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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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门对象总想弄死我 作者:上秋未晴

    第15节

    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有着莫大的恐惧,而相对的,对于不可量力的命运也抱有一种说不清的畏惧。对于时竟越和温润来说,他们的担忧则是源自后者。

    纵使他们重生了,纵使他们改变了一些原有的命运轨迹,可是他们究竟能不能逃出前世的结局,谁也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改写别人命运的人,总是不一定能改写自己的命运,这就和医术高超的医生,总是不能挽救自己的生命一个道理。

    受时竟越的影响,温润的心情也一直不大好,两人都处于极度紧绷的精神状态。不过也多亏了这种敏感,刘承旭的一举一动,全都被他们掌控在了手里,包括时诚被对方悄悄接应出来的事情。

    对此,温润和时竟越都只是视而不见。他们很清楚刘承旭是一个怎样的人,时诚是不可能在刘承旭的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

    在温润眼中,这是他和时竟越对时诚最好的报复。时诚这个人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他有多大的能耐,而是他总有一种高人一等以及就是要会成为高高在上的那个人的自信。这种自信成就了他的骄傲,让他在任何的逆境中都能找到活下去的方法,然后蛰伏着,伺机着,等待最佳的时机,把他所受的屈辱全全报复回去。

    所以,对于时诚而言,他最珍贵的,并不是有多少势力,有多少财富,而是这种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只有摧毁了这种精神,那么他们才算打败了时诚。

    精神上的摧残,最合适的人选,无外乎刘承旭。以他对待宠物没有丝毫怜悯与节制的态度,时诚在被迫雌伏于对方身下的同时,只会被□□成一个没有思想的奴隶。

    这一点,从付安身上就能看出。

    饶是付昱伟把付安从刘承旭手里救了出来,和他解释清楚了一切,温和而宠溺地对待对方,付安给予他的回应也很寡淡。他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受到了严重的摧残,虽然那其中有不少出自时诚的手笔,但刘承旭的手段却绝对是过犹不及。

    付昱伟心疼,却也只能听从医生提供的治疗建议,抽出尽可能多的时间陪伴付安。他叛离刘承旭之后,在时竟越的手下当律师,关于时诚后来的几个案子,全都是经他手所就,一时间在圈子中名声大噪。

    借此,时竟越又把温家交给他和陆昊南一起调查,等上头有什么风声后,第一时间走法律程序,把温家拖垮。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地流逝,也越发临近那最为关键的一天。温润和时竟越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迎接那一天的到来,却没有料到,原本已经偏离了前世轨迹的命运,竟是在无形之中,慢慢与前世重合。

    前世,温润能够杀死时竟越的契机,在于仇家突然袭击时竟越,为了保护温润,时竟越身受重伤。

    这个仇家,就是当时刚刚把重心转移回国内的刘承旭。

    而如今,他竟是使出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手段。

    在例行检查结束后,温润的身体终于痊愈。这个好消息让温润和时竟越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丝舒缓,为了让彼此都得到彻底的放松,时竟越开车把温润接到了他名下的一个温泉山庄。

    山庄刚刚开发出来没多久,温润和时竟越算是这里的第一批客人。

    两人按照温润排列的顺序,一个接一个,把山庄里所有的温泉都泡了个遍,又泡在鱼池里享受了鱼群轻柔的按摩,全身心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压在心头的包袱卸下了,又有着属于温泉腾腾热气的升温,两人玩心大起在温泉里的嬉闹,也慢慢变了味。四肢的交缠,肌肤的紧贴,配上温度正好的水花,开始酝酿起一股久违的暧昧。

    不知道是谁的唇先贴上了对方,舌尖缠绕,从最初的试探,变成了越发激烈的碰撞。

    交织着喘息的水声越发清晰,也不知道是水的温度,还是胸膛的温度,让他们只想溺死在这种温暖中,慢慢沉沦。

    滴滴答答水珠滚落的声音,从室外的鹅暖石小路一直延伸至屋内的木板。屏风前摇曳的烛光,只能模糊地映照出律动的残影。然后在白茫茫的蒸气室里,任凭汗水淋漓尽致地挥洒。

    最后,回到点着淡淡香薰的房间,让彼此留下对方身上的气味。他们就像是在茫茫沙漠中终于见到泉水与绿洲的旅人,疯狂地渴求着追逐着。然后在绿荫下痛饮完属于自己的甘霖后,终于发出餍足的长叹。

    他们相拥而眠,在危险到来之前,尽情地享受着只有彼此才能带来的欢愉。

    作者有话要说:  公交车上颠簸着更新,来不及检查

    第68章

    第二天一早,在山庄里刚刚享用过早餐后,两人打算上山绕一转。

    可才刚刚走了一个多小时,进入了树木比较茂密的林子,他们就听到了一阵草木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声音很小,几乎被两人衣服带起的草木声所遮掩,但他们还是立刻就察觉了出来。

    温润和时竟越保持沉默,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人原本只是打算散散心,呼吸一下树林里新鲜的空气,所以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防身的武器,哪怕是手机也都没有带。

    而向他们慢慢靠近的人,哪怕对方掩饰得很好,他们依旧能辨认出那种阻击枪蹭到草木发出的声音。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虽然前世,刘承旭同样也是派人来刺杀他们,可地点却是在城郊的公路上。所以一开始时竟越提议去温泉山庄放松,温润并没有拒绝。可谁都没想到,发生变化的并不是刘承旭袭击他们的方式,而是袭击他们的地点。

    温润和时竟越保持着与先前一致的步调,继续前进,同时提高了警惕,运用六感,尽可能多的打探有关对方的消息。

    刘承旭派来刺杀他们的人并不多,一共四个。从他们的行动方式来看,他们身手老练,而且十分善于隐蔽自己的行踪。

    所以,几乎是温润和时竟越发现对方的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了他们的暴露。

    不过饶是如此,双方却都没有轻举妄动,维持着这个诡异的平衡状态。

    两人走一步,对方就跟一步,没有一丝退让。

    温润很快打探了周围的环境,发现并没有能够扰乱视线的障碍物。而周围也竟是一些树木,没有任何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

    比这个还要糟糕的是,走完这段树林,他们很快就将进入一片光秃秃的地带。连最后一点草木的遮掩都没有了,那么那个地方对于他们来说,和死路没什么区别。

    “从我们这里到山庄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之前和手下提过,如果两个小时后,我们还没有回到山庄,他们就会派人上山找我们。”时竟越伏在温润的耳边,轻声说。

    “和他们周旋一个小时,有信心吗?”

    “当然。”温润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话音刚落,两人就已经走到了树林的边界。这个时候,他们甚至已经能听到身后的人给枪上膛的声音,黑洞洞的枪口,已然瞄准了两人。

    然后下一秒,时竟越猛地抓住温润的手,一个侧身,避开了飞驰而来的子弹,反向朝着树林的另一端开始跑路。

    敌方察觉到了两人的意思,也不再隐蔽,而是直接走了出来。温润瞥了一眼,四人穿着防弹背心,身材都不算高大,但手臂上的肌肉格外发达。

    他们并没有追逐两人的意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温润和时竟越脚落地的地方,然后看准了时机,开了一枪。

    子弹擦着温润的脚踝飞了过去,虽然没有打中,却蹭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这个位置正好是肌肉容易拉开的部位,温润忍痛跑了几步,只感觉那个伤口在一点一点的扩大。

    温润没有说话,跟着时竟越继续向前,却越发觉得跑起来吃力。

    时竟越看出了他的不适,稍稍减缓了速度,然后退了一步,把温润护住了怀里。

    大概是发现两人的速度减慢,敌方射击的频率越发高了起来。温润和时竟越一边躲闪,一边跑,呼吸也越发的急促起来。

    敌方射击的角度很有讲究,每一发看似章乱无序,可实际上都暗藏玄机。温润和时竟越每堪堪躲过一发,下一发闪避起来只会更加费时费力。可到了后来,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继续跑步,不得不停下,开始艰难地躲避起子弹。

    这个时候,敌方才开始大步向两人走来。只剩下不到十米的时候,他们也不再用那种找点的射击,而是直接对准了两人的要害。

    “一个小时太长了,我们必须想办法自救。”看着越发逼近的敌方,温润蹙起了眉。

    这样的场景让他忍不住想起前世,时竟越和他的在的车被刘承旭手下的人打爆车胎后,两人迫不得已窜进了一旁的树林中。好在那个时候,时竟越手上的信号装置还在,给手下发出定位后,手下最多十分钟就会赶到。

    然而,前来暗杀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仅仅十分钟,也足够致命。在最后关头,面对黑压压的一排枪管,时竟越选择了用他自己去吸引杀手的注意力,让温润一个人快速逃走。

    那时候,温润没有拒绝,甚至连头都没回就逃走了。身后的枪声响破天际,那个一直为他撑起一片天的时竟越,却在一片烟雾中慢慢地倒在血泊里。

    而他只是跑,用尽了全力向前跑,好像那样自己就可以不再面对临近死亡的那种恐惧。

    如今再回想起那个瞬间,温润只觉得内心一阵抽痛。他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重生后,一切也都还来得及,他不会再逃跑,时竟越也不会一个人倒在冰冷的血海。

    他会护住时竟越,就像当年时竟越做的那样。

    “他们的队伍发生了变化,刚刚打头阵的人,现在已经到最后去了。”温润对时竟越说,“刚刚他开的枪最多,如果我没有推断错的话,他最多还能打两发子弹,就要装子弹了。”

    “你可以选择在他加子弹的时候,干掉他。也可以选择在那之前,抢过他的枪。干掉他,或者硬拆□□,通过枪响给你的手下发信号。”温润说。

    “不论你选择哪一种,我都会掩护你。”

    温润盯着他们的枪口,在对方准备扣下扳机的一瞬间,猛地挣开了时竟越的手,越过时竟越向他的右侧跑出去。

    “快。”温润抓住时机,对时竟越说。

    移动的目标总是更容易下意识的吸引猎人的目光。几乎是瞬间,敌方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温润,然后没有一丝犹豫,扣下了扳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时竟越虽然不愿意让温润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可他没时间阻止对方。他只能咬着牙,在火力全部被温润吸引过去的瞬间,以他最快的速度,像幻影一样冲到了最后一个人的面前。

    他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去听子弹打进温润身体发出的皮开肉绽的声音,也不让自己去看那鲜血淋漓的画面,只是一味地向前。

    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时竟越会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他刚刚打完一发子弹,还来不及给枪上膛,就被时竟越一拳撂倒在地。

    时竟越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瞄准的角度又极准,这一拳下去,直接把这个人砸得倒地后便再也爬不起来。时竟越没理会剩下的人,一把抢过地上那人的枪,然后飞快避开剩下人的扫射,纵身闯到了一旁的树后。

    手中枪的类型他平常用得比较多,对于具体的结构了然于心。当下的问题只是没有专业的拆卸设备,短时间内想要徒手拆下【消】音器的难度不小。

    不过好在,这把枪是老枪,大概是使用的年限有些久了,磨损得比较大,【消】音器连接的部位有些松动。于是,找到突破口的时竟越用了不到几秒钟就把【消】音器拆了下来,然后举起枪对着上空就开了一枪。

    在看到时竟越矫健的身手后,敌方意识到,他们想要和时竟越正面对抗并没有任何优势,于是打算暂时放弃对付时竟越。

    他们把目标移到了先前时竟越一直护着的温润身上,正准备给倒在地上的温润补上几枪,却被这突然响起的枪声弄得一怔。他们一边盯着温润,一边连忙警惕地打探起四周。

    温润虽然中了很多枪,不过在他闪避下,大多避开了要害,没有生命危险,就是血流得有点多。他知道这是时竟越发出的信号,于是抬头正正地对上三人的视线。

    “继续开枪啊。”温润出声挑衅道。

    对方正处于精神极度集中的状态,面对温润的挑衅,虽然多有不悦,却没敢轻举妄动,只是冷冷地瞪了温润一眼。

    “弱鸡。”温润轻蔑地一笑,也不顾对方的枪口是不是还对准自己,用手撑住了地面,一个借力就站了起来。

    虽然因为伤口有些站不稳,但温润还是踉踉跄跄地走到了三人的面前。

    “开枪要对准这里。”温润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或者是这里。”他的手又移到了脑袋边。

    就在他的比出【手】枪手势的手指刚刚搭到脑袋边,三人身后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十分强势,虽然从音量上能判断出只是一个人,却有种震慑人心的感觉。

    三人用余光去打量,温润抓住这个时机,脑袋边的手很快舒展开来,一手刀就劈在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的脖颈上。他用的力度很大,虽然不能给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足够对方暂时晕眩一下。然后,他趁势一把钳制住对方握抢的手,并很快躲在了对方的身后,用对方的身体挡住了几发射向自己的子弹。

    同时,刚刚的脚步声站定在了原地,举起了枪,一发直接击毙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

    瞬间,局势就发生了急剧的逆转,四人之中只剩下一个还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

    被激怒的他,迅速冲时竟越开了几枪,却因为失了阵脚,被时竟越一一躲开。

    温润趁着这个空隙,抢过被自己钳制住的这个人手上的枪,然后对准了剩下的那个人,扣下了扳机。

    他很清楚,时竟越手上的枪已经没有子弹了,如今只不过是装个样子。所以,剩下这个人必须由他来解决。

    温润失血有点多,又在刚刚的对决中耗费了太多的力气,所以最后开的这枪不算准,仅仅是打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对方恼羞成怒,甚至忽略了时竟越,直接转身把枪对准了温润。

    这样也好。温润这么想着,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对方刚刚扣下扳机的瞬间,一声枪响却猛地响了起来。

    时竟越的手下赶到了。

    真迟啊。

    失去意识前,温润发出了最后一声感慨。

    作者有话要说:  00赶回来了

    第69章

    温润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所处的地方已经不再是温泉山庄,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时宅。

    身上的伤口经过了处理,包扎完毕,只是那种曾被子弹嵌入带来的疼痛感依旧挥之不去。

    除此以外,温润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温润闻了闻,大概能辩出有一点薰衣草的影子。这种味道虽然没有药剂那种刺鼻的味道,但却也不像花园里种的薰衣草的花香一样自然。

    这到底是什么?

    刨除这个以外,令温润最觉得奇怪的是,这次受伤显然比上一次要严重一些,可时竟越却并没把他送到医院。

    这又是为什么?

    温润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包括那些突然出现的杀手和踩着点才赶到的帮手。

    时竟越照旧守在温润的身边,温润看见他后,问:“我这次又晕了多久?”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而已。”时竟越回答道。

    那现在就应该是一天之后。

    如果温润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这个时候,和前世时竟越重伤刚刚醒来,是同一个时间段。

    会是巧合吗?

    “肚子饿吗?”看着陷入沉思的温润,时竟越的眼瞳暗了暗,却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你准备了什么?”说起这个,温润倒是十分有兴致。

    “红糖黑米粥。”时竟越淡淡地说。

    温润的身体突然顿住了。

    红糖黑米粥,这是他前世在时竟越受重伤后,为了给对方补血补气,找杜嫂学了之后,亲手做给时竟越吃的。当然,最主要的目的其实并不是真的想给时竟越补身体,而是时竟越口味不嗜甜,反倒对于太过甜腻的东西有所排斥。

    吃过太甜的东西,他总是会下意识喝水,让口腔里洋溢着的那股味道淡去。  而前世温润把致幻剂下在了时竟越的水杯里。

    这下,无论先前发生的那一系列暗杀事情到底和时竟越有没有关系,但至少,之后从手下踩着点到开始,时竟越都肯定有过算计。

    这一刻,温润总算明白先前的那股有点奇怪的味道是什么了。

    薰衣草油,算是香薰的一种,最主要的功效是催眠。前世温润曾经在过生日的时候受到过这个礼物,当时为了缓和他和时竟越之间僵硬的关系,同时营造欢爱的气氛而点过一次。也就那么一次,让他对香薰这种东西有了心理阴影。

    虽然这东西不是对任何人都有效果这种东西,但对温润而言,这东西的催眠效果好得简直比安眠药还要管用。因为,当那种味道彻底扬起来后,时竟越还在卖力地撩拨,温润就已经……睡过去了。

    简直是糗大了。

    薰衣草的味道向来比较大,而今在他的身上仅仅只留下了一点淡淡的味道,甚至还模糊得要仔细分辨才能认出。这也就意味着,这股味道不会是自然散去的。

    也就是说,按照正常失血的情况,温润醒来的时间应该要比这个早,可因为时竟越点了香薰,一定程度上促进温润的睡眠,延长了他昏睡的时间。

    这样,温润醒来的时间就和前世时竟越受伤后醒来的时间一样了。

    时竟越这是打算再现前世的情景。温润蹙起了眉。

    要摊牌了吗?

    看到温润蹙眉,时竟越不动声色地说:“怎么了,不喜欢吗?”  “没有。”温润说,“粥在哪里?”

    话音刚落,时竟越很快就把一直保温好的粥端来上来,放到了温润的面前。

    红糖黑米粥的味道挺好,很明显是时竟越亲自做的。唯一不足的就是,大概是时竟越在泄愤的缘故,粥里面红糖放得实在太多,腻得温润才刚刚喝了两口,就被哽得有些难受。

    虽然温润被腻得再多一口,都咽不下去,不过他面上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面无表情地把粥全部一口一口地咽下了下去。

    直到碗里的粥见底了,温润才停下。

    “味道怎么样?”时竟越问。

    “挺好,你的手艺又进步了不少。看来以后,我有口福了。”温润一边笑,一边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时竟越,说,“就是味道有点甜,我想喝水。”

    时竟越没有率先挑破他们之间最后的那一层隔膜,温润也就装作不知道一样,陪他把他想要的戏演好。

    温润的话音落下后,时竟越给他端来了水杯。温润接过后,刚刚打开盖子,就闻到了一股十分明显的味道。

    致幻剂。而且还是前世肖羽死后,他的手下方长远制作出来的那一种。

    照理说,这种致幻剂在一定的量里面,不会出现任何味道。而现在,这种味道大得就差隔着盖子也能让在场的人闻到,生怕别人不知道水里被人加过东西。

    时竟越身上果然有着时家血脉里传承的优良传统,锱铢必较。温润腹诽。

    温润瞥了时竟越一眼,见对方一脸坦然,也没有什么想对自己说的话,只是眼瞳深处有一种这些天来他再熟悉不过却又无法抚平的暴躁。于是,他不再犹豫,敛起了眼,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致幻剂的味道虽然能够闻到,但喝下去,却是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直到全部喝完了,口腔里那股甜腻的味道也渐渐淡去,温润才又抬眼看向了时竟越。  “我喝完了。”温润一边说一边倒了一下杯子,没有一滴水淌下来。

    这个时候,温润才真正感受到了当初时竟越在喝下带有致幻剂的水,又得知了所有真相后,内心的感受。不是绝望,不是心死,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释然。

    就好像,视线范围内能够看到的东西,一直用力却怎么也触及不到。而追逐的人又不肯放弃,直至某天,那个东西终于从视野里消失不见,连一点影子都没留下。那一瞬,虽然有种不甘,但更多的是,意料之中可以接受的释然。

    而这种心理的出处,不是终于明白了放手,而是爱得太深,爱得太沉。

    前世的他之于时竟越,如今的时竟越之于他,大抵就是这样一份深切的爱。

    此刻,时竟越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份显而易见的暴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纾解的纠结,好似在做着什么心理斗争一样。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温润开始感觉到身体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并出现了一点头晕的感觉。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良久,时竟越才慢慢开口说。

    “我没有什么想问的,倒是你,应该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才是。”温润说,“譬如说,重生。”

    话题终于转到了这个关键点上。

    见温润说到了这个份上,时竟越也不再和他打哑谜,直接说:“你知不知道,刚刚你喝下的,也就是前世你给我下的那种致幻剂,到底有什么用。”

    “不知道。”温润坦率地摇摇头。

    “麻痹神经,并且造成大面积神经坏死。”时竟越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致幻剂的功效,“简单来说,就是你不用把刀插到我的心脏里,我也活不久了。”

    时竟越一边说,一边死死地盯着温润的表情。这一刻,他已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从他刚刚重生的那一刻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他最想要对温润做的事。

    这一刻的温润,会是什么表情?绝望,憎恶,痛苦?就好像那些所有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人,在死亡面前,终于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一样。时竟越幻想着,可内心深处,却是任何一种表情都不想见到。

    所以,他明明可以不用浪费一颗子弹作为信号提示,直接射杀两个杀人,可他没这样做。他明明可以让一直守在他们周围的手下早点出现,可他选择了在关键时候才打出手势。他明明可以让温润一点都不察觉到他的意图,从醒来直至喝下加了致幻剂的水,可他终究还是放出了无数破绽。

    甚至,他明明可以不去温泉山庄,故意给刘承旭的暗杀提供机会。

    可他都没有这么做。

    他的本心,既想要向温润复仇,让他陷入无尽的痛苦,却又舍不得让他流泪,想把他宠上了天。

    所以才又了现如今,这个等着温润戳穿,等着温润退怯的情景。

    哪怕只要温润不肯喝粥,哪怕只要温润摔掉杯子,都会让他坚定复仇的决心。

    可是都没有,温润早已看穿了一切,却没有半点戳穿他的意思,哪怕是这一刻,在他把致幻剂真正的作用说出来后,温润的表情,依旧和最初没有任何变化。

    他唯一做的,只是紧紧地攥住了时竟越的手,不停地颤抖。他唯一说的,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那句:“对不起。”

    “你现在知道了。”时竟越盯着他,竭力想要从对方纯粹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异样,“给你一个选择,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等死。”

    温润不假思索地回答:“你觉得什么死法好,就什么死法。”

    “你后悔吗?后悔前世杀了我,后悔如今喝下了那杯水。”

    “前者后悔,后者不。”温润坚定地说,“纵使你给我喝的是毒又怎么样,只要你愿意,我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找到空更新,还没到家

    第70章

    说完那句话后,时竟越的表情明显有一丝松动的意思,不过他再没多说一句话,默默地离开了温润的病房。

    时竟越一走就是三四天,温润一个人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养伤。他视线的正前方挂着一个时钟,每到饭点,都会有人准时给他送上吃的,饭点每过一个小时,就会有医生和打下手的人出现给他诊断伤势、上药。

    吃的东西都是时竟越亲手做的,温润吃得出来。不过,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温润吃完饭后每天都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力气,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很显然,先前时竟越下在水里的致幻剂,他一直没打算让温润停止服用。

    然后等医生出现给他诊断换药,叮嘱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走的时候,用一种像是对将死之人投注的悲悯目光打量他,温润就顿时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这不得不让温润多想,时竟越是不是就打算用这个方式,慢慢地让他去死。

    除此以外,每天给他送饭的人都不是同一个,上药的除了负责诊断的医生没变过,其他人都是新面孔。出出入入的人多了,很多时候搞得温润也不清楚进到自己房间里的这些人会不会打着送饭上药的名号来加害他。

    ……总感觉一个人在的这些日子,脑洞一直在突破天际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时竟越在囚禁他。

    在认识到这一点后,温润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者哀伤,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就真好像他从前所想的那样,能待在时竟越的身边就足够了,不论他会对他做什么。

    不不不,他一定不会承认自己在时竟越潜移默化的影响下点亮了抖属性,他这只是爱得深沉。对,爱得深沉!

    一个人待在静得就只听得见自己呼吸声的房间里,好像就只有大开脑洞这一个消遣方式。当温润把他前世今生的记忆全部理上一遍,又像看电影一样把他和时竟越的过往回顾一遍,消失了好久的时竟越才终于再次现身。

    他的出现的时候,是突降大雨的深夜。雷的轰鸣把刚刚进入梦乡的温润震醒,闪电透过窗帘遮掩的罅隙打入房间中,哪怕只是一瞬,也足够把整个房间照得通明。

    时竟越就那样无声无息地站在温润的床边,闪电的光照亮了他有些泛白的脸色。温润顺着落在自己身上的影子望过去,正正地对上时竟越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一时间看得温润毛骨悚然。

    这样的场景,简直就和午夜凶铃没差。

    “你怎么来了?”温润被时竟越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只能率先出声道。

    “最近过得怎么样?”时竟越问。

    温润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只能说:“如果不是进出房间的人太多,我想我的心情应该会比现在还要好上许多。”

    “是吗?”

    时竟越的话音刚落,温润就觉得他的身影一晃,很快到了自己面前,并且整个人扑在温润身上。他的身形要比温润高大不少,所以很轻易就把温润钳制在了他的怀抱里。如果不是现在的气氛有些凝重,温润一定觉得这个姿势暧昧到了极点。

    虽然距离上一次吃下饭里的致幻剂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可温润浑身上下还是使不出一点力气。饶是如此,时竟越的左手依旧压住了温润的一只手,然后不断向前,直至扼住温润的下巴。他的右手一只在温润的面颊上来回抚摸,最后停在了温润的眼角。

    很快,指尖的那种暖意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凛冽的寒意。

    温润用余光扫了一眼,发现自己感受到的寒意赫然是冰冷的刀刃。

    还是前世时竟越丢给他,让他刺杀自己的那把。

    “那天我给你的选择,有答案了吗?”时竟越冷冷地说。

    “我还是那句话,你觉得什么死法好,就什么死法。”温润笑着,没有丝毫的畏惧。

    “你的语气,和前世一样,不温不淡,就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一样。”时竟越竖起刀,顺着温润眼角的轮廓,轻轻地划了一道,“那个时候的你,在想什么?”

    温润感受到了冰冷的刀刃掠过自己的面颊,带起一阵微弱的刺痛。然后血珠就一颗一颗从那里面渗出来,远远地看像是血泪。

    “那个时候我在想,终于结束了,我和你之间本来不该有的虐缘。”温润直言不讳。

    话音刚落,温润就感觉到时竟越的手一颤,又在自己的面颊上划下了一刀。

    饶是如此,温润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我不想瞒你,因为前世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有的,只是注定要争个你死我活的结局。”

    “所以前世把刀捅进你身体的时候,我没有任何的犹豫,甚至还觉得解脱了。”温润竭尽全力动了动自己的手,希望能举起,却依旧只是枉然。他只能静静地凝视着时竟越,说:“重生后,有一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温润顿了顿,“对不起,前世的我辜负了你的爱。”

    时竟越的动作已经有了一瞬的凝滞,温润却依旧在尝试着举起自己的手。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重生后的我还能遇见你,能真正喜欢你,能用尽我的一切保护你,回应你,那才是我重生的意义。感谢上天,还能把如此深爱我的你,送到我的身边。”大抵是意志力太强的缘故,温润终于在这一刻,抬起了自己没被时竟越压住的手。

    虽然只有这么短暂一瞬的力气,不过这足够温润伸手勾住时竟越的脖颈,让他的头贴到自己的面前。然后,他用自己的唇轻轻地贴上了时竟越的唇,给了对方一个并不能算上数的吻。

    这一吻结束后,时竟越伸手把温润又脱力的手放了下去。然后他顺势躺在了温润的身边,嘴唇贴着温润的耳边说:“我真的恨你。”

    “我比你重生得早,在你刚刚和温家脱离关系的时候。那时候我人在国外,正和刘承旭交锋。为了提早和你相见,避免前世的悲剧,我用了最短额时间把刘承旭在国外的势力瓦解了,赶回国。”时竟越顿了顿,“可就算是这样,我赶到你身边的时候,也依然迟了。你已经接受了时诚,对我只有打心底的厌恶。”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们的悲剧早已是命中注定。如果真的有改变的机会,那一定是我再早点重生,或者你重生。而我的重生已经够天方夜谭了,又怎么能指望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对于一个那时候全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你而言,即使报复,也无关痛痒。所以我选择了放弃,只要你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做出前世那样的事情,我也不会把前世的恨加在今生的你身上。”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又招惹上了我,还是重生后的你。你知道,当明明不该出现在那个交易包房的你,突然闯进来,并用算计的眼神打量我的那一霎,我在想什么吗?”时竟越轻笑一声。

    听着时竟越的笑声,温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害怕继续听时竟越剖析内心似的的自白,害怕听到那些让他又心酸又心疼的过往,可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不知道。”

    “我在想,你这个人,真的没心,真的冷血。”时竟越说道。

    这样相似的话,前世死前,时诚也对他说过。而那时他的语气,和现在的时竟越竟是有着诡异的相似。

    上次,温润对此嗤之以鼻,而如今,他却是没有了反驳的勇气。

    在前不久刚刚经历了温希同的事情后,他才猛然发现,最早的那个自己,那个温暖阳光的自己,其实早就已经死了。剩下的这个躯壳,像是被封冻太久的种子,只有等到另一份毫无保留的爱倾注后,才有破土而出的能力。

    “对不起。”温润只能重复着这个词。

    “其实你没错,你只是让我又一次认清了现实。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放过别人,别人就会放过你。你能做的,只是不断让自己强大起来,成为那个拥有放过权利的人。”

    “所以你想拿我当你强大起来的工具,借着我的力量去报复时诚,我又怎么会让你如愿?”时竟越的语气没有变化,但落在温润的耳里,却像是染上了一层淡淡沧桑,“那天晚上,在你主动献身后,我最后的一点理智也全部丧失了。”

    “给你下过安眠药之后,看着你安然熟睡的样子,那一刻,我真的想要掐死你,就像现在这样。”

    时竟越的唇离开了温润的耳畔,却而代之的,是时竟越的手。他的手从温润的下巴游至温润的脖颈,整个盖住了温润的脖颈,然后一点点收紧,一点点加力。

    空气一点点从温润的胸腔里离开,吸入的空气越发的少了起来。

    压迫感慢慢加重,难耐感袭遍了全身,但温润还是没有半点抗拒,只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那笑,很温暖,像是能包容一切,亦如十五年前,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坦白进行时qaq

    第71章

    望着温润不自觉露出的笑,时竟越沉默了很久。直到温润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白嫩,开始渐渐变红,甚至有些发紫,时竟越才松开了手。

    松开后,温润呛了几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嗓子火辣辣的疼。这种感觉让他不禁想起他和时竟越第一次做完的早上,他也有过这样难耐的感觉。

    那个时候想必时竟越的恨意就已经很深了吧。温润想。

    “你应该庆幸,我内心深处还有那种对你无法磨灭掉的感情。”时竟越把手从温润的脖颈边移开,然后把温润的手拉到了床角。

    “我比谁都要清楚。”

    所以你一直想要弄死我,却始终下不去手。所以你一直想要摧毁我的一切势力,却始终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向我伸出援手。所以你一直想要我消失,却又在我失去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我。

    我比谁都要清楚你有多爱我,哪怕你始终跨越不了横亘在你心底的那道坎。

    那么,我不介意陪着你慢慢跨。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温润坦然地看着时竟越的一举一动,眼底尽是可以把人溺死的温情。

    因为身上的伤没有好全的缘故,温润待在房间里的几天行动都受到了限制,甚至连床都没有下过。所以他也没有时间去观察床角处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尼龙绳。

    “原本我打算去做一副手铐,不过那东西时间戴长了,终究会磨损手腕,还是用特制的尼龙绳比较合适。”时竟越给温润的手腕上缠上了绳,顺便打了个死结。

    “你给我下过致幻剂了。”温润有些无奈地提醒道,“更何况,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逃开。”

    “致幻剂最多还能持续十分钟。”时竟越一边说,一边把温润的另一只手也绑上,“你身体上不会逃,可是意识上,下意识的反应可说不准。”

    对于时竟越的话,温润有些不解,可没等他发出自己的疑问,就又听时竟越说:“这一天,我等了很久。”

    说罢,时竟越像一只矫健的黑豹,猛地扑向了温润。他抓住温润上身衣服的一角,用力一扯,衣服就应声碎裂。正中的一排扣子像是断了线的铜钱,一个跟着一个,全部落在了床上。

    被撕成碎片的衣服被时竟越随意地扔到一边,只留下了裤子,露出了温润修长而美好的身体。这具身体原本比上好的羊脂玉还要净白,如今却像是被摔碎了露出一道道缝隙的玉一般,虽然不再完美,却有种说不出的残缺美感。

    这些痕迹,枪伤也好,刀痕也罢,全都是为了保护时竟越留下的。

    全部都是因为他。

    时竟越伸手,把温润身上所有缠着的绷带全部撕了下来。虽然先前有护士一直给他的伤口换药,绷带一直保持着比较干净的状态,但粘腻的药汁还是会浸透绷带,并黏在伤口上。于是,绷带被时竟越这么一撕,力气稍微大一点,能直接把凝结的伤口又重新撕开。

    带来的痛意让温润微微皱起了眉,不过他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血从伤口处渗出来,顺着他身体的线条一点一点流淌到白色的床单上。

    蜿蜒的血迹,配上纯白的床单,晕染得像是一朵殷红蔷薇的轮廓。随着血流得越多,蔷薇的花瓣也慢慢饱满,也越发生动起来。

    时竟越看着在他眼前展现出的这幅光景,眼底沉寂多时的疯狂终于重新燃烧起来。他把手掌放在血染的床单上,沾染到属于鲜血的味道。

    然后他把自己的上衣也脱了扔到一边,拿起那把刀,对着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温润大声叫了出来,“你恨的话,对我下刀啊,就像你刚刚做的那样。”

    这个时候,致幻剂的作用已经消失了。虽然温润刚刚能够使得上力气,但现在的他还留有着脱力的那种无力感,奋力挣扎也没有太大效果。

    而他也终于明白,先前时竟越说的那些话,把自己绑起来,究竟是为什么。

    这是在报复,用最决绝而激烈的方式,向温润报复。

    温润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温润突然有一种无能无力的难过。他的声音有些颤颤:“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

    “明明……我宁愿自己垂死挣扎,也不愿意你再受到一点点伤害啊!”

    时竟越不理会温润这些激动的说辞,只是淡淡地问:“你想得到原谅吗?”

    温润奋力地点点头。

    “想要原谅,只有付出同等的伤痛。”时竟越定定地看着因为失血,嘴唇有些发白,却还是根本不在乎,只把目光全部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温润,终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可是,我舍不得在你身上讨回这些。”时竟越说完,拿起刀,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紧跟着刚刚下刀的地方,又划上一道。

    “前世的你,捅了五刀。我一直记得很清楚”时竟越一边说,一边继续着下刀的动作,“最开始,我是想像现在这样把你绑好,一刀一刀在你身上捅回来。”

    “可是,我舍不得。”他重复道。

    他是真的一点没手软,和先前在温润眼角边留下的划痕完全不同。他用的力道大得温润甚至能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鲜血更是疯狂地涌出,简直比打破了水桶,水喷涌而出,还要猛烈。

    滚烫的血从时竟越的手臂上流了下来,砸在温润的脸颊上,与先前渗出的血珠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片赤红。像是被这片赤红烫到了眼,温润闭上了双眼,不敢再去看此刻的时竟越。

    他想过无数种时竟越限制他的自由后,会对他做的事情,再暴虐,再过分,他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从没想过,到了最后,时竟越还是没对他下手。而他这么做带给他的震撼,带给他的痛苦,却远比所有肉体上的惩罚,还要痛上无数倍。

    时竟越真的狠,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自己。他总是能抓住人心最脆弱的那一点,不动声色地守着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然后向那个地方发起最猛烈的进攻,让人半点招架的力量都没有。

    他报复了自己,让他切身地感受到了曾经他带给他的痛苦,也用这种激烈的手段宣告了他对他疯狂的爱恋,更是用这种方法捍卫了他的爱情。

    温润露出了一丝苦笑。

    如果没有前世自己做的那些孽,时竟越应该一辈子都会保持着那种单纯地爱着一个人的状态才对。没有狠戾,没有暴虐,更没有算计,纵使情感从来不在爱人面前流露,但心里却是满满的澄澈。就好像,时竟越一直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条件的纵容,无条件的宠溺。

    这才是他一直以来渴求的那种乐观与积极,而不是时诚那样的虚伪与做作。

    他是真的爱错了人,爱错了一辈子。也是真的悔悟晚了,晚了一辈子。

    是他亲手毁了时竟越最单纯的爱,让这种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沾染上了俗世的黑暗与污秽。更让重生后的时竟越夹在复仇与爱恋中,久久地挣扎,久久地痛苦,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出路。

    赤色的血液,很快浸透了床单,直接把先前绘出的蔷薇,全部掩盖。像是寒冬中的鹅毛大雪,能把所有的痛苦、罪孽全部湮没在那个凛冽的冬天。然后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冰雪消融,让那些黑暗随着融化的水一点点流走,把澄澈的希望、光明带给整个世界。

    他还不清了。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清了。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寒冬中坚守着春天会来临的信念,等到暖春的时候,重拾希望与光明。

    漫长的五刀终于结束了。

    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对视着彼此。良久,时竟越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我原谅你了。”

    回复他的,是温润的微笑。

    看见温润的笑,时竟越的心头涌起了阵阵暖意,连带着,让他那张早已学会了以冰冷面容示人的脸,也有了一丝裂痕。他试着上扬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所以,你以后不能再背叛我了。”

    “嗯。”

    “所以,你以后不能再伤害我了。”

    “嗯。”

    “所以,你以后不能不爱我了。”

    “嗯。”

    “所以,你以后不能放开我了。”

    “嗯。”

    ……

    “所以,我爱你。”

    “嗯……嗯?我也爱你。”

    说到最后,时竟越的声音越发的小了起来。他的伤口还没有处理,血流得快要成河了,甚至开始出现了一阵接一阵的眩晕。

    温润还被双手绑得好好的,动弹不了半分,见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也在流血,脸色惨白得有些吓人。

    尝试了几次,被绑住的手依旧挣脱不开后,温润只能竭尽全力冲着门外大声呼救。

    第1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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