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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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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剑苏兰]煞性大发 作者:眠音

    第22节

    解封?

    紫胤立于剑塔之下,背对着跪在他面前的百里屠苏。

    “解封散魂,灰飞烟灭,这便是你所求?”

    “倘若为护苍生,亦可由我禀明掌门,借天墉城之力前往蓬莱一战,却又何以至此?”

    百里屠苏面有愧色,他单膝跪地,目光微敛。

    “……弟子……多谢师尊厚意。”

    “可天墉城……为天下清气所钟,平日妖魔环伺,万不能因此将战力调遣,若其间遇上妖魔趁虚而入,后果恐不堪设想……”

    百里屠苏的声音很镇定,想他来此之前,一定是极清醒地想过了这一番道理。紫胤略一沉默,他知道百里屠苏所言非虚。

    “且弟子丝毫未敢心存侥幸,如欧阳少恭所言,仙术道法虽十分精妙,却难解疫病之灾,此人手段诡迷莫测,为江南数城,弟子不敢冒险请人相帮。”

    “何况,此事起于太子长琴魂魄分离……我与欧阳少恭之间,终要有所了结。弟子自知寿数无几,若能在那之前,斩断此番孽障因果,手刃仇人,弟子……亦再无奢求,望师尊明鉴!”

    他说得字字真切,怕是早已想清楚了后果,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紫胤回过身,低头迎上百里屠苏抬起头的目光……

    澄澈,真挚,这眼神与九年前紫胤初次见到他时几无二致。

    凶煞之性虽烈,本心却始终如一,此间更磨练出一身坚毅正气,锐不可当。

    当年那从山下捡回的小徒儿,如今已是能担起苍生性命的少年人。紫胤低头瞧着他,面上几分清冷之色:“今次,终是想得清楚明白?”

    “攸关性命,更绝非一时戏言。”百里屠苏从地上站起来,他望着师尊的眼眸,“心之所向,无惧无悔,愿求仁得仁,复无怨怼!”

    方兰生他们在夜里到了青龙镇,不知尹千觞是如何赶的马车,一路颠簸极少,驶得如飞一般。

    襄铃把方兰生从马车上扶下来,向老板和延枚早早就来迎接,尹千觞一见向老板就乐起来,两个酒友呼喝几句,那边延枚朝方兰生走过来,他震惊地看着方兰生眼睛上的纱布,再转过头看向襄铃。

    襄铃皱起眉,冲他摇摇头,“……呆瓜的眼睛生了病,暂时看不见。”

    “找了大夫但是那大夫不会治。”

    她的话中还带着几分稚气,仿佛对那大夫还很生气。方兰生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前有人,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就听延枚在面前强笑道,“是这样……青龙镇虽没有好大夫,不过我和我哥倒是准备好了床铺,几位可以在这里随意休息,等休息够了,再去看大夫!”

    方兰生一听这话,赶忙摇头:“不用管我!我们不是来治病的,我我……我们是要来这里和木头脸他们会合……一起去打欧阳少恭,是来干正事的!”

    尹千觞在向老板身旁点头,“是是是,干正事,干正事之前也得先喝口酒吧,不然打起仗来也没力气不是。”

    “哟,这小兄弟,眼睛咋啦?”向老板抽着烟斗,这才注意到方兰生的眼睛。

    方兰生想扭开脸,可扭了人也能从他后脑勺看见纱布,那还是算了,“我我眼睛没咋!”

    “眼睛病了?这还打仗?”向老板笑道。

    方兰生皱起眉,“怎么不行,本少爷闭着眼一样能打拳。”

    向老板哈哈笑了两声,八成是觉得这小书生人挺小,口气倒是不小。“能打能打,千觞兄弟,我们先去喝一杯!”

    这夜的向家船厂热闹极了,尹千觞和向天笑加上船厂一帮伙计喝了个通宵,酒桌的角落里襄铃和方兰生坐在一起,延枚时不时帮着夹菜,“方公子,尝尝这鱼,这鱼是大哥今天刚钓的,新鲜着呢!”

    方兰生手里捧着一个饭碗,里面都是襄铃和延枚给他夹的菜,方兰生皱着眉头,似是紧张极了,“别别夹了,你们别操心我,我吃不完,也饿不着!”

    延枚偷偷对襄铃说,方公子真了不起,眼睛看不见了,可心情却还很好。

    襄铃摇摇头,她知道呆瓜第一天被吓成了什么样子,这才没过几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呆瓜就忽然和没事了一样。

    她从小到大,并没怎么照顾过别人,就连在乌蒙灵谷她想帮屠苏哥哥的忙也是呆瓜和红玉姐姐帮他。

    而现在……屠苏哥哥和红玉姐姐去解封,晴雪也不在,呆瓜身边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襄铃咬了咬嘴唇,她和延枚道别,跑到呆瓜的屋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没有点蜡烛,方兰生坐在屋里的床边,他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珠佩,嘴里喃喃自语。谁也不知他在说什么,敲门声响起来的瞬间,方兰生反射似地松开了手,那珠佩便被瞥到了一边。

    他双手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放哪儿,“谁啊?”

    “呆瓜,是我!”襄铃轻推开门,露出一个头,眨着大眼睛看着坐在床边上的方兰生,“我能进来吗。”

    方兰生脸朝着襄铃说话的方向,咧开嘴笑了笑,“襄铃。”

    “呆瓜,你害怕吗。”襄铃坐在方兰生身边,她往后坐了坐,像方兰生一样脚底悬在床边的空中,一下一下翘起。

    “害怕?”方兰生压低了声音,似乎这样能壮胆,“有什么好怕的。”

    “难道襄铃你……你害怕啊……”

    “嗯,”襄铃点点头,她低头看着垂在肩头的小辫,用手指一圈圈绕着,“屠苏哥哥要不在了……襄铃觉得害怕……”

    方兰生愣了愣。

    “木头脸不是过两天就来了吗?”

    襄铃想起来,红玉姐姐说,呆瓜还不知道屠苏哥哥要去解封的事。红玉姐姐也说,不到最后关头,不要告诉呆瓜。

    “嗯……”襄铃失落地低下头,她吸了吸鼻子,“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不……不还有我呢。”方兰生说着,他似乎有点底气不足,伸手摸了摸脑袋,“……虽然看不见,我我也能保护你。”

    襄铃转头瞧着方兰生,这个呆瓜,虽然眼睛被纱布遮着,可襄铃似乎也能感觉到他说的话是真的。

    襄铃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这个人好矮,好笨,她喊他“矮冬瓜”,他就只能急得跳脚,说“不许喊我矮冬瓜”。

    用果子打他的头,他也不会还手,大鹰啄他的头发,他就只能躲来躲去,功夫不厉害,斗嘴也不行。和百里屠苏一比,更是又矮了一大截。

    可是襄铃还是觉得,呆瓜是很好很好的。

    “襄铃,你去休息吧,别害怕,木头脸很快就来了。”方兰生对着面前的空气说。

    襄铃在一旁看着他,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走了呆瓜,再见。”

    方兰生怔着点点头,“再、再见。”

    门从外面被襄铃关上,方兰生独自坐在黑暗里,他低头愣了半晌,放在身侧的手又碰到那珠佩。

    他赶忙伸手握住,就像这么做他就能握住一缕光。方兰生躺在床上,翻身盖了被子。

    原来盲人的世界是这样的。

    生活永远停止在黑暗,只能靠旁人的声音来判断白天黑夜,害怕他人的触碰,却又时时陷入独自一人的恐惧,不可自拔。

    这一晚上木头脸没来,方兰生忽然觉得有点想他。他自个儿躲在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觉得害怕。

    黑暗像一头野兽,能吞噬掉很多东西,光明,希望,甚至生存的勇气……方兰生的手紧紧握着那珍珠佩,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夜露和海的味道被吸入肺里,方兰生在黑夜里努力坚持着。

    总在这种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没用……

    “木头脸……”他哑着嗓子念着,像是多念一句他就能不害怕一点。

    第三十四章

    百里屠苏在傍晚时分遇到了陵越和芙蕖——一个是他的大师兄,一个是小师妹,在这天墉城里,他们是除了师尊以外,和百里屠苏最亲近的人。

    陵越告诉百里屠苏,师尊命他明日辰时于天墉城祭坛之上等待,言下之意,就是答应要为他解封了。

    芙蕖听不懂,她看着百里屠苏,皱着眉头,“屠苏师兄,我听师父讲,你已经被执剑长老逐出、逐出……不、不是真的吧?”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并非师尊如何,当初是我自己执意不返昆仑。”

    他话说得风轻云淡,陵越却拧着眉头。

    芙蕖撅了撅嘴,“还有啊……大师兄告诉我,屠苏师兄这一趟回来以后,就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非常远……那到底是有多远?”

    百里屠苏听了这话,望了眼大师兄,他还未答话,就听芙蕖接着说,“师父他……想把掌门之位传给大师兄,三年以后将要举行仪式……三年呢,屠苏师兄总该回来了吧?你一定会在的,对不对?”

    百里屠苏有些讶异,可又明白这在情理之中,他望向陵越,自那日在铁柱观告别,他再没见过他。

    “恭喜师兄。”他笑了笑,虽笑容很浅,却很真诚。

    陵越却笑不出来,“何喜之有?”

    百里屠苏像是被训斥的小辈,听他一言,接着不笑了。芙蕖看着百里屠苏的脸,心想怪不得以前门中人都说,屠苏师兄谁都不怕,单怕执剑长老和大师兄。

    陵越神情严肃极了。

    “我曾经,败于一人剑下,自此以后,再也无缘一战,心中虽存憾恨,亦是输得口服心服。”

    “师尊与我言明,不会继续居于执剑长老之位……若有朝一日我当真执掌门派,于心目中,已定下执剑长老之人选。”

    他看着百里屠苏,叹了口气。

    “此人……即将远行,那个位子便会永远空着……”

    百里屠苏眨了眨眼,他听见大师兄的声音就在耳边,“……直到有一天……他从远方回来。”

    对百里屠苏来说,在天墉城的一段岁月是他生命里无法磨灭的记忆,而师尊更是给了他第二生命的人。

    “好。”他点头道。

    “此去一别,师兄与芙蕖都要保重。”

    芙蕖笑嘻嘻地与他挥手道别,可是眼睛却已经开始发红,陵越则沉稳得多。百里屠苏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想自己也该回去休息了。

    明日,就是解封之期。过了明日,他的命数便只剩三天。

    百里屠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在他还在天墉城的时候他就住在这,这么久了,他虽离开门派,可这里也始终没有住进第二个人。

    百里屠苏闭上眼睛,他双手撑在脑后,脑海里一片空白。

    解封,上蓬莱,打欧阳少恭——这是他生命里所剩的最后三件事,百里屠苏很清楚,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能再做些别的事,见别的人。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沉默中蓦地睁开眼睛。

    他紧紧握着右手,就在这日清晨,他还用这只手抚过那个人的头发和脸颊。

    那个人的头发有些软,带着股檀香的味道,那个人的脸清瘦了许多,但摸起来也并不咯手……百里屠苏望着自己的手心,手指张开,又攥紧,似乎这么做,他就能一直记住那个触觉,那个味道。

    他喉咙动了动,到底又闭了眼睛,百里屠苏呼吸平稳,安静地睡去。天墉城清气弥漫,压抑住了他身上的煞气。而等过了这夜,所谓煞气也就到了结束的时候。

    方兰生睡得很混乱,等襄铃把他从床上摇醒的时候,发现他居然在发抖。

    他在梦里看到了二姐,无论他怎么喊,二姐都不回答他,他没办法,只好朝二姐跑过去,有人在身后拉他,方兰生回头一看,居然是木头脸。

    “你二姐已经死了。”木头脸皱着眉头对他说。

    方兰生不信,他抬着头对木头脸大喊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木头脸很认真地看着他,语气轻描淡写:“因为我也……”

    方兰生傻了眼,他看着木头脸,“你胡说什么!你这不好好的!”

    木头脸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他这辈子大概都没对方兰生这么笑过。

    “舍不得我吗。”

    方兰生一撇嘴,“谁、谁舍不得你了!”

    “我舍不得。”百里屠苏低头望着他,说道。

    方兰生一时没了话。

    “我来……跟你道别。”百里屠苏居然伸出手,他摸了摸方兰生的头,“你好好养病……听红玉的话。”

    方兰生愣愣看着他。

    “你好好养病……听红玉的话。”

    “你好好养病……听红玉的话。”

    “你好好养病……听红玉的话。”

    ……

    方兰生在梦中猛地醒来,他一身冷汗,重重喘着粗气。

    “呆瓜,呆瓜你怎么了!”襄铃就坐在床头,可惜方兰生并看不见她。

    “木头脸死了……”方兰生怔了怔,过了大半天他才安静下来。

    “……是梦。”

    延枚一早起来,摇着头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对面屋门前的空地上,一个蓝色的身影正在喝喝哈哈地打拳。

    “方公子!”延枚惊讶道,他走过去,见到方兰生的动作也停了。

    方兰生眼睛上还蒙着纱布,他手握着佛珠,茫然地朝四周看着,听着延枚的脚步声才转向他的方向,他咧嘴一笑,“是延枚?”

    “方公子一早起来打拳,真有精神!”

    方兰生摸摸脑袋:“没、没办法,趁这最后几天多练练……我可不想,呃,拖大家的后腿。”

    延枚点点头,点完了才意识到方兰生看不见,他笑了一声:“是,方公子好好练!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隔壁,能听见的!”

    百里屠苏一早起来,天已经亮了,有弟子在门外等待,说掌门和众长老已经在祭坛等候,百里屠苏应了一声,匆匆理了理衣服,背着剑就出了门。

    他跑得很快,从剑塔一路到祭坛,他脑中只有解封——下山——去蓬莱,而至于解封会带来的其他影响,他根本没有多想。

    他顺着台阶上了祭坛,沉默着在祭坛中间坐下,四位长老已经依序就坐调息,正中的涵素真人睁开眼睛,望着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

    “澄心定意,抱元守一,切记不可乱去心神。”

    百里屠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遵命。”

    天墉城的解封之法,天下闻名,而在此解封过的人却寥寥无几。

    四位长老运脉之始,清气自山中聚拢而来,只是片刻的功夫,一个巨大的阵法自百里屠苏身下隐现运转。

    黑色的煞气,自百里屠苏体内蒸腾而出,百里屠苏并不知道这一切,他沉默着坐在原地,努力集中着精神……

    直到耳边忽然出现杂音。

    一开始只是小小的,渐渐地,像是被无端放大,忽然间充斥了他的脑际——

    “这……这什么东西!为何送我!我和你很熟吗?”

    “木头脸你……你偷袭!!不是好汉!!有本事明刀明枪地打!!”

    “木……木头脸……”

    “疼……疼——!”

    百里屠苏蓦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眸闪着血色的光,黑色的煞气在一瞬间涨满他的周身!

    无数的话音朝他脑子里挤进来——

    有人在喊着什么,在江都,在青龙镇,在雷云之海……

    “木头脸……我……我们……我们握握手……握握……”

    “木头脸……别……别!”

    百里屠苏的脑子像是要炸开一样,他瞪着眼睛,视线茫然地望着祭坛四周,一时间似乎连空气都凝滞住。

    求饶声,呜咽声,斥骂声,甚至哭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决堤一般涌入百里屠苏的耳朵。

    ……

    昆仑山清气一时间弥漫天际,而当一切散去,解封仪式也到了终点,四位长老已经被弟子们扶着离开,剩百里屠苏一个人还坐在原地,像是丝毫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还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一双眼睛却瞪到了极致,他怔怔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祭坛,一张脸上全然是崩溃一般的神色——

    “什么木头……我不是木头……我是方兰生……”

    “木头……脸……停……停下……”

    “……混蛋……本少爷……好心好意……救、救你……你还……欺负人……”

    那是谁……

    谁在哭,

    谁在喊!

    百里屠苏颤抖着深吸一口气,脸上血色尽失。

    ……方兰生……

    恐惧的缩在墙角的方兰生,狼狈地被捆在山洞里的方兰生,只穿着一件单衣在夜里喝着粥的方兰生,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方兰生,被压在楼梯上皱着眉的方兰生,埋在他身前无声的哭着的方兰生……

    衣服的撕扯声,木板的撞击声,那人不停地喊着,声音里带着喘息和求饶,还有止不住的呜咽和哭泣。

    他喊木头脸,

    木头脸,

    木头脸……

    百里屠苏傻站在祭坛上,他一时像失去了理智,用力地抱住自己的头,他像是想拼命地把那些声音赶走。

    恍然间,方兰生缩在地上,看着他,“没……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眼神中带着怯弱,紧张,却还有一丝说了谎话的慌张。可当时的百里屠苏却根本无从察觉。

    无数个早晨,方兰生无数次从他身边醒来,或是衣衫凌乱,或是狼狈不堪……他永远走不动路,永远身体不适,永远落在最后面,搞得百里屠苏心烦意乱,甚至一度觉得带着他是个麻烦。

    “你是否从未觉察,自己失却的记忆和时间……”

    “煞气之性已在你心中生出新的魂灵,它蛰伏许久……只待有朝一日,将你吞没。”

    悭臾的话音犹在耳边,百里屠苏低下头,他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他到底……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过什么……

    脑海中全是方兰生,赤裸的,狼狈的,羞耻的,哭泣的……在无数个夜里,无数个地方,方兰生被撕去了衣服,硬掰着分开双腿,他们拥抱,亲吻,做那世人间最亲密之事,而唯一的区别是,方兰生是被强迫的。

    被谁?被他百里屠苏……在他无意识的时候,煞气控制了他的神智,不止一次做出那无法弥补之事。

    而方兰生,居然只字未提。一个秘密,他居然隐瞒数月之久。

    为什么?

    百里屠苏咬牙切齿,他最不懂的地方就在这儿……

    方兰生……你为什么!

    他们非亲非故,甚至曾一度恶言相向……

    当然后来……百里屠苏对他动了心,而这份心,已经传达到了方兰生那里。

    方兰生说,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他白日里对百里屠苏别别扭扭,和他斗嘴,置气,甚至不理不睬,夜里却仍忍着疼为百里屠苏解着那煞气……

    天墉城门前的阶梯很长。

    百里屠苏慢慢走着,他低着头,微睁开的眼睛怔怔看着山下的台阶——

    他已经解封了,三天后他就会死,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无惧无悔,他已经放下了一切,为了杀死欧阳少恭,他放下了一切!

    而现在——

    而现在,他知道了所有的事。

    知道了所有的事……他怎么还能把方兰生一个人丢在这里。

    方兰生……等他死了……方兰生就是一个人……

    而他都对方兰生做过了什么……

    百里屠苏落魄地向后跌过去,他狼狈地坐在台阶上,一贯冷静镇定的眼眸陷入了茫然和恐惧。

    知道了所有的事……他还怎么……怎么能把方兰生一个人丢在这里……

    “啊嚏!”方兰生坐在饭桌旁,重重打了个喷嚏,他皱起眉头,伸手揉揉鼻子,一旁的襄铃吓了一跳。

    “呆瓜,你怎么啦?”

    方兰生摇摇头,他手握着筷子,低头又吃了口饭。

    怎么回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方兰生摇了摇头,他告诉自己别乱想。

    木头脸又不是去解封,又不会死……那只是梦……做不得真。

    他很快就吃饱了,其实什么都看不见,若是不靠味觉,他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知道,这实在提不起人什么食欲。

    带着这种烦躁的心情,换了眼睛的药,他早早就回屋躺在了床上。

    襄铃在门外问尹千觞屠苏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尹千觞说明天就差不多了。方兰生躺在屋里,听着这话,默默咬了咬嘴唇。

    只是两天没见,可在黑暗的世界里却是度日如年。方兰生手握着那珍珠佩,心里默默念叨,木头脸,木头脸,木头脸终于要回来了。

    他要回来了……

    方兰生只知百里屠苏要来,却没想他来的如此之快。青龙镇淅淅沥沥,像是下起了雨,方兰生躺在床上,他觉得有只手在摸他的头。

    “嗯……”他微微哼了一声,那只手接着离开了。

    方兰生转了转头,他还睡得迷糊,身体藏在棉被里,嘴巴微微张着呼吸,一片寂静间,有人坐在了他的床边,方兰生听见了声音,他动了动,那人接着握住了他的手。

    “……谁?”他轻声问,那人没有回答,手却紧紧握着。过了许久,久到方兰生都快等不下去了,忽然之间有呼吸喷在他脸上,那人低下头,吻住了他。一开始是很轻的触碰,方兰生怔了怔,在嘴唇离开的间隙,他轻声问,“是木头脸吗?”

    那人握着他的手似乎在一瞬间握紧,方兰生感觉到了,他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摸索着朝对方伸过去。那个人没有躲,方兰生摸着他的额头,鼻梁,嘴巴,他的手顺着对方的下巴,一直摸到脑袋后面的辫子。

    他看不见,却摸得到,低下头,方兰生嘿嘿一笑,“……木头脸。”

    “你来了啊。”

    对方一时像是僵住了,方兰生听他不说话,想了想就明白了,这是夜里,木头脸怎么会说话。

    他真的……没有去解封。

    握着辫子的手顺势抱住对方的脖子,方兰生只着一件单衣,从被窝里努力钻出来,他凑到对方的脸跟前,他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声就在耳边。

    额头靠着额头,鼻梁蹭着鼻梁,方兰生虽看不见,却确定自己没有失误,他着急地想去亲木头脸一下。

    为他离开时的拒绝,他已经后悔了两天了。

    “木头脸,你可别乱动啊!我可看不见!”方兰生紧张地说,不等对方回答,他一屏息,鼓起勇气就吻了上去。

    外面的雨已经下了起来,风尘扑扑的百里屠苏僵在床边上,他低头看着这坐在他身前搂着他脖子亲他的人……

    方兰生……

    鬼使神差一般地伸出手,他搂着方兰生的腰,蓦地把他压在床上,方兰生的头在枕头上反弹似地撞了两下,接着落在百里屠苏手里,方兰生能感觉到对方俯下身来……

    这是一个极深的吻,像是要剥夺掉对方的呼吸,木头脸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他的手搂紧了方兰生的腰,却迟迟不去动他的衣衫,方兰生被吻得没了气,他愣愣地搂紧了木头脸的脖子,下身不自觉地蹭上去。

    他能感觉到对方在那一瞬间的反应。

    “木头脸……”方兰生呢喃道,他涨红了脸,心想这木头脸两天没见,怎么又更笨了。

    对方的手很僵硬,僵硬地解开方兰生的衣服,僵硬地将他压在床上,方兰生的眼睛上还蒙着纱布,他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百里屠苏那双眼眸的漆黑色,看不到外面,天其实早已经亮了。

    雨水积蓄在饱胀的泥土表面,凝成水潭,雨点不住落下,激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

    “木头……嗯……木头脸……”

    方兰生低低喘息着,他的脸颊都涨成了潮红色,被解开的衣衫褪到身下,露出其间还带着一道道红痕淤青的身体。狭长的锁骨下面,两颗嫩红色的颗粒已然有些发硬,有吻痕散落在他并不宽厚的胸膛和平坦的腰腹上,星星点点,密密麻麻,似乎是日积月累而来,旧的还未褪去,接着又有了一层新的。

    而那后背更是遍布淤痕,可以想见那施加之人有多么粗暴,方兰生的裤子已经滑下了床沿,他双腿瑟缩着弯曲在半空中,眼睛虽看不见,嘴唇却微微张着。

    他在喊,木头脸,木头脸。

    他躺在百里屠苏身下的床上,因为百里屠苏僵硬的吻而不住颤抖,近日来因为四处摸索而变得满是伤痕的手指紧紧巴着百里屠苏的手臂,他急喘着分开双腿——他能感觉到一双手在寂静中握住了他的腰臀,那双手热极了,滚烫的手心像是能将人融化。

    因为常年练剑而生出薄茧的手迟疑地在方兰生腰跨上握住,一会儿又僵硬地滑到下面。方兰生的身体像是即将熟透的果实,虽稚嫩,却已然拥有了那么几分成色,年少的富家少爷颤抖着将身体展现在喜欢的人面前,他虽看不见,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反应,他能感觉到木头脸的手忽然紧紧握住他的大腿,然后用力将那腿折到自己身前——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连空气中都带着股潮湿粘腻的味道,方兰生的头仰躺在枕头上,他张着嘴巴,与那少年呜呜咽咽地深吻。

    “唔……嗯……”方兰生几乎要喘不过气,他能感觉到对方脸上的汗水蹭到了自己脸颊上。

    他听见了对方急促的喘息声。

    坚硬的手指带着几分低冷的空气,蓦地探入方兰生身下那处紧闭的孔洞,想是早已见识多了一点招呼不打就长驱直入的家伙,那处地方毫不生涩地裹住了百里屠苏的手指。

    湿热,黏滑,方兰生剧烈地喘息,他的手紧紧握着木头脸的衣角,大张着嘴巴喘气。那手指在里面动一下,他就多喘一分。

    木头脸,木头脸。

    他像是急不可耐地喊,脸颊上的汗水都流下了脖子,滴在身下的枕头上,身体不住地发抖。

    这副身体早已被那百里屠苏从里到外摸得一清二楚,发热的密处紧紧咬住那手指,像是知道这手指的主人是谁。手指在那狭窄湿热的内部不断曲折,方兰生紧咬着牙齿,他扯着百里屠苏的衣服,手指紧紧巴着他左手臂上的铠甲不放。

    百里屠苏在方兰生的颤抖中抽出了手指,修长的指间粘腻着透明的液体,指尖的黏液拉出银丝,牵连着方兰生的下身,小穴湿湿淋淋,浅浅地一开一合。而那小洞里面更是湿软得一塌糊涂。

    它像是等了百里屠苏很久了。

    百里屠苏陷入了茫然,他看着那躺在身下的小书生,脑中像是有两个影子不断碰撞,却始终无法合拢在一起。

    发怒的方兰生,爱吵架的方兰生,灰头土脸的方兰生,别扭又笨拙的方兰生……没错,那才是方兰生,让他抱一下都不乐意,牵手了他还要躲,问他,他也非要说你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你。

    可面前这个呢?百里屠苏低喘着气,他俯下身,在清晨微冷的空气中抱住方兰生赤裸的并不宽阔的肩膀。

    “木头脸……”方兰生在黑暗中喊了他一声,声音又低又哑,像是在压抑什么,又像是在对他请求什么,发白的嘴唇瑟瑟发抖,像是在害怕,又充满勇气。

    百里屠苏低头吻住他。

    “……唔——”方兰生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里,他微皱着眉头,整个身体都被百里屠苏搂在怀里。

    他觉得很暖和。

    耳边有窸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衣物被丢在了地上,方兰生这边还被吻得恍恍惚惚着,忽然之间,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下面抵住了他身下微红的穴口——

    第三十五章

    方兰生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百里屠苏堵住他的唇,双手紧抱住他的腰臀,方兰生紧绷着身体,他能感觉到那东西朝自己身体里挤进来——

    缓慢,滚烫,又用力,方兰生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这像是一场漫长的煎熬,百里屠苏似乎也是难以自持,他紧皱着眉头,一双幽黑的眼睛湿润得发亮,死死咬住方兰生的嘴唇,紧压住他的双腿,将自己送进他的身体里去。

    方兰生皱着眉头,这种被进入的感觉是如此鲜明,明明已经有过无数次的经历,可却奇怪得像是第一次……

    当百里屠苏全然进去,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在里面停了两三秒,才克制着抽出来。

    方兰生迷糊着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看不见了,所以才会觉得感觉那么奇怪,又或者,这笨蛋木头脸两天没做那档子事,连怎么做都想不起来了。

    他边想着,边低喘着气,百里屠苏紧搂着他的身体,他的头埋在方兰生的脖颈间,腰胯渐渐开始动作。

    饱胀的男子特征占满了方兰生狭窄的甬道,紧绷的小穴被压迫成血红色,入口正因为那东西的抽出送入而不断开合,湿淋的液体粘连着两人最私密的地方,并随着动作的加快而不断流出。

    纷乱的雨声被世界隔绝在外,方兰生的耳边全然是他和百里屠苏两人急促而浓重的喘息,他的手紧抱着木头脸的后背,他能感觉到那人后背的肌肉纠结成一个紧绷的形状,那肌肉里面充满了力量,爆发出滚烫的温度,让方兰生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而百里屠苏的动作却还克制着,他一下下缓慢地楔入方兰生的身体,那少年熟透的身体在里面紧紧纠缠着他。

    彼此的温度和轮廓都是如此熟悉,方兰生的脸涨得通红,他低喘着气,一声声地喊木头脸。

    木头脸,木头脸,木头脸。

    黑暗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百里屠苏。他的温度,他的呼吸,他们像是融在了一起。当百里屠苏抱着他完全插入进他的身体,方兰生觉得自己像是躲在茧里的蚕,四周都是温暖的,连那些心慌和恐惧,都全然被挤出了心脏,丢到了外面去。

    他在心里念道,方兰生你这个笨蛋,以后没了木头脸你怎么办啊。这么想着,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地伸出双手,又紧紧抱住了木头脸的脖子。

    百里屠苏迟迟不动,而方兰生的脸皮还没厚到能喊着木头脸快一点,他只能一遍遍喊着木头脸的名字。时间过得缓慢而煎熬,百里屠苏的克制正经受着巨大的考验,方兰生的声音又哑又软弱,像一只用爪子挠他心尖的猫。他的身体使劲往百里屠苏怀里钻,下面那处更是紧紧吸咬着他,温热得像是能要了他的命一般。百里屠苏低喘着气,有汗水从他的额发滴下来,顺着额角流入脖颈中,他双手压住方兰生的膝盖,低头望着那容纳下他的地方,一个没忍住,抵着那穴口就猛地用力插进去——

    方兰生呜咽一声,他的身体抖了抖,抱着百里屠苏的手紧紧攥着。

    “木头脸……”他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声音里不住发颤,这让百里屠苏屏着呼吸抽出来,又用力再插进去。

    空气中的温度正在上升,方兰生的头上上下下地摩擦在枕头上,身体因为百里屠苏的抽插而一晃一晃,膝盖被用力抵在身前,双腿虚弱地折在半空中,百里屠苏眉间的朱砂记像是被水洗过一样的亮,他低头咬住方兰生的耳朵,这让方兰生一阵哆嗦。

    他的腰不自觉摆动起来,凌乱的头发散在枕头上,早就被汗水湿透了,满是淤痕的身体自内而外透发出一层微微的薄红,像是害羞,又像是知耻,而腿间那处更是如同熟透的果实,前面硬挺挺地站立着,后面更是被插得不住流出透明的液体,因为撞击而迸溅,沾得百里屠苏腿间都是。

    这让百里屠苏几乎要红了眼,十七岁的少年,无端拥有了一份他从未敢想过的记忆和灵魂,他看着面前的方兰生,这个一度他连吻一下都不敢,抱一下都要紧张很久的人,现在却……

    还是说,他一直都在与自己做着这种事,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夜里被逼着乖巧而听话地躺在床上,白天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对他发发那点小小的脾气。

    说木头脸你真讨厌,说你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你,

    说你抱我干什么,我和你又不熟……

    不熟……?

    那他们这算什么……

    ……那方兰生,又到底把他当什么?

    百里屠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方兰生的呜咽声像是哭了,百里屠苏飞快的抽插和越来越深的进入让他觉得害怕。他的手紧扯着身下的床单,连那床单都被他们的汗水浸透了。

    这一场雨下得大极了,雨滴敲打着屋顶的砖瓦,发出叮当不绝的响声。肉体剧烈地撞击交合,百里屠苏的阳物一次次捅入进温热柔软的更深处,他按着方兰生的身体盲目地操干着,交合的部位发出戳刺一般的淫靡水声。

    方兰生脱力一般摇着头,他在百里屠苏的一次挺入中泄了,白色的浊液溅在他自己光裸的小腹上,他哆嗦着身体,下身不住收紧,紧紧咬着百里屠苏的阳物不放。

    可百里屠苏还远远没有结束。

    古老的木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带着种摧枯拉朽的势头,百里屠苏将方兰生抵在床头,他低头望着方兰生头上的纱布,他的眼眸漆黑而幽深,被汗水罩上一层水雾,像是能透过这层纱布,望到纱布后面那双紧闭的眼睛。

    他想说,方兰生你告诉我,你的想法,你告诉我。

    他愈加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方兰生被插得颤抖着嘴唇,那鼻头都红了,赤裸的身体汗水淋漓,双手瘫软地搭在床边,他摸索着握住百里屠苏的手臂,那上面都是汗水,他能摸到。

    “木头脸。”他低低唤道。

    “……兰生……”百里屠苏鬼使神差一般地回了一声,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和情欲,他能感觉到方兰生湿热的里面瞬间咬紧了他。

    百里屠苏在他里面最后顶了几下,终是射了进去,当百里屠苏抽离开那具身体,他看到白色浊液顺着微张开的穴口从方兰生身体里淌出来,滴下臀缝,又落在床单上。

    这是我的东西。

    百里屠苏忽然间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眼睛望着方兰生腿间虚弱的穴口——那里还在不住向外缓缓淌着白色的精水,被操得熟烂的穴口更是被淋得一塌糊涂。

    方兰生像是一块被拧干了的布,虚脱似地躺在他身下,他眼睛上还缠着纱布,像是一个被绑架了的弱者。

    十七岁的百里屠苏有点懵了。

    方兰生慢慢的呼吸着,他的手拉着百里屠苏的衣角,紧紧握在手心里。

    百里屠苏一手撑在方兰生头顶,低头看着他。

    在今天之前,百里屠苏从没这么喊过他。

    “兰生……兰生……?”

    他一声声喊着,他看到方兰生发抖着抱住他,像个寻求安慰的动物。

    “木头脸……”方兰生的脸埋在他胸膛上,那潮红还未褪去,他喘了半天的气,半晌嘟囔出一句,“……你没……没死……”

    百里屠苏几乎是瞬间怔住了。

    “那天做梦,我梦见你死了……”方兰生深吸一口气,他的脸紧贴着百里屠苏的胸前,声音又闷又虚弱,连自嘲都笑得很无力,“反正你也听不懂……我还梦见了二姐,你们都要走,剩下我自己——”

    百里屠苏心里一阵慌乱,他听着方兰生不住唠叨着,下意识地打断他。

    “你、你不疼吗。”

    这声音是很清醒的,带着百里屠苏一贯的冷静和镇定,此刻又透着股急迫。

    方兰生怔了怔。

    第2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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