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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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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门之抱错 作者:大江流

    第16节

    朱骜一听眉头就挑了起来,他一向最讨厌这些不正手段,更何况,这个女人这么嚣张。他冷哼了一声说,“你说是个人行为就是个人行为?医药代表这个行业,本身就让人带着有色眼镜。”

    事实的确是如此,有些急功近利的人为了拿到高额提成,不惜牺牲点色相。这在哪个行业都不鲜见,但在医药销售这行,也许是因为医生这个行业的高关注度,格外受人诟病。

    朱骜几乎不用想,就能知道陈州的媒体要写这个事儿,该怎么起题目,譬如,《女医药代表被捉奸,称潜规则非常普遍》之类,觉得噱头满满。

    他示意小王接着说,小王就顺着昨晚的事儿说,“江冉被邬梅惹怒了,觉得都是医药代表为了卖药勾搭医生,所以今天凌晨天刚亮的时候,直接有人跑到咱们分公司的楼下,扯了个横条,说咱们那里不是卖药的,是卖淫的。被看门的大爷发现,连忙叫了保安把人弄走了,条幅也扯下来了。你说这是她个人行为,跟咱们公司有什么关系?”

    朱骜却觉得这事儿不那么简单。当然,江冉是个厉害女人,不吭不哈,摸准了时间,带着人将人堵在床上,拉到了单位里,简直是快刀斩乱麻。甭管最后怎么处理,徐迪生前途已经完了,她显然是不想要这个男人了。

    只是,朱骜觉得这事儿并没有这么简单,就算邬梅话毒点,可做的事儿却比这个毒多了。她昨天没把邬梅拉着跑到公司里转一圈,今天都进了派出所了,又打条幅做什么?他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等着下了飞机,公司办事处的车已经停在外面等着了,来接他的是经理吴军,是个彻底的胖子,衬衫紧紧裹在肉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满脑门子都是汗,吴军一瞧见他过来,就小跑着迎了过来,用厚实的大手跟朱骜狠狠的握了一下。只是这人倒是没有诉苦,第一句话反而是,“朱总,我没有管理好陈州的队伍,让您受累了。”

    朱骜心头顿时松了,这显然是个懂事的人,他示意吴军跟他坐进了后车座,两个人接着谈,“这事目前怎么样了?挂条幅的人找到了吗?是邬梅所为吗?”

    这句话一落,吴军就敏感的意识到,朱骜认为这事儿不会是一人所为。他先是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慢慢跟朱骜说,“目前人已经出来了,您也知道,通奸这事儿其实警察是不管的,带他们去派出所,主要还是因为江冉把两个人拿床单裹着游街示众,这是侵害他人人身权益的,警察管的是这个。目前事情已经了解清楚,邬梅和徐迪生都放了,江冉也被教育,这会子还在拘留中。”

    他说完这个,又想了想说,“挂条幅这事儿,当时保安只是把人赶走了,没抓着他们。我觉得江冉找人泄恨也是有可能的。您是觉得这有其他人插手?”

    朱骜对hy的业务门清,事实上,他对陈州印象深刻。胃部胶囊机器人刚刚开始推广,目前业绩并不算好。但陈州这个不出名的地方在这里面其实可算头等,业绩增长的速度,让朱骜也有种咋舌的感觉。

    这当然就导致了另一方面,如果胃部胶囊机器人的销量好了,那么,原先的供应商呢。他提醒吴军说,“女人如果生气,应该是到公司弄臭邬梅,而不是去得罪一个公司。他又不是妇联的。”

    吴军立刻就想到了,他吐出了一个名字,“盛泰。”

    朱骜对这行的企业都熟悉,但依旧有些困惑,这是个没听说过的名字。吴军马上解释,“这是个小厂,专门生产胃镜润滑剂的。在全国不算有名,但因为是陈州的本地企业,扶植比较大,这边医院做胃镜用润滑剂,用的都是它的。我们来了后,如果说对谁冲击大,那肯定是盛泰了。”

    那是地头蛇了。朱骜心里有数了。

    吴军皱着眉头问,“这能确定吗?”

    朱骜回答他,“看他们还有没有下部动作,就知道了。”

    仿佛是印证了朱骜的话,车子刚刚从高速进入市区,吴军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直接开了免提,在接通的那一刹那,乱糟糟的声音就扑了出来。对面的人焦急的说,“吴经理,他们又来了,不过这次来了二十几个人,还有女的,跟泼妇似得,拿着条幅,就在咱们门口闹腾,赶都赶不走,目前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了。还有记者也来了。”

    这种样子吴军就有些拿捏不定了,倒是朱骜伸手把手机拿了过来,冲着对面的人说,“你好,我是ceo朱骜。”那边显然也知道朱骜来了,立刻叫了声,“朱总。”

    朱骜就吩咐道,“明里做两件事,一件事是把保安撤掉,大门打开,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务必服务到位。另一件事是找人在四周注意记者,跟他们说相关负责人、当事人都会接受采访,把他们请到会议室里去。暗里再做三件事,一是报警备案。二是去找邬梅来,我要第一时间见到她,三是联系我们在陈州进驻的三家医院的肠胃科主任,告诉他们有人闹事认为我们的销售代表和医生有不正当关系,我们决定在……”

    他抬手腕看了看表,如今是十点半,他捂了手机问,“大概有多长时间到公司?”吴军立刻回答,“最多三十分钟,已经要到了。”朱骜点点头说,“十一点半,接受记者群访,地点就在咱们公司会议室。对了,那就再加一条,去旁边最好的饭店订几桌饭菜,等会儿告诉记者,有饭吃。”

    他边说边思考,一连串命令就下了下去。

    旁边的吴军听完了,就明白,这群医生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有些踌躇的说,“把三甲医院的医生也扯进来,会不会让他们不高兴?”朱骜却笑着说,“如果一开始就不澄清,等着别人把帽子扣下来了,他们也不会有好名声,到时候为了避嫌,任何医院的医生都不会想用我们的产品了。如果他们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双赢,如果不明白,得罪这三家,总比让整个公司陷入僵局要强。”

    吴军当即就明白了朱骜的意思。他是从陈州一地考虑的,这三家医院是陈州最大的医院,如果得罪了,hy在陈州的业务肯定开展不了了。可朱骜是站在大局考虑的,陈州不过是一个地方,他不在乎一地得失,要考虑的,是整个市场。他进而想到,朱骜八成也不是在防备盛泰一家,而是要防备因为hy的出现,而被打扰到的对手吧。

    等着他想明白,车已经停在了公司的大门口。果不其然,门口聚集着二十多个人,不过由于天热,这时候已近正午,所以不如刚刚电话中那般热闹,都有些蔫不拉几的。几个穿着衬衫的男孩子,应该是办事处的人,还搬了个饮水机过来,拿了一次性水杯给他们接水喝。那群人为首的怕是挺郁闷,摆着手耍横,“拿走拿走,谁稀罕你们的水,这群不要脸的。”说着,还抖动了一下手中的条幅。

    鲜明的对比下,自然有识货之人,旁边有两个记者在不停的拍照。

    车子直接开进了大门。这里面不是一家单位,那群人也没动弹,朱骜挺容易的就进了公司。然后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生迎了出来,叫了声吴总后说,“记者已经全部安排在会议室了,他们也想挖新闻,听说肯接受采访,都挺安静,我用幻灯片给他们放了咱们胶囊的纪录片。”

    那个是young搞出来的,贺阳在外国让人做的,为的就是介绍这东西,倒是挺适合他们看看。朱骜点点头,夸赞了一句,“两边做的都不错。”那小伙子立刻腼腆的有些不好意思,好在他还没忘了工作,说道,“邬梅已经来了,目前在吴经理的办公室坐着。”

    朱骜一听点点头,“我现在去见她。”

    第98章

    邬梅的确仪态万方,即便昨天刚刚出了那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她依旧没有半点憔悴的模样,精致的妆容,合体的衣服,就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甚至,朱骜进来的时候,她还站了起来,得体的伸出手对着朱骜说,“朱总,又见面了。”

    朱骜倒是同她握了手,不过第一句话,就将这种好似好友见面的气氛打破了,“可惜危机四伏啊。”

    邬梅脸色稍变,不过还是很快调整了状态,她伸手拂过自己的长发,笑了笑说,“我可真没想到江冉那女人居然这么厉害。”

    朱骜本能觉得这话似乎对江冉很熟悉的样子,而且来之前吴军也说了,这不是一场桃色交易,而是一场三转正的闹剧,所以,朱骜敏感的把握住了这点,“看来你们很熟悉?”

    邬梅似笑非笑的看了朱骜一眼,但并没有开口。显然,她把这个当做筹码,她从门口进来,自然能看到那群人和条幅,她怕是觉得,公司现在危机四伏,只有她的澄清,才能让公司摆脱这种舆论劣势,自然要谈个价格。

    朱骜立刻明白了她这种意思,这种人他也见多了,只有四个字可形容——唯我独尊。他们的眼睛里只有自己,就如这一场闹剧,明明是因为邬梅的不当行为而引起的,她不思道歉弥补,居然想拿捏着这个求利益,朱骜真想扒开她的大脑瞧一瞧,里面是个什么奇葩构造。她真以为公司是怕了她啊。

    朱骜直接站了起来,这动作显然出乎邬梅意料,她有些愕然的抬起了头,朱骜连说都没说话,直接推门而出。邬梅这次脸上的淡定彻底撕裂了,她想过朱骜对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恼羞成怒骂她无耻,可从没想过,这人只是听了她一句话后,就彻底离开了。

    她跟着站了起来,朱骜已经把门带上,去了走廊。

    吴军和助理小王都没想到朱骜这么快就出来了,也立刻跟了上来。朱骜冲着吴军说,“晾着她。等着几家医院的主任过来,尤其是中心医院的,带着他们从这边过一过。她要是找你谈,就告诉她,她的行为已经严重危害了公司,我们将会对她提起诉讼,并在全行业发出员工封杀令。”

    吴军从车上那一些命令就能看出,朱骜手段不错,只是他可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居然这么狠,这是断了邬梅的后路啊。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多嘴问了一句,“她不认错?”

    朱骜哼道,“想好处呢。”

    吴军当即就大骂了一句艹,这就好比你把人打残了,还想着挨打的人给你劳务费呢。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他立刻就答应了,朱骜瞧了瞧才十点四十五,于是对着副经理张卓说,“带我去你办公室,如果主任们来了,先带来找我。”

    说完,他就走了。

    以邬梅的角度,她只能看到朱骜出门后,吴军立刻跟上,朱骜不知道说了什么,吴军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又说了几句话后,两个人就离开了。

    一时间,这间办公室所在的区域,安静了下来。可是邬梅却不觉得平静,事实上,这跟她想象的有点出入。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给hy带来的影响,可是她如今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徐迪生跟她没戏了——昨天晚上这个男人就跪在江冉面前说是自己勾搭他的,他不愿意。这个工作也不成了,再找工作要段时间,她就想着要一笔钱,毕竟,如果她出面控诉徐迪生骗她谈恋爱,而没告知自己结婚的事实,事情发展的方向就会陡然扭转。

    她拍拍胸口,徐迪生不会认错,觉得除了自己外,怕是没人会愿意这样做了。

    只是,十五分钟后,门口走过的人群打破了她的想法。她瞧见中心医院、第一医院和中医院的三个主任居然一起来了,吴军迎了上去,同他们交谈,彼此脸上虽然郑重,但却没有那么压抑。她猛然觉察到了自己的想法,恐怕不好实现。

    她几乎立刻去开了门——门并没有锁,吴军一扭头就看见了她出来了。那三个主任瞧见她脸上立刻难看起来,吴军安抚了一下,示意张卓带人走,这才过来问她,“要走了吗?直接走就可以了。你的离职手续我们这边会尽快给你办理。”

    邬梅脸上的惊诧更甚,问了一嘴,“你们不追究了?”

    吴军一脸你神经病的表情,“怎么会呢?朱总已经下令,公司的法务部门将会派专门律师前来,起诉你。”邬梅脸色就一变,事实上,没人愿意打官司的。何况,吴军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员工跑过来给他了一张打印纸,他顺手就放在了邬梅面前,“还有这个。”

    邬梅一瞧,上面用黑体二号字写着“hy员工封杀令”,上面有她的全部个人信息,还有所犯的事项,hy以公司的名义昭告全行业,她——不可用。但事实上,这虽然只是一个行业的,如果要真发出去,恐怕邬梅彻底臭了,想换行都不可能。她的手立刻抖了起来,“你……你们不能这么做,我要见朱骜。”她说着就往外冲。

    吴军一个大胖子,怎么可能被她推开,他用身体挡着邬梅,却把双手摊开表示自己没动邬梅,然后说,“你甭找了,吴总在和三个医院的主任聊天呢,咱们会议室里目前坐着陈州电视、电台、报纸和网站所有媒体的记者,等会儿他们就要一起开发布会,这个,”他指着封杀令,“也会和起诉一起宣布。他不会见你的。”

    邬梅越听脸越白,她不相信的往会议室奔去,有人就想拦着她,吴军却摇了摇头,邬梅到了那儿后,没有大刺刺的扑过去,而是从一角往里看,只是这一眼已经足够了。里面的长炮短炮,还有摄像机话筒,怎么可能是骗人的。

    她惊疑不定的站了片刻,终于拿定了主意,冲着吴军说,“我有话要说。”

    答记者问准时在11点半开始。陈州办事处的会议室不算小,只是按着平日里的习惯,布置成了椭圆桌,后面再沿墙放了一排椅子而已。这样显然不适合这么严肃的话题,但朱骜却没让改,时间一到,就带着吴军和三个主任出现在了会议室里。

    记者们已经等了一个小时,虽然有茶水有视频,但多数都有些不耐烦。好在新闻够大够狗血,他们倒也忍住没走。等着朱骜带着人进来,他们就猛然眼前一亮了。

    不得不说,皮相这东西,在哪里都是十分管用的。朱骜年纪二十八岁,身高一米八六,面容英俊不说,最重要的是,他有一股阳光的气质,只要一眼瞧过去,一般没人不喜欢他。

    他这么一进来,虽然还没介绍,但那群人的照相机已经开始咔嚓咔嚓拍起来了。

    等着他们坐定,吴军才在一旁介绍到,“我是hy陈州办事处的经理吴军,各位记者朋友,我来介绍一下今天来参加答记者问的几位嘉宾。这位是hy的首席执行官朱骜,是在今天早上刚刚赶到陈州的。这位是陈州中心医院肠胃外科主任周昌,这位是陈州第一医院肠胃外科主任刘建设,这位是陈州中医院的肠胃外科主任方雪梅。

    他把人介绍完,底下的人就热闹起来。谁也没想到,hy居然在这个风头上,把陈州最好三家医院的肠胃外科的主任请来了。这事儿从昨天发生到现在,还没有人正面回复过,这显然是个好机会。而且他们感觉,这肯定有料。

    吴军等着下面议论了几秒钟后,就再开始说,“我们今天的答记者问一共分为两个环节,一个是介绍整体情况,第二个是由记者朋友对朱总和三位医生自由提问。”说完,他就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开始讲述。

    这群记者们早就从其他渠道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当然,那是表面上的。这里,吴军先给出了这件事本身外,还有办事处在陈州业务开展的方式、范围,然后由三位主任出面,证明hy的经营方式的规范性。

    这三人已经混到这时候,显然是人精,何况,如果这事儿落实了。hy自然吃不到好果子,可不是间接说明,他们科室里的人包括他们自己都不干净吗?这么大点地方,这种帽子被扣上了,就脱不掉了。所以,这三个人的话都讲得很到位。

    作为岁数最大的周昌坦言道,“我是中心医院肠胃外科主任周昌,这件事涉及了两个人,一个是我科室的医生徐迪生,他是我的手下,与我共事7年,算是有交情。另一个是邬梅,这是hy的销售人员,在今年六月开始,经常来我们科室串门——当然,是为了推销他们的产品,胃部胶囊机器人。”

    他特别直白地提到了他们之间的交易,“这么说吧,每年来我们这里推销药品和医疗器械的有很多,但是我对邬梅印象最深刻。这是因为产品本身好,我作为肠胃科的大夫,这么多年,因为胃镜太难受了,而拖着不来检查导致胃病严重的病人,我不知道见到了多少。这个胶囊一拿来,我就很感兴趣,还专门试验了一下,结果果然管用,这东西就跟普通感冒胶囊一样大小,只用水送服就可以,压根不受罪。我这么说,从我知道这东西后,我就一直推广。当然,你们也可以怀疑我也有问题,不过,我拿来了一份这三个月我们开出这款产品的明细单。”

    他说着,就从一旁拿出了几张a3纸,将它打开后,说,“三个月,我们科室做胃部检查2000余例。其中,胃镜是1800例,胶囊是200例。这是因为,胃镜便宜,一次也就几百块,胶囊如今不是医保,价钱在五千左右。所以一般人很少选。我们科室一共四名医生,包括我,只有徐迪生开出的稍多点,六十三例,剩下的我们三个,都很平均,在四十个左右。我来的时候,这剩下的两名医生,给我写了个保证单,签了个字,说是他们发誓,所有接受胃部胶囊机器人治疗的患者,都是自愿行为,不存在任何医生强行推荐,可以接受任何检查。另外,这两位都是女同志,不可能跟邬梅有暧昧关系,财务状况,他们也愿意公开。”

    他说完指了指自己,“我与他们一样。”

    没有人想到,周昌这么光棍,直接拿了证据,发了誓言把自己洗清楚了。底下的记者忍不住的想要提问,可后面两个主任哪里会给他们机会,也立刻跟着将自己摘清楚了。记者们连连又问了几个问题,周昌他们三个都正面回答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却闹腾了起来,有坐在窗户边的记者往外看,立刻说了声,“那是邬梅,邬梅到了门口了。”

    说话间,所有人也顾不得这边了,拿着东西就往下冲。好在邬梅给了他们下楼的时间,等着多数人都到了的时候,她一把甩开自己凌乱的头发,怒气腾腾的指着那群楼下拉条幅的人大骂,“徐迪生,你还是个男人吗?你当初怎么给我说的,你说你离异,骗我是单身,说喜欢我,哄着我跟你在一起。结果呢,你却是结婚了,你骗得我这么苦。我没找你算了,你凭什么还来我公司糟蹋我?王八蛋,你不是人!滚!”

    她说着,就拿起了旁边不知道谁放那儿的一桶水,往那群人那里泼。楼下顿时热闹了起来,保安赶快出去把两边人分开,记者立刻围上去,想要采访邬梅。邬梅却是一把推开一个快把录音笔戳在她嘴巴里的记者,冲着那群人冷冰冰的看了一眼,转头就进了停在那里的一辆车,把门锁上了。

    记者甩开保安,去拍车窗户,可惜,只能看到邬梅在里面气的浑身发颤,她却半点没有出来的意思。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吴军出来打了圆场,冲着那堆记者和来闹事的人说,“静一静,静一静,邬梅朱总有话说。”

    这时候围观的人已经不少了,朱骜找了个破椅子站在了上门,好让别人都看见他。他冲着所有的人说,“我是hy执行官朱骜。刚刚有突发事件,导致答记者问开了一半就散了,关于此事如何处理,我就在这里说吧。hy是正规的医疗器械公司,对员工有着高标准要求,更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从公司的立场来看,邬梅违反了我们的规定,我们将要对她进行处罚。

    但是,邬梅借助hy的平台,侵害了江冉和徐迪生的家庭,我们对此深表歉意,愿意对此进行道歉。同时,我们还将拿出240枚胃部胶囊机器人,免费送给需要的人,来回报陈州,即日起,我就在陈州各大媒体刊登这项公益活动。欢迎需要的人,来陈州中心医院、陈州第一医院、陈州中医院就诊。谢谢。”

    朱骜的话一结束,就有hy的员工带头鼓掌,逐渐的,八成这里面毕竟有公益活动,掌声就越来越大。朱骜对着这群人鞠了个躬,这才在小王的保护下,回了办事处。朱骜问小王,“陈州各大媒体的广告联系的怎么样了?”小王给他一杯水说,“这事儿您放心,吴军在这方面还有点门路,保证明天就能看见。”

    朱骜不由松了口气,这事儿,应该没事了。至于幕后的人,慢慢对付就行了。

    他瞧了瞧手机,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不由自主的,手就滑到了贺阳的手机号上,然后轻轻一摁,拨了过去。套近乎不行,表功这种事总该行吧。

    第99章

    陈州出了事,贺阳虽然派了朱骜过去,其实心也是悬着的。这毕竟是他和朱骜合作出的第一件事,朱骜的处理事情的能力,他并不十分了解。但这是个必备过程——倒不是他要支开朱骜,而是长久稳定合作的基石。

    好在,他在办公室里坐到十二点的时候,陈州那边就有人反馈回了消息。他听得朱骜已经想到是对手扩大影响,并且以雷霆之势做了一系列手段,总算放了心,这才陪着吴文才他们去吃饭。

    吴文才是早上到的,因为不是外人,他这边又着实有事,接机都是让助理周婷婷做的,这会子腾出空来,他还得去陪着好好转转。

    吴文才的女朋友谭云云跟他们一般大,长相中等,就是有一点格外突出,个子高,那姑娘身高怕是有一米七多,穿着平跟鞋站在吴文才旁边,贺阳总觉得有点等高的趋势。等着坐下了,谭云云跟小助理聊起来北城美食,贺阳就揶揄吴文才,“你这是缺哪补哪吧。”

    吴文才跟贺阳可不客气,那眼睛从上到下扫了贺阳一眼,冲他来一句,“好歹能补上,你呢?”

    贺阳顿时没音。好在谭云云是好相处的人,小助理又对美食逛街特有研究,两个人叽叽喳喳就已经把去哪儿给定了。这次来主要是陪着谭云云买结婚的戒指、礼服的,吴文才由也不拦着他们。等着吃完饭,就扯着贺阳跟着逛了。

    朱骜打过电话的时候,他们正在商场里挑对戒。这种事,吴文才和谭云云是买方,主要是他俩在比较,小助理周婷婷也对时尚感兴趣,又被谭云云引为知己,所以提供意见。贺阳就在一旁听着装帅。

    一瞧见朱骜的电话打过来,他就给吴文才示意了一下,然后走到一旁接听。电话一摁开,朱骜有些疲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吴总,我可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了。”

    无论别人传过什么消息来,其实都没有朱骜这一句来得让贺阳安心。他了解这个人,这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他的阳光曾经照亮了贺阳年少时期的一段梦。贺阳的身体跟着他的话就放松下来,有些轻松的说,“辛苦你了,回来给你庆功。那边需要总部这边什么支持吗?”

    朱骜一听公事,人就严谨起来,贺阳听见他似乎动了动,有椅子晃荡的声音,应该是坐直了,然后冲他说,“这事儿我觉得即是危机也是机遇。医药代表行业本身就受到关注多,如果我们一味的压下新闻,恐怕是适得其反,所以我决定要趁着这个机会,从陈州开始,进行公益赠胶囊活动,这个相较于投放广告来说,费用已经少很多。”

    这是针对他们目前资金有限的问题。不过贺阳直接指出问题所在,“你怎么能让这些医院和媒体配合呢?”

    朱骜听了就一笑。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少年了,岁月的成长,也让他的声音跟着成熟起来,笑声在胸腔里产生共鸣,再出现在贺阳耳朵里,是一种特别悦耳的声音,不暧昧,但贺阳不由得心里有些微微发颤。

    朱骜在那头说,“所以,陈州很重要。刚刚在现场,我已经通告了,将会拿出240枚胃部胶囊机器人,用来在三家医院做公益活动,而且在背后,也吩咐吴军花钱在这两天做广告。你放心好了,新闻这东西,其实就是跟风,有人牵头做,后面的媒体自然一窝蜂的转载,这就成了势。陈州我们需要花钱,但是到全国,就是他们求着采访我们了。现在这年代,报纸能报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朱骜的决断不由让贺阳吃惊。从事情通知朱骜到现在才不过六小时。实际上,能让朱骜思考的时间更短——也许只有在飞机上那一个多小时。可他不但把这么大的一件事压下了,最重要的是,还由此做出反应,叫响了hy第一波宣传。贺阳自认为即便是他在朱骜的位置,也不会做的比他好。他由衷的说了句,“这太好了。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让陈总全力支持。”

    这话说得有多痛快,朱骜怎么可能听不出贺阳话里的真心实意。这可是从两人见面后,贺阳少有的这么称赞他,他忍不住的问,“那怎么奖励我?”

    贺阳一听,从吃惊的状态回过点神来,又成了那个恨不得跟朱骜只是同事关系的贺阳。他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等此事彻底结束,公司会对你做出整体评价,年终分红的时候……”

    “贺阳!”贺阳还没说完,朱骜就一下子打断了他,他用那种带着共鸣的声音有些疲倦的对他说,“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这声音听起来太过撩动人心了,贺阳即便保存着不与朱骜多接触的理智,也不得不承认,那语气中的落寞、无奈、委屈,在一刹那通过电波传了过来,击打在他的胸口,让他有种闷闷的发疼的感觉。有些东西,遗忘的太久了,可能看起来如不存在一样。可事实是,即便是一粒灰尘,也会划出轨迹,何况是感情?

    可是,没等贺阳反应过来,朱骜那边已经再次说话,他叹了口气,有些晒笑道,“是我强求了。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多接触,我明白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障碍。不仅仅是岁月,父母,还有时间。可贺阳,哈。”他深深地吐了口气,“你不知道,当我鼓足勇气试图越过这些东西靠近你的时候,发现你已经搬家,我……我真难过。”

    这样的朱骜,贺阳即便平日里说话再不留情,也不好再打击他。何况,他现在自己都心绪不宁?他张张口,最终只吐出几个字,“我们有太多不合适。”

    那边朱骜就呵呵苦笑了两声,贺阳还以为他会跟自己说什么,没想到他却很果断的结束了对话,“我知道。好了,吴总,我就是突然间犯犯贱,你不用管我。你忙吧,我先挂了,工作的事儿,我回到北城后,给你详细汇报。”

    他没再给贺阳说话的机会,这时候是下午两点多,商场里人最多的时候。人来人往间,明明是那么热闹,那么高兴,贺阳捏着被挂断的电话,却觉得心里堵得上。他快步走到了吴文才他们这边,吴文才和谭云云选了款合适的,让他评价评价,贺阳看着那两颗一模一样的戒指,挤出个笑,说了句,“很漂亮。”

    朱骜这边动作却快,门外的闹事者已经被警察轰走,广告已经谈妥,电视台来不及,但是报纸当天就是整整一块版为公益做宣传,和新闻报道成掎角之势。等着一切都安排完,吴军就敲响了经理室的门——这里被朱骜临时使用了。

    吴军进来的时候,朱骜刚挂了电话,脸色还有些不好。吴军心里就一咯噔,以为还有事,没想到朱骜的情绪瞬间就变了,好像刚才的样子是装的一样,听见他说一切已经就绪,又高兴起来,还拍了拍吴军的肩膀,“行啦,大家都辛苦了。中午还没吃吧,走,我请你吃饭。回来看广告样板。”

    吴军就觉得朱骜心情不错,不过他想也是,这么快又好的处理完一件几乎可以让hy名誉扫地的事儿,怎么看也是值得高兴的。他还从自己的桌子下面拿了瓶红酒出来,“白的黄的都不好喝,中午喝杯红酒吧,提提神也不耽误事,提前庆祝庆祝。”

    朱骜瞧了瞧,笑道,“好酒啊,行。今天吃你的,等一切都结束了,我请大家。”

    朱骜的预料不错,回报陈州的公益广告一打出来,加上各大媒体对事实的报道出炉,这事儿就迅速成为热点,随后陈州的媒体都关注到来求助的患者身上,各式各样的感人故事相续出炉,连续一个星期占据了陈州各大媒体的主要板块,慢慢将邬梅的事儿忘记了。

    等着朱骜从陈州回来的时候,hy的舆论攻势外加公益活动,已经蔓延到了全国。他们提出,优先申请,就近治疗。只要病人条件符合,那么就可以将胃部胶囊机器人送至最近的三甲医院进行治疗。一时间,申请者众多,各地媒体纷纷报道,这简直是直接开通了进驻医院的绿色通道,hy借着一次桃色事件,彻底将产品推广了出来。

    当然,这是亏本的,但做生意就是这样,连开个饭店都要养上三年才能赚钱,何况是这么大一笔生意呢。贺阳明明看着公司花钱如流水,但他也能预见日后公司赚钱如涨潮啊。

    朱骜到达当天,是贺阳为了表示对他此次处理危机事件能力的肯定,特意去接的机。两个人自从那天的通话后,还没有再说过话。八成是朱骜那天太可怜了,八成是贺阳想通了一点,两个人见后气氛一直不错。朱骜还开玩笑说,“吴总来接机,这是给我的额外奖励吗?”

    贺阳还回了他一句,“如果这就算额外奖励,朱总未必太小看我了。”朱骜问他,“那能由我提吗?”贺阳皱着眉头有些防备但并不恼怒地看他,“你要什么?”朱骜知道那天的话管用了,就笑笑说,“放心,很容易,跟我吃顿晚饭吧。”

    贺阳又不是没跟他吃过,何况那天朱骜的落寞还让贺阳记忆犹新,他最终没推拒,模棱两可的说,“先开会吧。”

    车子先开到了公司里。朱骜作为首席执行官,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开会,对所有中层通报本次事件的内部处理结果。等着他们到达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见到两个老大,立刻都站了起来。贺阳坐在了一头,这场会是由朱骜主持的。

    朱骜先将当时的事情以及处理办法讲明,并将这几天的推广办法也说了清楚,这些贺阳都是同意的,只是让贺阳没想到的是,朱骜居然没跟他商议,在会议上提出了一点,“我认为我们做就可以做的绝对一些,这次事件是因为桃色新闻所产生,实际上,这些误解对于医药代表这个行业,更是屡见不鲜。我希望我们做出承诺,肃清我们的团队,做到清清白白销售。”

    他这一说,所有人都有些愣了。任何人都知道,这是个理想化状态,可谁能做得了呢,医生的回扣不给可以吗?我们一分钱不给,别人给出可观回扣,是有很多医生坚持用最合适的治疗办法,但也有不少人会选择拿钱吧。这不是断了自己后路吗?

    底下顿时一片嗡嗡声。

    而另一头的贺阳知道,朱骜这是为了打造hy的企业形象,但是,这种方法过于激进了。水至清则无鱼,何况中国是个顺应规则的社会,这样纵然可耻,可总要生存吧。清高到破产,那还不如顺应规则把最好的产品拿出去。贺阳是不同意朱骜的。

    只是ceo的脸面也要顾着,贺阳忍不住用细白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底下的讨论声没有扩大成争吵的时候,发话道,“这事儿只是设想,我们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围绕企业形象来说,大家都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可以把计划书交给陈总,群策群力再讨论嘛!”

    他直接将事儿拖后了,结束了会议,朱骜就追到了贺阳的办公室,“我是认真的,这是管理队伍的好时机。你知道邬梅有多嚣张吗?我不希望咱们的队伍还有这样的人。”

    贺阳皱眉反问,“我怎么觉得,你倒像是国外回来的?你懂什么叫国情吗?”他斩钉截铁的说,“这事儿不行。”

    第100章

    事实上,朱骜和贺阳的性格从一开始就分明。

    贺阳是贺家阴暗角落里开出的向阳花,他聪明伶俐也有着底层人生活的智慧——识时务。他从小就知道怎么做街头的摆摊大爷能让自己帮他看摊子,怎么做学校里的老师能喜欢他,怎么做能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讨一口饭吃。

    虽然后来他被朱家要了回去。可那比贺家好吗?韩金茹对他不真心,朱成功也是有过试探,至于到了国外,护理的工作,更是需要看人脸色,他或可说,人生从来就是充满着认真的妥协——寻找最合适自己的路,不是最理想的,也不是最差的,是受损最少的。

    而朱骜是韩金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不缺乏商战的智慧,但短板是对世界看得太过美好。所以他在发现贺阳被欺负的时候能够一跃而出,即便对手是亲表哥韩丁,也不会枉顾私情。他坐拥财富16年,享受了有钱人的好处,还能对贺阳发下誓言并做到一切都还给他——想想韩丁为了把住韩金茹的作为吧,人性有时候就是对比出来的。

    所以,贺阳那时候把他当做灰暗人生的一缕光是没有错的,人不都是向往美好的东西吗?朱骜在冷酷的表面下,有一颗珍贵的心。而且,让贺阳虽然生气也只能讲道理而不是怒骂耻笑的是,他在离开朱家温室后,在贫困、撂倒、充满负能量的贺家,照旧保持了这种性格。

    这么想清楚,贺阳觉得自己说错了,不是他太理想化,朱骜是对的,可惜世界上他这样的人太少了。事情本应该就如此,只是人们适应了那些所谓的规则,反而将正确的事情看做不正常了。只是,他理解归理解,如果真要这么做,同行们不会理解啊。

    因此,贺阳缓和了口气,对朱骜说,“肃清队伍可以,咱们自己管自己,却不能做这个出头鸟。”他语重心长,“我们不是行业标杆,也不是卫生部,我们只是一个新企业,我们没这么大的能量。”

    朱骜如何不知道此事艰难,他倒是没有想凭着一己之力改造整个行业的想法,管天管地除了hy,他也管不到别人头上。他希望做到的是,塑造hy良好的企业形象,让hy成为标杆,甚至,在上面的那些大佬心中留下印象。

    他对着贺阳重申,“我知道你的法子稳妥,可如果hy靠着稳妥为发展目标,要想做大,需要多长时间?这步的确险,但没人能拿住我们的把柄,我们做的是应该的,如果……”

    他说了一半,抬头却看见贺阳紧紧盯着他,特别认真的跟朱骜说,“朱骜,在young之前,我做了七年投资,小到三五千美元的小发明,大到上百万美元的投入,我可以告诉你,案子的数量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但成功的有多少呢?你不知道吧。”

    这的确是朱骜不知道的行业。事实上,瞧着朱骜在十六岁就跟随朱成功进入商界,但他一击脱离,创业也是在大学毕业后,到现在为止,他只有三年创业经验。但是他还是有点常识的,“很低吧。”

    贺阳就笑了,“二十分之一。这还是我和陈艺文眼光毒运气好。你知道,有的是人收不回成本。可你不要拿着hy跟我比,因为我的鸡蛋没有放在一个篮子里,而hy只有一个。你的方法的确可以让hy成名,可面临更多的是,同行的打压。你别忘了,你在陈州只是卖的好一点,就有人趁机下手,你以为我们很强大吗?”

    朱骜当然不会这么觉得,他不是不知道实际的人。只是他是真厌恶邬梅那样的女人,在他的理想中,他觉得医药和器材这是个充满着爱心的行业,应该成为最干净的行业。只是贺阳的百般举例,他也明白事实,他的确是冒进了。他点点头,就像没有糖吃的孩子,“我知道了。”

    只是贺阳显然觉得还不够,又加了剂猛药,“朱骜,你想过了没有,明明你是这么一个有能力的人——你看,这次的事情你处理的多好,还拿着一个不错的项目,却连投资都找不到?”

    朱骜猛然抬起了头,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贺阳叹口气,拍了拍他肩膀,说了句话,“慈不掌兵,做生意太理想化也同样寸步难行。”

    他说完就走了,留着朱骜在那里一个人想。他的确是需要想想,三年来,他和谢林涛丧失了多少机会?

    陈艺文正在贺阳办公室等着他,瞧见他进来,就连忙问谈的怎么样,等着贺阳点了头说没事了。陈艺文才松口气。但是,朱骜的法子不对,但意图却是正确的,贺阳冲着陈艺文说,“人还是要抓抓的,回扣这个按着行业规定来,可男女关系这个实在是太乱了,出个通告,但凡有人不规矩,一律开除。对了,以后把这条写在合同里。”

    陈艺文听了就笑了,冲着贺阳说,“你这跟朱骜的法子有什么区别,还专门把人说一顿?”

    贺阳挺严肃的解释,“这可不一样,有些事能说不能做,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我只做我公司的事儿,至于媒体知道了解释成什么样,那不管我的事儿。于我们一个新企业来说,这事儿我们是不会承认的。”

    这是贺阳的变通之法,刚刚跟朱骜谈的时候他已经露出意思,但朱骜没接茬,他也就没说。这次他也不准备告诉朱骜,他需要朱骜自己拧过这个弯来。

    朱骜毕竟是从陈州刚回来,他在公司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休息了。贺阳又和陈艺文把hy的宣传计划捋了捋,这才自己开车,赴了廖鲁川的约。

    贺阳最近事情忙乱,从南城回来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廖鲁川了,不过事情还是听说了一些。廖家最近日子不太好过,由那个厅长情妇的实名举报,扯出了廖家,随后又从廖家这里,扯出了一连串的官员,据小道消息说,审计已经进驻神光——短短一个月时间,神光就有倾覆的架势。

    贺阳和廖鲁川约在了一家咖啡馆,他进去的时候,大闲人廖鲁川已经到了。只是与往常不一样,他身边那十几个保镖少了大多数,只有两个穿着便衣的在旁边坐着,已经不那么引人注目了。贺阳就问,“人呢?”

    廖鲁川勾勾嘴角嗤笑道,“老爷子天天带着廖永找关系,摇钱树神光都快倒了,他们哪里顾得上我?早没心情了。”他嘴贱道,“你想,要是神光真倒了,他们可是要进监狱的,是自己重要还是把我弄死重要?”

    贺阳就问,“真不行了。”

    廖鲁川示意身旁的保镖出门,等着包房里没人了,才探头小声跟他说,“老爷子的那些关系都不管用了。你不知道廖永胆子有多大,送钱送人无所不及,其实神光已经做到顶级了,他压根不用如此,可惜他想不开。但事儿一出,架势又这么大,老爷子动了自己的关系,也没人敢保,都忙着撇清呢。只有一个……”

    廖鲁川说着就停了下来,贺阳也是聪明人,他当时弄的那一出,贺阳也是知道的,他说,“张家?”

    廖鲁川点点头。“徐泽文大包大揽说帮廖永摆平,但是代价不小,廖永同意了。他个笨蛋,还当张家是恩人,感恩戴德呢。殊不知这是人家给他挖的坑,张家就等着拿他的贿赂罪,再给他最后雷霆一击呢。等着吧,快收网了。”

    他说完就把身体靠后,陷进了沙发里,整个人有些寂寥的看着天花板,然后挺伤感的说了句,“结束了我就解放了。”

    贺阳突然有种离得他很远的感觉,他心里明白,廖鲁川是一点都不喜欢北城的,如果这事儿结束了,这家伙恐怕就要离开了,“那你有什么打算?有要我做的吗?”

    “去死吧。”廖鲁川突然来了一句,让贺阳唬了一跳。他斜眼看着贺阳那一下子瞪大了的眼睛,就哈哈笑了起来,整个人在沙发上没个样子的东倒西歪,拍着贺阳的胳膊说他,“你瞧你什么表情,我那么难受的时候都没死,何况这时候呢。你放心,我不会死的,就是……不想留在这儿。大概会四处逛逛吧。你知道,我在病房里被关的太久了。”

    虽然廖鲁川带来的事实和他的话看起来很乐观,但离开已经是确定的事实,贺阳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眼前的人,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帮了他,给他指了一条阳光大道,他们有八年半是几乎每天都见的,如今乍然分开,难受是自然的。

    两个人喝了两杯咖啡,又说了会儿话,廖鲁川就问了一句,“听说朱骜在追你?”

    “他想,我没同意。”贺阳回答的倒是挺冷静。

    廖鲁川听了放了心,点头说,“你有主意就行。陈艺文那家伙就是婆婆妈妈,爱管闲事。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就算包了朱骜,管他什么事。也就你脾气好不削他,要是我,非给他个教训不可。”

    贺阳被他那句包了吓得差点喷出来。一边咳嗽一边冲着廖鲁川摇手,最后才说,“你算了吧,我可没这魄力。”

    廖鲁川挺一本正经的说,“我觉得这样正好,他占你的东西这么多年,还害得你出国自己打拼,要是真和了,那多憋屈。可你这么多年没找,对他也不算厌恶,丢掉挺可惜的。不如包了他,愿意怎么羞辱就怎么羞辱,愿意怎么干就怎么干,他还得乖乖听话,既出气又不孤单,多好。”

    贺阳叹口气,知道跟这疯子没法交流。冲着他说,“他现在还自己挣钱呢,我包了他,还得给他钱花,我闲的。成了不提了。”

    廖鲁川瞧着贺阳不愿意说,也就不提了,“行啦,我走了。这段时间怕是不能出来了,他们看得我死紧,生怕我又干点什么事儿。呵,”他冷哼一声,“虽然是废物,也要配合他们演场戏。”

    他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叮嘱道,“你要是哪天听见我进精神病院了,别着急,那是我故意的。”

    第101章

    贺阳的话挺重,朱骜显然是认真去想了,一连几天按时上下班,但却没有主动来打扰贺阳,这倒是让贺阳也有点诧异。趁着谈完公事还问陈艺文,“他没事吧。”陈艺文倒是跟朱骜的接触比较多,闻言道,“没事,就是原先就呆,这会儿更呆了。”

    朱骜在外的形象是精明强干,他到陈州后的手段,如今已经通过吴军的大力宣传,让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原本还对young和宏远合二为一有些微词的人,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朱骜是个好的执行官。至于他在回来当天会议上的提议——额,那不是贺阳岔过去了吗?八成是忙晕了有些不清醒,你看,最近也没提起。

    朱骜能够反思,贺阳还是乐见其成的,何况,他又不耽误干事儿。没几天,宣传风波就缓了下来——新闻毕竟是有时效性的,报社又不是自家开的,没可能天天跟着hy的屁股后面跑。但是这次大波宣传相当于做了广告,不少医院主动打电话过来要求在他们医院增加公益试点,销售人员的推销也容易了很多,业绩增长用小助理周婷婷的话说,就是蹭蹭的。

    销售人员全员待命,出击市场。同时进行的还有全国大规模的公益活动,hy最近忙的脚打后脑勺。等着贺阳这边忙得差不多,能做甩手掌柜的时候,都已经九月底了。黎瑞安打过来电话说,他们一群人要去爬山野营,问他去不去?

    贺阳其实不太想和黎瑞安凑在一起。他不是不知道黎瑞安家里能够帮忙让他进医保,但是也不是不知道黎瑞安看上他了——甭管这看上因为躲避程军还是真心喜欢,这也是他一直拖着没让黎瑞安帮他的原因,他觉得他要提,对方八成会答应,但利用这个去跟人家谈进医保目录,实在是有点不合适。

    所以,贺阳第一反应就是拒绝。黎瑞安那边听了挺遗憾的,问他,“你别是因为我而不愿意过来吧。他们都挺想你的,最近好久没聚了。”他这么说,把贺阳弄得也挺不好意思,何况,那堆兄弟们是好久没联系感情了,他总要打点一下。贺阳于是想了想说,“那行,不过我带个人过去。”

    黎瑞安也没问带谁来,就应了。

    贺阳原本想带着陈艺文,一是避免尴尬,二是也给他介绍几个朋友认识。没想到陈艺文答应的好好的,临到去的前一天,却晚上喝多了,直接头着地,磕了个大包出来,他躺在床上晕的难受,贺阳去瞧了瞧,这样子怎么也不像能野营的,就打消了念头。

    只是一转眼,就看到了同样来看陈艺文的朱骜。

    他一时间也有些犯愁。

    黎瑞安这边是挺烦的,可朱骜这边也是刚安静下来。招惹哪个比较不麻烦,还真不好说。贺阳就没吭声,谁料从医院里看完陈艺文后,两个人并排往外走,朱骜却来了句,“那天说好和我一起吃晚饭,还算数吗?”

    贺阳就眨巴眨巴眼,想起来了,那是大半个月前,朱骜从陈州回来邀功时答应的。后来朱骜有些激进,他教育了朱骜一番,工作又忙,两个人就没再说过闲话,就把这事儿忘了。不过答应的事儿贺阳自然不会推卸,他瞧瞧天正是傍晚,“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吧,我知道个不错的地方,正好带你去。”

    “明天吧。”朱骜笑着说,他的脸部因为笑而泛起了褶皱,看起来格外的迷人,“今天没准备,明天我订好了地方告诉你,行吗?”

    可明天五点我就去露营了啊。话在嘴边,贺阳就没说出来。他说的是,“明天有点事,不在北城,怕是不行,要不改天?”

    朱骜听了狐疑的问他,“没听说你出差啊,回南城吗?”

    贺阳真想一咬牙告诉他,自己是回南城。可这事儿瞒得住吗?再说,自己又不是欠他的,难不成去哪儿还偷偷摸摸的?所以,贺阳挺大方的告诉朱骜,“不啦,我明天跟黎瑞安约好了野营,要不下周吧。”

    他说着就往前走,朱骜倒不知道黎瑞安对贺阳有意思,但他防备着贺阳找人啊。野营这事儿如果一群人去倒是无所谓,如果仅仅两个人的话,那就不好说了。他几乎立刻跟上去,装着样追问了一句,“组团啊。”

    贺阳倒没在意,随口答,“恩,人挺多。”然后朱骜就加了一句,“那我跟你一起去吧。”贺阳蹭的就把脑袋扭过来了,想看看朱骜到底有多大脸说这事儿,谁料就在医院的大门口,朱骜不顾形象的把双手举到头顶伸了个大懒腰,打了个呵欠后,冲他说,“哎呀,又是去陈州又是忙活这些事儿,这小一个月都没松快过了,太累了。正好去放松一下。”

    你能拒绝吗?面对这样一员刚刚立了功的大将,你能拒绝吗?贺阳把嘴巴张开又闭了上,反正他也说要带人了,朱骜也提出来了,带去就带去吧。

    因着朱骜宣称他那破车还没修好,公司一时间也没给他配车,所以早上四点,贺阳就出了门,揉着眼睛开车到了他原先租房子的地方,等红灯的时候,他打着呵欠觉得自己真是找麻烦,如果没搬走,起码不用这么早起吧。

    早上不堵车,到了朱骜这里,才四点半,朱骜已经拿着东西在楼底下等着了。贺阳车一停下,他就利索的把东西塞到了后备箱里,自己抱着个保温瓶,上了副驾驶。贺阳瞥他一眼,没说话,谁料这家伙直接扭开盖,顿时,车里就飘满了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的味道。

    朱骜瞧见一个红灯,直接把碗递给他,“温度正好,你没吃饭吧,赶快喝了。”

    贺阳的确没吃,他起来太早了,一点食欲都没有,也就没去楼下的二十四小时店买东西,就往包里装了几包牛奶。可这会儿被这香气一勾搭,他肚子立刻就抓心挠肝的饿起来,甚至还叫唤了两声。他倒是可以拒绝再去喝牛奶,可这也差点太远了,贺阳没有自虐倾向,就拿过来喝了。

    可惜的是,就两口就转绿灯了,贺阳只能放下接着去开车。朱骜一边替他拿着一边说,“要不我开会儿,你先吃点东西吧,省的到那里就凉了。”

    这倒是法子,贺阳也没拒绝,等着下一个路口,就换了过来。朱骜下车往驾驶座走的时候,还顺便从后座的包里拎出了个保温袋,塞到了贺阳手中,冲着他说,“酱肉包子,我包的,还热着,吃粥不顶饿。”

    于是,这一路上,朱骜老老实实开车,贺阳坐在一旁一口粥一口包子把自己喂了个饱,吃完吧嗒吧嗒嘴,觉得味道真不错,若不是朱骜显露这一手,他可真看不出来他还有这能耐?一时间,廖鲁川的话爬上心头——你愿意就包了他呗。贺阳第一次觉得,其实那样也挺好。

    到了的时候,黎瑞安已经跟他的那堆伙伴们在了,贺阳老远就看到他们,等着车一停稳,他就先跳下来,冲着黎瑞安他们打了个招呼,“久等了吧。”

    黎瑞安也走了过来,跟他说,“没事刚到。”旁边张亚星八成是知道黎瑞安的心思的,冲着贺阳问,“听说还带了个人?谁啊?”

    “你们倒是认识。”贺阳这么说,黎瑞安脸上就有些放心的模样,贺阳身边他认识的,也就是廖鲁川和陈艺文,都是好哥们,却不是竞争对手。只是这心刚放下,驾驶座这边的车门就开了,先是伸出了长腿长脚,然后,朱骜才从里面钻出来,冲着一圈人打招呼,“早上好。”

    上次朱骜来他们聚会的时候,黎瑞安正被程军缠的分不了身,自然是没注意他的长相。所以猛一见,还有些眼生。

    倒是张亚星,上次跟贺阳坐一起呢,跟朱骜是面对面,立刻就想起来了,说了句,“怎么是你啊。”他是挺纳闷的,上次贺阳还口气不好的说他是前男友呢。怎么又把人带来了?这下黎瑞安肯定生气了。不过,张亚星转眼一想,反正这样的话,程军高兴,他们都是朋友,哪里能全顾得上来啊。

    这边的眉眼动作,贺阳自然看在眼里。他笑着拍拍朱骜的胳膊,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ceo朱骜,最近忙的厉害,听说要来野营,跟我过来放松放松。”

    这些人从小就被父辈耳濡目染,自然人情来往做的熟练,甭管心里怎么想,都先笑嘻嘻的跟朱骜打了个招呼。然后说定了,让贺阳的车子排在倒数第二个,就各自开车,往郊区的北亭山开去。

    倒是路上,黎瑞安打电话问张亚星,“那朱骜谁?你认识?”

    张亚星跟他和程军关系不错,两个人的官司也知道多年,说真的,感情的事儿,就是父母插手要说不定受埋怨,何况是朋友?不过,这俩纠缠了太多年了,程军又真挺可怜的,他说话就稍微偏帮了一点,“上次咱们出院请贺阳你忘了,就这小子跑来找贺阳的。那时候贺阳说是前男友,我跟他不算熟,没敢仔细问,不过瞧着两人间纠葛挺多,八成有不少事。”他实话实说完,加了一句,“不过今天带着人来了,八成是和好了。”

    黎瑞安没说什么,就挂了。然后把头一昂,将整个背靠在了靠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老天总是不如他意啊。

    第102章

    一行人一路开过去,到了八点,就已经到了地方。

    北行山是北城附近的最高山峰,海拔在2300左右,周围环境不错,山顶还有天然绿地可以扎营,一向是野营的好地方。贺阳猜想八成被上次的事儿弄怕了,这些人这次终于走常规路线了。

    以黎瑞安为首的车一路开到了山脚下,一行人这才下来开始准备爬山。

    贺阳的东西挺齐全,帐篷、睡袋、防潮垫、背包、炊具样样不少,他生性谨慎,还带着净水药片、指南针、口哨、弯头电筒、望远镜、野营斧等东西,所以是一个大大的登山包装着,可这时候就看出朱骜这边的不一样来了。

    刚刚上车的时候四点半,天还没亮呢,他也没仔细瞧,就知道朱骜扔了堆东西去后座,这会子一看,好家伙,那个登山包鼓鼓囊囊的,比他的东西只多不少。

    贺阳一手扶着自己的包一手靠着车问他,“你带的这是什么?没搬家吧?”

    朱骜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谨慎点。”

    贺阳点点头,他一向是赞同事前多准备事后少麻烦这观点,瞧着朱骜也背好了,直接把车落锁,就带着朱骜跟黎瑞安会和了。只是合并的那一刹那,朱骜就大长腿往前一迈,插在了黎瑞安和贺阳中间,还伸手跟黎瑞安握握,“经常听江江提起你,幸会。”

    江江两个字一出,黎瑞安原本就还带点希望的小脸彻底黑了,冲着贺阳说,“朱总叫的好亲切。”

    贺阳原本就不想跟他谈,说真的,这种儒雅范他还真不感兴趣。于是,一边偷偷的伸手使劲掐了朱骜一下,一边挺亲切的解释,“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叫惯了。”

    有这个插曲再加上朱骜即使被抓的呲牙咧嘴也必须要夹在中间,黎瑞安很快就打消了跟贺阳套近乎的打算,慢慢的落在后面去了。一路上看着朱骜冲贺阳献殷勤,贺阳爱答不理的享受着。心情也不算好。

    张亚星在旁边瞧着,就有些郁闷。黎瑞安怎么说呢?让他看,挺矫情一人。

    你看,程军喜欢他吧,他不喜欢程军,这没问题。但你找个你喜欢的人啊,可他的要求那个叫高,白嫩好看是最重要的,还要听话单纯,说真的,三岁小孩都会划着pad上网看动画片了,你去哪儿找个纯纯的小受啊。

    好容易看上贺阳了,你瞧上了就上啊,先被贺阳的武力吓退了一次,后来又觉得,比起程军来,还是贺阳好,结果这个磨磨蹭蹭,人家贺阳又对你没意思,你不主动,人家才不会理你呢。

    张亚星看着黎瑞安那副牙疼样儿,心想抢媳妇这种事,还能矜持吗?

    你瞧瞧那朱骜,都前男友了,还这么不要脸的往上蹭,你不得学学啊。

    当然,朱骜让他们的学的地方还有很多,一路上但凡遇到点险的地方,他都要回头去拉贺阳,就算贺阳不把手给他,他也得在身后旁边护着,跟个老母鸡似的。一干人好容易躲开了程军那家伙,如今发现,还是程军好点——朱骜瞧着挺高大的形象,怎么这么碎吧。

    爬了一半贺阳就怒了,趁着别人不注意,气的直接踹了他两脚。朱骜倒是灵活,躲开了,然后冲他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贺阳压着声音冲着他吼,“我不用你管。”朱骜哪里肯听,只能紧走两步躲开了。

    在山中间吃了饭,等着爬上去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了。今天不是休息日,也就是这群少爷们和老板们能趁着这时候玩野营,上面还没人。

    一群人立刻开始搭帐篷。一般情况下,出来玩为了方便,好多人都是两三个人挤一个帐篷算了。不过这群少爷们没跟人合住的习惯,一个个又是有气力没处使的年纪,都是自己背了帐篷来。贺阳这边刚把东西拿出来,就瞧见朱骜凑过来了,他只觉得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能翻脸只能臭着脸说,“自己忙去。”

    朱骜瞧着他弯着腰抬脸跟自己说话不得劲儿,就蹲下来了仰着头跟他小声说,“吴总,我没带帐篷,要不,咱俩凑活凑活?”

    贺阳回头瞧瞧他那大包,问他,“那装的都是你脑袋里进的水吗?”

    朱骜就当没听见,“我真忘了装了,都拿出来了。你看,我跟他们也不熟,只能咱俩凑活了。”他想了想,又可怜兮兮小声叫了句,“贺阳~~”

    贺阳汗毛都立起来了,还想拒绝呢,就瞧见黎瑞安扭头过来问他们,“要帮忙吗?”他就没说出口,冲着朱骜阴森森地问,“睡袋带了吗?”朱骜连忙点头,“带了带了!”

    事实上,带了不用顶个屁用。

    这边风景不错,旁边都是林子,往深处走不但有条小溪,还有野兔出没,一群人热热闹闹玩了半天,才拿网子抓了两条鱼一只野兔,明明压根不够吃的,还挺乐呵的做了,就着自己带的东西吃了晚饭,围着篝火说了会儿话,感觉到天冷了,就钻帐篷了——有个小子拽了条大狗上山,留着它在外面放哨了。

    进去后,贺阳就把睡袋扑在了防潮垫上,钻进去睡了。他还以为朱骜有什么动作呢,结果人家也乖乖的钻了睡袋,还把灯给灭了。帐篷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山里的夜其实跟城里的夜是完全不一样的。譬如你抬头就可以看见平日里从不见的星空,譬如你即便不用侧耳也能听见风吹过帐篷顶而发出的摩擦声,譬如,朱骜在睡袋里辗转反侧的声音,大的让人不能不视而不见。

    贺阳没吭声,听着风急了又缓了,有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虫子在叫。不知道过了多久,朱骜终于试探的问了句,“阳阳,你睡了吗?”

    贺阳闭着眼,没说话,这家伙过了会儿又叫了两次,他还是没吭声,以为朱骜会自己睡去呢,谁知道这家伙居然唠叨起来,“你那天说的事儿,我想了想。你说得对,我明明项目也不错,却偏偏这几年一直不上不下,什么事都没做出来。是有很多地方想岔了。哎!”

    他叹了口气,贺阳听见睡袋发出了布料摩擦的响声,知道朱骜肯定是把胳膊拿出来了,他听见朱骜跟他说,“可阳阳,我本意不是这样的,我真的太想优秀了。我那天在南城对你说,我怨恨你。阳阳,那是错的,我其实就那么想过一小段时间,我其实大部分时间是在伤心,是在想不通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是……舍不得怨你的。

    他们都说,我重新立起来,是因为贺大海太过分了,我要保护我妈,可阳阳,不是的。是我在高二期末考试拿了名次后往外走,正好碰见原先对我最好的班主任,他跟我的化学老师说,朱骜没救了,这孩子这辈子毁了,也就三本的命。

    阳阳,我不想以这样的面目面对你。纵然我知道,我最好离你远一点。可我不想,你回来后,看到的是潦倒的我,说不定在什么小公司打杂,在哪个角落挣扎,让你看到后,觉得自己当年的决定,真的是太正确了。我想让你高看一眼,用我自己的本事。”

    他苦笑一声,“可我还是没做好。我用了你的资源,养父给我最好的教育,从小就带着我进出公司,扶着我去跟人家谈判,可我却依旧一事无成。阳阳,我从来没有像那天一样,期盼如果当初没抱错好了。那样你做个成功的富家子弟,我做个优秀的小员工,说不定也比现在强。”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慢慢的低了下来,仿佛在失落的低吟,在这寂静的山里,显得特别的可怜。“阳阳,你看这样的时候多好,我们躺在同一个帐篷下。可是,我真的想尽了办法了。”

    他的话说得朦朦胧胧,可贺阳也知道,这家伙是那天被自己那一句否定,加上决然的态度,彻底伤心了。或者,从一开始自己强势出线而他还在挣扎,这家伙就存了自卑心。那只是个爆发点。

    他不知道朱骜是否在赌他是否睡着了,想要趁机剖白。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话加上白天朱骜笑嘻嘻厚脸皮的模样和在一起看,贺阳觉得,自己心里酸溜溜沉甸甸的——这家伙是认为两个人没机会,他做最大的努力了吧。

    他听着朱骜说完这些话后,呼吸渐长,慢慢的睡着了。可他却望着黑漆漆的帐篷顶,许久未睡着。

    早上五点,天刚蒙蒙亮,外面就热闹起来。贺阳疲惫的揉着自己的肩膀,也爬了出来,朱骜的手机就响了。

    他没在意,昨晚没睡好,全身筋骨都在疼,他想抻抻筋,省的一天难受。一群人都钻了出来,边说昨晚睡得硌的上,边商量着,今天去旁边的一个山头逛逛,然后下午回去。他边蹬着腿边参与其中,正聊得欢畅,朱骜却脸色难看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四处看了一眼,就定格在贺阳脸上,着急的说,“阳阳,不好了,养父昏迷了。小杜说很危险,让我们快回去。”

    第103章

    贺阳的车是一路加油门冲回去的。除了贺阳打电话让助理收拾东西订机票,两个人都没说话,脸都绷得紧紧的,嘴巴也抿的紧紧的,谁都没想到,在不到六十岁的年纪,他们的父母就有人倒下了。而且,不是讨厌贺大海和韩金茹,是朱成功。

    可是这也对,他一面看顾着昌茂这么大的一个集团,一边照顾着朱铭,还有更大的精力在找他。十年,足够熬干一个汉子的心血。贺阳想着朱骜转述的短短的信息,“房产税出台,房地产市场就崩溃了。昌茂这些年在地产上投资不少,承受了巨大打击。最重要的是,目前还有很多项目的二期三期在建,不少一期房主听说房价降了,集体来冲击售楼处要求补还差价。他有小半个月没睡好觉了,昨晚就倒在了办公室里。”

    只要一想想,就知道朱成功这段时间有多累。生意的压力,儿子的冷待,哪一个都让他心力交瘁。

    等着到了北城,拿了东西,上了飞机,三个小时后到了医院。

    朱成功其实家人并不多,他的父母早已去世,只有一个妹妹一直在外地生活,最近几年,妹妹家的独子出国发展,也把母亲接了出去,如果不算上已经分居的韩金茹,他的亲人只有智商六岁的朱铭,拒不相见的贺阳,还有养育了16年的朱骜。

    但今天走廊上的人并不少,杜洋在门口迎接了这两位少爷后,就压低了声音通报里面的情况——他是杜成的侄子,对当年的事儿略有耳闻,对两个少爷都有好感,加上对朱成功的崇敬,所以特别希望两个人来支起这一摊子。

    “朱总是今天凌晨四点半被发现晕倒在办公室的,我当时就联系了120,把人送了过来,医院里立刻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先通知了你们,然后又通知了夫人。目前夫人和大少爷都在里面,留守南城的张副总也在,另外,”他小声说,“韩家人来了不少。”

    几个人边说边往里走,朱骜问,“病情怎么样?”

    “是冠状动脉阻塞,急救结束,但人还没醒过来,医生的建议是做搭桥手术,但目前夫人没有同意。”杜洋连忙说。

    “冠心病不是有症状吗?平时没有吗?”一直沉默的贺阳,因为在国外做过护理,对这方面还算了解,终于插嘴问了一句。

    杜洋见过贺阳一次,就是那次在酒吧跟着廖鲁川将韩丁差点打废了,他知道贺阳对自家老板的态度一向冷淡——就连老板专门去见他都吃了闭门羹。他说真的,他知道朱骜肯定能回来,却不敢打包票贺阳能回来,可如今贺阳居然还关心的问了,他真有种替老板高兴的感觉。

    杜洋吸了吸并不存在的鼻子,连忙说,“是有心绞痛,平时也吃着药,身上也常带着硝酸甘油,不过他没告诉别人,最近昌茂的事情又多又重,内里也人心不稳,他怕别人知道了,有想法。”

    这时候几人已经进了电梯,他是朱成功的死忠,自然以朱成功的意志为目的,瞧着时间不多,立刻说道,“大少二少,这两天华阳一期的人闹事,要求返还房款,已经闹到了报纸上,上面给的压力很大,朱总就是为这个才加班的。如今朱总躺在里面,华阳那边的事儿还没解决,韩家人那边过来,就是想让夫人打头,接手昌茂。我常年在朱总身边,朱总是严禁韩家人染指昌茂的,您们可别让他们得逞了啊。”

    杜洋说完了就去看他俩的表情。贺阳和朱骜想到了昌茂肯定是群龙无首,可没想到韩家居然还想插一腿,虽然这两个一个发誓不要朱家的东西,一个死也不认朱成功,但当朱成功猛然倒下,他们心里也是难过的,何况,他们对韩家都没有好印象,怎么可能允许?

    瞧见了两个少爷眼中的坚毅,杜洋终于小心的吐出了口气,放下了心。

    电梯门缓缓打开,朱成功抢救结束,已经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按理说是不允许这么多人探望的。但毕竟朱家是南城首富,谁也不敢不卖他们面子,所以等待的人都坐在了护士专门搬来放在走廊上的椅子上。韩家人一排,公司里的人一排,泾渭分明。

    电梯门一打开,一群人都往这边看过来,就瞧见刚刚不见了的杜洋先跑了出来,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张副总惊喜的叫了声,“豆豆。”他是朱成功的老哥们,从小看着朱骜长大。

    韩金茹一手抓着朱铭,呆呆楞楞的坐在那里,对此毫无反应。倒是旁边的韩丁眯着眼瞧了瞧,没说话,他亲妈韩金凤有些担心的拽了拽他的袖子,韩丁小声道,“他管个屁用,他不是朱家人。”

    只是,他这句话刚说完,朱骜身后一闪,又出现了个人。这家伙比朱骜低半个头左右,看起来也瘦弱些,但是当他的脸一露出来,这个楼道里的人就不镇静了。张副总直接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看着贺阳——韩金茹已经提出要接管昌茂了,作为没有上市的一家企业,朱成功手中握有昌茂51的股份,他们夫妻只是分居又没离婚,韩金茹完全可以这么做。

    只是,他怎么会不知道如今的韩金茹,早已不是当年创业时的嫂子了?从私交上说,他舍不得将朱成功一辈子的心血白白便宜了韩家人,从公事上来说,昌茂是他和他家人的饭碗,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砸了?如今好了,朱骜和贺阳都来了。朱骜有情义,贺阳有血缘,只要他们出面,昌茂就算有救了。

    他几乎立刻迎了上去,可后面韩丁的脸色就难看了。上次贺阳冲着他说往死里打的阴影还在,伤筋动骨三个月,他如今还没恢复好,原本就恨不得撕了贺阳,何况如今贺阳是来抢他的东西的?这可是他谋划了许久的。

    他几乎跟着也站了起来。张副总紧紧捏着朱骜的手,对着他们说,“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朱总如果知道,他肯定会高兴的。”韩丁则在后面冷冰冰的哼了一句,“十年都不肯归家,别说尽孝,亲爹找上门都不肯见人,这会儿我姨夫一倒下,倒是自己跑来了,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他话音一落,旁边的韩金凤也跟着来了一句,“可怜我姐夫这么多年,这么想孩子,结果一个也不在他身边,一个个说的倒是好听,什么原本就多受了,不再敢沾朱家的光,那十六年的饭白吃了吗?还有一个自己跑了,走的时候,可没少带朱家的钱吧。都是白眼狼。”

    这简直不用想就明白,这是要将朱骜和贺阳先钉在不孝的位置上,到时候,他们自然不能抢昌茂的继承权。

    张副总听了就恼火,只是贺阳抢先一步,只回了他一句,“这是朱家的事儿,你不姓朱,也没有朱家血统,就在朱家吃了十几年的白饭结果还被赶了出去,关你屁事。”

    韩丁的脸腾地红了,这是他的奇耻大辱。他一直认为,如果当初不是贺阳,他还住在朱家,做个实际意义上的养子,这些年他们俩都不在身边,朱成功肯定会重用他了。所以一提这事儿他就恼,立刻就想还嘴,倒是朱骜寥寥几字,把他定在了原地,“十八年前的事儿,你别忘了。”

    韩丁立刻瞠目结舌的看着朱骜,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只是他张了半天嘴,却没敢说出一句话,最终将脑袋低了下去,脸上却是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韩金凤在一旁戳他半天,他都没反应。

    这边瞧见韩丁终于闭嘴了,张副总才连忙说,“两件事,你们商量商量要马上下决定,一个是你们爸爸的手术,医生检查结果,他的左室心尖、室间隔部有室壁瘤,必须马上做搭桥手术,但这个风险性很大,你妈……韩金茹不同意签字。二是华阳那边事情很大,我能顶一段时间,但需要有个人做决策,你们最好早早商议对策。”

    他看了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我得赶快赶过去,刚刚他们又打电话过来,我去安抚一下。”

    这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他们留了电话号码,张副总离开,两个人就先在窗户外面看了看还在昏迷的朱成功,然后又一起去主治医生那儿听了听具体的病情和建议,最后,才回到走廊。

    这时候韩金茹正怔然的抱着朱铭,坐在那里。韩金凤和韩丁正在劝她,“姐,你别刚愣着不说话啊。昌茂的事情你得抓起来,你想想,姐夫已经这样了,如果昌茂以后都归了他俩,你想想,你能得到什么?恐怕到时候你什么也没有了。”

    她拍了拍韩丁说,“二姐啊,虽然韩丁不争气,可他是你看着长大的,跟你一样留着韩家的血,不像朱骜那个白眼狼,白养了他这么多年,也不像贺阳跟你没感情,姐啊,你这时候得立起来啊,否则到时候吃亏的是你啊。那些有了三四个儿子还被饿死的冻死的不有的是吗?”

    韩金茹怕是有些恍惚,这些听了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韩金凤还想絮絮叨叨说点,韩丁却知道这些都没戏,他一想着朱骜可能知道十八年前他干的那事儿,就知道这事儿只能鱼死网破。他一把打断了他妈,冲着韩金茹说,“二姨,他们要给姨夫做手术,那是要姨夫的命啊。”

    韩金茹好像一下子晃过神来,猛然间清醒了,眼睛正聚焦在她面前不远的朱骜和贺阳身上,冲着他们大吼道,“不行,不能手术,我死也不会答应的,你们滚,你们这群凶手,滚!”她扑了上来,用尽全力推着贺阳,边哭边说,“我要成功活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成功活着啊!”

    第104章

    韩金茹冲着贺阳大声哭喊着,说不的声音声嘶力竭,穿透了整个长廊。这里本就是重症监护室,最需要安静的地方,因为朱家的权势,允许他们在走廊里长待,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这声音一出,护士立刻探头出来,面色一般的冲着他们说,“请保持安静。”

    这里是南城最好的医院南城中心医院,收治的病人除了朱成功这样的著名企业家,还有政府官员。所以他们对朱家人并不是特别的哈着。护士的一张冷脸,让韩金茹的声音顿了一下,就跟山路十八弯似得急转直下,变成了小声的抽泣。贺阳还在想韩金茹怎么可能这么听话呢,她却小声拽着贺阳说,“阳阳,我求求你,不要做手术,太危险了,不能做啊。”

    贺阳原本话以为她是受韩家人挑唆,不想要朱成功好起来,想要接管昌茂,这么几句话一听,他反倒是明白了,韩金茹这是担心手术的危险性。他想了想吐出一句,“他不行了,你不正高兴,大哥你就可以管着了,昌茂也是你的,你愿意给谁就给谁,韩家人肯定会天天围着你转,你也不用担心没人养老了。”

    这话说得可真恶毒,韩丁心里明白,她不是这样的人。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二姨从朱成功说要跟她分居的时候开始,已经糊涂了,那脾气早就没了准头,他真怕韩金茹一句话说不好,引火上身。于是不顾身上疼痛,上前一把扶住她说,“二姨,你歇歇。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搭桥手术那么危险,多少人都死在手术台上,咱们不能冒这个险,他们才等着姨夫出事,好接管昌茂呢,主意打的倒是好。”

    他这话,原本是想让韩金茹平静下来的,可他也没想到,韩金茹那性子原本就有些执拗,如今更是严重。他那句贺阳想让朱成功死在手术台上,非但没有起到相应的效果,反而让韩金茹的情绪陡然升高,她目似喷火,一把甩开了韩丁,挡在了贺阳面前,“你休想,我不会同意的。”她好像进入了自己的情绪,“我不要钱,我也不拿着铭铭说事了,没了你,我要那些干什么,成功,你不能去啊。你不是说要陪我到老吗?你天天就知道忙,找儿子,你还没陪我呢,你怎么能去啊。”

    她说着说着,仿佛已经忘了自己在反驳贺阳,而是在诉说她这些年的苦,她说她已经知道错了,可她害怕自己真认错了,朱成功会怨恨她,只能装着自己有理,在一条道上走到黑。她说为了不让自己难受,她连朱骜都不见了。她说她不是不让朱成功找贺阳,她拽着朱铭,其实也是想要朱成功能多看看他们一眼。

    她哭的厉害,挺动人心。韩金凤和韩家来的几个人都跟着抹了眼泪。贺阳却心里暗暗差异,这番话虽然可怜,但一来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二来,这其中许多事儿,都是韩金茹的隐秘,这么多年秘而不宣的,那时候朱成功找心理专家,她都不肯吐露,如今却全说出来了。

    贺阳只是要听她个原因,如今听到的却更多了,他不由心里有个主意。

    韩家人以为韩金茹彻底阻拦了贺阳他们的步伐,却不知道,贺阳和朱骜眼见这法子没用后,直接退了出去。朱骜问他,“你准备怎么办?”贺阳直接说。“目前三件事,最重要的是……”他停顿了一下,最终用了个指代不明的词,“他的手术,来之前,我已经让廖鲁川在北城联系最好的医生了,他们很快就到达,到时候尊医嘱行事。”

    他冷笑说,“韩家人以为有韩金茹在,就可以不让做手术,他们却忘了,我是在朱家落户的,只要我同意,谁也没办法。”

    第1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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