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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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神话]寡人不想重生 作者:余音在歌唱
第17节
“给你们点东西玩吧。”
帝辛抬手，一团算不上大，甚至算不上热得灼人的火焰在帝辛的手掌心中钻出，就像是一个女孩子们玩的小绣花球，在帝辛的手掌心中来回滚动着。
而然杨戬却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悸，他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直接冲着天兵们吼道：“戒备——”
他的反应速度很快，可就和那时杨戬要求立刻劈山时一样。
帝辛不紧不慢的把手中的小火球丢到天上：“晚了。”
那一团小小的火球，在空中不断壮大，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和呼喊，吞噬着它可以吞噬的一切。
帝辛感受这那一份份斩杀天兵天将的业障因果不断被丢在自己身上，然后被意识海中的封神榜尽数吞噬。自从封神一事过去后，重新空白了好几百年的封神榜终于再次浮现出了一个个人名。
“杨戬，你追杀你妹妹，我也不怎么在意。”
杨戬看着天兵们一个个的消失在烈火中，闭了闭眼，听到这话，下意识的道：“我没有追杀她，只是想要——”
“无所谓，毕竟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而然——谁让你的妹妹，现在是我徒弟的妻子。”
帝辛嘴角带着恶劣的笑容打断了杨戬的话：“所以，你妹妹杨婵现在和你没有关系了，杨戬，她是我徒弟的妻子，说不定将来还会变成我的第二个徒弟。”
“师父为徒弟出头，简直再理所因当不过了。”
你这个当哥哥的，没能保护好你自己的亲妹子。
你让自己的大哥父母都送了死，还打算亲手送唯一的妹子去死。
你大逆不道。
杨戬，你大逆不道。
“好了。”
本该在一旁观战的孙悟空突然蹿出来，手背在杨戬的后背上轻轻一拍。本来眼神混沌，几乎要心生魔障的杨戬突然清醒过来，他大口大口喘息这，冷汗从他额头留下，微微弯腰，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老哥，这可过了啊。”孙悟空单手捏着佛珠，随意的转动着，对帝辛道。
帝辛耸了耸肩膀，一边揽住被孙悟空放在自己身旁的系统，一边将散落出去的灵识收回，可惜的啧了一声。
本来还以为可以再多个‘苏妲己’呢。
“我和他可没什么好交情。”帝辛侧着身子，在系统得耳畔稍稍摩擦，笑着对孙悟空说：“谁让那杨戬要捉拿的人，是我爱侣唯一徒弟的妻子呢。我总不见得还要招待他来我那无名府喝一杯茶把——他刚刚还说要劈了我这山呢。”
系统默默的翻个白眼，小声道：“宿主刚刚把彦昌说成了自己徒弟这件事，我会告诉他的。”
帝辛不在乎的一口亲在了他脖子后面：“好啊。”
系统泄气，宿主还能不能好了，大敌当前，咱们稍稍严肃一点如何？
孙悟空看着这般亲亲蜜蜜的二人，又看了一眼天上几乎只剩下零星几个的天兵，默念了一声罪过。
帝辛看了一眼孙悟空，对杨戬说：“杨戬，十万天兵已入封神榜，三日后他们会从此处重新入天。回去告诉玉帝，若是他再敢来干涉我，我不介意让封神榜上那空这的十万恶鬼一个个填满。”
他和地府关系颇好，其最大的根源，还是那封神榜上不曾填写过的十万恶鬼的名字。阎王对此事知道的不比他少，那玉帝只要招呼阎王来一问就好。
他会很清楚的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曾经封神榜册封三百五十六位正神，均是在那一次封神大劫中死去的人或修仙者。他们看似重新活过来，还有了个仙位——或许对于那些一生修行无望的神仙来说是这样。而然对于那些本来就一身仙体的人来说，这就是无望的灾难了。
若是堕入轮回，他们还有重来的机会，说不定会修行到一个让曾经的自己都惊叹的高度上。
而然被封神榜束缚后，他们也只能一辈子的待在那个位置上了。那十万天兵天将也是如此，他们从凡人修成神仙，本可以一步步修行前进。可是三天后，他们便永远只能成为一个‘天兵天将’了。更加难得可贵的是，那天兵的命，已经和封神榜绑在一起了。
而封神榜，和他绑在一起。
或许玉帝并不在乎天庭会不会损失十万天兵天将，但是总要在乎那十万个还空白的恶鬼名单。
天下突然多出十万只恶鬼，是一件让人笑不出来的事情。
“杨戬，你大可以再带着天庭的十万天兵天将来。”帝辛看了他最后一眼，便转过身去：“如果天庭还能拿的出来的话。”
九重天上。
孙悟空手里捏着个桃子，和玉帝王母还有杨戬一起商讨这事情。
杨戬把事情的原本说过后，便不再言语。孙悟空啃了一个桃子，又偷偷用尾巴去勾第二个。玉帝权当做没看见这事，闭着眼睛道：“此事便如此了，王母意下如何？”
王母拨弄这头上的钗子：“那三圣母杨婵触犯天条与凡人刘彦昌相恋——可那刘彦昌竟然有个仙人师父，这让我怎么说？也只能就这样了了。”她微微皱起眉头：“只是当年被该被三清收回的封神榜，为何会在他手中？”
玉帝摇头：“三清自封神后便移居天外天，不问世事。这事情他们该是知道的，我等也不便多管——不知王母还记得，那殷商时候，南天门的柱子被从凡间的火烧过一回的事情吗？”
王母抬头看去：“当然记得，那火天水都灭不得，所幸只是凡间火，也不曾烧毁什么。”
“那刘彦昌的师父，应该与曾经放火上天的人是同一人。”
王母颇为惊讶的道：“那人就是他？他竟然还活着？”
孙悟空看了杨戬一眼，很好，不止他老孙一个糊里糊涂：“哎哎哎，我说二位啊，咱能不能甭打什么哑谜，直接说了吧，我那老哥怎么就不能活着了？”
玉帝轻笑道：“因人间帝王除非乃天上真龙或星宿下凡外，皆不能修成长生道。”
他说着，又看向杨戬：“你该是熟悉那人，他便是殷商时的天子帝辛。”
之后，杨戬追捕触犯天条的亲妹妹的事情，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有了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第七十九章
杨婵不可置信的看着夫君的两位师父。
他哥哥的本事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况且还有天兵天将在一旁助阵，怎么就‘还不算费力’了？这些隐居在凡间的仙人，竟然已经这般厉害了吗？
她心里想着，便越发恭敬起来，甚至比那刘彦昌还有之过而不及。
击退天兵天将后，杨婵与刘彦昌的日子突然好过了起来，没有了无休无止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追兵，也没有了来自亲哥哥的冷眼和刀刃，杨婵只用安心的在无名府中，等候这肚子里的孩子降生的那一日。
无名府到底是个只有男人居住的地方，杨婵虽然是仙人，但前面好歹也缀了个女字。就算杨婵不介意，总要给她添几件合适的衣服才是。再加上，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个女孩子呢？那要准备的东西可就更多了。
随着杨婵的肚子一日日的大了起来，无名府便被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包裹住。虽然杨婵说不需要，但是系统和刘彦昌还是带着杨婵到了山脚下，找了一处房子，又请了稳婆和大夫来看。帝辛心道，凡间的稳婆和大夫怎么会有那个本事。而然也没有没有阻止两个傻瓜的做法。
系统和刘彦昌早就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而然自杨婵怀孕后十月刚满的一个下午，杨婵便抱着肚子喊起来疼，很快衣裙皆被鲜血染红。
完全没有那个准备的系统和刘彦昌，还是在帝辛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跑出门去找接生额大夫和稳婆。
杨婵生产的过程颇为不顺利，她被两个稳婆扶着入了后屋不过一个时辰，便开始了仿佛无休止的痛苦尖叫。刘彦昌听在耳朵里，急在心里，在外面的小院子内不停的打转，仿佛这样就能稍稍缓解一下他妻子的疼痛似的。
仙女受孕，他们本来是压根不知道到底会怀多久的。毕竟当年哪吒在他母亲肚子里也足足呆了三年零六月才降生。可如今杨婵却是再普通不过的十月怀胎，或许是因为肚中孩子另外一方的血脉是个凡人也说不定。
“师父……”
刘彦昌无措的看着系统，自他的父母过世，他拜师无名府后，他就从未再露出过这样脆弱的表情。而然他现在想要找的主心骨也是满脸的惊慌失措，比起系统来，刘彦昌的表现还要稍稍好那么一点点。
唯有帝辛在一旁无语凝噎，刘彦昌就算了。这系统是不是也忘记了，自己其实也是个仙人，而且和走雷火攻击线路的自己不同，他是个主修防御和医疗的人？就算他的本事不到家，可他那里还有不少疗伤的好药。就算这些都没什么用，可他还认识个孙悟空和哪吒呢。
总不会让杨婵就那么意外的没了好吗。
日头渐渐落入西方，天色也越来越黑，而然房内的挣扎还在继续，稳婆中间也出来过几次，稍稍安稳了下系统和刘彦昌，告诉他们情况还算正常。只是天色渐渐褪去白皙，染上一片黝黑，刘彦昌好几次都想要冲入为杨婵准备好的产房中去。
可惜好几次都诶稳婆带来的几个下丫头阻止，眼看刘彦昌就要一把扫开几个人，还是帝辛发话道：“你进去，除了添乱，还能做些什么？”
刘彦昌身子一僵，最终还是无奈的弯下了肩膀，蹲在一旁，眼睛死死地盯住那产房的大门。同时，系统也悄悄的收回打算等刘彦昌一进去也跟着撒丫子狂奔的脚。
帝辛权当没有看见系统那点小动作，目光投向产房，手在长袖里稍稍流转，一道道灵气便被送入屋内。
终于，在那月亮马上就要挂在正中央的时候，稳婆用大红的绸缎抱着一个小娃娃出来，脸上带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恭喜这位郎君，娘子生了个大胖小子！哎呦，老婆子我接生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白净的娃娃呢！”
孩子嘹亮的哭声在刘彦昌的耳边回荡，他抬头愣愣的看着稳婆，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似的。
还是系统反应要比他快，立刻跑到稳婆身旁去，探头一看，咧嘴笑：“这孩子长的可真好！”
“可不是嘛！长大了定是个可以迷倒万千少女的俊朗公子哥呢！”
“杨婵……我夫人怎么样了？”刘彦昌在胸口的那一块大石头，仿佛被孩子的哭声击碎，也终于反应过来，站起来向稳婆问道。
稳婆把孩子交给系统，道：“娘子已经睡下了，郎君且放心，母子平安呢。”
这之后，刘彦昌才想起来孩子，和系统凑在一块稀罕的盯着新出世的孩子。
帝辛站起来，拿出一个荷包，交给稳婆：“辛苦了。”
稳婆颠了颠重量，又背过身子打开了点，险些被里面白花花的一片晃住了眼睛。回过身子，脸上的笑脸更加灿烂了。她带着自己身旁的几个丫头，又是说祝福话，又是赞扬产妇的，恨不得把肚子里那点墨水都掏空才作罢。
待那稳婆走后，趁着月色正浓，帝辛大手一挥，带着多出的一个几斤重的小家伙重新返回了无名府。
杨婵在第二日的清晨终于醒过来，她带着迷茫的目光从屋内颇为熟悉的装饰转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点着脑袋打着瞌睡的丈夫身上。她笑了笑，刚刚想说什么，就感到自己的胳膊旁一个暖呼呼的东西动了动。
她所有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的被这小东西全部吸引了过去。
小小的，肉肉的，还不如她一只胳膊长的小宝宝瞪着一双好像黑曜石一样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然后张开还没有长牙的小嘴，啊啊的呼喊着她。
她的孩子。
是她的孩子啊。
杨婵不敢动弹，这个孩子太过脆弱，仿佛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让这个孩子受到不小的伤害。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指头，碰了碰孩子的小脸蛋。
孩子笑了，她也忍不住的笑了。
刘彦昌在这样的笑声中清醒，他看着自己的妻子，还有自己的孩子，站起来，坐在床边道：“婵儿，还好吗？”
杨婵点了点头。
她想起爱上刘彦昌后，决心与他在一起，而然哥哥的勃然大怒，甚至放言要杀了刘彦昌的话，都让她恐慌的不知道该如何才后。于是她和刘彦昌一起踏上了躲开天兵天将的逃亡之路，在途中，他们甚至绝望的以为此生估计再也无法相见一人在天，一人堕入地狱。于是她便想，终究还是要有个名正言顺的婚姻才好。
她在天兵天将，在追杀她的哥哥面前，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红盖头，以天地为鉴，杨婵发誓此生此世，只为刘彦昌一人之妻。若在有生之年，与他人男子相好，天打雷劈，元神聚散。
后来，他们还是继续逃脱，直到刘彦昌带着她来找了他的师父。
那个时候，她却是是有了刘彦昌的骨肉。
“我曾经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和凡人相爱，若是不违反天条，我的大哥和父亲也不会惨死——”杨婵躺在床上，看着那个从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小孩子，缓缓的道：“我和哥哥，都是踏着一家子的血才活了下来。我以为自己绝对不会让另外一个孩子，尤其是是自己的孩子日日夜夜来承受这种父母因自己而亡的痛苦。”
“可是我错了。”
“我曾经觉得我对不起母亲，对不起父亲。可是看到了我和你的孩子后，我才知道……母亲她，大概只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的。”
就和现在的她，望着自己的孩子所想的一样。
“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要去看看自己的大哥。郎君，你说……”
也许二哥根本就不会原谅她，因为她曾经走了母亲的老路，这条注定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一条老路。
刘彦昌握住杨婵的双手，轻声道：“好。”
亲人，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割舍的人。
自从杨婵生了孩子后，帝辛便收下了杨婵为徒弟。其实他本想一道收下杨婵的儿子刘沉香，可谁知道半路上蹿出个孙悟空，二话没说就让才四岁的沉香拜了师。然后就带着小小的娃娃上了莲花座，回花果山去了。
杨婵和刘彦昌还有系统顿时送了一口气。
没办法，已经四岁的刘沉香实在是……太皮了。
明明杨婵和刘彦昌都是个很稳重的人，或者说，整个无名府内就没有那种上蹿下跳的人。也不知道那四岁的小孩子到底是和谁学的，刚会爬的时候就把整个无名府闹了个鸡犬不宁——他爬出府然后被妖怪捉走了。
那妖怪自然不是山上的妖怪，山上的妖怪都知道无名府的仙人府中多了个孩子，也悄悄的见过。那妖怪只是一时路过，就把在外面边笑边爬的刘沉香顺手牵走了。
平安找后来，他并没有就此消停，上树摘秃了一整棵树上屋顶给自家爹妈住的地方开了个大天窗，认识了山中妖怪又能跑之后，时不时的还会跑妖怪的住处，还得让妖怪小心翼翼的给送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撮和那妖怪皮毛有点相同的战利品。
“孙大圣还能完好的保住他那花果山吗？”杨婵担心的看着孙悟空飞走的地方，喃喃自语。
“下次见到大圣，他还能是一只有毛的猴子吗？”系统看着孙悟空飞走的地方，同样喃喃自语。
刘彦昌看着两个人，又看着帝辛，问：“这……要不要我去把斗战神佛追回来？”
帝辛从头到尾连那孙悟空的影子都没看，到现在甚至还是闭着眼睛的一副冷静沉着的样子，他道：“让沉香出去玩玩吧，整日把他拘在这府内也是闷着他了。”
刘彦昌蒙了，师父你是认真的吗师父？！他儿子哪里有被闷着的样子？！
☆、第八十章
帝辛可从来没看好这孙悟空能坚持多久。果不其然，才六天左右，那孙悟空就哭丧着脸拎着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猴子不肯撒手的沉香回来了。
“我说老哥，俺老孙这辈子没怕过几个人，我这徒弟就是其中一个。”说着，他指了指自己明显有个豁口的莲花宝座，又指了指刘沉香手里分外无辜的小猴子，哭诉道：“要不是俺老孙警觉性高，俺老孙这一身的毛，可就真的要变成我们花果山的那颗每年都会结又甜又大桃儿的树了！”
刘沉香仿佛知道孙悟空正在谈论他，抱着猴子对他露了个牙齿还没长齐的笑脸，含糊道：“石佛！”
“是石猴！还有你该喊我师父，是师父！”
看着齐天大圣崩溃的模样，杨婵立刻尴尬的把自己儿子抱住，想着对方眼不见心不烦，可还没走出几步，又听孙悟空在他后面喊：“哎哎，麻烦杨家妹子，让沉香把手里的小猴松开。我山里的母猴急着呢。”
杨婵望了一眼刘沉香，这孩子还学会和别的猴子抢孩子了！？
系统望着近乎崩溃的孙悟空，端出一盘水果来，放在他面前：“大圣，孩子调皮，我们真的管不住。”唯一一个能管的……抱歉，沉香虽然不敢在帝辛面前胡来，甚至表现的格外乖巧。而然沉香现在这一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架势，分明就是帝辛给惯出来的。
孙悟空叹了一口气，心叹佛祖果然还记着自己当年在他手心里撒尿的这回事。要不然怎么会告诉他，自个当年结识的老哥身旁会有什么鬼机缘呢。他随手从水果盘里挑了个顶大的桃子，一边啃一边感慨过去。
“孩子长大了我们会再给你送过去。”帝辛道，然后很小气的把水果盘从孙悟空面前挪开。面无表情的看着孙悟空：“反正你现在也教不了什么东西。”
教了沉香估计也不会认真学。
孙悟空看着自家老哥这多久都没变过的小气吧啦的脾气，点头：“俺老孙现在的确也交不了他什么东西，就劳烦各位在沉香十四那年把他送到花果山来吧。”
十四——怎么也不会是如今这样一幅人嫌狗厌的态度的把？
孙悟空在心里不确定的想到，直到带着杨婵好不容易让刘沉香放手的小猴子，坐在残缺的莲花宝座上，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要不要现在回去告诉人，还是等那小子十六岁的时候再送到自个这边？总感觉十四岁还是太年轻，这次只是弄秃了一颗桃树，万一下次弄秃了花果山上的所有桃树该怎么把？！
孙悟空抱着手里的小猴子，陷入深深的焦虑中。
自四岁的刘沉香做出抢走斗战神佛花果山小猴子的妆举后，时隔四年，又做出了另外一项壮举：他又追了只狗，差点把狗尾巴拽断。
这只狗的名字叫做哮天犬。
帝辛布满整座山上的灵识早就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只是一只狗，身旁也不曾跟着谁。她便告诉了正在静心打坐的杨婵：“哮天犬此时在山上。”
杨婵目光中难掩怀念和复杂，哮天犬是哥哥养的狗，却和她很是亲近。在每一次天兵围剿她的时候，哮天犬也从未出现过。她站起来，理了理裙子，对帝辛行了一礼：“徒儿去去就来。”
无名府的山不算大，加上那一阵阵凄惨的叫声，让杨婵有了点不好的猜测。她加快了步伐，越过几棵茂密的树丛，就看到了和她想象中几乎没有什么太大差别的一幕：她的儿子刘沉香正拽着哮天犬的尾巴，并且还在用力的朝后扯。
“沉香，还不快松手。”
已经八岁的沉香回头一看，立刻笑嘻嘻的松开了手，一路小跑到杨婵身旁，甜甜的唤了一声：“娘！”
杨婵却不为所动，她越过刘沉香，走到哮天犬身旁，蹲下身子安抚似的拍了拍哮天犬，片刻后，才道：“好久不见了呀，哮天。”
哮天犬卧在地上，摇了摇尾巴，口吐人言：“杨婵主人……”
旧友相见，一时间竟然是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者沉默了许久，还是哮天犬打破了僵局，他看向刚刚那个胆子大到敢揪他尾巴的小男孩，向杨婵问道：“那是杨婵主人的儿子吗？”
杨婵点了点头，喊了此时站在那里，惴惴不安的刘沉香过来。
刘沉香知道，一旦阿娘不理会自己，那就时自己做的事情已经错到让阿娘无法忍受，并且之后绝对会被阿娘惩罚。可是他只是拽了一只突然出现在山上的狗啊，这到底有什么错呢？刘沉香完全想不明白，正郁闷的踢着脚下的石子,就听到阿娘在喊他的名字。
“阿娘！”
刘沉香颠颠的跑过来，就听到杨婵道：“这是阿娘的旧识，你也要唤他一声哮天叔叔的。”
刘沉香顿时沉下肩膀，他知道阿娘为什么生气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狗，尤其是狗屁股上那条尾巴，发现还好好的连在狗身上，顿时送了一口气，乖乖的喊了一声哮天叔叔。
哮天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称呼，虽然一张黑色的狗脸上显露不了什么表情，而然屁股上那条甩的疯狂的尾巴已经完全暴露了他内心有些开心的想法。
“哮天……哥哥他，如何了？”
带着刘沉香打过招呼，杨婵还是没能忍住询问：“你这次来，是哥哥他——”
哮天摇头：“是我自己要来的……主人他，其实也很担心杨婵主人的。回到天宫后，玉帝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主人现在就爱灌江口，如果杨婵主人也在……”
哮天犬说起自己的主人，就有些滔滔不绝，而然这次他很快的止住了话语，因为杨婵。
杨婵低下头，红了眼眶。嘴中的话近乎是呢喃，却还是被哮天犬听了个正着“是我的错。这是我的错啊。”
是她违反天条在先，这是她用多少理由都无法掩盖的事实。哮天犬嘴里说的很好，可杨婵和杨戬都在一块生活多少年了？杨婵如何能猜测不到哥哥如今的样子？他在自己下凡之前，接受封号为司法天神，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看哥哥的笑话，就算自己厚着脸皮去见哥哥，哥哥会放了她，可其他人呢？
哥哥好不容易有灌江口这么一个安身之地，她怎么能让别人的闲言碎语来让哥哥不得不有家回不得呢。
半响，在这一座安静的山上，杨婵的声音再度响起：“哮天犬，我想让你帮我向哥哥传达一句话。”
哮天犬来了又走了，只是这次，他的心神却要比来时更加的忐忑和复杂。
“待沉香长大成人，杨婵定会进入华山中，永生不出。”
看着一大一小回来，帝辛勾起嘴角，重复了一遍杨婵刚刚对那哮天犬说过的话。他招招手，让刘沉香到系统旁边站好。这周围早就在他的控制下下，从刘沉香跑到山中遇到哮天犬，再到杨婵和哮天犬说过的话，他可是全都看见，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杨婵一惊，半响，才苦笑着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给帝辛磕了个头：“求师父成全杨婵。”
刘沉香懵懂的看着母亲，他或许还不明为母亲为什么要去华山，可他还是了解‘永生不出’这个词语的意思。那是母亲在野不会离开华山，她会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再回来，而是居住在那个叫做华山的地方。
刘彦昌看着自己的妻子，杨婵向来不是那种活泼的性格，虽然说是女仙，可当年却是个连强盗都有些害怕的女子。他是听说过自己妻子三圣母的名号——可那又如何？他眼中透着些许无奈，上前一步，和杨婵一同跪在一起，心疼的握住杨婵的左手，对着系统也磕了一头，道：“求师父成全徒儿。”
他说的成全，杨婵和系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郎君——”
杨婵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刘彦昌断，他道：“师父说，我也有些天赋，虽然修不成那太厉害的仙人。但是延长些寿命，多陪你些时间还是可以的。你是女仙，你违反了天条。我是凡人，我与你相恋，我自然也违反了天条。余生若是能在华山陪着你，我今生也别无遗憾了。”
看着两个人马上就要一块哭出来，帝辛觉得自己的灵识正在满意识海中乱撞，整个脑袋都疼起来了。他们这是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吧。没有师父的命令，就这样决定自己下半辈子要住地方就是华山，这是不是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的意思在里面？
帝辛曾经当习惯了一国之君，哪怕修行已过去这么多年，他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君王习惯。
我惩罚你的，就是你该受的。我没让你死，你就是到了阎王殿，也要乖乖的给我回来。
而然他还没说神马，就听见系统吸着鼻子，悲哀的小声啜泣起来。系统这一哭，还不知世事的刘沉香也跟着呜咽起来。
你们上辈子都是水做的吗？说哭就哭？！
哎，他家系统的确是水做的。
帝辛揉了揉脑袋，当初果然还是不要对系统心软，任由那刘彦昌自生自灭才是最好的决定吧！
而然如今徒弟也收了，徒弟妻子也娶了，徒弟妻子也成了自个的徒弟了，他们还有了个孩子。再说当初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了，还是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打消杨婵的想法才是。
干脆让杨婵弃道修魔？系统曾经说过修真分类之一的魔修，据说那些个魔修，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呢……
☆、第八十一章
年幼的沉香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一日，一切都改变了。
母亲变得总是说着要自己多懂事一点，多孝敬她的师父一点，还总说些，总有一天她是会离开自己之类的话。
沉香还不知道其中哪些复杂的缘由，只是以为自己太过调皮，让母亲不喜。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开始改变，他不再上树摸鱼，不再每日想着法子不去读书练字，甚至连一直觉得辛苦的法术和武功，也开始从早练到晚。
可是当他渐渐变得沉稳又努力，甚至当他在十四岁时，孙悟空来接他这个徒弟都没有认出这个在无名府院内恭敬的对他拜下去，口喊师父的少年和曾经险些掰断他莲座的一片花瓣，差点揪掉他的猴子毛，不但把花果山一棵会结又甜又大的桃树折腾的只剩树杈，还抢走了花果山一只小猴子的调皮娃娃是同一人。
而然刘沉香改变再多，也都无法改变过于复杂的现状。他也终于明白，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听话一点，乖一点就能完全解决的。
在无名府，这个现状维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然而终究是在母亲不知多少次向帝辛师父执意表达出要离开无名府到那华山下永生不出后，终于是让帝辛师父恼火，这个让沉香觉得有些压抑的气氛还是被打破了。
他还记得那一日，帝辛师父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婵，袖子一甩，直接将母亲摔出门去，扬言道：“她想去便去，就当沉香从没有过阿娘阿爹。我也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徒弟。”从此虽然说师徒几人还住在无名府中，而然阿娘却是再也没能见着她的师父一面。
系统师父也很生气，但终究还是希望自己劝着点阿爹和阿娘，可是，阿爹和阿娘他们的想法，哪里是自己劝一劝，就能改了的啊。
孙悟空听着自己几年前就预订下的小徒儿难掩悲伤的说完这些事，拍了拍他的头：“你娘有没有和你说过，她是天上下凡的女仙？”
沉香点点头：“我知道这事的……也知道阿爹身为凡人，阿娘是不能和阿爹相爱，还生下……我的。”
孙悟空看着越发难过，低着头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刘沉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抓耳挠腮了好半天，才道：“不如这样，我带你到你舅舅那里去瞅瞅，如何？”
刘沉香诧异的抬头瞪大眼睛，看着孙悟空：“我还有个舅舅？”
孙悟空笑了出来：“你当然有舅舅。若是你想要杨家妹子放弃现在的想法，最终还是要看你舅舅那人到底怎么想的。”
孙悟空筋斗云一日百万里都不在话下，他也没和帝辛打声招呼，就拽着沉香上了莲花宝座。沉香这还没稳住身子，就被带离了几百里之外。
“师父，不用和帝辛师父说一下吗？”
刘沉香压住随风乱舞的头发，看向孙悟空，而孙悟空却哈哈一笑：“我那老哥估计早就知道了！”
他怎么会一到无名府就立刻去找刘沉香呢，哪怕这是他几年前预订下的徒弟。就算抛去这层关系，就他和帝辛的关系，既然来了，怎么也要提前和帝辛问候一下。
沉香放下心里，迎着风半眯着眼睛，心里有些小期待——他那个舅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孙悟空本来半闭着的眼睛悄咪咪的睁开那么一点，他这徒弟还不知道啊，就是他的那个亲舅舅，领着天兵天将，一路追着杨家妹子和她夫君，直到二人到了无名府才平安无事。
灌江口，哮天犬闷闷不乐的趴在房门口，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在想什么，明明玉帝都不再降罪在杨婵主人身上了。现在只要主人露个面，稍稍说些好话，毕竟是自家妹子，难不成杨婵主人还会冷着一张脸把主人给打出去不成？
这样主人早就能一家团聚了！
想起上次见到那个活泼又有些调皮的小娃娃，哮天犬更加郁闷的把脑袋埋在爪子里。
而杨戬何尝不想与自己那唯一的妹子相聚！？当年他奉命追捕，也只是想要在事情无法挽回前，把自家妹子摘出来。可是如今，玉帝不再怪罪，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掌管天下女仙的王母也当做压根没有三圣母这个仙人似的。
杨婵无事，可估计……是不会原谅自己了。毕竟他们都曾有过被天兵追杀的记忆，而如今在杨婵心中不知有没有痊愈的伤口上再一次狠狠地撕裂……还是她唯一的哥哥亲自下的手。
有些伤疤，就这样永永远远的杵在那里，既好不了，也烂不掉，一下下的让人顿疼着。
杨婵想要把自己放在华山底下这事，杨戬想了很久，还是拿不准到底该不该去管。不管，那是自己唯一的妹子。管，他拿不准玉帝和王母的心思。
于是这么一蹉跎，便是六年。
他们的母亲就是在山中死去，他的妹妹，也选择在那山中借着赎罪的名头度过余生。杨婵一定是恨透了无情无义的自己，所以才会选择和母亲同样的方式——一想到这点，他觉得自己压根没有脸面去见自己的妹妹。也只能日益监控这华山各地，若是杨婵真的出现了……他怎么说，也不能让自己的妹妹走上和母亲一样的老路。
“嗷嗷嗷——你这猴子为什么会和沉香在一块？！”
二郎神正在屋内，突然门外传来哮天犬气急败坏的声音，他刚刚转头，就见道了她那老熟人，左手提着哮天犬，大大咧咧的对他挥挥手：“哟，二郎神，近来可好啊？”
哮天犬稍稍挣扎一下，孙悟空就把狗放在地上，哮天犬压低身子，对着这当了佛都不安生的猴子一顿咆哮，却没真的扑上去。咬着猴子无所谓，但是咬着那猴子后面的人可是万万不行的！
“大圣已经成佛，还来我这灌江口做什么？”杨戬收回心思，看向孙悟空。那猴子嘿嘿的笑了笑，道：“俺老孙给你带了个人过来。”
孙悟空说着，把身子一转，一个十四五半大的少年带着些紧张的站在那里。
“什么人？”杨戬安抚的拍了拍哮天犬，就是这个时候，孙悟空把一个人从自己后面拽了出来，那是个十四五的半大少年，
“什么人？”杨戬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对方，那少年像极了杨婵，那眉眼间，好似与他有那么一点神似的底肥。想到这里，杨戬心头一惊。
那少年犹豫了半响，才张口道：“您就是我的舅舅吗？”
杨戬安奈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装作无知道：“他是……”
“他的母亲就是你那亲妹子杨婵和刘彦昌生下的儿子，如今也是俺老孙的徒弟刘沉香。”孙悟空对杨戬翻了个白眼，知道了还在这里摆谱。
果然，和他想的是一样的，那孩子就是他妹妹生的孩子。杨戬恩了一声，按捺住心里的欢呼雀跃，他招呼刘沉香过来，问了他今年多大，又问了现在学什么，丝毫不见一丁点不喜的样子。沉香本来还有些紧张和拘谨，而然在这位头一次见面的舅舅略带严肃却不失亲近的询问中，渐渐缓和下来。
哮天犬看了看孙悟空，愣愣的问：“难道这孩子是打算走上佛道吗？”
主人不愿意结婚，杨婵主人唯一额孩子又要去当和尚，杨家这是要绝后啊！！虽然神仙寿命不知多久，现在天庭上大多数神仙也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人不见伴侣没有子孙的……
哮天犬只要这样一想，就非常想要和这猴子拼命。
杨婵主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心转意和主人团聚，这猴子竟然已经把人带入了佛道？！简直太不要脸了啊！
哮天犬拦在刘沉香和孙悟空的中间，龇牙咧嘴的看着孙悟空，若是沉香真的有天突然剃干净头发，穿上袈裟准备去某个不知名的寺庙修行的话，那么他就是把鼻子全塞住，也要到那满是熏香的西方如来地的旃檀功德佛面前告他一状。
怎么能随随便便的绝人家后呢？！
孙悟空挠挠脖子，压根没看懂哮天犬的意思，干脆拔了个猴毛变出一根骨头来逗着玩。
哮天犬愣了愣，转身用屁股对着孙悟空。
猴毛变出来的骨头压根没有肉骨头味道啊，当了佛怎么脑袋越来越笨。
所以沉香一定不能去当佛。
“母亲……我也不是很清楚母亲的意思，我曾经以为母亲是害怕天兵天将连累我，师父和父亲，但是后来我父亲告诉我说……”
杨戬听着沉香的话，也想起了帝辛——殷商时的君王。那十万修为再也无法精进的天兵天将，不仅仅是不知为何得道成仙的帝辛实力和缘法的象征，也是杨戬警惕他的理由。
可是这个人却救下了他妹妹。
从他的手中。
“沉香，当年带兵追捕杨婵的，就是我。”
☆、第八十二章
杨戬低下头，便不再说话。沉香一惊，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有些好感的舅舅竟然曾经追杀过阿娘，还是因为阿娘和爹相恋。更有可能是，阿娘肚中已经怀了他。
两个人之间徒然生起一股莫名的尴尬来。
在这安静到仿佛连稍稍喘气都是一种罪过的气氛中，哮天犬慢慢的挪到了孙悟空旁，用眼神示意了下，传音道：“我说你这猴子，怎么说都已经是佛了，难道就不能劝劝主人看开点？”
孙悟空看了看那两个还在互相凝视的人，又想起自家徒弟难过的时候自个都哄不好，撇撇嘴，也传音道：“你和杨戬呆的时间最长，你怎么不去劝说？
哮天犬蹲坐下来，一张狗脸满是复杂：“我都劝了六年了，主人每次想去见杨婵主人的时候，永远都是前脚刚刚踏出灌江口的大门，后脚就缩回去了，我那点词都贡献出去了！”
孙悟空咋舌，六年了啊！
以前为什么没看出这杨戬能那样墨迹呢？
哦，以前杨戬的妹子还没恋上个凡人，他还是天上威风凛凛听调不听宣的二郎神真君，估摸人生最大的苦恼就是什么时候能带着哮天犬下凡借除魔的名头溜达溜达了吧。
结果一朝天翻地覆，妹子和个不认识的男人跑了，还给他生了个外甥出来。自己还要亲手去捉妹子回天庭，估计心里早就觉认定妹子此生已经恨透了自个。偏偏还耿直的不行，对刚刚见面的小外甥张口就是：我追杀过你娘。
要是俺老孙有这样的舅舅，早就一棒子照脸呼上去了。
孙悟空后退一大步，越想越觉得这里水乱，还是不要淌了，待会找个机会把沉香带走为妙：“那俺老孙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那师父！俺老孙是斗战神佛，你要说抡棍子打妖怪，俺老孙一个顶十个，可你要俺老孙去做菩萨做的事，你还不如去趟西方，求求我师父去。再不济，我那二师弟心胸现在也是蛮开阔的，定能让你主人回头是岸。”
哮天犬重新用屁股对准孙悟空：“我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
“嘿，你这条狗，想要和你孙爷爷再打上一架是不是！”
“你着猴子以为自个成佛了我就怕你不成！？”
孙悟空眼神滴溜溜一转，张嘴就喊：“好你个哮天犬，今日算你嘴巴顺溜，俺老孙说不过你！沉香，我们走，这灌江口估计也不欢迎你我二人！”
说着，孙悟空大步一迈，拽住沉香的胳膊，几乎是用扔的方式把沉香弄到了莲花座上，只是还没等他也上了莲花座一起回花果山，沉香腰带上一串做装饰用的小珍珠突然滚落下一颗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沉香，速至华山。”
小珍珠中，系统略带焦急的说了几个字，便没了音讯。
华山。
沉香脸色一白，下意识的看向孙悟空：“师父……”
孙悟空也不含糊，知道可能要出事，立刻道：“我们这就去华山。”说着，他也大步跨上了莲花座上，带着沉香转眼就不知飞到了多远外。
“主人，我们也……”
“去华山。”
杨戬拿好兵器，无论如何，他都要护好杨婵。
那是他唯一的妹妹了。
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系统和帝辛抵达华山的时候，恰好孙悟空也带着沉香赶了过来。系统抬手用一道水帘封了入华山的口，他看着不为所动的帝辛，仿佛杨婵刘彦昌二人不论死活，都是与他无关的人。
沉香看了看山间，不见父母踪迹，却也能看出那一道道水幕是用于堵住入山的口子，母亲应当还在外面。
“这附近的山不知几千，没了华山，难道就不能去别的山？”
正当沉香系统为杨婵松口气的时候，帝辛却泼了他们一头的凉水：“既然他们都不想活，想做一对死同穴的鸳鸯，何不成全了他们。”
帝辛是真的没有再把杨婵当成自己的徒弟去看待了。
系统抓住帝辛的袖子：“权当是我想心疼自己的徒弟。”
帝辛哼了一声，但到底是不再说话了。
沉香再次被提起的心终于被放下，还好有个系统师父在帝辛师父身旁。
“杨婵何在？”
沉香回过头去，自己那亲口承认带领这天兵天将追杀过母亲的舅舅也跟过来了。他咬咬牙齿，舅舅还是打算要把母亲抓捕归案吗？或许这样比较好？成仙想起阿娘那永世不出的几个字就觉心头一跳跳的疼，若是被抓到天庭，刑满释放，他说不定还有再见母亲一面的机会……
“杨婵主人——杨婵主人——”
哮天犬动动鼻子，已经找到了杨婵的地方，对着那里一个劲的叫唤，要不是脖子里套着项圈的绳子还在杨戬的手中，估计早就俯冲下去扑到杨婵身上去了。
躲在山中的杨婵从杨戬那一句杨婵何在后，脸色便止不住的发白，哮天犬又这般叫唤，估计是已经发现他们了。刘彦昌对杨婵笑笑，推了推她：“怎么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就和那时成天被数也数不清的天兵追杀的时候一样，只是那个时候逃，总是有些遗憾，他没能和喜欢的女人拜堂成亲，没能再见师父一面，告诉他们他已经大仇得报。
而现在，他不仅仅有了做完以前遗憾可能不能做的事情，还和自己的妻子生了个儿子。儿子已经长大，有了个了不得的师父，余生又能和妻子共度。
此生早已没有遗憾。
杨婵被刘彦昌牵着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她看着天上踩着祥云，身披盔甲依旧威风凛凛的人，喊了一句：“哥哥。”
原来也不是那般难以喊出口来。杨婵在心里道。
“思凡一事，皆是杨婵之过。如今杨婵愿被永镇华山之底，永生不出。望二郎真君成全。”
刘彦昌稍稍握紧了杨婵的手，也抬头看着杨戬，道：“刘彦昌亦然。”
哮天犬急躁的在原地转圈圈，最后终于忍不住，从云朵上一跃而下，双脚刚刚触地，便摇身一变，成了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哮天犬跑到杨婵身旁，道：“杨婵主人，主人他一直很担心你的！他没有怪过你啊！当时主人主动请缨领天兵天将捉拿杨婵主人，也只是想要赶在旁人之前保住杨婵主人而已啊!况且玉帝王母也不再追究主人的事情，杨婵主人何必呢——”
系统听到这里，也跟着帮腔：“连那玉帝王母都不再怪罪你，你何苦要在自己找那份罪受？还是和我们回无名府吧！”
杨婵楞了一下，突然笑了：“可是我却不能不怪自己，我也不能只考虑自己一个人。”
原来哥哥没有讨厌自己，他就和以前一直一样，心中相当的，都是怎么样来保护自己。
她抬头看着杨戬，压低了声音，对着哮天犬道：“就算王母玉帝不怪罪又能如何？天庭上的神仙有哪几个是好相处的？我做过的事情，对天庭上所有的神仙，尤其是玉帝来说，是个用来拿捏哥哥最好的把柄。”
“哥哥为我着想，难道我就不能为哥哥着想一回了吗？”
哮天犬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杨婵主人笑靥如花的脸庞，最终只能垂头丧气的变回狗身，蔫蔫的回到杨戬的身边趴着。
系统看着那只狗铩羽而归，只能抓抓帝辛的胳膊道：“你快劝劝！”
帝辛看着下面，只是冷声道：“我劝她做什么？”
系统简直要被气到跳脚：“那可是你徒弟呀！”
帝辛看着下面的的几个人，勾起嘴角，目光里全然没有半分情义在里面：“系统，你要知道，我不管是要一个人死，还是要一个人活，都不会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违抗……我的命令。”
系统翻白眼，是啊，你以前可是一国之君啊，谁胆大包天的敢明着和你作对。还有，刚刚你停顿了下，是想要自称寡人吧。
然后立刻道：“那就当帮帮我徒弟的妻子。”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两个人一道走进那华山去，多少年就这么一个徒弟啊，不宠着也就罢了，断然没有看着人一家子送死的理由。
“师父……”刘彦昌看着系统，跪了下来：“徒儿不孝，不能侍奉师父左右……”
“你本来就不用在他身旁待着。”帝辛拦住系统的腰，把人扯到自己怀里：“我刚刚就说了，我没兴趣拦着一个想死的人求死。有没有你，对我们而言其实没什么差别。”
“宿主！！”系统生气的推开他：“明明只有你一个这样觉得好吗，我现在已经很心疼了！”
帝辛这一辈子的感情都给了系统，旁人几乎只能分到那么零星一点。这零星一点的感情，就像曾经的君王看顺眼时随意的夸赞。但若有那么一日，那个曾经得到夸赞的人，在某件事情上惹恼了君王，那么这不顶用的夸赞会在一瞬间风消云散。
连点残渣也留不下来。
况且，这点零星的感情，还是因为系统才被勉强分出去的。
“系统，你还不懂吗。”帝辛在系统的耳边道：“你对他们而言，没有那么重要。”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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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给你们点东西玩吧。”
帝辛抬手，一团算不上大，甚至算不上热得灼人的火焰在帝辛的手掌心中钻出，就像是一个女孩子们玩的小绣花球，在帝辛的手掌心中来回滚动着。
而然杨戬却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悸，他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直接冲着天兵们吼道：“戒备——”
他的反应速度很快，可就和那时杨戬要求立刻劈山时一样。
帝辛不紧不慢的把手中的小火球丢到天上：“晚了。”
那一团小小的火球，在空中不断壮大，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和呼喊，吞噬着它可以吞噬的一切。
帝辛感受这那一份份斩杀天兵天将的业障因果不断被丢在自己身上，然后被意识海中的封神榜尽数吞噬。自从封神一事过去后，重新空白了好几百年的封神榜终于再次浮现出了一个个人名。
“杨戬，你追杀你妹妹，我也不怎么在意。”
杨戬看着天兵们一个个的消失在烈火中，闭了闭眼，听到这话，下意识的道：“我没有追杀她，只是想要——”
“无所谓，毕竟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而然——谁让你的妹妹，现在是我徒弟的妻子。”
帝辛嘴角带着恶劣的笑容打断了杨戬的话：“所以，你妹妹杨婵现在和你没有关系了，杨戬，她是我徒弟的妻子，说不定将来还会变成我的第二个徒弟。”
“师父为徒弟出头，简直再理所因当不过了。”
你这个当哥哥的，没能保护好你自己的亲妹子。
你让自己的大哥父母都送了死，还打算亲手送唯一的妹子去死。
你大逆不道。
杨戬，你大逆不道。
“好了。”
本该在一旁观战的孙悟空突然蹿出来，手背在杨戬的后背上轻轻一拍。本来眼神混沌，几乎要心生魔障的杨戬突然清醒过来，他大口大口喘息这，冷汗从他额头留下，微微弯腰，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老哥，这可过了啊。”孙悟空单手捏着佛珠，随意的转动着，对帝辛道。
帝辛耸了耸肩膀，一边揽住被孙悟空放在自己身旁的系统，一边将散落出去的灵识收回，可惜的啧了一声。
本来还以为可以再多个‘苏妲己’呢。
“我和他可没什么好交情。”帝辛侧着身子，在系统得耳畔稍稍摩擦，笑着对孙悟空说：“谁让那杨戬要捉拿的人，是我爱侣唯一徒弟的妻子呢。我总不见得还要招待他来我那无名府喝一杯茶把——他刚刚还说要劈了我这山呢。”
系统默默的翻个白眼，小声道：“宿主刚刚把彦昌说成了自己徒弟这件事，我会告诉他的。”
帝辛不在乎的一口亲在了他脖子后面：“好啊。”
系统泄气，宿主还能不能好了，大敌当前，咱们稍稍严肃一点如何？
孙悟空看着这般亲亲蜜蜜的二人，又看了一眼天上几乎只剩下零星几个的天兵，默念了一声罪过。
帝辛看了一眼孙悟空，对杨戬说：“杨戬，十万天兵已入封神榜，三日后他们会从此处重新入天。回去告诉玉帝，若是他再敢来干涉我，我不介意让封神榜上那空这的十万恶鬼一个个填满。”
他和地府关系颇好，其最大的根源，还是那封神榜上不曾填写过的十万恶鬼的名字。阎王对此事知道的不比他少，那玉帝只要招呼阎王来一问就好。
他会很清楚的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曾经封神榜册封三百五十六位正神，均是在那一次封神大劫中死去的人或修仙者。他们看似重新活过来，还有了个仙位——或许对于那些一生修行无望的神仙来说是这样。而然对于那些本来就一身仙体的人来说，这就是无望的灾难了。
若是堕入轮回，他们还有重来的机会，说不定会修行到一个让曾经的自己都惊叹的高度上。
而然被封神榜束缚后，他们也只能一辈子的待在那个位置上了。那十万天兵天将也是如此，他们从凡人修成神仙，本可以一步步修行前进。可是三天后，他们便永远只能成为一个‘天兵天将’了。更加难得可贵的是，那天兵的命，已经和封神榜绑在一起了。
而封神榜，和他绑在一起。
或许玉帝并不在乎天庭会不会损失十万天兵天将，但是总要在乎那十万个还空白的恶鬼名单。
天下突然多出十万只恶鬼，是一件让人笑不出来的事情。
“杨戬，你大可以再带着天庭的十万天兵天将来。”帝辛看了他最后一眼，便转过身去：“如果天庭还能拿的出来的话。”
九重天上。
孙悟空手里捏着个桃子，和玉帝王母还有杨戬一起商讨这事情。
杨戬把事情的原本说过后，便不再言语。孙悟空啃了一个桃子，又偷偷用尾巴去勾第二个。玉帝权当做没看见这事，闭着眼睛道：“此事便如此了，王母意下如何？”
王母拨弄这头上的钗子：“那三圣母杨婵触犯天条与凡人刘彦昌相恋——可那刘彦昌竟然有个仙人师父，这让我怎么说？也只能就这样了了。”她微微皱起眉头：“只是当年被该被三清收回的封神榜，为何会在他手中？”
玉帝摇头：“三清自封神后便移居天外天，不问世事。这事情他们该是知道的，我等也不便多管——不知王母还记得，那殷商时候，南天门的柱子被从凡间的火烧过一回的事情吗？”
王母抬头看去：“当然记得，那火天水都灭不得，所幸只是凡间火，也不曾烧毁什么。”
“那刘彦昌的师父，应该与曾经放火上天的人是同一人。”
王母颇为惊讶的道：“那人就是他？他竟然还活着？”
孙悟空看了杨戬一眼，很好，不止他老孙一个糊里糊涂：“哎哎哎，我说二位啊，咱能不能甭打什么哑谜，直接说了吧，我那老哥怎么就不能活着了？”
玉帝轻笑道：“因人间帝王除非乃天上真龙或星宿下凡外，皆不能修成长生道。”
他说着，又看向杨戬：“你该是熟悉那人，他便是殷商时的天子帝辛。”
之后，杨戬追捕触犯天条的亲妹妹的事情，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有了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第七十九章
杨婵不可置信的看着夫君的两位师父。
他哥哥的本事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况且还有天兵天将在一旁助阵，怎么就‘还不算费力’了？这些隐居在凡间的仙人，竟然已经这般厉害了吗？
她心里想着，便越发恭敬起来，甚至比那刘彦昌还有之过而不及。
击退天兵天将后，杨婵与刘彦昌的日子突然好过了起来，没有了无休无止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追兵，也没有了来自亲哥哥的冷眼和刀刃，杨婵只用安心的在无名府中，等候这肚子里的孩子降生的那一日。
无名府到底是个只有男人居住的地方，杨婵虽然是仙人，但前面好歹也缀了个女字。就算杨婵不介意，总要给她添几件合适的衣服才是。再加上，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个女孩子呢？那要准备的东西可就更多了。
随着杨婵的肚子一日日的大了起来，无名府便被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包裹住。虽然杨婵说不需要，但是系统和刘彦昌还是带着杨婵到了山脚下，找了一处房子，又请了稳婆和大夫来看。帝辛心道，凡间的稳婆和大夫怎么会有那个本事。而然也没有没有阻止两个傻瓜的做法。
系统和刘彦昌早就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而然自杨婵怀孕后十月刚满的一个下午，杨婵便抱着肚子喊起来疼，很快衣裙皆被鲜血染红。
完全没有那个准备的系统和刘彦昌，还是在帝辛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跑出门去找接生额大夫和稳婆。
杨婵生产的过程颇为不顺利，她被两个稳婆扶着入了后屋不过一个时辰，便开始了仿佛无休止的痛苦尖叫。刘彦昌听在耳朵里，急在心里，在外面的小院子内不停的打转，仿佛这样就能稍稍缓解一下他妻子的疼痛似的。
仙女受孕，他们本来是压根不知道到底会怀多久的。毕竟当年哪吒在他母亲肚子里也足足呆了三年零六月才降生。可如今杨婵却是再普通不过的十月怀胎，或许是因为肚中孩子另外一方的血脉是个凡人也说不定。
“师父……”
刘彦昌无措的看着系统，自他的父母过世，他拜师无名府后，他就从未再露出过这样脆弱的表情。而然他现在想要找的主心骨也是满脸的惊慌失措，比起系统来，刘彦昌的表现还要稍稍好那么一点点。
唯有帝辛在一旁无语凝噎，刘彦昌就算了。这系统是不是也忘记了，自己其实也是个仙人，而且和走雷火攻击线路的自己不同，他是个主修防御和医疗的人？就算他的本事不到家，可他那里还有不少疗伤的好药。就算这些都没什么用，可他还认识个孙悟空和哪吒呢。
总不会让杨婵就那么意外的没了好吗。
日头渐渐落入西方，天色也越来越黑，而然房内的挣扎还在继续，稳婆中间也出来过几次，稍稍安稳了下系统和刘彦昌，告诉他们情况还算正常。只是天色渐渐褪去白皙，染上一片黝黑，刘彦昌好几次都想要冲入为杨婵准备好的产房中去。
可惜好几次都诶稳婆带来的几个下丫头阻止，眼看刘彦昌就要一把扫开几个人，还是帝辛发话道：“你进去，除了添乱，还能做些什么？”
刘彦昌身子一僵，最终还是无奈的弯下了肩膀，蹲在一旁，眼睛死死地盯住那产房的大门。同时，系统也悄悄的收回打算等刘彦昌一进去也跟着撒丫子狂奔的脚。
帝辛权当没有看见系统那点小动作，目光投向产房，手在长袖里稍稍流转，一道道灵气便被送入屋内。
终于，在那月亮马上就要挂在正中央的时候，稳婆用大红的绸缎抱着一个小娃娃出来，脸上带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恭喜这位郎君，娘子生了个大胖小子！哎呦，老婆子我接生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白净的娃娃呢！”
孩子嘹亮的哭声在刘彦昌的耳边回荡，他抬头愣愣的看着稳婆，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似的。
还是系统反应要比他快，立刻跑到稳婆身旁去，探头一看，咧嘴笑：“这孩子长的可真好！”
“可不是嘛！长大了定是个可以迷倒万千少女的俊朗公子哥呢！”
“杨婵……我夫人怎么样了？”刘彦昌在胸口的那一块大石头，仿佛被孩子的哭声击碎，也终于反应过来，站起来向稳婆问道。
稳婆把孩子交给系统，道：“娘子已经睡下了，郎君且放心，母子平安呢。”
这之后，刘彦昌才想起来孩子，和系统凑在一块稀罕的盯着新出世的孩子。
帝辛站起来，拿出一个荷包，交给稳婆：“辛苦了。”
稳婆颠了颠重量，又背过身子打开了点，险些被里面白花花的一片晃住了眼睛。回过身子，脸上的笑脸更加灿烂了。她带着自己身旁的几个丫头，又是说祝福话，又是赞扬产妇的，恨不得把肚子里那点墨水都掏空才作罢。
待那稳婆走后，趁着月色正浓，帝辛大手一挥，带着多出的一个几斤重的小家伙重新返回了无名府。
杨婵在第二日的清晨终于醒过来，她带着迷茫的目光从屋内颇为熟悉的装饰转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点着脑袋打着瞌睡的丈夫身上。她笑了笑，刚刚想说什么，就感到自己的胳膊旁一个暖呼呼的东西动了动。
她所有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的被这小东西全部吸引了过去。
小小的，肉肉的，还不如她一只胳膊长的小宝宝瞪着一双好像黑曜石一样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然后张开还没有长牙的小嘴，啊啊的呼喊着她。
她的孩子。
是她的孩子啊。
杨婵不敢动弹，这个孩子太过脆弱，仿佛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让这个孩子受到不小的伤害。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指头，碰了碰孩子的小脸蛋。
孩子笑了，她也忍不住的笑了。
刘彦昌在这样的笑声中清醒，他看着自己的妻子，还有自己的孩子，站起来，坐在床边道：“婵儿，还好吗？”
杨婵点了点头。
她想起爱上刘彦昌后，决心与他在一起，而然哥哥的勃然大怒，甚至放言要杀了刘彦昌的话，都让她恐慌的不知道该如何才后。于是她和刘彦昌一起踏上了躲开天兵天将的逃亡之路，在途中，他们甚至绝望的以为此生估计再也无法相见一人在天，一人堕入地狱。于是她便想，终究还是要有个名正言顺的婚姻才好。
她在天兵天将，在追杀她的哥哥面前，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红盖头，以天地为鉴，杨婵发誓此生此世，只为刘彦昌一人之妻。若在有生之年，与他人男子相好，天打雷劈，元神聚散。
后来，他们还是继续逃脱，直到刘彦昌带着她来找了他的师父。
那个时候，她却是是有了刘彦昌的骨肉。
“我曾经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和凡人相爱，若是不违反天条，我的大哥和父亲也不会惨死——”杨婵躺在床上，看着那个从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小孩子，缓缓的道：“我和哥哥，都是踏着一家子的血才活了下来。我以为自己绝对不会让另外一个孩子，尤其是是自己的孩子日日夜夜来承受这种父母因自己而亡的痛苦。”
“可是我错了。”
“我曾经觉得我对不起母亲，对不起父亲。可是看到了我和你的孩子后，我才知道……母亲她，大概只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的。”
就和现在的她，望着自己的孩子所想的一样。
“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要去看看自己的大哥。郎君，你说……”
也许二哥根本就不会原谅她，因为她曾经走了母亲的老路，这条注定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一条老路。
刘彦昌握住杨婵的双手，轻声道：“好。”
亲人，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割舍的人。
自从杨婵生了孩子后，帝辛便收下了杨婵为徒弟。其实他本想一道收下杨婵的儿子刘沉香，可谁知道半路上蹿出个孙悟空，二话没说就让才四岁的沉香拜了师。然后就带着小小的娃娃上了莲花座，回花果山去了。
杨婵和刘彦昌还有系统顿时送了一口气。
没办法，已经四岁的刘沉香实在是……太皮了。
明明杨婵和刘彦昌都是个很稳重的人，或者说，整个无名府内就没有那种上蹿下跳的人。也不知道那四岁的小孩子到底是和谁学的，刚会爬的时候就把整个无名府闹了个鸡犬不宁——他爬出府然后被妖怪捉走了。
那妖怪自然不是山上的妖怪，山上的妖怪都知道无名府的仙人府中多了个孩子，也悄悄的见过。那妖怪只是一时路过，就把在外面边笑边爬的刘沉香顺手牵走了。
平安找后来，他并没有就此消停，上树摘秃了一整棵树上屋顶给自家爹妈住的地方开了个大天窗，认识了山中妖怪又能跑之后，时不时的还会跑妖怪的住处，还得让妖怪小心翼翼的给送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撮和那妖怪皮毛有点相同的战利品。
“孙大圣还能完好的保住他那花果山吗？”杨婵担心的看着孙悟空飞走的地方，喃喃自语。
“下次见到大圣，他还能是一只有毛的猴子吗？”系统看着孙悟空飞走的地方，同样喃喃自语。
刘彦昌看着两个人，又看着帝辛，问：“这……要不要我去把斗战神佛追回来？”
帝辛从头到尾连那孙悟空的影子都没看，到现在甚至还是闭着眼睛的一副冷静沉着的样子，他道：“让沉香出去玩玩吧，整日把他拘在这府内也是闷着他了。”
刘彦昌蒙了，师父你是认真的吗师父？！他儿子哪里有被闷着的样子？！
☆、第八十章
帝辛可从来没看好这孙悟空能坚持多久。果不其然，才六天左右，那孙悟空就哭丧着脸拎着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猴子不肯撒手的沉香回来了。
“我说老哥，俺老孙这辈子没怕过几个人，我这徒弟就是其中一个。”说着，他指了指自己明显有个豁口的莲花宝座，又指了指刘沉香手里分外无辜的小猴子，哭诉道：“要不是俺老孙警觉性高，俺老孙这一身的毛，可就真的要变成我们花果山的那颗每年都会结又甜又大桃儿的树了！”
刘沉香仿佛知道孙悟空正在谈论他，抱着猴子对他露了个牙齿还没长齐的笑脸，含糊道：“石佛！”
“是石猴！还有你该喊我师父，是师父！”
看着齐天大圣崩溃的模样，杨婵立刻尴尬的把自己儿子抱住，想着对方眼不见心不烦，可还没走出几步，又听孙悟空在他后面喊：“哎哎，麻烦杨家妹子，让沉香把手里的小猴松开。我山里的母猴急着呢。”
杨婵望了一眼刘沉香，这孩子还学会和别的猴子抢孩子了！？
系统望着近乎崩溃的孙悟空，端出一盘水果来，放在他面前：“大圣，孩子调皮，我们真的管不住。”唯一一个能管的……抱歉，沉香虽然不敢在帝辛面前胡来，甚至表现的格外乖巧。而然沉香现在这一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架势，分明就是帝辛给惯出来的。
孙悟空叹了一口气，心叹佛祖果然还记着自己当年在他手心里撒尿的这回事。要不然怎么会告诉他，自个当年结识的老哥身旁会有什么鬼机缘呢。他随手从水果盘里挑了个顶大的桃子，一边啃一边感慨过去。
“孩子长大了我们会再给你送过去。”帝辛道，然后很小气的把水果盘从孙悟空面前挪开。面无表情的看着孙悟空：“反正你现在也教不了什么东西。”
教了沉香估计也不会认真学。
孙悟空看着自家老哥这多久都没变过的小气吧啦的脾气，点头：“俺老孙现在的确也交不了他什么东西，就劳烦各位在沉香十四那年把他送到花果山来吧。”
十四——怎么也不会是如今这样一幅人嫌狗厌的态度的把？
孙悟空在心里不确定的想到，直到带着杨婵好不容易让刘沉香放手的小猴子，坐在残缺的莲花宝座上，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要不要现在回去告诉人，还是等那小子十六岁的时候再送到自个这边？总感觉十四岁还是太年轻，这次只是弄秃了一颗桃树，万一下次弄秃了花果山上的所有桃树该怎么把？！
孙悟空抱着手里的小猴子，陷入深深的焦虑中。
自四岁的刘沉香做出抢走斗战神佛花果山小猴子的妆举后，时隔四年，又做出了另外一项壮举：他又追了只狗，差点把狗尾巴拽断。
这只狗的名字叫做哮天犬。
帝辛布满整座山上的灵识早就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只是一只狗，身旁也不曾跟着谁。她便告诉了正在静心打坐的杨婵：“哮天犬此时在山上。”
杨婵目光中难掩怀念和复杂，哮天犬是哥哥养的狗，却和她很是亲近。在每一次天兵围剿她的时候，哮天犬也从未出现过。她站起来，理了理裙子，对帝辛行了一礼：“徒儿去去就来。”
无名府的山不算大，加上那一阵阵凄惨的叫声，让杨婵有了点不好的猜测。她加快了步伐，越过几棵茂密的树丛，就看到了和她想象中几乎没有什么太大差别的一幕：她的儿子刘沉香正拽着哮天犬的尾巴，并且还在用力的朝后扯。
“沉香，还不快松手。”
已经八岁的沉香回头一看，立刻笑嘻嘻的松开了手，一路小跑到杨婵身旁，甜甜的唤了一声：“娘！”
杨婵却不为所动，她越过刘沉香，走到哮天犬身旁，蹲下身子安抚似的拍了拍哮天犬，片刻后，才道：“好久不见了呀，哮天。”
哮天犬卧在地上，摇了摇尾巴，口吐人言：“杨婵主人……”
旧友相见，一时间竟然是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者沉默了许久，还是哮天犬打破了僵局，他看向刚刚那个胆子大到敢揪他尾巴的小男孩，向杨婵问道：“那是杨婵主人的儿子吗？”
杨婵点了点头，喊了此时站在那里，惴惴不安的刘沉香过来。
刘沉香知道，一旦阿娘不理会自己，那就时自己做的事情已经错到让阿娘无法忍受，并且之后绝对会被阿娘惩罚。可是他只是拽了一只突然出现在山上的狗啊，这到底有什么错呢？刘沉香完全想不明白，正郁闷的踢着脚下的石子,就听到阿娘在喊他的名字。
“阿娘！”
刘沉香颠颠的跑过来，就听到杨婵道：“这是阿娘的旧识，你也要唤他一声哮天叔叔的。”
刘沉香顿时沉下肩膀，他知道阿娘为什么生气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狗，尤其是狗屁股上那条尾巴，发现还好好的连在狗身上，顿时送了一口气，乖乖的喊了一声哮天叔叔。
哮天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称呼，虽然一张黑色的狗脸上显露不了什么表情，而然屁股上那条甩的疯狂的尾巴已经完全暴露了他内心有些开心的想法。
“哮天……哥哥他，如何了？”
带着刘沉香打过招呼，杨婵还是没能忍住询问：“你这次来，是哥哥他——”
哮天摇头：“是我自己要来的……主人他，其实也很担心杨婵主人的。回到天宫后，玉帝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主人现在就爱灌江口，如果杨婵主人也在……”
哮天犬说起自己的主人，就有些滔滔不绝，而然这次他很快的止住了话语，因为杨婵。
杨婵低下头，红了眼眶。嘴中的话近乎是呢喃，却还是被哮天犬听了个正着“是我的错。这是我的错啊。”
是她违反天条在先，这是她用多少理由都无法掩盖的事实。哮天犬嘴里说的很好，可杨婵和杨戬都在一块生活多少年了？杨婵如何能猜测不到哥哥如今的样子？他在自己下凡之前，接受封号为司法天神，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看哥哥的笑话，就算自己厚着脸皮去见哥哥，哥哥会放了她，可其他人呢？
哥哥好不容易有灌江口这么一个安身之地，她怎么能让别人的闲言碎语来让哥哥不得不有家回不得呢。
半响，在这一座安静的山上，杨婵的声音再度响起：“哮天犬，我想让你帮我向哥哥传达一句话。”
哮天犬来了又走了，只是这次，他的心神却要比来时更加的忐忑和复杂。
“待沉香长大成人，杨婵定会进入华山中，永生不出。”
看着一大一小回来，帝辛勾起嘴角，重复了一遍杨婵刚刚对那哮天犬说过的话。他招招手，让刘沉香到系统旁边站好。这周围早就在他的控制下下，从刘沉香跑到山中遇到哮天犬，再到杨婵和哮天犬说过的话，他可是全都看见，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杨婵一惊，半响，才苦笑着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给帝辛磕了个头：“求师父成全杨婵。”
刘沉香懵懂的看着母亲，他或许还不明为母亲为什么要去华山，可他还是了解‘永生不出’这个词语的意思。那是母亲在野不会离开华山，她会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再回来，而是居住在那个叫做华山的地方。
刘彦昌看着自己的妻子，杨婵向来不是那种活泼的性格，虽然说是女仙，可当年却是个连强盗都有些害怕的女子。他是听说过自己妻子三圣母的名号——可那又如何？他眼中透着些许无奈，上前一步，和杨婵一同跪在一起，心疼的握住杨婵的左手，对着系统也磕了一头，道：“求师父成全徒儿。”
他说的成全，杨婵和系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郎君——”
杨婵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刘彦昌断，他道：“师父说，我也有些天赋，虽然修不成那太厉害的仙人。但是延长些寿命，多陪你些时间还是可以的。你是女仙，你违反了天条。我是凡人，我与你相恋，我自然也违反了天条。余生若是能在华山陪着你，我今生也别无遗憾了。”
看着两个人马上就要一块哭出来，帝辛觉得自己的灵识正在满意识海中乱撞，整个脑袋都疼起来了。他们这是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吧。没有师父的命令，就这样决定自己下半辈子要住地方就是华山，这是不是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的意思在里面？
帝辛曾经当习惯了一国之君，哪怕修行已过去这么多年，他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君王习惯。
我惩罚你的，就是你该受的。我没让你死，你就是到了阎王殿，也要乖乖的给我回来。
而然他还没说神马，就听见系统吸着鼻子，悲哀的小声啜泣起来。系统这一哭，还不知世事的刘沉香也跟着呜咽起来。
你们上辈子都是水做的吗？说哭就哭？！
哎，他家系统的确是水做的。
帝辛揉了揉脑袋，当初果然还是不要对系统心软，任由那刘彦昌自生自灭才是最好的决定吧！
而然如今徒弟也收了，徒弟妻子也娶了，徒弟妻子也成了自个的徒弟了，他们还有了个孩子。再说当初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了，还是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打消杨婵的想法才是。
干脆让杨婵弃道修魔？系统曾经说过修真分类之一的魔修，据说那些个魔修，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呢……
☆、第八十一章
年幼的沉香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一日，一切都改变了。
母亲变得总是说着要自己多懂事一点，多孝敬她的师父一点，还总说些，总有一天她是会离开自己之类的话。
沉香还不知道其中哪些复杂的缘由，只是以为自己太过调皮，让母亲不喜。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开始改变，他不再上树摸鱼，不再每日想着法子不去读书练字，甚至连一直觉得辛苦的法术和武功，也开始从早练到晚。
可是当他渐渐变得沉稳又努力，甚至当他在十四岁时，孙悟空来接他这个徒弟都没有认出这个在无名府院内恭敬的对他拜下去，口喊师父的少年和曾经险些掰断他莲座的一片花瓣，差点揪掉他的猴子毛，不但把花果山一棵会结又甜又大的桃树折腾的只剩树杈，还抢走了花果山一只小猴子的调皮娃娃是同一人。
而然刘沉香改变再多，也都无法改变过于复杂的现状。他也终于明白，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听话一点，乖一点就能完全解决的。
在无名府，这个现状维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然而终究是在母亲不知多少次向帝辛师父执意表达出要离开无名府到那华山下永生不出后，终于是让帝辛师父恼火，这个让沉香觉得有些压抑的气氛还是被打破了。
他还记得那一日，帝辛师父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婵，袖子一甩，直接将母亲摔出门去，扬言道：“她想去便去，就当沉香从没有过阿娘阿爹。我也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徒弟。”从此虽然说师徒几人还住在无名府中，而然阿娘却是再也没能见着她的师父一面。
系统师父也很生气，但终究还是希望自己劝着点阿爹和阿娘，可是，阿爹和阿娘他们的想法，哪里是自己劝一劝，就能改了的啊。
孙悟空听着自己几年前就预订下的小徒儿难掩悲伤的说完这些事，拍了拍他的头：“你娘有没有和你说过，她是天上下凡的女仙？”
沉香点点头：“我知道这事的……也知道阿爹身为凡人，阿娘是不能和阿爹相爱，还生下……我的。”
孙悟空看着越发难过，低着头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刘沉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抓耳挠腮了好半天，才道：“不如这样，我带你到你舅舅那里去瞅瞅，如何？”
刘沉香诧异的抬头瞪大眼睛，看着孙悟空：“我还有个舅舅？”
孙悟空笑了出来：“你当然有舅舅。若是你想要杨家妹子放弃现在的想法，最终还是要看你舅舅那人到底怎么想的。”
孙悟空筋斗云一日百万里都不在话下，他也没和帝辛打声招呼，就拽着沉香上了莲花宝座。沉香这还没稳住身子，就被带离了几百里之外。
“师父，不用和帝辛师父说一下吗？”
刘沉香压住随风乱舞的头发，看向孙悟空，而孙悟空却哈哈一笑：“我那老哥估计早就知道了！”
他怎么会一到无名府就立刻去找刘沉香呢，哪怕这是他几年前预订下的徒弟。就算抛去这层关系，就他和帝辛的关系，既然来了，怎么也要提前和帝辛问候一下。
沉香放下心里，迎着风半眯着眼睛，心里有些小期待——他那个舅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孙悟空本来半闭着的眼睛悄咪咪的睁开那么一点，他这徒弟还不知道啊，就是他的那个亲舅舅，领着天兵天将，一路追着杨家妹子和她夫君，直到二人到了无名府才平安无事。
灌江口，哮天犬闷闷不乐的趴在房门口，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在想什么，明明玉帝都不再降罪在杨婵主人身上了。现在只要主人露个面，稍稍说些好话，毕竟是自家妹子，难不成杨婵主人还会冷着一张脸把主人给打出去不成？
这样主人早就能一家团聚了！
想起上次见到那个活泼又有些调皮的小娃娃，哮天犬更加郁闷的把脑袋埋在爪子里。
而杨戬何尝不想与自己那唯一的妹子相聚！？当年他奉命追捕，也只是想要在事情无法挽回前，把自家妹子摘出来。可是如今，玉帝不再怪罪，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掌管天下女仙的王母也当做压根没有三圣母这个仙人似的。
杨婵无事，可估计……是不会原谅自己了。毕竟他们都曾有过被天兵追杀的记忆，而如今在杨婵心中不知有没有痊愈的伤口上再一次狠狠地撕裂……还是她唯一的哥哥亲自下的手。
有些伤疤，就这样永永远远的杵在那里，既好不了，也烂不掉，一下下的让人顿疼着。
杨婵想要把自己放在华山底下这事，杨戬想了很久，还是拿不准到底该不该去管。不管，那是自己唯一的妹子。管，他拿不准玉帝和王母的心思。
于是这么一蹉跎，便是六年。
他们的母亲就是在山中死去，他的妹妹，也选择在那山中借着赎罪的名头度过余生。杨婵一定是恨透了无情无义的自己，所以才会选择和母亲同样的方式——一想到这点，他觉得自己压根没有脸面去见自己的妹妹。也只能日益监控这华山各地，若是杨婵真的出现了……他怎么说，也不能让自己的妹妹走上和母亲一样的老路。
“嗷嗷嗷——你这猴子为什么会和沉香在一块？！”
二郎神正在屋内，突然门外传来哮天犬气急败坏的声音，他刚刚转头，就见道了她那老熟人，左手提着哮天犬，大大咧咧的对他挥挥手：“哟，二郎神，近来可好啊？”
哮天犬稍稍挣扎一下，孙悟空就把狗放在地上，哮天犬压低身子，对着这当了佛都不安生的猴子一顿咆哮，却没真的扑上去。咬着猴子无所谓，但是咬着那猴子后面的人可是万万不行的！
“大圣已经成佛，还来我这灌江口做什么？”杨戬收回心思，看向孙悟空。那猴子嘿嘿的笑了笑，道：“俺老孙给你带了个人过来。”
孙悟空说着，把身子一转，一个十四五半大的少年带着些紧张的站在那里。
“什么人？”杨戬安抚的拍了拍哮天犬，就是这个时候，孙悟空把一个人从自己后面拽了出来，那是个十四五的半大少年，
“什么人？”杨戬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对方，那少年像极了杨婵，那眉眼间，好似与他有那么一点神似的底肥。想到这里，杨戬心头一惊。
那少年犹豫了半响，才张口道：“您就是我的舅舅吗？”
杨戬安奈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装作无知道：“他是……”
“他的母亲就是你那亲妹子杨婵和刘彦昌生下的儿子，如今也是俺老孙的徒弟刘沉香。”孙悟空对杨戬翻了个白眼，知道了还在这里摆谱。
果然，和他想的是一样的，那孩子就是他妹妹生的孩子。杨戬恩了一声，按捺住心里的欢呼雀跃，他招呼刘沉香过来，问了他今年多大，又问了现在学什么，丝毫不见一丁点不喜的样子。沉香本来还有些紧张和拘谨，而然在这位头一次见面的舅舅略带严肃却不失亲近的询问中，渐渐缓和下来。
哮天犬看了看孙悟空，愣愣的问：“难道这孩子是打算走上佛道吗？”
主人不愿意结婚，杨婵主人唯一额孩子又要去当和尚，杨家这是要绝后啊！！虽然神仙寿命不知多久，现在天庭上大多数神仙也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人不见伴侣没有子孙的……
哮天犬只要这样一想，就非常想要和这猴子拼命。
杨婵主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心转意和主人团聚，这猴子竟然已经把人带入了佛道？！简直太不要脸了啊！
哮天犬拦在刘沉香和孙悟空的中间，龇牙咧嘴的看着孙悟空，若是沉香真的有天突然剃干净头发，穿上袈裟准备去某个不知名的寺庙修行的话，那么他就是把鼻子全塞住，也要到那满是熏香的西方如来地的旃檀功德佛面前告他一状。
怎么能随随便便的绝人家后呢？！
孙悟空挠挠脖子，压根没看懂哮天犬的意思，干脆拔了个猴毛变出一根骨头来逗着玩。
哮天犬愣了愣，转身用屁股对着孙悟空。
猴毛变出来的骨头压根没有肉骨头味道啊，当了佛怎么脑袋越来越笨。
所以沉香一定不能去当佛。
“母亲……我也不是很清楚母亲的意思，我曾经以为母亲是害怕天兵天将连累我，师父和父亲，但是后来我父亲告诉我说……”
杨戬听着沉香的话，也想起了帝辛——殷商时的君王。那十万修为再也无法精进的天兵天将，不仅仅是不知为何得道成仙的帝辛实力和缘法的象征，也是杨戬警惕他的理由。
可是这个人却救下了他妹妹。
从他的手中。
“沉香，当年带兵追捕杨婵的，就是我。”
☆、第八十二章
杨戬低下头，便不再说话。沉香一惊，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有些好感的舅舅竟然曾经追杀过阿娘，还是因为阿娘和爹相恋。更有可能是，阿娘肚中已经怀了他。
两个人之间徒然生起一股莫名的尴尬来。
在这安静到仿佛连稍稍喘气都是一种罪过的气氛中，哮天犬慢慢的挪到了孙悟空旁，用眼神示意了下，传音道：“我说你这猴子，怎么说都已经是佛了，难道就不能劝劝主人看开点？”
孙悟空看了看那两个还在互相凝视的人，又想起自家徒弟难过的时候自个都哄不好，撇撇嘴，也传音道：“你和杨戬呆的时间最长，你怎么不去劝说？
哮天犬蹲坐下来，一张狗脸满是复杂：“我都劝了六年了，主人每次想去见杨婵主人的时候，永远都是前脚刚刚踏出灌江口的大门，后脚就缩回去了，我那点词都贡献出去了！”
孙悟空咋舌，六年了啊！
以前为什么没看出这杨戬能那样墨迹呢？
哦，以前杨戬的妹子还没恋上个凡人，他还是天上威风凛凛听调不听宣的二郎神真君，估摸人生最大的苦恼就是什么时候能带着哮天犬下凡借除魔的名头溜达溜达了吧。
结果一朝天翻地覆，妹子和个不认识的男人跑了，还给他生了个外甥出来。自己还要亲手去捉妹子回天庭，估计心里早就觉认定妹子此生已经恨透了自个。偏偏还耿直的不行，对刚刚见面的小外甥张口就是：我追杀过你娘。
要是俺老孙有这样的舅舅，早就一棒子照脸呼上去了。
孙悟空后退一大步，越想越觉得这里水乱，还是不要淌了，待会找个机会把沉香带走为妙：“那俺老孙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那师父！俺老孙是斗战神佛，你要说抡棍子打妖怪，俺老孙一个顶十个，可你要俺老孙去做菩萨做的事，你还不如去趟西方，求求我师父去。再不济，我那二师弟心胸现在也是蛮开阔的，定能让你主人回头是岸。”
哮天犬重新用屁股对准孙悟空：“我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
“嘿，你这条狗，想要和你孙爷爷再打上一架是不是！”
“你着猴子以为自个成佛了我就怕你不成！？”
孙悟空眼神滴溜溜一转，张嘴就喊：“好你个哮天犬，今日算你嘴巴顺溜，俺老孙说不过你！沉香，我们走，这灌江口估计也不欢迎你我二人！”
说着，孙悟空大步一迈，拽住沉香的胳膊，几乎是用扔的方式把沉香弄到了莲花座上，只是还没等他也上了莲花座一起回花果山，沉香腰带上一串做装饰用的小珍珠突然滚落下一颗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沉香，速至华山。”
小珍珠中，系统略带焦急的说了几个字，便没了音讯。
华山。
沉香脸色一白，下意识的看向孙悟空：“师父……”
孙悟空也不含糊，知道可能要出事，立刻道：“我们这就去华山。”说着，他也大步跨上了莲花座上，带着沉香转眼就不知飞到了多远外。
“主人，我们也……”
“去华山。”
杨戬拿好兵器，无论如何，他都要护好杨婵。
那是他唯一的妹妹了。
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系统和帝辛抵达华山的时候，恰好孙悟空也带着沉香赶了过来。系统抬手用一道水帘封了入华山的口，他看着不为所动的帝辛，仿佛杨婵刘彦昌二人不论死活，都是与他无关的人。
沉香看了看山间，不见父母踪迹，却也能看出那一道道水幕是用于堵住入山的口子，母亲应当还在外面。
“这附近的山不知几千，没了华山，难道就不能去别的山？”
正当沉香系统为杨婵松口气的时候，帝辛却泼了他们一头的凉水：“既然他们都不想活，想做一对死同穴的鸳鸯，何不成全了他们。”
帝辛是真的没有再把杨婵当成自己的徒弟去看待了。
系统抓住帝辛的袖子：“权当是我想心疼自己的徒弟。”
帝辛哼了一声，但到底是不再说话了。
沉香再次被提起的心终于被放下，还好有个系统师父在帝辛师父身旁。
“杨婵何在？”
沉香回过头去，自己那亲口承认带领这天兵天将追杀过母亲的舅舅也跟过来了。他咬咬牙齿，舅舅还是打算要把母亲抓捕归案吗？或许这样比较好？成仙想起阿娘那永世不出的几个字就觉心头一跳跳的疼，若是被抓到天庭，刑满释放，他说不定还有再见母亲一面的机会……
“杨婵主人——杨婵主人——”
哮天犬动动鼻子，已经找到了杨婵的地方，对着那里一个劲的叫唤，要不是脖子里套着项圈的绳子还在杨戬的手中，估计早就俯冲下去扑到杨婵身上去了。
躲在山中的杨婵从杨戬那一句杨婵何在后，脸色便止不住的发白，哮天犬又这般叫唤，估计是已经发现他们了。刘彦昌对杨婵笑笑，推了推她：“怎么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就和那时成天被数也数不清的天兵追杀的时候一样，只是那个时候逃，总是有些遗憾，他没能和喜欢的女人拜堂成亲，没能再见师父一面，告诉他们他已经大仇得报。
而现在，他不仅仅有了做完以前遗憾可能不能做的事情，还和自己的妻子生了个儿子。儿子已经长大，有了个了不得的师父，余生又能和妻子共度。
此生早已没有遗憾。
杨婵被刘彦昌牵着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她看着天上踩着祥云，身披盔甲依旧威风凛凛的人，喊了一句：“哥哥。”
原来也不是那般难以喊出口来。杨婵在心里道。
“思凡一事，皆是杨婵之过。如今杨婵愿被永镇华山之底，永生不出。望二郎真君成全。”
刘彦昌稍稍握紧了杨婵的手，也抬头看着杨戬，道：“刘彦昌亦然。”
哮天犬急躁的在原地转圈圈，最后终于忍不住，从云朵上一跃而下，双脚刚刚触地，便摇身一变，成了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哮天犬跑到杨婵身旁，道：“杨婵主人，主人他一直很担心你的！他没有怪过你啊！当时主人主动请缨领天兵天将捉拿杨婵主人，也只是想要赶在旁人之前保住杨婵主人而已啊!况且玉帝王母也不再追究主人的事情，杨婵主人何必呢——”
系统听到这里，也跟着帮腔：“连那玉帝王母都不再怪罪你，你何苦要在自己找那份罪受？还是和我们回无名府吧！”
杨婵楞了一下，突然笑了：“可是我却不能不怪自己，我也不能只考虑自己一个人。”
原来哥哥没有讨厌自己，他就和以前一直一样，心中相当的，都是怎么样来保护自己。
她抬头看着杨戬，压低了声音，对着哮天犬道：“就算王母玉帝不怪罪又能如何？天庭上的神仙有哪几个是好相处的？我做过的事情，对天庭上所有的神仙，尤其是玉帝来说，是个用来拿捏哥哥最好的把柄。”
“哥哥为我着想，难道我就不能为哥哥着想一回了吗？”
哮天犬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杨婵主人笑靥如花的脸庞，最终只能垂头丧气的变回狗身，蔫蔫的回到杨戬的身边趴着。
系统看着那只狗铩羽而归，只能抓抓帝辛的胳膊道：“你快劝劝！”
帝辛看着下面，只是冷声道：“我劝她做什么？”
系统简直要被气到跳脚：“那可是你徒弟呀！”
帝辛看着下面的的几个人，勾起嘴角，目光里全然没有半分情义在里面：“系统，你要知道，我不管是要一个人死，还是要一个人活，都不会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违抗……我的命令。”
系统翻白眼，是啊，你以前可是一国之君啊，谁胆大包天的敢明着和你作对。还有，刚刚你停顿了下，是想要自称寡人吧。
然后立刻道：“那就当帮帮我徒弟的妻子。”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两个人一道走进那华山去，多少年就这么一个徒弟啊，不宠着也就罢了，断然没有看着人一家子送死的理由。
“师父……”刘彦昌看着系统，跪了下来：“徒儿不孝，不能侍奉师父左右……”
“你本来就不用在他身旁待着。”帝辛拦住系统的腰，把人扯到自己怀里：“我刚刚就说了，我没兴趣拦着一个想死的人求死。有没有你，对我们而言其实没什么差别。”
“宿主！！”系统生气的推开他：“明明只有你一个这样觉得好吗，我现在已经很心疼了！”
帝辛这一辈子的感情都给了系统，旁人几乎只能分到那么零星一点。这零星一点的感情，就像曾经的君王看顺眼时随意的夸赞。但若有那么一日，那个曾经得到夸赞的人，在某件事情上惹恼了君王，那么这不顶用的夸赞会在一瞬间风消云散。
连点残渣也留不下来。
况且，这点零星的感情，还是因为系统才被勉强分出去的。
“系统，你还不懂吗。”帝辛在系统的耳边道：“你对他们而言，没有那么重要。”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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