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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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归 作者:安小珀
第3节
“是设计……”
两人突然同时噤了声，齐琮幽静的视线注视着不远处一对年轻的情侣手挽着手从面前的一条狭窄的小道上缓缓依偎着走过，直到他们的身影隐没进被夜色包围的小树林里，他才将视线不动声色的转移回了身前的一树矮小的灌木上，轻声开口道：“要去多久？”
“本科是四年……如果要进修的话，可能要更久……”齐珞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身旁的男人，“哥，这是我们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
齐琮觑了他一眼：“怪谁？”
“哥……”齐珞的视线认真地描绘过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你能不能……大学的时候不要交女朋友？”
齐琮眼神一顿，撑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的向内收拢了一点，显然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不久前的那一个吻。
齐珞将哥哥微小的变化尽收眼底，眼中却盛满了卑微，他别过头去垂下，轻轻为自己无理的要求嗤笑了一声：“当我没有说吧……”
“……好。”
“什么？”齐珞的眼中闪现一丝诧异，是不交女朋友，还是当他没有说过的“好”？
齐琮平静的注视弟弟：“我不会在读本科的时候交女朋友。”
“欸、欸！？那，那读研呢？”
齐琮白了他一眼：“要是那个时候你还没回来……”
“那个时候我就回来了！我会回来的！哥你大学本科有五年呢，我肯定能回来。”
“万一你要跟着导师进修……”
“我读快一点，本科读三年，进修两年，应该……应该就差不多了。”
齐琮突然轻笑了一声，齐珞愣怔的看着哥哥突然的笑脸。
“……哥你…等我…”
声音渐低，最后齐珞也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如释重负。
齐琮仰头看着夜空，半晌才感慨般地道：“没想到你的外语烂成狗，现在居然要一个人出国去。”
齐珞听此也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很不喜欢外语，幸亏你一早就帮我抓牢了，没让我落下……不然我想光是那份录音的自我介绍，人家可能也不会给我通过吧。”
“所以主要原因还是我多管闲事？”
齐珞笑起来，渐渐收起了嘴角，神情认真道：“齐琮。”
“恩？”男生似乎并没有发现弟弟叫自己全名的异样。
“我喜欢你。”
“……”
“等我回来，追你好不好？”
是夜，两人分别躺在房间两端的床上。齐琮在暗夜中半睁着星眸，静静地看着某个角落，脑中回荡的都是在他出去寻找弟弟之前，父亲在包间说的一番话——
原来过年的时候齐珞就去找爸妈谈过自己想要出国的事情了，也一早准备好了材料和录音，只是没想到，一直等到过了前两次的机会，齐珞赶在四月的最后才向心仪的大学提交了申请，所以才会在这个时间段才知道结果。
而且为了不让齐琮察觉，齐珞并没有放弃高考，也没有去上系统的外语班。
“他应该也不想离开你，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无关对错，这大概就是梦想吧。没有谁可以强留住谁，因为这是对于他们自己来说活着的人生的意义。”
齐琮将视线落在房间另一头的男生身上，脑海中交替闪过父亲的话和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最后却定格在了对方一本正经告白的样子上。
……这个疯子。
在心中叹了口气，齐琮收回目光背过身去，然而就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原以为已经熟睡的男生，却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目清明。
今夜，注定了有人未眠。
☆、从别少年，当忆相逢（二）
第二天开始,齐珞就懂了什么叫“告白一时爽，暑期修罗场”。
明明前一天晚上强♂吻过告了白之后，齐琮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没想到过了一个晚上，对方的某些情绪似乎就沉淀了下来，于是——
起床之后习惯性想要像往常一样睡眼惺忪地在哥哥身上靠一会儿的齐珞因为对方无情的闪躲而一下子栽倒在了沙发上，还吓了刚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的齐妈妈一大跳。
“一大早就这么不清醒，反正也放假了，等会儿吃过早饭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
脸摔在抱枕里彻底清醒了的齐珞：“……”
接下来一整天齐琮都明显地表达出了自己“单方面疏离”的态度，具体表现为：不多说话，避免直视，避免身体接触，不多说话。
备受冷落的齐珞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学校里和哥哥告过白的女同学，即使是平时关系不错还可以交谈几句的学习委员，在向齐琮告了白之后也被对方坚定地拒于千里之外……
齐珞：qaq
早知道就不该一收到通知书就去告白。现在好了，高三结束之后的暑假漫长得足以让他尝到自己不经大脑所做下事情的恶果。
他究竟是为什么不跑出国了再告白啊！
站在齐琮的角度想一想——亲·双胞胎·弟弟向自己表白了什么的，齐珞想到齐琮平日里眼里几乎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居然还没给他上家法……不对……现在的情况还不如给他上家法啊……
想到昨天自己还在公共场合的洗手间强吻了齐琮……
想到昨天自己在公园还自觉浪漫的表白……
想到昨天……
靠！！！
躲在楼梯间转角处角落的齐珞忍不住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头，现在想想昨天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是蠢毙了！！！
有近三个月的时间让他可以循序渐进地攻略哥哥，他居然傻子一样选了最不可取的一种！
昨天的自己脑子里都是浆糊吗！？
怎么就脑子一热在对方离开包厢之后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
啊啊啊啊现在要怎么办，要是整个暑假都这样过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连续好几天齐琮都刻意和齐珞保持了距离，以致这几天齐珞明显整个人的气压都很低，眼底也是一片淡淡的青黑色，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似的。
齐爸爸齐妈妈也很快发现了两个儿子之间的不正常。
某天晚饭后，坐在厅沙发上看电视消食的齐妈妈在看着大儿子默不作声上了楼之后，默默将手搭上一旁看书的齐爸爸的胳膊，示意对方一起转头看一身笔直站在厨房里，一声不吭默默洗碗的小儿子。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俩孩子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你说，儿子们不会是吵架了吧？”齐妈妈拨下齐爸爸手里的书，神情严肃地问。
齐爸爸抬了抬眸看了眼小儿子的背影：“不至于吧？他们俩从小关系那么好，也没见他们吵过架啊。”
“可是琮琮这几天都没怎么和珞珞说话啊……”
齐爸爸回忆了一下这几天两个儿子的相处模式：“……难道不是兄友弟恭？”
齐妈妈一脸鄙夷地看着一点都不关心儿子的老公，兀自笃定道：“肯定是因为珞珞报国外的大学没告诉哥哥，琮琮生气了！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儿子之间的事情，你添什么乱？”
齐妈妈冷艳觑齐爸爸：“你说谁添乱？”
齐爸爸：“……我。”
齐妈妈白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拽紧了齐爸爸的袖子：“你说，让他们两个去旅游怎么样？高三这一年他们都没出去玩过，也正好散散心放松一下，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了呢。而且旅游什么的最能让人有新的感受新的想法，也很容易拉近关系啊！”
“……他们的关系还不够近吗？”
齐妈妈二次冷艳觑齐爸爸：“你到底关不关心儿子？”
“……那就让他们去吧。”
“哼，我去帮儿子们安排行程，给他们个惊喜~！”
“……”
最后别是惊吓就好。
于是几天之后——
□□净利落直接打包运送到动车站的两兄弟在车站大厅面面相觑——准确的说是齐珞借机一瞬不瞬地看着齐琮，而后者在最初的对视一眼之后，开始低头专心翻阅手机上母亲给的攻略——据说这是当年齐爸爸齐妈妈大学时期的第一次旅行路程。
齐爸爸送他们到安检门口：“既然出去了就好好玩，也别辜负你们妈妈熬夜给你们做的规划——她昨天晚上睡得晚，你们两个到了记得发信息报平安。”
两人朝父亲点了点头应下了。
齐爸爸左右看了两个儿子一眼，淡淡道：“你们也是要上大学的人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自己处理好，爸爸妈妈也不多管你们——只是你们要知道，你们是这世上关系最亲密的兄弟，甚至比和爸爸妈妈还要亲，以后也是要相互扶持的……要是有什么嫌隙，亲兄弟没有解不开的，恩？”
齐琮愣了一下，才低声应了一声。
齐珞在一边默默看着他哥，感受到哥哥眼底的深意，清楚有些心结大概没有那么容易就可以被几句话解开，特别是他哥这样什么都有自己想法的人。
“……”
齐妈妈给的行程规划第一站是南京。
两人从c市出发，坐动车大概要两个小时。
齐琮放了行李便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继而一言不发扭头看窗外，依旧是不愿与齐珞多交流的样子。
齐珞看着他倒映在窗上半透明的脸，默默在行李架上放好了行李，想着应该起个什么话头。
静~~~默~~~
就在齐珞绞尽脑汁想话题的时候，突然两兄弟的手机同时一震。
刚醒过来的齐妈妈在第一时间发来消息：到每一个景点都要给妈妈打卡拍照哦~~~要合照！！！
“……”
“……”
齐珞无语又无奈地看着手机，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实两人都知道齐妈妈给他们安排这次旅游的目的，无非是想要缓和他们现在的关系。
只是齐妈妈不知道，齐琮之所以疏远弟弟，并不是他们认为的“因为齐珞的选择而生气”，而是因为对方对他的感情问题，让他在想了一个晚上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持距离。
不是没想过讲道理，只是在错过了最佳的第一时间之后，变得无论在之后什么时候开口都不合适起来。
“哥……玩手游吗？”齐珞弱弱的声音打断了齐琮的思考。
本想脱口而出拒绝的话，在感受到对方眼中的忐忑之后，齐琮鬼使神差地在沉默几秒后，淡淡地开口道：“……一局。”
……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齐琮强迫自己忽略了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喜色。
旅行也许真的可以让人在某些时间段忘记一些原本根植脑海的烦恼与焦虑，特别是当你受到比之更大的冲击时。
第二天下午两人按照计划去了南京大屠杀纪念馆。
从入口开始的每一座雕像，每一句碑铭，都让人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表的冲击，好像氧气从胸口抽走。
纪念馆里的各个区域，遇难者名单墙、赎罪碑、幸存者对曾所经历场景的描述、证词、还有那一件件陈列在展厅中的遗物……
齐琮也不记得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被齐珞握在了手里，不记得两人相携走过了多少路，只是当他们出了展馆的时候，反应过来的齐琮难得没有挣开弟弟的手，他能感受到对方此刻与自己相连的温度没有一丝情欲，十指相握的双手之间，有的只是依赖与支持。
有一丝庆幸，他们不曾生活在那一个灰暗的时期，没有经历过那一场浩劫。
也有一丝庆幸，和平的年代，他们之间不用经历那一场生离死别。
从纪念馆出来之后，齐琮默不作声走了许久，齐珞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当天晚上回到酒店，明显感到齐琮对自己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一点。
双胞胎之间莫名的感应可以让他敏锐地感受到对方的变化，齐珞一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大约知道哥哥改变的原因，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
齐珞早在旅行的第一天晚上就做好了这次一定要循序渐进的打算，不过也许齐琮也想要适当的缓和一下两人目前相处的形式，所以当这天两人在餐馆解决了晚饭后，齐珞从对面的小吃站买了一杯巨大的芒果沙冰，将手中的白色塑料小勺递给哥哥的时候，齐琮并没有拒绝。
直到听到邻座的几个女生渐渐压抑不住窸窸窣窣的讨论，男生捕捉到几个关键词，才面色不善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向后一靠，把整杯沙冰让给了似乎一脸不明所以的齐珞。
齐琮别过头，他才不信距离那群女生更近一点的齐珞会没有听到。
“啊~双胞胎真的好有爱啊！”
“咦？哥哥怎么把勺子放下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哥哥？”
“那么高冷肯定是哥哥啊！”
“！￥…………”
“……”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天快黑了才动身去夫子庙买游秦淮河的船票。
码头上排队的人很多，被不锈钢栏杆强制隔开排成弯弯绕绕的长队，恰好和对岸红墙上“双龙戏珠”相互映衬。
两人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轮到，检票口恰设置在一处转弯的地方，原本三排的队伍在那个地方强硬地汇聚成一排，齐琮原本站在齐珞的后面，没想到被身边的几个大汉一撞，差点被分隔开。
齐琮因为比较严重的洁癖，向来不喜欢与陌生人靠的太近，齐珞也就算了，要是在这种人挤人的场景下，前后摩肩接踵都是一身汗臭的其他游客，齐琮觉得自己大概会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于是在本人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快于思维地向前一把抓住了前面男生的手腕。
走在前面的齐珞在接触到熟悉的触感的那一刹那，心倏地停跳了一秒，那天以后就不敢幻想过的优待让他难以压制此刻心中不住升起的欣喜，感受到身后近在咫尺对方的气温和气息，男生情不自禁快速反手，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十指相扣的那一种。
齐琮在感受到手心里触感的变化的第一时间条件反射地挣了挣，但最后还是在人潮的推挤冲撞中放弃了挣扎。
就这一会儿吧。
齐珞朝前的面部却是掩饰不住的窃喜表情。
嘿嘿嘿，这可是齐琮主动的~~而且他还没有要坚持分开~~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这条路别到头了！人群也别散了！让他一直这样牵着哥哥的手吧~！︿(￣︶￣)︿
直到终于被守在入口的保安放行，齐琮本来想挣开齐珞的钳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朝刚刚靠岸的游船走去。
没想到他们上船的地方的码头，在隔了一层台阶的下面，铺的是一层橡胶的防滑软垫子。走在两人前面的一个女生因为这一处突然的转变，“哎呀”叫了一声就要朝后倒下来，原本紧紧抓着齐琮不放的齐珞因为位置的关系，只好蹙眉松开了手，扶了前面的女生一把。
开玩笑，这要是摔下来，搞不好会砸在齐琮身上！
但是刚刚被迫“助人为乐”了一把的男生没有来得及注意到，站在他身边微微靠后的男生，在他放手朝女生伸去的时候，垂在身侧的那只原本与他相握的手，很小幅度地虚握了一下，齐琮一时眼底深沉，心间弥漫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有一点失去什么的空落，还有一点不可忽视的沉闷。
这种感知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强压下了心头的异样，才状若无事地跟着人群上了船。
齐珞站在船舱的最后一排位置过道处等着齐琮走过去，他知道哥哥偏爱靠窗的位置。
驾驶座上的师傅关了船里的灯重新开了马达。游船缓缓驶动，黑暗中的人们只可以看到外面白亮的月光，反射月光同时也染上银白色的粼粼微波，还有两侧河岸与草丛中挂满着的五彩颜色的小灯。偶尔路过转角处有独自唱戏或者扮演昔日文人墨客的人，还有交错而过的其他画舫船只上凝成龙形的彩灯。
齐珞举着手机对准窗外，坐在窗边的男生因为刚才的插曲此时并无心观察身边的人的行为，想当然的认为他不过是在拍照或者摄影，却不知对方握在手中那小小一块被黑暗围绕的屏幕中，光影明灭处微光围绕着的，始终只有一个眉眼俊美的男生。
他的眼神倒映着外面不住来回游荡的水波，却仿佛始终无波无澜。
☆、从别少年，当忆相逢（三）
在南京待了五天，两人才启程前往下一站。
齐妈妈给安排的第二站行程是黄山。
由于没有通往黄山的高铁，两人只能起了大早，去南京南站坐长途汽车过去。
齐珞因为前一天晚上酒店的空调对着自己的床吹了一夜，以致早上起来有些小感冒。吃早饭的时候齐琮去隔壁药店给他买了感冒药，所以上车之后没多久齐珞就开始昏昏欲睡。
齐琮在窗户的反光里看到身边的男生头开始一点一点，静默了几秒才开口沉声道：“你困了就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恩。”齐珞点了点头，抬眸强撑起一丝略带疲惫的笑容看着他哥，道，“那哥，你肩膀借我睡一下吧？”
齐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头转向了窗外，默许了。
特殊情况，也就这一次了。
齐珞看着哥哥的侧颜，偷偷咧开了嘴，一本满足地将头抵在了哥哥肩膀上。
鼻息间都是男生身上好闻的清香。
感冒药的药效很快就起了作用，没过多久齐琮就感受到了自己肩膀处传来的某人渐变绵长的呼吸声，他这才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和齐珞的姿势，侧过身那天来这么多天里第一次没有闪避地直视了对方的脸。
虽然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五官，但两人从小就不会有“照镜子就是在看对方”的错觉，性格的差异使相熟的人都容易区分出两人。
所以忽略面对镜子时候的假装，齐琮是那天在被对方强吻之后，第一次可以坦然直面这一张脸。
齐琮抿了抿唇，深邃的眼底在摆脱了不必要的伪装之后渐渐漫上复杂的情绪。
那一天男生在自己口中强硬地豪取抢夺仍旧恍若昨日，这些天齐琮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态度来面对他，只好愈发冷漠。只是心中有一份呼之欲出的情愫，他虽不说，但自己却是最懂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互相……那又怎么样呢？
两个男人相爱本就是不为常理所容，更遑论他们还是亲兄弟，是乱伦……
齐琮叹了口气，只能在对方醒过来之前肆无忌惮一回，也不过用双眼仔细描绘这人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眉眼。
四个小时的车程，齐珞在车行半途时便醒了过来，感冒的症状已然缓解了不少。
大巴车抵达黄山山脚时将近晌午，日头正毒。
见齐珞好了不少，两人在山下找餐馆吃了午饭，便决定还是下午就上山，等到了山上的宾馆再安顿下来好好休息。
乘景区的大巴过了盘山公路，两人在云谷寺站买了票，坐缆车直达白鹅岭，才开始徒步往光明顶前进。
齐琮本意走最近的一条路线，虽然途中没有什么景色，但可以尽早到达预定的宾馆休息。
齐珞知道哥哥是考虑到了自己，不过两人原定的路线下山又是另一条，不走回头路，要是这里错过了一些风景，也会成为一桩遗憾。
“黑虎松凤尾松，北海西海，还有‘妙笔生花’和飞来石，这些要是都错过了也太可惜了，我已经好多了，大不了哥你迁就我稍稍走得慢一点，还是走这一条路吧？”
齐琮沉默片刻，道：“要是坚持不了了就停下，今天我们不去大峡谷，走慢点也没关系。”
齐珞乖巧的点了点头：“恩。”
两人走了一下午，到光明顶的时候恰好三点，找到预定的宾馆入住，又收整了一下，难得齐珞感觉还不错，撺掇着齐琮又一起出去转悠了一圈，找了找明天早上适合看日出的地方，又溜达溜达解决了晚饭，看了日落才意犹未尽地回房。
山上的娱乐节目少，电视都只连了二十六个台，而且都“自动打码”，整一个信号不良的样子。
幸好齐妈妈早时候踩过点，事先周到的给俩儿子在各自的手机里下载了几部电影，齐珞翻翻找找，最后划拉了出一部听说全程都比较搞笑的《滚蛋吧！xx君》。
主角得病的，适合齐琮看。～(￣▽￣)～
于是洗完澡出来的齐琮只看到一张神色阴郁的脸，听到声响朝自己投来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幽怨。
齐琮向来不喜欢在看电影的时候说话，只是默默做到了齐珞边上，和他一起将接下去的剧情看完。
齐珞一直忍到电影的字幕升起，才终于忍不住向哥哥指责批判其中的男主角：“这个医生居然这个样子啊！”
齐琮挑了挑眉，不太明白弟弟愤怒的点：“我倒是觉得他说的‘我负责治病，你负责相信我’这点还挺好的。”
“他和自己的病人谈恋爱！”
齐琮一愣：“他们最后又没有在一起。”
“那是因为女主角死了，要是没死，最后肯定会在一起！”
“……”
“而且他的前女友也曾经是病人！”
齐琮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由于之前几天吃了“放肆”的苦头，所以从旅行开始就一直将心意压制的很好的齐珞一时间有些忍不住情绪爆发，这时候连声音也染上了一些委屈：“医生好像很有可能会和病人谈恋爱……哥，你以后会不会……”
齐琮不等傻弟弟说完就打断他，直截了当地道：“不会。”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你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齐珞反问，说到后面神情委屈的就像是一只主人另觅新欢的家犬。
齐琮因为自己的联系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才看着对方一字一顿地道：“我答应你了，不会在你回来之前谈恋爱。”
齐珞一时间有些大脑无法处理信息地呆滞，反应过来之后，原本失落的双眼终于重新染上了喜悦的色彩，心跳一点点加速，齐珞看着面前的男生，忍不住露出了一副有些傻的憨笑：“哥，你……”
齐琮不等他表达内心激动雀跃的心情，走回自己床上关了床头的灯：“睡觉，明天四点起床。”
黄山上由于海拔高温度低，特别是到了晚上，深山里更是夜寒露重，所以基本上旅馆的房间都没有装备空调，齐琮便也不担心齐珞再发生前一天晚上的状况。
齐珞默默收拾了东西躺下，却在黑暗中努力睁大了眼睛，痴迷地看着躺在不远处已然阖眼准备入睡的男生，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齐珞觉得每次可以这样安安静静看着哥哥都是一种幸福的享受。
那可是他的心上人，虽然现在还没有希望，终成眷属什么的也遥遥无期，那条路上更是会有想不到数不清的各种挫折……但是他知道自己喜欢这个人，即使他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有些感情总是不说出来的时候它仿佛可以一直一直沉静在心里直到慢慢变成一堵化石，可一旦说了出来，让它见到了这个世间的光，那么即使前路有千难万险，也无法阻挡了。
齐珞看着黑暗中对面床铺上齐琮隐约的轮廓，直到眼睛终于慢慢地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对方俊美无瑕的侧脸像是在夜晚等待的昙花，永远带给痴迷于他的人以欣喜，哪怕仅仅只是远远地看着。
只是心中开始无法阻挡的升起一股渐渐强烈的冲动。
突然，就好想不要出国了。
想要一直一直，永永远远地待在这个人身边，什么自不自恋，这份感情那么清晰，他根本不需要再花费时间去进行验证……
——他就是爱他。
哪怕一母同胞，他就是爱他。
二个月后，飞往法国巴黎的飞机准时准点起飞。
齐琮从机场送机回来，时隔几个小时再次回到不久之前还有着两个人气息的房间，一时莫名地有几分无所适从。
男生的目光扫过属于另一个人的床铺、桌子、衣柜、矮柜下曾经热衷的游戏和手柄，最终还是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拉开书桌中间的抽屉，一本本厚厚的练习册最下面，静静躺着的是一本米色封面的画册。
——它的主人到现在仍旧认为它在某节数学课后悲惨地沦落到了自己那个“惨无人道”的数学老师手中。
齐琮将画册随意的翻开到了某一页，便是低着头做试卷的自己的模样。
这本画册，无论怎么随意翻动，不出三页必定是不同场景下不同神态的自己。
每一张画里，人物的脖颈阴影处，都被作画的人刻意留下了彼时尚无法为人所知，却又无法擅自压抑的一片心意。
齐琮原本以为齐珞出国之后自己会非常不适应，向来形影不离的双胞胎骤然分开，就像是寄生的双方在长长久久地依附于对方度过了无数个漫长的千秋岁月之后又重新被迫回归到了单个的个体，连旅行都住一个房间的人，从出生起就没有分开过的两个人，如今突然分隔两地，这种缺少一半的感觉，齐琮在未知时曾有过些许恐慌。
然而总有一些曾经在网络上盛行过的话，他有一定的道理。
没有人离开了另一个人会活不下去，也不会有人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离开而无所适从，即使他们曾如影随形，然而人毕竟是最能适应环境变化的动物，也是最为冷血的动物，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们长久的保持伤心。
再加上医学生的课业确实繁忙，齐琮每天除了上课还要去图书馆看文献，因为就读的学校里恰好有一个教授是齐爸爸读研时候的师兄，所以在做某些科研项目的时候总会捎带上他，也让他长了不少见识。故此，齐琮基本上每天回到宿舍就已经将近十点，设想过的不适在日渐忙碌中渐被消磨，直到趋于平静。
日子忙忙碌碌流转飞逝，等到人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已然接近了尾声。
这天齐琮考完最后一门系解，才出教学楼就看到了一条林荫道相隔的草地里，树叶都所剩无几的樱花树下，有一个男生，头发稍长，左耳的耳垂上带着一颗低调又深邃的黑曜石耳钉，在冬日难得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晕。
他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鲜亮的颜色在黑色大衣的掩护下夺目得恰到好处。
他施施然抱着臂靠在树的一边，双脚站在一片浅色的阴影里，神色温柔又自然，仿佛一直站在那里等待着一个人，从来也不曾离开过。
☆、韶华易逝，光阴苒冉（一）
冬日的寒风带着一股冷冽的干涩。
齐琮站在教学楼避风的门口，看着对面树下兀自吹着西北风的男生。
许久不见的两人一时相顾无言，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唯有色厉内荏依旧嘶吼着的风在半空中来来回回穿梭。
直到有其他考完试出来正好路过此处的同学，在经过时忍不住止了止本来行色匆匆的脚步，犹疑地视线在左右两边的两个人的脸上来回逡巡了几回，才在齐琮无波无澜地平静注视下，讪讪点头打了个招呼继续路过了。
齐琮下了阶梯走到突然出现的弟弟跟前。
“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珞从看见齐琮的那一刻起就止不住笑容：“今天早上下的飞机。”
齐琮点了点头：“恩。”
齐珞忍不住上前迈了一小步，强势填补了与哥哥之间难以容忍的缝隙：“四个月不见，哥，想我吗？”
齐琮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顿了片刻才转身换了个方向，向中门走去：“你等一下，我去拿行李箱。”
齐珞站在原地霎时一本满足地暗笑不已，小跑几步追上走在前方的男生，乐呵呵地绕着对方，连声音都带上几缕轻快：“哥~你等等我呀！”
齐琮更加加快了自己的步伐，换来对方的一阵笑意。
这天大清早，齐妈妈毫不见外的直接闯进了自家俩单身儿子的房间，让人去超市帮她买年货。
两人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对视的目光中一丝说不尽的无奈。
齐珞趁齐琮去洗漱，先斩后奏地从衣柜里拿了两件一模一样的大衣放在各自的床上，准备等下和哥哥穿一样的衣服出去逛街。
齐琮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想到小的时候父母给两人买过年的新衣，走亲戚的时候齐珞总是喜欢和哥哥穿的一样，并且无论谁来诱哄，都坚持不离开哥哥一步。平时日常出门也是，齐珞似乎就是偏爱和他穿一样的。
一直到两人上了中学，从某一年起他才不知怎么突然转了型，很多以前幼稚的举动都有所收敛，不过大概也有初中以后两人就读的都是市里数一数二重点中学的缘故，忙忙碌碌从初中到高中，外出的时间少了，也一时无暇再关心这种小细节。
只是没想到如今又本性复燃。
齐琮摇了摇头，换下了睡衣。
还不算临近年关，但大清早仍然已经有许多尽职尽责的家庭妇女在超市开门前就带着环保袋等在了外面。
一群吵吵嚷嚷的大姨大妈中间，突然出现了两个高高瘦瘦从外表到衣着都一模一样的俊美男生，鹤立鸡群的样子难免会受到一些慈爱的关注。
幸而自从他们可以单独出门之后，几乎每年冬天都会有那么几次被齐妈妈派遣出来，两人早已习惯了。
齐琮边推着车边看手机上齐妈妈发过来的清单，没有注意到走在他身后的某个男生突然坏笑着欺近了自己，蓦地一把从后面将自己圈在了他和购物车的中间。
“……”齐琮僵硬了一下，在身后的人还来不及得意的时候，便冷静地稍稍蹲下身，弯腰钻出了对方的臂弯，维持看手机的姿势继续往前走，“既然你要推，那就给你推吧。”
留在原地的齐珞笑容中带上几分苦涩：“……”导演，这怎么和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qwq
齐珞整个人懒洋洋地半趴在推车上跟在哥哥旁边，视线却没有一刻从对方身上移开过，齐琮见他只是看看并没有再做出什么举动来，便也懒得理他一副痴汉的样子。
谁知冷不丁地，没形没象撑着推车单手支着自己下巴的男生突然不知怎的就深情款款地来了一句：“齐琮，我好想你啊。”
哪怕已经隔着网络收到过许多条类似这样的信息，当此刻男生真的站在自己身边，压低了嗓音在耳边说出这样暧昧的话来的时候，齐琮还是有些不能自适地顿了顿身形，继而不动声色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假装什么都没又听到的在货架上找齐妈妈需要的东西。
只是站在身后从始至终没有在他身上离开过视线的男生还是轻易地就发现了他此刻微微变红的脸颊，与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无措。
这就够了，齐珞直起身，换了个姿势笑眯眯地看着假装忙碌的哥哥。
不能逼得太紧，就这样一点一点来吧。
春节在走亲戚吃饭熟悉国粹中恍然而逝，眨眼元宵将近，这也意味着齐珞即将结束自己的寒假要回去法国上学了。
因为他上的大学是三学期制的，所以春季的开学时间自然就要比国内的大学提前一些。
这天晚上齐琮洗完澡边擦着头发回到房间，一开门就看到某个意料之中安分不了多久的男生正侧躺在自己的床上，与自己身上同款的深色睡衣被人故意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一片蜜色的肌肤与不得不承认确实性感的锁骨。
“……你在干什么？”齐琮随手关了门，将毛巾挂在自己脖子上，站在门口抱胸看着床上“搔首弄姿”的某人。
“哥，我还有三天就要走了。”
齐琮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所以，只剩三天了，让我和你一起睡吧！”qaq
“……”齐琮觉得自己有些头疼，最后还是皱了皱眉扫了眼对方衣冠不整的样子，“把衣服穿好。”
齐珞坐起身手速飞快地扣好了自己的扣子。
齐琮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表情也有点无语：“……就一天。”
齐珞露出些委屈的表情：“马上就要走了，又要好久见不到，我舍不得哥哥啊！”
“……不想睡就滚回去。”
齐珞深知哥哥说到做到，于是只好飞快退而求其次：“那就一天吧！”大不了明天再来一次！
“……”齐琮默默叹了口气，走到桌子边去吹头发。
齐珞狗腿地从后面靠近他哥，涎着脸道：“哥，我帮你啊~”
齐琮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坚持，顺手将吹风机给了他。
是夜，齐珞心满意足地窝进了哥哥的被窝。
因为是单人床，又是两个男人，也放不下冬天的两床厚被子，齐珞对此倒是特别心满意足，恨不得床再小一点——完全没想过要是床再小一点，齐琮还会不会同意让他上自己的床。
不过毕竟还是单人床，睡着两个几近成年的男人，即使都侧着身，两人还是几乎要整个贴到一起。
齐琮背靠着墙睡在里侧，一片黑暗中突然倏地睁开了眼，对视上一双假装无辜的眸子，语气冰冷地警告道：“不要乱动。”
齐珞在床上侧着身调整了一个立正的姿势，两只手都乖乖地贴着自己，笑嘻嘻地答应：“我不乱动。”
齐琮复又闭上眼睛，殊不知一直看着他的齐珞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液，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要深呼吸才能冷静。
男人啊……
就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虽然闭着眼看不到，但齐琮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道炽热的视线一直看着自己，突然间就有些后悔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正想方设法想让自己尽快进入睡眠，突然两人都是浑身一怔，齐琮感受到自己的腰线突然被一双炽热的手紧紧扣住了。
齐琮刷的睁开眼，眼神冰冷刺骨。
齐珞表情有些讪讪，没什么信服力地道：“我……怕掉下去。”
“那你就下去。”
齐珞瞬间变成委屈脸：“哥你刚刚答应了我的……”
“我后悔了。”
齐珞顿时决定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拿出了半年前强吻的气势来，一把用力抱住了哥哥，紧紧抱住，开始耍赖：“不行你答应了的我不下去！”
……怪不得有人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齐琮受不了太过紧致的束缚挣了挣，却换来更有力的桎梏。
“……”沉默片刻，齐琮最终还是妥协，“你再抱得这么紧我就把你踢下去。”
齐珞一愣，松了松手中的力道，却仍是没有放开。
不抱不知道，一抱……他就舍不得松手了。
呼吸间都是对方的气息啊~！
齐琮在心中酝酿了片刻想要对方松手的话，却最终还是选择默默闭上了眼。
还是快点睡着吧，眼不见为净。
齐珞就读的珠宝设计类专业本来就是要在课余时间参加各种宝石加工或者首饰制作，有时候还要跟着导师去一些风情古朴的小镇取材提炼灵感，或是参观当地的手工工艺流程。
在加上齐珞一开始就承诺自己要压缩学习的时间，用三年学完五年的课程，所以第一年的新年之后，齐珞接下来两年都没有怎么回来过，过年也是和家人视频就当做是一起过了大年夜。
好在齐爸爸齐妈妈事前也知道齐珞的打算，所以并没有劝阻儿子的历年不归，只是多多嘱咐了孤身在外的小儿子平时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过远在大洋彼岸的齐珞同学倒是隔三差五找自家哥哥聊天，说说发生在身边的趣事，三五不时给人家发一些满含深意的自己的设计图纸，文艺地性骚扰。
齐琮每次都故意忽视对方暗藏在繁复图案中不可言说的露骨情怀，齐珞也不点破哥哥的鸵鸟姿态。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各自心知肚明却坦然假装相互之间仍然是最最单纯的兄弟，只要齐珞不越界，齐琮就可以保持维持自己向来的姿态与模样。
教育、关心、一些可有可无的随意聊天，也都一如从前。
大二正式参加了齐爸爸师兄所创的科研小组之后，齐琮又在实验室里养了一只蜗牛，这一次与小时候单纯的“养养看”不同，这一次在教授的帮助下，齐琮准备以这个实验为课题，去参加一个校内的科研学术类比赛。
齐琮还记得小时候齐珞给自己抓的那一只蜗牛，三年之后真的被他们“唤醒”时候的场景，那种真真切切“见证奇迹”的感觉齐琮觉得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也是他后来坚定地选择了学医的道路的原因。
第3节
恋耽美
第3节
“是设计……”
两人突然同时噤了声，齐琮幽静的视线注视着不远处一对年轻的情侣手挽着手从面前的一条狭窄的小道上缓缓依偎着走过，直到他们的身影隐没进被夜色包围的小树林里，他才将视线不动声色的转移回了身前的一树矮小的灌木上，轻声开口道：“要去多久？”
“本科是四年……如果要进修的话，可能要更久……”齐珞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身旁的男人，“哥，这是我们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
齐琮觑了他一眼：“怪谁？”
“哥……”齐珞的视线认真地描绘过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你能不能……大学的时候不要交女朋友？”
齐琮眼神一顿，撑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的向内收拢了一点，显然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不久前的那一个吻。
齐珞将哥哥微小的变化尽收眼底，眼中却盛满了卑微，他别过头去垂下，轻轻为自己无理的要求嗤笑了一声：“当我没有说吧……”
“……好。”
“什么？”齐珞的眼中闪现一丝诧异，是不交女朋友，还是当他没有说过的“好”？
齐琮平静的注视弟弟：“我不会在读本科的时候交女朋友。”
“欸、欸！？那，那读研呢？”
齐琮白了他一眼：“要是那个时候你还没回来……”
“那个时候我就回来了！我会回来的！哥你大学本科有五年呢，我肯定能回来。”
“万一你要跟着导师进修……”
“我读快一点，本科读三年，进修两年，应该……应该就差不多了。”
齐琮突然轻笑了一声，齐珞愣怔的看着哥哥突然的笑脸。
“……哥你…等我…”
声音渐低，最后齐珞也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如释重负。
齐琮仰头看着夜空，半晌才感慨般地道：“没想到你的外语烂成狗，现在居然要一个人出国去。”
齐珞听此也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很不喜欢外语，幸亏你一早就帮我抓牢了，没让我落下……不然我想光是那份录音的自我介绍，人家可能也不会给我通过吧。”
“所以主要原因还是我多管闲事？”
齐珞笑起来，渐渐收起了嘴角，神情认真道：“齐琮。”
“恩？”男生似乎并没有发现弟弟叫自己全名的异样。
“我喜欢你。”
“……”
“等我回来，追你好不好？”
是夜，两人分别躺在房间两端的床上。齐琮在暗夜中半睁着星眸，静静地看着某个角落，脑中回荡的都是在他出去寻找弟弟之前，父亲在包间说的一番话——
原来过年的时候齐珞就去找爸妈谈过自己想要出国的事情了，也一早准备好了材料和录音，只是没想到，一直等到过了前两次的机会，齐珞赶在四月的最后才向心仪的大学提交了申请，所以才会在这个时间段才知道结果。
而且为了不让齐琮察觉，齐珞并没有放弃高考，也没有去上系统的外语班。
“他应该也不想离开你，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无关对错，这大概就是梦想吧。没有谁可以强留住谁，因为这是对于他们自己来说活着的人生的意义。”
齐琮将视线落在房间另一头的男生身上，脑海中交替闪过父亲的话和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最后却定格在了对方一本正经告白的样子上。
……这个疯子。
在心中叹了口气，齐琮收回目光背过身去，然而就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原以为已经熟睡的男生，却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目清明。
今夜，注定了有人未眠。
☆、从别少年，当忆相逢（二）
第二天开始,齐珞就懂了什么叫“告白一时爽，暑期修罗场”。
明明前一天晚上强♂吻过告了白之后，齐琮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没想到过了一个晚上，对方的某些情绪似乎就沉淀了下来，于是——
起床之后习惯性想要像往常一样睡眼惺忪地在哥哥身上靠一会儿的齐珞因为对方无情的闪躲而一下子栽倒在了沙发上，还吓了刚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的齐妈妈一大跳。
“一大早就这么不清醒，反正也放假了，等会儿吃过早饭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
脸摔在抱枕里彻底清醒了的齐珞：“……”
接下来一整天齐琮都明显地表达出了自己“单方面疏离”的态度，具体表现为：不多说话，避免直视，避免身体接触，不多说话。
备受冷落的齐珞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学校里和哥哥告过白的女同学，即使是平时关系不错还可以交谈几句的学习委员，在向齐琮告了白之后也被对方坚定地拒于千里之外……
齐珞：qaq
早知道就不该一收到通知书就去告白。现在好了，高三结束之后的暑假漫长得足以让他尝到自己不经大脑所做下事情的恶果。
他究竟是为什么不跑出国了再告白啊！
站在齐琮的角度想一想——亲·双胞胎·弟弟向自己表白了什么的，齐珞想到齐琮平日里眼里几乎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居然还没给他上家法……不对……现在的情况还不如给他上家法啊……
想到昨天自己还在公共场合的洗手间强吻了齐琮……
想到昨天自己在公园还自觉浪漫的表白……
想到昨天……
靠！！！
躲在楼梯间转角处角落的齐珞忍不住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头，现在想想昨天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是蠢毙了！！！
有近三个月的时间让他可以循序渐进地攻略哥哥，他居然傻子一样选了最不可取的一种！
昨天的自己脑子里都是浆糊吗！？
怎么就脑子一热在对方离开包厢之后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
啊啊啊啊现在要怎么办，要是整个暑假都这样过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连续好几天齐琮都刻意和齐珞保持了距离，以致这几天齐珞明显整个人的气压都很低，眼底也是一片淡淡的青黑色，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似的。
齐爸爸齐妈妈也很快发现了两个儿子之间的不正常。
某天晚饭后，坐在厅沙发上看电视消食的齐妈妈在看着大儿子默不作声上了楼之后，默默将手搭上一旁看书的齐爸爸的胳膊，示意对方一起转头看一身笔直站在厨房里，一声不吭默默洗碗的小儿子。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俩孩子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你说，儿子们不会是吵架了吧？”齐妈妈拨下齐爸爸手里的书，神情严肃地问。
齐爸爸抬了抬眸看了眼小儿子的背影：“不至于吧？他们俩从小关系那么好，也没见他们吵过架啊。”
“可是琮琮这几天都没怎么和珞珞说话啊……”
齐爸爸回忆了一下这几天两个儿子的相处模式：“……难道不是兄友弟恭？”
齐妈妈一脸鄙夷地看着一点都不关心儿子的老公，兀自笃定道：“肯定是因为珞珞报国外的大学没告诉哥哥，琮琮生气了！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儿子之间的事情，你添什么乱？”
齐妈妈冷艳觑齐爸爸：“你说谁添乱？”
齐爸爸：“……我。”
齐妈妈白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拽紧了齐爸爸的袖子：“你说，让他们两个去旅游怎么样？高三这一年他们都没出去玩过，也正好散散心放松一下，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了呢。而且旅游什么的最能让人有新的感受新的想法，也很容易拉近关系啊！”
“……他们的关系还不够近吗？”
齐妈妈二次冷艳觑齐爸爸：“你到底关不关心儿子？”
“……那就让他们去吧。”
“哼，我去帮儿子们安排行程，给他们个惊喜~！”
“……”
最后别是惊吓就好。
于是几天之后——
□□净利落直接打包运送到动车站的两兄弟在车站大厅面面相觑——准确的说是齐珞借机一瞬不瞬地看着齐琮，而后者在最初的对视一眼之后，开始低头专心翻阅手机上母亲给的攻略——据说这是当年齐爸爸齐妈妈大学时期的第一次旅行路程。
齐爸爸送他们到安检门口：“既然出去了就好好玩，也别辜负你们妈妈熬夜给你们做的规划——她昨天晚上睡得晚，你们两个到了记得发信息报平安。”
两人朝父亲点了点头应下了。
齐爸爸左右看了两个儿子一眼，淡淡道：“你们也是要上大学的人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自己处理好，爸爸妈妈也不多管你们——只是你们要知道，你们是这世上关系最亲密的兄弟，甚至比和爸爸妈妈还要亲，以后也是要相互扶持的……要是有什么嫌隙，亲兄弟没有解不开的，恩？”
齐琮愣了一下，才低声应了一声。
齐珞在一边默默看着他哥，感受到哥哥眼底的深意，清楚有些心结大概没有那么容易就可以被几句话解开，特别是他哥这样什么都有自己想法的人。
“……”
齐妈妈给的行程规划第一站是南京。
两人从c市出发，坐动车大概要两个小时。
齐琮放了行李便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继而一言不发扭头看窗外，依旧是不愿与齐珞多交流的样子。
齐珞看着他倒映在窗上半透明的脸，默默在行李架上放好了行李，想着应该起个什么话头。
静~~~默~~~
就在齐珞绞尽脑汁想话题的时候，突然两兄弟的手机同时一震。
刚醒过来的齐妈妈在第一时间发来消息：到每一个景点都要给妈妈打卡拍照哦~~~要合照！！！
“……”
“……”
齐珞无语又无奈地看着手机，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实两人都知道齐妈妈给他们安排这次旅游的目的，无非是想要缓和他们现在的关系。
只是齐妈妈不知道，齐琮之所以疏远弟弟，并不是他们认为的“因为齐珞的选择而生气”，而是因为对方对他的感情问题，让他在想了一个晚上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持距离。
不是没想过讲道理，只是在错过了最佳的第一时间之后，变得无论在之后什么时候开口都不合适起来。
“哥……玩手游吗？”齐珞弱弱的声音打断了齐琮的思考。
本想脱口而出拒绝的话，在感受到对方眼中的忐忑之后，齐琮鬼使神差地在沉默几秒后，淡淡地开口道：“……一局。”
……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齐琮强迫自己忽略了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喜色。
旅行也许真的可以让人在某些时间段忘记一些原本根植脑海的烦恼与焦虑，特别是当你受到比之更大的冲击时。
第二天下午两人按照计划去了南京大屠杀纪念馆。
从入口开始的每一座雕像，每一句碑铭，都让人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表的冲击，好像氧气从胸口抽走。
纪念馆里的各个区域，遇难者名单墙、赎罪碑、幸存者对曾所经历场景的描述、证词、还有那一件件陈列在展厅中的遗物……
齐琮也不记得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被齐珞握在了手里，不记得两人相携走过了多少路，只是当他们出了展馆的时候，反应过来的齐琮难得没有挣开弟弟的手，他能感受到对方此刻与自己相连的温度没有一丝情欲，十指相握的双手之间，有的只是依赖与支持。
有一丝庆幸，他们不曾生活在那一个灰暗的时期，没有经历过那一场浩劫。
也有一丝庆幸，和平的年代，他们之间不用经历那一场生离死别。
从纪念馆出来之后，齐琮默不作声走了许久，齐珞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当天晚上回到酒店，明显感到齐琮对自己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一点。
双胞胎之间莫名的感应可以让他敏锐地感受到对方的变化，齐珞一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大约知道哥哥改变的原因，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
齐珞早在旅行的第一天晚上就做好了这次一定要循序渐进的打算，不过也许齐琮也想要适当的缓和一下两人目前相处的形式，所以当这天两人在餐馆解决了晚饭后，齐珞从对面的小吃站买了一杯巨大的芒果沙冰，将手中的白色塑料小勺递给哥哥的时候，齐琮并没有拒绝。
直到听到邻座的几个女生渐渐压抑不住窸窸窣窣的讨论，男生捕捉到几个关键词，才面色不善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向后一靠，把整杯沙冰让给了似乎一脸不明所以的齐珞。
齐琮别过头，他才不信距离那群女生更近一点的齐珞会没有听到。
“啊~双胞胎真的好有爱啊！”
“咦？哥哥怎么把勺子放下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哥哥？”
“那么高冷肯定是哥哥啊！”
“！￥…………”
“……”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天快黑了才动身去夫子庙买游秦淮河的船票。
码头上排队的人很多，被不锈钢栏杆强制隔开排成弯弯绕绕的长队，恰好和对岸红墙上“双龙戏珠”相互映衬。
两人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轮到，检票口恰设置在一处转弯的地方，原本三排的队伍在那个地方强硬地汇聚成一排，齐琮原本站在齐珞的后面，没想到被身边的几个大汉一撞，差点被分隔开。
齐琮因为比较严重的洁癖，向来不喜欢与陌生人靠的太近，齐珞也就算了，要是在这种人挤人的场景下，前后摩肩接踵都是一身汗臭的其他游客，齐琮觉得自己大概会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于是在本人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快于思维地向前一把抓住了前面男生的手腕。
走在前面的齐珞在接触到熟悉的触感的那一刹那，心倏地停跳了一秒，那天以后就不敢幻想过的优待让他难以压制此刻心中不住升起的欣喜，感受到身后近在咫尺对方的气温和气息，男生情不自禁快速反手，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十指相扣的那一种。
齐琮在感受到手心里触感的变化的第一时间条件反射地挣了挣，但最后还是在人潮的推挤冲撞中放弃了挣扎。
就这一会儿吧。
齐珞朝前的面部却是掩饰不住的窃喜表情。
嘿嘿嘿，这可是齐琮主动的~~而且他还没有要坚持分开~~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这条路别到头了！人群也别散了！让他一直这样牵着哥哥的手吧~！︿(￣︶￣)︿
直到终于被守在入口的保安放行，齐琮本来想挣开齐珞的钳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朝刚刚靠岸的游船走去。
没想到他们上船的地方的码头，在隔了一层台阶的下面，铺的是一层橡胶的防滑软垫子。走在两人前面的一个女生因为这一处突然的转变，“哎呀”叫了一声就要朝后倒下来，原本紧紧抓着齐琮不放的齐珞因为位置的关系，只好蹙眉松开了手，扶了前面的女生一把。
开玩笑，这要是摔下来，搞不好会砸在齐琮身上！
但是刚刚被迫“助人为乐”了一把的男生没有来得及注意到，站在他身边微微靠后的男生，在他放手朝女生伸去的时候，垂在身侧的那只原本与他相握的手，很小幅度地虚握了一下，齐琮一时眼底深沉，心间弥漫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有一点失去什么的空落，还有一点不可忽视的沉闷。
这种感知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强压下了心头的异样，才状若无事地跟着人群上了船。
齐珞站在船舱的最后一排位置过道处等着齐琮走过去，他知道哥哥偏爱靠窗的位置。
驾驶座上的师傅关了船里的灯重新开了马达。游船缓缓驶动，黑暗中的人们只可以看到外面白亮的月光，反射月光同时也染上银白色的粼粼微波，还有两侧河岸与草丛中挂满着的五彩颜色的小灯。偶尔路过转角处有独自唱戏或者扮演昔日文人墨客的人，还有交错而过的其他画舫船只上凝成龙形的彩灯。
齐珞举着手机对准窗外，坐在窗边的男生因为刚才的插曲此时并无心观察身边的人的行为，想当然的认为他不过是在拍照或者摄影，却不知对方握在手中那小小一块被黑暗围绕的屏幕中，光影明灭处微光围绕着的，始终只有一个眉眼俊美的男生。
他的眼神倒映着外面不住来回游荡的水波，却仿佛始终无波无澜。
☆、从别少年，当忆相逢（三）
在南京待了五天，两人才启程前往下一站。
齐妈妈给安排的第二站行程是黄山。
由于没有通往黄山的高铁，两人只能起了大早，去南京南站坐长途汽车过去。
齐珞因为前一天晚上酒店的空调对着自己的床吹了一夜，以致早上起来有些小感冒。吃早饭的时候齐琮去隔壁药店给他买了感冒药，所以上车之后没多久齐珞就开始昏昏欲睡。
齐琮在窗户的反光里看到身边的男生头开始一点一点，静默了几秒才开口沉声道：“你困了就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恩。”齐珞点了点头，抬眸强撑起一丝略带疲惫的笑容看着他哥，道，“那哥，你肩膀借我睡一下吧？”
齐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头转向了窗外，默许了。
特殊情况，也就这一次了。
齐珞看着哥哥的侧颜，偷偷咧开了嘴，一本满足地将头抵在了哥哥肩膀上。
鼻息间都是男生身上好闻的清香。
感冒药的药效很快就起了作用，没过多久齐琮就感受到了自己肩膀处传来的某人渐变绵长的呼吸声，他这才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和齐珞的姿势，侧过身那天来这么多天里第一次没有闪避地直视了对方的脸。
虽然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五官，但两人从小就不会有“照镜子就是在看对方”的错觉，性格的差异使相熟的人都容易区分出两人。
所以忽略面对镜子时候的假装，齐琮是那天在被对方强吻之后，第一次可以坦然直面这一张脸。
齐琮抿了抿唇，深邃的眼底在摆脱了不必要的伪装之后渐渐漫上复杂的情绪。
那一天男生在自己口中强硬地豪取抢夺仍旧恍若昨日，这些天齐琮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态度来面对他，只好愈发冷漠。只是心中有一份呼之欲出的情愫，他虽不说，但自己却是最懂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互相……那又怎么样呢？
两个男人相爱本就是不为常理所容，更遑论他们还是亲兄弟，是乱伦……
齐琮叹了口气，只能在对方醒过来之前肆无忌惮一回，也不过用双眼仔细描绘这人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眉眼。
四个小时的车程，齐珞在车行半途时便醒了过来，感冒的症状已然缓解了不少。
大巴车抵达黄山山脚时将近晌午，日头正毒。
见齐珞好了不少，两人在山下找餐馆吃了午饭，便决定还是下午就上山，等到了山上的宾馆再安顿下来好好休息。
乘景区的大巴过了盘山公路，两人在云谷寺站买了票，坐缆车直达白鹅岭，才开始徒步往光明顶前进。
齐琮本意走最近的一条路线，虽然途中没有什么景色，但可以尽早到达预定的宾馆休息。
齐珞知道哥哥是考虑到了自己，不过两人原定的路线下山又是另一条，不走回头路，要是这里错过了一些风景，也会成为一桩遗憾。
“黑虎松凤尾松，北海西海，还有‘妙笔生花’和飞来石，这些要是都错过了也太可惜了，我已经好多了，大不了哥你迁就我稍稍走得慢一点，还是走这一条路吧？”
齐琮沉默片刻，道：“要是坚持不了了就停下，今天我们不去大峡谷，走慢点也没关系。”
齐珞乖巧的点了点头：“恩。”
两人走了一下午，到光明顶的时候恰好三点，找到预定的宾馆入住，又收整了一下，难得齐珞感觉还不错，撺掇着齐琮又一起出去转悠了一圈，找了找明天早上适合看日出的地方，又溜达溜达解决了晚饭，看了日落才意犹未尽地回房。
山上的娱乐节目少，电视都只连了二十六个台，而且都“自动打码”，整一个信号不良的样子。
幸好齐妈妈早时候踩过点，事先周到的给俩儿子在各自的手机里下载了几部电影，齐珞翻翻找找，最后划拉了出一部听说全程都比较搞笑的《滚蛋吧！xx君》。
主角得病的，适合齐琮看。～(￣▽￣)～
于是洗完澡出来的齐琮只看到一张神色阴郁的脸，听到声响朝自己投来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幽怨。
齐琮向来不喜欢在看电影的时候说话，只是默默做到了齐珞边上，和他一起将接下去的剧情看完。
齐珞一直忍到电影的字幕升起，才终于忍不住向哥哥指责批判其中的男主角：“这个医生居然这个样子啊！”
齐琮挑了挑眉，不太明白弟弟愤怒的点：“我倒是觉得他说的‘我负责治病，你负责相信我’这点还挺好的。”
“他和自己的病人谈恋爱！”
齐琮一愣：“他们最后又没有在一起。”
“那是因为女主角死了，要是没死，最后肯定会在一起！”
“……”
“而且他的前女友也曾经是病人！”
齐琮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由于之前几天吃了“放肆”的苦头，所以从旅行开始就一直将心意压制的很好的齐珞一时间有些忍不住情绪爆发，这时候连声音也染上了一些委屈：“医生好像很有可能会和病人谈恋爱……哥，你以后会不会……”
齐琮不等傻弟弟说完就打断他，直截了当地道：“不会。”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你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齐珞反问，说到后面神情委屈的就像是一只主人另觅新欢的家犬。
齐琮因为自己的联系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才看着对方一字一顿地道：“我答应你了，不会在你回来之前谈恋爱。”
齐珞一时间有些大脑无法处理信息地呆滞，反应过来之后，原本失落的双眼终于重新染上了喜悦的色彩，心跳一点点加速，齐珞看着面前的男生，忍不住露出了一副有些傻的憨笑：“哥，你……”
齐琮不等他表达内心激动雀跃的心情，走回自己床上关了床头的灯：“睡觉，明天四点起床。”
黄山上由于海拔高温度低，特别是到了晚上，深山里更是夜寒露重，所以基本上旅馆的房间都没有装备空调，齐琮便也不担心齐珞再发生前一天晚上的状况。
齐珞默默收拾了东西躺下，却在黑暗中努力睁大了眼睛，痴迷地看着躺在不远处已然阖眼准备入睡的男生，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齐珞觉得每次可以这样安安静静看着哥哥都是一种幸福的享受。
那可是他的心上人，虽然现在还没有希望，终成眷属什么的也遥遥无期，那条路上更是会有想不到数不清的各种挫折……但是他知道自己喜欢这个人，即使他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有些感情总是不说出来的时候它仿佛可以一直一直沉静在心里直到慢慢变成一堵化石，可一旦说了出来，让它见到了这个世间的光，那么即使前路有千难万险，也无法阻挡了。
齐珞看着黑暗中对面床铺上齐琮隐约的轮廓，直到眼睛终于慢慢地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对方俊美无瑕的侧脸像是在夜晚等待的昙花，永远带给痴迷于他的人以欣喜，哪怕仅仅只是远远地看着。
只是心中开始无法阻挡的升起一股渐渐强烈的冲动。
突然，就好想不要出国了。
想要一直一直，永永远远地待在这个人身边，什么自不自恋，这份感情那么清晰，他根本不需要再花费时间去进行验证……
——他就是爱他。
哪怕一母同胞，他就是爱他。
二个月后，飞往法国巴黎的飞机准时准点起飞。
齐琮从机场送机回来，时隔几个小时再次回到不久之前还有着两个人气息的房间，一时莫名地有几分无所适从。
男生的目光扫过属于另一个人的床铺、桌子、衣柜、矮柜下曾经热衷的游戏和手柄，最终还是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拉开书桌中间的抽屉，一本本厚厚的练习册最下面，静静躺着的是一本米色封面的画册。
——它的主人到现在仍旧认为它在某节数学课后悲惨地沦落到了自己那个“惨无人道”的数学老师手中。
齐琮将画册随意的翻开到了某一页，便是低着头做试卷的自己的模样。
这本画册，无论怎么随意翻动，不出三页必定是不同场景下不同神态的自己。
每一张画里，人物的脖颈阴影处，都被作画的人刻意留下了彼时尚无法为人所知，却又无法擅自压抑的一片心意。
齐琮原本以为齐珞出国之后自己会非常不适应，向来形影不离的双胞胎骤然分开，就像是寄生的双方在长长久久地依附于对方度过了无数个漫长的千秋岁月之后又重新被迫回归到了单个的个体，连旅行都住一个房间的人，从出生起就没有分开过的两个人，如今突然分隔两地，这种缺少一半的感觉，齐琮在未知时曾有过些许恐慌。
然而总有一些曾经在网络上盛行过的话，他有一定的道理。
没有人离开了另一个人会活不下去，也不会有人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离开而无所适从，即使他们曾如影随形，然而人毕竟是最能适应环境变化的动物，也是最为冷血的动物，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们长久的保持伤心。
再加上医学生的课业确实繁忙，齐琮每天除了上课还要去图书馆看文献，因为就读的学校里恰好有一个教授是齐爸爸读研时候的师兄，所以在做某些科研项目的时候总会捎带上他，也让他长了不少见识。故此，齐琮基本上每天回到宿舍就已经将近十点，设想过的不适在日渐忙碌中渐被消磨，直到趋于平静。
日子忙忙碌碌流转飞逝，等到人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已然接近了尾声。
这天齐琮考完最后一门系解，才出教学楼就看到了一条林荫道相隔的草地里，树叶都所剩无几的樱花树下，有一个男生，头发稍长，左耳的耳垂上带着一颗低调又深邃的黑曜石耳钉，在冬日难得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晕。
他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鲜亮的颜色在黑色大衣的掩护下夺目得恰到好处。
他施施然抱着臂靠在树的一边，双脚站在一片浅色的阴影里，神色温柔又自然，仿佛一直站在那里等待着一个人，从来也不曾离开过。
☆、韶华易逝，光阴苒冉（一）
冬日的寒风带着一股冷冽的干涩。
齐琮站在教学楼避风的门口，看着对面树下兀自吹着西北风的男生。
许久不见的两人一时相顾无言，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唯有色厉内荏依旧嘶吼着的风在半空中来来回回穿梭。
直到有其他考完试出来正好路过此处的同学，在经过时忍不住止了止本来行色匆匆的脚步，犹疑地视线在左右两边的两个人的脸上来回逡巡了几回，才在齐琮无波无澜地平静注视下，讪讪点头打了个招呼继续路过了。
齐琮下了阶梯走到突然出现的弟弟跟前。
“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珞从看见齐琮的那一刻起就止不住笑容：“今天早上下的飞机。”
齐琮点了点头：“恩。”
齐珞忍不住上前迈了一小步，强势填补了与哥哥之间难以容忍的缝隙：“四个月不见，哥，想我吗？”
齐琮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顿了片刻才转身换了个方向，向中门走去：“你等一下，我去拿行李箱。”
齐珞站在原地霎时一本满足地暗笑不已，小跑几步追上走在前方的男生，乐呵呵地绕着对方，连声音都带上几缕轻快：“哥~你等等我呀！”
齐琮更加加快了自己的步伐，换来对方的一阵笑意。
这天大清早，齐妈妈毫不见外的直接闯进了自家俩单身儿子的房间，让人去超市帮她买年货。
两人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对视的目光中一丝说不尽的无奈。
齐珞趁齐琮去洗漱，先斩后奏地从衣柜里拿了两件一模一样的大衣放在各自的床上，准备等下和哥哥穿一样的衣服出去逛街。
齐琮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想到小的时候父母给两人买过年的新衣，走亲戚的时候齐珞总是喜欢和哥哥穿的一样，并且无论谁来诱哄，都坚持不离开哥哥一步。平时日常出门也是，齐珞似乎就是偏爱和他穿一样的。
一直到两人上了中学，从某一年起他才不知怎么突然转了型，很多以前幼稚的举动都有所收敛，不过大概也有初中以后两人就读的都是市里数一数二重点中学的缘故，忙忙碌碌从初中到高中，外出的时间少了，也一时无暇再关心这种小细节。
只是没想到如今又本性复燃。
齐琮摇了摇头，换下了睡衣。
还不算临近年关，但大清早仍然已经有许多尽职尽责的家庭妇女在超市开门前就带着环保袋等在了外面。
一群吵吵嚷嚷的大姨大妈中间，突然出现了两个高高瘦瘦从外表到衣着都一模一样的俊美男生，鹤立鸡群的样子难免会受到一些慈爱的关注。
幸而自从他们可以单独出门之后，几乎每年冬天都会有那么几次被齐妈妈派遣出来，两人早已习惯了。
齐琮边推着车边看手机上齐妈妈发过来的清单，没有注意到走在他身后的某个男生突然坏笑着欺近了自己，蓦地一把从后面将自己圈在了他和购物车的中间。
“……”齐琮僵硬了一下，在身后的人还来不及得意的时候，便冷静地稍稍蹲下身，弯腰钻出了对方的臂弯，维持看手机的姿势继续往前走，“既然你要推，那就给你推吧。”
留在原地的齐珞笑容中带上几分苦涩：“……”导演，这怎么和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qwq
齐珞整个人懒洋洋地半趴在推车上跟在哥哥旁边，视线却没有一刻从对方身上移开过，齐琮见他只是看看并没有再做出什么举动来，便也懒得理他一副痴汉的样子。
谁知冷不丁地，没形没象撑着推车单手支着自己下巴的男生突然不知怎的就深情款款地来了一句：“齐琮，我好想你啊。”
哪怕已经隔着网络收到过许多条类似这样的信息，当此刻男生真的站在自己身边，压低了嗓音在耳边说出这样暧昧的话来的时候，齐琮还是有些不能自适地顿了顿身形，继而不动声色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假装什么都没又听到的在货架上找齐妈妈需要的东西。
只是站在身后从始至终没有在他身上离开过视线的男生还是轻易地就发现了他此刻微微变红的脸颊，与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无措。
这就够了，齐珞直起身，换了个姿势笑眯眯地看着假装忙碌的哥哥。
不能逼得太紧，就这样一点一点来吧。
春节在走亲戚吃饭熟悉国粹中恍然而逝，眨眼元宵将近，这也意味着齐珞即将结束自己的寒假要回去法国上学了。
因为他上的大学是三学期制的，所以春季的开学时间自然就要比国内的大学提前一些。
这天晚上齐琮洗完澡边擦着头发回到房间，一开门就看到某个意料之中安分不了多久的男生正侧躺在自己的床上，与自己身上同款的深色睡衣被人故意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一片蜜色的肌肤与不得不承认确实性感的锁骨。
“……你在干什么？”齐琮随手关了门，将毛巾挂在自己脖子上，站在门口抱胸看着床上“搔首弄姿”的某人。
“哥，我还有三天就要走了。”
齐琮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所以，只剩三天了，让我和你一起睡吧！”qaq
“……”齐琮觉得自己有些头疼，最后还是皱了皱眉扫了眼对方衣冠不整的样子，“把衣服穿好。”
齐珞坐起身手速飞快地扣好了自己的扣子。
齐琮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表情也有点无语：“……就一天。”
齐珞露出些委屈的表情：“马上就要走了，又要好久见不到，我舍不得哥哥啊！”
“……不想睡就滚回去。”
齐珞深知哥哥说到做到，于是只好飞快退而求其次：“那就一天吧！”大不了明天再来一次！
“……”齐琮默默叹了口气，走到桌子边去吹头发。
齐珞狗腿地从后面靠近他哥，涎着脸道：“哥，我帮你啊~”
齐琮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坚持，顺手将吹风机给了他。
是夜，齐珞心满意足地窝进了哥哥的被窝。
因为是单人床，又是两个男人，也放不下冬天的两床厚被子，齐珞对此倒是特别心满意足，恨不得床再小一点——完全没想过要是床再小一点，齐琮还会不会同意让他上自己的床。
不过毕竟还是单人床，睡着两个几近成年的男人，即使都侧着身，两人还是几乎要整个贴到一起。
齐琮背靠着墙睡在里侧，一片黑暗中突然倏地睁开了眼，对视上一双假装无辜的眸子，语气冰冷地警告道：“不要乱动。”
齐珞在床上侧着身调整了一个立正的姿势，两只手都乖乖地贴着自己，笑嘻嘻地答应：“我不乱动。”
齐琮复又闭上眼睛，殊不知一直看着他的齐珞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液，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要深呼吸才能冷静。
男人啊……
就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虽然闭着眼看不到，但齐琮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道炽热的视线一直看着自己，突然间就有些后悔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正想方设法想让自己尽快进入睡眠，突然两人都是浑身一怔，齐琮感受到自己的腰线突然被一双炽热的手紧紧扣住了。
齐琮刷的睁开眼，眼神冰冷刺骨。
齐珞表情有些讪讪，没什么信服力地道：“我……怕掉下去。”
“那你就下去。”
齐珞瞬间变成委屈脸：“哥你刚刚答应了我的……”
“我后悔了。”
齐珞顿时决定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拿出了半年前强吻的气势来，一把用力抱住了哥哥，紧紧抱住，开始耍赖：“不行你答应了的我不下去！”
……怪不得有人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齐琮受不了太过紧致的束缚挣了挣，却换来更有力的桎梏。
“……”沉默片刻，齐琮最终还是妥协，“你再抱得这么紧我就把你踢下去。”
齐珞一愣，松了松手中的力道，却仍是没有放开。
不抱不知道，一抱……他就舍不得松手了。
呼吸间都是对方的气息啊~！
齐琮在心中酝酿了片刻想要对方松手的话，却最终还是选择默默闭上了眼。
还是快点睡着吧，眼不见为净。
齐珞就读的珠宝设计类专业本来就是要在课余时间参加各种宝石加工或者首饰制作，有时候还要跟着导师去一些风情古朴的小镇取材提炼灵感，或是参观当地的手工工艺流程。
在加上齐珞一开始就承诺自己要压缩学习的时间，用三年学完五年的课程，所以第一年的新年之后，齐珞接下来两年都没有怎么回来过，过年也是和家人视频就当做是一起过了大年夜。
好在齐爸爸齐妈妈事前也知道齐珞的打算，所以并没有劝阻儿子的历年不归，只是多多嘱咐了孤身在外的小儿子平时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过远在大洋彼岸的齐珞同学倒是隔三差五找自家哥哥聊天，说说发生在身边的趣事，三五不时给人家发一些满含深意的自己的设计图纸，文艺地性骚扰。
齐琮每次都故意忽视对方暗藏在繁复图案中不可言说的露骨情怀，齐珞也不点破哥哥的鸵鸟姿态。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各自心知肚明却坦然假装相互之间仍然是最最单纯的兄弟，只要齐珞不越界，齐琮就可以保持维持自己向来的姿态与模样。
教育、关心、一些可有可无的随意聊天，也都一如从前。
大二正式参加了齐爸爸师兄所创的科研小组之后，齐琮又在实验室里养了一只蜗牛，这一次与小时候单纯的“养养看”不同，这一次在教授的帮助下，齐琮准备以这个实验为课题，去参加一个校内的科研学术类比赛。
齐琮还记得小时候齐珞给自己抓的那一只蜗牛，三年之后真的被他们“唤醒”时候的场景，那种真真切切“见证奇迹”的感觉齐琮觉得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也是他后来坚定地选择了学医的道路的原因。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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