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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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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欢作乐 作者:权寒

    第3节

    荀欢满脸不可置信,将手中的玉佩端详良久,悠悠开口:“你果真……后悔了!朱雀,既然不爱,何必来招惹我?你可知我为此付出了多少?你的一句后悔,抹煞了过往所有的情意。呵,朋友,我既已爱你至深,又怎么再做回你的朋友?!”

    朱乐从未见过这样的荀欢,她用尽全力吼出最后一句话,又将骊青重重摔于地上,泪流满面,语气决然道:“哈哈哈哈哈,玉碎情断,朱乐!我荀欢,今后绝不会再纠缠于你!”

    言毕,忍住口中弥漫的血腥味,跌跌撞撞往门外而去,荀欢现在只想离开这等伤心断情之地,朱乐更是跌坐于冰凉的地上,捂住口鼻,闷住欲哭喊的声音,只听那房中卧榻处传来一悦耳却略显沧桑的声音:“雀儿,这种孽缘,当断则断!何必苦苦支撑?这对于你和她来说,都是好事。”

    朱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旋即又无奈道:“这下你尽可安心了,母亲!荀欢她……再不会来寻我了……”相处虽短,两人早已心有灵犀,朱乐深知荀欢的性子,执着倔强,一旦决绝,两人……便再无可能!

    “雀儿,尽管你如今这般怨我,往后你自会明白为娘的苦心。”坐于卧榻之上的人正是朱雀的母亲——神鸟火凤,玄武透了口信,原本她还不信,没成想女儿当真这般任意妄为!

    玄武乘云化形而来,欲扶起颓然的朱乐,却被她愤然推开,道:“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你们毁了我后半生的欢愉,如今装什么好人!玄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动的手脚,今日荀欢与我成不了亲,得不到她的爱,我宁可孤独终老,也断然不与你亲近半分!”

    一席话惊了火凤与玄武,回过神来,才发现朱乐已不见踪影,火凤怒道:“胡闹!简直胡闹!玄武,你还不快去追回雀儿!”玄武立马飞身而去寻觅芳踪。

    却说荀欢那边,众人只见新郎似是被人掏空了心肺一般,行尸走肉地宣布今日婚事作罢,阿华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不敢再招惹眼前受尽情殇的人,是以摆出管家的气势,一面一一道歉,一面送走所有宾客。

    宣府也在应邀之列,宣老爷见荀欢的样子便觉不对,当初见她们夫妻俩人这样恩爱,怎的新娘不肯成亲呢?当下让宣锐泽前去安慰。

    宣锐泽第一次见到荀欢的时候,便觉她与她妹妹像极了,两人都带着精致的面具,眉角眼梢又是那样清丽淡然,是以与荀欢十分交好,荀欢自然瞒着他说自家妹妹身体孱弱,回了本家修养几年。

    “貅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锐泽扶住摇摇欲坠的荀欢,才觉她比自己更为文弱,倒更像个女子,一个念头闪过,宣锐泽却选择忽视,他难以相信荀欢便是那日的女子,女子与女子之间,何谈成亲?

    荀欢听到“貅之”两字,心中又一阵绞痛,冷声道:“从今以后,不准再唤我貅之!我是荀欢,荀欢!”

    “好好好!不唤便不唤。荀兄,哎……你这是要去哪儿?”宣锐泽见她挣脱开自己的扶持,径直向前,不免担心道。

    荀欢却往他那儿摆了摆手,道:“我不过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宣兄不必担忧,也不必再跟过来了。”

    荀欢失魂落魄的模样,素玥看了个透,看来朱雀,方才是貔貅的死穴。她幻化作人形,故意往荀欢那儿撞去,顺手将她面上银质面具摘下又迅速地为其戴上,期间不过片刻时光,荀欢已无心再去多想。素玥心中喜道:她果真是主人找寻的千年灵体!

    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宇文思菱正在静心练字,手下人一来通报,她听到那婚约作罢,新郎惶惶不可终日时,握笔的手一顿,又暗自思索了不少,方才挥手让那人退下,接着查探。

    宇文宏阔正巧来寻她,说道那荀欢朱乐之事,不免一阵唏嘘,道:“眼见那两人那日那样恩爱,真不知是发生何事才会如此收场。”

    “荀欢手中握有难以预估的财力,力量不可小觑,皇兄不妨让她来到京城,延伸产业的同时……更可收拢人心。” 思菱微笑道,她知道现在的荀欢,应当不会再待在恺柳城这样的伤心地了。

    宇文宏阔点点头,又想起一事,道:“我听闻大皇兄昨日上书举荐兵部尚书之子卢淮秋,欲让他做你的驸马,美其名曰皇妹如今到了婚嫁的年纪,应当挑选个青年才俊。”

    “本宫的驸马,自然由本宫自己选择。”宇文思菱品了品上好的普洱,道:“他终于耐不住了。”

    上午还是晴空万里的天儿,下午便乌云密布,荀欢抬头,见隐隐欲来的暴风骤雨,看着一个个准备回家避雨的人,笑道:“今日果真不是个好日子。”那倾盆大雨淋湿了她,她却自顾自地在雨中漫步,没有人知道荀府的当家要去哪儿,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原来,心交给了他人,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远赴京都

    “公子不吃不喝几日了?”阿华问向那丫鬟,那丫鬟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自那日起就没进过食,算起来得有五日了。”

    “五日?”阿华惊异道:“哎,这样公子的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啊?”说罢拿过那食盒,敲了敲荀欢书房的门,道:“公子……是我,阿华……”

    房中毫无反响,荀欢自那日淋湿回来便再无任何举动,只是整日恹恹地,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处理所有的账本和事务,各处产业也红火着,自家公子却越来越冷漠,再无当初谦谦君子的模样。

    阿华蹑手蹑脚地进来,食盒放置于桌上,又见公子正奋笔疾书着什么,劝道:“公子……别怪阿华多嘴……您这样,又是何苦?若是她知晓,也……”

    “够了!”荀欢心尖一阵抽搐:“休得再提她!阿华,你知道有些话是不当讲的!”言毕,走至他面前道:“我知你们关怀我,你们安心,再过几日……一切都会好的。”

    昨日宇文宏阔自称龙三,委人托了口信,特邀荀欢来京游玩,欲在京城尽地主之谊,放宽心情。荀欢自是明白没有这样简单的事儿,但而今的自己是万分不想待在这里了!

    偌大的荀府,到处都是她与自己相知相爱的痕迹,桃花树下两人相拥定情,书房中研墨作画,每条街上牵手漫游,走出书房,望向院落中那株已然落花散尽的桃树,抚上粗壮的树干,微笑道:“原来,已经不是桃花纷飞的时节了。”

    “阿华,此宅院派几个人守着,我有事,欲往京城一趟。有些产业,也迁址京都。”京城消息向来灵通迅捷,这些日子被儿女情长所羁绊,万万不能再放任力邢了!

    且那龙三应当也是贵人,说不定能助自己一臂之力。阿华只得应承下来,公子应会将一切安排妥当,自己要做的,就是跟着自家公子,拼尽性命也要保公子无虞。

    京城

    “皇兄可是将他请到京城了?”思菱幽幽开口问道,宏阔点了点头,道:“今晚他应在收拾细软,准备赴约了。京都繁华,他自然也想见识,更何况……出了那样的事儿,他也不会再苦留在那伤心地了。”

    思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旋即又被自己压下来,皇家人,自生下来便身不由己了……荀欢,是一枚太重要的棋子,若被他人所用,便是心腹大患,收归己用方才是最好的!

    宏阔见气氛冷下来,便尴尬一笑道:“要说荀欢也是商界中的后起之秀,生的也清秀儒雅,只右脸那一银色面具有些突兀,不知此中隐藏着什么。”

    “隐藏着什么,我们又何必在乎?”思菱虽口中这样说着,心中却对其所言面具好奇至极,想来,也是一段红尘往事,不愿被他人知。

    而恺柳城中,荀欢离开赴京之事也算是传开了,宣锐泽与她交情尚算不错,是以邀了荀欢来清幽的雅士集,清酒践行。

    “荀兄,我宣锐泽此生除了事父母,孝长辈外,从未敬过他人,荀兄是我宣府的救命恩人,亦是我宣某的知己恩人,这杯酒宣某敬你,望你一路平安,在京中一切安好!”宣锐泽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似是在透过她看着谁一般,虽说荀欢那妹妹与他是龙凤胎,可……这也太过相似了!

    荀欢郑重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承宣兄吉言。”宣锐泽苦笑道:“以往的荀兄,笑起来可不是这样的……是还未放下吗?”

    自那日后,荀欢变得冷漠,透着股令人难以接近的清冷之态,连笑起来,都藏着不可言喻的苦涩。荀欢闭上双眼,复又睁开,双眸清璃,道:“往事已矣,宣兄何必再提起?今日应当是你我的送别宴,提那些不相关的作甚?”

    宣锐泽讪笑着点头,道:“是我莽撞了,我自罚酒三杯!”说罢饮尽了三杯酒,两人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才尽兴归去,离前宣锐泽还说下届科举他定要拔得头筹,到京中与荀欢再这样把酒言欢。

    荀欢知他生平最恨世官子弟,虽他熟读四书五经,却不屑与他们为伍,更厌恶官场黑暗,因而只道他是安慰自己罢了,哪知宣锐泽动了不一样的心思。

    他迫切地想知道荀欢和他妹妹的所有信息,就连自己最讨厌的官场,也心甘情愿跨进来,若自己是官,想必能帮到荀欢不少,他已分不清心中所念的是荀欢,还是他的妹妹?原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翌日清晨,宿醉的折磨尚在,荀欢再一次想到了朱乐,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情绪了,没想到一醉,脑海中全是她!捂住发痛的心口,阿华敲了敲门,提醒她今日该启程赴京了。

    穿戴整齐后,荀欢领着几个得力的小厮丫鬟,阿华牵来一匹白马,请荀欢上马,荀欢转过头去,凝视着那参天的桃树,默然无言,阿华唤道:“公子……”

    “恩。”荀欢回过神来:“将那桃树……砍了吧。”下人面面相觑,阿华立马让几个小厮拿了斧头,随着一声落地重响,荀欢骑上白马,面色冰冷,院落那株桃树缓缓落下之时,她荀欢的心房,便再不会为谁而开启。

    荀府一日之间变得静寂无比,唯有一个年幼的门童看夜,晚上困倦地迷迷糊糊,睡前却似是看到一红衣女子飞身而来,但终究只是幻觉吧,那是夫人吗?不……荀府……没有夫人……

    朱乐细细抚摩着桃树拦腰断裂之处,一遍又一遍,禁不住内心的悲戚,痛哭起来,貅之,貅之,你可知我有多么想和你白首到老!母亲以死相逼,我又该如何取舍?

    貅之,是我负了你……你今日将它斩断,是想彻底断了你我的情缘吧?可是我忘不了,我放不下啊!哭得瘫软在树边,这次,荀欢再也不会快步上来,软声相慰,不会再将自己紧紧抱住了吧?

    情到深处,便是最为醇厚的毒酒,两人心甘情愿地喝下,欢愉,悲怆,苦涩,还有噬心的疼痛,都要尝遍,而最终,却以断爱解毒,以忘情痊愈。

    赴齐王宴

    “客官儿,里面请,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小店有京城远近闻名的五香牛肉呢~”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荀欢与一干奴仆,阿华回道:“请掌柜的出来吧,便说荀公子来了。”

    店小二想这来者怕是有身份的,便忙请来了掌柜,掌柜一出来见到淡漠如冰的荀欢,便恭敬地作了一揖,道:“东家来了,上房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公子住下。”

    “恩。”荀欢只应了一声,店小二会意,赶忙带着他往那上房而去,荀氏产业蔓延至京城是迟早的事儿,公子如今也亲临此地,想必也是落户京都了。

    荀欢住下的当晚,宇文宏阔便找上门来以示友好,递上了后日王府赏花的请柬,荀欢一早便知宇文宏阔的身份乃是当朝三皇子齐王,也只是淡淡地点头应允,两人也没多少话好说,只喝了两口淡茶,宇文宏阔便走了。

    “齐王爷这样看重公子,只怕等来的不是好事啊。”掌柜名唤张嘉,混了京城几十年,且忠心为主,荀欢才放心将产业交予他打理,荀欢轻叹一声:“坏事又如何?我自一进京都,便已不得太平了。我需要借助他的人力,他需要我的财力,各取所需罢了。”

    张嘉点点头,道:“还是公子看得通透,是小的愚笨了。”荀欢把玩着手中晶莹白皙的玉石,思索了什么后便吩咐道:“将此玉赠予齐王,另再从库房拿些珍稀宝贝,我晚上挑选之后,带去那日的宴席。”

    “是。”张嘉着实钦佩沉稳成熟,荣辱不惊的荀欢,这样的年轻却能有着这样的性子,果真不可小觑。

    齐王府邸大气恢弘,雕栏画栋,着实气派,荀欢一递上请柬,下人便恭敬地将其带至主席右边处,惹得不少人不满,其中颇多官家子弟是很看不起商贾的,而荀欢获此荣宠,实则树大招风。

    荀欢自是明白此点,但心无涟漪,又何惧风雨?淡定地坐下品酒,众人反倒将他高看了,宇文宏阔暗自点头,果真不是一般商贾,皇妹真是没看错人,旋即想到几天之前招驸马的事儿,微微一笑,若是眼前这人,倒也未为不可。

    王府后院风景甚好,宇文宏阔将宴席开在清溪边,远处便是千鲤湖,莲花开得正好,水中俏皮活泼的鱼儿更衬得夏日风光无限好。荀欢从头至尾都只是品香茗,吃些可口的甜点,无论齐王与门下食客、在场宾客说什么,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其实她今日确有疑惑,齐王并未与自己有过多的交流,就算是要拉拢自己,也不必做的这样明显,惹来别人的艳羡嫉妒,对他更是有害无益。

    “夏日这样好的风光,不若吟诗作对岂非辜负良辰美景?”丞相次子裘克一副书生打扮,温润谦雅,说这话时更是看了荀欢好几眼,审视了她几番,却无轻蔑之意。

    荀欢昨日便已将京城错综复杂的权贵关系理清了,裘克虽是丞相次子,却是丞相的私生子,生母乃是一名舞姬,地位比不得丞相的正妻,是以裘克也不讨府中长辈乃至父亲的喜欢。

    丞相向来是大皇子魏王党,而裘克偏偏与齐王交好,纵使不受宠,终究是亲生骨肉,丞相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想看看这齐王与魏王哪个更为可靠,算是双手掌控。

    众人将焦点集中在荀欢身上,裘克更是点名道:“不知荀公子可否为我们表率?”荀欢佯装为难,道:“鄙人只懂经营行商之道,这……文人雅士,在下着实做不得。”

    不少官家子弟窃窃私语,无非是些嘲讽之词,荀欢不予置喙,齐王打了圆场,道:“荀兄弟是本王于恺柳城中结识的,更是十七皇妹的救命恩人,是以尊为上宾,本王更是欣赏荀兄弟这样的性子,在场的诸位便不要再为难于他了。”

    齐王此言一出,任谁都不敢造次,裘克更是若有所思地坐下,不再说什么,待宴席结束,宾客散尽,荀欢也起身告别之时,才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在下裘克,字文耀,方才多有冒犯,还望荀公子海涵。”

    “不妨事。”荀欢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方才宇文宏阔以当初救治之事强加给自己,是想做些什么?真是难以参透,裘克见她欲走,忙拦住,道:“恕在下唐突,荀兄既将公主之怪病治愈,想必定是医术高明了吧?”

    荀欢挑了挑眉,等着他的下文,裘克是个聪明人,知晓荀欢是要听下去,立马接上,道:“家母所患之症亦是怪异,但没有公主那样严重……且……家父……”

    裘克是私生子,丞相会保全,但他的母亲,却是不能进丞相府的,裘克虽表面应承不见母亲,过继于正妻膝下,但终究是孝子,在外偷偷置办了一家宅用以母亲居住。

    荀欢见他孝心可嘉,便微微点了点头,道:“待明日罢。”裘克千恩万谢,见荀欢走远,心中才踏实下来,看来京城又要不太平了……这荀欢,非池中之物啊!转念想到近来皇室之事,一种诧异的可能钻入脑袋……十七公主……三皇子……荀欢……救命之恩……果真越来越有意思了。

    自荀欢走后,恺柳城冷清不少,荀氏不少产业迁居京都,素玥见无人镇守,更是将此城侵占,是以妖物怪事不断涌现,人心惶惶。

    力邢知晓荀欢是那千年灵体之时倒也不急得将其找到,她而今受尽情殇,虽脆弱但却没有弱点,是的,要想侵占她的灵体,唯有在她最为黑暗的时刻,激发出她体内的魔性,方可轻而易举地成功。

    而下一步,是让朱雀与貔貅,再次相恋,力邢很自信,朱雀有这种改变貔貅的能力,再将玄武搀和进去,真是一出极好的戏!

    “朱雀已经回到修行之地,主人,接下来……”

    “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将貔貅已在人间找到眷侣的假消息散播出去,务必,要让朱雀晚点知道。”

    前尘过往

    蔸率宫

    太上老君眼观天上星辰,只觉妖星冲煞,朱雀与貔貅的本命星暗淡无光,姻缘线忽隐忽现,掐指一算,果真不详,遣了小童请那朱雀仙子一叙。

    小童很快便将其请来,一别多月,朱乐面色憔悴,再不似以往姣好,老君心中感慨情爱之厉害,遂直接地问道:“仙子可是与劣徒日渐接触,生了情愫?”

    朱乐恹恹地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我与她……怕是再不可能了……”老君感叹道:“姻缘未断,尘缘未了,而今力邢妖星正盛,尚需你二人之力啊!”

    见朱乐略有疑惑,老君侃侃而谈道:“自你二人下凡之际,我便算出你二人纠缠不断,遂至月老那儿一看……果真是有着红线的……虽此事荒唐,但姻缘之事,也不是本君能做主的。”

    说罢,早已不见朱乐踪影,太上老君摇了摇头,力邢尚可有力对付,可这……千年降世的魔君,才是棘手之处啊!

    天宫一处,突地传来一阵苍老的“救命”声,月楼之中,那月老正被朱乐揪着胡子,好不狼狈,疼得直喊道:“仙子……仙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好好说?!好你个月老!将本仙的姻缘这样玩弄,还妄想我慈眉善目对你吗?!”朱乐又将他的胡须攥紧了用力拉扯,月老赶紧求饶:“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仙子可怜我一大把年纪了,这不眼神不好容易牵错线嘛!这……如今要是断了你与貔貅的红线,也未尝不可!”

    说罢正欲去拿两人的红线,朱乐一急,撤了手,提起月老的衣领,冷声道:“你敢!”月老还真是捉摸不透了,突然来自个儿这闹脾气,不是为了断姻缘,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旋即看到朱乐这幅吃人的模样,更是笃定心中所念,看来她与貔貅……

    “仙子,这……世间姻缘多曲折,更何况是你与那貔貅这样不同一般的姻缘,有些事儿也怪不得我啊!”月老说着说着,朱乐果真松了手,一想到如今自己与貅之的处境,便心生悲戚。

    转头看到月老闲置于桌案上的姻缘册,遂拿来翻阅一遍,看到貔貅那姻缘处便气不打一处来!朱乐怒道:“这是什么?!什么叫与多人纠缠,情路坎坷!她还能与谁纠缠?!”

    月老抚了抚乱糟糟的胡须,一本正经道:“恩,应当还有人间宇文皇族的十七公主、黄家独女,恩……还有一个唤作什么来着?”

    朱乐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着实让月老一惊,他讪笑道:“仙子……仙子莫要动气!左右不过是划两下的事儿……”

    话未说完,朱乐早已拿起桌上的朱砂笔,将那几名女子的名字抹去,冷哼了几声,道:“看你们还怎么与我争!”

    月老一脸为难,道:“仙子这样改人姻缘,可知也将她的命格改了去啊!不知要招致何等后果了!”朱乐不屑道:“即已是我命定之人,我怎会让她三心二意!这样的桃花命格,改了更好!”

    月老感叹道:“仙子还不曾知吗?那貔貅要在凡间成亲之事在天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几个龙子也因此下界,她要娶的人,偏生就是那宇文族公主啊!”

    “什么?!”朱乐诧异道:“为何我一丝消息都未收到?”月老皱眉道:“也许是火凤仙子……”

    朱乐再也忍不住了,这些天憋得窝囊气着实够多了!母亲一逼再逼,弄至如斯境地,难不成一直这般坐以待毙吗?

    火凤乃是西王母麾下最为受宠的圣兽,常居灵枫山深处,朱乐不顾门前侍女阻挠,冲到母亲的居处,怒道:“母亲,你还想瞒我多久?”

    火凤一身艳红长裙,较朱雀更为妖媚几分,眉间有抹火红的焰纹,精致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悦,道:“就算如今下凡,你又如何阻止?你怎知她不是移情别恋呢?”

    “她不会。”朱乐倔强地答道,火凤看着眼前唯一的女儿,仿若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为情所困……叹了口气,道:“情字害人,雀儿,我不愿你步我后尘!”

    朱乐微微愣住,当年母亲与魔君之事,自己也有耳闻,母亲与父亲向来不和,联姻乃是权宜之计,连自己的诞生,也仿若只是时候到了,该有孩子了。母亲诞下自己后,便越发将自己封闭,若不是这次自己与貔貅之事,只怕她会永不出山。

    朱乐跪了下来,骄傲如她,向母亲低了头,哽咽道:“母亲,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但求母亲成全我与她,若是母亲做不到……请恕女儿不孝!”

    火凤闻言一怔,落了泪,道:“罢了,罢了。”转过身去,望着那屏风后的挂画,向朱乐挥手道:“你去吧……我不管你便是,若今后惹来何等不测,莫怪我无情了。”

    朱乐噔地一声便飞身而去下了凡,火凤仍旧盯着那幅画,画上一白衣公子抚笛于灵枫山巅,长着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似那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极致完美的脸型,加上一袭纯白,更是气宇轩昂。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白衣公子便是千年前只手遮天,法力超群的魔君殿下——睢鸠,当年睢鸠降世,力邢等妖兽俯首称臣,联集无数妖魔攻上九霄玉殿,被玉帝及一干上仙降伏,坠入万劫不复之道。

    唯火凤知道,若是没有自己,睢鸠只怕已是三界之主……“凤儿,明日破晓之前,不要离开这里。”那是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自己离开了……离开了那个承载着两人欢愉的住所,来到了九重天,以至于睢鸠自刎而去,他看见自己后,没有一句言语,也没有一丝表情,火凤知道,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睢鸠就已经知晓自己必死无疑。

    “睢鸠,睢鸠,为何你要唤作睢鸠呢?”

    “因为……凤儿是我的鸠毒啊,我自遇上你,便已无药可救了。”

    浴池相见

    朱乐一到凡间,玉萝便已打点好一切,朱乐沉声问道:“荀欢的近况如何?”玉萝知晓那是主子的心上人,回道:“前几日便与宇文思菱大婚,举国皆晓。”

    “可恶!”她重重地捶了水曲柳桌,语气不善道:“而今在何处?”玉萝道:“在孝德帝钦赐的驸马府中……力邢之事,她已有些许眉目。”

    朱乐挑了挑秀眉,道:“哦?是么?醉卧美人膝,她倒还有空查这等琐事……玉萝,明日给我个身份,不论是何官职,我明日定要好好看看,当朝十七驸马的风采!”玉萝受命便退了下来。荀欢,我既已归来,你就莫要妄想别的女子!

    驸马府

    “啊嚏!”荀欢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见书案上堆叠的账本,打了个冷战,心道:近来入秋,确是穿的少了。

    当初宇文宏阔向孝德帝举荐自己,竟一举博得他的喜爱,封了十七驸马,为此还被那卢淮秋好一阵骚扰,非要比个高低,结果自然是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打败了他,兵部尚书也不敢再来得罪。

    抬头,望向那轮明月,荀欢脑中又闪现一个身影,确切地说,是朱乐。摇了摇头,清醒了些,直骂自己不争气!

    “驸马爷,今晚您是……”外头伺候的小厮战战兢兢地问道,在他们看来,自家公主已经够冰山了,又招来这么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冷漠无情的驸马,也不知是不是一物降一物。

    荀欢不耐烦道:“今晚,书房。”小厮便往那寝殿通报了,宇文思菱自是明白,可眼下大皇子那儿盯得紧了,两人除新婚之夜外便未再同住于一起,若被父皇知道,只怕不是好事。

    “公主,这……驸马爷……”那小厮一脸为难,宇文思菱摆手,道:“本宫自会处理,你下去吧。”

    小厮退下,思菱的贴身丫鬟书柔嗔怪道:“驸马爷自成亲之后便未再来寝殿,眼界竟这般高吗?”思菱斥责道:“放肆!驸马的好坏,岂是你一个小丫鬟能说的!”

    书柔跪下来直求饶,又道:“奴才也是为公主着想……公主前些日子还……”还未说完,早已不见自家公主的踪影,看来是寻那驸马去了,哎,自小与公主一起长大,公主是最最外冷内热的性子,虽面上冰冷,但书柔却感受到了她对驸马的一丝不寻常的情绪。

    “都说了今晚依旧睡这儿!还有何事?”荀欢感到有人进来,不满道,宇文思菱见这人日渐消瘦的面庞,心中又起了一丝怜惜,嘴上却云淡风轻道:“是本宫。”

    荀欢抬头,微愣,偏偏头“啊”了一声,倒是平添了可爱之态,思菱忍不住嘴角微勾,看得荀欢越发不安,这冷面公主,到底是要做什么?

    “驸马这几日睡在书房是为处理事务,本宫可以理解,但……若长期以往,势必惹来流言蜚语,届时于你我都不利。”思菱索性开门见山地说出,荀欢也是聪明人,旋即合上账本,伸了个懒腰,道:“我知晓了。”

    荀欢站了起来,走至思菱身前,高她一个头,突然拉起她的纤手,笑道:“走吧。”宇文思菱微不可见地红了脸,心中思衬今日他举止怎的这般不同了?

    府中的下人都守在书房外头,一见自家公主与驸马携手出来,说说笑笑笑,那副恩爱的模样,料谁都不敢相信,看来主子之前只是闹别扭了啊,公主一去劝慰,驸马爷便好了。

    “书柔。”思菱唤道,书柔立马躬身上前,听候公主下步的指令,思菱轻声道:“准备沐浴之物,待驸马洗漱。”

    书柔笑着退下了,荀欢点了点头,道:“多谢公主体恤。”思菱也不多说什么,两人相处向来都是相敬如宾,淡漠如水之交,荀欢看着眼前外界盛传的冷情公主,心中感慨万千,说未曾心动是假的。

    初见的确被她的倾国之姿狠狠惊艳了一把,这天上人间,竟有这样雅静一如白莲的女子,难怪这国度的男子都为她而倾倒,甚至邻国太子不惜以十座城池换她和亲作太子妃,想来这样的美人,谁都想占有。

    若论计谋决断,连自己都甘拜下风,荀欢紧了紧牵她的手,冒出汗来,早在书房,便已察觉有人盯着自个儿,原来……竟是故人来访了。

    放开手,思菱微有诧异地看着荀欢,后者面无表情,道:“我先一步随书柔去浴池,公主去寝殿吧。”思菱点了点头,摆起公主的架子,后头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寝殿。

    书柔与一干小厮引着荀欢往浴池而去,荀欢沐浴向来不喜别人伺候,当然,不能暴露身份嘛,二来,荀欢虽嘴上不说,但心中却隐隐期待与那人的相遇。

    “书柔,待会儿就算这浴池塌了,也要严防他人进来,我不喜沐浴之时有人打扰。”荀欢又嘱咐了一番,书柔立马点头称是。

    荀欢进了浴池,褪尽身上的衣衫,闭上眼正打算放松之际,却听得一细微声,再睁开双眼,浴池边上早已立了一红衣美艳女子,不是那朱乐又是谁呢?

    朱乐明显气的不轻,方才见到两人相牵的手便忍不住想剁了那两只晃来晃去的爪子!这下还听到荀欢要沐浴,再与那公主同寝,是再忍不下去了。

    “貔貅,你可真是长胆子了!”朱乐挑了挑眉,双手抱胸,俯视还浸在热水中的荀欢,荀欢冷笑一声,道:“朱雀仙子,竟不觉自己管得过宽了么?”

    朱乐见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中委屈万分,那日的事儿确是自己的不是,开口道:“那日的事儿,不是你想的那般的……我……”

    荀欢开口扼住她之后的千言万语:“不论是否你心之所愿,你我都已是陌路,何必多费口舌。”

    “陌路?”朱乐突地笑起来,使了一诀,用力甩在浴池中,那水飞溅而出,声响惊动了外头的书柔众人,书柔自然不让任何人进去,只说是驸马的命令。

    为谁情动

    “你我的姻缘线已是紧紧缠绕在一起了,貔貅,你别妄想再离开我。”朱乐直往浴池中央而去,衣衫尽湿,显出玲珑的身段,荀欢只觉这幕实在太过香艳,又显出初见时那诱人的胴体,似是失去所有意识一般,鼻间有股暖流……

    朱乐见这人居然流了鼻血,当即大喜,看来这呆子只是嘴上说说绝情,实则是闹别扭罢了。她娇媚地笑起来,往她身上靠,红唇在她耳边轻笑道:“你那日不是全都将我看光了么?怎的这时这般害臊了?”

    荀欢立马捧起浴池的水,醒了醒脑子,板下脸来,语气微颤道:“那……那次只是意外罢了,我自随你处置……要杀要剐都可。”

    “我哪里舍得……”朱乐抱住她,荀欢本想推开,谁知感受到她的眼泪,当下心中一软,愣愣地随她抱了良久,直到门外传来书柔的唤声:“驸马,不知是否洗浴完毕?”

    荀欢这才想起自己而今与朱乐的关系,将她推开,沉声道:“我该出去就寝了,朱雀仙子,请回吧。”

    朱乐面上还挂着泪痕,同样沉声道:“我不喜欢驸马这个称呼!很不喜欢!”荀欢一愣,旋即想到之前的拒婚之事,冷笑道:“可惜它已经是事实了。”

    说罢,她径直地往屏风那儿走,玉手一挥,那套寝衣服帖地穿于身上,水雾下竟有一丝“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遥遥无期之感,荀欢转头,漠无表情道:“若是想被别人发现惹来麻烦,你便留在这儿吧,恕在下不能奉陪了。”

    朱乐暗道一声可恶,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荀欢只用一支碧玉簪束发,整个人显得慵懒又不失淡漠,直把守在门外的小厮们看得一愣一愣,驸马爷若是女子,还真是清丽动人,叫人移不开目光。

    在众人簇拥下,荀欢到了这寝殿,这是第二次到这儿了吧,成亲之日洞房之夜是第一次,在这儿掀开覆在思菱头上的大红绸缎,可红盖头下,并非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个人,而自己的心境,也不复当初。

    “你还要在外面呆愣多久?”由床边轻轻地飘来一句话,荀欢晃了晃迷乱的心神,边走边道:“我这便来了。”

    床边是有一软榻的,枕头床褥齐全,思菱颇有丝歉意道:“只是要委屈你了。”荀欢微微一笑,道:“无碍的,夜深了,公主先睡吧。”

    思菱见状也便盖上锦被,安然地躺下,荀欢轻挥一下,寝殿烛光便熄灭,荀欢只是平躺在软榻之上,并未入眠,她本就不需睡眠的,但今晚心事又涌上来,越发清醒。

    “荀欢……”思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原本自己并不是这样的,自从这场假成亲之后,总会想些与皇权争霸不相关的,譬如这个寝殿的另一个人。

    “嗯?”荀欢有点诧异道:“怎么……公主还未睡着吗?”思菱答道:“嗯,确实……有些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荀欢印象中,这位公主虽是一介女流,却凭着自身能力左右政局,令她都为之叹服,心中对思菱,也是带着敬佩的,剩下的也便只有怜惜了。

    荀欢似是猜到她要问的,语气微有低沉,但仍是温柔道:“问吧。”思菱轻咬下唇,带着说不清的情愫,问道:“你还爱她吗?爱一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四下寂静无声,良久,荀欢才回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变得不是你了,满心满肺的话想同她说,遇到什么好玩有趣的事儿,也想第一时间与她分享……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啊……可惜,我已经不爱她了。”

    不知为何,宇文思菱的心猛地一紧,她感受到了,那个人的心痛,因为另一个女子,另一个可与自己比肩,风华绝代的女子,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子。突然,她好想走过去,将荀欢拥入怀中,告诉她……还有我,还有我宇文思菱……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宇文思菱告诉自己,这样的想法,绝对是最危险的,在宇文宏阔登上皇位之前,情爱之事,沾不得半分。

    不再说什么,荀欢当她睡了,也便闭目养神,宇文思菱仍旧辗转反侧,天朦朦亮之时才睡着,这厢玉萝早已将昨晚之时告之于朱乐,朱乐沉思了会儿,问道:“找到可利用的身份了么?”

    “已找到了,礼部尚书的三公子,任礼部侍郎,名唤冀新翰,字元恺,前些日子患病,应当熬不过今晚了。”玉萝回道。

    朱乐正欲借用,转念又道:“不,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份岂非无趣,我倒非要凭着真才实学,登上朝堂,科举是否快要开始了?”

    玉萝越发搞不懂自家主子的意思了,但也只好应下准备接下来的事宜。朱乐自她走后,喃喃自语道:“不爱我,可惜吗?貅之,你可知我有多舍不得你……”

    恺柳城早已变成力邢的地盘,素玥整日奔波,这晚又收集了不少阳气给予力邢,力邢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他问向素玥道:“貔貅与朱雀近况如何?”

    “朱雀已下凡,与貔貅纠缠不清,这本是好事,但前些日子貔貅的手下似是发现了我们的踪迹,那方势力蠢蠢欲动……”素玥不乏担忧地说道,力邢反倒笑起来,道:“若是她能找到,便最好,我等这一天,也很久了。”

    素玥颇为疑惑,道:“貔貅与朱雀联合的法力尚不可小觑,主子还是小心为妙,其实……我尚有一疑惑……”

    “我知晓。”力邢似是陷入过往的回忆:“我发觉貔貅不仅是千年灵体,更有可能承载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秘密?”素玥越发困惑,力邢良久才回道:“千年前仙魔大战,魔君睢鸠率领我等攻陷九重天,可惜……魔君动了不该动的情,自刎之后,被玉帝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千年了,我始终不相信主上便这样失败消匿于天地,也许……貔貅是一个契机……是主上复生的契机。”

    素玥又道:“与其这般,主子为何不自个儿用这灵体,称霸三界呢?”力邢斥责道:“素玥!睢鸠乃是我力邢的主上,若非他,便没有这样妖力滔天的力邢,我非善类,却知恩人不可负,往后你便引那貔貅只身前来,我自有安排。”

    各怀心思

    外界盛传十七驸马文武双全,与公主琴瑟和谐之时,朱乐闷在屋中参阅书籍,头大得很,真是可恶,这人间的书籍这般枯燥无趣,真是不知当初那呆子是怎么看那些更加晦涩难懂的账本的!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科举,虽说随意施些法术便可夺魁,但朱乐终究想试它一试,权当是打发这无聊的时光,也好让自己静下来别听那些关于荀欢与某人的风流韵事。

    科举很快便到来了,举国文人雅士齐聚京都,为此一搏,其中自然有着朱乐与宣锐泽等人,宇文宏阔很是荣幸地做了监考官,在见到朱乐之时也是愣了好半会儿,她怎的不顾女子身份便来了?

    在朱乐的眼神示意下,他才不将此事说破,心下存疑,监考之后便到了十七驸马府中,佯说是与公主一叙兄妹之情。

    宇文思菱自是知道兄长无甚大事是不会亲自登门造访的,当下也便问道:“不知皇兄所为何事?”

    宏阔见荀欢不在,便屏退了众人,轻声道:“皇妹猜今日我监考科举之时,见到谁了?”思菱皱眉道:“究竟何许人也?也值得你这般小心?”

    “是你那驸马之前的妻子,名唤朱乐的那名女子,她居然隐瞒身份,参加了这场科举。”宇文宏阔不禁钦佩朱乐的勇气,欺君犯上之罪可不是说笑的。

    思菱浑身一颤,以往多大的困难都不足以为惧,直至现在这一关,心中涌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是的,现在自己对荀欢的感情,已不再是单纯的相互利用关系,若她真的是自己的驸马,却也正合心意。

    荀欢心中还有那朱乐,这点毋庸置疑,只要朱乐在一天,荀欢的心便不会再为自己而牵动……思菱面上波澜不惊,回道:“皇兄但且好好监考,此事无需放在心上,届时自有应对之法。”

    正说完,荀欢从偏殿缓步而来,见状正欲回避,思菱却道:“驸马,何事?坐下罢。”荀欢回道:“闲来无事,正欲找公主对弈一局。”

    思菱微微一笑,对宏阔说道:“皇兄,今日便到这儿吧。”宇文宏阔木讷地点了点头,见两人相携而去,心中无限感慨:哎,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啊!皇妹之前就不曾这般对我笑过!

    “落子无悔咯~”荀欢见思菱落了一子,便笑道,思菱见状无奈道:“竟是着了你的道了,这诱饵未免太过诱人了!”

    荀欢眼角带笑,只落一子,便让思菱失了大片“地盘”,道:“若非你贪我那几个子,也不至于被我通吃了吧?”

    “一早听闻你赌计了得,没成想棋艺也这般刁钻。”思菱语气不乏嗔怨,所幸甩手道:“不下了,我眼见着就要输了。”

    荀欢轻摇折扇,道:“天下无奸不商,公主今日见识到了吧?这……棋如人世,有舍才有得嘛。”

    “是么?”思菱道:“看来今日我还学到了不少大道理呢。”两人相视一笑,自成亲以来,她们的关系一直这般融洽,无风无浪,细水长流。

    但……朱乐的归来,却似在这平静的水面投下一枚石子,那泛起的涟漪,久久不散。书柔进来跪下通报道:“启禀公主,驸马,外头有人自称朱公子,求见驸马……”

    思菱微有诧异地盯着荀欢面上的变化,果不其然,荀欢敛去笑容,兀自不知思索着什么,看来能左右她情绪的人,唯有朱乐。

    思菱柔声道:“驸马若想见,便让她进来吧。”荀欢却突地摆手道:“不了,我不想见,书柔,你随意找个借口打发了吧。”

    书柔自是明了,立刻下去回了朱乐,说是驸马暂不在府中,请改日来访,朱乐心中愤懑,明明就感受到了那人的仙气,还敢用这样的谎言打发自己,还真当我好欺负么?当即忿然挥袖离去,留书柔不明就里。

    “恺柳城之事……我略有耳闻……”思菱刚想开个头,想听她对当时之事的真实想法,想深深地体会她的苦楚,谁料荀欢面上一黑,噔地冷下音来,道:“这是我的私事……公主还是莫要过问太深较好……这于你我之间的利益关系,并不符合。”

    宇文思菱面上一僵,意识到自己失态,但终究有着公主的骄傲,冷哼一声,轻言道:“谁有空管你的事,只你别让那朱公子添乱子便罢。”

    荀欢沉默不语,朱乐的性子她知晓,喜怒向来无常,一冲动连天都能被她捅出个窟窿来,为今之计,只能拖着不见她,省得自己的心绪在被他牵动……可是,荀欢扪心自问,实在是不能忘记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痛彻心扉的感觉,一次就够了!

    是夜,两人在房中,各怀心事,不得入眠,宇文思菱心中存气,原来自己冥冥中早已对她动心,可叹而今这番局势,荀欢的心上人杀了回来,自己再与她这样平淡相处是万万不可了,既是她的驸马,就算她不爱自己,却休想逃离自己的掌控!

    宇文思菱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自己的占有欲已是这样深重了,以往的自己不屑情爱,没想到,如今倒成了这万千痴男怨女之一员。

    而软榻之上的荀欢却是弄不清朱乐的心思,她参加科举,荀欢早有耳闻,朱乐有鸟雀可供差遣,荀欢手下也有着一大批精干的走兽幻化作人形供其差使,她知道朱乐为她而来,但又怎可再续前缘呢?

    雀儿,你可知,我每每唤你,每每想到昔日情分之时,心有多痛?

    眼下好不容易寻到力邢的踪迹,绝不能再出什么岔子!荀欢本就打算过几日准皇上让自己衣锦还乡,便可抽出身来对付于他。

    抚上右脸上冰冷的面具,这纹路,近来少了玉石滋养,竟蔓延出了面具范围,虽只一点,却也让荀欢忧心许久,朱乐曾说,力邢身上有着这样的图腾,找到他,也许就能了解这图腾之后,隐藏的秘密……

    科举夺魁

    持续数日的科举落下帷幕,三位才学出众之人奔赴殿试,由当今圣上宇文华皓亲自遴选,这三人正是朱乐、宣锐泽与另一尚书之子辛冠民。

    殿试百官云集,三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有上百双眼睛看着,除朱乐外,另两人颇有丝局促不安,宇文华皓年逾四十,却仍精神气十足地似二十岁小伙一般,只是眸色中带着审视的味道。

    “朕殿试了好几十场,多是解文讲义,颇为无趣,今日后生晚辈这样多,不如试些有趣的,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宇文华皓只淡淡地说了几句,底下无人敢反对,唯唯诺诺以皇帝为尊。

    宇文华皓勾起嘴角,拍手大笑,道了一声:“好!玉成,将朕前些日子刚猎得之物呈上来!”

    那唤作玉成的首领太监立马下去准备,片刻之后,由十几个侍卫一同将一十分庞大的木笼推了上来,木笼覆一红布,里头似有野兽,躁动不安。

    玉成掀开那红布,满朝皆是一惊,宇文华皓自个儿也未曾想到,愣了半刻,轻咳两声以示威严,道:“此兽由朕前些日子在西边猎场猎得,本没有这样大的体型,今日也不知怎的,猛地大成这般,三位才子,阅历深厚,定能为朕解忧,此兽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是否为瑞兽?”

    那木笼中困着一狮身鹿角兽,且全身覆有闪烁的鳞甲,强劲粗壮的后腿处有一处明显的箭伤,想来当初受伤很深,它虽困于此中,却浑身气势不减,嘶吼阵阵,宣锐泽见状已是面色惨白,宣家是出过妖物的,他自然忌讳着此等怪兽。

    而辛冠民只是一介布衣书生,自小只读四书五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当即竟吓得昏了过去,宇文华皓立马派人将他带下去找太医诊治。

    见朱乐面色不变,宇文华皓有丝欣赏,遂问道:“这位朱公子,有何高见?”朱乐暗地中早将那辛冠民笑了几千遍,凡人终究见识浅陋,这哪是什么奇珍异兽,不过是妖兽界最为常见的谛角兽罢了,但这只体型倒是比平日见得更为庞大些。

    朱乐有意戏弄于宇文华皓,毕竟当初赐婚之人便是他,怎叫她心中没有怨怼?她故作深沉地绕着那木笼走了几圈,佯作细细端详,似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事儿一样,惊道:“皇上!恕草民冒犯,皇上猎获的乃是瑞兽麒麟,这麒麟是祥瑞,皇上却这般困牢以对……只怕……”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炸开了锅,有人说皇上射了瑞兽,乃是不详,有人说这是天威所在,无谓冲撞,总之是七嘴八舌,各执一词,宇文华皓扶额长叹一声,旋即重重地咳了一声以表警醒。

    “诸位爱卿都静一静,朱公子,你继续说下去吧,朕听着。”他到底是皇上,沉得住气,朱乐作了一揖,道:“皇上射猎祥瑞,冲撞神灵,大不敬之罪难免不会降天灾……依草民之见,需皇上祭天减税,福泽万民,方可化此厄运。”

    宇文华皓几乎是没有犹豫地便应承下来,又颇有丝崇敬地向朱乐问道:“朱公子,这便定下来,只……这祥瑞之兽,又该如何解决?”

    “既是皇上所猎,便在祭天之后将其放生于之前皇上将其擒获之处,算是处置妥当。”朱乐心中暗笑,面上严肃至极,发生了此等事儿,状元非朱乐莫属,宣锐泽得了榜眼,而探花赐给了尚在昏迷的辛冠民。

    殿试过后,夜幕降临,宫廷夜宴便开始了,诸位皇亲都在,荀欢自然携十七公主入席,一进去便见到那人,一身耀眼的红色锦袍,几缕发丝俏皮地逃了出来,衬着微醉的粉色面庞,更显魅惑,竟比当初所见的狐妖更为妖娆。

    这身男装倒是更添几味挑逗了,这不,随意几个喝酒的动作,早已惹得那些未出阁的公主们面色绯红了,荀欢心中颇不自在,下意识地拉紧了宇文思菱的手,思菱明白此刻她的心情,是以越发用力地回握,在外人看来,真是恩爱异常。

    这不,卢淮秋便举着酒杯,心怀妒忌地揶揄道:“十七驸马与公主还真是孟不离焦,这般亲近,这皇家盛宴,两位可莫以为是在驸马府上!”

    荀欢这才发现自己与思菱靠的太近,面色一红,眼神颇有抱歉,思菱回之一笑,两人很是默契地一同落座,十九公主宇文绮兰调笑道:“皇姐与姐夫真是恩爱呢!”

    宇文思菱嗔了她一眼,轻声道:“还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这样的话,皇妹也不害臊么?”宇文绮兰娇笑道:“皇姐自大婚来不似之前那般冷清,越发温柔似水了,姐夫,这可是你的功劳了。”

    荀欢讪笑道:“哪里哪里……”宇文绮兰话锋一转,向荀欢问道:“不知姐夫可知本届新科状元的品性家世?”

    荀欢面色一凝,有些落寞道:“并不知晓,皇妹怎的问起这些来?”宇文绮兰霎时小脸通红,荀欢当下了解十分,沉着脸道:“十九皇妹……还是莫要打她的主意了。”

    “为何?”宇文绮兰疑惑道:“我观他学识丰硕,且颇通人事,又长得一表人才,谈吐不似一般读书人一样迂腐,有趣的很啊!”

    荀欢差点就想说出“她是我的人”这类话,一面觉得自己念念不忘实在没骨气,一面又满怀醋意,纠结万分,所幸宇文思菱出面帮忙,道:“皇妹还是再观察几日吧,日久见人心。”

    宇文绮兰只好闭嘴不言,心中却困惑得很,这十七姐夫应是与新科状元熟识,难不成之前结了仇么?

    朱乐就是宴席中最耀眼之人,不停地接着他人递过来的酒,待到荀欢了,她已是醉了,眼前的是她心心念之人,却只能看着她与别人在那儿恩恩爱爱,自己是万分难受,荀欢!荀欢只能是自己的!任谁都碰不得!

    于是乎,发生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儿,醉酒的状元抱住十七驸马,一个劲地哭……

    夜宴过后

    众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得荀欢如坐针毡,她赶忙推开朱乐,自然没太用力,朱乐直直地醉倒在桌案上,不知在呢喃些什么。

    荀欢面色如常,淡淡道:“状元爷醉酒御前失态,论罪如何?”宇文华皓恢复正常的脸色,道:“小作惩戒即可了,朱状元功大于过,朕倒是很好奇……这,状元向来自持,怎的见到十七驸马便这般失态了?”

    “许是因着儿臣与状元乃是同乡吧,状元爷应是思乡情切了,父皇,天色已晚,请允儿臣与公主回府。”荀欢清冷的面色根本看不出有何异常,宇文华皓自然准许了。

    一路上,荀欢与思菱坐在奢华的马车上,相顾无言,思菱明白那人与驸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是以不加妄语,生怕惹得荀欢不快。

    荀欢缓缓抚上心口位置,原本以为,这颗已死的心,不再会为谁搏动了,没想到,还是抵不过她的一颦一笑,她哭得那样伤心,竟似将自己的心剜了出来一般痛苦。

    思菱见状,问道:“驸马,可是身体有恙?”荀欢叹了口气,道:“无事,只是心口闷闷的。”说罢掀开车帘,外头的凉风吹了进来,思菱不自觉地身体一震,她今晚着了薄衫,荀欢转头看向她,心中颇为歉疚,将自己的外衫解下,披在她身上。

    动作轻柔,思菱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面染红霞片片,微微一笑,轻声道:“多谢。”宇文思菱,一等一的美人,又难得显出这番娇羞的模样,更惹人怜爱,荀欢虽艳羡于她的美貌,却未动半分,她心中已有爱人,又何谈装下另一个绝色佳人?

    思菱缓慢地抚上她右边的面具,冰冷瘆人,微蹙蛾眉,柔声道:“荀欢,我能看看面具下的你吗?”真实的你,我想走到你的心里,不再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荀欢面色一僵,想到那夜,月色如水,雀儿也曾这般,恳切,希望自己能摘下面具,当初自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而今,却是另一人,一样的语气……

    “公主可知,我乃是生有隐疾,故而面覆此物,公主便不怕看到什么……可怖之物么?”荀欢又显得冷漠不近人情起来,宇文思菱似是做了一重大决定一般,坚定地点了点头。

    荀欢迅速地摘下那银质的面具,右脸上蓝紫色的图腾又重现于世,宇文思菱瞪大了双眼,夜色下的荀欢像极了她当时生怪病时梦中的恶魔,但她又似儒雅静默的修罗,仿若呼吸间,便能取人性命。

    见她这番情状,荀欢暗自惋惜,终究是个凡人,就算再大胆,也不会……像她那样,那样的怜惜于自己……荀欢自嘲地笑了笑,本就应该猜到的,还在期待些什么?你本就是个怪物啊荀欢!在仙界非仙者,在凡间非凡人,是只不妖不仙的怪物罢了!

    思菱听见她略带自嘲的笑声,心中也难受起来,自己不应当这样害怕,方才的情状,只怕是让她心寒了吧,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荀欢左手捂着右脸,表情竟狰狞起来。

    原来荀欢在摘下面具之后,便感受到那图腾反噬的力量,很强大,从未有过的强大,甚至脑子有一刹那的停滞,似不属于自己一般,她赶忙捂住那处,又暗自使了一诀欲封印一番。

    直到汗流浃背,那股力量方才停歇下来,荀欢此刻却已面如死灰,思菱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紧张道:“荀欢,怎么了?发生何事?是你的隐疾病发了么?”

    “无事。”荀欢挣开她的扶持,又带上那面具,道:“公主看过便知,今后,还是与我保持距离才好。”

    “荀欢,难道除了她,便再无人能入了你的眼吗?为何你还不肯放下她!”宇文思菱当真生气了,这也是第一次,她发了这样大的脾气,往常无论时局如何动荡,她都波澜不惊。

    “我就是忘不了她!”荀欢正视她的双眼,沉声道:“无论他人如何美艳如何优秀,与我荀欢无关!雀儿与我断了关系,这世间,便再找不到可令我荀欢真心爱护的女子!就算是公主,也无可能。”

    她这话说的绝到极致,挑明了两人的关系永无在一起的可能,思菱噔时无言以对,只偏头,闭上双眼,任一行清泪流下,悲苦自知。

    荀欢也知自己说话太重,无奈,但凡沾上朱乐半分的事儿,她便毫无理智可言。马车行进到了驸马府,两人一前一后下车,都是冷着一张脸,下人也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主子迁怒于自个儿,一面又揣测今日宫宴发生何事惹得主子这般。

    书柔见公主直直去了寝殿而驸马直奔书房便知两人又是闹了别扭了,心下叹息,这日子还真是不得安宁啊,公主是倔性子,这招来的驸马也是个倔性子,真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翌日,十七驸马主动上奏道衣锦还乡之事,求皇上应允,巧的是状元也附议要一道回乡,光耀门庭,驸马虽有微词,终究念及着同乡之情,答应了此事。

    当然,这只是外界所传,实情是状元死缠烂打,才求得咱们驸马松了口,宇文华皓也笑着同意,若说他们不是同乡倒也没人信了,这状元似是对咱们驸马的弱点了如指掌,但他哪里知道,不是了如指掌,而是状元本身,便是驸马的死穴。

    自朱乐知道荀欢心中还有她之后,那是一个劲地缠着她,一会儿以谈论诗集的名目约她茶楼相见,一会儿又亲临驸马府“捉”人陪她,再不行,便先答应宇文绮兰的邀约,让这小公主请她这个姐夫而来。

    总之,这衣锦还乡之前的日子,荀欢是没闲着,朱乐便像是牛皮糖一般难以甩掉,偏生自己就是狠不下心拒绝于她,朱乐明白,自己与荀欢这姻缘是断不了的,为今之计当然是再与她在一起,至于其他女子,哪儿凉快待哪儿去,任谁都插足不了!

    衣锦还乡

    孝文帝宇文华皓在位十一年,当朝十七驸马与应届状元一同,恺柳城声名大噪,一跃成为这江南之地的中心城都。

    一路上两人骑马而行,后头跟着大批随从,还有两位公主的銮驾,十七公主与十九公主是一母同胞,感情一直很是要好,而这次宇文思菱陪着荀欢回乡,宇文绮兰则是求了父皇甚久,才挣得同行的名额。

    “皇姐,这可是我第一次出宫呢!宫外还真是有意思!”绮兰坐在马车上,拉开一车帘向外望去,一面与身边的姐姐说道。

    宇文思菱却是无心顾忌这沿途的风景,她心中只想着那身骑白马之人,自那日之后,两人再无交集,就连往常的对弈也不曾继续,而看着心爱之人与另一女子并肩而骑的模样,怎叫她心中不添恼怒和悲凉?

    “貅之,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朱乐战战兢兢地问向侧边的荀欢,道:“那次之事,是我母亲逼迫,并非我心中所愿,貅之……”

    第二声貅之一出,惹得身后的侍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纷纷猜测这状元爷与驸马爷的关系,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荀欢听着身后那些人的闲言碎语,转头暗瞪了众人,那张冰块脸自然有很大的震慑力,侍卫个个低头缄默不语。这帮人好处理,可这面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难处理啊!

    荀欢扶额,轻叹一声道:“还请状元自!重!在下,高攀不起。”朱乐才不理会别人的眼光,倾身过去,又故意夹紧了马肚,使了法术,马一受惊,便飞奔向前。

    这下可是乱了一大帮子人,侍卫长正欲策马赶上,荀欢早知这是朱乐耍的把戏,但见她那副花容失色的模样还是于心不忍,冷声道:“由我追上带她回来便可,你们先去那镇上驿站歇脚。”

    侍卫长还想指派几个侍卫跟随,谁知一转头,那厢驸马早已策马绝尘而去,不得不对着夕阳无限感概。

    宇文思菱本是指派书柔出去问外头的动响,却见书柔一脸犹豫地进车来通报,她急忙问道:“书柔,究竟发生何事?”

    “是……是状元爷的马受了惊,驸马追了上去,要我们先去那镇上驿站歇脚。”书柔吞吞吐吐算是说了出来,绮兰十分担心朱乐的情况,不顾公主仪容,便快步走下马车,只遥望见那匹枣红马一点点的小影子,而那匹白马紧随其后,想来有姐夫的相助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待她回到马车中,便见宇文思菱脸色不善,她软声相劝道:“皇姐,以姐夫的身手,想来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正是因此,我才担忧。”宇文思菱皱眉道,绮兰不解地问道:“为何?姐夫御马很差吗?”

    宇文思菱欲言又止,总不能说那朱乐是他原本的未婚妻故而自己担忧他们旧情复燃吧?当下沉默不语,弄得绮兰一头雾水,又不敢再招惹这十七皇姐。

    这边荀欢算是赶上了朱乐,她一勒缰绳,白马很是听话地停了下来,荀欢安慰性地抚了抚它散乱的鬃毛,朱乐在一旁嘟起了嘴,恼道:“对它你都这样温柔体贴,怎么对我便这样冷言相对?貅之,你的心结究竟何时才能解开?”

    每每朱乐唤自己貅之的时候,心都会漏跳一拍,荀欢忍住悸动,跳下马来,看着远处的夕阳,棱角分明的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红色,朱乐一时看得痴了,耳边却听闻她说道:“雀儿,你我,都已经回不去了。你给我的伤口,太深了,我不敢再去碰,真的不敢了……”

    泪水闪烁在她的脸颊上,这样的荀欢让她心疼,朱乐上前从后紧紧地拥住她,道:“不会了,不会了,纵使万劫不复,我亦不会放开你!貅之,你该知道的,我对你的爱,有多深?那日过后,我整日整夜地睡不着,一闭上眼,全是你的音容笑貌。我给你的伤口,就让我用永生永世来将它治愈,貅之,只要你能再接受我!只要我们还能在一起!”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你最爱的人,她爱着你,你们却没有执手相守。两人都哭成泪人,良久,荀欢微微挣开她的怀抱,环住她,轻抚她的长发,柔声道:“等到制伏力邢,等到那个时候,再让我做出决定,好吗?雀儿……”

    朱乐正欲反驳,却被这声雀儿溶了心,头次像只小猫似地瘫在爱人的怀抱中,时间,若是就停滞在这一刻,该多好?是夜,两人赶到那驿站,任谁都看不出来有何异常。

    三日后,“主人,貔貅与朱雀已到恺柳城,接下来……”素玥看着已稍有人形的力邢,跪下问道。

    力邢略沉思片刻,道:“素玥,待到她们重新在一起后,你尽力将此物让那朱雀服下,切记,要全部服下!”说罢,他右手幻化出一缕青烟,飘到素玥的身边,化成一颗金丹,又道:“此丹遇水即溶,虽无色无味,但朱雀那小丫头向来警觉性高,你可得小心。”

    素玥点了点头,笑道:“此事倒是能借刀杀人呢,那傻小子玄武,是个不错的人选。”力邢旋即大笑:“只要能以朱雀要挟到貔貅,让她只身前来,我就有十足的把握,破译她身上那诡异的图腾,以迎魔君临世。”

    天界蔸率宫

    “老君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月老捧着那本姻缘录,哭丧着脸和太上老君说道,老君捻须直笑:“也就朱雀那丫头做得出这样的事儿来,改了姻缘算是改了命格,且让我再算一算。”

    “不好!”老君算到一半突地说道,月老急忙问道:“老君,这命格是否很异常?哎哟诶,真是作孽啊!”

    太上老君立刻走上观星台,找到那几处命格星宿,忧虑道:“这下,不仅仅是处理力邢之事了,月老,千年已过,魔君,又要降世了。”

    月老也是一脸惊恐,忙拉着老君说道:“上回那睢鸠临世,差点就做了天界的主,这下,该不会……诶,我这老骨头,又要折腾一番了!”

    “当年睢鸠自刎,六神俱毁,玉帝亲自动的手,不可能……不可能会再有机会降世。”老君说到一半,又想到那貔貅面上的图腾,摇头道:“糊涂!糊涂啊!”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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