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

推荐阅读:[快穿]给攻略对象生娃高H藏王《玉壶传》【bg】【古言】【骨科】【结局不定】【崩铁乙女】总合集新無限淫慾徐解来日从获得亿万年魂灵开始无敌我是林正英的僵尸徒弟火影:我只能抽出S级奖励捡个总裁做老婆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夜来风雨 作者:子非瑾

    第8节

    这人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亏我以前还当他是德高望重之辈,此时却是连好脸色也不想给他了,我讽刺地笑道:“叔公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么,还不是因为收到了家母病重的电报,说来还要感谢那打电报的人,若不是这封电报,我还没法儿看清诸位的真实脸嘴呢!”

    慕借轩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变了又变才道:“既是如此,你也不要说这些话,那封电报还花了我五元七角钱呢!”

    “真是费心得很!”我沉声道:“到时一起还清,我慕贤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不如就将事情扯清楚了,叔公,我给你讲,修那祠堂最多五十吊钱,大家这么多人,各人认领一份去,那也就扯清楚了,若你执意让我出一百两银子,那你就一分钱也不要拿到了。”

    “你这是威胁我?”借轩吹胡子瞪眼睛。

    “叔公言重了,我不过就事论事,哪里是威胁你,”我微微一笑,道:“就算我真的是威胁你,叔公又要怎么样呢,我这里这么多人,要打你们也打不赢啊!”

    “你——你——”

    借轩被我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依旧气定神闲,不为所动,很多时候,对待无耻的人,你就得比他更加无耻才行。

    ☆、离开

    最终慕借轩还是认了我的方法,每人捐一点,我掏出十元钱往他身上一扔,轻飘飘地说了声:“加上电报钱”就带着一大群人扬长而去。

    一想到借轩脸上会有的表情,我就觉得心情大好。

    一行人回到吴家,我一一向他们拱手道谢,这些朴实的庄稼人表示不客气,还说下次有这种事情只管来找他们。还有人表示对我的佩服,说我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想不到打架还挺厉害的。我一面失笑一面感动,心想你们若是知道我现在手还是抖的就不会那么佩服我了。

    我其实也很怕,只是想到母亲姊姊等在他们手上,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如果我因为害怕而退缩的话,那他们就连唯一的依靠都没有了。所以哪怕是害怕,我也得硬着头皮迎上去。

    谢完热情的帮手们,我准备去屋里谢吴伯衡,却见他从门外进来,我迎上去拱手道:“多谢费心,事情已经解决了”

    伯衡看我整个人无碍后放松不少,笑道:“我这里急得不行呢,还好你们安然回来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便对伯衡道:“这几日焦头烂额,差点忘了正事,我此次回来,继之托我一件重要的事。”

    伯衡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进屋去说,站着不是一回事。”

    说着便将我往屋里请,我辞不过,只好跟他到屋里坐了,才道:“我来时继之托我给他汇五千两银子过去,还请你费心准备了。”

    伯衡摆摆手,“这好办,连你田产房子的钱,过两日我亲自送去,我这里要与你说一件事。”

    我见他突然满脸严肃,便问:“是什么事情呢?”

    伯衡到该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咳了两声方道:“那个,我方才出去,是给继之打电报去了”

    我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听到这里就不甚在意道:“哦,原来是这个啊。”却听他接下来继续说:“我把今日的事情给继之说了”

    “啊?”我瞪大了眼睛,“你特意给继之打电报就为了说这个事情?为什么?”

    伯衡面上有些不自在,大概是觉得这打报告的事情做来实在是难登大雅,呐呐道:“继之来信给我,除了让我帮你斟酌田产变卖之事外,还特意嘱咐我,你年纪小,怕你受欺负,如果遇上难以应付的事情,就一定要写信给他知会一声。”

    我不由扶额笑道:“知会他有什么用,他还能赶过来不成。”

    “我也不清楚,继之信上就是这么说的,他也是了解你,知你受了委屈也不会说,所以才让我出什么事一定要跟他说一声的,我见今日这样子,可不是要出大事的样子,只好一面帮你召集人手,一面打电报告知继之。”

    “也罢,”我见伯衡很是为难的样子,便安慰道:“你也是为我好,等回去我再写一封信寄过去,就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让继之不用担心。”

    我又说了些客气的话,商定过几日他将钱送来,因挂念着家里亲人,便辞了出来,到家一看,堂屋里已经收拾干净了,东西也都恢复如初。

    我母亲婶婶应该是在后房说话,我去拜见他们,问了两句安稳的话,我母亲就问我:“你今日到哪儿找的这么多人去?”

    我回答说是在吴继之家里找的,我母亲叹道:“这吴继之帮我们太多了,欠人家这么大的人情,这该怎么还才好!”

    婶婶道:“吴继之想来也是看在侄少爷的份上才让人关照着的,只需侄少爷帮他办事的时候尽心些就是。”

    我母亲听了默然无语,我便道:“正是婶婶说的这个道理,继之宅心仁厚,只怕还不让我还他这个人情呢。”

    母亲便揪了我耳朵道:“岂有此理,听你这么说来,人家帮咱们还是理所应当的了?知恩图报,这些我没有教过你么?”

    我小时候不听话的时候就会被母亲揪着耳朵骂,现在长这么大了,又是在别人面前,虽说不怎么痛,可面子上总是有些过不去。我忙告饶道:“母亲快请松手,孩儿知错了,孩儿这不是胡乱一说嘛,继之帮咱们这么大的忙,我自然是要报答他的,可人家金银不缺,就像婶婶说的,我只有更加尽心在他身边做事,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孩儿得慢慢来嘛!”

    我母亲啐了一口,骂道:“你少在这里油嘴滑舌的,我问你,今日那套你是在哪儿学来的,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你学什么无赖做耍!”

    我心说对付无赖不就得用无赖的方式嘛,那幕借轩如此欺人,难不成我还得买礼物上门跟他好好谈吗!

    虽然这样,我脸上却不敢表露半点反驳之意来,哀求道:“唉,母亲教训的是,孩儿今日是急昏头了,下次再也不会了,请母亲放手吧。”

    我婶婶也劝道:“侄少爷也是救人心切,就饶他这一回吧。”

    “看在你婶婶的面上,我就饶你一回,下次要在显出这些无赖做派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连连应是,我母亲才放开我,我揉揉发烫的耳朵,心想母亲这次真的下了狠手了,我还是先去用冷水敷一敷才是。

    到了房间里,我叫小丫头来去给我打水,来人却不是春兰,我才想起来春兰方才被幕借轩关到房里,不知道有没有——想到这里,我便叫那小丫头去帮我□□兰来。

    春兰来时还给我把水端来了,我看她除了眼睛红红的之外也并没有外伤,衣服也是我出门时的那一身,可见幕借轩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她应该只是受了些惊吓。

    这春兰如今只有十一二岁,人也伶俐可爱,若真是让幕借轩那老头子侮辱了,那我真的是把他整个家砸了都不解恨。

    我自己拧帕子敷在发疼的耳朵上,对低着头不说话的春兰说:“你去吧,今日不叫你了,你好好休息。”

    她一句话也不说,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我叹了口气,不过是个小孩子,她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伯衡的电报应该也是过两日到南京,也不知我写的信能不能准时送到,我提笔一挥而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特别提及我没有受伤也没有吃亏,便马不停蹄地送到信局寄了出去。

    到了晚间就寝的时候,母亲让人送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来,想是今日见我衣袖上有血,不放心怕我受伤的缘故。虽然她觉我聚众抢人是无赖行径,可终归还是担心我而已,我也并没有受伤,受伤的应该是那几个护院才是,我几棍子用劲儿特别的大,说死不至于,可能胳膊腿的一定是要断的,更何况,我自己的手也震得发疼,吃晚饭的时候端起碗来还微微发抖,只是怕母亲担心,强忍着不说的。

    想到这个,我便用药膏在手上涂了一层,也不知管用不管用,希望到明天能缓解一点。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接下来两日我门也不出了,就在家里陪母亲婶婶话话家常,或者跟姊姊讨论一下书上看到的有趣的东西。到了上船那天,吴伯衡亲自带了几个人来帮我们挑送行李,又拿出一章七千两的汇票给我。

    “这是田产房产的两千两,连同继之的汇在一起了。”又拿出一个布包给我,“这是五百两的现钞,恐路上用得着。”

    我接过来取出三百给他,“那日借的钱还没用出去,现在顺便还了罢。”

    伯衡道:“你这是忙什么呢,你回去还给继之就是。”

    我哈哈一笑,将钱硬塞到他手里,“我还是还给你吧,你是不知道,若是还给继之,他又要找些这样那样的借口推拒不收,我还是现在还了安心点。”

    伯衡无奈只好收了,又亲自送我到船上去,我辞谢一番,他才止步。等我上了船,却听到岸上有人叫我,声音听起来很是急切和耳熟,我一看,不是幕借轩又是哪个!

    我姊姊明显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我们从船舷上眺眼望去,只见幕借轩气喘吁吁地跑到码头上,对我频频招手,我假装看不见,也不想答应他。

    他见我明明看到他了却歪过头去,急得在岸上直跳脚,此时快要开船了,他恨不得直接从岸上跳过来,只好远远冲我喊道:“思齐,你别急着走啊,咱们那修祠堂的钱还短了二元七角呢,你看这可怎么办啊?!”

    我姊姊见他那滑稽可笑的样子,顿时笑得前俯后仰的,我无奈只好道:“这里还有外人呢,姊姊还是注意仪态的好。”

    姊姊这才扶着栏杆站好,可眼底的笑意是止不住的溢出来,“我前些日子还说兄弟说话刻薄,今日见了他才知道,若不是刻薄的语言,还形容不出他这个样子呢!”

    看我笑得无奈,她又道:“怎么,你要不要理一下他,你瞧他叫得嗓子都哑了,就为这二元七角,也太拼命了。”

    “我若是理了他,他肯定就没完没了了,咱们走,让他叫唤去!”

    说完我拉着姊姊进房舱,再也不看兀自大叫的借轩一眼。

    ☆、回程

    这次与前两次不同,前两次都是我孤身一人,只觉得船上这一天的时光漫长得很,如今有了亲人的陪伴,在房舱里闲话家常,时间过得也快,转眼三天也就过去,就到了上海。

    照例我们要在上海歇一天,顺便打听一下船期,我领着母亲等一行五人,来到了上回我住的那个客栈,那个店家还记得我,上前热情地招呼我。

    “哎呀,你可算是来了!”

    我还以为他说的是生意上的客套话,便道:“哦?有劳你久侯了。”

    他却说:“久侯的不是我,只因我收到一封电报,电报上说若你回来我这里,让我留你两天等他过来呢。”

    说着领我们进去,先给我们安排好了住处,再让我跟他到账房里去。他取出一封电报给我,我展开一看,已经是译好了的,上言若我到这个客栈的时候,若他还没有到,便让店家一定要将我留住,落款是我极熟悉的几个电码‘零七零二’也就是一个吴字。

    一定是继之了,可他让我等他做什么?我不得其解,想写封信回去问问,又怕继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好作罢。回去禀明了母亲,暂时在客栈里安顿下来。

    一听到要在上海耽搁,我母亲就问我:“这要等多少天呢?”

    我道:“这我也是不知道的,继之电报上也没有说,先住个两三天吧,辛苦一路,也好休息休息。”

    对于要耽搁几天这个事情,我姊姊到是很乐意的,她对我母亲说:“早就听说十里洋场繁华,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游览游览,先有了这个空当,咱们何不出去逛逛呢!伯娘,你说好不好?”

    我母亲道:“这我到是无妨的,只是问问你母亲,看她让不让你出去。”

    婶婶闻言便道:“你一个年轻寡妇,出去抛头露面做什么,还是留在客栈里罢。”

    我看姊姊脸上不高兴了,便说:“现在不讲这些了,街上未出阁的姑娘多得是,姊姊想去逛逛也没什么,请婶婶不要阻拦了。”

    “街上抛头露面的妇人不在少数,难道里边就没有做寡妇的吗,”姊姊忍不住反驳起婶婶的话来,她道:“需知不抛头露面者不见得是好的,只要问心无愧,出去抛头露面又何妨。”

    婶婶指着她对我们笑道:“你们看,不过是说了这么一句,她就拉出这么多道理来,我哪里还敢不同意的。”

    姊姊也笑起来,“我还准备了一大堆话呢,哪知你这么快就投降了!”

    惹得母亲婶婶皆笑起来,又闹了一会儿,婶婶道:“侄少爷,你回去睡吧,明日要出门我们再来叫你。”

    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我便退了出来,到隔壁房里睡了。次日醒来,我还在房里梳洗,就听到砰訇砰訇的敲门声,我不由暗骂,这客店的伙计什么时候这么烦人了,大早上的来敲门做什么?怎么也不敲轻一些,这不是扰民么!

    我嘀嘀咕咕地去打开们,却发现门外站了个想不到的人,他见我呆呆地看着他,便微微皱起眉头,道:“怎么?又不认识了?”

    他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和沙哑,我听到才如梦初醒,然后是抑不住的喜悦,这让我怎么也压不下翘起的唇角。

    本来有好多话想说的,可到了嘴边,却只喊出了‘大哥’二字。继之点点头算答应我,然后将我推开往里走,径直到我刚起来不久的床上躺下,上边的被褥还没有叠,他也懒得扯,直接就压在上面趴着。

    我关上门后看他这个样子,真是好气又好笑,走过去推推他,“大哥先起来,被子都压住了。”

    “不用管,困死我了。”他只是将脑袋转过来对着我,眼睛也不睁开,嘟囔出这么一句来。

    困?怎么会困?难道他从南京到上海这一天不曾合眼?我仔细打量他,只见他眼下青黑,嘴唇发干,上头还起皮了,可不是奔波了一天,憔悴之极的模样!

    照他以往的事迹来看,坐船他一定是要定房舱票的,若是定到房舱,他肯定是能睡觉的。可看他这样子,一定是没有买到房舱票的缘故,再从他两手空空这一点看,我的猜测肯定没有错,他一定是急着赶来,就挤上了船,而且,连行李也没来得及收拾。

    唉!他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我边摇头叹息,边将他鞋子脱了,看他衣袍下角沾了好多灰尘,我又给他拍了干净。等做完这些,发现继之呼吸沉沉,显然已经睡熟了。

    我在床头坐了一会儿,不敢弄出声响来打扰他好眠,此时已经是十点钟,厨房里开出饭来,我便轻手轻脚的关了门,到姊姊他们房里去吃了饭。饭后他们要去街上逛逛,我想着继之在我房里,便没有同去,只是送他们出门,又雇了两个小厮跟着我才放心回来。

    到了店里又想到继之起来恐怕是要洗脸吃东西的,又到厨房去了一趟,吩咐底下人热水吃食都备好。等做完这些回房,继之已经醒了,正在房里站着摆弄头发。

    见我进去,他道:“来的正好,帮我打一下辫子,我让人帮忙惯了,自己还难以上手。”

    他外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只穿了一身白色里衣,我站在他身后的时候,不太好上手,只好道:“大哥搬杌子来坐着吧,我不太够得到呢。”

    继之便搬了杌子来坐下,轻笑道:“我看你仿佛是长高了,怎么还够不到呢?”

    “嗯?有吗?我自己却是感觉不到自己长高了。”我先将他的头发梳顺了,再分成几股,问他:“大哥想编哪一种辫子?”

    继之道:“随便就行,哪里讲究这些。”

    我就随便给他编了我平时的那种发辫,因为弄自己的弄多了,弄别人的上手也容易,不一会儿就编好了,将发尾绑好,拨到继之身前给他看。“怎么样?大哥觉得满意吗?”

    “满意,满意得很!”继之随便看了两眼就站起来要穿衣服,我边将衣服递给他边问:“大哥要在上海待几天呢?”

    “不是我要待几天,是我们要待几天。”

    “我们?”

    继之点点头,“我这次来,一是来接你,二是我想在上海做些营生,过来考察考察。”

    我突然因他开头一句脸红得紧,忙低头不让他看到:“接我做什么,我自己认得回去的。”

    谁知这话一说出来,继之冷不丁哼了一声,衣裳也不扣了,手指点着我的脑袋让我抬起头来,道:“你本事确实是大得很,若不是伯衡来电,我还不知道你有提着棍子去打架的功夫,叹只叹我离得远了,看不到你当时的风采呢!嗯?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我忙扭开脸去,叫嚷道:“什么风采不风采的,不过是提着棍子乱甩一通罢了,大哥想看,我回去耍一次给你看就是了”

    继之强行将我的脸掰过去,“问你呢,你脸红什么?”

    他的手劲儿大的很,我怎么怎么挣都挣不开,又不愿开口说话,总不能说我因为你说要来接我就脸红了吧!而且我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红了,这也控制不住啊!

    “嗯?”

    我不知道继之什么时候也染上了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毛病,看样子好像不问到我的答案他就不罢休似的。我无奈只好转移话题,“咳咳,大哥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吧。”

    继之定定地看着我,手指还无意识般的在我脸上动来动去,被他碰过的地方只觉得隐隐发烫。在我快受不了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我,我终于舒了口气。

    屋子里我是不敢待了,草草丢下一句‘我去催催热水’就夺门而逃,真的是逃了,因为继之的眼神真的是太吓人了!

    在外头让冷风一吹,我脸上的热度才去了不少,心里奇怪,以往继之也捏过摸过我的脸,却不像这次一般给我面红耳赤的感觉,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继之目光沉沉地看着我,看得太专注,专注到实在是让人不好意思。

    站了一会儿,伙计来叫我说热水点心都准备好了,我就让他们找两个人跟我端上去。多了两个人一起,总不会再那么尴尬了。

    谁知继之居然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洗漱完之后,安然地坐在桌边吃点心,我想再纠结总有些小家子气,索性就不去想了,也坐到他旁边去。

    继之没说什么,只是把点心往我面前推了推,我道:“大哥自己吃吧,我刚吃了早饭还不饿的。”

    “这个挺好吃的。”继之指了指其中一盘浅绿色的点心。

    看起来很精致,颜色也好看,我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捏起一块儿尝了一口,果然是好吃,甜而不腻,口齿留香,有荷叶的味道。

    “这时候还有荷叶吗?”吃着点心,那点尴尬也就被我抛开了。

    继之点点头,道:“留得残荷听雨声,你吃的这个就是残荷做的。”

    残荷哪里还有绿颜色的,我自然不信,便问他,“那这绿色从何而来呢?”

    “我说了恐怕你吃不下去。”继之慢腾腾地道。

    “那就请别说了罢。”

    我突然就想到那日在船上他说的那个关于猪大肠的故事,那让我现在连猪肉都不怎么吃了的,所以现在还是让我对这个点心留下点好的念想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太多更得有点慢了

    ☆、上海

    吃完点心,我怕继之就要出去考察,便将那七千两的汇票取出来给他。继之说不急,让我收着,“到了这里来,理应先拜见伯母的。”

    “家母去街上逛去了,不在客栈里头。”

    继之皱气眉头,“怎么让能让伯母一个人出去呢?”

    我笑道:“不止家母一人呢,还有我婶婶和姊姊陪着,我又雇了两个小厮跟着,不会有事的。”

    继之点点头,想了想道:“那我今日也不出去了,昨日赶了一天的路,我还累得很呢!”

    可见他方才并没有休息好,却像是专程起来骂我两句的,我心下好笑,便道:“大哥好生休息就是,一切等休息够了再说。”

    继之就还真的又回床上躺着,才穿上没多久的衣服又被他脱下来胡乱甩在床尾,我伸手拿来叠好放在枕头边,然后对他说:“大哥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你做什么去!”继之伸手拉住我衣袖让我走不了,我苦笑道:“这不是怕吵到你嘛,我到外边去逛逛。”

    “有什么好逛的,”继之不让我走,道:“我也不睡觉,你就给我说说回家去的事情。”

    “大哥都躺下去了,还说什么话!”

    我本意是想说你既然都躺在床上了那就睡觉吧还说什么话,谁知他就往床里挪了些位置,拍拍身旁的空位对我说:“那你也躺下来吧。”

    “”

    我自然是不可能躺上去的,大白天的躺床上成什么样子,我又没有一夜不合眼。可他一直看我,我只好顺了他的意跟他说话,将回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提及幕借轩扣留我母亲姊姊等人的事情,我还是很气愤,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

    继之道:“你也不要生气了,好歹人没事,钱也没被骗去多少。说句实在的,这样的亲戚族人,能断就断了,还认来做什么呢!”

    “这是自然,”我很赞同继之的话,“我之所以打定主意买田买房,就是想断了与他们的联系,先不说以后还回不回去,就算要回去,我也要离他们远远的。”

    想到我都上船了,幕借轩还追到岸上给我要钱的情形,我就觉得好笑,将之告诉继之,让继之也笑了一回。

    “你不知道,他当时喊得嗓子都哑了,我站在船上不理他,怎么也不应声,我看他那个样子,竟是想跳上船来呢!”

    借轩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若不是我没那本事,我正想将他当时的样子画下来给继之看看。

    继之突然道:“有多好笑都过去了,你也不要笑了,我同你说一件事情,希望我说完之后你还能笑出来。”

    “嗯?”

    看他一副严肃的样子,我愣了愣,道:“大哥要说什么事情?”

    继之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危险,他冲我勾勾手指,说:“这事儿太机密了,恐外人听去,你凑过来一点,我悄悄给你说。”

    我不疑有他,起身向他凑过去,身子刚到床边,就被他猛地伸手一扯,我整个上半身一下就压在了他身上。

    “大哥这是做什么?!”

    我们离得太近也不是第一次,同在一张床上也不是第一次,可这次与以前的经历完全不同,继之的手,居然搂到了我的腰上!搂就算了,他还暧昧不清地摸来摸去!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使劲儿地想从他身上起来,他明显知道我的企图,在我将要挣脱的时候手牢牢一收,我又跌到他怀里。

    “我做什么?思齐,我这么对你,你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他的脸越离我越来越近,我努力的向后退却怎么也避不开他,他的气息将我笼罩起来,他灼热的气息吹拂到我的脸上,让我的脸上如着火了一般烧了起来。

    “思齐,你说,我对你好不好?”继之跟我额头相抵,声音低的如同自言自语,可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大哥对我很好”

    继之继续道:“那你喜不喜欢我?”

    我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来,喜不喜欢我,喜不喜欢我,这五个字如同鼓槌一般敲击到我心上。

    喜不喜欢他?

    继之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助我,使我免受流落街头之苦;他给安排差使,让我能在南京安顿下来;他给我钱寄回家里,还给他他又不要;他能在下雨夜孤身出去找我;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他对我处处呵护关照,哪怕是小时候,他对我也是关爱有加的。

    从这些来看,我若是不喜欢他,怎么可能跟他在南京混了这么久,可我这个喜欢,是他说的那个喜欢吗?

    “你喜欢我吗?”

    他又在我耳边问了一遍,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喜欢,可他要的喜欢明显不是我说的那种,若说不喜欢,我自己又真的不喜欢吗?

    继之见我迟迟不说话,又道:“你既然不说,那你就听我说,思齐,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从在家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喜欢到恨不得将你抱回家去藏起来,可母命难违,我只好从家里出来,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可上天垂怜,居然让我在船上遇到你”

    他将头埋在我颈窝里,呼出的热气让我觉得发痒,脸上的热度仿佛向全身蔓延了,整个人都难受起来,我动了动,他却将我抱得更紧。

    他的话让我既震惊又难受,他的声音仿佛越过层层阻隔才传到我耳朵里,沙哑又沉闷,含着藏不住的情愫。

    他说:“我本来以为我的感情会是你的阻碍,所以我告诫自己不要回去找你,直到在船上遇到你,我确信,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就算我不去找你,你始终会自己到我身边来。我很高兴,高兴得要疯了,思齐,这是上天的安排,你看,这样你还不应该跟我在一起吗?”

    我费力地将他的脑袋抬起来,捧着他的脸问他:“你是说,你对我的喜欢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而且你从以前同窗的时候就喜欢我?”

    看到他坦坦然地点头,我觉得我有些神情恍惚,倒不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是因为他居然在我这么小的时候就喜欢我

    “我那时候才七八岁啊!”我也快要疯了,恨不得抽他两下子,事实上也抽了他两下,若是换在平时我是怎么也不敢这么做的。

    “我知道我知道!”继之任我打了两下,再将我牢牢抱着,“可我有什么办法,你那么聪慧可爱,又那么爱粘着我,我那时候也是懵懵懂懂,眼里除了你谁也看不到,你说我除了你还能喜欢谁!”

    我剧烈挣扎,“难不成还怪我吗!”

    “我怎么敢怪你!我恨不得将你供起来好吗!恨不得将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你,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天天想你,等你到我身边来了又天天怕你不喜欢我。看你越长大越好看了,还怕你让其他人抢了去,怕你喜欢上其他人,你说我都这样了,还不该怪你吗?”

    我听他越说越委屈的样子,不知道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羞赧多一点,听到最后一句,我倒是快被他气笑了,道:“什么越长越好看,你当我是女子吗!”

    继之轻笑一声,在我耳边低声道:“在我眼里,你比所有女子都还要好看。”

    我闻言简直是恼羞成怒了,使劲儿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继之吃痛松手,我趁机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他可怜兮兮地揉着药,“哎呦,真的很痛的思齐。”

    我冷笑道:“你若再抱一会儿,痛的就不只是腰上了。”

    于是继之索性就不装了,摊平了躺在床上,认真道:“思齐,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好好考虑考虑。”

    我呸了一声,“我考虑个鬼!”

    眼看继之翻身要起来,我忙跑出门去,跑到大街上,我这砰砰乱跳的心才慢慢平息下来。

    继之的一番表白真是猝不及防,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居然发生在我怕的身上,真如同经历了鬼故事一样。

    我心乱如麻,就在街上乱走,眼看日头西下,我才不情不愿的提步回去。

    到了客栈门口,外头站了个熟悉的人,是我们家小丫头春兰,她见到我,脸上一喜,急忙跑过来道:“少爷是跑哪里去了,老太太找你呢!”

    我边往里走便问她母亲们回来了多久,春兰说:“回来好一会儿了,回来就有个姓吴的老爷来拜见呢!”

    我心里咯噔一声,想这吴继之怎么自己跑去拜见了,忙加快脚步走到房门口,想敲门时却又退缩了,以我对继之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胡乱说话的,可一想到要见到他,我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单纯年少的春兰显然不知道我心思转来转去想了这么多,见我站在门外踟蹰,她想也不想直接推门进去,道:“少爷回来了。”

    我母亲在里边很高兴地道:“贤儿回来了呀!快来快来,你来看谁来了!”

    我撇撇嘴,十分不情愿的走进去,心想我才不想知道是谁来了!

    ☆、威胁

    继之果然一派正经的坐在里边,见我进去,还只是对我点了点头,我想到方才他说的那些话,又是一阵气闷。

    母亲看我的脸色不太好,就问:“贤儿,你是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继之来了你也不先拜见吗!”

    我只好不情不愿地到他面前见礼,装作才刚见到他的样子。

    “离开南京多日,不知大哥安好否?老太太~安好否?”

    “都好,都好,就是对老弟想念得很!”继之边说边上前握住我的胳膊将我扶起来,手紧紧地在我胳膊上捏了一把,快速地低头在我耳朵上咬了一口。

    我一把推开他,后退了两步站着,捂着耳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母亲姊姊等人没看到,见我动作夸张,就问我怎么了。

    我有苦难言,只好说没事,“好像抽筋了。”

    我母亲将信将疑,“怎么会突然抽筋了?”

    姊姊道:“兄弟还在长个儿,会抽筋也是正常的。”

    “对对对!”我深怕母亲不信,又补充道:“儿子不仅白天爱抽,就连晚上睡觉也会因为抽筋疼醒呢!”

    “哎呀,这么严重?”我母亲果然信了,还很担心地看着我。我迫切想结束这个话题,却听我婶婶道:“侄少爷这个年纪可不能大意,需找人按摩按摩才好啊。”

    这还没完没了了,我暗暗叫苦,正想说不用我自己按摩也可以的,继之却在这是突然道:“我刚好会一些按摩,待晚上的时候我给思齐按按。”

    母亲立刻喜上眉梢,“哎呀,那可真是好了,贤儿,还不快谢谢你大哥!”

    我母命难违,只好到他面前拱拱手,口里客气了两声就赶紧退开,深怕他再来一次方才的事情。好在他只是含笑看着我,也跟着说了两句不用客气的话。

    等我也坐下来,我母亲就问继之的来意,继之便将那番计划说了,末了还道:“小侄想留思齐贤弟在上海盘桓几日,只怕这行程要耽搁了,不知老伯母”

    “不碍事不碍事,”我母亲连声道:“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贤儿去做,反正左右无事,再待几日也无妨。”

    我明明在这里坐着,他们却连问也不问我的意见,我心里就是一阵气闷。只听继之道:“如此便委屈伯母再留几日,好在小侄在上海认识几个靠得住的人,可堪伯母差遣一二。”

    姊姊闻言笑道:“今日我们乱走一通,逛得没意思,还在讲,若是能找到一个熟门熟路的引咱们参观参观,那可真妙极,如今人可有了。”

    母亲婶婶都觉得主意不错,当下便同意了继之的说法,让他明日将人叫过来。继之不便在女眷房里多留,说完了这些就要告辞,临走时我母亲突然想起来问他住的地方找到没有。

    继之对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就对我母亲说:“谢老伯母挂怀,只是小侄还记得要给思齐按摩的,也就讲究跟他挤挤了。”

    这么一说就有了光明正大留在我房里的理由,而我母亲一听是为我就很赞同,还嘱咐我晚上注意睡相。我心里有苦难言,若是拒绝一定要说我不知好歹,我只有闷闷不乐地往自己房里走,也不管身后继之是什么样的表情。

    “思齐,你生气了?”

    还没进门,继之就在我身后说,语气很是笃定,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气人嘛!

    我有些愤愤,头也不回地道:“我当然很生气!”

    “为什么生气?”

    哈?我方才还说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气人,现在一看他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见我不说话,居然几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问我:“你生气就因为我方才说的那些话?”

    我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惊,下意识就要甩开,可他握得死紧,眼睛还一动不动盯着我,大有我不回答他就要一直抓着的姿态。

    这是在走道上,两边都是客房,随时可能有人推门出来不说,我母亲她们的房间也在不远处,若是她们出来看见我与继之在外头拉拉扯扯的,这成何体统!

    “你做什么!放开!”我压低声音呵斥他,本欲让他放开,却不想他更近一步欺身上来,将我压在房门外头。

    “吴继之!”

    我又惊又怒,瞪着他的眼睛里快要着火了!

    他凑近我,也压低了声音道:“现在连大哥也不叫了?”

    “你现在哪里有个大哥的样子!”

    我身后的门被我们两个的重量压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现在这点声音传到我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一般,我生怕惊动了周围的房客,故而不敢再挣扎,只好忍耐着他吹拂在我耳边的气息和透过衣衫传来的温度。

    继之被我反驳也不在意,继续在我耳边道:“我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只是把我苦苦压抑的情感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完全不后悔!”

    我快被他气哭了,推了推他,低声喝道:“不知道你说什么,快让开!这成什么样子!”

    继之不但不让开,反而变本加厉地在我耳朵上咬了一口,推开的时候还舔了舔,那湿漉漉的感觉让我半边身子都软了下去。

    他察觉到我的不适,在我耳边低笑一声,道:“你答应我,答应了我就放开你,不然,若是让你母亲看到我们这样,你说他会怎么想?”

    “你威胁我!”

    我只觉得一股火气冲上来,差点一拳头打在他脸上。

    我颤抖的身体出卖了我此时的情绪,继之叹了口气,终是放开了我。

    他一放开我,我就立马转身推门进去,再不看他一眼,我生怕我实在忍不住一拳头打到他脸上去。

    可惜我始终是下不了手,只能回到房间里坐在床上生闷气,也不知道是气他多一点还是气我自己多一点。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我知道继之也进来了,可我实在是不想跟他说话,他也没过来继续闹我,而是自己坐到桌边倒茶喝。

    就这么僵持到了厨房开饭,我连动也不想动,就当没听见,继之起身出去了,我没在意,干脆直接躺到床上,被子一裹,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人推门进来,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谁。继之先将什么东西放到桌子上,似乎是桌边踱了两圈,然后脚步声响起,往床边来。

    我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假装自己睡熟了,他先叫了我两声,我没答应,停了一会儿,我正以为他放弃了而松一口气的时候,头顶一凉,眼前一亮,被子直接被他掀开了。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会儿继之没出声,再睁开眼睛,就见继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脸上一红,不知道作何反应,继之见状道:“起来吃点东西吧贤弟,就算是生大哥的气,也别饿坏了自己呀。”

    他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方才把我压在门上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仿佛不存在似的。面对这样的他,我就算有再多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只有闷闷地坐起来。

    继之见我起来,便转身为我将饭菜从托盘里端出来,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心酸,他明明这么好的一个人,体贴又英俊,哪家的女子嫁给他,一定是一辈子的福气。可偏偏这么好的人却对我说喜欢我,而且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好些年头了。这对我来说简直比以前看的那些鬼狐故事还要匪夷所思,我是男子,一直都敬他如我的父兄,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感情,简直是不知怎么应对才好。

    我无力地抓抓脑袋,觉得一阵头疼。继之弄好了这些回头,看我坐在床沿发呆,便过来在我面前蹲下去,当他的手碰到我的脚的时候,我才一下子醒过神儿来。

    他一手拿着我的鞋子,一手维持这抓住我脚的姿势,居然是要给我穿鞋!

    还好我反应及时缩回了脚,若真是让他给我穿鞋,那场面就更加尴尬了,我虽说不是缠了脚的闺阁小姐,但就连平时穿衣带帽都不让丫头伺候的,怎么可能让他来伺候我呢。

    也许是我的反应太过激烈,继之挑着眉毛看着我,我有些讪讪地抱着腿,干巴巴地道:“我自己来”

    继之也不坚持,将鞋给我放好,我赶紧下床几下穿好了鞋子。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我自觉到桌边坐下吃饭。

    他也在我旁边坐下来,倒了杯冷茶慢慢喝,眼睛时不时扫我一眼,一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在他的目光下能吃八分饱的我最后只吃了五分饱。

    吃完让人进来收拾,他又吩咐让送热水上来,我心头一跳,生怕他要在房里洗澡,那伙计显然也以为他要洗澡,便道:“客人有所不知,小店给客人洗澡的地方在后头,现在还有热水,客人趁早去吧。”

    澡堂在后堂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但也有人喜欢叫氺到房里洗,伙计们一般会先提醒客人后面有澡堂,若是客人坚持要在房里洗,他们便会搬浴桶上来。

    我竖起耳朵,手心起了汗,紧张地等着继之的回答,生怕他坚持要在房里洗,若没有方才那一出,他想怎么样都没关系,可现在却是想想都觉得别扭。

    好在我继之也算通情达理,想了想道:“如此,我便道后头去洗吧。”

    我送了口气,就听他对伙计说:“但你还是再送些水上来,我这位贤弟也要洗呢。”

    我想也不想地脱口道:“我不在房里洗!”

    “哦?”继之转身看着我,语气里说不出的揶揄:“莫非,贤弟要跟我一起到后头去洗?”

    我顿时面红耳赤,在心里啐了他一口,后头的澡堂我自然看过,一张张简单的布帘子隔开,各自上半身能看得清清楚楚,单独去便罢了,反正大家都是男的,谁也不认识谁,但若是让我跟继之一起去,那不得尴尬死了吗!

    小伙计还在等我的回答,我咬咬牙,不去看继之揶揄的表情,对小伙计道:“麻烦帮我送热水浴桶上来。”

    ☆、游园

    昨夜继之自己去洗了澡,我也胡乱在房里擦了一下,到了睡觉时,他倒是一脸没所谓,我确实浑身别扭,好在他看出我不自在也没说什么,只是躺到床外侧睡了。

    次日我们先到母亲房里问了安,再一起到上海街上去走走。上海我路过几次,每次都是步履匆忙的,也不曾好生游览过什么地方,继之熟门熟路的将我领到一个铺子里去,边进去边对我说,“我早先存了万把银子,立了一个小基业,就是这间字号,专办些客货,这一年生意还算好,我便打算办两个分号。”

    说着里头迎出一个人来,对继之拱手道:“掌柜的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曾知会一声。”

    继之道:“年底了,也该对对账,没什么好知会的。”说完对我介绍道:“这是店里的管事,姓管,字德泉。”

    我们两厢见礼,互通姓名之后,管德泉将我们领进去坐了,开上茶来,德泉问继之是否要安排住房。

    继之摆摆手说不用,“我们有住的地方,只是想来与你商议开分号的事情,这些年你都在上海,你可知道什么好地界吗?”

    德泉想了想,道:“这倒不难,只是找房子也需要些时间,不知你们还要留多久呢?”

    “三两天,你看能办下来吗?”

    我听他们说话不好插嘴,只好喝着茶低头不说话,突然放在腿上的那只手一热,居然是继之边说话边把我的手捏住了。

    垂下来的桌布将我们的手遮得严实,料定了我不敢大力挣开,他的拇指还忽轻忽重的在我手心里扣挠,我心头突突地跳,生怕德泉发现我两的异常,只好让他握着。

    德泉道:“两三天也能办下,掌柜的住在哪里?待我寻到了,可去通知掌柜。”

    继之将客栈的地址给了他,德泉便让人拿上账本来让继之对账,继之有事要忙,终于是放开了我的手。

    我松了口气,被他握过的手都快出汗了。

    他们对账,我没事做,刚想起身到街前走走,继之又拉住我,不让我走,我只好坐下来,慢腾腾地喝茶,等他对完了,我茶都喝了两盅,只觉得肚子胀得慌。

    德泉还要留饭,我们辞了出来,到了街上,继之看了看我,突然说:“咱们到四马路升平楼泡茶吃点心怎么样?”

    听到泡茶二字,我肠肚里又是一阵难受,忙摆手道:“不喝了不喝了,再喝肚子就要爆了。”

    只听继之轻笑一声,我歪头看他,见他一脸促狭,我方知他原来是逗我的,我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们依旧慢慢步行回客栈去,又过了一天,我们叫了马车,带着母亲,婶婶,姊姊到申园去游玩了一圈。

    节气已经冬至,天气寒冷,北风呼呼地吹在脸上,我们都换上了厚厚的衣服,只有继之来得匆忙,连厚衣服都没带,虽然他面上不显,但还是能看出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一路走在前头跟我母亲说话,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借口到别处去看看,让继之叫来的那两个伙计跟着母亲他们,我将他拉到了避风处躲着。

    “思齐,你做什么呀?”他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我。

    “别说话!”我恶声恶气地叫他闭嘴,看四周无人,就要脱身上的夹袄,我里边的衣服厚实,将外头的脱给他也不碍事。

    他见我这般做法,居然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道:“思齐,你这是”

    我懒得应他,只是将夹袄脱下来往他身上一甩,语气算不上好的对他说:“穿上。”

    继之抱着我的衣服,一开始还反应不过来,听我这么一说,他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看起来又是欣慰又是惊喜,眼神幽深幽深的,仿佛能让人陷下去。

    我不敢再看他,忙转过身去,等了一会儿,身后却听不到他穿衣服的声音,我正想转身看他有在搞什么,却感觉背后一热,他的手从后头圈过来,将我牢牢搂到了怀里。

    “你这又是做什么!”

    我惊地做贼似的四处看了看,好在天气寒冷游人不多,不然若让人撞到两个男的在这里搂搂抱抱,那真是没脸做人了。

    我们站的地方是一个假山后头,母亲他们到另一头逛去了,我让继之放开,他却将我抱得更紧,还贴着我耳朵说:“思齐,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谁说的!”我想都没想就反驳道。

    继之用很笃定的语气说:“还用谁说吗,你看你自己,哪里像是不喜欢我的样子?你已经习惯了被我牵着搂着,还生怕我冷着了脱衣服给我,你说,若不是喜欢我,怎么能容忍我做这些,怎么能为我做这些?”

    我有些迷茫,听他这么一说,在脑海里将这一切换成述农来看,倘若此时搂着我的是述农,我是什么感觉?

    第8节

    恋耽美

本文网址:https://www.7wav.com/book/30217/5665134.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7wav.com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