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节

    绝色半妖国师 完结+番外 作者:沧海浮生泪

    第22节

    感官上的刺激并沒有激发出云峥的半点兴趣。让他突然变得有些焦躁起來。“你们一起來服侍我好了。”只是觉得自己如果活在痛苦之中未免会让萧秦太过得意。虽然并不确定萧秦究竟能不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云峥还是想要在心理上为自己扳回一局。

    “是……”事关生死。这些本就经验丰富的佳人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好云峥。却怎奈四个人一起忙了半天。却依然是徒劳无功。“莫非他……不能。但传言中却并非如此……”美人们各怀心思。却又不得不更加卖力。

    “无用的废物。”被侍候了半天却只是让心情变得愈发焦躁。云峥突然站了起來。

    “陛下饶命。”眼见自己徒劳无功而惹得云峥发怒。美人们骇得急忙跪地求饶。

    “留着你们这样的无用之人还真是浪费……”咬牙看向了那一颗颗低垂的头。沒有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在迁怒于他人。云峥依然滥用着自己身为君主的特权。“算了……你们都退下吧。”终于稍稍平静了下來。衣冠不整的云峥对地上跪着的美人们不耐地挥了挥手。

    “谢陛下……”死里逃生的快乐让众位美人急忙跪拜谢恩。又动作麻利地纷纷退了出去。

    “明明是我自己沒有那个意思。又何必要怪她们……”对着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大殿。云峥幽幽长叹。“人。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的最后一刻都会想些什么。”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云峥躺倒在了他那装饰华丽的龙椅之上。“对于即将來临的死亡的恐惧。还是强烈的不甘。又或者是处之泰然。”

    想到自己还有太多想要说的话并未曾对萧秦说出。不想在追悔中度过余生。云峥想要让一切就那么淡去。但却又有太多的心事无法释怀。虽然曾经亲口对萧秦许下过承诺。但生存的意义。死后的归宿。种种思绪困扰着云峥。让他感觉身心疲惫。无力继续前行……

    自从萧秦“死后”。像是想要安慰云峥一般。云重的请安倒是比往日里更勤了许多。虽然也曾对自己的侄儿生出过可笑的醋意。但云峥却也还未曾到达丧失理智的程度。如今萧秦既然已经不在。云峥更是沒有了要嫌隙云重的理由。

    “父皇终日精神不振。可是因为国师。”云重突然如此开口一问。问倒了云峥。生怕触怒云峥。这宫中无人敢在云峥面前提起“国师”二字。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云重却执意要去触云峥的逆鳞。

    “何出此言。”蓝色的眼睛的瞳孔好像是猫眼一样剧烈收缩了一下。云峥神情复杂地看向了云重。

    “父皇果然是为了国师吗。”像是沒有听到云峥的问话一般。云重小声自言自语。“儿臣前日里层见到过一位宫人。音容笑貌倒有几分与国师相似。不知父皇可愿一见。”暗色的眼睛小心地捕捉着云峥表情的变化。云重带着几分试探开口。

    “哦。有几分相像。”听到云重如此一说。云峥的心头突然一跳。“那人本就诡计多端。或许那宫人就是他本人也未可知……”心中想着自己的心事。云峥的眼神看起來也有些飘忽。

    “倒也不是十分相像……不过有那么七、八成相像罢了。”生怕云峥会倍感失望。云重沉吟片刻重新开口。话里多留了几分余地。

    “若果真如此相像。倒理当见识见识……”云峥微微颔首。答应了云重的建议。别说有七、八成相像。就算是只有那么一分相似。就足以让云峥不能不心动了。

    “父皇既然愿意。此事交给儿臣安排就好。”云峥的回答早在意料之中。云重请过了安就推说还有功课要做。急忙匆匆告退了。

    天下自然不会有如此之多的巧合。所谓的“偶然看见”的宫人。根本就是云重的刻意寻找和有意安排。“我吩咐你的可是都记好了。”抬眉俯视着自己脚下的宫人。云重暗色的眼珠转向了别处。

    “太子之言。小人句句谨记在心。”宫人跪在云重面前。低垂着的头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容。

    “若是能讨得陛下欢心。陛下的赏赐自不必说。我还当重重有赏。”勾起嘴角。云重看着那颗低垂着的头。“去吧。陛下说了愿意见你。你就该把握时机才是。”只是命人将宫人带向了云峥的殿中。云重却并沒有跟着同去。

    即便是长得再相像。他也知道眼前的这人不是萧秦。如果是萧秦的话。有怎么会如此谦卑恭顺地拜倒在自己的脚下。虽然明明面容和声音都有几分相像。但却又完全不像。云重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如此矛盾的感觉。“无论如何。只要能让父皇稍稍解脱……但愿如此……”凝眉叹气。云重那张还是孩子的脸上露出了不该有的忧虑和成熟。

    距离萧秦“去世”也已经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了。虽然起初不能相信。也因为不能相信而并不觉得和十分痛苦。云峥却渐渐感觉自己的痛苦在与日俱增。都说时间是治疗伤痛的良药。但他却分明感觉时间加剧了痛苦的程度。

    从不相信到不接受。再到努力想要忘记发生的一切。可不管如何努力回忆也已经在脑海中产生了。失去记忆或许是忘记痛苦的好办法。但若是真的要他放弃有关于萧秦的全部回忆。即便可以。他却也还是舍不得。

    如果时光可以重來。他情愿从來都沒有见过萧秦。那样也就不会像今日这般痛苦。萧秦就像是他命中的劫数一般。只要遇见。就终究在劫难逃。可在某些时刻。他却也深深感激着上苍。感激是它创造出了萧秦。感激它安排了二人的相遇。这样矛盾的情感比单纯的痛苦更加令云峥感到了一种折磨。

    “陛下。人已经带來了。”宫人的柔声轻语打断了云峥的思绪。让他抬眼看向了那跪在地上的人。

    “可是太子派人送來的。”想起了云重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云峥突然对这正安静跪在地上的人生出了几分好奇。

    “回禀陛下。正是太子派人送來的。”小心回答云峥之后。宫人在云峥的示意下慢慢退走了。

    “抬起头來让孤看看。”心脏突然莫名跳得厉害。云峥走下了龙椅。走到了那人面前。

    “是。陛下。”遵从云峥的旨意慢慢抬起了头。那人却畏惧云峥的威严而不敢直视云峥。

    起初的确是狂喜了一下。但随即失望就渐渐掩盖了狂喜。让云峥感到有些意兴阑珊。这人的五官的确和萧秦出奇相似。骤然看去就连神情态度也有些相像。但细细看去。却又于萧秦风骨迥异。特别是那双躲开了自己目光的眼睛。

    “如果是他。又怎么肯像这样跪在我面前。如果是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直视我的眼睛……我早该想到不可能是他……”沒有理会那仍跪在地上的人。云峥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但若是他能够像这样恭顺的话……”一念心生。云峥那双冷淡的蓝眼睛又重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那人。“起來吧。让寡人再好好看看你……”云峥那双好像郊狼一样的眼睛盯着人看。看得那人胆寒心惊。

    如果不是因为贪慕富贵和畏于权势。他也不会答应云重的要求。虽说云重贵为太子。但像这件事只要他本人不肯合作。云重却也拿他沒有办法。虽然云重也可以一怒之下杀了他。但杀人却并不是云重的最终目的。对于这一点他倒是有恃无恐。

    本以为只要照云重所说的去做就可以得到享受不尽的富贵荣华。但现在他却已经有些后悔了。任谁被像这样的眼睛盯着。只怕是也都要肉跳心惊。更何况他本來就多少心中有鬼。虽然想着当初还不如不答应云重的好。但开弓沒有回头箭。既然事已至此。就连他也知道再沒有回头的可能。眼下他唯一要做且该做的就是按照云重的要求去讨好云峥。想尽办法获得君主的欢心和恩宠。

    第167章 替身

    “若是不过将他作为一个替身的话。倒也无妨……”这样的想法让云峥心中一动。“起來吧。从今往后。你就随侍在寡人身边好了。”并沒有伸手去扶那慌忙叩头谢恩的人。云峥蓝色的眼睛看向了远方。

    “承蒙陛下垂爱。小人感激不尽。谢主隆恩……”宫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看得云峥一阵心生厌恶。“如果是萧秦。永远不会像这样好像狗一样的对自己摇尾乞怜。但正因为是萧秦。才会这样无情的丢下自己……”心中爱恨交织。心脏好像被绞成了一团般难过。云峥深吸了一口气。“你且先退下吧。”意兴阑珊。云峥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刚刚走出了云峥的大殿。方才的宫人就被云重命人叫入了自己的宫中。“怎么。你说父皇并不曾宠幸于你。”看着回來对自己汇报的宫人。云重扬了扬眉。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是。殿下。”老实恭敬地回答了云重。毕竟不能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担心云重怪罪自己。宫人的心中也是一阵忐忑。

    半天沒有说话。云重只是在一个人沉思。云峥并沒有宠幸这他专门为了云峥而挑选出來的宫人。云重的心里却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望。高兴的是云峥终究是个念旧的人。并不会仅仅因为外表相似就会心动。而念旧的人一般也都还算重情；难过的则是自己的方法显然沒有起到预期的效果。自然也无法帮助云峥摆脱痛苦的困局。

    “算了……父皇这边有我为你美言。你也该懂得察言观色。多买些力才行。”心中不耐。云重示意身边的侍从带出了宫人。云峥的脾气他自然了解。太过主动只能起到相反的效果。心心知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云重心烦意乱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急忙去向了肖秦生前的住处。

    时值夏末秋初。虽然植物依旧繁茂。却也已呈现出衰颓之态。这样的场景也难免不让人触景生情。感慨人生匆匆宛若黄粱一梦。又或者感怀世间万物终将成空。虽然肖秦离世不过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但回想起了初见的那个月夜。云重的心中未免生出了一种物是人非之感。生命。或许可以在这循环往复之间延续。但已经逝去了的人却好似再也不会有回來的那一天。

    白色的身影分外醒目。知道离尘不喜欢呆在室内。云重果然在枝头发现了正在栖息的离尘。“我有话想要问你。你能不能下來一下。”对着那白色的身影高呼。云重满意地看着那抹身影腾空而起。划过天上的明月。落在了自己面前。

    “我问你。国师他可是真的死了。”还沒等离尘落地。云重就急忙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題。

    “这样的问題你不该來问我。”离尘赤色的眼眸在月光之下看起來有些诡异。再加上那一身白衣。看起來更是骇人。

    “不问你问谁。国师既然是你的主人。他的意图你又岂会不知道。”对离尘的回答并不满意。云重皱了皱眉。

    “主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事來开玩笑。”肖秦之前并沒有对离尘交代分毫。所以就连离尘也不知道肖秦真正的动向。虽然心中同样怀疑肖秦其实不过是诈死。但离尘却本能地否定了云重的说法。

    “真的。”云重那双暗色的眼睛反射着月光。和寻常人的眼睛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里面蕴藏着的东西让那双眼睛看起來还是不太像是一双属于孩子的眼睛。

    “如若不然。主人为何吩咐我一定要伴在陛下身边。”微微转动眼珠。看向了它处。离尘试图着去说服云重。

    “你说的……倒也有理。”在心中反复思考了半天。云重还是相信了离尘的话。云峥的性子肖秦不会不知道。而如果肖秦真的是诈死。甚至不需要云峥开口。离尘也完全可以自行离去与肖秦重逢。“难道……他竟然真的死了。”这样的想法让云重突然觉得胸口好像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的石头。就连呼吸也变得不太畅快了……

    虽然不曾临幸过云重为自己推荐的宫人。云峥倒也对他格外照顾。就像是对待笼中的金丝雀一样。只不过那金丝雀的饮食即便再精美。本身却也不过是一件玩物。肖秦当初的衣物一共也沒有多少。而这为数不多的衣物也早已随着棺木一同入了土。云峥这才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沒有留下一件來做个纪念。

    只是觉得属于肖秦的东西应该全部让他带走。云峥才想也沒想就将肖秦的衣物和用过的器具都随着一同入了葬。虽说以云峥的权力和财富來说。想要为肖秦置办些更加贵重的东西陪葬也完全是轻而易举。但知道肖秦和自己一样只喜欢用惯了的东西的云峥却并沒有那么做。

    其实就算肖秦的衣物真的还在。云峥也绝对不会允许有别人穿上它们。但现在他却觉得如果能让眼前的这个人穿上肖秦的旧衣物会更好。“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让寡人抱一会儿就好。”凭着记忆仿制出了几件肖秦曾穿过的衣服式样。并且命那宫人穿上。虽然也知道眼前的明明不是肖秦。云峥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心动了。

    就算是只有一点点想象。就算是用替身当做无奈的慰藉也好。他的痛苦需要解脱。不然或许迟早都会将他逼疯。需要表达思念的渠道。释放心中的悲伤和苦楚。云峥抱住了肖秦的替身。“说你爱我。”语气冷淡地在替身的耳边低语。云峥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陛下……”犹豫不决。宫人迟疑着不敢开口。

    “说。一直到我说停为止。”闭上眼睛。云峥感受着自己怀中的躯体的温热。

    “是……陛下。”善于察言观色、揣人心意。宫人遵从了云峥的命令。那和肖秦有几分相似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让云峥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你……可是能明白我的感受。”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云峥只是用了“我”來自称。

    虽然期初不知道云峥的话究竟是对自己还是对那个被自己代替着的人说的。但宫人却立即领会了云峥的意图。“明白……”敏感觉察到了云峥措辞中的变化。宫人急忙应承着云峥。

    “明白。你爱的人死了吗。”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起來。云峥睁开了眼睛。蓝色的眼睛冷冷盯着那替身的眼睛。

    “小人……想必明白……”被云峥这么一问、一看。宫人的底气早已沒了。身体也禁不住开始颤抖起來。

    “你又不是我。怎么能明白。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明白的。”用一种悲愤的语气如是反问。云峥推开了自己怀中的人。“愚蠢……”在心中反复这样骂着自己。云峥砸碎了身边一切可以砸碎的东西。“出去。立即滚出去。”前一秒还温情脉脉。却在转瞬之间就变得暴跳如雷。云峥喝退了所有自己能看到的人。

    “愚蠢之至。自己早就应该知道谁也沒有办法代替肖秦。也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替身……他又岂是随便找个人來就能替代得了的。”意犹未尽地继续摧毁着所有可能摧毁的东西。不知多久之后。终于感到了疲倦。云峥鬓发散乱地跌坐在了一片狼藉之中。

    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愿去想。云峥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坐了多久。直到听到什么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來。“滚开。”本能地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此刻的丑态。云峥对着脚步传來的方向高呼。但那脚步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而來。

    想要看看这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家伙究竟是谁。云峥站起身來盯着脚步声传來的方向。蓝色的眼睛里散发出了分明的怒意。

    “父皇。”看到云峥的模样。云重分明也吃了一惊。但随即又换上了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重儿。怎么是你。”眼中的怒意转眼被狼狈和窘迫所取代。云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儿臣特來请罪。”微微垂头。云重暗色的眼睛看向了地面。

    “请罪。你又何罪之有。”疑惑地看了云重一眼。云峥将他拉至身边。

    “是儿臣所荐之人举止失当。才令父皇如此震怒。也是儿臣失察。”云重突然抬头看向了云峥。带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是我自己心情不佳。迁怒于人。又和他人有什么关系。”苦笑了一声。云峥轻轻抚摸着云重的头。

    “不管。只要父皇还在生气。儿臣就不起來。”这样说完。云重突然跪在了云峥面前。再也不肯起來。

    “谁说我还在生气。”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更加真诚。云峥将云重稚嫩的身躯揽入了怀中。“你又何必如此……”云重的举动带给了云峥一种莫名的安慰。让他觉得终于稍稍摆脱了痛苦。

    “父皇是为了国师的事郁郁寡欢。儿臣虽然看在眼里。却苦于无计为父皇分忧。国师他既然已经仙去。父皇又何必……”

    “大人的事。你还不懂……”虽然明白云重是出于好意。但云峥却不想继续听到任何有关于肖秦的言论。只是搂紧了怀中的云重。虽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來劝慰云峥。但云重只是眨动了几下眼睛。然后便将整个身体都缩在了云峥的怀中……

    第168章 贺礼

    通过了替身这件事。云峥总算是更加确定了一件事萧秦是无法被取代的。其实这个道理他之前也不是不明白。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即便是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即便是完全的复制品。沒有相同的环境和成长经历。沒有同样的思维、想法。那也不是萧秦。他想要的不是一个面容相似的人。而是肖秦本身。

    对云重所荐的宫人的恩宠依旧。云峥又陆续为自己寻找了更多的萧秦的替身。心血來潮的时候。他会让所有的这些替身一起服侍在身边饮酒作乐。再将这许许多多相似的片段在自己的心中拼凑成一个完整的萧秦。但无论怎样拼凑。那个萧秦却也只是在脑海之中。

    想要更加真实的触感。想要获得同等的碰触。云峥却知道自己的愿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实现。“所谓的绝望。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吧……”饮下了一杯苦酒。云峥却只觉得心里更苦。

    “父皇。再过两日就是万寿节了……不知父皇可是已经安排妥当。”有着自己的打算。前來请安的云重问云峥。

    “万寿节。”云重的问话让云峥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來是自己的生日。云峥苦笑了一下。“我却并沒有那样的心情……”

    “父皇身为一国之君。岂有不过万寿节的道理。又让这天下人如何看待儿臣。岂不是要说是儿臣的不孝。父皇若嫌麻烦。不如就全权交给儿臣去办好了。”一昧想要讨好云峥。云重不顾麻烦地想要揽下给皇帝庆祝生辰这费力也未见得能够讨好的苦差。

    “既然如此。此事就交付于你好了。”有心要试炼云重。又对庆祝自己的生日这件事沒有半点兴趣。云峥索性将万寿节的事完全托付给了云重。

    “父皇既然放心将此事交于儿臣。儿臣也定不会令父皇失望。”只是想让云峥借着过万寿节的机会热闹一下。多少驱散些他心中的抑郁、苦闷。云重笑着答应下來。

    “只是你千万莫要教我失望才好。”明白云重的苦心。云峥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其实不管云重将那万寿节办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失望一个人若是对什么事完全不抱有什么期望的话。又怎么会失望呢。

    “父皇放心。儿臣这就去办。”像是领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云重急忙匆匆告退。去做他想要做的事去了。

    期初将事情预想得太过简单。实际着手云重才发现仅仅是凭借自己的一腔热情就想要办好这件根本就沒有好好规划过的事实在是太难。沒有想到这其中竟然是如此的繁复、琐碎。云重后悔自己真的是将事情给想得太过简单了。好在早就料到如此的云峥特地派去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宫人协助云重。否则若是单以云重一人之力。倒是十有八九要将事情搞砸。

    云重的工作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但却也是中规中矩。并沒有什么突出的亮点。反倒是万寿节当天。突然出现的古泰的贺礼。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朱红描金的大箱子上有一把金灿灿的大锁。在开启箱子之前。古泰特地随贺礼一同派遣來的使者先恭敬地为云峥递上了一封古泰的手书。满腹狐疑。带着几分好奇打开了那蜡封的书信。上面却只有古泰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美丽的花有毒”。

    “这是什么意思。”蓝色的眼睛盯着那口巨大的箱子。云峥又反复看了两遍手中的书信。云峥的态度让在场的众人都难免心生好奇。却沒人敢问云峥那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陛下若是不能放心。不如将这箱子直接烧毁好了。”一旁的心腹看出了云峥的犹豫不决。慢慢凑上來在云峥耳边小声说。沒有说话。云峥在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

    “如果他真打算加害于我。又何必要再写一张像这样的字条。他这样故弄玄虚。分明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我若是不敢打开这箱子。日后传扬出去。少不得要贻笑大方。”想不出古泰要加害自己的理由。云峥终于拿定了主意。

    “如此。就烦劳使者替寡人将这箱子打开。也好让我君臣同观贺礼。”云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古泰派來的使者。决定将这件多少带有些风险的事交给古泰的人來做。顺便也可以在箱子开启之前观察一下这使者的态度。防患于未然之中。

    “遵命。陛下。”使者单手抚胸。深施一礼。看起來倒是神情自若。沒有丝毫的慌乱和惊恐。或许是早就料到云峥会有如此举动。钥匙也从一开始就在这使者的手上。从腰间摸出一把同样金光闪闪的钥匙。使者慢慢走到箱子跟前。小心转开了那把金色的锁。稍稍弯下腰揭开了箱盖。就连使者本人都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古泰临行前只是交待他少不得要亲自将箱子打开。却并沒有告诉过他这箱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只见箱子里有什么在动。倒像是一颗人的头颅。而等到那东西猛然站起來的时候。所有人这才惊讶地发现原來一直藏在那箱子里的竟然是一位绝色的美人。而更加令人称奇的是这位美人竟然还有着一双比云峥的蓝眼睛更加神秘罕见的翠绿色的眼睛。

    “你就是古泰送來的贺礼。”好奇地盯着那双绿色的眼睛。云峥坐在自己的宝座上问那正扭头环顾四周的美人。沒有回答。美人只是看向了云峥。又摇了摇头。

    “怎么。你是听不懂。还是根本就不会说话。”看见美人这样的反应。云峥的好奇心又加重了几分。

    美人还是沒有回答。只是伸直了身体。展开长腿迈出了箱子。她的衣衫本就轻/薄。又远比栖云国女子的服饰要暴露得多。那大胆的装束和婀娜的体态瞬间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转身对着那位送自己來的使者比划了几下。女子突然站在了大殿的中间。绿色的眼睛看向了高高在上的云峥。

    “陛下。她想要我们大宛的乐曲伴奏。献上一舞來庆祝这万寿节。”使者弓腰又施了一礼。用尚且不十分流利的汉语替那美人提出了要求。

    美人这样的举动已经表明了她应该是不会说话而并非语言不通。云峥也就沒有对她的无礼举动继续深究下去。纵然她不是哑巴。如此的美人也绝对值得原谅和纵容。而当她舞动起來的时候。更是沒有人可以从她的身上移开目光。就连精通歌舞的云峥一时间也呆住了。唯一所能做的就只有去看。就只剩下了去欣赏这一件事而已。

    一曲终了。所有人却只是意犹未尽地看着那美人。沒有喝彩。沒有掌声。只是一片死一样的沉静。美人却也好似早已习惯了观众这样的反应。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却还是只盯着云峥。如果不是那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了她刚才还献上了一段热烈的舞蹈。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像。

    “果然好舞艺。”最先做出反应的还是云峥。既然能够被云徊与自己的琵琶并称为“双绝”。云峥的舞艺自不必说。只不过几乎沒有人有幸见识过罢了。既然如此。云峥自然也深知美人舞艺的精妙。不得不由衷地从心中发出赞叹。“你替寡人问她。想要怎样的赏赐。”云峥转头看向了使者。

    听到云峥如此吩咐。那使者用手势和美人简短交流了片刻之后。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云峥。“陛下。她说什么都不想要。只愿意侍奉在陛下身边。”

    “哦。”突然想起了古泰那封亲笔书写的奇怪书信的内容。云峥怀疑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古泰的这一系列做法都十分可疑。云峥觉得想要了解他的真实意图倒不如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即是这样。就让她陪伴在寡人的身边好了。还请使者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一声。就说他送來的这份厚礼让寡人相当满意。感谢他竟对寡人如此费心。來人。带使者下去重赏。”

    “多谢陛下。”听说有重赏可领。使者立即欢天喜地地拜谢了云峥。随宫人退下领赏去了。

    “恭喜陛下新得贺礼。愿我皇万寿无疆。永享天下。”臣子们一同对云峥拜贺、祝酒。云峥虽然表面欢笑。心中却仍然在揣测着古泰的动机。

    “一个沉默的美人真是再好不过。古泰啊古泰。你还真是懂我……”心中冷笑。云峥举杯与臣子们共同庆贺……

    云峥新得了个來自异域的美人。云重的心里却像是结了个疙瘩。始终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云重换來了自己的贴心侍从。“你带人给我好生看着那女人的一举一动。若是察觉稍稍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千万要立即禀报于我。

    “是。殿下。”得了云重的命令。侍从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匆匆安排人手监视去了。

    为云峥送上了这样一份特殊礼物的古泰自然无法知道这宫中发生的一举一动。不过虽然不知道。但他却多少能够猜到些这宫中发生的场景。

    “主人。你这样做真的妥当吗。”古泰身边。一位黑发的少年抬起头來小心问古泰。那眼睛竟然同那美人一样是翠绿色的。

    “想要让他摆脱痛苦。就必须不能让他过得太闲。太舒服。只要他忙于应付你的姐姐。自然会多少从痛苦之中解脱出來。”古泰冷笑一声。看向了身边的少年。

    “但……姐姐她会不会有危险。”少年微微皱起眉头。绿色的眼睛带着几分忧虑看向了远方。

    “哼。若不是因为你和他更像几分。去的人本该是你。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不要操心别人。而是多想想自己的事才好。”扬眉瞟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古泰大步向前走去。低头咬紧嘴唇迟疑了一下。少年终于抬起头追上了古泰。

    第169章 怨仇

    想要彻底调查清楚那美人的底细。云峥觉得倒不如先从古泰下手更好。心中暗笑自己这么沒早想到这点。即刻派人送信去给自己安插在柔术国的奸细。云峥耐心地等待着來自柔朱国的回复。

    不同于玩物。更像是知音。云峥喜欢古泰送來的美人。却从來不肯与她过分亲密。久久凝视着那双绿色的眼睛。云峥似乎多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母亲如此不喜欢自己的眼睛。虽然看起來美丽。却总是沒有黑色的眼睛看起來更加温顺、善良。就好像草食动物和肉食动物的眼睛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下意识地这样问出口。云峥才猛然想起美人不会说话的事实。虽然之前一直觉得不会说话的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都不会聒噪。但云峥现在却感到了麻烦。并不想花费力气去和这位沉默的美人沟通。云峥的眼睛看向了别处。

    心中惆怅。云峥一眼瞥见了美人桌上的琵琶。琵琶本自西域传來。就算这美人会弹奏琵琶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拿起琵琶拨弄了两下琴弦。云峥只觉得这满腹心事似乎终于找到了能够表达的方式。即兴弹起了多年都不曾弹奏过的琵琶。云峥渐渐陶醉在了自己创造出的世界之中。

    惊奇地看了一眼云峥。美人拿起了一管红萧。和着云峥的琵琶曲吹奏了起來。艳红的箫身看起來莹润、鲜艳。犹如离人的血泪凝聚而成。沒有语言却胜似语言。两个人通过这样的方式沟通着。比起常常带着虚伪掩饰的语言。这样的方式更能够令彼此都明白、准确地了解对方的心中所想。

    美人的举动虽然起初令云峥感到了惊讶。但他几乎立即就开始享受起这份理解和沟通的快乐來。从美人的箫声中。云峥感受到了一种同样沉重的深情。并不确定那份感情是來自于爱情或者还是其它别的什么感情。云峥心中对美人的疑惑更加深了几分。

    虽说那美人曾说过只愿服侍在云峥身边。但显然云峥和她之间还并不足以生出如此沉重的感情來。有些好奇这美人心中所思慕着的究竟是谁。云峥更怀疑起了古泰的用意。心生疑虑而无心继续弹奏下去。云峥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琵琶。沒有说话是因为知道不必。带着满腹的疑问。云峥慢慢走了出去……

    “你说她终日只是老实呆在自己的宫中。并沒有什么异常之处。”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云重死死盯住了自己的贴身侍从。

    “回禀殿下。确是如此……”虽然看出了云重的不悦。但侍从却也不得不实话实说。若只是为了取悦云重就编造事实。到时候只怕就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知道了……你继续派人给我盯紧点。现在虽然无事。日后却也难说……”不满地皱紧了眉头。云重示意侍从退下。

    心中有事。云重支开了身边的所有人。打算一个人散散心。抬头望向那璀璨的星空。云重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说长生注定难求。那这世间又是否真有永恒不变的事物。有生命的东西自然会生老病死。那这日月星辰是否真的能永世长存。

    肖秦的离去让云重的心中对离尘也生出了不信。怀疑是不是带有妖血的人都会如此的冷酷无情。害怕有朝一日会遭受到相似的背叛和伤害。云重有意疏远了和离尘之间的关系。但这种其实并非出自本意的疏远却也让他感受到了寂寞和痛苦。虽然痛苦。但想到日后有可能会遭受到更甚于现在十倍、百倍的痛苦。云重就不断地在心中坚定自己的决定。

    心中烦乱难以平静。云重突发奇想要去温泉池里泡个澡。希望能够好好泡个热气腾腾的澡。借助那种全身血液都通畅起來了的感觉帮助自己转化一下心情。快步走到了温泉池。吩咐所有侍从全部远离待命。云重打算一个人享受宁静。在这就连鸟都已经睡熟了的夜里。可以听到淙淙水流声的这份安静。让云重感到多少获得了些平静。

    只是在这心绪不平的时候。上天似乎也偏偏要來和他做对。一团小小的黑影从天而降。落在池中。吓了云重一跳。定睛看去。云重不免瞬间暴怒了起來。原來那黑影不是别的。正是一只小小的老鼠。估计是因为失足。或是同类打架。它才从房梁上跌落了下來。此刻正拼命划动四肢在池中挣扎、游泳。

    想到自己竟然和如此恶心的生物共享一个水池。云重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慌忙跳出了水池。若是在过去。也许他还会叫來侍奉的宫人责骂。但转念一想。此事倒也不能完全怪在宫人的头上。想到毕竟老鼠几乎无处不在。行动又完全不受人的掌控。云重也就压下了这从心头窜上來的火气。

    孩子的天性让他坐在池边看了一会儿老鼠游泳。云重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題。这水池是为人造的。边沿自然较高。又极其光滑。所以凭借老鼠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爬上來的。想到这打扰了自己兴致的老鼠终将溺死在这池中。云重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快乐。但沒过多久就又改变了心意。

    老鼠奋力挣扎求生的样子。让云重突然生出了一种怜悯。如果说生命都是在周而复始的循环中向前的话。无分尊卑贵贱。所有的生命原就是平等的。都一样会走向死亡。想到这可怜的小东西本就沒有多少年的寿命。云重更是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给予它一线生机。何况老鼠真的溺死在这池中远比它在池中游过泳要來得更加恶心。

    “來人……”不想自己动手。云重高声唤人。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云重的话音刚落。就立即有宫人走入听命。

    “去给我找根木棍來。把这只该死的老鼠给我弄出去。”云重顺手指了指水池里那仍在不断移动的小东西。

    “陛下赎罪。”看清了那池中的生物之后。宫人大惊失色。也不去寻找木棍。只是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我并沒有要怪罪你们的意思。把它捞出去放生即可。若是你再这样跪在地上耽搁了时间。淹死了那只老鼠。我可少不得要治你的罪。”讨厌宫人的胆小啰嗦。云重不悦地皱眉。

    “是。殿下。小人这就去办……”听到云重这么说。宫人急忙匆匆退出去寻找木棍去了。

    “唉……”轻轻叹了口气。云重只觉得自己越发讨厌这永远有着一大堆无谓的规矩的地方了。“若真有來生……要是能做一只鹰隼该有多好。可以飞到任何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用清水反复冲洗自己的身体。云重想要洗去和老鼠共浴的那种不适的感觉。可洗了半天心里却还像是有个疙瘩般不自在。

    虽然心中不太愉快。云重倒也并不后悔自己刚才做出的决定。不过只是一只老鼠。它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偷吃点东西。或者是毁坏些物品而已。对他却并不能造成什么大的妨害。更何况老鼠也有想要填饱肚子的权利。总不能因为自己看着不顺眼就非要要了它的命。

    “但如果是人呢。自己还会如此纵容吗。”这样在心中问着自己。云重已经有了答案。也许对于无辜者会网开一面。但对于犯下过错者。他却绝对不会原谅。自己和这老鼠大概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也因此可以放过它。但人却有可能伤害到自己。所以绝对不能原谅。

    “对他人的无谓慈悲。或许某天就会变成对自己的残忍。那么这无谓的慈悲心。就算是从此丢下也罢。”沒有叫人服侍。而是自己擦干了身体。草草穿上了衣服。云重抬头走了出去。暗色的眼睛看向了空中璀璨的星河……

    古泰的宫殿之中。那位同样有着一双绿色眼睛的少年正在沉思。手上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那双绿色的眼睛看向了寒光闪闪的刀尖。带着一种真正属于猛兽的冷漠和残忍。和云峥那双蓝色的眼睛不同。绿色的眼睛更添了几分诡秘。也让他的整个人带上了几分鬼气。

    也不知在看了多久之后。他终于动了一动。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那一大片雪白的胸/膛。那本该是完美无瑕的躯体上。却密布着条条刀尖划下的伤痕。有的已经愈合而成为一条细白的浅痕。有的却还在微微泛红。在那雪白的肌肤的映衬下。虽然丑陋。却也有种另类的美丽。

    用手中的刀不轻不重地在胸前划出一道新的伤口。他静静看着那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慢慢渗出、滚落。带着一种妖艳而又美丽的色泽。

    “王子。你为何要如此摧残自己的身体……”自知无法说服这倔强的少年。一旁侍奉的老奴抬起手來。颤巍巍用袖口擦了一把眼泪。

    “姐姐在栖云国受苦。我又怎么有脸在此处过上安逸、舒适的生活。放心。我只在这样隐秘的部位留下伤疤。那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现的。”苦笑了一下。少年放下了手中的匕首。看向了那忠诚的老奴。“姐姐在栖云国一天。我就在身上划下一道伤口。一直到她回來为止。正是为了不忘记她为我所作出的牺牲。”

    “听说公主她在栖云国倒是还好……所以。王子你又何必如此。”老奴不死心地还想要继续劝说自己的主人。

    “都已经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再称我为王子。我们的国家早已不复存在。我又哪里还是什么王子。这一切都是拜栖云国的那个皇帝所赐。早晚我定要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只恨我身无长技。不然又何必要让姐姐委屈到如此程度……”咬牙将一拳狠狠击在桌上。少年那绿色的眼睛里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凶光。

    第170章 新欢

    沒有让云峥等太久。派出去的人就带來了回信。信上只说这美女当初是和自己的弟弟一起被古泰买下。又一同被他带进了宫中。至于这对姐弟的來历却始终沒有人能说得清楚。只不过那双非比寻常的绿色眼睛。让有些人传说他们是已经灭亡了的氏叶国的王族后裔。

    “奇怪……古泰他明明喜欢的是女人。如果真是这样也理当将那弟弟送给我才是……”不知道古泰玩的是什么花样。云峥只觉得事情好像变得越來越复杂了。

    同样沒有抓到那位异域美人的任何把柄。云重的心中也有些焦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觉。悉悉索索的响声引起了他的注意。翻身跳下床。他发现地上隐约好像有什么东西。光线昏暗而无法看清。云重并沒有惊动宫人。而是自己掌上了灯。提着灯弯腰细看。还沒等看清。他就已经嗅到了一阵扑鼻的花香。

    这下不用看也知道地上的是一朵花。云重慢慢将那朵花捡了起來。时值深秋。想不出除了菊花之外还能有什么花会在这样的时节盛开。云重低下头仔细观察。却发现那竟然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种花。在这宫中也见到过许多奇花异草。本以为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云重此时才感到了自己的孤陋寡闻。再拿起花梗细看。参差不齐的切口让云重意识到这花并不是被什么人剪下或切下的。倒更像是被什么小动物咬断的。

    不想再费神去想这朵花的來历。云重只觉得身心平静。舒服到只想要睡觉。稀里糊涂地爬上了床。云重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个梦。梦中有个瘦小的人自称是那天他突然大发善心从水池中救出的小老鼠。知道他近日來难以安枕。所以特地为他带來了这朵安眠花。也算是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來报答云重的救命之恩。

    “那你为什么要跑。”想到这么小的一只老鼠叼着那么大的一朵花的景象。云重就觉得特别好笑。

    “那是因为我自惭形秽。自觉无颜与恩人见面。”小小的人低垂着头。让云重即便想要看。也沒法看清他的面容。

    “沒关系。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云重伸出手去。想要碰触那单薄的肩膀。却因为这样的动作而惊醒了自己。翻身下床。云重看见那朵花还好好地摆在桌上。回想起那说不出真实的梦境。云重突然有了另一个打算。匆匆梳洗过后。带着那朵花向云峥请安去了。

    “父皇。儿臣新得了这据称可以安眠的奇花。特來献于父皇。”卖弄般拿出了那朵花。小心放在了桌子上。云重态度恭敬地看向了云峥。“父皇。儿臣昨夜已经试过。的确是有宁神安眠之效。”

    “怎么。你也知道我睡不好。”苦笑了一声。云峥拿起那朵花在手中把玩。

    “父皇……”咬了咬嘴唇。云重却沒有继续说下去。

    “这花就连我也从未曾见过。不知道是怎样的朋友送了你这样一份奇特的厚礼。”云峥蓝色的眼睛看着云重那双暗色的眼睛。倒像是白天正在和黑夜对话。

    “这……”不想说自己是因为救了一只老鼠而受到了谢礼。云重却又编不出什么理由來应付云峥。

    “你有什么样的朋友会是我不知道的。”明显看出云重对自己有所隐瞒。云峥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父皇……我……那是个妖精朋友……”支支吾吾。云重只把话说了一半。

    “妖精。”这个词像是极其锐利的针一般刺痛了云峥的心脏。并在其中不断游走。将他的那颗心刺得千疮百孔、残破不堪。“你该知道一件事……”话说了一半。云峥重重叹息了一声。“能够重创你的其实从來都很少是敌人。而是你认为是朋友的人。”

    “儿臣知道。如果是敌人的话。自己从一开始就会多少生出防备之心。而正是所谓的朋友才最清楚自己的软肋。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略微思考了一下。云重认真地回答了云峥。

    “你……真的这么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云重一眼。云峥脸上的忧色更浓了。“如果这孩子在这样小的年纪就已经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來。只怕是一生也很难会交到朋友吧……不过也好。只要能不被伤害。就算是一世孤独又有何妨。”心中矛盾。云峥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深了又浅。浅了又深。即使是最梦幻。最具变化的海水。也都比不上那双眼睛的美丽。

    “回禀父皇。这的确正是儿臣心中所想。”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云峥。云重那双暗色的眼睛看起來还是沒有一点光亮。

    “让你小小年纪就想这么多。倒还真是我的失职。”慈爱地将云重揽入了怀中。云峥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怀中的这个孩子获得到适合于他这个年纪的天真和快乐。

    “父皇千万不要这么说。儿臣认为。如果说有些事迟早都要知道。那么早点醒悟总比晚一点好。”顺从地享受着云峥的爱抚。云重低下了头……

    栖云国那边沒有传來任何动向。古泰的心中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沒有消息就说明云峥应该无恙；失望则是因为那位美人沒能够成功在云峥的宫中造成骚乱。让自己失去了看好戏的机会。

    “主人……”少年那尚且带着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稚嫩的声音。让古泰回过神來。看向了那双绿色的眼睛。

    “怎么会有人竟然生了这样一双好像野兽一样的眼睛。”似乎是对那双眼睛的颜色不太满意。古泰皱紧了那本就鲜明的浓眉。咬紧了嘴唇。少年沒有说话。绿色的眼睛好像雨后的翠叶般鲜明得像是要滴下水來。

    “让你侍奉在我身边还真是有些委屈你了。怎么说也曾是王族贵胄。现在却要做这些伺候人的活。你也倒算是能屈能伸了……”一番话说得既像是赞扬。又似乎带着那么些讽刺。古泰伸手捏住了少年的下巴。

    “不过是亡国之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想來无益。”一字一句慢慢回答了古泰。少年的绿眼睛无惧地看向了古泰。

    “就是这样的眼神和表情有些相像。你的姐姐就永远不会露出像这样的表情……”带着几分迷醉看着那双奇特的眼睛。古泰觉得自己曾见过的最名贵的绿宝石也都沒有这双眼睛所散发出來的光彩更加动人。

    古泰这句由衷的赞美却反倒刺痛了少年的神经。于是他转头避开了古泰的视线。“姐姐”这个词。似乎已经和逝去是氏叶国一起。成为了他心中最深处无法碰触的痛苦。

    “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即便像这样忍受屈辱做着最下贱的工作。也还是要依附于我。如果你想要复辟氏叶国的话。我劝你不如趁早死心。因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你成功的。还是说……你们想要伤害栖云国的那位皇帝來达成复仇的目的。”明明对这对姐弟的真实意图早已了解得差不多了。古泰今天却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光明正大地提出來。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又为什么还要來问我。正如你心中所想那样。这样的回答可是能够让你满意。”少年早已不是了刚才那副伪装出來的恭顺模样。怒气冲冲地回答了古泰。

    “果然是这样……”神情复杂地看了那少年一眼。古泰露出了一个含义不清的古怪笑容。“可惜。以你们姐弟的能力。是无论如何都伤不了他的。”

    “你明知这样。还要把姐姐送去。是因为想要借刀杀人。”突然想到了一个极有可能是事实真相的答案。少年的身体开始颤抖得厉害。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借刀杀人。杀谁。他。还是你的姐姐。”古泰冷笑一声。盯着那眼神茫然。似乎连基本的反应都已经完全丧失了的少年。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为什么还要來问我。”少年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起來。绿色的眼睛因为怨恨而发出了一种怨毒的光。

    “你的姐姐不会有事的。如果她看到你现在这样丢人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好好笑话你一番……”被那双明显带着恨意的眼睛注视着。古泰的心却反倒软了下來。于是将手伸向了那坐在地上的少年。

    “真的。”毕竟年纪还轻。那少年轻易就被古泰的说法说动了心。也抓住了古泰伸向自己的那只手。

    “骗个小孩子有什么意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古泰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将这少年捉弄得过头了一点。“來。我带你去骑马。大宛盛产好马。那传说中的汗血宝马。我的父汗就曾有过一匹。只可惜……”想起了自己也不过是个流亡在外。全靠云峥的帮助才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落脚之地的流亡之人。古泰的心中不由又对这落魄的王子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同情來。

    “你……真的肯教我骑马。”早就忘记了该对古泰以“主人”相称。满脑子想的都是骑马这件事。少年那绿色的眼睛里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渴望和兴奋之情。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骗个小孩子有什么意思。”用大手在少年那稚嫩的肩头重重击了一下。害得少年大大向前打了个趔趄。古泰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之间未免出手有些重了。

    “我不是小孩……”站稳了之后却一步不肯继续向前。少年咬着嘴唇看古泰。

    “我只知道只有小孩子才喜欢这样任性和闹脾气。”古泰夸张地挑了一下眉毛。看见那少年意料之内地对自己鼓起了腮帮。“來吧。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可不保证还有下回。”发出了自己的威胁。古泰满意地看见少年低头迈开大步。无言地走向了自己。

    第171章 不安

    心中有事。云重盼着小老鼠能再次來找自己。却怎么等都不见它的踪影。“你若是真心感激我。不妨从此与我交个朋友。”夜里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一个人这样自言自语。云重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但如果不这么做试试。他只怕自己再也沒有见到小老鼠的机会了。

    满怀希望地等了半天。云重却连个老鼠影子都沒看见。带着失望爬上了床。希望着小老鼠还会像之前那样与自己在梦里相见。急着想要入眠的云重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瞪了半天眼睛。辗转反侧却就是难眠。云重起身下了床。

    知道如果实在睡不着。就不该硬躺在床上浪费时间。云重打算出去转转。用身体上的疲乏來促进睡眠。这个年纪的孩子本不该过早体验失眠的感受。但远比同龄人还要复杂的心事让他真切地体会到了这痛苦的滋味。

    安静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是他的思维最活跃的时候。想的不是孩子该想的有关学习、玩乐的内容。他想的最多的却是有关生死的问題。参不透生存的含义。对死亡本身又有着本能的恐惧。他更加害怕的是死后成空。

    如果沒有永恒存在的事物。那么即便是现在被一时称颂。再经过了足够久的时间之后。究竟还有谁能够被后人想起。又或者。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的一切终将变为虚无。从此再无生命留下的任何证据。

    “如果那样的话。注定什么都不能被留下。那么人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这样的想法仍让云重害怕。怕。害怕到要死。云重却知道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将他从这恐惧之中解脱出來。虽然明明打算彻底疏远离尘。但云重的脚步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向着花园的方向走去。就算是萧秦还在的时候。离尘也经常在花园的树枝上过夜。对于这点云重再清楚不过。

    “你好端端的抓它做什么。”还沒等到看见那熟悉的白色身影。云重就听见了离尘和雪鸮斗嘴的声音。多少有些嫉妒雪鸮和自己分享了离尘的友谊。云重支起耳朵细听。想要知道它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我是它的天敌。抓它自然是再正常不过。这点自然不是只能抓鱼的你所理解的。”雪鸮反驳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云重的耳中。让他多少猜出了事情的梗概。

    “想來是那只雪鸮抓了什么不该抓的东西惹得离尘生气……是了。一定是这样。”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云重不再继续隐藏自己的身形。而是打算去看离尘和雪鸮的好戏。刚才还在为深奥的关乎生死的问題所困惑。此刻却只想看鸟儿打架。云重说到底也还不过是个沒长大的孩子而已。

    “你既然不打算吃它。不如放了它吧。我看它也挺可怜的样子……”离尘放缓了语气劝雪鸮。

    “你现在的这具身体倒是可以不食人间烟火。所以才不管他人的饥饱死活。”雪鸮似乎相当固执。黄金色的眼睛也看起來更大了一些。“就算是我不想吃它。抓來玩玩又有什么不可以。”就在雪鸮和离尘争执的时候。云重已经悄悄靠近了过來。也看清了那被雪鸮抓着的是一只不大的老鼠。

    “你放了它吧。就当是给我个薄面。这宫中的各类肉食我都可以随你任意取食。”爱屋及乌。虽然并不确定雪鸮抓着的就是自己的那只老鼠朋友。云重还是急切想要将它救下。

    “我只喜欢吃活食。并不爱吃你们人类常吃的那些死肉。”有意刁难云重。雪鸮歪了歪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

    “活的也行。只要你放了它。你想吃什么尽管对我说好了。我身为太子。想要为你弄些活食又有何难。只希望你能够给它一条生路……”眼看雪鸮并沒有要配合的意思。云重更加着急。竟然在这深秋的夜里出了一身的大汗。

    “这倒怪了……”雪鸮突然振翅飞起。脚爪还牢牢抓着那只可怜的老鼠。“你们人类不是一向讨厌这种生物吗。为什么你却好像对它格外宽容。”雪鸮变成人形站立在云重面前。手中捏着的小老鼠却动都不动一下。不知是已经吓傻了。还是根本就已经死了。

    “我……它可能是我的朋友。”犹豫了一下。云重觉得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真话的时候。

    “哦。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朋友。”将老鼠拿近眼前细看。雪鸮忍不住笑出了声。

    “既然殿下已经说了可能是他的朋友。不如你还是赶快放了它吧。”和云重的关系显然要更好一些。离尘忍不住开始为云重帮腔。

    “好吧……那就把它送给你吧。你可要接好了……”松开手向空中一抛。雪鸮将那小小的身体抛向了云重。

    “多谢。”小心接住了那小小的身躯。云重生怕一不小心将它落在地上摔死了。捧着小老鼠转身就走。云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手中的这只老鼠究竟是不是那天被自己救了的那只。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云重这才仔细看向了手中的那个小家伙。

    发现那双乌黑的眼睛正滴溜溜瞪着自己。云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还好吧。你究竟是不是那天的那只老鼠。”傻乎乎地对着自己手中的老鼠说话。云重倒是不必担心有人会看见这可笑的一幕。

    “这下。你又救了我一次。”这样说着。小老鼠用两条后腿坐在了云重的手心上。

    “真的是你。”沒有想到自己的预感竟然成真。喜出望外。云重险些沒有一松手将小老鼠掉在地上。

    “你的宫中为什么会有像那样可怕的鸟……”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小老鼠看着云重。心有余悸地缩了缩头。

    “它是我的朋友的朋友……”想到如果不是为了來看自己。或许小老鼠也不会被雪鸮捉住。云重的心中又生出了一种愧疚。“你放心。我会对他说清楚。保证你在这宫中安全无忧。”

    “不管怎么说。刚刚可吓死我了……”小老鼠突然从云重的手心里猛地一窜。落在了地上。“你……沒事吧。”有些担心这样小的身体会经不起这一摔。云重显然对老鼠这种动物并不了解多少。

    “怎么可能有事。比这样的高度再高多少倍也不会摔死我的。”终于说到了可以吹嘘的得意之处。小老鼠挺了挺胸膛。

    “还真是厉害呢……”并非讽刺。云重是发自内心觉得老鼠的这一能力很了不起。只是他忘记了正是因为身小体轻。老鼠才不怕摔落的道理。

    “你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突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老鼠岔开了话題。

    “怎么。你知道我在找你。”想到自己的话竟然真被小老鼠听见了。云重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对了。你要不说。我倒是差点忘了。我的确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于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答应。”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想法。云重颦起了眉尖。

    “如果不是因为你说要和我交个朋友。我又怎么会遇见那么可怕的鸟。”想起雪鸮而打了个哆嗦。小老鼠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埋怨。“不过你总是又救了我一次。有什么事不妨说出來让我听听。然后我才知道究竟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我想。这件事对你來说应该不难……你们老鼠不是都擅长打洞吗。”云重叹了口气。弯腰去看地上的小老鼠。

    “那是自然。对于老鼠來说。挖地打洞之类的事再轻松不过。可是……你要我打洞做什么。”有些猜不透云重的意思。小老鼠用两只小小的前爪梳理了一下胡须。

    “我……想要你帮我钻到地下。钻入一座棺材之中。去看看那里究竟是有人还是沒人……”说到这里。云重那暗色的眼睛里像是笼上了一层阴霾般变得更加迷蒙。

    “你是要我去看死人。”大概是沒有想到这就是云重的要求。小老鼠惊叫出声。两只前爪也定格在了胸前。

    “怎么。你怕了。”觉得小老鼠这样的反应实在太过有趣。云重歪头勾起了嘴角。

    “怕……倒是不怕。我只怕活人。死人又不会伤害我……”小声嘀咕着。小老鼠抬起头看云重。“但是。我不明白……你要我去看一个死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我一时倒也和你说不清楚。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我倒是可以答应你。日后一定会详细对你说明。你只先告诉我究竟愿不愿意帮忙就行。”生怕小老鼠不肯答应。云重的语气也开始变得有些急切。

    “这对我來说本來也不算什么难事。我答应你也就是了。但是……你要保证以后一定对我说清楚才行。”对云重未说出的隐情相当感兴趣。小老鼠向云重索取着保证。

    “这件事原本就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说來话长。我保证对你绝不隐瞒就是。”眼看事情似乎有门。云重激动到就连那双暗色的眼睛里也放出了光。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答应你好了。”用力点了点头。小老鼠答应了云重的请求。

    “太好了。如果小老鼠有和自己相同大小的身体。云重一定会激动得将它抱起來再转上几圈。只是这小小的身体显然无法承受强烈的热情。更沒有办法抱在怀中。不免让人又觉得有些扫兴。

    “你只要告诉我。那棺材埋在什么地方就好。”既然答应了云重。小老鼠到有些急切地想要知道云重费尽心思要让自己去看的那个死人究竟是个怎样神秘的人物了。

    第172章 温情

    “你可是现在就要我带你去。”沒有想到小老鼠也会如此心急。云重倒觉得它还真不愧是自己的朋友。就连脾性都和自己有几分相近。

    “既然早晚都要做。早总比晚好。你现在就带我去好了。不过……我可不想再遇见那只鸟。”又想起了刚才那段惊险且不愉快的遭遇。小老鼠顺着云重的腿一路向上爬去。停在了他的手掌中。

    “虽然我也很想现在就带你过去看看。但国师的墓地却并不在这宫中。如果我深夜独自出行被父皇得知。少不得要问我原由。所以能不能等到明天白天再说。”云重将小老鼠托到了自己的面前。仔细打量那双不太大。却异常有精神的黑眼睛。他还很少有机会像这样近距离观察过老鼠的模样。仔细看看倒是也有几分可爱。

    “白天。好吧……”虽说白天不算是老鼠活跃的时间。但那主要是为了躲避天敌带來的危险。既然云重要自己做的事是在地下。小老鼠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云重的要求。

    “你……能不能不走。如果沒有什么家人牵绊的话。不如就留下來陪伴在我身边吧。”即使对离尘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云重突然间很想要留住这位与众不同的朋友。或许是知道离尘早已有了萧秦这个主人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多出了那只雪鸮來和他竞争。云重的心中从未想象过离尘会有属于自己的那一天。

    如今。一个似乎可以属于自己。一个似乎可以依靠的朋友就在眼前。让云重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渴望。并不是生來就喜欢孤独。他却不得不从小就学会享受孤独。但即便如此。即便已经可以真正地享受孤独的乐趣。他却也还是不能不在心中渴望着被理解和关爱。

    云峥的确给了他不少关爱。这也是他并不怨恨云峥的重要原因所在。除了那个半痴半癫的皇祖母。唯一能够和他正常交流。给他以疼爱的人就只有云峥。也就只剩下了云峥而已。云峥的疼爱对于一个渴望被爱的孩子來说还远远不够。云重却再也沒有可以从别处获得爱的途径。

    “我……”犹豫着。小老鼠沒有答应云重的要求。却也沒有拒绝。

    “算了。你也有家人、朋友。我又怎么能如此自私。要求你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而陪伴在我的身边。”小老鼠的犹豫刺痛了云重。让他在心中暗笑自己突然生出的这份冲动。“既然早就已经知道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的。又为什么还要生出这样不切实际的奢望……”

    “我沒有朋友。家人这种东西。在长大之后就已经不再存在了。”似乎看出了云重的失落。小老鼠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答应了你。又该在哪里安身。”

    “你可以和我一起。但凡我有的东西。你也都可以一同享用。甚至还可以和我睡在一起。”虽然之前觉得老鼠这种动物就只有恶心而已。但云重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他甚至真的可以允许小老鼠睡在他的被窝里只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应该让它先好好洗个澡。

    “不行。说不定哪天你就会压死我的……我的修为还远远不够。并不能变成人太长时间。”小老鼠撇撇嘴。否定了云重的意见。“再说。你们人类虽然可以一时和我们动物做朋友。但若是遇见了什么关于生死存亡的大事。却少不了要背叛友情。”

    “你说的不错。那样的人的确是大有人在。但若真是面临生死考验。即便是动物之间也还是会发生自相残杀和同类相残这样的惨象的。你若是不相信我。不如我就给你自由好了。沒有笼子。也沒有束缚。如果哪天你觉得我背叛或是将要背叛你。随时都可以脱身离去。”云重微微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的样子和他的那张还依然稚嫩的脸有种强烈的反差。

    “好吧。那我就答应你好了。不过……你也要保证我的安全……”沒法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幕。小老鼠还是心有余悸。

    “放心好了。你在我这里也沒有什么不好。这宫中我多少还说了算。我不许别人动你。就自然沒有人敢擅动。不过那只雪鸮却不算是我的朋友。更非我的侍从。虽然他今天算是给了我情面。但你也千万不要去主动招惹他才好。”听到小老鼠竟然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云重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哪里敢主动去招惹他……分明是恨不得见到他都绕着走才好。”小老鼠缩着脖子摇头的样子实在可爱。让云重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它那褐色的皮毛。被云重的动作吓了一跳。小老鼠却并沒有躲开。而是闭上了眼睛。

    “这还是我第一次摸到老鼠的毛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云重看向了自己的手。

    “然后呢。有什么感想吗。”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小老鼠眨了眨眼睛。

    “很软……”云重笑着又在小老鼠的身上摸了两下。“也比我想象中要干净、光滑。”

    “哼……我们老鼠本來就是相当爱干净的。比你们人类还要爱干净得多。”对于云重的说法。小老鼠似乎有着很大的不满。

    “知道了。”笑着看那正在和自己赌气的小老鼠。不想和它继续争辩关于谁更爱干净的话題。云重将它轻轻放在了地上。“明天。我会命人为你准备专门让你用來休息的床。所以今天想要去哪儿。或者想要怎么做。就都由你自己决定好了。”

    “如果。我想要和你睡在一起呢。”像是有意想要考验云重一般。小老鼠歪着头问。

    “也好。只是你要小心别被睡熟了的我压死了就好。”哈哈一笑。云重突然翻身上了床。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都沒有笑出过声音了。云重脱去了外衣。心满意足地将自己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你是不是还沒有梳洗过。”小老鼠并沒有跟着跳上床。而是站在地上瞪云重。

    “是啊。今天懒得洗。”云重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看小老鼠。

    “所以还说我们老鼠不干净。要知道我们可是会时常梳洗皮毛。清理身体的……”明显是对云重记上了仇。小老鼠好像搓澡一样梳理着自己的皮毛。

    “所以。那天晚上。其实你是想要洗澡才掉进了水池里吧。”突然想起了那天水池中小老鼠的窘态。云重笑得更开心了。

    “哼……你不怕我把鼠疫传播给你吗。”恼羞成怒的小老鼠再也顾不上梳洗自己的皮毛。而是跳上了云重的床。

    “你也不必用鼠疫來吓我。我知道如果你沒有得病的话。是不会传染给我的。”云重起身去看小老鼠究竟跑到了哪里。才发现它只是老实地蜷缩在自己脚下的角落里。

    “我只需要一点点地方就够了。这里比较安全。你应该无论如何都不会压到我。”闭上了眼睛。小老鼠竟然不再理会云重。

    “你可要努力修炼。那样的话。说不定很快我就可以抱着你睡觉了。”像是自言自语般用极低的音量这样小声嘀咕了一句。云重又突然躺倒在床上。用柔软的被子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明天该吩咐匠人用什么样的材料來为自己的朋友做一个怎样的窝呢。还是说干脆造一座微型的宫殿……”想着想着。云重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我怎么觉得那个孩子有些奇怪。”云重走了之后。雪鸮和离尘之间的纷争却依然沒有平静下來。

    “你是说殿下。哪里奇怪了。”不解雪鸮话里的含义。离尘有些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

    “人类一般不都是相当讨厌老鼠的吗。他又怎么会和一只老鼠交上朋友。”对离尘的反应明显不满。雪鸮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又闭上了一只眼睛。

    “但人和人的想法总是不尽相同……”对雪鸮的话不以为然。离尘同样瞥了雪鸮一眼。“还是说。你觉得那只老鼠有什么问題。”猛然想起了另一种可能。离尘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问題倒也沒什么大问題……你难道沒有看出來。那不是一只普通的老鼠。只不过虽然它的确是有些小小的修为。倒也尚未成得什么气候。应该不会对那孩子造成什么太大的妨害。”雪鸮张开翅膀。抖动了一下身上柔软的羽毛。

    “既然沒有妨害。就由着他來好了。我们只需要保护好他的安全。不让陛下忧心就好。”似乎对老鼠的事并不感兴趣。离尘弯曲了颈子。将头插进了翅膀里。

    “保护他是你的事。可与我无关。”离尘的话让雪鸮睁开了那只原本已经闭上的大眼睛。

    “好吧。是我一个人的事。的确是与你无关。我不过是一时说错了话。你就当沒听见好了。”懒得和雪鸮继续斗嘴。离尘索性闭上了眼睛。

    “可是我已经听见了。”不满于离尘的态度。雪鸮张开翅膀。在枝头來回走动。伸出嘴轻啄了一下离尘那白色的羽毛。

    “听见了难道就不能装作沒听见吗。”被雪鸮吓了一跳。离尘同样张开了双翅。只不过它那本就不是十分适合抓握枝干的脚爪显然沒有雪鸮的好用。一个不小心。差点沒跌落到地上。

    “不能。”并沒有对离尘的失足表示出关心。反倒是毫不留情地讥笑出声。雪鸮拍打翅膀。卖弄般飞向了空中。

    “你最好不要被我追上。不然我发誓一定有你的好看……”显然是已经沒有办法继续装睡下去了。离尘振动双翅。飞上了天空。追逐雪鸮而去……

    第173章 迷路

    第二天一早。云重就带着小老鼠出了宫。只是说突然想要去国师墓前拜祭。并沒有惊动云峥。云重就带着人悄悄出了宫。一行人浩浩荡荡來到了萧秦的陵墓之前。云重走下驾辇。支退了所有随从。一个人带着小老鼠來到了萧秦的坟墓跟前。

    “虽然这里当初也曾做过密封。但我想如果是你。总会有些办法。我就在这里等你。事成之后。你上來找我就好。你若是不上來。我就在这里继续等。一直等下去。”暗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坚毅的光。云重咬紧了下唇。

    “应该不会花费太多工夫。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先上來通告你一声再做决定好了。”小老鼠满不在乎地跳到了地上挖起了土。沒过多久就消失在了云重的视线之中。眼看小老鼠不见了踪影。云重唤來了远远在一旁等待的随从。命他们在萧秦的坟前一件件摆上供品。一切都安排停当之后。云重又再度支退了他们。亲手点上上香烛。煞有介事地拜祭起了萧秦來。

    不知道云重的一切计划。只觉得偌大的皇宫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云峥觉得自己正在这坟墓中慢慢消耗、腐朽。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云峥沒有办法解决自己心中的这份烦闷和压抑。突然痛恨起了那长眠于地下的“死人”。云峥的蓝眼睛里现出了凶光。

    “只是闭上眼睛而已。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吗。只是任性地闭上眼睛。连一句交待都沒有。任由别人如何悲伤、流泪。却也还能保持安详的态度……”思绪。源源不断地涌出。头脑像是要炸裂开來。云峥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來使得自己能够远离这份痛苦。

    “來人。去为寡人准备狩猎的马匹。”终于想出了解决之道。不顾众人的劝说。云峥带着满腔的愤懑。只身出了皇宫。一路上只向着人烟稀少之处跑去。不知跑了多久之后。云峥才发现这都城附近的荒郊和自己记忆之中的那个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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