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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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腿叔叔 作者:公子歌
第24节
十月过了，就是十一月，天气转凉。
十一月过去，就是十二月。四川这边跟他的故乡不一样，树叶子依然翠绿，只是他穿上了毛衣，度过了他的生日。
元旦的时候，他们宿舍四川本地的同学说，他们这边的风俗，都去水边放孔明灯，迎接新一年。
他说的整个宿舍都心动了，他们宿舍六个人，五个都是外地人，听了他的话，打算去水边放灯。
“咱们去嘉陵江吧。”
很神奇的是，他们六个人的孔明灯，居然只有阮静河一个人的顺利放了起来，其他的全部都烧掉了，或者掉进了河面上。
“快快快，我们帮你拿着，你快许愿！”
阮静河生平第一次对着孔明灯许愿，很激动。他想，他不等周先生啦，他要迎接新的爱情，新的人，他的愿望里，不要提任何关于周先生的念头。
他郑重其事地闭上眼，双手合十，心里默默想：希望我接下来的一年，能有一个非常相爱的人，如果可以的话，那个人最好，是周正。
他的许愿灯高高升起，沿着河流的方向越飞越高。河边风很大，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看着他的许愿灯越飞越高，最后消失不见。
第四卷 心上人
第1章 新年
他们从嘉陵江回来，顺便去逛街。如安静和问同学：“刚帮我拍照了么？”
“拍了，看。”郭亮就把图片给他看，他说：“发给我，发给我。”
郭亮把图片通过qq发给他，他看了看，就转发给了周先生。
然后发信息问说：“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么？”
发了他也没想收到回信，就跟着同学逛商场。有个舍友要去买双运动鞋，他们逛的累了，就在旁边坐着等，坐着的时候，他无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他觉得他现在好难看，无精打采的，周先生幸亏现在不在，不然看见他这样，肯定也不会喜欢。
他觉得很自卑，觉得他单身，也是应该的。他如果有梦龙那样的脸蛋，周先生对他，可能又是另一个样子。
“现在几点了？”旁边的舍友问她，他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看时间，结果屏幕一亮……
他居然看到了周先生发过来的信息。
“许了什么愿？”
她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舍友问：“几点？”
“八点半……八点三十二……”他有些语无伦次，整个人顿时有了精神。
“元旦快乐。”他没有回答周正的问题，而是发了这样一个元旦祝福。
周正也没有继续问下下去，回复说：“元旦快乐。”
阮静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想了想，把手机放进了兜里面。
周先生没有再发信息，他也没有再发。
好像他突然不爱他了，心里头有一点点伤感，却十分平静。
舍友试穿了双鞋子，问：“这个怎么样？”
阮静河点头：“挺好看的，很潮。”
他并没有心思为舍友出谋划策，因为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想到周正，但是这想念不知道是不是被江边的风吹淡了，吹凉了，变的淡淡的，他坐在那里玩着手机，舍友说：“我手机都没电了。”
“我的也快没了，还剩百分之四十。”
其实他心里头，是期望能收到周先生的信息的，或者周先生会突然打电话过来。如果周先生联系他的时候，他手机没电了，那岂不是就错过去了。
想到这，他就把手机装进了兜里面，怕震动的时候自己感受不到，还开了铃声。
他们从专卖店出来，逛了一圈，吃了点东西。因为天很冷，街上人不多，那灯光和夜景却很美丽，仰头看，还能看到那些孔明灯，稀稀疏疏地在天上飘着。
梦龙打了电话过来，听说他正在附近逛街，就要来找他。
“正好，我跟方宇刚看了电影出来，离你很近。”
阮静河可不敢让他同学看到梦龙和方宇这一对，于是就跟他舍友告别，去找梦龙。
将近一学期不见，方宇似乎成熟了很多，也可能是冬天穿的大衣，看起来有一种冷峻的气势。阮静河说自己去放孔明灯，梦龙听了很吃惊：“还去江边放，风那么冷。”
“我同学说要在水边放才好，我就想着那嘉陵江最好了，又空旷。”
“快说说，你许了什么愿？”
阮静河笑了笑，还没回答。梦龙却说：“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他说着看向方宇：“肯定还是周先生。”
“哪有……你们去看什么电影了，好看么？”|梦龙果然被他转移了话题，说：“不好看，国产3d都是垃圾，除了字幕，看不出是3d的。”
梦龙看了电影，感觉有点饿了，于是就去买热饮。方宇和阮静河在旁边站着，街口风很大，阮静河背过身，将羽绒服拉高了一点，看了方宇一眼，就笑了，嘴巴呼出白色的雾气，说：“以前一直以为四川的冬天比我们那儿暖和呢，没想到居然一样冷。”
“你是哪里人？”
阮静河说：“山东的。”
“你们那经常下雪吧？”
“那倒是，四川这边，我听我们宿舍的本地人说，很少下雪。”
方宇点点头，说：“南方就是湿冷。”
“你这样不冷么？”阮静河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方宇的大衣：“我看你毛衣都没穿。”
“习惯了，也不觉得特别冷，”方宇突然问：“你还在等你的周先生么？”
阮静河略微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笑了笑，说：“也无所谓等不等，反正一直是一个人，聊胜于无吧。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回来看看，”方宇说：“明天就回去。”
“为了梦龙回来的吧？”阮静河笑着说：“真好。”
“去吃烧烤吧，我知道一家店，还不错。”
方宇说着就看向阮静河，阮静河说：“都行，我不怎么额。”
于是他们就去了方宇说的那家店，因为天冷，方宇点了一瓶酒，阮静河对喝酒没有什么研究，他却是第一回见到这种小瓶的酒，只有二两。梦龙给他也倒了一点，他却把杯子挪到了梦龙跟前：“你们喝吧，我我不喝酒，上次喝醉够糗的。”
“没事，我看着不让你喝多，天这么冷，喝一点暖暖身体。”
方宇也跟着附和，于是阮静河就喝了一杯，酒太辣，他喝了浑身一股暖流，差点呛出眼泪来。梦龙又给他倒了一点，说：“方宇自己喝一两，咱们俩一起喝一两，行吧？”
阮静河看向方宇：“我看她一个人喝光都没问题。”
“没问题是没问题，我不是要开车么？”
梦龙很贴心地说：“等会给你买点水果吃，消消酒气。”
梦龙这一句话，忽然让阮静河想起他跟周正刚认识的时候，由此周正从他回学校，也是因为喝了酒，所以买了柿子消酒气。他帮周正拿纸擦手，无意间，还看到了一个名叫冈本的避孕套。
他很羡慕方宇和梦龙这两个，心想如果她跟周先生，也是这样，没事的时候来外头吃点宵夜，喝点小酒，随便说说话，该有多高兴。
关于未来可能会有的美好生活，他已经幻想过太多了，幻想的太美好，以至于现在想起来，就觉得特别伤感，没什么意思。
吃完饭，方宇开车送他回学校，他从车上下来，跟他们告别，因为舍友让他回来的时候捎带个学校门口的烤红薯，他就去马路对面买。
他们学校门口就是红绿灯，晚上的时候车来人往非常热闹，等红灯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来看时间，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随着人群进入校门，走到宿舍楼底下的饿时候，忽然看见宿舍楼门口停着一辆车。
她们宿舍楼底下是很少停车的，光线也暗。他路过的时候，忍不住偷偷朝车里看了一眼，原本以为车里是没有人的，可是他朝玻璃看的时候，忽然发现车主在里头坐着。
他猛的一惊，心里很窘迫，以为对方看见了，于是赶紧别过头，匆匆走了过去，走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车里太暗，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回到宿舍，把买回来的烤红薯递给舍友，他就去洗漱了，郭亮问：“喝酒了，好大的酒味。”
“喝了一点点。”阮静河笑着说：“太冷了，朋友就让我喝点暖暖，我就喝了。”
“没喝多吧？”
“没有，就喝一点点。”
他一边刷着牙一边走到窗口，看着外头的夜景，郭亮觉得开窗户有点冷：“那么冷的风，把窗户关上吧。”
阮静河“哦”了一声，伸手就去关窗户，忽然想到楼下停着的那辆车，心就动了一下，又往下看了一眼，只看见那辆车幽幽地依然停在那里。他迟疑了一下，就将窗户关上了。
他想，如果那人是周先生，该有多好，他对于春节元旦这些节日，还是很看重的，他希望能和他爱的人一起度过。
他叹了口气，就爬上床了，喝了酒人就容易犯懒，被窝里又暖和，他裹着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2章 戒指
已经到了期末，课都已经基本完结了，宿舍的人开始一起上自习。
四川这地方跟他们老家的大学相比，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暖气，可是这边的冬天，又不如他以为的南方的天气那么暖和，上自习的时候冻得手脚发麻。
最困难的是早起，因为感情上的受挫，他一点斗志都没有了，越来越懒散。
他总是想，他上学那么努力有什么意思呢，就算他将来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很有钱很成功又有什么用，他爱的人，又不在他身边。
这是一个很悲观的想法，他自己也能意识到，可他就是没办法改变自己心里的这个念头，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
不过相比于他的凄凄惨惨，梦龙却迎来了他爱情的春天，元旦方宇回来，过几天梦龙来找他，伸开手指让他看有什么不一样。
这实在是太明显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梦龙中指上戴的一枚戒指。
他感到惊奇而且激动，抓住梦龙的手，非常羡慕的语气问说：“方宇送你的？”
梦龙高兴的合不拢嘴：“你说呢？”
“真好，真好，真好。”他连着说了好几个真好，拿着梦龙的手一直看，那戒指是很简单的样式，可是戒指本身所含有的意义已经足以让阮静河羡慕到哭了，他放开梦龙的手，说：“你肯定很高兴吧，真好。”
梦龙高兴地点头：“昨天他不是要回学校么，我去送他，他这人可沉得住气了，一直不说。等我送他进安检口的时候，他才突然说要给我一个东西，让我把手伸出来，我一看，是戒指，当场就要激动哭啦。”
“哈哈哈哈，”梦龙的喜悦也感染到了阮静河，阮静河笑着说：“你别说，我现在越看方宇越就觉得靠谱了，看来你苦尽甘来了。”
“反正我现在挺满意的，没想到他还有这心思，其实我一直想让他送我戒指来着，可是我又不想自己开口要，原本我还想着，如果他一直不送，我就自己买了送他呢。”
梦龙说着，又晃了晃自己的手，阮静河问：“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戴着，你家人或者同学看见了，问你你怎么回答啊，你这不是早恋么？”
“我们班好多人都有戴戒指的，我就说自己买了戴着玩的，我妈也不管。好看吧？”梦龙说着又把手在他跟前晃了一下。
“好看好看，行了，你别刺激我了。”
阮静河很羡慕，语气都是潮湿的：“要是周先生送我一个该多好啊。”
“你怎么还想着他呢，”梦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快一年啦，你也快死心吧，赶紧找个靠谱的男朋友，让他送戒指给你。”
“别人的我不想要，就想要他的。”
“你……”
“哈哈哈哈，开个玩先，我是被你刺激到啦。”阮静河笑着说：“这么好的事，你得请客啊。”
“好啊，你说，想吃什么，我请。”
阮静河就跟梦龙一起去吃了肯德基，吃完之后顺道逛了逛街，路过一家珠宝店的时候，梦龙说：“咱们进去看看？”
阮静河不大想进去这种店，因为他觉得店员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并没有这样的购买能力。可是梦龙已经先进去了，他只好跟了进去，里头的服务员特别热情，问他们有什么需求，梦龙却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随便看看。”
阮静河透过玻璃看到那些银光闪闪的金光灿灿的珠宝，少女心一下子就泛滥起来了，梦龙指了指一个戒指问：“这钻戒打不打？”
“好贵啊，”阮静河看着那价钱说：“再说了，钻戒都是女式的，你看干嘛。”
“真好看，还是女戒花样多，好看，我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阮静河偷偷笑了出来，推了推他的胳膊，梦龙还再痴痴看，柜台小姐笑着介绍说：“我们这一款很受欢迎的呢，要送女朋友么，送女朋友不用送这么贵的，我们这边有比较适合学生情侣的戒指，要不要看看？”
“我们要看男式的戒指。”
“男式的在这边，两位可以慢慢看。”
阮静河赶紧加了一句：“有单身的男生戴的戒指么？”
“有的。”那小姐笑着指了指：“这些都是。”
阮静河隔着玻璃看，感叹说：“真好看。”
他是怀着一种很浪漫和伤感的情怀看着那些戒指，戒指对他来说，不只是一种承诺，更是爱情的一种象征，圣洁而珍贵。梦龙问：“你喜欢哪个？”
“这个。”
他指了指其中的一个，不贵，又很好看。
“我送你啊。”梦龙说。
“不了，第一个戒指怎么能让你送？”
梦龙切了一声，说：“我还懒得送呢，你还嫌弃。”
阮静河觉得他人生的第一个戒指，一定要周先生送的。又不打算买，他就不好意思再在店里待下去了，拉着梦龙出来了。
梦龙说：“我看上了一对戒指，等我跟方宇结婚的时候，我就买那个。”
阮静河笑着问：“结婚？”
“对啊，我跟方宇，以后要到美国去结婚！”
阮静河就笑了，梦龙反问：“不信？”
“信啊，加油吧，少年。”
外头很冷，街上的人比元旦的时候更少，他们沿着路边走，那一带路灯都被小叶榕的树叶挡住了，黑漆漆的，倒是远处十字路口的灯光更亮，梦龙把手机放进兜里面，声音仿佛冒着冬日的白汽：“我以后肯定会跟方宇结婚的，我这辈子就是他啦：：”
“多好啊，”阮静河说：“你看你那么年轻，就找到真爱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这样一个冰冷的冬日的夜晚，他们两个初涉爱情的男孩子，在街上一边走，一边讨论着爱情，心里对于爱情的憧憬，依然那么幼稚，单纯。
“说真的，你别继续等了，”梦龙忽然说：“何必呢，他如果爱你，早来找你了，不会让你等这么久，你真的觉得他爱你么？”
阮静河本来还是笑嘻嘻的，一听到梦龙的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不爱你的。”梦龙声音从没有过的严肃，认真：“你也放了他放了自己吧，别等了。”
阮静河抿了抿嘴唇，几次想要说话，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走了几步，忽然叹了一口气。前面来了一辆车，车灯照着他们，阮静河整个人站在灯光里，像是一个黑色的剪影。
“放不下啊，”阮静河默默地说：“其实特别累，真的。”
他跟梦龙在公交车站告别了，梦龙送他上次，说：“你要是还想着他，这么不争气，以后就不要再见我了。”
阮静河笑了笑，跟他挥手上了车。公交车行驶在四川这个对他来说毫无归属感的城市里面，他坐在窗口边，看着外头不断飞过去的灯红酒绿，心想，他将来，一定要离开这个城市，他不喜欢这里，他要回到他的家乡去。
他觉得很伤感，鼻子微微有点酸。
学校门口依然有很多卖小吃的摊贩，他买了一杯粥，一路小跑进了学校，走到宿舍楼下面的时候，他居然又看到前天晚上看到的那辆车。
孤零零的，停在他们宿舍左边的路灯下面。和上一会停的位置不同，这一回位置要离宿舍门远一点，而且被路灯照着。他看了看那辆车，觉得很陌生。
他上次见到的时候，还怀疑是不是周先生的车。
他跑进宿舍楼，一路小跑跑到四楼，终于暖和一点。舍友都觉得太冷，全都坐在床上看电影。他开门进去，说：“外头好冷。”
“你最近经常出去，以前一直以为你有多宅嫩。：”
阮静河笑了两声，结果却听见郭亮在打电话，而且他听那意思，似乎是在跟他女朋友打电话。
他纳闷地看了一眼室友，室友立即跟他使了眼色，偷偷地笑了，阮静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忍住好奇，去洗漱了。
毫无预警地突然醒了，醒过来之后，他怔怔地看着黑漆漆的夜，满心里所想的，居然都是他的周先生。这感受让他兴奋，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赶紧从穿上爬下来，跑到窗口，拉开窗户往下看。
果不其然，那个车子还在楼下停着。他赶紧穿上衣服，郭亮被惊醒，嗓子沙哑地探出头来，问：“你干嘛去啊？”
“我，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他说着赶紧就出了门，楼道里一跑动声音就特别大，他只好轻手轻脚，等到了楼梯口，就终于忍不住了，快速地跑下楼，打开宿舍的大门。
他跑到车子跟前，停住，路灯下他大口喘着白色的水汽，紧紧盯着车里面的那个人。
第3章 神经质
车里的人似乎睡着了，他走到窗前，敲了敲玻璃，对方立即就醒了。
周正怔怔地看着他。
阮静河眼眶泛红，等车窗摇下来，就说：“你怎么在这里，都不说一声？”
周正似乎有些窘迫，神色也特别疲惫：“你……”
阮静河打开车门就做了上去，一关上门，直接就扑倒在了周先生的怀里面，一下子抱住他。
周先生被他撞得后仰了一下，然后也紧紧搂住了他，阮静河说：“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周正搂着他，也不说话。他们就那么静静地抱了一会，阮静河才松开，脸上就已经挂着两行泪痕了。
“我特别想你，”阮静河说。
阮静河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切都让他觉得那么不真实。他很激动，心里头居然一点怨恨都没有，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伤感和喜悦：“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怎么会不理你。”周正说：“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再见你。”
“你都来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如果意识不到可能是你，你就一直等下去么？”
周正倒是很实诚，说：“忍不住才来看你，你今天如果不来，可能我以后也未必会再来。”
阮静河很生气，又怕说多了话让周先生不高兴，坐在座位上，眼泪一直往下流，周正有些慌，说：“你别哭啊。”
“你有本事，一直别理我。”阮静河哭着说：“你知道我都是怎么过来的么？”
周正的脸色很憔悴，听了这话，沉默了很久，才说：“我知道。所以不敢来见你。”
“那你以后还会不理我么？”
这是阮静河最关心的问题了，他最怕的，就是周先生以后还会这样，不理他，这样的痛苦，他觉得他已经忍受到了心力交瘁了，没有力气重新承受一次。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周先生沉默了一会，说：“不知道。”
阮静河一听就炸开了：“不知道？”
他的语气微微带着愤怒：“那就是你以后还是会这样了？”
周先生面无表情，阮静河气的立即打开车门跳了出来，然后把车门狠狠甩上：“走吧走吧，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可是周先生坐在车里面，也不说话，他气的踢了一脚车身，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恨死你了。”
“你别这样，先回去吧，外头太冷了。”周先生从车里出来，身形依然那么高大挺拔，只是脸上显得憔悴，下巴有很明显的胡茬。
“有些事，我还没考虑清楚，等我考虑清楚了，会来找你。”
阮静河觉得周先生这么说，就有可能不要他。他又生气，又伤心，说：“你怎么这么对我。你难道不爱我了么？”
“我爱你，可是有些是没想好之前，我不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周先生走过来，走到他跟前站住，低头看着他。阮静河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周先生的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握着，说：“回去吧，我给你一个保证，以后尽量跟你联系，行不行？”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敢这样，”阮静河：“你以为我没人喜欢么，你就这样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他说完就跑了，跑到宿舍里面，却没有回宿舍，一个人站在楼梯口。眼泪从他的眼里流出来，他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想要出来送送周先生，可是又忍住了。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车子已经没有了踪影。
他心里比身体还要凉，可是他想，周先生为什么会来找他？
他应该是爱他的吧，不然为什么会偷偷来看他。可是这个人又多可恨，这样折磨他。
他回到宿舍，再也没有睡意，就那么躺到了天亮。因为上午没有课，不用早起，他就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起来发现外头下雨了，就又躺了下来，一个人躺到了中午一点半。
“你怎么还不起，昨天撸多了？”舍友打趣。
他笑了笑，趴在床上往下看着。舍友说：“你看你头发，都盖住脸了，多久没理发了？”
阮静河已经很久没有理发了，这几个月过得浑浑噩噩，没有心情打扮。古语说女为悦己者容，周先生看到他这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嫌弃。他本来就不是长的很好看的人，如今这么邋遢，看起来更难看。
于是他就爬了起来，吃了饭之后，就去学校外头的理发店理发。那是他常去的一家店，理发的是个很白净的帅哥，有着阮静河非常羡慕的皮肤和俊秀的相貌，已经认识他，见到他就说：“好久没见你了。多久没来了？”
阮静河捋了捋自己额前的长头发给他看，笑着说：“就刚开学的时候剃了个短发，再也没有理过，都三个月了快。都长成这样了。”
不过对方梳了梳他的头发，就问说：“你最近学习压力很大么？怎么有了白头发。”
阮静河心里一震，很吃惊，问：“有白头发么？”
理发师笑着说：“其他还好，头顶很明显了。”
理发师说着就挑起他的头发，按着他的头给他看。阮静河很震惊，而且有些尴尬，说：“我都没注意到。最近也不忙啊……可能是遗传吧，我爸白头发就比较早。”
他们家似乎有血热的毛病，听他姑姑说，他爸也是二十多岁就有白头发了。以前他姑姑经常夸他头发乌黑发亮，不像他爸爸。没想到现在他竟然这么年轻，就有白头发了。
“染一下吧，不然剪短了就不好看了。”
阮静河点点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那么苍老，丑陋，鼻子酸了一下，不再看镜子里的自己。
四川的冬天，下雨的时候非常冷，图书馆距离宿舍又太远，所以他们大都坐在床上玩电脑，阮静河却百无聊赖，整天想着周正。周正也如他所言，果然开始跟他联系起来了，只是不如以前那么频繁，有时候一天一个信息，有时候两三天一个。这对阮静河来说，竟然是很折磨的事情，甚至比周先生消失不见的时候，还要折磨人。
人的贪欲总是这样。以前周先生不见的时候，他就像，你干嘛要一个月两个月地不理我，就算再忙，一天发一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么？那时候，他觉得一周一个信息，也是好的，一天一个信息，他就心满意足。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他依然觉得很难受，他希望周先生能分给他更多的时间。
“你就那么忙么，一天二十四小时，抽不出几秒钟给我发个信息么？每天睡觉之前难道不会想到我么，早晨起来难道不会想到我么？为什么我每天都在想你，你却都从来不会想到我？”他常常牢骚满腹：“那你可真够忙的，一分钟的休息时间都没有，你可得注意身体，人不是机器，别累坏了。”
这样的信息发多了，自己也常常后悔，平心而论，他自己也不喜欢怨妇一样的对象，他希望自己做一个可爱的，贤惠的对象。换个处境想，如果他是周先生，一打开手机就是各种各样的抱怨，他也会烦吧？
不过周先生从来不生气，但是也很少解释。他还是有过几次解释的，但是都内阮静河给呛回去了，阮静河觉得周正的所有解释，都无非是忙，一个人再忙又有多忙呢，难道不吃饭睡觉么？睡觉之前难道就不能想想他么？
认得欲望没有止，他被自己的爱和欲望折磨，每天的心情都特别糟糕。有时候无缘预估，他都会想哭，有一点小事，他就很容易暴躁。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他想周先生显得很痛苦，想要装贤良，却要做不到，最后就成了泼妇，骂完了再求饶装可怜，简直像是神经病。
第4章 交谈
周先生很忙。
阮静河很累，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可能坚持不了太久了，他觉得太累了，时常一整天什么都干不了，就那么呆呆的，想着周先生。
想的很心痛，怀疑周先生对他的感情，觉得非常累，每一天都不愿意面对。有时候晚上他静静地躺着，会躺倒凌晨两三点还毫无睡意，越想越狠，越想越委屈。
可是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咱们俩好好谈一谈吧，”他对周正说：“再这样下去，我就真的要疯了。”
周正回复说：“那我晚上来学校接你，一起吃个饭吧。”
那一天，是期末的时候了，一连好几天的阴雨刚刚停，这个城市冷的厉害。周先生带他去羊肉汤，说：“冬天四川人就爱喝这个。”
阮静河说：“我听宿舍的四川当地人说，这个要配酒喝才最好。”
“我开车呢，不能喝酒。”
“不让你喝，我自己喝。”
周正很严肃地说：“你喝什么酒，烟酒都不能沾。”
“就喝这一回，特别想喝。”阮静河说着，就对旁边的服务员说：“来瓶白酒，二两那种就行。”
周正没办法，叹了口气。
阮静河觉得周正不如从前那么霸道了，对他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在里面。他要了酒，直接就倒了一杯喝了，辣的他眼泪都彪出来了：“好辣。”他说。
周正就笑了，给他盛了一碗汤：“喝这个。”
只是那汤有点烫，喝了感觉口腔里更辣了。阮静河辣的满眼是泪，赶紧了一口水，周正笑着说：“让你别喝，非要逞能。”
阮静河看着笑着的周正，突然特别感慨，说：“好久没见你笑过了，你笑起来真好看。”
周正给他夹菜，也不说话，阮静河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开始吧谈吧？”
周正就问：“确定不吃完饭再谈，我怕你等会气的没胃口。”
阮静河说：“那你就别气我啊。”
周正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那我尽量”
“说吧，这半年多，你都干嘛去了？”
“一直忙……”
“你别老跟我用忙当借口，”阮静河几乎立即不耐烦起来了，如果不是门外走廊里有服务员，他估计都要拍桌子了：“你说了我也不信。你能多忙，忙到几个月都没一分钟时间用来发个信息诶我，都不会想到我？”
周正沉默了一会，说：“……这个要怎么解释……”
“能怎么解释，就说实话。”
周正沉默了一会，阮静河就有些恼了：“你到底说不说？”
“说，说。”周正想了想，说：“其实我是退缩了，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终于说实话了吧，”阮静河仿佛又一种“你看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得意与愤怒：“还说什么你是因为忙才不理我，狗屁，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你是不想理我，才消失那么久的吧？”
“不是不想理你……”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就说，你犹豫什么了，你退缩什么了？”
“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公司里也出了很大问题，你知道我们公司的运作，很大一部分是跟房地产和政府部门有关的。这两年新领导人上台之后，反腐力度非常大，我们跟政府的关系也不如从前好了，再加上房地产这几年不景气，去年我们冒着风险搞了个大投资，可是房子盖好了，卖不出去，钱就套在里面要不回来了。”
“这些你说了我也不懂，你就直接说，就是因为这个，你就退缩了么，怕你没钱了，我就嫌弃你么？”
“那段时间实在是焦头烂额，公司都面临着倒闭的风险……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所以我退却了……”
“难道我还需要你养么，难道没有钱，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么？”
“没了钱，自己都顾不上，还有小米他们需要我养，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比你大那么多，如果一屁股债，拖累你不说，老了难道还要靠你养活？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我不能不考虑。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你觉得我们在一起，会幸福么？”
周先生叹了一口气，说：“你太年轻，没经历过生活，有时候光有爱情是不够的，我宁愿你还爱我的时候分手，也不希望将来贫贱夫妻百事哀，最后连最后一点好感都消磨光了，落的跟个仇人一样。”
阮静河听了，沉默了一会，语气却还是冲的：“那现在呢，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
周正抿紧了嘴唇，低着头不肯看他：“我也觉得，分了，对你可能比较好。”
阮静河鼻子一酸，几乎登时就要发怒，可是又觉得那么冷，冷笑了两声：“那你干嘛还偶尔发信息给我呢，为什么还要来学校找我呢？”
“我很想你。”周先生的声音微微喑哑：“还是不舍得跟你说分手……我也觉得这样拖着你是不负责任，你如果不想再继续下去，我们就分手吧。”
阮静河低着头，忽然哭了出来，也不敢出声，压抑在嗓子里。他抹了抹眼泪，又喝了一杯酒。
他想喝醉了，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不用这么痛苦。
他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周正。周正好像比以前瘦了很多，也黑了一些，他把那小瓶酒全喝了，又叫了一瓶。
“别喝了，”周正拦他。
“要你管！”阮静河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周正就不在说话。
“吃了这顿饭，咱们就两不相干了，以后谁也别找谁，我也不会再想个狗一样下贱地去找你求你。”阮静河把第二瓶酒也全部喝了，喝光之后就站了起来，说：“我要诅咒你，”他忍着眼泪，不无恶毒地说：“我诅咒你一辈子得不到真爱，你再也不会遇见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他其实想说更多的更恶毒的话，可是他居然又不舍得，他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甩在桌子上：“这顿饭不用你请，一点便宜我都不占你的。”
他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周正在后头叫他，他也不理，穿过走廊，直接从楼梯跑了下去。周正在后面追上来，一出门，外头就一股冷气扑过来，周正喊道：“你喝多了，去哪，回来！”
阮静河那么幼稚，冲动，他说：“喝醉了直接被车撞死才好呢！”
他说着就真的往路上走，周正赶紧拽住他，他却恼了，甩开他喊道：“你还管我，我死了你不更高兴？！”
周正哭笑不得，说：“你过来。”
阮静河挣扎了几下，可是力气没有周正大，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就浮上来了。或许也只有他这样幼稚的人，才会做这种戏剧化的事情，说这种和电视剧才有的狗血台词。他觉得晕，又恨，可是身体却抵抗不了对方，他觉得太委屈了，终于哭了，拉住周正的衣服，大声问说：“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不爱我！”
他吼的脸红脖子粗，好像已经疯狂了，满脸都是泪：“你不是说你爱我！你怎么能不要我！”
门口的服务员透过玻璃惊奇地看着他们俩，天冷的很，街上除了车子几乎没有路人，阮静河鼻涕一把泪一把，连推带踹，却被周正搂在了怀里。
“你就是个渣男，现代版的陈世美。”他说。
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要抛弃我，这两句话已经伴随他太长时间了，存在他心底深处，好像本身已经带了充足的泪水，所以每次他一说出口，心酸感就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可是周正身上的味道传入他的鼻息，又那样让他怀念。这个男人，他怎么舍得离开他，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这样爱一个人了，就是为了他自己，他也不愿意放弃。
他还是爱他，放不下他。他觉得自己很可怜，却没有办法拯救自己。他陷入一种巨大的痛苦当中，他恨周正的无情，也恨自己的下贱，他为自己的爱情感到悲伤，又为自己感到委屈。他好像被拽进了车里面，迷迷糊糊躺了很久，然后又被拖出来，趴在了周正的背上。
好像很久很久的时候了，周正也曾这样背过他。这个他深爱的男人，这样让他伤心。
“你，你爱我吧，继续爱我吧，就当拯救我。我难受的要死了。”
他趴在周正的背上，眼泪打湿了周正的脖子。
第5章 诀别（上）
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多了，他头疼的很，转过头，看见周正在他旁边躺着，看着他。
“醒了？”
阮静河“嗯”了一声，心里头特别难受，闭上眼睛，说：“我真的好爱你啊。”
“我知道。”
“比你想的还要爱你，我怎么那么爱你，我都没办法控制我自己。”他说着居然又哭了：“我跟个神经病变态一样。”
周正并没有说对不起，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对阮静河说过对不起。他只是倾过身，一只胳膊搂住她，抚摸着他的背。
阮静河闭着眼睛，忽然蠕动了起来，周正一惊，阮静河就已经趴在了他身上，着迷地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这动作让周正心里头一激，浑身像是过了电流一样。他已经太久没有尝过荤了，本来想让阮静河老实点，可是阮静河瘦削灵活的身体在他身上磨蹭了几下，他就受不了，立即有了反应。
可是阮静河突然又老实了下来，把他当成了人肉床垫，趴在他身上，仿佛要睡着了一样。
周正就躺着一动不动，任凭阮静河在身上趴着，察觉阮静河并没有睡着，就文说：“你饿不饿？”
阮静河“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说：“不饿。”
“到底饿不饿？”
“不饿，浑身难受。”
“谁让你昨天喝那么多。”
“还不是你，让我那么伤心。”
周先生抚摸着他的背，没有说话。阮静河就从他身上滚了下去，坐起来，扭头看着周正：“你以后，还会不理我么？”
周正摇头：“不会。”
阮静河总算心满意足，从床上跳下来，跑去洗手间。
周正继续在床上躺着，等了一会，阮静河又跑了回来，大叫一声蹦上床。兴奋地喊道：“来吧。”
周正纳闷地看着他，阮静河直接扑了上去，对着周正的脖子就是一顿乱亲。周正笑着捂着他的头，正要亲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清甜的气息，于是看向阮静河，阮静河说：“我刚刷牙了，可以亲嘴了。”
周正随即就笑了，搂紧他的身体。阮静河都等待这周先生的接吻了，这时候周先生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阮静河脸皮薄，听到一点动静都影响了他亲热的心情，于是就不敢动弹了，周正亲了亲他的额头，从床上起来，拿过手机看了一下，就下了床打电话去了。阮静河躺在床上，听着周正恩恩的简短应答，心里头那种不安全感又升了起来，等周正打完电话，他就问：“你要走了么？”
周正点点头，还没等他说话，阮静河就不高兴了，周正在床沿坐下，说：“公司有点事，得去一趟。”
“你走吧，走了之后就不用回来了。”
周正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要摸他的头，阮静河动了动，把头偏了过去，周正就说：“那我真走了。”
第24节
恋耽美
第24节
十月过了，就是十一月，天气转凉。
十一月过去，就是十二月。四川这边跟他的故乡不一样，树叶子依然翠绿，只是他穿上了毛衣，度过了他的生日。
元旦的时候，他们宿舍四川本地的同学说，他们这边的风俗，都去水边放孔明灯，迎接新一年。
他说的整个宿舍都心动了，他们宿舍六个人，五个都是外地人，听了他的话，打算去水边放灯。
“咱们去嘉陵江吧。”
很神奇的是，他们六个人的孔明灯，居然只有阮静河一个人的顺利放了起来，其他的全部都烧掉了，或者掉进了河面上。
“快快快，我们帮你拿着，你快许愿！”
阮静河生平第一次对着孔明灯许愿，很激动。他想，他不等周先生啦，他要迎接新的爱情，新的人，他的愿望里，不要提任何关于周先生的念头。
他郑重其事地闭上眼，双手合十，心里默默想：希望我接下来的一年，能有一个非常相爱的人，如果可以的话，那个人最好，是周正。
他的许愿灯高高升起，沿着河流的方向越飞越高。河边风很大，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看着他的许愿灯越飞越高，最后消失不见。
第四卷 心上人
第1章 新年
他们从嘉陵江回来，顺便去逛街。如安静和问同学：“刚帮我拍照了么？”
“拍了，看。”郭亮就把图片给他看，他说：“发给我，发给我。”
郭亮把图片通过qq发给他，他看了看，就转发给了周先生。
然后发信息问说：“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么？”
发了他也没想收到回信，就跟着同学逛商场。有个舍友要去买双运动鞋，他们逛的累了，就在旁边坐着等，坐着的时候，他无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他觉得他现在好难看，无精打采的，周先生幸亏现在不在，不然看见他这样，肯定也不会喜欢。
他觉得很自卑，觉得他单身，也是应该的。他如果有梦龙那样的脸蛋，周先生对他，可能又是另一个样子。
“现在几点了？”旁边的舍友问她，他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看时间，结果屏幕一亮……
他居然看到了周先生发过来的信息。
“许了什么愿？”
她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舍友问：“几点？”
“八点半……八点三十二……”他有些语无伦次，整个人顿时有了精神。
“元旦快乐。”他没有回答周正的问题，而是发了这样一个元旦祝福。
周正也没有继续问下下去，回复说：“元旦快乐。”
阮静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想了想，把手机放进了兜里面。
周先生没有再发信息，他也没有再发。
好像他突然不爱他了，心里头有一点点伤感，却十分平静。
舍友试穿了双鞋子，问：“这个怎么样？”
阮静河点头：“挺好看的，很潮。”
他并没有心思为舍友出谋划策，因为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想到周正，但是这想念不知道是不是被江边的风吹淡了，吹凉了，变的淡淡的，他坐在那里玩着手机，舍友说：“我手机都没电了。”
“我的也快没了，还剩百分之四十。”
其实他心里头，是期望能收到周先生的信息的，或者周先生会突然打电话过来。如果周先生联系他的时候，他手机没电了，那岂不是就错过去了。
想到这，他就把手机装进了兜里面，怕震动的时候自己感受不到，还开了铃声。
他们从专卖店出来，逛了一圈，吃了点东西。因为天很冷，街上人不多，那灯光和夜景却很美丽，仰头看，还能看到那些孔明灯，稀稀疏疏地在天上飘着。
梦龙打了电话过来，听说他正在附近逛街，就要来找他。
“正好，我跟方宇刚看了电影出来，离你很近。”
阮静河可不敢让他同学看到梦龙和方宇这一对，于是就跟他舍友告别，去找梦龙。
将近一学期不见，方宇似乎成熟了很多，也可能是冬天穿的大衣，看起来有一种冷峻的气势。阮静河说自己去放孔明灯，梦龙听了很吃惊：“还去江边放，风那么冷。”
“我同学说要在水边放才好，我就想着那嘉陵江最好了，又空旷。”
“快说说，你许了什么愿？”
阮静河笑了笑，还没回答。梦龙却说：“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他说着看向方宇：“肯定还是周先生。”
“哪有……你们去看什么电影了，好看么？”|梦龙果然被他转移了话题，说：“不好看，国产3d都是垃圾，除了字幕，看不出是3d的。”
梦龙看了电影，感觉有点饿了，于是就去买热饮。方宇和阮静河在旁边站着，街口风很大，阮静河背过身，将羽绒服拉高了一点，看了方宇一眼，就笑了，嘴巴呼出白色的雾气，说：“以前一直以为四川的冬天比我们那儿暖和呢，没想到居然一样冷。”
“你是哪里人？”
阮静河说：“山东的。”
“你们那经常下雪吧？”
“那倒是，四川这边，我听我们宿舍的本地人说，很少下雪。”
方宇点点头，说：“南方就是湿冷。”
“你这样不冷么？”阮静河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方宇的大衣：“我看你毛衣都没穿。”
“习惯了，也不觉得特别冷，”方宇突然问：“你还在等你的周先生么？”
阮静河略微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笑了笑，说：“也无所谓等不等，反正一直是一个人，聊胜于无吧。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回来看看，”方宇说：“明天就回去。”
“为了梦龙回来的吧？”阮静河笑着说：“真好。”
“去吃烧烤吧，我知道一家店，还不错。”
方宇说着就看向阮静河，阮静河说：“都行，我不怎么额。”
于是他们就去了方宇说的那家店，因为天冷，方宇点了一瓶酒，阮静河对喝酒没有什么研究，他却是第一回见到这种小瓶的酒，只有二两。梦龙给他也倒了一点，他却把杯子挪到了梦龙跟前：“你们喝吧，我我不喝酒，上次喝醉够糗的。”
“没事，我看着不让你喝多，天这么冷，喝一点暖暖身体。”
方宇也跟着附和，于是阮静河就喝了一杯，酒太辣，他喝了浑身一股暖流，差点呛出眼泪来。梦龙又给他倒了一点，说：“方宇自己喝一两，咱们俩一起喝一两，行吧？”
阮静河看向方宇：“我看她一个人喝光都没问题。”
“没问题是没问题，我不是要开车么？”
梦龙很贴心地说：“等会给你买点水果吃，消消酒气。”
梦龙这一句话，忽然让阮静河想起他跟周正刚认识的时候，由此周正从他回学校，也是因为喝了酒，所以买了柿子消酒气。他帮周正拿纸擦手，无意间，还看到了一个名叫冈本的避孕套。
他很羡慕方宇和梦龙这两个，心想如果她跟周先生，也是这样，没事的时候来外头吃点宵夜，喝点小酒，随便说说话，该有多高兴。
关于未来可能会有的美好生活，他已经幻想过太多了，幻想的太美好，以至于现在想起来，就觉得特别伤感，没什么意思。
吃完饭，方宇开车送他回学校，他从车上下来，跟他们告别，因为舍友让他回来的时候捎带个学校门口的烤红薯，他就去马路对面买。
他们学校门口就是红绿灯，晚上的时候车来人往非常热闹，等红灯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来看时间，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随着人群进入校门，走到宿舍楼底下的饿时候，忽然看见宿舍楼门口停着一辆车。
她们宿舍楼底下是很少停车的，光线也暗。他路过的时候，忍不住偷偷朝车里看了一眼，原本以为车里是没有人的，可是他朝玻璃看的时候，忽然发现车主在里头坐着。
他猛的一惊，心里很窘迫，以为对方看见了，于是赶紧别过头，匆匆走了过去，走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车里太暗，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回到宿舍，把买回来的烤红薯递给舍友，他就去洗漱了，郭亮问：“喝酒了，好大的酒味。”
“喝了一点点。”阮静河笑着说：“太冷了，朋友就让我喝点暖暖，我就喝了。”
“没喝多吧？”
“没有，就喝一点点。”
他一边刷着牙一边走到窗口，看着外头的夜景，郭亮觉得开窗户有点冷：“那么冷的风，把窗户关上吧。”
阮静河“哦”了一声，伸手就去关窗户，忽然想到楼下停着的那辆车，心就动了一下，又往下看了一眼，只看见那辆车幽幽地依然停在那里。他迟疑了一下，就将窗户关上了。
他想，如果那人是周先生，该有多好，他对于春节元旦这些节日，还是很看重的，他希望能和他爱的人一起度过。
他叹了口气，就爬上床了，喝了酒人就容易犯懒，被窝里又暖和，他裹着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2章 戒指
已经到了期末，课都已经基本完结了，宿舍的人开始一起上自习。
四川这地方跟他们老家的大学相比，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暖气，可是这边的冬天，又不如他以为的南方的天气那么暖和，上自习的时候冻得手脚发麻。
最困难的是早起，因为感情上的受挫，他一点斗志都没有了，越来越懒散。
他总是想，他上学那么努力有什么意思呢，就算他将来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很有钱很成功又有什么用，他爱的人，又不在他身边。
这是一个很悲观的想法，他自己也能意识到，可他就是没办法改变自己心里的这个念头，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
不过相比于他的凄凄惨惨，梦龙却迎来了他爱情的春天，元旦方宇回来，过几天梦龙来找他，伸开手指让他看有什么不一样。
这实在是太明显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梦龙中指上戴的一枚戒指。
他感到惊奇而且激动，抓住梦龙的手，非常羡慕的语气问说：“方宇送你的？”
梦龙高兴的合不拢嘴：“你说呢？”
“真好，真好，真好。”他连着说了好几个真好，拿着梦龙的手一直看，那戒指是很简单的样式，可是戒指本身所含有的意义已经足以让阮静河羡慕到哭了，他放开梦龙的手，说：“你肯定很高兴吧，真好。”
梦龙高兴地点头：“昨天他不是要回学校么，我去送他，他这人可沉得住气了，一直不说。等我送他进安检口的时候，他才突然说要给我一个东西，让我把手伸出来，我一看，是戒指，当场就要激动哭啦。”
“哈哈哈哈，”梦龙的喜悦也感染到了阮静河，阮静河笑着说：“你别说，我现在越看方宇越就觉得靠谱了，看来你苦尽甘来了。”
“反正我现在挺满意的，没想到他还有这心思，其实我一直想让他送我戒指来着，可是我又不想自己开口要，原本我还想着，如果他一直不送，我就自己买了送他呢。”
梦龙说着，又晃了晃自己的手，阮静河问：“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戴着，你家人或者同学看见了，问你你怎么回答啊，你这不是早恋么？”
“我们班好多人都有戴戒指的，我就说自己买了戴着玩的，我妈也不管。好看吧？”梦龙说着又把手在他跟前晃了一下。
“好看好看，行了，你别刺激我了。”
阮静河很羡慕，语气都是潮湿的：“要是周先生送我一个该多好啊。”
“你怎么还想着他呢，”梦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快一年啦，你也快死心吧，赶紧找个靠谱的男朋友，让他送戒指给你。”
“别人的我不想要，就想要他的。”
“你……”
“哈哈哈哈，开个玩先，我是被你刺激到啦。”阮静河笑着说：“这么好的事，你得请客啊。”
“好啊，你说，想吃什么，我请。”
阮静河就跟梦龙一起去吃了肯德基，吃完之后顺道逛了逛街，路过一家珠宝店的时候，梦龙说：“咱们进去看看？”
阮静河不大想进去这种店，因为他觉得店员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并没有这样的购买能力。可是梦龙已经先进去了，他只好跟了进去，里头的服务员特别热情，问他们有什么需求，梦龙却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随便看看。”
阮静河透过玻璃看到那些银光闪闪的金光灿灿的珠宝，少女心一下子就泛滥起来了，梦龙指了指一个戒指问：“这钻戒打不打？”
“好贵啊，”阮静河看着那价钱说：“再说了，钻戒都是女式的，你看干嘛。”
“真好看，还是女戒花样多，好看，我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阮静河偷偷笑了出来，推了推他的胳膊，梦龙还再痴痴看，柜台小姐笑着介绍说：“我们这一款很受欢迎的呢，要送女朋友么，送女朋友不用送这么贵的，我们这边有比较适合学生情侣的戒指，要不要看看？”
“我们要看男式的戒指。”
“男式的在这边，两位可以慢慢看。”
阮静河赶紧加了一句：“有单身的男生戴的戒指么？”
“有的。”那小姐笑着指了指：“这些都是。”
阮静河隔着玻璃看，感叹说：“真好看。”
他是怀着一种很浪漫和伤感的情怀看着那些戒指，戒指对他来说，不只是一种承诺，更是爱情的一种象征，圣洁而珍贵。梦龙问：“你喜欢哪个？”
“这个。”
他指了指其中的一个，不贵，又很好看。
“我送你啊。”梦龙说。
“不了，第一个戒指怎么能让你送？”
梦龙切了一声，说：“我还懒得送呢，你还嫌弃。”
阮静河觉得他人生的第一个戒指，一定要周先生送的。又不打算买，他就不好意思再在店里待下去了，拉着梦龙出来了。
梦龙说：“我看上了一对戒指，等我跟方宇结婚的时候，我就买那个。”
阮静河笑着问：“结婚？”
“对啊，我跟方宇，以后要到美国去结婚！”
阮静河就笑了，梦龙反问：“不信？”
“信啊，加油吧，少年。”
外头很冷，街上的人比元旦的时候更少，他们沿着路边走，那一带路灯都被小叶榕的树叶挡住了，黑漆漆的，倒是远处十字路口的灯光更亮，梦龙把手机放进兜里面，声音仿佛冒着冬日的白汽：“我以后肯定会跟方宇结婚的，我这辈子就是他啦：：”
“多好啊，”阮静河说：“你看你那么年轻，就找到真爱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这样一个冰冷的冬日的夜晚，他们两个初涉爱情的男孩子，在街上一边走，一边讨论着爱情，心里对于爱情的憧憬，依然那么幼稚，单纯。
“说真的，你别继续等了，”梦龙忽然说：“何必呢，他如果爱你，早来找你了，不会让你等这么久，你真的觉得他爱你么？”
阮静河本来还是笑嘻嘻的，一听到梦龙的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不爱你的。”梦龙声音从没有过的严肃，认真：“你也放了他放了自己吧，别等了。”
阮静河抿了抿嘴唇，几次想要说话，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走了几步，忽然叹了一口气。前面来了一辆车，车灯照着他们，阮静河整个人站在灯光里，像是一个黑色的剪影。
“放不下啊，”阮静河默默地说：“其实特别累，真的。”
他跟梦龙在公交车站告别了，梦龙送他上次，说：“你要是还想着他，这么不争气，以后就不要再见我了。”
阮静河笑了笑，跟他挥手上了车。公交车行驶在四川这个对他来说毫无归属感的城市里面，他坐在窗口边，看着外头不断飞过去的灯红酒绿，心想，他将来，一定要离开这个城市，他不喜欢这里，他要回到他的家乡去。
他觉得很伤感，鼻子微微有点酸。
学校门口依然有很多卖小吃的摊贩，他买了一杯粥，一路小跑进了学校，走到宿舍楼下面的时候，他居然又看到前天晚上看到的那辆车。
孤零零的，停在他们宿舍左边的路灯下面。和上一会停的位置不同，这一回位置要离宿舍门远一点，而且被路灯照着。他看了看那辆车，觉得很陌生。
他上次见到的时候，还怀疑是不是周先生的车。
他跑进宿舍楼，一路小跑跑到四楼，终于暖和一点。舍友都觉得太冷，全都坐在床上看电影。他开门进去，说：“外头好冷。”
“你最近经常出去，以前一直以为你有多宅嫩。：”
阮静河笑了两声，结果却听见郭亮在打电话，而且他听那意思，似乎是在跟他女朋友打电话。
他纳闷地看了一眼室友，室友立即跟他使了眼色，偷偷地笑了，阮静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忍住好奇，去洗漱了。
毫无预警地突然醒了，醒过来之后，他怔怔地看着黑漆漆的夜，满心里所想的，居然都是他的周先生。这感受让他兴奋，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赶紧从穿上爬下来，跑到窗口，拉开窗户往下看。
果不其然，那个车子还在楼下停着。他赶紧穿上衣服，郭亮被惊醒，嗓子沙哑地探出头来，问：“你干嘛去啊？”
“我，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他说着赶紧就出了门，楼道里一跑动声音就特别大，他只好轻手轻脚，等到了楼梯口，就终于忍不住了，快速地跑下楼，打开宿舍的大门。
他跑到车子跟前，停住，路灯下他大口喘着白色的水汽，紧紧盯着车里面的那个人。
第3章 神经质
车里的人似乎睡着了，他走到窗前，敲了敲玻璃，对方立即就醒了。
周正怔怔地看着他。
阮静河眼眶泛红，等车窗摇下来，就说：“你怎么在这里，都不说一声？”
周正似乎有些窘迫，神色也特别疲惫：“你……”
阮静河打开车门就做了上去，一关上门，直接就扑倒在了周先生的怀里面，一下子抱住他。
周先生被他撞得后仰了一下，然后也紧紧搂住了他，阮静河说：“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周正搂着他，也不说话。他们就那么静静地抱了一会，阮静河才松开，脸上就已经挂着两行泪痕了。
“我特别想你，”阮静河说。
阮静河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切都让他觉得那么不真实。他很激动，心里头居然一点怨恨都没有，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伤感和喜悦：“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怎么会不理你。”周正说：“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再见你。”
“你都来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如果意识不到可能是你，你就一直等下去么？”
周正倒是很实诚，说：“忍不住才来看你，你今天如果不来，可能我以后也未必会再来。”
阮静河很生气，又怕说多了话让周先生不高兴，坐在座位上，眼泪一直往下流，周正有些慌，说：“你别哭啊。”
“你有本事，一直别理我。”阮静河哭着说：“你知道我都是怎么过来的么？”
周正的脸色很憔悴，听了这话，沉默了很久，才说：“我知道。所以不敢来见你。”
“那你以后还会不理我么？”
这是阮静河最关心的问题了，他最怕的，就是周先生以后还会这样，不理他，这样的痛苦，他觉得他已经忍受到了心力交瘁了，没有力气重新承受一次。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周先生沉默了一会，说：“不知道。”
阮静河一听就炸开了：“不知道？”
他的语气微微带着愤怒：“那就是你以后还是会这样了？”
周先生面无表情，阮静河气的立即打开车门跳了出来，然后把车门狠狠甩上：“走吧走吧，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可是周先生坐在车里面，也不说话，他气的踢了一脚车身，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恨死你了。”
“你别这样，先回去吧，外头太冷了。”周先生从车里出来，身形依然那么高大挺拔，只是脸上显得憔悴，下巴有很明显的胡茬。
“有些事，我还没考虑清楚，等我考虑清楚了，会来找你。”
阮静河觉得周先生这么说，就有可能不要他。他又生气，又伤心，说：“你怎么这么对我。你难道不爱我了么？”
“我爱你，可是有些是没想好之前，我不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周先生走过来，走到他跟前站住，低头看着他。阮静河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周先生的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握着，说：“回去吧，我给你一个保证，以后尽量跟你联系，行不行？”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敢这样，”阮静河：“你以为我没人喜欢么，你就这样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他说完就跑了，跑到宿舍里面，却没有回宿舍，一个人站在楼梯口。眼泪从他的眼里流出来，他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想要出来送送周先生，可是又忍住了。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车子已经没有了踪影。
他心里比身体还要凉，可是他想，周先生为什么会来找他？
他应该是爱他的吧，不然为什么会偷偷来看他。可是这个人又多可恨，这样折磨他。
他回到宿舍，再也没有睡意，就那么躺到了天亮。因为上午没有课，不用早起，他就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起来发现外头下雨了，就又躺了下来，一个人躺到了中午一点半。
“你怎么还不起，昨天撸多了？”舍友打趣。
他笑了笑，趴在床上往下看着。舍友说：“你看你头发，都盖住脸了，多久没理发了？”
阮静河已经很久没有理发了，这几个月过得浑浑噩噩，没有心情打扮。古语说女为悦己者容，周先生看到他这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嫌弃。他本来就不是长的很好看的人，如今这么邋遢，看起来更难看。
于是他就爬了起来，吃了饭之后，就去学校外头的理发店理发。那是他常去的一家店，理发的是个很白净的帅哥，有着阮静河非常羡慕的皮肤和俊秀的相貌，已经认识他，见到他就说：“好久没见你了。多久没来了？”
阮静河捋了捋自己额前的长头发给他看，笑着说：“就刚开学的时候剃了个短发，再也没有理过，都三个月了快。都长成这样了。”
不过对方梳了梳他的头发，就问说：“你最近学习压力很大么？怎么有了白头发。”
阮静河心里一震，很吃惊，问：“有白头发么？”
理发师笑着说：“其他还好，头顶很明显了。”
理发师说着就挑起他的头发，按着他的头给他看。阮静河很震惊，而且有些尴尬，说：“我都没注意到。最近也不忙啊……可能是遗传吧，我爸白头发就比较早。”
他们家似乎有血热的毛病，听他姑姑说，他爸也是二十多岁就有白头发了。以前他姑姑经常夸他头发乌黑发亮，不像他爸爸。没想到现在他竟然这么年轻，就有白头发了。
“染一下吧，不然剪短了就不好看了。”
阮静河点点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那么苍老，丑陋，鼻子酸了一下，不再看镜子里的自己。
四川的冬天，下雨的时候非常冷，图书馆距离宿舍又太远，所以他们大都坐在床上玩电脑，阮静河却百无聊赖，整天想着周正。周正也如他所言，果然开始跟他联系起来了，只是不如以前那么频繁，有时候一天一个信息，有时候两三天一个。这对阮静河来说，竟然是很折磨的事情，甚至比周先生消失不见的时候，还要折磨人。
人的贪欲总是这样。以前周先生不见的时候，他就像，你干嘛要一个月两个月地不理我，就算再忙，一天发一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么？那时候，他觉得一周一个信息，也是好的，一天一个信息，他就心满意足。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他依然觉得很难受，他希望周先生能分给他更多的时间。
“你就那么忙么，一天二十四小时，抽不出几秒钟给我发个信息么？每天睡觉之前难道不会想到我么，早晨起来难道不会想到我么？为什么我每天都在想你，你却都从来不会想到我？”他常常牢骚满腹：“那你可真够忙的，一分钟的休息时间都没有，你可得注意身体，人不是机器，别累坏了。”
这样的信息发多了，自己也常常后悔，平心而论，他自己也不喜欢怨妇一样的对象，他希望自己做一个可爱的，贤惠的对象。换个处境想，如果他是周先生，一打开手机就是各种各样的抱怨，他也会烦吧？
不过周先生从来不生气，但是也很少解释。他还是有过几次解释的，但是都内阮静河给呛回去了，阮静河觉得周正的所有解释，都无非是忙，一个人再忙又有多忙呢，难道不吃饭睡觉么？睡觉之前难道就不能想想他么？
认得欲望没有止，他被自己的爱和欲望折磨，每天的心情都特别糟糕。有时候无缘预估，他都会想哭，有一点小事，他就很容易暴躁。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他想周先生显得很痛苦，想要装贤良，却要做不到，最后就成了泼妇，骂完了再求饶装可怜，简直像是神经病。
第4章 交谈
周先生很忙。
阮静河很累，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可能坚持不了太久了，他觉得太累了，时常一整天什么都干不了，就那么呆呆的，想着周先生。
想的很心痛，怀疑周先生对他的感情，觉得非常累，每一天都不愿意面对。有时候晚上他静静地躺着，会躺倒凌晨两三点还毫无睡意，越想越狠，越想越委屈。
可是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咱们俩好好谈一谈吧，”他对周正说：“再这样下去，我就真的要疯了。”
周正回复说：“那我晚上来学校接你，一起吃个饭吧。”
那一天，是期末的时候了，一连好几天的阴雨刚刚停，这个城市冷的厉害。周先生带他去羊肉汤，说：“冬天四川人就爱喝这个。”
阮静河说：“我听宿舍的四川当地人说，这个要配酒喝才最好。”
“我开车呢，不能喝酒。”
“不让你喝，我自己喝。”
周正很严肃地说：“你喝什么酒，烟酒都不能沾。”
“就喝这一回，特别想喝。”阮静河说着，就对旁边的服务员说：“来瓶白酒，二两那种就行。”
周正没办法，叹了口气。
阮静河觉得周正不如从前那么霸道了，对他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在里面。他要了酒，直接就倒了一杯喝了，辣的他眼泪都彪出来了：“好辣。”他说。
周正就笑了，给他盛了一碗汤：“喝这个。”
只是那汤有点烫，喝了感觉口腔里更辣了。阮静河辣的满眼是泪，赶紧了一口水，周正笑着说：“让你别喝，非要逞能。”
阮静河看着笑着的周正，突然特别感慨，说：“好久没见你笑过了，你笑起来真好看。”
周正给他夹菜，也不说话，阮静河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开始吧谈吧？”
周正就问：“确定不吃完饭再谈，我怕你等会气的没胃口。”
阮静河说：“那你就别气我啊。”
周正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那我尽量”
“说吧，这半年多，你都干嘛去了？”
“一直忙……”
“你别老跟我用忙当借口，”阮静河几乎立即不耐烦起来了，如果不是门外走廊里有服务员，他估计都要拍桌子了：“你说了我也不信。你能多忙，忙到几个月都没一分钟时间用来发个信息诶我，都不会想到我？”
周正沉默了一会，说：“……这个要怎么解释……”
“能怎么解释，就说实话。”
周正沉默了一会，阮静河就有些恼了：“你到底说不说？”
“说，说。”周正想了想，说：“其实我是退缩了，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终于说实话了吧，”阮静河仿佛又一种“你看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得意与愤怒：“还说什么你是因为忙才不理我，狗屁，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你是不想理我，才消失那么久的吧？”
“不是不想理你……”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就说，你犹豫什么了，你退缩什么了？”
“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公司里也出了很大问题，你知道我们公司的运作，很大一部分是跟房地产和政府部门有关的。这两年新领导人上台之后，反腐力度非常大，我们跟政府的关系也不如从前好了，再加上房地产这几年不景气，去年我们冒着风险搞了个大投资，可是房子盖好了，卖不出去，钱就套在里面要不回来了。”
“这些你说了我也不懂，你就直接说，就是因为这个，你就退缩了么，怕你没钱了，我就嫌弃你么？”
“那段时间实在是焦头烂额，公司都面临着倒闭的风险……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所以我退却了……”
“难道我还需要你养么，难道没有钱，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么？”
“没了钱，自己都顾不上，还有小米他们需要我养，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比你大那么多，如果一屁股债，拖累你不说，老了难道还要靠你养活？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我不能不考虑。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你觉得我们在一起，会幸福么？”
周先生叹了一口气，说：“你太年轻，没经历过生活，有时候光有爱情是不够的，我宁愿你还爱我的时候分手，也不希望将来贫贱夫妻百事哀，最后连最后一点好感都消磨光了，落的跟个仇人一样。”
阮静河听了，沉默了一会，语气却还是冲的：“那现在呢，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
周正抿紧了嘴唇，低着头不肯看他：“我也觉得，分了，对你可能比较好。”
阮静河鼻子一酸，几乎登时就要发怒，可是又觉得那么冷，冷笑了两声：“那你干嘛还偶尔发信息给我呢，为什么还要来学校找我呢？”
“我很想你。”周先生的声音微微喑哑：“还是不舍得跟你说分手……我也觉得这样拖着你是不负责任，你如果不想再继续下去，我们就分手吧。”
阮静河低着头，忽然哭了出来，也不敢出声，压抑在嗓子里。他抹了抹眼泪，又喝了一杯酒。
他想喝醉了，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不用这么痛苦。
他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周正。周正好像比以前瘦了很多，也黑了一些，他把那小瓶酒全喝了，又叫了一瓶。
“别喝了，”周正拦他。
“要你管！”阮静河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周正就不在说话。
“吃了这顿饭，咱们就两不相干了，以后谁也别找谁，我也不会再想个狗一样下贱地去找你求你。”阮静河把第二瓶酒也全部喝了，喝光之后就站了起来，说：“我要诅咒你，”他忍着眼泪，不无恶毒地说：“我诅咒你一辈子得不到真爱，你再也不会遇见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他其实想说更多的更恶毒的话，可是他居然又不舍得，他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甩在桌子上：“这顿饭不用你请，一点便宜我都不占你的。”
他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周正在后头叫他，他也不理，穿过走廊，直接从楼梯跑了下去。周正在后面追上来，一出门，外头就一股冷气扑过来，周正喊道：“你喝多了，去哪，回来！”
阮静河那么幼稚，冲动，他说：“喝醉了直接被车撞死才好呢！”
他说着就真的往路上走，周正赶紧拽住他，他却恼了，甩开他喊道：“你还管我，我死了你不更高兴？！”
周正哭笑不得，说：“你过来。”
阮静河挣扎了几下，可是力气没有周正大，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就浮上来了。或许也只有他这样幼稚的人，才会做这种戏剧化的事情，说这种和电视剧才有的狗血台词。他觉得晕，又恨，可是身体却抵抗不了对方，他觉得太委屈了，终于哭了，拉住周正的衣服，大声问说：“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不爱我！”
他吼的脸红脖子粗，好像已经疯狂了，满脸都是泪：“你不是说你爱我！你怎么能不要我！”
门口的服务员透过玻璃惊奇地看着他们俩，天冷的很，街上除了车子几乎没有路人，阮静河鼻涕一把泪一把，连推带踹，却被周正搂在了怀里。
“你就是个渣男，现代版的陈世美。”他说。
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要抛弃我，这两句话已经伴随他太长时间了，存在他心底深处，好像本身已经带了充足的泪水，所以每次他一说出口，心酸感就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可是周正身上的味道传入他的鼻息，又那样让他怀念。这个男人，他怎么舍得离开他，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这样爱一个人了，就是为了他自己，他也不愿意放弃。
他还是爱他，放不下他。他觉得自己很可怜，却没有办法拯救自己。他陷入一种巨大的痛苦当中，他恨周正的无情，也恨自己的下贱，他为自己的爱情感到悲伤，又为自己感到委屈。他好像被拽进了车里面，迷迷糊糊躺了很久，然后又被拖出来，趴在了周正的背上。
好像很久很久的时候了，周正也曾这样背过他。这个他深爱的男人，这样让他伤心。
“你，你爱我吧，继续爱我吧，就当拯救我。我难受的要死了。”
他趴在周正的背上，眼泪打湿了周正的脖子。
第5章 诀别（上）
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多了，他头疼的很，转过头，看见周正在他旁边躺着，看着他。
“醒了？”
阮静河“嗯”了一声，心里头特别难受，闭上眼睛，说：“我真的好爱你啊。”
“我知道。”
“比你想的还要爱你，我怎么那么爱你，我都没办法控制我自己。”他说着居然又哭了：“我跟个神经病变态一样。”
周正并没有说对不起，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对阮静河说过对不起。他只是倾过身，一只胳膊搂住她，抚摸着他的背。
阮静河闭着眼睛，忽然蠕动了起来，周正一惊，阮静河就已经趴在了他身上，着迷地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这动作让周正心里头一激，浑身像是过了电流一样。他已经太久没有尝过荤了，本来想让阮静河老实点，可是阮静河瘦削灵活的身体在他身上磨蹭了几下，他就受不了，立即有了反应。
可是阮静河突然又老实了下来，把他当成了人肉床垫，趴在他身上，仿佛要睡着了一样。
周正就躺着一动不动，任凭阮静河在身上趴着，察觉阮静河并没有睡着，就文说：“你饿不饿？”
阮静河“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说：“不饿。”
“到底饿不饿？”
“不饿，浑身难受。”
“谁让你昨天喝那么多。”
“还不是你，让我那么伤心。”
周先生抚摸着他的背，没有说话。阮静河就从他身上滚了下去，坐起来，扭头看着周正：“你以后，还会不理我么？”
周正摇头：“不会。”
阮静河总算心满意足，从床上跳下来，跑去洗手间。
周正继续在床上躺着，等了一会，阮静河又跑了回来，大叫一声蹦上床。兴奋地喊道：“来吧。”
周正纳闷地看着他，阮静河直接扑了上去，对着周正的脖子就是一顿乱亲。周正笑着捂着他的头，正要亲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清甜的气息，于是看向阮静河，阮静河说：“我刚刷牙了，可以亲嘴了。”
周正随即就笑了，搂紧他的身体。阮静河都等待这周先生的接吻了，这时候周先生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阮静河脸皮薄，听到一点动静都影响了他亲热的心情，于是就不敢动弹了，周正亲了亲他的额头，从床上起来，拿过手机看了一下，就下了床打电话去了。阮静河躺在床上，听着周正恩恩的简短应答，心里头那种不安全感又升了起来，等周正打完电话，他就问：“你要走了么？”
周正点点头，还没等他说话，阮静河就不高兴了，周正在床沿坐下，说：“公司有点事，得去一趟。”
“你走吧，走了之后就不用回来了。”
周正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要摸他的头，阮静河动了动，把头偏了过去，周正就说：“那我真走了。”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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