声源，好像从四面八方一哄而上。
“你真的决定要做祭品？”
“嗯。”这句‘嗯’毫不迟疑，带着主人也没有察觉到的怜惜。
怜惜？对谁？陆峥还没想明白，眼前突然一亮，先前漆黑的空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显现，他看见沈煜启穿着一身诡异的袍子盘腿坐在一个画着诡谲图案的阵里，身前放着一具保存完好，栩栩如生的尸体，而他脸上的表情神圣满足……
满足……
“要开始了……你真的准备好了？”
陆峥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人，那人的面容蒙在一层阴影里，陆峥看不真切。
“不要废话，这么多年，我早就准备好了，来吧……”说着，他毅然决然闭上了眼。
虽然猜到是这个答案，那人还是叹了口气，向前几步，陆峥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看清了他的模样，陆峥倒吸了口冷气，脚步不自觉后退了几步，这人竟然是苏甫徴！
转眼想到苏家的本领，和他与沈煜启的关系，一切又似乎理所当然。
陆峥现在大概已经弄清楚了，这里，或许是他的前世，他死后发生的事……他不知道的事……
苏甫徴拿起桌上的符纸，嘴里念叨出一串怪异的像是咒语的东西，四周的场景随着他的咒语一点点开始变化，忽然他拔起贴着许多符纸的长剑，划破掌心，血顺着指尖一点点滴落在地上的图案上，霎时红光一闪而过，诡异的图案像是被突然点亮了一般，光芒浮在空中，快速旋转。
第135章：风云变动
沈煜启脸上的神情也随着这般奇异的变化逐渐染上痛苦之色，只是从始至终未发出一声。
然而变故便在此刻发生，苏甫徴突然停下嘴里的咒语，脸上的表情从冷静圣洁快速转变成陆峥未曾见过的狰狞偏激，他邪笑着走到沈煜启面前，语气从容，“小儿，虽然赞赏你，但这具身体我可是要定了，哈哈哈哈——”
陆峥看着他走到‘他’的面前，不知怎么动作，手里便多了一串圆润的佛珠，沈煜启眼眶充血，看着苏甫徴的眼神像是杀父仇人，他想冲过去阻止，可身体像是被束缚住丝毫不能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肆无忌惮地作为，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然而他却毫无痛觉一般，眼睛死死盯住那边。
陆峥抬脚想过去抱住他，安慰他，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梦，可是刚踏出几步便撞上了一层膜，这层透明的结界将他与那个世界完全隔离……
陆峥用尽全身的力气捶打踢，然而丝毫没有影响，直至力竭瘫坐在地，嘴里吐出几口带着血腥的气。正当他想放弃时，抬眼却见苏甫徴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陆峥几乎想也没想就卯足了劲一脚踢在光幕之上，那层薄薄的膜瞬间以脚尖为中心快速向外扩散裂开。陆峥来不及细想缘由，顺利走到了沈煜启身边，可是任他再如何前进，始终卡在离阵法半尺远的地方。
寸步难行……
陆峥眼睁睁看着沈煜启泪血浸红了那张硬朗染霜的脸，看着他忍受着魂魄撕裂的痛苦攀爬在地，看着‘苏甫徴’残忍地驱散了‘他’的神魂，陆峥似乎有所感，从心底涌现的疼痛几乎将他的理智击散。
然而正当他承受着这份痛苦时，余光恰好瞥见‘苏甫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这个笑容出现得如此违和，以致陆峥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常，脑海猛然窜入一个念头，这……不是苏甫徴！
仿佛印证他的猜测，苏甫徴竟拿起原本只是摆设的桃木剑就往自己的小腹刺去，顿时鲜血染红他的衣袍，他却毫无感觉，倒下之前陆峥听见他的嘴里继又蹦出几句僵硬的咒语，随即奇异的事发生了，地上少年的尸体瞬间只剩下一具骨架，沈煜启也惨白着脸表情祥和地倒下。
陆峥只觉眼前刺眼的白光一闪，场面徒然一改，他已是站在了先前的那个巷子，还是同样的以头抵墙的姿势，好像适才发生的只是一场近在眼前的梦。
陆峥撑着墙起身，那股眩晕感还残有几分后遗症，正当他打算借着力走出这条熟悉又陌生的巷子之时，眼前蓦然出现几个打扮怪异的黑衣男子，他们表情僵硬，细看脸色还泛着不祥的青黑。
陆峥立即绷紧神经严正以待，只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梦境，此时脑子还未完全接掌身体的控制，只是疑顿了片刻，眼前徒然一黑，陆峥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面对的不是暗无天日的仓库下水道，他也没有被五花大绑，眼前装饰古拙清雅的书房再怎么看也不像关押人的最好地方。陆峥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经过，不敢轻易动作。
不过一会儿，房门被从外打开，逆光走进一个穿着长衣长袍的男子，陆峥莫名觉得熟悉，待那人完全走进来，露出了那张温润的脸，陆峥眼皮猛然一跳，是他……
来人嘴角噙笑，眉眼微弯，看上去心情不错。只是眉宇的青色因着惨白的脸色更加明显。
“呵呵，他们还是太粗鲁了，这么细嫩的皮肤可不能破皮带伤啊……”
苏甫徴抬起陆峥精致如玉的下巴，手指暧昧地摩擦着，陆峥面上不显，内心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他竟然完全不能动弹！
身体仿佛石化一般，丝毫不能动作，只是下巴传来的触感真实可怕，陆峥眸子微眯，“阁下可是还记得我？”
苏甫徴仿佛听见了莫大的笑话，笑声深沉劲朗，直击陆峥的耳膜，“哈哈哈哈哈……我当然记得，你不是陆峥吗？怎么？难道你要对我投怀送抱？”
陆峥不为所动，眉心一低，再抬头已是满面笑容，“谨之，你还记得送我的这枚戒指吗？”
他的目光斜斜落在左手尾指上，仿佛无意，又像是有意，眼角轻轻勾起，仿佛自带着春意。
“哦？”尾音上扬，顺着他的视线，苏甫徴看见了那枚藏在袖子里的戒指，眼神莫测。
语气里暗藏的意味深长毫无遗漏地被陆峥察觉，“当然记得，喜欢吗？”
闻言，陆峥忽然粲然一笑，笑声清雅浅韵，“嗯——你……到底是谁？！”
随着这句厉斥爆出，陆峥浑身气势一变，眼神霎时凌厉如鹰，只是身子僵硬如石，这份凛然被削减了不少。
“咦？我难道不是苏甫徴吗？”他似乎很疑惑，微歪着头目光纯真地看着陆峥。
“明人不说暗话，你抓我来有什么目的？直说吧，我比较喜欢直切正题。”
联想到适才被拉入的梦境，陆峥大概有了猜想，这个人绝不可能是苏甫徴！反而……有可能是上一世的……“苏甫徴”！
“唔，大概是……看上你了吧。”
陆峥垂眸，长而卷翘的羽睫在眼睑投下一块阴影，看上去异常脆弱，‘苏甫徴’看着，眼神微动，嘴唇轻动，“果然，特别，所以才这么难分难舍啊……”
“这么磨叽，你是想夺舍？那就来啊！还是……你有什么顾忌？”
这人磨蹭了这么久，却不动手，反而企图语言拖延时间，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陆峥话音刚落，窗外猛然响起一阵响动，陆峥寻声望去，门却是被大力从外破开，沈煜启逆光站在门口，高大的背影被光影拉得很长。
“苏！甫！徴！”这个轻柔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一下止住了对方想进一步的动作。
“呵！不该来的来了，该来的却缩在壳里……”
沈煜启没有给他再说的机会，举起手里的枪直直对着他的脑门，手指扣动的瞬间，‘苏甫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开子弹的轨道，好像背后长了眼睛，顺势甩出一张血色符咒，迎面朝他扑来。
不知是分神与沈煜启搏斗还是其他，总之陆峥在他俩打起来的下一刻，便感觉灵魂回归到身体，陆峥自知比不得两人的电闪雷鸣般的决斗，翻身跳到沙发背后掩藏身形，不给沈煜启拖后腿。
然而变故即在这一刻发生，明明躲过的符咒，却在瞬间毫无踪迹可寻地窜到了沈煜启的左侧方，即将袭身而上，陆峥瞳孔畏缩，下意识，他觉得那张符纸不简单，身体快于大脑，等陆峥反应过来，他已经挡在了沈煜启的前面。
陆峥那时候在想，这可能是他最迅速的一次了。
灵魂仿佛与身体脱离，撕裂般的疼痛从骨髓深处一涌而出，一下子冲击眉心，飘飘然，亦或是失去了痛觉。
“阿峥——”
耳边响起的撕心裂肺的吼声让陆峥即将消散的意识猛然回笼，他一狠心咬破了舌头，血腥味在口腔里毫无顾忌地蔓延，“不要……管我，他……的目的不止是我……”
沈煜启皱眉，显然不想放手，只是他也知道不彻底困住‘苏甫徴’，事情绝不可能那么简单了解。
‘苏甫徴’被陆峥出乎意料的举动惊住，只是下一刻便仰天大笑，笑声中的满意毫不掩饰。
“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陆峥，这张符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驱魂咒的滋味如何？中此符者，绝不能活过两个时辰，到时候……”
话中未完之意陆峥当然明白，他要的……是他的躯壳！
沈煜启虽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从对方嚣张得意的笑声和驱魂咒的名字，也猜到这绝不是好事，因此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深沉黑暗。
手里骤然出现一枚小指粗大的弹珠，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指尖弓起，蓄足力道猛然弹出，劲气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轨迹，直击对方面庞。
‘砰……轰’，炸开的弹珠崩出许多黑雾，遮住了‘苏甫徴’的视线，沈煜启趁机欺身而上，手里带着异光的匕首泛着寒光，重重刺入面前来不及反应的‘苏甫徴’。
‘噗呲’，刺入肉的声音格外明显。感觉到入手的温热的液体淌过手掌，沈煜启心底松了口气，只是那口气还未完全吐出，便被一股重力打飞。
背脊撞在墙上，喉间泛上腥甜，不期然咳出一口暗色的血。
陆峥的心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提到了嗓子眼，手里暗中握住适才沈煜启叫给他的刀，蓄势以待。
‘苏甫徴’嘴角邪气地勾起，他悠然踏着小步朝失去抵抗力的沈煜启走去，不祥冷意盎然的符纸被他大大咧咧地捏在手里，仿佛在嘲笑沈煜启的无能。
就在陆峥准备背水一战之时，门骤然被踢开，从外刮进一股寒风，吹得陆峥一个寒战，顾城矫健的身姿猛地撞入他的眼帘。
陆峥瞬间安定下来，好像找到了港湾，莫名的安心……
第136章：定局
顾城此刻满身风霜，身上多处伤口正狰狞地往外不断渗着血，看上去异常可怖，然而当事人却表情淡然严肃，似乎全然不受其影响。
他破门而入，几乎不给‘苏甫徴’反应的机会，手里的流光闪烁的手串蓦然朝他门面袭去，呼啸的利气蹭着对方的脸滑过，留下一道暗色血痕。
‘苏甫徴’看着身后墙壁上凿出的巨大深坑，眼神晦暗不明。
然而，在他思绪变幻的几息之间，血痕与腹部血淋淋的黑洞似乎有着某种联系，瞬间两处伤口均是紫光一闪，抑制了他愈合的速度，‘苏甫徴’这时脸色才骤然一变。
抬头，看着顾城的眼神锋利如剑，“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不知何时，适才还深深钉在墙里的佛珠已经回到了顾城手里，光下隐隐泛着紫光，神秘莫测。
顾城眸子一眯，却是不为他解惑，“当然是——能要你命的东西！”
话音未落，身随心动，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迅速朝‘苏甫徴’靠近，那边沈煜启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扶着陆峥快速躲避。
陆峥一边跟着沈煜启走，一边朝后看去，正好看见顾城手持先前沈煜启刺伤‘苏甫徴’的那把匕首，再次以势不可挡之势正中那道旧伤口。
陆峥心下一松，回头跟着沈煜启往外走，然而才走到门边，两人就发现无论如何也跨不过那道门槛，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间房与外界隔离。
似乎感觉到这边的动静，‘苏甫徴’闲暇之余竟然还顾得上他们，只听他成竹在胸般大声道：“哈哈哈——你们死心吧！这个地方已经被我的结界阻隔，谅你们插翅也难逃！”
沈煜启皱眉，片刻转头拍着陆峥肩膀，沉重道：“听着，等会儿我会打通一个通道，你趁机赶快逃，出去之后去找古潜渊，他会安排你之后……”
他的话音在陆峥愈发黑沉深邃的眸子下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沈煜启不自然的撇开眼睛，却是不再说话。
“你们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他的声音压抑着一股莫名的恼怒和后怕，尽管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句，却让沈煜启心虚地不敢回话。
陆峥见他如此，心底的怒气更盛，想着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才压下了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意。
侧头不再看他，“你们有什么计划？现在就行动吧，我可以帮忙。”
沈煜启自知理亏，这下也不敢反驳，几番挣扎，大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清楚。
原来是沈煜启与顾城两人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为了不让陆峥牵扯进来才不告知此事，可哪知道对方的目的一直就是陆峥，这才疏忽大意让人钻了空子。
顾城收到苏甫徴亲笔写的信，知道如今的‘苏甫徴’早就换了灵魂，而苏甫徴有所预感，将情况细细写在信里，包括解决的法子，只是沈煜启费了很大功夫才潜进苏宅，并准确找到了苏甫徴研究了许久的制敌法宝。
发现陆峥也是凑巧，如果不是他鬼迷心窍走这条路，或许还不会发现陆峥的处境，也不会让计划提前实施，接下来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陆峥弄清楚了事情经过后沉默不语，沈煜启只当他还在气两人欺骗他，只有陆峥知道，现在他们面对的只是这个老妖怪的冰山一角……
陆峥莫名心悸，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似有所感，他转头朝顾城所在的方向瞧去，恰好看见令他眼眶欲裂的一幕……
顾城捂着腹部单膝跪地，腹腔的伤口正汩汩往下流淌着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嘴角的血衬着惨白的肤色愈发对比鲜明。
“顾城——”
沈煜启自然也发现了，眉宇暗沉，刚想抬脚上前帮忙，脑海却是突然一阵眩晕传来，片刻后，他抬头，脸上的慌乱骤然化作一片冷凝，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他拉住几欲奔上前的陆峥，眸色深邃，语气低沉，“我去，你好好保护自己。”
陆峥被这一眼看得心如小鹿乱撞，到底是对两人的担忧占据上风，“不，你们不知道，他是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妖怪了，光凭你们两人怎么会是对手？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再做打算。”
沈煜启深深叹了口气，抬首突然摸上了陆峥的头顶，语气透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宠溺怜惜，“阿峥，不要怪我，我只是不想你出事，不要怪我……”
陆峥正莫名，却觉得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心底猛然滑过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念头，然而任他再如何挣扎，也逃不过陷入沉睡的命运……
沈煜启再不掩饰自己的爱意，抱着陆峥劲瘦的腰肢，手指隔着厚厚的衣服摩擦着，紧紧将人搂在怀里，仿佛要把人揉进骨血里，紧抿的薄唇轻柔地吻在他的额头，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贝，虔诚，迷恋……
再转身，眼里的所有感情如潮水般迅速退散，好似先前的温柔只是幻觉，这时，顾城再不能抵住对方的攻势，几打几退，手中泛着白光的匕首处处豁口，满目苍痍。
沈煜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对他来说，这一世不过是老天的恩赐，让他和他的爱人再次相聚的恩赐，然而预计的疼痛却没有传来，侧头恰好见沈煜启手心有强烈的紫光朝‘苏甫徴’袭去。
顾城瞳孔紧缩，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带着沈煜启的肩膀往旁边一滚，身后的适才两人待的地方已经落下了一个深坑，原来是‘苏甫徴’将沈煜启的攻击反弹过来了。
顾城不顾身上更严重的伤，怒扯着沈煜启的衣襟吼道：“你不要给我帮倒忙！好好看着阿峥，你们两个要给我好好活着！”
沈煜启嗤笑，“谁要你的怜悯？我不需要一个情敌保护！”
顾城闻言，看着他却未再说话，半响，他才一字一句顿道：“我不仅是你的情敌，我还是你的一半灵魂！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他妈给老子好好活着，照顾好阿峥！”
苏家有项秘术，能使死人复活，只是如此逆天的技法付出的代价也是常人无法承受的，沈煜启却是不在乎，他找到他的发小苏甫徴，以自身为媒介，换得陆峥再次还阳的机会。
然而阵法最紧要关头却出了问题，沈煜启的灵魂化作两半莫名穿过时空的限制来到这里，或许是因为时空法则的限制，他的灵魂再难融合成一体，一半落在这具名为顾城的身体里，另一半则与这个时空的沈煜启融合。
再者，沈煜启的灵魂在阵法中与陆峥的灵魂发生特殊结合，这也是为何两人这一世接触时会有莫名熟悉信任，陆峥也因此丢失了与沈煜启有关的记忆，两人以陌生的身份见面。
而那个破坏阵法的人正是如今占据苏甫徴身体的那个灵魂。
想着，顾城神情愈发难看，眼神中蚀骨的恨意几乎将他的理智吞灭。
“我死了，你就可以得到我所有记忆，到时……”不知想到了什么，顾城转头看着陆峥所在的方向，梦里，他的眉宇紧紧拥蹙着，“到时，不知道你是原来的沈煜启，还是……顾城？”
亦或是……两者的融合。
沈煜启也不知有没有听懂，目光晦暗不明，低眉抿唇。
那边苏长生躲过反弹那团紫光，自身也被紫光侵蚀，带来的伤害也是不可忽视的，顾城也没给两人反应的时间，手心与沈煜启的相对瞬间，不知怎么就将那紫色的符文印在了自己的掌上。
下一刻拔身而起，以力拔山兮的气势凭空迎面朝苏长生飞去，掌心后背，掩藏暗芒。
苏长生邪笑着，看着顾城的来势不动如山，眸子里散发的战意满满。忽然他咧开嘴角，露出深藏的两颗长尖的牙齿，原本暗色的瞳孔猛然变幻，竟是变做浓郁的墨绿色。
顾城也不落下风，前进的趋势不变，下一刻手掌便如愿以偿地抵在苏长生的心口，紫光强烈一闪，两颗尖利的牙齿深深刺入顾城的脖颈，他的身体骤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青，只是手掌始终不离苏长生的胸口。
随着时间推移，顾城脸色已经接近青黑色，苏长生也不好过，甚至更严重，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牙齿只是机械地扣在顾城的肉里。
紫光越来越亮，苏长生表情也越来越痛苦，沈煜启看着，眼神复杂，顾城……已经失去了意识。
几息过后，苏长生已经完全失去了气息，顾城这才颓然倒地，沈煜启快步上前，扶起顾城。刚弯下腰，本该气绝的苏长生突然出现了生命迹象，呼吸绵延，仿佛只是睡过去了。
沈煜启看着眼神一闪，轻松之色溢于言表。
……
古朴大气的卧室之内，陆峥猛然睁眼，眸中惧怕毫无遮掩。
“阿峥……”
低沉的声线犹如最淳正的红酒，陆峥转头，撞入了一双深泉似的眸子中，沈煜启？还是……顾城？
想着，他突然惊坐起，“顾城呢？”
闻言，那人嘴角轻扬，抱着他微颤的身躯低声道：“我就是，顾城是我，沈煜启也是我。”
陆峥瞳孔骤缩，抬头，目光迷茫，唇边猛然触及一道温热，迷恋，虔诚，温柔……他甘愿沉沦……
陆峥知道，他早就中了他的毒，不管是顾城邪气霸道，亦或是沈煜启伪装的稳重自持……他都割舍不了……
……
古潜渊借着沈家势力重回古家，曹衡娜死于血崩，曹明珠被地痞卖进烟花场所，而苏甫徴也好好活在世上。沈煜启知道苏家有秘密，只是看在上一世所做的事的份上，未曾深究，苏甫徴也保证绝不会危害其他人……
某次不和谐翻滚后，沈煜启告诉陆峥一个秘密，沈香雅和他的死亡都是因为那个消失的灵魂——苏长生。
几年后……
陆峥抱着一个小团子奔跑在沙滩上，阳光下他的笑容美好幸福，身后沈煜启老实跟在沈母身边，不置一词。
古流牙远远看着这一幕，眼神温柔复杂，“阿峥……”
随风而逝……
沈煜启似有所感，转头与之视线相交……
呵！沈家的形式……他还不能让陆峥出现在那些人视线内，不然现在早该领证标明归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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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恋耽美
第29节
窗外的晨曦印在那张精致到令人窒息的脸蛋上，朦胧的的白芒似乎玷污了那抹淡然，多一分则作，少一分则略显朴质，沈香雅看着眼眶泛红，心底酸疼不已，这是她的儿子啊……
“朗哥，娜娜一定是被人挟持了，她是古家未来的少奶奶，又怎么会逃跑呢？你一定要救回娜娜啊！”
曹明珠攀附着男人的大腿声嘶力竭，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成一道道阑干，这副惹人怜惜的模样却并未引得男人的侧目。
古跃朗面色阴沉，这个女人！竟敢！把他古家当成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着余光瞥见下方还在辩驳的女人，心里一阵怒气翻涌，真和她妈一副德行！抬手就将人一把掀开，语气冷漠，“你教养的好女儿！”
曹明珠不敢呛声反驳，手捂着嘴小声抽泣，身段弱柳扶风，若在平日，古跃朗早揽在怀里安抚了，可是现在……
门外隐着身形的古流桦看见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谁也不能勉强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他只认一个妈！
黄韵的灯光下，他的脸一半掩在阴影下，露出的另一半扭曲可怖，仿佛脱离道德束缚的野兽，面目狰狞。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拖鞋软软摩擦过地面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几声压抑的咳嗽，听声音似乎很是痛苦。
古流桦一下喜悦跃上脸庞，先前的恶毒仿佛从未出现，转头确认了来人的身份，表情自动调节成担忧，他几步上前扶着咳嗽不止的妇女，柔声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妈，你怎么起来了？医生不是让你好好躺着，不能见风吗？”
女人断断续续喘息道：“没，咳咳咳咳，没事，反正我这副……哈——孱弱的身体，咳咳咳，再怎么样也……咳咳咳咳养不好，不如多见识咳咳咳一下外面的世界……”
女人抬起头，惨白的脸色即便在暖色的灯下也无法遮掩她的病态，只是不可多得的，这个女人也是一个绝色美人，线条优雅流畅的尖翘下巴，水润似剪秋的眸子，一颦一蹙无不像古典音乐里的女主人公。
古流桦看着眼神恍惚，这是……他的母亲啊……
他的身后，曹明珠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扣住男人的腿，不顾脸面尊严直接用嘴咬住拉链……
两个女人，同是豪门太太，最后落得的下场如此……不免让人唏嘘。
……
远山青黛，零星几滴小雨迎着寒风飘落尘泥，化作丹心滋养万物。
沈家宝独坐土堆之上，神情空洞，身下的泥水沾湿了他的衣裤，他却仿若未觉。半响，凛冽的山风裹挟着令人颤抖的寒意扑面而来，他一个激灵回过神。
起身拍拍屁股，手拢着半旧的围巾哈气取暖，嘴里随着嘟囔，“管他呢！不是姐就不是姐，我是爸妈儿子就行，钱也是我的。”
迈着轻松的步子跳下土丘，一不留神踩着了一坨还带着热气的狗屎，嘴里粗俗不堪的话便像机关炮一样轰炸而出，“卧槽卧槽卧槽，哪只畜牲不长眼，在你爷爷面前撒野！下次再看见剁了你吃狗肉……”
声音远远回荡，留下一排鲜明的……狗屎印！
沈香雅，是捡来的！这个消息是沈家宝刚刚从陈美兰嘴里得知的，虽然这个姐姐他没有放在眼里，但也从没有想过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亲人最后竟然不是亲的！
想到从小到大母亲对姐姐的漠视冷待，似乎一切又解释得通了，因为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无论怎么对待，也不会心疼。
陈美兰那时还没生下他，捡了个孩子自然是因为相信老一辈的传言，家里有个娃送子观音才会拜访，也果然如老人们所言，进门不到一年，陈美兰便怀了孕，经检查还是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
有了孩子，谁还会管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从此，沈香雅在沈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至于沈香雅哪里来的？陈美兰表示她也不知道。
……
陆峥出门去学校没有坐车，反而转身朝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放向走去，约莫一刻钟，他见到了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男人。
陆风靠在一棵树上，嘴里吞云吐雾叼着一根燃了半截的烟，一见陆峥远远走来，立马猛吸一口，而后朝身后用力一丢，烟蒂翻滚几圈落在了草丛里，‘毁尸灭迹’，某人不喜欢烟草味道。
陆峥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蹙眉停在了离陆风两米的地方，“下次赴约，我不希望再闻到其他的味道。”
陆风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嗯，知道了。”
“有什么发现？”
一旦涉及正事，他的脸色立马严肃起来，“我觉得苏家有些问题！”
陆峥眉宇间忧色闪过，顾不得空气里还未散尽的刺鼻味道，连忙走近几步追问，“有什么不对？”
他低眉略略沉吟，“苏家在b市的地位虽然比不得沈古两家，可是最近几年却像是完全消失匿迹了一样，除了那个苏甫徴，外界基本没再见过任何其他的苏家人行走，你不觉得奇怪吗？”
闻言，陆峥微眯，“你是说……苏家有预谋？”
“这只是我的猜罢了，具体的情况我需要再调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苏甫徴……与几年前比变了很多，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性情大变，还是他本性如此，我觉得你需要注意一下，听说他和沈煜启是发小。”
陆峥沉重地点头，“嗯。”
“还有……”他欲言又止地看了陆峥几眼。
“有什么就直说，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墨迹！”
他叹了口气，“苏家不是以玄学发家的吗？我觉得苏甫徴，包括苏家老一辈的，他们似乎在守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听到这里，陆峥难得沉默了，秘密？玄学？
许久，陆峥猛地瞪大了双眼，难道是这样的？
天空黑云不知何时聚拢一起，将昏沉的天际罩得严实，朦胧的光芒在云层之上交替翻涌，将这片天地映照得愈发神秘莫测，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凝重……
第134章：丢失的记忆
苏家在上一世并未引起陆峥的过分关注，他只隐隐记得有过一篇关于苏家的报道，大意是说玄学家族的各种可怕之处，然那时人们对玄之一字误解颇多，也就未曾造成多大波澜，仅仅学生中流传过一段时间，随后便销声匿迹了，陆峥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听说了苏家的存在。
现在想来，那篇被世人鄙视当作谈资的报道十有八九是真的，他的重生就是最好的证明。或者……这个世界真的有个众人所不知道的领域存在。
陆峥想着，眼神愈发黑沉，大概是想到了那枚戒指的异常。
陆风在他皱眉沉思之时一直未曾出言打扰，直到陆峥手指无意识摩擦着左手的戒指，他才惊咦道：“咦！这不是……苏家的东西吗？”
闻言，陆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猛地抬头，目露惊喜，“你知道它？它是苏家的东西？”
陆风从没有见过陆峥这样情绪激动的模样，因此恍惚了半响才回过神，垂眸唇齿轻动，似乎在组织措辞，“嗯，苏家的消息我们也得到过一些，不过大多没什么价值，只是有一个小家伙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交上来的就是一篇关于苏家玄术的各种猜测，其中就有类似这枚戒指的东西存在，我开始只是当做玩笑看完的，现在……我觉得你有必要看看。”
“好，我跟你去一趟公司！”
陆风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他还以为要下次再约个时间见面，看来陆峥对苏家，或者是与苏家有牵连的事非常关心啊。
“嗯，我的车在那边。”
风娱大厦，人来人往。
一辆红色敞篷跑车停在前面，驾驶座的门从里面被缓缓打开，下来一个时尚的年轻男人，人群之中有眼尖的，立即发出一声惊叫，“啊——陆总！那是陆总！”
只是她口中的‘陆总’看也未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后座，微弯着腰恭敬地为里面的人打开车门。
下来一个面容清雅脱俗的精致青年，周围人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这样气质卓雅的人太少见了，而且，竟还是由风娱的总裁亲自接送！总裁可是八百年没有这么绅士过了。众人欣赏过后不由开始猜测来人的身份，只是再怎么凿空脑袋，也没有在娱乐圈找到与之对应的人来。
不该啊，这样出色的人不可能默默无闻？
突然人群中爆出一声惊喜的呼声，“男神——陆峥！天呐！我居然亲眼看见了我的男神！啊啊啊啊啊！我的相机我的相机，不行了，我的鼻子！”
身旁有人疑惑地问她，“陆峥是谁？”
女孩看也没看他一眼，嗤之以鼻，表示不和不认识男神的人说话，然后视线追随那个仿佛背后自带特效的青年而去。
那人：……
这句‘陆峥’仿佛是一个导火索，人群中猛然炸开了锅，越来越多的人辨认出陆峥的身份，越来越多的呼喊声穿过人海，汇集于陆峥两人的耳朵里。
陆峥微皱眉头，陆风一直在小心护着他，自然看见了这抹不愉的情绪，掏出手机不知说了什么，风娱大厦里立刻跑出来一群身材高大的保安控制了场面。
其实陆峥对这样的场面该是屡见不鲜了，可是今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对这些拦路的自是没什么好感，即便对方嘴里唤的是他的名字。
两人在保镖的护送下安然进了风娱大门，陆峥朝身后望了一眼，明天……估计又有许多流言蜚语出现了。
随着手里翻阅的动作，陆峥眉宇的忧色愈发深沉，几乎掩盖了脸上的几分苍白。随后，他像是才发现对面坐着的人一般，放下文件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这些东西真的是你发现的？”
男人，哦不，该称男孩更准确，这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穿着和他的长相很配，十分清爽阳光，见对面那个精致的男孩终于开口，他脸一红，“嗯，是我发现的，我对这些挺感兴趣的，收集一些资料时恰好发现了这些东西，觉得有用，就整理成文档交给了组长。”
说完不等陆峥发话，又自觉埋下了头，似乎知道这个漂亮的男生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
陆峥展颜，“很好，奖励三个月工资。”
闻言，男生猛地抬头，对上对方了然的目光又是一阵脸红，“谢谢……”
“这是你应得的。”
从风娱出来已经是临近中午了，楼下还是围堵着一些好事的人，多是听闻风声赶来一睹陆峥容颜的颜控女孩，陆峥往下看了一眼，女生巨多，且又是学生打扮。
趁着保安维持秩序时候，瞅准机会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这一带也就只有这一条巷子，且直通百货楼。往这边走虽然可以避免被缠住，但是一旦被人发现，脱身的难度系数和躲开的可能性也是对等的。
陆峥用借来的口罩遮掩住口鼻，脚步悠闲自然，全然看不出此刻他正做着落荒而逃的事。
巷口摆着几个小摊，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妪，身前的货物也是费时费力的手工艺品，陆峥一路目不斜视穿过，越走周围越安静，人也越来越少，巷子越来越狭窄，直到走过一半。
这条路陆峥是第一次走，可是就是因为第一次，他才觉得莫名的熟悉来得奇怪。
正低眉思索，眼前猛然一黑，陆峥身体摇晃了几下，又很快扶着身旁的墙壁稳住。
只是那种眩晕感却未离散，反倒愈来愈强烈，陆峥觉得脑子好似被搅成一锅浆糊，完全没有办法思考。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凉意传遍四肢，那种令人作呕的眩晕感似乎淡了一些。
只是还不待陆峥喘口气，脑海里骤然涌现了许多东西，有前世，有现在，有……他和沈煜启的初遇……
那是……他丢失的记忆……
夜幕之下。
“喂！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死了？你还可以坚持吗？”
男孩全身染血，看上去异常惨烈，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呼喊叫疼的动作，只是伸手轻轻摩擦着面前面容精致的男孩的脸，表情祥和。
“没事，我只是……要睡一觉，等我睡醒了，就……没事了，不要哭，哥哥会在这里……陪你……”
揽着男孩的手却一点点松开，最终落到地上。
男孩听着这微弱的气息，眼眶早已湿润一片，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几分抽泣，“我……我找医生，等我找医生，哥哥你一定没事！”
男孩将大不了几岁的孩子扶起靠在墙角，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巷口，他的背影决绝悲伤，仿佛带着无尽的愁怨。
陆峥就这样站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他想做什么，手脚却完全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流不止的少年被随后赶来的人架走。
然而很快情景一转，陆峥发现他又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装饰沉重，梁上还挂着许多白布，顺着布条延伸的方向，他发现了一张供桌，上面摆放着一张黑白照，而主人……正是……他。
他看见一张十分熟悉的脸，那人拿着一把枪指着地上趴着的女人，那个女人陆峥也认识，正是曹衡娜，此刻的她身上的皮肤没有一片完好，皮肉翻卷，烫伤鞭伤，几乎遍布整个身子，似乎在此之前承受了一番酷刑。
他看见沈煜启眼睛眨也不眨扣动了扳指，顿时女人脑门出现了一个血洞，温热的鲜血顺着脸颊滑下，女人却是……死不瞑目。陆峥在她鼓胀的眸子里看见了不可置信，受伤，和……深深的爱意……
他看见……沈煜启说：“不管是谁，都不能伤了他！”
陆峥捂住口鼻，呼吸粗重急促，他当然知道这个‘他’是谁……
然而不等他细想，面前的场景又是一换，陆峥已是站在了另一个地方。
周围一片漆黑，陆峥看不见这里是什么地方，只听见几句断断续续的话传到耳边，摸不着声源，好像从四面八方一哄而上。
“你真的决定要做祭品？”
“嗯。”这句‘嗯’毫不迟疑，带着主人也没有察觉到的怜惜。
怜惜？对谁？陆峥还没想明白，眼前突然一亮，先前漆黑的空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显现，他看见沈煜启穿着一身诡异的袍子盘腿坐在一个画着诡谲图案的阵里，身前放着一具保存完好，栩栩如生的尸体，而他脸上的表情神圣满足……
满足……
“要开始了……你真的准备好了？”
陆峥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人，那人的面容蒙在一层阴影里，陆峥看不真切。
“不要废话，这么多年，我早就准备好了，来吧……”说着，他毅然决然闭上了眼。
虽然猜到是这个答案，那人还是叹了口气，向前几步，陆峥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看清了他的模样，陆峥倒吸了口冷气，脚步不自觉后退了几步，这人竟然是苏甫徴！
转眼想到苏家的本领，和他与沈煜启的关系，一切又似乎理所当然。
陆峥现在大概已经弄清楚了，这里，或许是他的前世，他死后发生的事……他不知道的事……
苏甫徴拿起桌上的符纸，嘴里念叨出一串怪异的像是咒语的东西，四周的场景随着他的咒语一点点开始变化，忽然他拔起贴着许多符纸的长剑，划破掌心，血顺着指尖一点点滴落在地上的图案上，霎时红光一闪而过，诡异的图案像是被突然点亮了一般，光芒浮在空中，快速旋转。
第135章：风云变动
沈煜启脸上的神情也随着这般奇异的变化逐渐染上痛苦之色，只是从始至终未发出一声。
然而变故便在此刻发生，苏甫徴突然停下嘴里的咒语，脸上的表情从冷静圣洁快速转变成陆峥未曾见过的狰狞偏激，他邪笑着走到沈煜启面前，语气从容，“小儿，虽然赞赏你，但这具身体我可是要定了，哈哈哈哈——”
陆峥看着他走到‘他’的面前，不知怎么动作，手里便多了一串圆润的佛珠，沈煜启眼眶充血，看着苏甫徴的眼神像是杀父仇人，他想冲过去阻止，可身体像是被束缚住丝毫不能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肆无忌惮地作为，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然而他却毫无痛觉一般，眼睛死死盯住那边。
陆峥抬脚想过去抱住他，安慰他，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梦，可是刚踏出几步便撞上了一层膜，这层透明的结界将他与那个世界完全隔离……
陆峥用尽全身的力气捶打踢，然而丝毫没有影响，直至力竭瘫坐在地，嘴里吐出几口带着血腥的气。正当他想放弃时，抬眼却见苏甫徴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陆峥几乎想也没想就卯足了劲一脚踢在光幕之上，那层薄薄的膜瞬间以脚尖为中心快速向外扩散裂开。陆峥来不及细想缘由，顺利走到了沈煜启身边，可是任他再如何前进，始终卡在离阵法半尺远的地方。
寸步难行……
陆峥眼睁睁看着沈煜启泪血浸红了那张硬朗染霜的脸，看着他忍受着魂魄撕裂的痛苦攀爬在地，看着‘苏甫徴’残忍地驱散了‘他’的神魂，陆峥似乎有所感，从心底涌现的疼痛几乎将他的理智击散。
然而正当他承受着这份痛苦时，余光恰好瞥见‘苏甫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这个笑容出现得如此违和，以致陆峥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常，脑海猛然窜入一个念头，这……不是苏甫徴！
仿佛印证他的猜测，苏甫徴竟拿起原本只是摆设的桃木剑就往自己的小腹刺去，顿时鲜血染红他的衣袍，他却毫无感觉，倒下之前陆峥听见他的嘴里继又蹦出几句僵硬的咒语，随即奇异的事发生了，地上少年的尸体瞬间只剩下一具骨架，沈煜启也惨白着脸表情祥和地倒下。
陆峥只觉眼前刺眼的白光一闪，场面徒然一改，他已是站在了先前的那个巷子，还是同样的以头抵墙的姿势，好像适才发生的只是一场近在眼前的梦。
陆峥撑着墙起身，那股眩晕感还残有几分后遗症，正当他打算借着力走出这条熟悉又陌生的巷子之时，眼前蓦然出现几个打扮怪异的黑衣男子，他们表情僵硬，细看脸色还泛着不祥的青黑。
陆峥立即绷紧神经严正以待，只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梦境，此时脑子还未完全接掌身体的控制，只是疑顿了片刻，眼前徒然一黑，陆峥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面对的不是暗无天日的仓库下水道，他也没有被五花大绑，眼前装饰古拙清雅的书房再怎么看也不像关押人的最好地方。陆峥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经过，不敢轻易动作。
不过一会儿，房门被从外打开，逆光走进一个穿着长衣长袍的男子，陆峥莫名觉得熟悉，待那人完全走进来，露出了那张温润的脸，陆峥眼皮猛然一跳，是他……
来人嘴角噙笑，眉眼微弯，看上去心情不错。只是眉宇的青色因着惨白的脸色更加明显。
“呵呵，他们还是太粗鲁了，这么细嫩的皮肤可不能破皮带伤啊……”
苏甫徴抬起陆峥精致如玉的下巴，手指暧昧地摩擦着，陆峥面上不显，内心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他竟然完全不能动弹！
身体仿佛石化一般，丝毫不能动作，只是下巴传来的触感真实可怕，陆峥眸子微眯，“阁下可是还记得我？”
苏甫徴仿佛听见了莫大的笑话，笑声深沉劲朗，直击陆峥的耳膜，“哈哈哈哈哈……我当然记得，你不是陆峥吗？怎么？难道你要对我投怀送抱？”
陆峥不为所动，眉心一低，再抬头已是满面笑容，“谨之，你还记得送我的这枚戒指吗？”
他的目光斜斜落在左手尾指上，仿佛无意，又像是有意，眼角轻轻勾起，仿佛自带着春意。
“哦？”尾音上扬，顺着他的视线，苏甫徴看见了那枚藏在袖子里的戒指，眼神莫测。
语气里暗藏的意味深长毫无遗漏地被陆峥察觉，“当然记得，喜欢吗？”
闻言，陆峥忽然粲然一笑，笑声清雅浅韵，“嗯——你……到底是谁？！”
随着这句厉斥爆出，陆峥浑身气势一变，眼神霎时凌厉如鹰，只是身子僵硬如石，这份凛然被削减了不少。
“咦？我难道不是苏甫徴吗？”他似乎很疑惑，微歪着头目光纯真地看着陆峥。
“明人不说暗话，你抓我来有什么目的？直说吧，我比较喜欢直切正题。”
联想到适才被拉入的梦境，陆峥大概有了猜想，这个人绝不可能是苏甫徴！反而……有可能是上一世的……“苏甫徴”！
“唔，大概是……看上你了吧。”
陆峥垂眸，长而卷翘的羽睫在眼睑投下一块阴影，看上去异常脆弱，‘苏甫徴’看着，眼神微动，嘴唇轻动，“果然，特别，所以才这么难分难舍啊……”
“这么磨叽，你是想夺舍？那就来啊！还是……你有什么顾忌？”
这人磨蹭了这么久，却不动手，反而企图语言拖延时间，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陆峥话音刚落，窗外猛然响起一阵响动，陆峥寻声望去，门却是被大力从外破开，沈煜启逆光站在门口，高大的背影被光影拉得很长。
“苏！甫！徴！”这个轻柔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一下止住了对方想进一步的动作。
“呵！不该来的来了，该来的却缩在壳里……”
沈煜启没有给他再说的机会，举起手里的枪直直对着他的脑门，手指扣动的瞬间，‘苏甫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开子弹的轨道，好像背后长了眼睛，顺势甩出一张血色符咒，迎面朝他扑来。
不知是分神与沈煜启搏斗还是其他，总之陆峥在他俩打起来的下一刻，便感觉灵魂回归到身体，陆峥自知比不得两人的电闪雷鸣般的决斗，翻身跳到沙发背后掩藏身形，不给沈煜启拖后腿。
然而变故即在这一刻发生，明明躲过的符咒，却在瞬间毫无踪迹可寻地窜到了沈煜启的左侧方，即将袭身而上，陆峥瞳孔畏缩，下意识，他觉得那张符纸不简单，身体快于大脑，等陆峥反应过来，他已经挡在了沈煜启的前面。
陆峥那时候在想，这可能是他最迅速的一次了。
灵魂仿佛与身体脱离，撕裂般的疼痛从骨髓深处一涌而出，一下子冲击眉心，飘飘然，亦或是失去了痛觉。
“阿峥——”
耳边响起的撕心裂肺的吼声让陆峥即将消散的意识猛然回笼，他一狠心咬破了舌头，血腥味在口腔里毫无顾忌地蔓延，“不要……管我，他……的目的不止是我……”
沈煜启皱眉，显然不想放手，只是他也知道不彻底困住‘苏甫徴’，事情绝不可能那么简单了解。
‘苏甫徴’被陆峥出乎意料的举动惊住，只是下一刻便仰天大笑，笑声中的满意毫不掩饰。
“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陆峥，这张符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驱魂咒的滋味如何？中此符者，绝不能活过两个时辰，到时候……”
话中未完之意陆峥当然明白，他要的……是他的躯壳！
沈煜启虽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从对方嚣张得意的笑声和驱魂咒的名字，也猜到这绝不是好事，因此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深沉黑暗。
手里骤然出现一枚小指粗大的弹珠，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指尖弓起，蓄足力道猛然弹出，劲气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轨迹，直击对方面庞。
‘砰……轰’，炸开的弹珠崩出许多黑雾，遮住了‘苏甫徴’的视线，沈煜启趁机欺身而上，手里带着异光的匕首泛着寒光，重重刺入面前来不及反应的‘苏甫徴’。
‘噗呲’，刺入肉的声音格外明显。感觉到入手的温热的液体淌过手掌，沈煜启心底松了口气，只是那口气还未完全吐出，便被一股重力打飞。
背脊撞在墙上，喉间泛上腥甜，不期然咳出一口暗色的血。
陆峥的心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提到了嗓子眼，手里暗中握住适才沈煜启叫给他的刀，蓄势以待。
‘苏甫徴’嘴角邪气地勾起，他悠然踏着小步朝失去抵抗力的沈煜启走去，不祥冷意盎然的符纸被他大大咧咧地捏在手里，仿佛在嘲笑沈煜启的无能。
就在陆峥准备背水一战之时，门骤然被踢开，从外刮进一股寒风，吹得陆峥一个寒战，顾城矫健的身姿猛地撞入他的眼帘。
陆峥瞬间安定下来，好像找到了港湾，莫名的安心……
第136章：定局
顾城此刻满身风霜，身上多处伤口正狰狞地往外不断渗着血，看上去异常可怖，然而当事人却表情淡然严肃，似乎全然不受其影响。
他破门而入，几乎不给‘苏甫徴’反应的机会，手里的流光闪烁的手串蓦然朝他门面袭去，呼啸的利气蹭着对方的脸滑过，留下一道暗色血痕。
‘苏甫徴’看着身后墙壁上凿出的巨大深坑，眼神晦暗不明。
然而，在他思绪变幻的几息之间，血痕与腹部血淋淋的黑洞似乎有着某种联系，瞬间两处伤口均是紫光一闪，抑制了他愈合的速度，‘苏甫徴’这时脸色才骤然一变。
抬头，看着顾城的眼神锋利如剑，“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不知何时，适才还深深钉在墙里的佛珠已经回到了顾城手里，光下隐隐泛着紫光，神秘莫测。
顾城眸子一眯，却是不为他解惑，“当然是——能要你命的东西！”
话音未落，身随心动，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迅速朝‘苏甫徴’靠近，那边沈煜启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扶着陆峥快速躲避。
陆峥一边跟着沈煜启走，一边朝后看去，正好看见顾城手持先前沈煜启刺伤‘苏甫徴’的那把匕首，再次以势不可挡之势正中那道旧伤口。
陆峥心下一松，回头跟着沈煜启往外走，然而才走到门边，两人就发现无论如何也跨不过那道门槛，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间房与外界隔离。
似乎感觉到这边的动静，‘苏甫徴’闲暇之余竟然还顾得上他们，只听他成竹在胸般大声道：“哈哈哈——你们死心吧！这个地方已经被我的结界阻隔，谅你们插翅也难逃！”
沈煜启皱眉，片刻转头拍着陆峥肩膀，沉重道：“听着，等会儿我会打通一个通道，你趁机赶快逃，出去之后去找古潜渊，他会安排你之后……”
他的话音在陆峥愈发黑沉深邃的眸子下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沈煜启不自然的撇开眼睛，却是不再说话。
“你们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他的声音压抑着一股莫名的恼怒和后怕，尽管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句，却让沈煜启心虚地不敢回话。
陆峥见他如此，心底的怒气更盛，想着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才压下了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意。
侧头不再看他，“你们有什么计划？现在就行动吧，我可以帮忙。”
沈煜启自知理亏，这下也不敢反驳，几番挣扎，大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清楚。
原来是沈煜启与顾城两人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为了不让陆峥牵扯进来才不告知此事，可哪知道对方的目的一直就是陆峥，这才疏忽大意让人钻了空子。
顾城收到苏甫徴亲笔写的信，知道如今的‘苏甫徴’早就换了灵魂，而苏甫徴有所预感，将情况细细写在信里，包括解决的法子，只是沈煜启费了很大功夫才潜进苏宅，并准确找到了苏甫徴研究了许久的制敌法宝。
发现陆峥也是凑巧，如果不是他鬼迷心窍走这条路，或许还不会发现陆峥的处境，也不会让计划提前实施，接下来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陆峥弄清楚了事情经过后沉默不语，沈煜启只当他还在气两人欺骗他，只有陆峥知道，现在他们面对的只是这个老妖怪的冰山一角……
陆峥莫名心悸，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似有所感，他转头朝顾城所在的方向瞧去，恰好看见令他眼眶欲裂的一幕……
顾城捂着腹部单膝跪地，腹腔的伤口正汩汩往下流淌着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嘴角的血衬着惨白的肤色愈发对比鲜明。
“顾城——”
沈煜启自然也发现了，眉宇暗沉，刚想抬脚上前帮忙，脑海却是突然一阵眩晕传来，片刻后，他抬头，脸上的慌乱骤然化作一片冷凝，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他拉住几欲奔上前的陆峥，眸色深邃，语气低沉，“我去，你好好保护自己。”
陆峥被这一眼看得心如小鹿乱撞，到底是对两人的担忧占据上风，“不，你们不知道，他是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妖怪了，光凭你们两人怎么会是对手？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再做打算。”
沈煜启深深叹了口气，抬首突然摸上了陆峥的头顶，语气透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宠溺怜惜，“阿峥，不要怪我，我只是不想你出事，不要怪我……”
陆峥正莫名，却觉得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心底猛然滑过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念头，然而任他再如何挣扎，也逃不过陷入沉睡的命运……
沈煜启再不掩饰自己的爱意，抱着陆峥劲瘦的腰肢，手指隔着厚厚的衣服摩擦着，紧紧将人搂在怀里，仿佛要把人揉进骨血里，紧抿的薄唇轻柔地吻在他的额头，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贝，虔诚，迷恋……
再转身，眼里的所有感情如潮水般迅速退散，好似先前的温柔只是幻觉，这时，顾城再不能抵住对方的攻势，几打几退，手中泛着白光的匕首处处豁口，满目苍痍。
沈煜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对他来说，这一世不过是老天的恩赐，让他和他的爱人再次相聚的恩赐，然而预计的疼痛却没有传来，侧头恰好见沈煜启手心有强烈的紫光朝‘苏甫徴’袭去。
顾城瞳孔紧缩，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带着沈煜启的肩膀往旁边一滚，身后的适才两人待的地方已经落下了一个深坑，原来是‘苏甫徴’将沈煜启的攻击反弹过来了。
顾城不顾身上更严重的伤，怒扯着沈煜启的衣襟吼道：“你不要给我帮倒忙！好好看着阿峥，你们两个要给我好好活着！”
沈煜启嗤笑，“谁要你的怜悯？我不需要一个情敌保护！”
顾城闻言，看着他却未再说话，半响，他才一字一句顿道：“我不仅是你的情敌，我还是你的一半灵魂！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他妈给老子好好活着，照顾好阿峥！”
苏家有项秘术，能使死人复活，只是如此逆天的技法付出的代价也是常人无法承受的，沈煜启却是不在乎，他找到他的发小苏甫徴，以自身为媒介，换得陆峥再次还阳的机会。
然而阵法最紧要关头却出了问题，沈煜启的灵魂化作两半莫名穿过时空的限制来到这里，或许是因为时空法则的限制，他的灵魂再难融合成一体，一半落在这具名为顾城的身体里，另一半则与这个时空的沈煜启融合。
再者，沈煜启的灵魂在阵法中与陆峥的灵魂发生特殊结合，这也是为何两人这一世接触时会有莫名熟悉信任，陆峥也因此丢失了与沈煜启有关的记忆，两人以陌生的身份见面。
而那个破坏阵法的人正是如今占据苏甫徴身体的那个灵魂。
想着，顾城神情愈发难看，眼神中蚀骨的恨意几乎将他的理智吞灭。
“我死了，你就可以得到我所有记忆，到时……”不知想到了什么，顾城转头看着陆峥所在的方向，梦里，他的眉宇紧紧拥蹙着，“到时，不知道你是原来的沈煜启，还是……顾城？”
亦或是……两者的融合。
沈煜启也不知有没有听懂，目光晦暗不明，低眉抿唇。
那边苏长生躲过反弹那团紫光，自身也被紫光侵蚀，带来的伤害也是不可忽视的，顾城也没给两人反应的时间，手心与沈煜启的相对瞬间，不知怎么就将那紫色的符文印在了自己的掌上。
下一刻拔身而起，以力拔山兮的气势凭空迎面朝苏长生飞去，掌心后背，掩藏暗芒。
苏长生邪笑着，看着顾城的来势不动如山，眸子里散发的战意满满。忽然他咧开嘴角，露出深藏的两颗长尖的牙齿，原本暗色的瞳孔猛然变幻，竟是变做浓郁的墨绿色。
顾城也不落下风，前进的趋势不变，下一刻手掌便如愿以偿地抵在苏长生的心口，紫光强烈一闪，两颗尖利的牙齿深深刺入顾城的脖颈，他的身体骤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青，只是手掌始终不离苏长生的胸口。
随着时间推移，顾城脸色已经接近青黑色，苏长生也不好过，甚至更严重，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牙齿只是机械地扣在顾城的肉里。
紫光越来越亮，苏长生表情也越来越痛苦，沈煜启看着，眼神复杂，顾城……已经失去了意识。
几息过后，苏长生已经完全失去了气息，顾城这才颓然倒地，沈煜启快步上前，扶起顾城。刚弯下腰，本该气绝的苏长生突然出现了生命迹象，呼吸绵延，仿佛只是睡过去了。
沈煜启看着眼神一闪，轻松之色溢于言表。
……
古朴大气的卧室之内，陆峥猛然睁眼，眸中惧怕毫无遮掩。
“阿峥……”
低沉的声线犹如最淳正的红酒，陆峥转头，撞入了一双深泉似的眸子中，沈煜启？还是……顾城？
想着，他突然惊坐起，“顾城呢？”
闻言，那人嘴角轻扬，抱着他微颤的身躯低声道：“我就是，顾城是我，沈煜启也是我。”
陆峥瞳孔骤缩，抬头，目光迷茫，唇边猛然触及一道温热，迷恋，虔诚，温柔……他甘愿沉沦……
陆峥知道，他早就中了他的毒，不管是顾城邪气霸道，亦或是沈煜启伪装的稳重自持……他都割舍不了……
……
古潜渊借着沈家势力重回古家，曹衡娜死于血崩，曹明珠被地痞卖进烟花场所，而苏甫徴也好好活在世上。沈煜启知道苏家有秘密，只是看在上一世所做的事的份上，未曾深究，苏甫徴也保证绝不会危害其他人……
某次不和谐翻滚后，沈煜启告诉陆峥一个秘密，沈香雅和他的死亡都是因为那个消失的灵魂——苏长生。
几年后……
陆峥抱着一个小团子奔跑在沙滩上，阳光下他的笑容美好幸福，身后沈煜启老实跟在沈母身边，不置一词。
古流牙远远看着这一幕，眼神温柔复杂，“阿峥……”
随风而逝……
沈煜启似有所感，转头与之视线相交……
呵！沈家的形式……他还不能让陆峥出现在那些人视线内，不然现在早该领证标明归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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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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