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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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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生有幸 作者:灵昭不昧

    第2节

    “好。”

    岁月的流转好像并有有改变什么。还是这座廊下的小亭,还是和星飞守着紫砂壶煮茶。可是日月的穿梭又好像改变了很多,周子昭不敢保证自己还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也不好妄自揣测星飞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别扭师侄。小少年的面孔长开了不少,多了些英气,眼神里总暗含着周子昭不懂的深意。

    “下山以后,过得好么?”

    “回家后一直不错。只是我一心想着让我娘能长命百岁,没想到到头来……唯一让我欣慰的就是借着这个茬我还能违背师命,回这看看。”星飞也是知道周子昭曾立下誓言不得回山的人,周子昭索性想什么就说什么,“你和师父,还有大家都还好吗?”

    “修行论道,一如既往。不过你离开之后,观里倒是清静了许多。”星飞端起茶,笑笑。

    “……”周子昭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闹腾劲儿,也忍俊不禁。

    他们聊了些以前周子昭还在观里时的趣事,又互相知晓了分别后各自的境况。星飞话锋一转,微微皱着眉对周子昭说道:“实话跟你说吧子昭,师祖特别交代过,令堂的病是多年劳苦所致,怕是……终归是有这么一劫。令堂大限将至,给令堂的药,只能减缓痛苦,要说医病,怕是一点功用也无。你心里要清楚。”

    周子昭眼睛微微睁大怔了怔,心思电转,又在心里暗暗摇头,而后艰难地开口:“难道师父也没有法子么,哪怕是再续一年半年的命也好,我……”

    “子昭,天命难违,别说没有逆天续命的法子,便是真有,于人于己也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后果难料。”

    “我都明白……明白的。”周子昭苦笑,也罢,也罢。

    “最近你千万小心朝廷的人。我想当年师祖让你立下重誓,应该也和眼下的混乱有关。也许就是让你避免四处走动,尤其是这皇都,对妖来说,现在已经是危机四伏了。”

    “我一定谨记在心。”

    周念蓉喝了药之后,气色不错,胸腔的疼痛也好了许多,这让周子昭多少有些欣慰。

    “娘,你放宽心,这药药效不错,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精神多了。”周念蓉笑着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她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子昭,你听娘说,娘不知道你和你师父他们有什么约定,但既然约定就一定要遵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绝尘道长待你不薄,万一娘不在了,你一定要听师父的话,记住了吗。”

    周子昭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郑重地点了点头。

    回去之前,周子昭又去看了被撞的孩子。那个叫“壮儿”的小男孩看到周子昭带去的糕点还对着他甜甜地笑着道谢,身体看样子已无大碍,周子昭特地对医馆的大夫作了交代,又给小男孩父子安排下临时住处。

    日头下山之前,周子昭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临安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只要赶紧出了皇都,也就安稳了。周子昭甚至有闲暇分神,想想崔嵬那厮会不会就这么巧去家里找他,要是崔嵬问起来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去向。去了青云观这事是肯定不能说的,啧,扯谎,他周子昭又不屑,还真是为难,见招拆招吧。

    至于娘的事,与天斗,结果难料,甚至会适得其反,反而害了娘连累了师父就更是得不偿失。思来想去,只能做罢。

    只是这时的周子昭不懂,即使你顺应天意,上天也未必就会放你一马。

    周念蓉的病就像晴空中坠在远处的一片阴云,酝酿着一场狂风骤雨。这片阴云还没来得及乘风而来,这里就已经晴空霹雳。

    就在周子昭逢云山之行后的第二天的夜里,官兵就猝不及防地上了门,带队的竟然还是那个听说过没见过的国师张成。这个张成,与其说是“大名鼎鼎”,倒不如说他是“臭名昭著”,在妖界尤甚。周子昭听到官兵的头目低三下四地称呼旁边那个大腹便便一脸阴笑的人“国师”的时候,他就知道,恐怕大事不妙了。

    周子昭本想与张成等人周旋,来人却不和他废话,直言周子昭为妖害人,要将他捉拿归案。原来吃皇粮的人扯起谎来,脸皮也真不是一般的厚,正当周子昭纳闷的空当,张成暗地里攻破护宅大阵,提前派遣到后院去“请周夫人”的人已经半拖半扶着把昏睡的周念蓉给带了出来。

    眼见不能硬碰硬,更何况他能感受到张成此行带来的法宝灵气充裕,自己不多的妖气已经不受控制地外泄,气息也被压制。如此,张成等人怕也不是一招两招就能解决的,周子昭只能放弃逃走的念头,乖乖地束手就擒。

    “我既已经被你所掳,就不会再挣扎。你要什么,尽管冲我来,放过我娘!”周子昭语气平静。

    “你放心,我会找人好生看护你的病秧子老母的。万一她死了,我岂不是少了拴住你的缰绳!”张成摆了摆手,“都带走!”

    一行人走到门口,张成停下了脚步,伸出短肥的手在袖口里掏出了一块通体碧绿的翡翠,颠了颠,甩手摔在了大门门槛上。周子昭暗道“不妙”。“啪”的一声,翡翠应声而碎,激起的翡翠碎片却如点点萤火般慢慢消散,院内廊檐下有道道符咒的清光一闪而过,在空中燃起了几道火苗。

    在符火完全熄灭的时候,张成笑道:“你这符镇也不过如此嘛,凡人挡不了,灵宝你又无可奈何,都是摆设。来人啊,这里,烧了!”

    周子昭此刻已经明白,张成一定是找到了专门破除自己灵符的法子,张成是怎么得到那个法子的呢。自己本来就淡薄的妖气一向掩藏的很好,自己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呢。或许其中的真相,就是自己逃过此劫的生机所在。周子昭敛下心神,仔细琢磨了起来。

    就这样,周子昭被莫名其妙关进了有灵宝压制的大牢,周念蓉在浑然不知情的昏睡中被软禁在了皇都的一处戒备森严的府邸,那里正是当朝太子的别院。

    深夜,太子别院。

    “国师果然好手段,让那赌鬼老乞丐就这么“卖”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什么时候给父皇奉丹。”说话的正是当朝传闻中野心不大、能力不强的太子崔凌。在他心里,得到父皇的宠信,似乎比坐上龙椅重要。

    张成文言脸色几不可察的一僵,紧接着笑道:“殿下,此事急不得。灵狐难求,更何况依苏辛小友而言,周子昭很有可能是可遇不可求的九尾后裔,等老夫想到给陛下炼制最好的的丹药的法子,咱们再去现取新鲜的妖丹,岂不是更好。”

    “那就依国师所言罢。”

    “太子明鉴。”张成笑得脸上的肉抽了抽,心里对这个草包太子的鄙夷中倒是多了几份怜悯,就这脑袋、这性子,能平安顺遂活到这么大,皇后张碧轩和崔嵬的扶持真是功不可没,哼!等到太子继位,这大旻就乖乖地改姓张罢。

    ☆、第 8 章

    地牢里,阴暗,潮湿,除了一个静坐的犯人和守卫之外,再无活物。蟑螂老鼠似乎都忌惮守卫嘴里所说的那个不知真假的炼妖壶的威力,躲得远远的。

    随着“嘎吱”一声,大门被打开,静坐的犯人睁开了眼,等他就着昏暗的光线看清来人,不禁微微惊讶——来的不是别人,是崔嵬。

    “来人,把牢门打开,你们出去!”崔嵬道。

    “你到底是谁?”周子昭看着崔嵬问道,坐着没动。

    “大旻瑞王,崔嵬。”崔嵬自打进了这地牢,眉头打的结就没开过。

    “果真是朝廷的人啊,我原以为你只是个普通官宦人家的少爷……不过结果都一样。”周子昭苦笑。

    “只要你跟我说实话,结果就不一样。”

    “那好,你问。”

    “七月廿五那天,你干什么去了?”崔嵬的剑眉越皱越紧,之前他不该因为顾虑周子昭的心思就把调去周子昭身边的暗卫撤走,结果出事了,自己还蒙在鼓里。

    “瑞王大人,这是真把我当做重犯审啊。”周子昭嗤笑。

    “好好说话,我想知道,这很重要。”

    周子昭呼出一口气,道:“去给我娘抓药。”

    “去哪……”

    “去哪,无可奉告”周子昭说得平静,可脸色已经不太好。

    崔嵬上前一步蹲下身,双手抓住周子昭的肩膀,急道:“你是不是去了临安……”

    周子昭拂开崔嵬的手,绷着脸,语气平静:“我不想说。你在怀疑什么?”

    “你是不是在临安闹市撞了一个孩子?”崔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焦躁。

    “是,车夫后来逃了。我已经安置好他们父子,既然你知道这事儿,那个孩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死了!”

    “不可能……”

    “而且死的很惨,是活生生被挖了心。已经印证,是妖物所为。”

    “你在怀疑我?”周子昭也皱起了眉。

    “不是我怀疑你,是孩子的父亲指认,凶手就是撞了孩子的人!”

    “好端端我为什么挖小孩的心?”周子昭觉得莫名其妙。

    “据我所知,妖界一直有‘童子心,入药,解百病’的说法,而周夫……”

    “够了!我可不知道这奇方,早知道没准我会试试呢,呵。”周子昭深吸一口气问道,“那老乞丐告到你王爷府去了?”

    “他拦了我的轿子。”

    “这事官府不管么,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张成,用得着直接找你,嗯?我说不是我,你信吗?”周子昭摇了摇头轻声问道。

    “我知道事有蹊跷……但是,到了现在,我信不信重要吗?”

    “……不知道。”周子昭忽然有些累了,打心里往外的疲惫,但却还是勾了勾嘴角。

    “总之你现在跟我走,我们从长计议。”崔嵬看着周子昭在跳动的烛光里憔悴面容,终究还是觉得心疼,他妥协了。

    “你就不怕我真的是杀人不长眼的怪物?”

    “是又怎样,我会给你娘找其他法子治病,再把你关起来。”

    “那你的牢房比起这个不见天日的地牢,要好许多罢。”

    “你不要置气!”

    “说真的,我没置气。”周子昭苦笑着摆了摆手,“你真当这里关得住我?你应该也知道,他们抓了谁。先不论能不能救出我娘,就算有把握救出来,我娘的病也经不起折腾了。不如你把话说清楚罢,也让我弄个明白,张成或者说朝廷,你的父皇为什么要抓我,为什么大张旗鼓地要捉妖。”

    “我们就不能出去再做打算么?”

    周子昭摇头。

    崔嵬无法,说道:“父皇龙体抱恙,张成一再进言,说要练成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需要妖丹做药引,而且天子体虚,是妖气扰了皇家的龙脉所致。父皇听信谗言,下旨命张成带兵捉妖。张成虽是凡夫俗子,早年却师承高人修了几年歪门邪道,尤其是得到了几件据说很厉害的法器,许多你族中人都折在他手里。”

    周子昭叹了口气。

    “张成老儿表面上忠于父皇,扶持太子,实际上我怀疑他包藏祸心,但是因为父皇和太子的器重,使得我投鼠忌器。”崔嵬认真说道,“子昭,张成听闻你的真实身份后一定不会急于动你,而且大大小小的官员里肯定有几个身份不一般的,现在朝堂内外暗潮涌动。你再等等,最多三日,我一定让你正大光明、毫发无损地从这出去!”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等你。”周子昭笑了,温温和和地笑,也许是烛火昏暗,那笑却好像并未深入眼底,只是轻轻浅浅地浮着,让崔嵬觉得看不真切,也抓不住。

    这种感觉让崔嵬惶恐,他忍不住靠近周子昭,在周子昭微微错愕的眼神里,将唇印在了周子昭的额头。吻,一触即分。

    “等我!”

    “你知道苏辛爱慕你么?”周子昭忍不住抚了抚额头。

    “那和我无关。从前是我的故人,现在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那我直说吧,你想过没有,是谁把我出卖给张成的。我自问,对上张成,以我的本事我不会被识破真身,后来更不会束手就擒……至少家宅有灵符护阵不会被毁;以我的为人,也不会有别人有理由算计我。但是我前段时间,看在是旧识的面子上,给过苏辛护身符咒,你要知道,只要有足够强大的法术或者法器,就能以符咒为本源,研究出破了我的符咒、压制我的法子。”

    “苏辛!你认识他,在我们在你家避难之前?”

    “他原本是青云观里养的一只野猫。”周子昭干咳了一声,“咳,我原来在青云观修行过,出事那天我就是去找师父给我娘看病。”

    “……”

    “逢云山灵气浓郁,后来他因此开了灵智,尾巴分股成了妖。一般而言叉尾猫1生性凶残,观里本想好生教导的。但是有一次他跟小道士嬉闹的时候不小心咬掉了小道士的一根手指,闯了祸又带着断指躲了起来,不思悔改。小道士因此落下残疾。最后师父念在苏辛修行不易,没有费了他的道行,将他赶出青云观了。”

    闻言,崔嵬皱眉不语,这似乎和他认识的苏辛有些不同,却又印证了他对苏辛性子的某些猜测。

    “……你和苏辛认识很久了?”周子昭问道。

    “小时候,有一次,在逢云……”地牢大门被打开又关上,打断了崔嵬的对话。一个侍卫打扮的青年快步而来,单膝跪地。

    “何事?”崔嵬问道。

    青年抬头看了周子昭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低声道:“王爷,宫中急诏,命王爷速速回宫。”

    “父皇龙体违和?”

    “……是”

    “子昭,在这里安心等我。”崔嵬转身看向青年侍卫,“时刻注意这边的动静!”

    “遵命!”

    “崔嵬,我求你件事!”周子昭想要跪下,被崔嵬狠狠地拉了起来。

    “你说!”

    “无论我下场如何,一定求你保我娘周全!”

    “子昭,你要相信我!”

    “我信!……慢走,不送”周子昭笑了笑。

    随着“嘎吱”一声响,大门被沉重的关闭。周子昭面无表情地合上了眼,心情复杂。到了现在,许多疑问有了解释。当年师父怕是早就算出自己命里有此一劫,所以才让他远离逢云山的一切。可惜冥冥之中,终究没逃过。

    这一切变故都源于逢云山,而结果却难以预料——毕竟自己和崔嵬需要顾忌的都太多。

    地牢中不见天日,周子昭只能根据送饭的次数,自己暗暗估算日子。一眨眼,距离崔嵬的探视,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这天午饭刚刚送过,监牢的大门从外面打了开来,进来的人,周子昭并不认识。

    “周公子过得可好?”来人说道。

    周子昭神色平静地说道:“好得很。阁下哪位?”

    “崔凌,你们的太子。”

    “哦。”

    崔凌没想到周子昭回应的这么敷衍,有些沉不住气:“你不如主动交代还有谁是妖怪,这样我宽宏大量还能给你留个全尸,给你娘安排个好去处。”

    “要是你们敢动我娘,那大不了就鱼死网破,你说呢?”周子昭不以为意,“更何况,你现在不是还有动不得我的理由么。”

    “行,你嘴够硬。”崔凌咬了咬后槽牙,“让她进来!”

    “……娘?”周子昭费力地站起身,扶着墙质问道“崔凌,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是你娘求我带她来见你的,也好让你死得瞑目!”崔凌哼笑。

    几日没见,周念蓉的面色愈发苍白,深陷的眼窝浮着青色,憔悴得厉害。

    “子昭,娘拖累你了。”周念蓉眼睛含着泪苦笑着说道。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事情总还有转机的,娘你放宽心。”

    “行了,面也让你见了,该说的是不是也应该都说出来了,周夫人。”崔凌催促道。

    “娘?”周子昭不解的看着周念蓉。

    “好,我说,不过我要在这说。”周念蓉说道。

    “随你。”崔凌说道。

    “子昭,本来这些事也是要让你知道的。你爹胡九渊当年之所以会有朝廷的人找他,不是追杀他,而是皇帝在找他。那个大旻朝白狐玉玦的传说,说的就是他。”

    周念蓉稍微顿了顿,歇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玦,对崔凌说:“你之前搜了去,问我这是什么,现在知晓了罢,这是他……留给我的。”

    “哼,跟父皇手中那物件一样。”崔凌说道。

    周念蓉没有理会崔凌继续对周子昭说道:“胡九渊留下这个就……走了。所以子昭,这重身份也许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但是这是你应该知道的……咳…咳咳……咳咳……”

    周念蓉再也忍不住,断断续续地咳了起来,捂着口鼻的帕子已经染了血。

    “娘,你别说了。”周子昭有些急了,“太子殿下,请你带我娘回去。”

    “来人……”崔凌的话被周念蓉打断。

    “别,我还有事情交代。子昭,我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你一定要想办法保全自己。”听了这些话,周子昭还没等说着什么,就被周念蓉轻轻拥住,捂住了嘴。

    周念蓉就着衣袖的遮掩,把狐纹玉玦塞进周子昭手中,在周子昭耳边轻轻说道:“孩子,有朝一日,帮我还给你爹罢。”

    话音未落,周念蓉拼着仅有的力气猛地站起身,奔出两步,一头撞在了地牢的石壁上。鲜红温热的血,迸溅开来!

    “娘!”周子昭踉跄着站起,却也只是来得及扶住周念蓉倒下的身体。怀里的人,却是一丝气息也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啧,写成这样完全不好意思给基友们看,他们可是有大把白花花的晋江币的人啊,啊啊啊……自我感觉不太好hhhh

    ☆、第 9 章

    “娘……”周子昭喊声凄厉。

    那边,崔凌没想到自己这想要把胡九渊的下落套出来,早些找父皇邀功的小心思竟然弄巧成拙,一时慌乱,竟然忘了喊人,只是一门心思要去找那玉玦。于是他几步抢到周家母子面前,便要翻找,竟然没有注意到周子昭的异状。

    此时,周子昭双目赤红,眉间绕着黑气,手背青筋暴起,黑色的指甲长出半尺,紧紧地盯着周念蓉的尸身不动。崔嵬刚拽住周念蓉的胳膊,周子昭猛地一挥手,尖锐的指爪带着劲风和异常强大的妖力从崔凌的右半边脸划过,到了大臂处狠狠一扣,只听“咔嚓”一声,骨头应声碎裂。

    崔凌痛苦的尖叫声将外面的守卫引了进来,地牢大门大开,周子昭抱紧周念蓉,如一阵疾风般,夺路而逃。留给守卫们的,只有左手捂着右眼、脸上一片血肉模糊、嗷嗷惨叫着的太子。

    而此时刚刚摆脱了张成、听闻太子日访地牢而急忙赶来的崔嵬,看到的也是这番景象。他随手抓过一个守卫问了话,便急匆匆追周子昭而去。

    周子昭凭借暴涨的妖力仅用了半个时辰就狂奔到了逢云山。他轻轻地让周念蓉“靠坐”在大石头旁边,自己则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红着眼睛,良久才开口。

    “娘,你还是想着胡九渊么,他配吗?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我一定会想法子抓他来见你。”周子昭看看了攥在手心的玉玦,扬手,把东西扔到了崖下,“现在,你都走了,我是不会把这东西给他了……即使想给,也给不了了。”

    “周子昭?”

    周子昭转过头,来人正是几日前刚刚见过的李星飞,“小星飞!怎么?被我暴动的妖气给惊动了?”

    “嗯。”

    “观里还好吗?师父他还没有回来?”

    “最近许多妖上门寻求庇护,有些忙乱,不过没有□□烦,师祖也还没有回来……你这是?夫人她……”李星飞看着周念蓉头上的伤口和周子昭染血的衣服,有些不解?

    “我娘她自己走的!这里风景好,我带她来安葬”周子昭回道。

    “……节哀。”少年不知该怎么安慰。

    “嗯,我陪我娘一会,你回去吧。”周子昭点了点头,“照顾好师父,自己也要保重……我改天回去向师父问安。”

    周子昭就这样陪着周念蓉待了很久,间或说说周念蓉不知道的以前自己在山上的趣事。每次开口,语气定然是轻松的,但是每说一段,周子昭就必须咬着牙颤抖着手按紧胸口停顿一会儿,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太阳刚刚西斜,想见的和不想见的就都来了。

    “子昭,跟我走!”说话的正是崔嵬。

    “他们人太多了,崔嵬。而且,即使你是王爷,你也金贵不过太子啊。”周子昭对着崔嵬勉强露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接着缓缓开口,“而且我还知道,你忠于你的父皇,忠于太子。”

    “我可以带着你远离这是非之地!”崔嵬好不迟疑的答道。

    “那我,真是很开心啊。但是你问问他们答应吗?”周子昭抖着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大腹便便的张成和草草包扎了伤口的太子等人,“崔嵬,你和你的人停下吧,你再靠近我,怕是他们就要动手了。”

    被提到的太子不知是疼的还是气得说不出话,而张成则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奸猾笑面,也不做声。

    “不要一副心怀愧疚,痛不欲生的样子,崔嵬,这……都不怪你。”周子昭轻轻摇了摇头,将周念蓉复又抱在了怀里,“……我刚刚说笑的……至亲的人已经为我而死,我不能让你也因我受损。崔嵬,实话告诉你,我心魔已起,又被法器重伤,不是疯魔就是身死,所以……你带着我那份,好好活着罢!”

    说罢,周子昭毫纵身从归离崖跳了下去。

    归离崖的依旧很美,远处云海翻腾,近处草木长青。只是,飒飒的风吹得崔嵬眼角酸疼。他眼睁睁地看着周子昭抱着尸体从他眼前坠落,就连衣角都没来得及抓住。他跪在崖边,望着将那抹熟悉的身影吞没的云雾,仿佛听见了深渊巨龙来自远古的嘶吼,顿时山林间百兽躁动。崔嵬握紧了双手,期盼着还会有什么转机,但是异响只在弹指间便又恢复宁静,天地无声。

    不远处,眼见着煮熟的鸭子飞了的张成,已经维持不住笑容,脸色扭曲,哼了一声,也不理会旁边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太子,带着人直奔山下而去。

    “父皇还在等我们回去,我们走罢。难道他比父皇的安危还重要吗?他不过是一个半妖半人的怪物……”

    “闭嘴!我只问你一句,周念蓉是你杀的?”此刻,一直以来的兄友弟恭似乎都是假象,崔嵬已经无力维持。他不懂,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崔凌和自己一起长大,怎么就长成了这个性子。外强中干,不辨是非,助纣为虐,愚蠢至极!抚养自己长大的张皇后,把自己当做是扶持崔凌的棋子,这他心甘情愿,因为他既没有君临天下的野心,也想着要报了皇后庇护的恩情。可是,崔凌他……

    “不是,是她自己撞上去的……”崔凌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他没有想到过要逼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时日无多的女人。

    “来人,扶你家主子回宫!”崔嵬不再看崔凌一眼,“殿下重伤在身,请回罢!”

    这之后的几日里,逢云山周围几拨人马都在疯了似地寻找周子昭。但是,不论是皇家的精兵,国师的家奴,太子的侍从,还是崔嵬的暗卫,都没有找到周子昭——活未见人,死不见尸。只是五日之后,崔嵬的暗卫将周念蓉的尸身带了回来,崔嵬能做的也只有将周念蓉厚葬。而归离崖下一半山石一半深潭,找不到的,终究是找不到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所有的惊心动魄都已经渐渐平息。

    崔凌右眼右臂已废,与龙椅无缘。老皇帝心力交瘁,立下遗诏,将皇位传给了瑞王崔嵬。太子在老皇帝驾崩的时候哭得晕了过去,对于皇位由谁来继承并不在意。而崔嵬以守孝为由,登基从简,定徽号睿钦,他在登基那天先是宣布大赦天下,停止朝野内外一切针对妖族的举动;又把还在垂死挣扎的张成一干人以“搬弄是非,徇私枉法,扰乱朝堂,枉顾人命”的大罪打入大牢,废其一手一足、抄家流放,族人永世不得再次入关。这让逗留在人界妖族们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有几个身居要职的官员在崔嵬坐稳了皇位之后陆续告老还乡,毕竟“做妖难,做混迹在人界官场的妖就更难了”,还是族里舒坦。崔嵬有意请李星飞出任护国国师,被严词拒绝,却也不再强求。

    至于睿钦皇帝从前身边的那个苏辛,没有人再见过他。只是隐隐有传闻,说是他被睿钦皇帝软禁在了以前关押过周子昭的那间地牢。直到八年后,睿钦皇帝让位于贤王崔凌的长子后,在大赦天下之期,这个太上皇亲自来到地牢,抱出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寻常白猫,从此不知所踪。后来,人们说有人曾经在逢云山的见过这一人一猫,但是种种传闻是真是假,恐怕也没有几人真正在意。

    睿钦皇帝临登基前,发生过一件让人、妖两界都瞠目结舌的大事。那就是青云观道行高深的绝尘道长终于费尽波折,找到了胡九渊。这个白狐传说中神仙一样的狐妖,此时已经是血债累累的怪物。于是绝尘放下狠话,要替天行道,顺便替爱徒的薄命娘亲收了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据在场的人后来讲述,绝尘哪是什么须发皆白的老道,分明就是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传闻中的胡九渊却是面目可憎,二人斗法斗得天昏地暗,一天一夜之后二人同归于尽。据此,坊间开始流传,说那绝尘一向不问世事,冲冠一怒,多半只是为薄命红颜。

    在登基前一天,崔嵬去了周家宅子。本就半旧的宅子,现在说是残垣断壁也不为过。崔嵬一直没有叫人来打扫,他不想再让多余的人踏足这里。

    崔嵬来到周子昭的房门前,隔着空荡荡的门框,他看到厚厚的黑灰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样东西。

    那是,周子昭的那把无字扇?崔嵬不顾灰尘沾上衣摆,走进去将扇子拿到手中,细细的展开,原本一片空白的扇面,竟然绘着一副水墨!

    寥寥几笔的简单画作,一人舞剑,一人吹箫,山石草木的角落里还有一只懒洋洋的大猫。落款“绝尘”旁边,还有化用山神之名的“山鬼”二字,应该不是作画者的名字,更像是一个代号,而那略显稚嫩的笔法,更像是少年时期自己的笔迹!

    箫、剑、猫、“山鬼”……是不是还应该有一件绣着“山鬼”二字的斗篷,还有菊花酒,桂花糕,还有小道士周子昭头上被故意攒上的黄花……还有一句随着山风飘散没有得到回应的问话,“你叫什么?”

    “子昭,周子昭。”可惜,那个时候不胜酒力的周子昭已经陷入酣睡。

    原来,一切都错了?当年年少无知,听闻逢云山灵气丰裕,归离崖更甚,于重阳节在此处登高,能觅得先人残魂,见得一面。崔嵬当时正处于母妃仙逝的无助中,于是便来了逢云山。是不是,那才是他和周子昭的初见?当时崔嵬回宫后就感了风寒,又有宵小在药里下毒,虽然最后被先皇后救回了命,但还是病了将近一年。等他次年重阳,故地寻人,青云观上下概不承认有过周子昭这个人。自己一再登门,绝尘更是对周子昭的事绝口不提。如此,这便错了?

    而后来,苏辛在崔嵬的逼迫下讲出的实情,也印证了他今日的猜测——一切,就是错的!

    周子昭告诉过他,苏辛是叉尾猫,而他却忘了当年归离崖上还有一个旁观者——也是一只猫。当初,他第一次看到官兵追捕中苏辛原形初现时的耳朵和两条被覆白毛的长尾,觉得熟悉,便拔剑相助。叉尾猫又对气味十分敏感,一件穿过的斗篷,便足够让苏辛记住自己、认出自己。后来,被苏辛的话所蒙骗,把他彻彻底底错认成了当年逢云山上偶遇的少年。再后来,苏辛背着自己勾结张成去残害无辜不说,更害了周子昭。

    简直愚蠢至极!

    现在,就连感叹一句物是人非,都是奢望。当年的流云剑作为母亲的遗物,已经随先皇下葬;而那把鬼啸,因为寓意不祥,也早已交由先皇后封存。他和周子昭之间,也就只剩下了一把因为绝尘身死而灵力殆尽的纸扇。如此,便让这扇子陪着他罢。

    次日,在登基简洁的仪式上,崔嵬手执折扇,叩拜天地,祭天加冕,在众人山呼万岁时,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将手中折扇郑重地放在了身侧。

    作者有话要说:  啊,第一世就这样没了,下一章现代了哈。

    清新校园风→微灵异向,这都什么鬼hhh

    谢谢所有路过、收藏的好基友、小天使,鞠躬!

    ☆、第 10 章

    交通再便利,科技再发达,两个人的联系却还是说断就能断的。有时候,人们有默契地自欺欺人,说是天南海北将不得不分隔两地。然而真相到底是什么,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冰城冬天的冷,没来过这里的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干燥的北风,夹杂着空气中的尘埃砸在脸上,让人烦躁。

    周子昭作为“资深”的北方人,对于这种风刮的像刀子的天气早已习惯,走在街上,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句:“真冷!”他本来可以继续窝在图书馆里的,但是想到自己竟然和那本野史里不得善终的狐狸精一个名字,他就各种不爽,果然封建迷信要不得!

    这是周子昭和崔嵬“异地恋”的第二个冬天。周子昭一个人走在街上,长长的睫毛已经挂满了白霜,耳朵里塞着耳机,耳机线被冻得僵硬。他还是围着崔嵬送他的那条天蓝色的围巾,果然用的久了,就不如新的戴着舒服,也不再暖和了。

    周子昭想着,也许,这个寒假,他应该去找崔嵬,问个明白,如果崔嵬真和另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了,那自己也好及早抽身。

    周子昭和崔嵬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一下学期的课堂。

    早自习,挂式风扇嗡嗡的转着,书本被翻动的声音哗啦哗啦地响着。可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刻苦奋进。有哭得肝胆俱裂的,比如刚刚谈了恋爱就和男朋友吵架了的米妮;有睡得正香却能“瞒天过海”的,比如昨晚通宵看球的小陶;也有偶尔看着窗外发呆的,比如背单词背得昏昏欲睡的周子昭。

    “来来来,都抬头,清醒一下!今天班里转来了一名新同学。”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长得很……圆润但莫名狂霸帅气、昵称为“2班小胖”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突然来了一句。

    “大家好,我是崔嵬,‘剑阁峥嵘而崔嵬’的崔嵬”新人说。

    听到了新同学的“自我介绍”的时候,周子昭猛地回过神来,直愣愣地盯着崔嵬,这人怎么这么熟悉?之前没见过啊,周子昭莫名其妙地想着。肯定是因为《蜀道难》全文背诵,所以这是因为怨念而产生的错觉,一定是!周子昭心里吐槽,却没忘了大大方方地把崔嵬打量了一番,毕竟帅哥,人人都爱看。崔嵬五官不如西方人的深刻,却有着亚洲人少有的立体感,剑眉星目薄嘴唇,自我介绍的时候也没有笑一下,高冷?穿得倒是很讲究,土豪吗?

    于是,当这节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之前,周子昭已经有了一个新……后桌,崔嵬。就在崔嵬路过周子昭身边的时候,周子昭感觉到崔嵬的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乜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背剩下的三……五……诶?背到哪了?

    下课铃一响,周子昭马上把脸埋在胳膊弯里,准备趴桌子睡觉。这时,后桌的新人却拍了他一下。

    “同学,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吗?”崔嵬问道。

    面对高冷的帅哥的突然“搭讪”,这算搭讪吧,还是很俗套的搭讪方式,当我是纯情小少女么,简直了。

    周子昭半转过身:“可能一千年前见过!嗯。”

    说罢周子昭眯着眼睛冲着崔嵬笑了笑,回过身倒头就睡。笑话,这个课间休息可是有二十分钟,是补觉党,如周子昭者最喜欢的时间之一,分秒必争啊。

    刚准备问对方名字的崔嵬,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周子昭话不多,在班级里一直就是个成绩平平的最不引人注意的存在。即使崔嵬就坐在他后面,平时两个人的交流无外乎就是“周子昭,借我根笔”、“崔嵬,把你的脚从我椅子腿上拿下去”之类。

    如果没有那次“逃寝事件”,周子昭觉得他和崔嵬也许会一直止步于普通的同学关系。

    很普通的一天,“乖孩子”周子昭又要逃寝了。

    因为就在距寝室熄灯关门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周子昭的手机毫无预警地开始震动起来,手机太旧,嗡嗡的声音带着刺刺拉拉的尾音。再一看来电显示,周子昭差点手滑把手机扔出去。

    来电话的是周子昭的妈妈李淑,电话的内容还是老样子:周子昭的爸爸周强又喝多了,于是回家耍酒疯,疯了似地打李淑,连周子昭年幼的弟弟周子章都不放过。李淑坚持不报警也不找邻居帮忙,只能把周子昭叫回来护着小儿子。

    挂了电话,周子昭跟室友说了去向,小跑出寝室,轻车熟路地翻墙来到校外。和学校对面熟识的便利店老板打声招呼,上了寄放在那儿的自行车,飞快地往临近郊区的家中赶去。

    回到家已经将近后半夜了。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家里还是没有消停下来。李淑额头上一大片红肿,抱着周子章缩在角落,周子章抽抽嗒嗒地缩在李淑怀里。平时工作不行,唯一的本事就是能喝的周强,正骂骂咧咧,时不时踹上一脚桌子。桌子上的烟灰缸掉在了地上,砰的一声,把周子章吓得哭出了声,周强上去就要开打,被开门进屋的周子昭拽住了胳膊。

    喝得迷迷糊糊的周强先是一愣,然后慢半拍地抓起钥匙串就往周子昭脑袋上招呼,周子昭躲是躲过去了,但是脸上还是被划了条血道子。

    周强眼见没实打实的打到,抬脚要踹,被周子昭躲了过去,自己倒是没站稳坐在了地上。眼见着周子昭脸上往外渗着血珠,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周强倒像是酒醒了大半,嘟嘟嚷嚷着“真没劲”,挣扎了两下爬了起来,像没事人一样进了卧室,蒙头大睡。

    至此,又一次家暴闹剧结束。李淑忙着哄周子章睡觉,家里被打砸的乱七八糟,周子昭收拾了大半天,匆忙地吃了两口剩饭就走了。

    啧,还得在上课前赶回去,真是麻烦。于是,周子昭不得不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赶。

    周子昭到教室的时间其实很早,班级里刚来了零星几个人,其中就有他那个高富帅后桌。周子昭看了他一眼,也不打算打招呼,就要开始补觉。不然肯定会因为上课睡觉被班主任收拾。

    “你的脸怎么了?”崔嵬皱着眉突然开口。

    “不小心自己划的。”周子昭不打算解释,直接脱下外套,披在身上,往桌面上一趴。哎妈,真舒服!

    崔嵬看着周子昭就这样睡了过去,简直无语。不过看在周子昭困得要魂飞天外的样子,就不打扰他了。不过……一晚没见,周子昭的校服外套怎么就像从建筑工地里刨出来的似的,这是从哪蹭这么一大片的……水泥?这玩意能洗掉吗,话说他们这所抠门高中可就给他们发了这一身校服。

    就在早自习还有十五分钟下课的时候,学校的室内广播突然响了,这次领导喊话都忘了喊那就惯用开场白“喂、喂、”,上来就是一通孔:“旧校区各班三分钟之内去操场排队集合,各班操场排队集合,每个同学必须穿校服,不穿校服扣分。”

    “啊,干嘛啊这是,我宝贵的睡觉时间啊~”班级里一片哀嚎。

    崔嵬这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一把将还在迷糊状态的周子昭身上的外套抽了下来,给他披上了自己的衣服。接着顺手拍了周子昭一把,说:“醒醒了,操场集合了!”

    “哦!”周子昭揉揉眼睛站起了身,将外套穿好,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地中海教导主任早早地等在了操场主席台,看见各班集合的差不多了,就气势汹汹地开了口:“昨天晚上,你们谁翻墙出去了,嗯?”

    ……死一样的安静。

    “我再问一次,谁翻墙了。不要以为那儿的摄像头不清楚,我就抓不住你!。”

    ……继续安静。

    “行,不说是吧。”教导主任也懒得大清早就在这废话,直接开大,“各班主任,看看你班同学的衣服,谁衣服上有水泥印子就是谁。你们还真有能耐,昨天刚用水泥刷的墙,晚上你们就给我蹭的坑坑洼洼的,啊?”

    班主任们直头大,要是找到了,这个班级的总分、班主任的考核分就又得扣。不过那是别人家的班主任,咱们2班小胖可不会这样想。他是直接用宽厚的巴掌拍到上了崔嵬的后勃颈。

    这也怪不得小胖,谁教崔嵬衣服,确切地说是原周子昭的衣服,上面就有那么一大片“来路不明”的污渍呢。

    崔嵬作双手投降状,冲着小胖抱歉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把小了几码的衣服脱了下来,甩在肩上,主动向教导主任那边走去。

    再说我们周子昭这边,刚开始“满心惶恐”,啊其实也没有这么夸张。紧接着就是小心翼翼地满身找水泥,竟然没有?不对,这衣服怎么感觉大了一号?最后看着崔嵬站了出去,他内心是发蒙的,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对着崔嵬大喊一句“我的水泥”,然后崔嵬回眸一笑:“不,是我的水泥。”

    虽然崔嵬没有回眸一笑,但是他经过周子昭身边的时候还是对着周子昭摇了摇头。好吧,崔嵬这是在助人为乐吧,是吧……周子昭心情很复杂。

    而小胖和2班众同学看着崔嵬潇洒的背影,此时也是内心咆哮:“这个五项全能大学霸是不住校的好吗,大半夜他翻哪门子的墙?”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这样开始了,这么任性,我会不会被打死hhhh

    ☆、第 11 章

    既然“真凶”已经归案,大家该散的也就散了。小胖看出来崔嵬和周子昭有猫腻,也没有说什么。都搭进去一个了,总不能再折进去一个,他们俩谁替谁顶包那是小孩子们的事,他不打算管。而且据他所知,学校新修不久的塑胶操场,崔嵬家可是赞助了不少,崔嵬自己又争气,学习好得在整个年级是出了名的,他并不担心学校会给崔嵬背什么严重处分。

    最后,只有周子昭一个人在走廊里傻站着,眼巴巴地往教导处那边张望,表面上一派平静,实际心里直打鼓:崔嵬为嘛要这么做,他会不会被通告批评甚至留校察看,自己这人情可欠大了啊……

    还没等课间结束,崔嵬就毫发无伤地从教导处出来了。周子昭就杵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崔嵬。

    “干嘛呢这是,等我呢?”崔嵬觉得这样的周子昭有点傻。

    “没事吧?学校怎么说的?后果是不是很严重?”

    “是,很严重!”崔嵬一秒变严肃脸。

    “那怎么办啊?”周子昭皱起了眉头,“还是我去跟主任说实话吧。”说完,周子昭就抬脚要去教导处。

    崔嵬拽住他的胳膊:“别,他就只是让我放学之后把墙抹了,再交一份检讨,没别的处分。我人又帅,学习又好,又有个好爹,学校怎么忍心罚我。”

    周子昭:“……那你翻墙总得有个正当理由吧?”

    “一个住校的学渣哭着喊着求我给他补习,就回去晚了。”

    “那个学渣不会是我吧?”周子昭指着自己问道。

    “是啊,你这个罪魁祸首还想置身事外?”

    “……放学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周子昭很无语地看着崔嵬,好吧,尽管这个人有些欠扁,但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大恩人。这件事要是被揪出来的是自己,那就不可能只是写检讨这么简单了。

    一天的课结束,崔嵬和周子昭一起去门卫那里拎了水泥和抹子开工。其实抹水泥看着简单,要想弄得平整还真不太容易,两个人一边忙活,一边闲聊。

    “你干嘛帮我?”周子昭问崔嵬。

    “那你先告诉我,你翻墙出去干什么了?”崔嵬反问。

    “……昨天晚上,我家里临时有点急事,我就回去了。”周子昭不打算跟别人说出实情,跟任何人都不。

    “我觉得你不是说话啰嗦的人,但是你刚才特意强调了‘昨天晚上’、‘临时有急事’,那我是不是可以猜,你翻墙逃寝不是第一次了,对不对?”

    “……”

    “那好咱不说这个。那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我说过了自己划的,和这事没关系!”

    “和什么事没关系?”崔嵬满脸戏谑。

    “……”周子昭对于自己不打自招的技能已经无语。

    “行了,不说了,赶紧干活。”崔嵬特想在周子昭此刻的面瘫小脸上蹭上两道灰,但是看到他那半边脸上的口子,就不忍心了。

    “今天的事谢谢你。其实觉得这事儿我办的有点怂……”周子昭有些泄气。

    “有我罩着不好么?”崔嵬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直视周子昭的眼睛。周子昭的眼睛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桃花眼,很好看。

    “啊?……好啊,谢谢老大。”周子昭笑着回答道。

    “……”

    自从崔嵬心甘情愿做了周子昭的替罪羊之后,俩人的关系莫名其妙的突飞猛进,大概就是从普通同学变成了非常人能理解的“好哥们”。周子昭自己开玩笑说自己是崔嵬罩着的小弟,但是实际上,在二人的相处中,他倒是反而更像大爷。

    周子昭的校服脏了,崔嵬会拿回家用洗衣机洗了甩了,方便周子昭第二天就能穿上;周子昭的暖水瓶午休忘记打水,晚上放学崔嵬会陪着周子昭把水打好;有什么东西周子昭懒得出校去买,崔嵬就会主动代劳……

    当然崔嵬也有占便宜的时候,比如……

    崔嵬更是以午休回家时间太赶为由,中午赖在学校不回家。陪周子昭吃过午饭,直接就跟到周子昭的六人寝去。有室友中午不回来了,崔嵬就会打过招呼借人家的床用一中午;如果大家都在,崔嵬就直接和周子昭挤在一张床上。周子昭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抗议无效。

    在教室里,二人的对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从原来的偶尔借支笔的交情升华到“啧,别踹我椅子!”

    “班主任的课你迷糊,昨晚上干嘛去了?”

    “……”周子昭还真的就清醒了。

    从高一到高二,周子昭知道崔嵬对自己一直很好,自己也想回报崔嵬点什么,但是崔嵬什么都不缺,他该怎么办?周子昭一直很迷茫,直到高三,崔嵬终于给了他报答的机会。

    周子昭所在的一中,为了让高三生充分利用晚自习时间,会让所有高三生住校。

    在高三开学前一周,崔嵬在周子昭打工的地方找到了周子昭,一直在店里等到周子昭下班。

    “下学期我就要住校了。”崔嵬说道。

    “然后呢?”周子昭等着崔嵬的下文。

    “你和我住一间吧,就我们俩。”崔嵬笃定周子昭最后一定会心软答应。

    “崔大少爷,我在现在的寝室住得好好的。”周子昭说,“再说难不成一中还真是你们家开的?”

    “学校已经通过我的申请了,六人寝住两个人,其他四人份的寝费我补齐。”崔嵬故意装可怜,“行不行啊?我在家住惯了,不习惯和陌生人住一起。我要是和别人住得别扭,就会耽误学习。我还想考a市呐……”

    “那你去找别人和你住!”周子昭感觉答应了就像占了什么大便宜,怪怪的。

    “我就和你最熟!子昭。”

    “行吧,但是寝费我们平摊。”

    “那不行!这是我上赶着求你,要是让你无缘无故多掏钱,那我还是忍着和别人住算了。”崔嵬一脸沮丧,“就算影响学习了,考不上a市,大不了我就在咱们h市窝着……”

    “我都答应你了,多交点钱我还是有的。”

    “不行!……算了,当我没跟你说过。”崔嵬作势快走了两步,把周子昭甩在身后。

    “诶,别走啊,都听你的行了吧。”周子昭也紧赶两步。

    在周子昭看不见的角度,崔嵬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就这样,周子昭出于“报恩”的心理,答应了崔嵬看似无理实际上……还真是有点无理取闹的要求。高三一开学,他们就愉快地开始了他们的同居,啊,是同住生活。

    于是,高三上学期,就在两个人的同进同出中过去大半。两个人你打篮球,我送水;我做值日,你做陪,在外人看来,那真叫一个“形影不离”。

    起初还有同学说三道四,说周子昭这是抱上了崔少爷的金大腿,背后说不定怎么给人家当牛做马呢。对于这些,一向低调的周子昭好脾气地没有理会,但是嚼舌头的那些人却被一向仗义阳光的崔大学霸给狠狠收拾了。据说要不是周子昭拦着,崔嵬肯定会把那些人堵在角落里亲手揍一顿。

    这天,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崔嵬依旧名列前茅,而周子昭的成绩却明显地退步了。

    午休期间,崔嵬看着闷着头吃饭,沉默着回寝室的周子昭,心想这是明显有心事啊。

    一到寝室,崔嵬把门一关,开口问道:“没考好不开心了?”

    “不是……好吧,算是有一点。”周子昭敷衍道。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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