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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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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存 作者:起司鸡

    第4节

    第二天,季遥就在饭堂里和唐惜说了昨天的事情,唐惜激动地把勺子扔在盘子上,“什么?你和你哥哥说以后相亲都不要叫上你?”

    “对啊,无聊得要死,还妨碍我写作业。”季遥把她的勺子捡回来塞进她的手里,一边吃一边低头玩手机,不知道在弄什么,“我知道他一把年纪了肯定会被催婚啊,我相信他不会找女朋友,他答应过我。”

    “你哥哥这么喜欢你这么在意你的看法,你怎么可以对他说这样的话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唐惜很不满地说着,季遥完全没有反应,还在低头摆弄手机,唐惜探过头去看,发现他在给自己转发微博投票,“别投了,唱首歌我高兴就行,我又不在乎那点破钱。”

    季遥从手机里不耐烦地抬起头,“我就是不想管,反正他这么些年一直暧暧昧昧,也从来没有问过我要不要做他的男朋友,我现在无名无份,就是一个弟弟而已。”

    “那你也不能这种态度啊,你老是这样不闻不问冷冷淡淡谁还愿意对你好啊,外面那么多嘘寒问暖的小姑娘,跟你这样一对比就觉得你是个畜生吧。”

    季遥突然就怒了,“我就是这样,季泽不满意就让他滚蛋,关你什么事。”

    说着就站起来拎了餐盘去倒饭了,把唐惜一个人留在原处。

    放学的时候季遥故意走了另外一条楼梯下楼,避开了唐惜的课室,他和唐惜做了这么多年朋友虽然偶尔也会有小争执,但是由于他性格比较冷淡不会真的生气所以几乎在争吵完的当时就可以和好,但是他看到唐惜当时变了的脸色就知道他今天说过头了,所以他忽然就不敢去面对她了。

    他出了校门以后就搭公车去了季泽的公司,在楼下打给季泽,“哥哥,你猜猜我现在在做什么?”

    “做坏事。”

    “没有,我在你公司楼下,我来接你下班了。”

    “你有这么乖?”季泽从办公室往下看,果然看到了季遥朝上对他挥挥手,“肚子饿不饿?上来吧,哥哥这里有蛋挞,客户送的。”

    “不吃。”季遥说,“哥哥,我今天和唐惜吵架了,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

    “怎么回事?我现在进电梯了,挂电话吧,等见面了再说。”过了一会儿季泽就下来了,把季遥的书包接过来背上,“说吧,怎么回事?你欺负女生啊。”

    “没有,”季遥低声说,和季泽并肩走着,他又长高了一些,和季泽就差半个头了,“我们今天走路回去吧,别开车了。我跟她说你昨天带我去相亲的事情,我说我不想管这种事情,她说我总是这么冷冷淡淡的对你不闻不问你以后被外面的小女生嘘寒问暖惯了就觉得我不好了,然后我就说‘那就让季泽滚蛋’,我还说‘关你什么事’,她肯定伤心了。”

    季泽很温柔地笑了一下,捏了捏季遥的手心,和他一起走入一条人少一点的路,天色完全暗下来了,路灯的灯光昏黄温暖。

    “我不会觉得你不好。”

    季遥问:“那你觉得我有什么好?”

    季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一只手抵住灯柱,把季遥圈在身前,倾过来低头看着他,“你很可爱,你依赖我的时候很可爱,讨厌我的时候也可爱,有时候你可爱得让我很心疼,可是心疼的时候我还是想爱你。”

    季泽的呼吸凑得更近了,季遥的脸被他的气息拂得脸颊发烫,他笑了笑,嘴唇轻轻地点了他的唇角。

    “哥哥,其实,你想吻的是这里吧。”季遥把自己的嘴唇送上去,立即得到了季泽激动的回吻,真切的缠绵悱恻的一个吻,温暖的嘴唇相触,湿润的舌尖游入了口腔,舔舐着口中的每一寸柔软。

    季泽握住季遥垂在身侧的手,拉起来抱住了自己。

    ☆、chapter 21

    学校礼堂里人山人海的,空气闷热得让人不适,季遥本来就讨厌所有集体活动,但是唐惜今天十大歌手决赛,他还是准时到场应援了,还义务充当摄影师。

    唐惜高一军训的时候剪了一个特别an又特别丑的短头发,被季遥笑她像把痰盂倒扣在头上了似的,然后她就狠下心把头发蓄长了,到现在这个时候已经过了肩了,搭配裙子看上去特别淑女。

    唐惜嘴上说唱歌只是图个开心,可是她还是为了这次比赛花了很多心思,还专门找了几个同学给她伴舞,她站在舞台正中央,身前有个立麦,镁光灯往她身上一照,还颇有种复古的情怀,她抱着立麦深情款款地唱起来:“if i had to live y life without you he days ty, the nights will see so long…”

    季遥举起手里的手机给她拍了好几张特写,恍然想起那年冬天圣诞节,第一次听见唐惜唱《如果没有你》的时候,他们还那么小,那时候唐惜就已经那么确定季泽会爱他了,而他自己却不愿意相信。

    唐惜的声音还是和当年一样那么动听,而现在,她已经站在舞台上为这么多人唱了,时间一直推着他们往前走,原来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路途。

    “hold  now touow i don’t wa you

    nothg’s gonna ge y love for you you oughta kno uch i love you

    ohg yoube sure of i’ll never ask for ore than your love

    nothg’s gonna ge y love for you you oughta kno uch i love you

    the we y whole life through but nothg’s gonna ge y love for you”

    唐惜的一曲结束,观众席掌声雷动,季遥从座位起身,从过道走到后台的出口附近,片刻之后就看见了唐惜。

    唐惜站在季遥面前,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在她开口说“算了”的时候,季遥开口说了“对不起”,两个人就这么和好了。

    场内实在闷热,而且学校礼堂的垃圾音效也很磨人,于是两个人走到场外呼吸新鲜空气了,季遥看着远处操场跑步的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唐惜看,“你看这个,已经截止了,你得了网络人气奖的第一名,我知道你今天肯定赢不了的,拿个网络人气奖也算安慰了,还可以请我吃饭。”

    唐惜笑了出来,眼角湿润,把手机接过来,饶有趣味地翻起了转发记录,嘀咕着骂了季遥一句,“你就乌鸦嘴吧,混蛋。”

    半个小时之后季遥的乌鸦嘴就应验了,唐惜果然什么没有得名次,但是得了网络人气大奖,除了有五百元奖金以外,还有一只与身同高的熊玩偶作奖品。

    外联部也不知道请的什么十八线城乡结合部明星嘉宾,竟然在舞台上假唱,还要唱完一首又一首,好像当作是自己的个人演唱会似的,废话还很多,观众席走了一大半的人,本来颁完奖半个小时之内就可以结束的比赛一直拖到一个小时之后。

    所有选手都要在整场比赛以后才能离场,于是季遥陪着唐惜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季遥提前打了电话叫季泽来接他们,从礼堂走到校门的时候经过教学楼,季遥去洗手间了,把相机手机钱包扔给唐惜,让她先去外面上车。

    唐惜很没品地打开季遥的钱包看看他有没有放自己小时候的裸/照,后来才想起来季遥没有妈妈爸爸也去世了,别说□□了,有几张小时候的照片就算不错了,不过她还是很意外,季遥钱包里的照片是和季泽的合照,照片里的季泽搂着季遥吻在他的脸上,季遥难得笑得很灿烂,好像眼里有漫天的星辰一样。

    唐惜走出校门上了季泽的车和他打了招呼,把季遥的东西都扔给了季泽,自己抱着熊玩偶坐在后座。

    季泽从驾驶座回过头来问她,“唐惜今天得了冠军吗?奖品这么丰厚。”

    “不是啊,我没得名次,这是网络人气奖的奖品。”唐惜说着,身手摸了摸熊玩偶软绵绵的肚子,“我其实知道我们学校艺术科的老师不喜欢通俗唱法不会给我这种选手名次,而且他们还会黑幕自己艺术队的学生,季遥也早就知道了,不过他还嘴硬损我说我的水平就只能得个安慰奖。他为了我这个安慰奖申请了二十个微博账号给我投票呢,那二十几个小号一看就知道是他啊,名字全部都是什么‘季泽是白痴’,‘季泽大狗蛋’,还有一个简直绝了,‘小泽泽和他遥哥’……季泽哥哥,季遥这个人对别人表现出两成在乎的时候心里就有八成,所以他喜欢你都那么明显了,说明他心里装都装不下了,你要对他好一点。”

    季泽朝她温和地笑,“我知道,谢谢你。”

    “话说,我早就知道你喜欢他的事情了。”唐惜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所以你到底问他要不要做你男朋友没有?他昨天和我吵架的时候都抱怨这事了,他说你暧暧昧昧的,就是不表态。”

    季泽说:“我不是早就是他的人了么,原来他还会在意这个啊?”

    “在意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季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来,看了季泽一眼,又回头看唐惜。

    季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我们没说什么啊,遥哥。”

    季遥静了两秒,脸一下子从脖子根一直红上来了。

    季泽把唐惜送回家以后和季遥在外面吃过饭才回家,季遥回家以后吃过药就去洗澡了,又随手拿错了季泽的睡衣,他现在已经长高了和季泽裤子可以交换着穿,不像当年又瘦又矮穿着季泽的裤子还会被裤腿绊倒,但是季泽身材比他健硕一下,衣服穿在他身上还是有些宽松。

    季泽也去洗了澡,穿了季遥的睡裤裸着上身,从浴室出来关了电视在沙发上一捞就把季遥扛了起来,回到卧室关上门扔在床上。

    季遥心脏砰砰狂跳起来,瞪着黑秋秋的大眼睛看着季泽,弱弱地问:“哥哥,你想干嘛啊……”

    季泽撑在他身上,望着他紧张得呼吸困难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声,用手指拨开他的刘海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遥遥,做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季遥看着季泽,呼吸窒住了。

    “虽然你还很小,只有十六岁,可是我爱你,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爱你,所以早一点开始也是好的。那么,你也爱我吧,好不好?”

    “……嗯。”季遥才发出一个单音,嘴唇就被吻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大同翻唱版的《nothg039;s gonna ge y love for you》是我高中年代的单曲循环啊。

    ☆、chapter 22

    “我想和你们说一件事,我喜欢我弟弟。”

    苏子沐一口酒吐在杯子里,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完开始骂道,“尼玛啊!季泽,我以前以为你顶多也就是弟弟婚礼上哭得晕过去或者抢抢新郎那种弟控,你竟然是个以后想在婚礼上和弟弟结婚的弟控,没想到你是这种哥哥!简直变态!我真是交友不慎!那你到底追到你弟弟没有要不要我帮忙?”

    叶斐花了一分钟调整自己的世界观,然后对苏子沐说:“这还用问,你看不到季泽在偷笑么。”

    “真是毁童年啊。”苏子沐一脸鄙视地看着季泽,“还好你们不是亲生的,而且你妈也很讨厌你弟弟,不然现在你已经去德国看骨科了。”

    季泽神色自若地笑了笑,和他们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苏子沐本科毕业以后就出国读研了,一走就是两年,叶斐在大学时的女朋友要去另一个城市工作所以他也跟着走了,没想到后来和女朋友分手了他却留在了那个城市,当初在高中的时候形影不离连欺负小学生都要凑在一起的三个人,一转眼就各散东西,在世界的各处为事业奔忙。

    这次苏子沐从国外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季泽和叶斐找出来喝酒,叶斐专程从他现在的城市订了机票飞回来看他,于是三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你弟弟已经十六岁了吧?我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好像初中还没毕业是不是?”苏子沐说,“在我们学校音乐会的时候,他那天表情特别冷,我那时候老是觉得你弟弟很讨厌你,脾气也很不好,只不过你是他生活里唯一能亲近的人,他没有选择才会依赖你。”

    季泽摇了摇头,往三个杯子里都添了点酒,“其实遥遥特别好哄,那些小脾气都是他用来把自己伪装得很坚强的武器,其实他的刺早就被我拔光了。那些看上去的任性其实都是他觉得没有安全感的时候给我的讯号,他这个人看着聪明,其实心思简单得很。”

    叶斐沉默了一阵,意味深长地看了季泽一眼,“我比较好奇的部分是,季泽,那你和你弟弟……”

    “叶斐,你变了,你以前不是很纯情的么,女生请你吃雪糕你都要拉上苏子沐,害得人家跑来问我你们是不是gay。”季泽的脸皮忽地烫了一下,有点不自然地看了他们一眼说,“不要这样看着我,你们不要这么变态好么?我们家遥遥是禁欲系。”

    “一个喜欢自己弟弟的恋童癖大叔在说我们变态,”苏子沐痛心疾首地拍了拍叶斐的大腿,“感觉就好像被公车色狼喊非礼了一样。”

    叶斐笑了一会儿,又把话题转回来,“那你打算跟你家人说么,你妈妈好像很不喜欢你弟弟吧,那时候为了把你弟弟送走都惊动到你爷爷那里了。”

    “嗯,我爷爷和我妈这边是比较麻烦,我爸的态度我还不知道,我爷爷年纪大了脾气也比较固执,那时候他和我爸说不把遥遥送走就断绝关系。”

    苏子沐惊讶道,“至于么?不就是收养一个生病的孩子?为什么非要走到那种地步?”

    “嗯,这件事情很复杂,都是他们老一辈之间的问题,我也说不清楚。”季泽回答得有点含糊,想起那件事情,心里酸涩了一阵,“而且我爷爷这几年身体不太好,每年都住院,就开始着急我的事了,前一阵子才逼着我去相亲,老是跟我说怕自己来不及看我娶媳妇。”

    “那你弟弟也太惨了,小时候像流浪狗一样被你们家送走,现在长大了谈个恋爱也要像偷情一样,换作是我我就不答应跟你在一起了……”苏子沐话音刚落就被季泽用炸鱼柳堵住了嘴。

    “我发现你这人给人添堵的能力真是二十几年如一日啊。”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下起了细雨,温度降了一点,夜风里卷着潮湿的雨露气味,让人有点疲倦困乏。

    季遥一个人在客厅里窝在沙发上揽着抱枕,电视节目里传出人们零碎的交谈声音,他脑中突然浮现出一段旋律,然后他就小声地哼唱了出来,“if i had to live y life without you he day ty, the nights will see so long…”

    如果我活着你却不在身边,那些日子都会变得空洞,夜晚会显得如此漫长。

    唐惜发来了消息,“所以你是和你哥哥在一起了吗?”

    “嗯,毕竟他单恋我这么辛苦。”季遥回复道。

    “切。嘴硬。”唐惜说,“承认自己喜欢别人有那么难?”

    “我没和你说过吧,其实我曾经想杀死我哥哥。可是我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每次失败了之后都会很后悔,又觉得很害怕,因为如果有一个人很爱你,无论你怎么恨他也不希望他真的死掉。”

    对面静了好几分钟,突然几条信息一起轰炸过来,“不是吧?你在和我开玩笑的吧?你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啊?你有什么想不开啊?为什么要恨你哥哥?他对你那么好。”

    季遥连发短信的时候都那么情绪淡漠,“你从来没有觉得很奇怪吗?我和我哥哥不是同一个爸爸妈妈,但是我们都姓季。其实我原本的名字叫作许季遥,是我爸爸死了之后我哥哥的爸爸才把我收养到他们家的。可是因为我和我哥哥都有那种先天性心脏病,他爸爸说他们家负担不起两个生病的孩子,就把哥哥送出国治病把我送走了。我那时候和你说我最讨厌我哥哥,我是说真的,因为他活着,所以我可能随时都会死,可是如果我活着却没有他,我也会很难过。”

    “季遥,你把我说哭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只是在骗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季遥说:“唐惜,我是骗你的,我哥哥一直都很爱我,你放心吧。”

    季遥回复完这条信息以后看了看时间,给季泽打了电话,他那里音乐混杂着人生似乎很热闹,“哥哥,你回家没有?”

    “我还在和朋友喝东西。”季泽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微醺了,“你困了就先睡觉好吗?”

    “嗯,那晚安吧。”季遥答应着,走到了鞋柜旁边换了鞋子,出门摁了电梯。

    季遥在楼下听着夜雨淅沥地落下,在地面上映出点点水光,好像银河在人间的倒影,他反反复复地哼着那句歌词,夜晚愈发地漫长了,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颗牛奶糖,撕开了糖纸含入嘴里。

    季泽打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半了,雨还在下,他冒着雨下车跑入楼里,毫无防备地被季遥的身影撞入了眼睛,心跳抽搐了一般骤然汹涌了起来。

    他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季遥,照着嘴唇亲了一口,有点淡淡的酒气,“遥遥,你怎么在这里啊。”

    季遥看着他的眼睛,平平淡淡地说:“等你啊。”

    季泽牵着他的手进了家门,喝过酒手里比往日暖了许多,语气里带着很温柔的笑意,“遥遥。”

    “什么?”

    季泽拉着季遥坐在沙发里,炽热的呼吸抚着他的耳尖,“我觉得我好幸福啊。我肯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季遥咬了咬嘴唇,还是没忍住微笑了一下,“你喝醉了吧。”说着又被亲了一口。

    季遥洗完澡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季泽在玩手机,被他踹了一脚,“快去洗澡,浑身酒气,你想睡客厅吗。”

    季遥进了卧室,坐在床上忽然想起唐惜之前十大歌手的比赛视频出来了,想看却到处翻不到耳机线,便走出客厅打算拔了季泽手机上的那条来用。

    季泽刚走过来,季遥正好拔了他的耳机线,手机里头播放的东西就变成了外放,里面传出了男人的很难耐的喘息和低吟,勾着软绵绵的尾音,“啊,欧尼酱,呀咩……”

    两人同时一愣,季遥抬头盯着季泽,脸色绯红得似乎要出血,季泽往前走了一步,他往后退了三步,“你别过来。”

    季泽有点尴尬地解释道,“遥遥,你听我说……(我没有要对你做那种事情)”

    季遥捂住滚烫的耳朵,“我不想听。”

    季泽也脸红了,“哥哥只是想……(了解一下男人之间是怎么做的而已)”

    季遥瞪着他,又不好意思地转开眼睛,往后又退了一步,腿一软跌坐了在床上,“你不许想。”

    “好,我不想那些,但是我想吻你。”季泽的心脏拼命地跳,终于还是走近了季遥,也没有真的被推开,而且稍微用点力就把他拉近了,抚着他的后脑勺吮吻他柔软的嘴唇,勾缠他的舌尖,季遥紧绷的神经被他反复的纠缠搅散了,脑子混混沌沌稀里糊涂的,在他喘息混乱的时候季泽把脸埋入了他的颈窝里,“遥遥,哥哥爱你,最爱你了。”

    季遥屈起膝盖顶开他,“知道了,别顶着我。”

    ☆、chapter 23

    季遥对季泽的吸引力确实很大,大到迟钝如季遥自己都渐渐感觉得到了,有时候他只要和季泽对视一眼,季泽就会不由自主地走近他触碰他知道他的所有需要,但是季泽每一次亲近他都会把握分寸,无论如何都不会逾越底线。

    季遥对于明天依旧没有任何预感,明天对于他而言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可能会绝望也可能不会,可是季泽说爱他的时候,似乎死亡也可以接受,绝望也无所谓,他想大概是季泽在他心里偷偷种了一点勇气,破土发芽的时候会疼痛,吸收阳光雨露的时候会生长,然后终有一天它会变得坚韧不拔。

    季遥上了高三之后学习紧张了很多,转眼就过了十七岁,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季泽在那段时间也忙起来了,连续几个月没有休过假,有时候季遥还会听到他在电话里不留情面地骂人,骂人的样子好帅但也好吓人。

    季泽被爷爷催了几次婚,觉得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他忍受不了季遥只能像现在这样像个小情人一样被他偷偷藏起来,可是这件事情可能触发的后果可大可小,他还没有全部的把握处理好所有可以计算的坏结果,所以打算用个暂时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

    阳春三月的周末清晨,季遥一个人回学校图书馆自修室复习,在校门口遇到了完全料想不到会碰面的人。

    季泽的母亲从车上下来,走到季遥面前,语气全然没有往日的尖锐,脸色也反常地温和,“季遥,阿姨和你很久不见了,有一些关于季泽的事情我想和你谈谈,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季遥犹豫了数秒,然后点点头,跟着季泽的母亲上了车。

    宋淑君带着季遥走入一间装潢华丽的饭店,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面,门外有个气势恢宏的喷水池,饭店的大厅很宽敞,墙身是富丽堂皇的中国式壁画,布满整个墙壁,天花板中间有一盏很大的水晶吊灯。

    她一直领着季遥拐过蜿蜒的走廊走入一间包厢,季泽的爷爷就坐在圆桌最里面的位置,季泽的父亲坐在他的身旁,望见季遥以后神色有一瞬惊诧,季遥落座在他旁边的位置以后,他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了这个孩子一会儿,低声问他,“季遥,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季遥的嘴角往两边一牵,平静地微笑着回答,“我很好。”

    季泽的爷爷看了季遥一眼,脸色不太好看,问季泽的母亲道,“淑君,你为什么要把季遥带过来?”

    话音一落,包厢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里面的所有人同时抬头往门边望去,季泽牵着一个打扮斯文得体的女生走了进来,视线落在季遥眼里的瞬间下意识放开了女生的手。

    宋淑君温婉地一笑,声音正好能被房里的所有人听到,对季泽的爷爷说:“他们兄弟情深,哥哥带女朋友见家人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然也要叫上季遥了。”

    季遥的脸色顿时苍白了,睁大了眼睛盯着季泽的方向,季泽的内心焦灼难安,却在走入房间的瞬间已经走到了进退两难的局面,于是只能避开季遥的目光看向爷爷的方向,“爷爷,这是我的……女朋友。”

    季遥低下了头,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很厉害,连筷子也抓不住,于是勉强坐了十分钟,什么也没吃下去就和季泽的父母爷爷道别了,偷偷地深呼吸了一下,强忍着心脏不断传到神经末梢的疼痛,没有在所有人面前令自己难堪,然后挺直了身子故作平静地走出了门外,后面没有人追过来。

    他走出了酒店门口,猛烈的阳光从天空倾落下来,照得他的视线发白,他脚步漂浮地走回家里,关上家门之后就冲进浴室里抱着马桶呕吐,可是胃里什么也没有,只吐出来了酸水和苦涩的胆汁,他洗了洗脸,把脸上不断涌出的泪水擦干。

    与此同时,饭店里的气氛无比压抑,在季泽的爷爷走了之后,季泽也给了打车的钱那位“女朋友”自己回家,包厢里面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沉默对坐,像一场无声的审判。

    不知道沉默了多长时间,季泽忍不住开口,“妈,你今天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故意把季遥找来?他也没有主动招惹你,你就非要跟他过不去吗?”

    宋淑君冷笑了一声,直视着季泽,这个让她引以为傲的,却又蹉跎她半生的孩子,“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跟许季遥是怎么回事么?爸爸是同性恋,儿子又会好到哪去?许亦泽的儿子想勾引我的儿子,我是绝对没有办法容忍的。”

    季琛在宋淑君口中听到那个不可被提及的名字以后狠狠地盯了她一眼,闻言却又愕然地看向季泽,无法抑制地感到恐惶,他无法接受季泽重蹈他的覆辙,“季泽,你和季遥?你怎么可以……”

    季泽很想现在就向父母承认他和季遥的关系,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望着自己的父母,竭力地保持冷静理智,“你想多了,我和季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这几年确实一直以来都瞒着你们照顾他,但这只是出于对一个无辜的孩子的歉疚,我始终没有办法理解你们把自己过去解决不了的恩怨迁怒于一个孤儿的做法,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季泽离开了饭店以后立即回家,季遥不在家里,电话也关机了,明显是不想听任何解释的意思,房间里面的衣柜门还打开着,平时的衣服都没带走,但是校服全部都不见了。

    季泽打给唐惜,却没有人接听,他焦躁地踱回客厅,去翻药柜里面季遥的心脏病药,一瓶也没有带走,他在客厅里痛苦焦灼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注意到茶几上面用茶杯压着一张纸,上面是季遥的笔迹,看上去有些凌乱,【哥哥,恭喜你找到女朋友,祝你幸福,我就不打扰了,别找我。】

    季泽突然苦笑了一下,忍不住轻轻地捶了捶心口处疼痛难耐的地方,他想过季遥可能会很伤心很失望,但是没有料想到季遥会生气到离家出走。

    他在想季遥大概比想象中还要爱自己,爱到已经可以成全和退让,可是寥寥数语他就已经仿佛触碰到了季遥的痛楚不安。

    整个下午季泽都在找季遥,找遍了他觉得季遥可能会去的地方也没有找到,最后在日落时分终于接到了唐惜怒不可遏的电话,挨了一顿臭骂,然后告诉他季遥就在学校宿舍。

    季泽站在宿舍楼外,很多学生经过好奇地回头看他,他打通了季遥的电话,可是被季遥挂掉了,于是他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乖,接电话,哥哥就在你楼下。”

    然后心里默数了三十秒,又打过去,季遥接起了电话,听到他说,“遥遥,下来吧。”

    “不下。”季遥望窗外瞥了一眼,季泽果然就站在楼下,还是早上那一身衣服,高大帅气引人瞩目,不知道在那站了一会儿就招惹了多少人。

    “下来,哥哥跟你解释。”季泽的声音依旧那么温和。

    “不听。”季遥说着,却已经从宿舍楼下来了,走到了季泽面前。

    季泽没有立即解释,伸手想去拉季遥,被季遥悄无声色地躲开了,像是在避开某种嫌疑,季泽轻轻叹气,带着季遥上了车,一路开过了高速公路上了山,在半山腰的地方有一处很宽阔的平台,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色,山林中的树叶被夜风扰动,紧紧地挨着彼此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像潮汐重重地来回拍打着堤岸一般。

    季泽熄了火,解开了季遥的安全带,拉着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季遥挣扎了一下,还是顺从了。

    季泽疼惜地抚摸着季遥的脸,指腹摸过他稍微有点浮肿的眼皮,“遥遥,哥哥没有交女朋友,那是假的,只是用来骗骗他们,免得隔三差五又要我去相亲。哥哥怎么可能会去找女朋友,我答应过你的,我只爱你。”

    季遥的两只手抵在季泽的胸口,反应冷淡道,“既然他们逼得你这么紧,要不你就去找女朋友吧,我去死就行了。”

    季泽堵住他的嘴,不准他再说出更多自暴自弃的话。

    吻了一阵两个人喘息着分开,季遥舔了舔红肿的嘴唇,眼眸在黑暗里清澈动人,他的声音带着沙哑,有种隐隐约约的性感,“哥哥,我们班主任说我有早恋倾向,想跟你聊聊,你说呢?”

    季泽不说话,手从季遥的衣摆下方探入,贪恋地抚摸着他的腰,再次吻住他的嘴唇,并逐渐将亲吻加深。

    季遥忍不住推开他,不自然地动了动,眼睛还是紧紧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报复的意味,“哥哥,你又硬了,忍着不碰我忍得很辛苦吧。”

    季泽还是不说话,不知道心里在酝酿着什么,空气里头的某些情愫越来越浓郁了。

    “哥哥,你爱我吗?”季遥微笑着问,视线却没有温度。

    “我当然爱你。”季泽的声音也哑了,有些急切地搂住季遥,手已经从腰间游移到了胸膛。

    “我恨你。”季遥说,眼眶突然毫无预兆地湿润了,漫出了泪水,哽咽着说,“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唔唔唔……”

    季泽稍微用了点力就翻身将季遥压了下去,放下了座椅,季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被他堵住了嘴,气息开始急促起来,季泽炽热的气息将他整个人都覆没了。

    “唔啊……哥哥,你不要这样……你想对我做什么,啊…嗯……哥哥,你把什么放进来了好奇怪,润滑剂……你在车里放这种东西干什么你是变态吗,啊……别碰那个地方……季泽,哈啊,不,不要……”

    季泽一语不发,动作时而温柔时而粗暴,彻底掌控了所有节奏和主动权,将季遥所有理智卷走了,只剩下纯粹的欲望。

    “嗯……你对我温柔一点好不好,你还说你爱我,你弄得我好痛……”季遥仰起脖子喘着,声音开始软了,体温滚烫起来。

    “待会儿就不痛了。”季泽的呼吸熨烫在他的颈侧,鼻尖的汗水滴落在他的肩窝。

    季遥开始低声求他,眼底流出更多的泪水,“哥哥,不要全部进来……太大了,我肚子好胀,你要把我弄坏了,我还没成年的。”

    结束以后,季遥又被季泽抱回了身前,季泽给他穿回校服衬衣,裤子却还在脚边懒得捡起来,他开了点窗让车内的气味散去,搂紧了怀中的人,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季遥的背部。

    季遥浑身无力地伏在他的怀里,以一种无比依赖的姿势拥抱他,彼此的胸膛紧贴在一起。

    “我爱你。”季泽在他耳边说,“遥遥,你会和我结婚么?”

    “嗯。”季遥说。

    ☆、chapter 24

    很久很久以后,季遥回想起他确认自己恋爱了的那一刻,不是无数次听到季泽说爱他的时候,也不是季泽每一次亲吻拥抱他的时候,而是那天晚上他从睡眠中醒过来闻到了饭菜香味的时候。

    那天夜晚他在车里和季泽做了,心脏跳得好像疯了一样,吓得他以为自己要被做到死过去。

    做完之后季遥出了一身汗,底下也黏黏的,季泽给他擦干净了以后抱着他在怀里腻腻糊糊地说话,说着说着他就睡过去了,季泽给他整理好了衣物开车回家,横抱着他上楼轻轻放在床上,吻了他暖烘烘的睡脸之后到厨房里做饭。

    于是季遥醒来的时候空气里充满了很幸福的饭菜的香味,在那一刻他才终于觉得自己恋爱了。

    季遥从床上起来,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尤其是那个以前从没被那样触碰过的地方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他慢吞吞地走进厨房,确保自己的走路姿势不会恶心到自己,然后看到季泽做好了三菜一汤摆在小饭桌上。

    季泽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季遥很安静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被饭桌上暖黄色的灯光柔和了,季泽甚至觉得他的唇角还带了点似是而非的笑意。

    季泽走到他面前,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臀部,沿着滚圆的线条抚摸上来,动作轻柔地揉着他的腰,“还疼吗?”

    季遥脸红了一下,抬眼瞪他,“你还有脸问?”

    季泽笑了,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温暖,看着季遥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带着阳光一样澄澈的暖融融的情意,他低头用额角蹭了蹭季遥的额头,和他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

    季遥被他吻过之后睁开眼睛,眼眸也明亮了起来,胸腔里有些情绪涨满得要撑破他了,他沉默了一阵,沉醉在这片刻宁谧里面,然后小声地开口道,“哥哥。”

    “嗯?”

    他有些紧张了,他的话就在唇边了,“季泽。”

    “许季遥,你爱我,是不是?”

    季遥怔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许季遥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那是他原本的名字,那个尚未懂得生离死别的对世界充满着热诚希望的最初的他自己。

    季遥眼睛里面的光芒突然就黯淡下去了,他觉得他说的应该是“我很爱你,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需要你”才对,然而他听到自己说出口的却是,“可是你要离开我了。”

    以前他们为了你送走了我,以后你也会为了他们离开我。

    “我不会走,我不会离开你。”季泽心里被他的话戳得抽痛了一下,急急忙忙地抱住他,笨拙地亲吻着他的脸,在弟弟面前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声下气,“哥哥错了,遥遥,你原谅我,我知道就算是假的女朋友你还是会害怕和生气,我不会再用这么笨的办法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解决问题。”

    季遥嘴唇动了动,话还没说出口,肚子“咕叽”地响了一下,他的脸一下滚烫了起来,季泽松开了一点怀抱,小心翼翼地看他的眼睛,“肚子很饿了吧,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胃痛就不好了,我宝贝的胃我好不容易才养好的。”

    “我有点冷。”季遥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看了他一眼。

    “你想我抱着你吃?还是要我喂你?”季泽重新搂紧他,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动作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肚子,“吃完饭我帮你洗澡怎么样?”

    “都……可以。”

    季遥高中毕业之前,有个人通过学校联系了他,说自己是他父亲曾经的主治医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约他出去见面。

    那个人把一封信交给了季遥,告诉他说,以前季遥的父亲曾经拜托过自己把这封信交到他手上,可是他还没找到季遥,季遥就被送到孤儿院了,他打听了很多家孤儿院关于季遥的下落都没有找到,因为季遥很快就被季泽的父亲收养走了,离开了原本的城市,后来他辗转地打听季遥的下落,才终于问到了季遥现在的学校,确认了身份之后把这封信转交到季遥手上。

    季遥没有立刻拆开那封信,因为信封上面有些字,确实是他父亲的字迹,他能够辨认出来,父亲写道,【遥遥,如果有一天你经历过绝望却依然能够面对生活,却因被往事困扰而踌躇不前的时候,再打开爸爸的这封信,爸爸爱你。】

    那个下午那位医生走了以后,季遥还在他们会面的咖啡店里攥着那封信坐着发了很久呆,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中牵着孩子的父亲出了神,觉得关于自己父亲的回忆在他脑海中似乎模糊了许多。

    父亲除了回忆什么也没有留给季遥,所以他小时候曾经一度很害怕长大,害怕新的记忆取代了旧的记忆以后,关于父亲的一切只能交给遗忘。

    “季遥,季遥?”唐惜在季遥面前晃了晃手,把他的注意力唤回来,“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想起我爸爸了。”季遥说,“小时候我只要一个人待着就会想起他,好像只要我记得他,他就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可是这几年我发现想念还是很深,记忆却已经变淡了,我觉得他好像离我远了。”

    唐惜问:“你难过了吗?”

    “好像不是。”季遥摇了摇头,神色很放松,眼睫温软地垂着,“你知道吗,我离家出走那天我哥哥把我接回家之后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小时候在家里睡醒过来爸爸陪在身边的感受。我觉得他把位置让给我哥哥了,或者说,他把我交给我哥哥了,让我不要再惦记他那么深,为他的离别而难过。”

    “你是一个情绪很冷淡的人,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不能信任别人,也总是觉得不安,可是这些其实不能怪你,换作谁要经历你这些事情也未必能像你这么坚强,所以我想你的爸爸在世的时候一定给过你很重要的东西吧,所以你失去他之后才会一直一直都走不出那种难过。”唐惜说着,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抬头对他笑,“不过我觉得你被你哥哥治愈了,你心里面的绝望好像被他驱逐了出去。”

    “好像是这样的,”季遥说,被她的笑意传染了,脸上漾开了很淡的笑容,“因为他很爱我,很希望我很好地活着,所以我也很想努力地活下去,因为他存在着,所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绝望都不能将我击倒了。”

    ☆、chapter 25

    夜空如墨,月色皎洁,整座城市都沉睡在冰冷里,身旁紧紧依靠的人却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静谧之中忽然响起一口咬下苹果的清脆声响,“许亦泽,如果我们两个都快饿死了,而你手里只有一个苹果,你会分一半给我吗?”

    许亦泽就着他的手也咬了一口苹果,就咬在他咬过的地方,嘴唇触在他留下温度的地方,话里仿佛带着苹果甜蜜的香气,“我会把整个都给你。”

    他转过脸和许亦泽四目相对,眼眸里流转着柔软的神色,忍不住伸手牵住他的手,“为什么?”

    “因为……”许亦泽的嘴唇动了,声音却忽然消失了,像是被茫茫的夜色吞噬,身体也开始变得依稀透明,视线却依然带着温暖眷恋的柔情落在他的眼里。

    城市消失了,月光也隐匿了,四处都变成了彻底的幽暗混沌,只有眼前愈发透明的身体泛着微弱的光芒。

    “别走,求求你了,别离开我,许亦泽……”他紧紧地抓住许亦泽,流着眼泪不停地低声哀求,“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等等我,不要丢下我。”

    “我可以等。”许亦泽和煦地微笑着,脸边有个浅浅的小梨涡,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然后渐渐化作一缕闪烁着星光的尘埃,最后彻底吹散在了夜风里。

    季琛不知第几次从同一个噩梦中惊醒,呼吸凌乱,冷汗淋漓,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在黑暗里一动不动,泪水从眼角一直往下淌,感受着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思念翻天覆地般汹涌而来,将他卷入痛彻心扉的无望,最后化成了泡沫。

    “对不起。”

    季琛一直在床上睁着眼睛躺到天色泛白的时候,床边的柜子里放着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

    夹着票根的那一页,划着一句话。

    【为了见到你,我才到这里来的,所以,不要害怕这个我们能够相逢的世界。】

    他把书合上放回柜子里,形容疲惫地起身下楼走到客厅,神情仍然有些恍惚,噩梦里那种惊恐错落的感觉始终在脑海里挥散不去,剖心刺骨一般的负罪感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他,他突然很想见一见季遥,许亦泽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人。

    与此同时,在卧室里,这个清晨季泽醒来得特别早,起床去洗漱的时候季遥还在深层睡眠中,连他起床了都不知道。

    但是季泽还是很坏心眼地把季遥弄醒了,先是给了他一个清新的带着淡淡薄荷香气的吻,季遥几乎没有清醒地凭着直觉接受了这个吻,然后季泽把手指探入他的口中,模仿着舌头的动作越过他的贝齿在他的口腔里游走,带出一丝垂涎。

    季遥稍微从困顿的睡意中挣扎了一下,闭着眼睛蹙起了眉,裤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褪去了,他感觉到了季泽濡湿的手指带来了异物感,不适地轻哼了一声,“嗯……”

    “遥遥,放松点。”季泽低醇的嗓音在他耳边低声唤了一句,亲了亲他的脖颈,将他侧过身背对着自己,温热的呼吸熨在季遥的后颈,沿着背脊逐节舔啃而下。

    “啊……”季遥被撞弄得忍不住发出甜腻的哼吟,喘息着求饶,“嗯,轻,轻一点……哥哥……”

    季遥的肌肤泛出了绯红的色泽,被逐渐堆叠的快感彻底唤醒了,不由自主地迎合了季泽的动作,半羞半怒地想揍他,可是一抬手却下意识地勾着他的脖子下来和他唇舌相缠,给了他一个迷乱又绵长的吻。

    两个人反复缠绵了一个多小时,等季泽给季遥清理完以后,季遥又趴回床上犯困了,身心都有种放松的满足感。

    季泽抱着他,手掌动作轻柔地揉着他的头发,低头轻吻他的额头,鼻息之间绕转着他的发香,季遥表情似怒非怒,抬手不轻不重揍了他一拳,“一大早的干什么?”

    “干醒你啊,”季泽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形状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笑,“今天我们周年纪念,试一下以前没试过的。”

    “你变态么?”季遥眸色温润地看着他,语气不善却不带怒意,“你怎么不试试躺下来让我睡一次?”

    “我只对你一个人变而已,我还伺候得你不好么,每次都让你先射出来。”季泽被他的话逗笑了,换了个姿势将他圈在怀里,仔细感受季遥呼吸时候胸膛的微微起伏,厚颜无耻地告白道,“我爱你啊。”

    季遥面红耳赤地咳嗽起来。

    “遥遥,哥哥好想和你结婚啊。”

    “嗯。”

    两个人窝在被窝里又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会儿话,季泽问他,“你再睡一会儿,睡醒了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听了这句话,季遥觉得昏昏沉沉的,然后闭上眼睛就疲倦地睡去了。

    季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季泽不在身旁,他从床上撑起身子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出卧室,棉质的睡衣领口宽松,似有若无地露出了锁骨那几个暧昧的红痕。

    他在卧室门口看见了在厨房的季泽,便穿过客厅径直朝那个背影走去,停在他身后伸出胳膊环住季泽的腰,迷迷糊糊地贴着他的背脊,季泽转过来朝他笑了笑,“睡醒了吗……唔……”

    季遥稍微抬头完全出自于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嘴唇热烘烘地贴了过去,季泽怔了一瞬,眼里闪过了一丝预料之外的惊慌,然后神色又安定下来,回搂住季遥的腰和他专注地亲吻。

    双唇分开的时候,他把仍旧迷糊未醒的季遥转过去向着客厅的方向,然后对站在客厅里表情震惊不已的人落落大方地介绍道,“父亲,这是我的爱人,许季遥。”

    季琛本来只是想来季泽家里见季遥一面,却没想到季遥睡得稀里糊涂了从卧室出来就习惯性地找季泽,还因为早上缠绵悱恻了一番心情不错而显得格外粘人,于是原本还一无所知的季琛就这样意外地直接撞破了他们的关系。

    他本以为季遥对季泽的关系只是情同手足所以才会直到现在还和季泽一同生活,但是刚才那种全凭下意识的情人之间的眼神和动作已经完全揭示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理由可以抵赖。

    季遥望着客厅里面的人睁大了眼睛,反应迟钝地一下羞耻起来,被季泽拉着紧张得同手同脚地走到了父亲面前。

    季琛的脸色十分凝重,看着他们的神情很复杂,严肃地对季泽厉声斥责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想得很清楚,季遥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季泽坦然自若地回答,直视着父亲,“之前为了逃避问题故意找了个人来假扮女朋友,是我太自私了,而且也不负责任,与其把季遥偷偷摸摸地藏起来隐瞒这段关系,还不如直接承认了吧。”

    季遥的脑海霎时一片空白,抬起眼睛无措地看着季泽,听到他的父亲说,“我不同意这件事情,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关系。”

    双方沉默地对峙了一阵,季琛沉了脸色盯着季泽,“你明知道以前……”话在唇边,他明显地停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了季遥一眼,原本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事情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简单,季遥才二十岁不到,跟着你这样胡闹只会被你毁了,你用什么去负担他的人生?”

    “我就算负担不了,我也不会让他跟着我受委屈。”季泽的脸色也冷了下来,“难道你当时擅自把他接回家里又将他送走就不是在毁了他吗?你知不知道季遥当时才多大,知不知道他一次又一次经历失去有多孤独?”

    季琛提高了声音,情绪有些激动了,“不要这么执迷不悟,你也看到你母亲的反应有多偏激了,你爷爷的态度也一直很强硬,你这样任性妄为可能会伤害到季遥。”

    “然后呢?为了分开我们又要故技重施么,将我送到国外?为了做一个让所有人都能感到满意放心的人就辜负自己最爱的人?”季泽目光清冷,“十七岁时候的身不由己不代表一辈子的身不由己,我不会让季遥重演任何一个人的历史,我也不想要一桩没有任何感情的婚姻,毁掉一个原本和自己的人生毫无瓜葛的无辜女人的人生。”

    “我可以等。”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季遥突然抬头看着季琛的眼睛,看到对方的眼眶不知为何蓦然红了,季琛也向季遥望了过来,意外地发现他脸上那种倔强却又温柔的神情和那个一直停留在他心底的人重合了在一起,他又重复了一遍,似乎连语气也一模一样,“我可以等。”

    “如果你们这一次还要将季泽送走,我可以等,等到他回来为止。”

    季琛看着季遥的眼睛,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恍然感觉到心如刀割。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show?id=2309404015529630291453

    注:【为了见到你,我才到这里来的,所以,不要害怕这个我们能够相逢的世界。】这句话来自动漫《少女革命》的最后一集,这里仅当作一本书里的一句话来引用。

    ☆、chapter 26

    已经过了太久了,久到时间变成了象征意义的数字,没有了实感。

    那是三十几年前的时候了,季琛才二十岁,比现在的季遥大不了几年,他和妹妹都遗传了母亲的先天性心脏病,从他有记忆开始父亲就一个人照顾家里的这三个病人,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家里从来都和和睦睦的,从没听见过争吵。

    他们病情稳定的时候其实与常人无异,只是饮食作息都比一般人慎重,情绪也需要比普通人平静。

    季琛母亲的离世发生得很突然,悲伤还没有来得及沉寂下去,妹妹也离开了,这个原本就安静的家一下子只剩下了父子两人相依为命。

    父亲花了大半生积蓄和搭关系把季琛送到了香港的一家医院,加入了一个有关这种心脏病的治疗计划,和英国一家医疗技术很先进的医疗机构合作,如果观察过后情况合适的话就能送到英国接受新型药物的治疗,治愈率能提高百分之三十,在当时对这种病而言已经算是非常高的了。

    季琛就是在那里遇到许亦泽的,他现在闭起双眼都能记起那个画面,许亦泽靠在窗边的一张椅子上看书,阳光落在他身侧,他从书中抬起头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外的自己,眼眸温润澄澈,似乎一眼就看入了他的心里,然后唇边绽开了笑容,脸边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他想他就在那么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就爱上这个人了,甚至没有经历过一点挣扎和犹豫,自然而然得像是宿命。

    医院里的生活其实很无聊,但是季琛后来回想起来,却觉得那是他一生之中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就算每天一起吃饭,凑在一起聊天,在旁人眼中看来这两个人不过是年纪相仿所以格外投契而已,谁也不知道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眼里早已多出了别样的感情。

    两个互生情愫的年轻人因为顾忌着世俗的目光不敢明目张胆地相爱,只能隐晦地通过书本互诉衷情,不过这一切在当时的两人看来都不过是一种相处的情趣。

    他们偶尔一起去逛书局,回到医院以后一起看完所有书本,将所有可以用来作为告白的语句划下来,然后互赠给对方,其中许亦泽最喜欢的一句就是,【为了见到你,我才到这里来的,所以,不要害怕这个我们能够相逢的世界。】

    他们曾经在圣诞的夜晚偷偷溜出医院,看了他们共度这短短数月以来的唯一一部电影,是当年人气最高的电影,讲一个被遗留在地球的小外星人被一个孤独又善良的小男孩捡回家,成为了他唯一的朋友,两个来自于不同星球的小孩之间建立了微妙的联系,彼此信赖,彼此关怀,小男孩竭尽自己所能地保护小外星人,将他的小外星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安全地送到了家人的身边,目送他离开自己,最后小外星人离开了,可是他永远都会存在于小男孩的记忆里。

    季琛后来一个人被父亲软禁在国外的时候总是失眠,所以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那个电影,当他看到画面里那个骑着单车飞跃过夕阳的小男孩的时候,脑海中就会浮现了很久以前那天晚上,他在漆黑的电影院里转过脸对上许亦泽目光的时候,那种朦胧而温柔的神情。

    甚至悄悄贴着他的手心那一刻回响在胸腔里的心跳声。

    每次看到将要离开地球的小外星人用发光的手指点了一下泪流满面的小男孩的额头,一字一顿地对他说“i will be right here”的时候,他都会哭得泣不成声。

    我要走了,以后就不在你的身边了,但是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那一年医院特意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新年晚会,季琛抱着吉他在晚会上唱了一首《梨涡浅笑》,许亦泽就在台下安静地看着他,彼此的视线远远地相触,眼眸里泛滥着很深的爱意。

    “梨涡浅笑,可知否奥妙,寂寞深锁暗动摇,魂消魄荡身飘渺,被困扰,怎得共度蓝桥。

    梨涡浅照,映出花月调,但望相看慰寂寥,时刻与共享分秒,愿折腰,今生效同林鸟。”

    那天晚上在医院的天台上,两个触犯世俗禁忌相爱的年轻男人依偎在一起,手指交错相握,彼此凑近交换了一个绵长温柔的亲吻。

    季琛问:“许亦泽,如果我们两个都快饿死了,而你手里只有一个苹果,你会分一半给我吗?”

    许亦泽说:“我会把整个都给你。”

    季琛问:“为什么?”

    “因为……”许亦泽说,“你是我最爱的人。”

    没想到一语成箴,就在那年春天,许亦泽被那个医疗机构的团队挑选到英国接受新药的治疗,签下了保密协定,回到病房的时候却听说季琛被送去抢救了,情况危在旦夕。

    许亦泽走出了房门,转身走向了季琛所在的重症监护室的另一个方向,和医疗机构的负责人表示自愿将自己的名额转给季琛。

    如果我们都快死了,只有一个活着的机会,我会把它整个都给你,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人。

    于是一别五年,季琛和父亲几乎反目成仇,在治疗结束以后依然被软禁在国外,最终他还是妥协了,找了个所有人都称心如意的妻子,和她共谐连理奉子成婚,终于得到了父亲的应允能够回国。

    于是季琛再次和许亦泽见面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婚礼上,他挽着美丽动人的新娘在宴会厅的门外迎宾,许亦泽如同故友重逢一般到场送礼,从头到尾没说一句祝福的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对新人面前,伸出手指点了点季琛的额头,然后对他笑了笑。

    没有一句质问,没有一句责备,目光依旧温润得一如他们初见的时候。

    所有人都不会明白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不知道许亦泽其实在对季琛说,“i will be right here”

    明明这才是季琛心里今生愿效同林鸟的人,可纵然这样温柔用一生都无法割舍的人,到头来却只能辜负。

    季琛结婚以后,许亦泽还一直保持单身,季琛却有了家庭和责任,不能不克制住自己的感情远离许亦泽,他们约定每年都会在圣诞节的时候见一次面,却再也没有办法像那年在医院天台的夜晚那样亲密了。

    季琛深知自己的人生早已被家庭责任束缚了再也无法逃离,每一次都劝说许亦泽放弃,许亦泽却一次又一次地摇头,倔强又温柔地告诉他说:“我可以等。”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季琛的儿子已经六岁了,许亦泽第一次看见季琛的儿子,眼神里第一次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和脆弱,他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像个绅士一样握着小季泽的手晃了晃,“你叫小泽是吗,叔叔也叫小泽呢,很高兴认识你。”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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