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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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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君无删版 作者:风弄

    第15节

    脑子就像在刹那间溺水,而且一溺到底,快得连自己说出的最后一个字都无法落入耳道。杜云轩眼前一黑,脊背沿着金属墙颓然滑下,在跌到地板前,落入笑容加深的男人臂间。

    「亲爱的,古策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监视器装到这总裁电梯间来。所以,此刻,你是我的了……」

    杜云轩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彷佛连续加班了许多天的倦意在身体里游弋。

    只用了几秒,他就回忆起了晕倒前的事,当时他叫大老板走开,然后记忆到此中断,他不明白此刻身体的不适从何而来,那种不适并不是尖锐的疼痛,而是一种力气被抽光的不得劲,软绵绵的腰和四肢让他有丧失身体控制权的窝囊感。

    他咬了咬牙,倔强地动了一下,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还是能控制身体四肢的,就是辛苦点。

    「你醒了?」

    遮在床边的白色布帘被刷地拉开,露出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穿着类似医生的白袍。

    「这是哪里?」

    「还能是哪里?当然是医务部。你可以叫我徐医生。」

    杜云轩警惕地撑着床单坐起来,缓缓扫视周围。遇见古策后,杜云轩对医生和病床这一类的东西印象一落千丈,原本救病治人的神圣之地,往往也可能翻过脸来助纣为虐。

    不过,扫了一圈后,他看见了对面的医生办公桌上竖着的小牌,上面有医生的名字和莱亚珠宝行显眼的标志。

    杜云轩想起,莱亚珠宝行确实有一个医务部,只是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总裁叫人把你送过来的,你在电梯里忽然晕倒了。」徐医生说,「杜设计师,你明显是劳累过度。需要我给你写一张证明,让公司给你几天假期吗?」

    发现他晕倒在电梯里的应该是莱亚先生,但杜云轩不打算解释。大老板日理万机,随便找个人把他送到医务室也算仁至义尽。杜云轩并没有去想莱亚为什么没有亲自把他送过来,他还没有那么自以为是,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值得大老板的关注。

    或者说,在杜云轩的潜意识里,认为高深莫测的大老板和自己保持距离是件好事。

    「你有给我吃什么药吗?」

    「吊了一瓶葡萄糖。怎么了?」

    杜云轩看看自己的左手,多了一个微小的针孔。他不在乎被吊了葡萄糖,就是搞不懂腰腹微微的酸疲空虚感从何而来,彷佛有什么把他的精力榨干了。

    也有可能是思虑过重。

    三石大和一家的照片就在裤袋里,杜云轩想着那张紧闭着眼睛的小孩的脸,重尝了知悉消息那一刻的痛苦。

    为古策的残暴而痛苦是愚蠢的,尽管理智清醒地警告,感情却无法控制,尤其是身为设计师的杜云轩,他的天性是挖掘和激发情感,而非掩藏。

    「我可以离开吗?」不管医生怎么回答,杜云轩已经挣扎着下床,开始穿鞋。

    「你当然随时可以离开。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再在这里休息一下。总裁既然知道你累到晕倒了,就算你少上这半天班他也不会说什么。」

    「不用,我工作很忙。」

    「好吧,随便你。」

    徐医生尽了自己的本职,耸耸肩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刚刚屁股挨着椅子,猛烈的巨响把他惊得又跳了起来。

    医务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人杀气腾腾地冲进来,医生不知所措地站着,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路,被狠狠推得咚一声撞在墙上。

    「张恒!你干什么?」杜云轩怒喝。

    「杜设计师,总算找到你了。」张恒也是惊出一身冷汗,看见杜云轩才如释重负,「刚才两个小时你怎么……你到哪去了」

    他本来想问是你怎么避开了我们的监视。

    真要命。

    策哥千叮万嘱要看好这一位主,他们一干兄弟还赌咒发誓保证完成任务,谁想到策哥前脚刚走,这一位就在莱亚珠宝行里玩起了失踪。两个小时,整整一百二十分钟,可把张恒的心肝都煎熬出油了,比当年跟着策哥血流成河的大火拼还紧张。

    闯进医务室见到杜云轩好端端的时候,张恒憋在肺里的那口气才敢吐出来。

    再找不到杜云轩,他就不得不打电话向远在千里之外干大事的策哥报告,他家小心肝失踪了。

    可想而知,策哥回来后会怎么狠狠修理自己这没把他小心肝看好的下属。

    杜云轩冷冷地说,「我一直都在公司。你带着这些不三不四的人闯进来干什么?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不是你们的夜总会。」

    眼里冒出的怒火,既因为张恒放肆的闯入莱亚珠宝行,更因为那场毫无人道的灭门凶案。

    洪警官说得很确定,就是眼前这黑道份子亲自下的手。

    当着一干小弟的面,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训斥,张恒这已经当老大的非常没面子。但是,人家是他老大的男人,换句话说,杜云轩相当于他张恒的大嫂,辈分在这里,张恒只能很怄地憋住这口气,尽量好言好语解释,「我知道,这是杜设计师工作的地方。这不是……迫不得已嘛……」

    如果这不是你工作的地方,如果不是策哥再三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破坏杜设计师的工作环境,老子早就第一时间冲进来关门放狗,清查搜人了!

    活活折腾了两个小时才闯进来,已经很给莱亚珠宝行面子了。

    谁想到小设计师忽然钻进了犄角旮旯的医务室呢?也不通知一下,妈的,害得所有人虚惊一场。

    「什么叫迫不得已?你这是违法闯入!这里是我公司的一个部门,我去哪里不需要向你请示。你是我什么人,有权过问我的行踪?别以为这世界上拳头大就能主宰一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作孽,不可活!」

    张恒被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几乎骂懵了。

    这小设计师今天吃了什么药,爆的哪门子发啊?

    看着周围小弟一干下巴快砸到脚背的震惊,张恒的脸面快挂不住了,就算是大嫂,也不能这样指着鼻子骂啊!混黑道的可以卸一根胳膊眉头也不皱,就是不能伤脸面!

    张恒被激起了野性,霍地逼近一步,把还不打算住口的设计师狠狠一拽,压低声音说,「够啦,大家半斤八两。丢了你我要倒霉,策哥知道你躲起来,你也没好果子吃!我弟弟就是北山医院的张医生,随时恭候你大驾光临,最高级阵容伺候。」

    一提北山医院那暗无天日的魔鬼病房,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残暴不仁的古策,手底下还有一对狼狈为奸的兄弟帮凶!

    杜云轩简直气炸了。

    第四章

    当天下午,杜云轩又被一部轿车礼貌而强硬地请回了古策的别墅。

    并非张恒刻意报复,这其实是古策离开前的命令——在古策去密西西比的这段时间,杜设计师不能回他的小公寓,必须在有保安措施的别墅过夜。

    和洪警官短暂的交谈后,杜云轩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

    看见和清晨离开时毫无差别的豪华大床和厨房,他就想起那个总是充满精力和自信的暴君,想起他带着项圈,懒洋洋而宠溺地听着自己的话摆动作,想起他大模大样地说要吃面条,还要指定荷包蛋的数量。

    想起每次醒来时,塞在手里的那只白痴加肉麻的毛绒小熊……

    杜云轩意识到,这一切都将随着警官的出现而离自己远去,因为他不可能再对古策抱着某种自己也不承认的小小幻想。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心就像被捏在谁的掌心里揉碎了一样的痛。

    细细碎碎地痛。

    用什么言辞都无用,一切的自我安慰都徒劳无功。

    古策有什么好?不可一世,逆天而行的暴徒一名,羽毛球打得也很糟,打完了还不要脸地脱衣服耍赖,非逼着赢家去蒸桑拿。

    杜云轩知道他在桑拿房被烧红的炭烫伤了,如果不是古策,那块伤疤会永远留在杜云轩脸上,现在却永远地留在了古策的背上,和他其他的十几道旧伤痕相映交辉。

    古策当模特试戴腰带样品时,杜云轩看见了那道显眼的伤疤,当时嘴上没提旧事,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古策眯着眼享受,发出低沉地呻吟,宛如一只在草地上匍匐着偶尔甩甩尾巴,性感温顺的金钱豹。

    古策,和古策气息笼罩下的世界……

    杜云轩曾经非常渴望逃离,现在应该也非常渴望,只是,始终忍不住心痛和怅然。

    自己和那家伙,好像这么久了,还没有拍过一张合照。

    忽然之间,杜云轩领悟到自己生病了,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症,对于一个强暴自己,折磨自己,用暴力手段控制自己的男人,这种居然会舍不得,会痛苦万分的感觉,只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症。

    否则,洪警官提出要他弃暗投明,配合调查古策时,他怎么可能不立即点头答应?

    不是爱上,或者喜欢,或者舍不得。

    他只是……被迫害过甚,脑袋有了毛病。

    晚饭还是由高级餐厅送了外卖过来,里面依然有一罐刚做好的精美的竹笙云耳汤,杜云轩碰也没碰。那罐一直很喜爱的汤里有那男人的味道,亦如那男人般,过于滚烫。

    基本上什么也没吃,杜云轩就从饭桌旁离开了。

    饭厅让他想起某人,回到睡房,那更是让他的每个细胞都想起某人的地方。杜云轩水晶般的心境被扰乱成了一滩化雪后的黑泥,这种时候,只有家人可给予抚慰。

    他拨了电话给家里。

    不打算把心烦的事告诉爸妈,老人家受不得刺激,只要听听他们的声音,就能让自己心里舒服点。

    没想到,电话一接通,说了两句闲话,杜云轩就听出了不对劲。

    杜爸爸的声音充满了心事。

    「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

    「爸,」杜云轩沉声说,「有事不能瞒我。」

    「啊啊……没有瞒你啊,真的没事……家里什么事都没有。」杜爸爸底气不足地说。

    隐瞒了二十多年,以为会永远尘封的往事,被人一朝重提,虽然古策保证了不告诉杜云轩,杜氏夫妇还是惴惴不安。这些年含辛茹苦,他们已经把杜云轩视若亲生,不,压根就是亲生的!

    父亲明显隐瞒着什么的语气,让杜云轩顿时警觉。古策对他看管得有多严厉,他是知道的。今天张恒如狼似虎的闯进莱亚珠宝行,也赤裸裸地威胁,自己无意中避开了古策监视网的两个小时,古策不会让自己有好果子吃。

    「爸,妈呢?」

    「在厨房洗碗。」

    「明磊呢?」

    听见电话里有片刻沉默,已经觉得不妙的杜云轩心弦猛然扯紧,加重了语气追问,「明磊呢?这个钟点他早该下班了,叫他来听电话。」

    「他没回来。」

    「没回来?没回来是什么意思?他人在哪?」

    「小轩,你不要急,明磊没什么事,就是要过一阵子才能回家。」杜爸爸也被杜云轩焦急的语气吓了一跳,赶紧安抚。

    古先生今天离开后,又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说小轩正在参加一个重要的珠宝设计比赛,忙得不可开交,叫他们暂时不要把杜明磊经常夜不归家的事告诉小轩,免得影响小轩的情绪。

    古先生还说,杜明磊这样有前途的新人,不该耽于玩乐,所以公司临时决定派他去海外处理一个案子。虽然案子很小,但毕竟算是一次很好的历练。

    公司很大方地连机票和宾馆、工作服都一应准备好了,杜明磊甚至不用回家收拾行李,可以直接去机场。

    大老板不愧是大老板,什么都想得周到,做得周到,小儿子为了工作忙得不能回家,总好过在外头玩到忘了回家。

    杜氏夫妇觉得古策这老板,对杜明磊这新员工实在太好了,不过再一想,古先生亲口说了,他和小轩是「世界上最亲的人」,那意味着古先生很可能会是小轩亲生父母那边的某个亲戚。

    那么,古先生会格外照顾小轩的弟弟明磊,也算爱屋及乌,在情理之中。

    「明磊到底怎么了?爸,你告诉我!」

    「他真的没事。公司派他去外国出差,过十天半个月就回来。古先生说了,这对明磊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古策?」杜云轩胸口猛地一沉。

    那次弟弟的接风宴上,古策在洗手间里对他的威胁,历历在目。

    小孩子挺好。

    年轻,皮肤好。

    有一个替代你的人出现了,比你年轻,比你有朝气,脾气也比你好,我钩钩小指头,他就乖乖到我跟前了,比你听话十倍。

    杜云轩捏着电话,觉得喘不过气来。

    什么公司外派出差?什么锻炼机会?古策一向善于编造天衣无缝的谎言,他的手可以翻云覆雨,他的嘴足以颠倒黑白。

    「爸,他出差是什么时候的事。明磊亲口告诉你的吗?」杜云轩压着心中的怒恨,勉强镇定地问。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要出差。明磊手机一直关机,是古先生亲自打电话来告诉我的。」

    杜云轩眼前一暗。

    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明磊绝不可能真的出差了,这些都是古策在玩手段。否则一个小员工出差,怎么可能出动古策这种级别的人亲自打电话向员工父母说明?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杜云轩不敢把真相告诉爸爸,很快挂了电话。

    浑身发寒地坐在椅子里,失神片刻,他猛然站起来,疯了般地翻找古策送给自己的新手机。每次气急了拿手机泄愤,古策总会及时送他一个最新款的手机,里面永远做好了速拨设定,保证杜云轩随时可以和古策联系。

    杜云轩找出手机,接通第一个速拨号,但看着屏幕亮起,呼吸簌然紧张起来,猛地关了手机,红着眼跪坐在地毯上。

    古策可以对他掠夺,可以对他霸道,可以对他独裁,可以对他压榨,甚至天罗地网的监视。如果这些痛苦只是落在自己身上,他也许真的可以接受。

    但现实却比这要残忍。

    痛苦已经落到了别人身上,如果说落到三石大和无辜的妻儿身上,是狠狠抽了杜云轩一鞭,那弟弟明磊名为出差,实为不知道被人绑架到哪个角落里折磨的设想,则是一刀捅进了杜云轩的心窝。

    一直知道古策做事无底线。

    只是,杜云轩竟然在心底里,总隐隐期待这男人为他保留了一块小小的柔软,有某些人,他不会伤及。

    杜云轩捏着轻薄昂贵的手机,心境冰冷。

    事已至此,打电话给古策又能如何?他能猜到,他愤怒、斥责,最终不免哀求。男人则是好整以暇地揶揄,玩弄,到最后仍能得到他想要的。无休无止的妥协和退让,他实在,非常厌倦了这永远无能为力,只能等待古策惩罚或给予怜悯的角色。

    他要救杜明磊。

    但,不再用哀求和妥协的方式。

    杜云轩从地毯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进浴室,用冷水狠狠抹了一把脸。

    洪警官给他的零钱里不但有照片,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紧急联系号码。

    杜云轩想,古策应该还不至于在他本人住的别墅的洗手间里装监视器。

    拨通号码,电话里传来短促的蜂鸣声,然后是电子录音的通知,「秘密通讯模式已经建立,此通话处于反监听状态。」

    紧接着,一把男声传来,低沉而有魄力,「我是洪黎明。」

    「我是杜云轩,」杜云轩报上名字,把杜明磊的事迅速说了一遍,不再有别的废话,「你把我弟救回来,我就配合警方。」

    「你配合警方,我才能查出你弟被关在哪里。你现在在古策的别墅?」

    「是。」

    「张恒也在?」

    「他在一楼。」杜云轩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问起张恒,一怔之后,如实回答。

    古策不在,张恒留在别墅过夜,当然是为了替策哥尽保护兼监视之责。

    「张恒是古策的得力爪牙,古策抓的人,他一定知道藏在哪里,而且,三石大和那桩灭门案,只有张恒能证明是古策在背后指使。他是我们目前最好的突破口。」

    如果是别人,杜云轩或许会有些许犹豫。

    但对于双手沾着无辜者鲜血,不久前还极为嚣张地大闹自己工作地点的张恒,杜云轩很赞成他被绳之于法。

    「你要我怎么配合?」

    「你有自己的工作电脑吗?」

    「可以联网?」

    「可以。」

    「五分钟后你会收到一份邮件,把里面的附件下载到u盘。古策本人使用的电脑放在哪里?」

    「在他的书房。」

    「启动他的电脑,然后把u盘插上。」

    「就这么简单。」

    「是的,就这么简单。古策的电脑我们无法在外部攻破,必须内部有人手动插入u盘,你放心,附件中的病毒很厉害,它会摧毁古策电脑上的防御机制,控制别墅的电子保全系统。动手时小心点,不要让他们发现,病毒需要在电脑开机后五分钟才能控制系统。记住!配合警方抓住张恒,就能问出你弟的下落。」

    杜云轩刚从洗手间出来,就遇上了张恒。

    「刚才和谁通电话?」

    「没和谁。」

    「手机呢?拿来。」张恒的视线在杜云轩身上扫来扫去,「杜设计师,策哥说过,保全方面你要配合我们。」

    杜云轩只好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他。

    幸亏他很警觉,出洗手间之前,已经把刚才的通讯记录删除了。

    张恒回头招呼一声,一个小弟拿着一个巴掌大的仪器过来,连接在手机上,仪器上滴滴地叫起来,面板上红色数字不断闪烁,很快形成了一串固定号码,正是洪黎明的紧急联系号码。

    杜云轩的心跳猛然停止了。

    张恒拨通了那个号码,听见了令人心烦的噪音,刚才他监听杜云轩的电话时,也是一句话都没听见,只有同样的噪音。他听了一会,不耐烦地关了手机,问杜云轩,「这是一个废号,你拨它干什么?」

    「这是我老同学几年前给我的手机号,」杜云轩恢复了心跳,而且跳得怦怦直响,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今天想和他联系一下,谁知道是个废号?也许他换了新手机。」

    张恒忍不住瞪他一眼,「废号你还听这么久?」

    杜云轩冷冷瞪回去,一字一顿地说,「我的时间,我的耳朵,我想听多久就多久。」

    魏莱珠宝行的闯入事件发生后,杜云轩脸色相当不好,尤其针对张恒。张恒估计是自己鲁莽行事,把老大的心肝给惹毛了,自叹一声倒霉,把手机还给杜云轩,摸摸鼻子带着小弟下楼去了。

    杜云轩回到睡房,才察觉衬衣背部湿了一层。

    他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开启邮箱,见到了洪警官所说的那封带有附件的信。

    用u盘下载了病毒,杜云轩把u盘放在口袋里,装作要继续加班工作的模样走向书房。其实不需要假装,在古策的别墅里,保全人员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外围,除了古策,没人会太在意杜云轩在别墅哪个位置,正在干什么。

    因为,他是策哥早已认定的那一位。

    白天在外面的监视追踪,和全天候的私人通讯监听,说白了,是古策担心有不怕死的家伙勾搭他家小熊。

    杜云轩一进书房,就看见了古策的电脑。

    没有间谍片里的惊心动魄,也不需要曲折离奇的机关暗哨,那台被视为目标的电脑就大大方方地摆在华丽平整的书桌上,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温驯地等着杜云轩动手。

    只有杜云轩能动手。

    古策的书房,只有杜云轩可以随意进出。

    从前杜云轩从未在意,此刻,看着那台电脑,杜云轩想,至少在某方面,古策真的没怎么防着自己。

    这男人,真是自信到了狂妄的地步。

    他坐在古策工作时常坐的大班椅上,椅上传来的气息,熟悉得令他极痛。怎么看这也像一部三流电影,咬牙切齿地赌咒绝不会有感情,结果偏偏有了感情,然后,无比庸俗地加个背叛的结局。

    赚不到观众的热泪,落得几声倒彩。

    连杜云轩都想喝自己的倒彩,他恨古策,但非常奇怪的是,他从没想过背叛古策。即使是今天,在洪警官出现的那一刻,他仍不想这样做。

    只是,你为什么连明磊,都不肯放过?

    杜云轩把u盘插进去,按了一下键。电脑启动时,轻微的嘀一声,让他的身躯猛地震了震,入梦惊醒般地想着,原来这就是背叛。

    如此轻易。

    如此沉重。

    电脑上绿莹莹的硬盘灯时明时灭,像恶魔在黑暗中觊觎的独眼,杜云轩无动于衷地看了看那盏灯,移开视线,目光越过显示屏,从不远处那张自己非常熟悉的工作台上滑过。

    台上有两根铅笔,有他画过几笔的零散稿纸,有古策专门为他订回来的精细仪器,有他曾经套在古策脖子上,把古策勒得微微皱眉的第一件项圈样品……

    杜云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把u盘从电脑上拔下来,啪地丢在桌面。

    混蛋!

    他恨古策。

    他可以骂古策,和古策对抗,拿刀子捅古策,拿把枪打爆古策的脑袋……他甚至可以跑去警察局,把古策对他的所作所为全部曝光。只是!他杜云轩,从来就不是一块背叛的料!

    原材料的质地,决定了作品的基调。

    不是这样的人,做不出这样的事。

    杜云轩冷冷地苦笑,把手机掏出来,拨那个很少拨的速拨键。一切又要回到无休止的循环,妥协和退让,然而那又怎样?就算开诚布公后,古策暴跳如雷,也不过如此。

    他见识过太多次暴君的怒气和惩罚,经验丰富了。

    只要古策肯放过明磊,就算他把自己就地分尸也无所谓;如果,古策还是不肯放过明磊,甚至要在明磊身上报复,杜云轩凉凉地想,那我真的会买把枪,打爆他的脑袋。

    做过最坏的打算,杜云轩不知不觉放松了,其实从伸手拔下u盘的那一瞬,他就觉得压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和古策面对面干到底的悍意。

    还是面对面最自在,就算赢的一方十有八九不是自己。

    但背后玩手段,捅刀子,不是他杜云轩。

    不把我弟弟交出来,我就爆你的头!不把我弟弟交出来,我就割断你的喉管!杜云轩在心底反覆练习这些恶狠狠的话,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上拨通的号码。他不是爱说狠话的人,但听的狠话多了,难免耳濡目染。心底练习着威胁古策的话,却不自禁回忆模仿着古策说狠话的语气神态,实在挺悲哀。

    没办法,近墨者黑。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打出无讯号的图形,杜云轩怔了一下,今早分开时,古策提过他要到外地去办事,但这手机不是应该通全球的吗?亏古策还曾在他面前夸口,只要拨这个号,不管天涯海角,他都能第一时间和古策取得联系。

    杜云轩重拨一次,几秒后,无讯号的通知再次出现。

    忽然,不知从哪传来巨响,震得别墅地板和四方墙壁嗡嗡颤动,紧接着,令人恐惧的巨大的砰砰声不绝于耳。

    枪声!

    杜云轩猛然站起来。

    刚跑出书房,忽然被人狠狠一把拽住,杜云轩回过头,发现是张恒。

    「仇家偷袭!妈的,真够狠的,通讯全断了,连求救电话都打不出去。」张恒一脸凶悍地大喊,「跟我来,别走丢了!」

    策哥不在,这里他就是老大,一看偷袭者连策哥别墅的都敢炸,绝对是早有准备的专业级人马,张恒二话不说,命令小弟们死守一楼大厅各角落争取时间,自己则拽着万万不容有失的杜云轩,冲向紧急避难间。

    冒着枪林弹雨,经过一段平日非常短,现在却变得无比漫长的走廊,张恒终于抵达目的地。沿路闪避子弹,一手开枪还击,一手还要抓着策哥的男人,难度着实不小。把杜云轩抓进紧急避难间,再把金属门关紧,累出一身汗的张恒才有空喘一口气。

    背上疼得一阵一阵,伸手一摸,满手掌都是血,不知被那颗流弹给擦了边。

    「妈的,又挂彩了。」张恒找出房间里准备好的紧急医疗箱,打开给自己找止血带。

    看见杜云轩站在旁边看着他,张恒说,「放心,这是紧急避难间,六面合金制造,麻雀虽小,内脏管够。有药有疫苗有吃的有厕所,只要进来了,外面那些人开不了门,只能乾瞪眼。我们在这里待一个礼拜绝对没问题,不过我估计消息一传出去,策哥很快就会回来,用不了一个礼拜。」

    大概是裹伤口很痛,张恒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继续安慰自家「嫂子」,「策哥在别墅的保安上花了不少钱,这紧急避难间号称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不过真他娘的怪,别墅外围的警报系统也号称是世界级的,怎么让人围了都没听见响……」

    说到这里,忽然停了。

    张恒站起来,盯着合金墙上的显示器看。偷袭的人已经解决了外面的小弟们,冲到了紧急避难间的金属门外,从监视器上看,他们手上拿着奇怪的电子仪器,正在尝试和金属门上的控制板连接起来。

    张恒看了一会,哈哈大笑起来,开心地看戏,「想解码呀?狗娘养的,你解裤腰带吧!策哥说过这紧急避难间,没有系统控制权,天王老子来了都……」

    笑声忽然哑然而止。

    因为他忽然看见,仪器上的红灯开始频频闪烁了。

    「靠!不会真的能解吧?没道理啊!不科学啊!」张恒脸色大变地咋呼,他那个会搞仪器的小弟留在了客厅里争取时间,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只能和同处一室的那一位表达震惊和不解,「这紧急避难间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怎么可能……」

    张恒的声音再一次骤然停止。

    这一次,是因为他发现了杜云轩脸上的苍白,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被爆炸和枪战吓到。

    好像,还有点不敢置信和心虚?

    张恒沉下脸,「你干了什么?说!」

    此刻撒谎无济于事,杜云轩实话实说,「我下载了病毒,放到了古策的电脑里。」

    「你疯了吗?」

    「病毒五分钟才能控制系统,我在五分钟之内就把u盘拔了出来。」

    「谁说的?让你把病毒放上策哥电脑的人?」

    看见杜云轩默认,张恒也顾不上这是嫂子了,指着他鼻子大骂,「你脑子长屁股上的啊?这话你也他妈的信?!」

    他连伤口都懒得裹了,腰上挂着缠到一半的止血带,彷佛仙女翩翩的彩绸般飘逸,在室内困兽般走来走去,猛地一下转过身,指着杜云轩阴沉沉地说,「你死定了!等策哥回来,我看他怎么生吃了你!」

    杜云轩对出卖古策有心理障碍,对出卖张恒可没有任何不适,把俊秀的脸一昂,冷冷回应,「不管他怎么生吃了我,反正你是看不到了。外面的人很快就能破解密码进来,你唯一的生路就是对洪警官坦白招供,像你这种恶行累累的……」

    「等一下!」张恒身体一僵,「哪个洪警官?洪黎明?」

    「就是他,洪警官。」

    张恒喘了几下,终于震耳欲聋地爆了,「警你个鸟啊!姓洪的早被开除警籍了!这鸟警蛋是黑道老大洪阎王的私生子,被踢出警局后帮着他老子来和策哥抢地盘,你倒他妈的和他串通一气,来对付策哥!」

    想拿止血带勒死杜云轩的心都有了。

    杜云轩震惊了,愣了一会,沉声说,「我不相信,你是想逃避法律的制裁。」

    「制你妈的裁啊!」策哥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家伙,设计师这种人,说到底就一个字,蠢!张恒暴跳如雷,指着正直播外面门前现场的显示屏,「你看他们穿的,他们手上拿的武器,哪条毛像警察?整个一高级黑帮杀手团!我为策哥出生入死,你奶奶的把我卖给姓洪的,有没有人性?有没有天理?基本人道都没有!还他妈的法律!」

    张恒把杜云轩骂得狗血淋头,转身去按金属板上的通话钮,对着麦克风吼道,「姓洪的!你别得意!老子绝不会让你活抓!枪里还留了一粒子弹,大门打开,老子就自己崩了自己!」

    不一会,有声音通过对话仪器传了回来。

    听得出是洪黎明的声音,不过,不再那么大义凛然,反而多了一丝不怀好意的悠然,好笑地问,「你就这么怕被我抓住?我还没有说要把你怎么样吧?」

    「你有个屁的资格把我怎样?」张恒恶狠狠地回嘴,「想活抓,没门!想要帐本,也没门!我枪口已经顶着脑袋了,你开门收尸吧!」

    「彪悍的张老大,被我一包围,连求生本能都没了。怕我抓了你严刑逼供啊?」

    「怕你的头!」

    「别那么不讲道理,万事好商量,张老大。我一向宽宏大量,连被你派人到警局举报诬陷我,害我被开除出警队,我都没记恨。打开门,大家商量一下,和和气气不是很好吗?」

    「诬陷?你他妈不是洪阎王的私生子?你老爸他妈的不是混黑道的?如果不是,我跪下给你磕头!」张恒把弹夹取下来,看了看里面最后一颗子弹,啪地把弹夹拍了回去,一脸视死如归,还不忘继续和无耻的对头打嘴仗。「我和你没什么好商量!」

    「你不是一个人在里面吧?身边是不是杜设计师?」

    洪黎明的话,让张恒摆弄着枪的动作滞了一滞。

    「只要你让我活抓,我答应你,等打开这扇门,我不碰你策哥的男人一根汗毛。而且保证把他平平安安,完好无损地送回到他家人那里。怎么样?」

    紧急避难室的空气,彷佛瞬间凝固了。

    洪黎明不徐不疾的声音传进来,「张老大对策哥忠心耿耿,是策哥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兄弟。如今为了保全策哥看重的人,张老大就算受一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嗯,时间到,我要开门了。」

    通过系统控制权限,外面的解码工作已经完成。

    金属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外满满的一对人马,荷枪实弹,枪口都对准室内。洪黎明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衣,站在最前面。

    张恒右手拿着手枪,对准了太阳穴,想一狠心扣扳机,瞄了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后就再没有吭过一声的杜云轩一眼,想起待他恩重如山的策哥,那扳机无论如何也扣不下去。

    僵了半天,张恒颓丧地叹了口气,无比悲愤地自我表扬了一句,「我真他妈的太忠心了!」

    往地上狠狠啐一口唾沫,放下了枪。

    洪黎明露出笑意,打个手势,手下们涌进来,把张老大毫不客气地给捆了。

    「别忘记你答应的事。平平安安,完好无损送回到他家人那。」张恒瞪着洪黎明,恶声恶气地说。

    「我说话算数。」洪黎明说。

    杜云轩手足冰冷,无地自容,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张恒,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半天,吐出三个充满悔恨的字,「对不起。」

    张恒也大大方方回了他三个字,「你去死!」

    「张老大跟我走。至于你,杜设计师,今晚的事多谢你。」洪黎明对杜云轩仇视愤怒的目光视而不见,招手叫了几个手下过来,笑着吩咐,「送杜设计师回家。」

    第五章

    下了车,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夹着带进一栋颇为华丽的欧式建筑,看见站在大理石雕花门廊下优雅的男人时,杜云轩明白自己又被洪黎明给骗了。

    「你和洪黎明是一伙的。」杜云轩对自己的大老板说,就算他是一个很蠢的设计师,现在多少也明白了,「洪黎明这个卑鄙的骗子!」

    「他骗了你什么?把你带回家人的身边吗?那他已经履行了他的承诺。」

    杜云轩用看白痴的冷漠眼光瞄了男人一眼。

    他不明白兰迪·莱亚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但绝对不会是光彩的角色。洪黎明显然冲着张恒来的,而莱亚集团在里面推波助澜,杜云轩想到了今天在电梯里莫名其妙的晕倒,若非如此,他不会躺在医务部的床上,张恒也不会因为找不到他而冒冒失失冲进莱亚珠宝行。

    当然,杜云轩没忘记自己犯的过错,会让洪黎明那种衣冠禽兽骗到去给古策的电脑种病毒,别说张恒,他自己都想让自己去死。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带你到这里,当然是因为这里有你的家人。」

    兰迪·莱亚的话说得高深莫测,随着言辞从口中暧昧逸出,脚步也随时前移。

    杜云轩往后退,肩膀忽然被人从身后抓住,莱亚的手下反扭了杜云轩的手臂,逼迫他眼睁睁看着男人缓缓靠近,轻佻地吐了一口气在他脸上,目光流露终于捕获到心爱猎物的满足,「欢迎归来,我亲爱的……亚力克西亚。」

    「你失心疯了?」杜云轩冷冷地问。

    「亲爱的堂弟,我不责怪你的无礼和冰冷。毕竟你应该听的故事,只听了上半场。现在,我们来讲下半场。」

    莱亚打个手势,厚重的雕花门打开,杜云轩被莱亚的手下押了进去。房中有壁炉,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有一张不是十分大,但有着四根高大得可怕的床柱的床。

    也许,可怕的并不是床柱,而是床柱的作用,那些有着历史的圆木柱上挂着皮绳,颜色斑驳,彷佛浸润过汗液和鲜血,年深日久形成的颜色。

    杜云轩被莱亚的手下按在床上摆布,手腕和脚踝上套上皮绳,分不同方向在床柱上系紧,成了一个无法动弹的x形。

    「就如上次我所说的,我的父亲曾经和他的弟弟有过一段亲密接触。这房间里的某些东西,就是当年留下的,藏着他们那些引人遐想的记忆。为了欢迎你,亲爱的亚力克西亚,我特意带了一部分过来。」

    「我叫杜云轩。」

    「皮绳绑在你的脚踝上,真是太性感了。」

    脚踝被男人欣赏地摩挲着,杜云轩脚底泛起一股恶心的寒气。

    「叔叔离开后,父亲就像被夺走了灵魂。但夺走他灵魂的人,是我的爷爷,父亲再愤怒不满,也只能接受现实。等我爷爷死后,他把余生花在了两件事上,寻找他亲爱的弟弟,和破坏身边他看不顺眼的一切。前者杳无音信,后者他却做得非常成功。他酗酒,赌博,做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蠢事,如果他再活几年,他也许会把整个莱亚家族给毁了。」

    「放开我!」

    「我父亲的书房里,放着一本相册,那里面都是叔叔的照片。他不许任何人碰那本相册,那是只允许他一人触碰的珍宝。但那位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的叔叔,对我来说就像一个家族里的神话,我对他的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有一天,我偷偷走进父亲的书房,从相册偷走了一张照片。父亲很快就发现了,为此大发雷霆,他责罚了所有的佣人,然后关上门,把我母亲用鞭子狠狠抽了一顿。但我母亲即使鲜血淋漓,也交不出她丈夫索要的那张照片。」

    「够了,我一点也不想听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那张照片成了我最重要的宝物。照片上的叔叔是个让人一看就着迷的美男子,但我想吸引我的并不仅仅是他漂亮的脸,大概是家族的血液里延续的某种无法解释的东西,让我深深地迷恋上了他,在我心底,他是属于莱亚家族的珍宝。当我再大一点,我就发现了,不管是和柔软丰满的女人上床,还是和青涩的男孩做爱,他们所能给予我的,都比不上我对着那张照片自渎所获得的快感。你可以明白我的感受吗?亲爱的亚力克西亚。」

    「我对你的变态历程没兴趣。」

    对于杜云轩糟糕的语气,兰迪只是宽容地一笑。

    「父亲最后那一年,变得越来越暴力,每次寻找叔叔的事情进行得不顺利,他就会伤害我的母亲。贵妇人的悲哀,就在于她们永远要保持体面,我的母亲忍受着父亲夜里的毒打,白天却要微笑着充当优雅的女主人。所以,当父亲患上肝癌死去后,我的母亲觉得,她为自己找回公道的时候到了。」

    「别碰我!」杜云轩发出低吼。

    男人的指尖贴在肌肤上,如一条贪婪需索的毒蛇吐着红信。

    莱亚对杜云轩的愤怒视若无睹。

    那双美丽如黑钻石的眼睛射出的羞愤,对他而言宛若蜜露。亚力克西亚的脚踝精致小巧,令人赞叹造物者的伟大,兰迪摩挲玩弄着,然后慢慢往上,指尖从结实修长的小腿,滑上浑圆可爱的膝盖,再滑到大腿内侧,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暗示。

    敏感的位置受到威胁,杜云轩骤然沉默。

    「所以,我母亲继承了父亲未成功的事业,她也开始满天下地寻找被爷爷藏起来的叔叔。我那迷人的叔叔,总有人孜孜不倦地用生命寻找他。我的童年一直在关于他的各种描述中长大,父亲说他是最美的天使,母亲说他是地狱里带着毒液的恶魔,然而无论如何,他在我心中占据了一席之位,而且从此不可动摇。」

    娓娓动人的回忆中,杜云轩的皮带扣被男人用彷佛弹奏钢琴的优美动作解开。

    手探进衣料下,握住了两腿之间那未苏醒的器官。

    杜云轩被捆在床上的四肢骤然扯紧,愤怒地挣扎起来。

    「安静一点,亲爱的堂弟,故事还没有说完。」

    不理会那张漂亮的小嘴里吐出的抗拒之词,男人手上有条不紊地做着令杜云轩羞愤欲死的动作,一边如叹咏调般继续着他的故事。

    「母亲比父亲幸运,她终于找到了叔叔的下落。对于这个夺走自己的丈夫,又导致自己多年被羞辱毒打的人,母亲毫不犹豫地判处了他死刑。于是,一栋有着白色围栏的美丽小楼某天夜里忽然起火,一对年轻夫妻葬身火场。他们刚满三岁的孩子却很幸运地被救了出来,然后送进了孤儿院。当消息传回密西西比,母亲觉得,恶魔的孩子也必将成为恶魔,还是斩草除根的好。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一个孤儿院的小孩,对莱亚家族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后来得到的消息是这个孩子进了医院后不久就成了一具尸体。不过,既然如今你活生生地躺在我面前,而且如此诱人垂涎,我想当年你一定是有什么奇遇,逃过了一劫。」

    杜云轩俊秀的脸颊涨得通红,浓浓的羞耻感和抗拒,写在笔直骄傲的鼻梁和用力咬紧的下唇上,确实诱人垂涎。

    他可以对男人的故事不屑一顾,却无法对男人的动作不屑一顾。

    第1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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