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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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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次相亲 作者:炮姐

    第4节

    “扣饭盆儿不解气,我教你个痛快的法子。直接走过去啥都不说,抬腿照着他裤裆就是一脚,踢得他三天尿不出尿来,螃蟹一样横着走道。”

    徐远飞傻眼了。

    “我还以为是我哥让你来劝我的呢。跟我说早恋的害处什么的。”

    燕黎明不屑地耸了耸肩。

    “无论早晚,恋爱都是件愉快的事。”

    “我可不想被开除,我还要考上高中部让我哥和我妈高兴高兴呢……”低头想了想,徐远飞有点开窍。

    “你挺明白的呀。”燕黎明笑了。“岁月长着呢傻丫头,小狗儿之恋只是个开始。跟你哥道个歉,再表个决心。”

    徐远航的手艺不含糊,一大桌子的菜,色香味俱佳。五个人围一起说说笑笑,燕黎明在午后的阳光里不由得恍惚起来。

    钱回不回来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生活中有些事当你对它已经不抱多大期望的时候,它反而更容易给你一个惊喜。就在燕黎明匡算了自己所有能够变现的资产准备堵窟窿的第二天,律师在电话里大叫“燕总,成了!”

    忙碌了整整一天,按照轻重缓急依次划款,燕黎明公司的资金链条总算又开始正常运转。他回到家洗个澡换了身衣服,没有通过杨志云,直接给樊翔打电话。

    “不是已经请完了吗。别跟我客气,真的是小事一桩。”樊翔很干脆地推了。燕黎明不死心,说我在公检法这一摊儿也有不少朋友,樊队赏个脸吧,大家凑到一起热闹热闹。

    “是吗。”樊翔不知想起了什么,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下。“你张罗吧,我这边带个人过去。”

    徐远航被樊翔叫进办公室的时候一直低着头鬼鬼祟祟的,樊翔越看他越躲。

    “你他妈的不会是去偷着割双眼皮了吧?把头给我抬起来!”

    徐远航红着脸窘迫地抬起头,左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

    “谁干的?”樊翔气乐了。“让猫挠了?”

    被沈修用背包抡了一下。

    上次从沈修家出来,徐远航觉得自己遭受到三十年来最大的羞辱。他无法接受沈修母亲的态度,即使是为了女儿,出言未免也太过伤人。第二天他就给沈修发了个短信,说两人各方面差异都太大,他决定选择分手,祝沈修能够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了结了一段恋情,尽管沈修是个可爱的好姑娘,他惆怅之余还是感到一丝轻松。他觉得自己是不适合和女孩子谈恋爱的,各方面负担都太重。而且更有甚者再交往下去,说不定真得去找温青要他爷爷的神奇膏药。

    沈修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狠狠心没接,觉得自己是为她好。跟一个父母满意的留美博士在一起肯定比自己这个简单粗暴一穷二白的小警察要幸福得多。后来沈修不再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了,他以为对方也放弃了,没想到今天人家上门来堵他。

    “就因为我妈的几句话吗?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碰到一点困难就当缩头乌龟,亏我还想把你当山一样靠着!”沈修的情绪特别激动,徐远航紧张地四周张望,生怕哪个同事从楼上下来看到。

    “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妈说的有道理,跟着我你以后只会受罪,享不了福的。”

    “享福受罪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沈修哭了。“一点点争取的意思都没有,这两天我越想越憋屈,你,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喜欢过我?”

    “我喜欢你……”徐远航手足无措地用大手替她抹眼泪。“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姑娘。”

    “那你敢不敢跟我回家,当着我爸妈的面说要和我在一起,一定会给我幸福?”

    “我……”徐远航想想沈修的妈妈就觉得心里憋得慌。“我们还是散了吧。”

    沈修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没几步又折了回来。“徐远航你是个懦夫!混蛋!”她抡起手中的背包,狠狠砸在徐远航的脸上。

    “说话呀,要不要打疫苗?”樊翔乐呵呵的玩味着徐远航一脸的郁闷。

    “有事快说!我忙着呢。”徐远航恶语相向。

    “去换身像样点的衣服,我今晚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

    “我不相亲!”徐远航急了。“要去你自己去。”

    “想什么呢。副队要调岗了,你不想顶他的位置吗?”

    “我没想过。”徐远航老实回答,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当官的料。

    “明年我就要去分局,如果再破获一两个大要案,到时候你由副到正顺理成章。你现在最缺的是人脉,但我不能明火执仗地出去替你拉人。今晚这样的场合很重要,非去不可,而且以后要经常去。”

    “算了吧樊队,你看我的脸。”徐远航不想去,找借口推脱。

    “就说让树枝子刮的。你长得高又没娶老婆,人家肯定信。”

    第10章

    最近队里接到举报,正在查实体店在本地的淘宝上的一个皇冠卖家,专门出售假阿玛尼、巴宝莉等品牌男装,年销售额好几百万。为了搜集证据,傅姐特意装作买家买了几件衬衫裤子风衣什么的。她疼徐远航,全都买的他的尺码,反正队里会报销。

    “不错,不细看跟真的似的。怪不得卖那么火。”樊翔挑剔的眼神打量着徐远航,心里却像有一锅鸡汤咕嘟嘟冒起了泡泡,浓香四溢。田晓峰说的没错,天生一个模特坯子。

    燕黎明见到徐远航明显吃了一惊,知道樊翔要带人来,没想到居然是他。徐远航看到对方诧异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悄悄提了下裤子。

    傅姐和樊翔都说挺好看的,怎么他跟看见鬼一样。

    “你脸上的伤咋弄的?”趁人不备,燕黎明贴着他耳朵偷偷问。

    “树枝子刮得。”徐远航有备而来,撒起谎来脸也不红了。

    “那棵树在哪儿?”燕黎明咬牙切齿地问。

    “干嘛?”

    “老子晚上去刨了它。”

    樊翔背景深厚,自己也是真有几把刷子,平时很少求人。其实他更多时候给人的印象是极难相处的,今天晚上却有点不同寻常。燕黎明开场白过后基本上就没他啥事了,樊翔挨个敬酒,话不多得体又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请客的是他。市局、检察院和法院的几位领导虽然职位都比他高,但见他如此殷勤,加上他爸爸和老丈人大舅哥的面子,颇有些受宠若惊。

    杨志云从小和樊翔一起长大,从没瞧见过他这样。他回过头略略张大了眼睛看向本应该是今晚东道的燕黎明,见对方也是一脸的惊讶。交换了几个眼神过后,两个人齐齐望向徐远航。

    徐远航自打进来就坐在樊翔边上没动过,这种场合让他有点茫然无措。让敬酒就敬酒,让叫人就叫人,闲下来时微笑着茫然四顾,好像跟谁都挺亲热,又好像谁都没在他的视线里。转桌儿转到燕黎明跟前时,他干了自己的杯中酒,突然探过身去把燕黎明手里的一杯也抢过来喝了。

    “你还一口菜没吃呢。”他垂着眼帘坐下。“醉了我可没功夫给你放礼花。”

    “这是我兄弟……”燕黎明看着大家尴尬地搓着手打哈哈。“心疼我。”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樊翔扫了他一眼,用杯子在桌子上磕了两下。

    “远航不大会说话,但是人实诚,没挑儿。我今天也不藏着掖着了,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警察,但是各种原因吧,一直也没能有好的发展。各位呢,一句话的事,今后有能帮到的地方麻烦搭把手。我这个人看着难性,但是心里最能记住别人的好。”说到这里他大概被自己的一本正经窘住了,低头对着酒杯笑着摇摇头,用力地拍了拍徐远航的后背。

    “不说了,我敬大家。”

    话说成这样傻子都明白樊翔今天晚上的意图,于是大家挨个儿表决心。杨志云喝了半天闷酒一直没搭上话茬儿,觉得此刻自己该派上用场了。

    “好了,这位徐远航警官,燕老板的兄弟,樊队的得力部下,我们全都收到了。现在,是不是该整点轻松的了?”

    大家红光满面地鼓掌,燕黎明脸色苍白,笑的有点勉强。

    一行人进了一个豪华包间,服务生小姐鱼贯而入。趁着乱乎劲儿燕黎明去洗手间吐了一通,出来在盥洗台洗手漱口的时候看到徐远航正担心地望着他。

    “我今天太忙,从早晨到现在一直没吃饭。”燕黎明心里被一双温柔的手拢起一簇温暖的小火苗。“回去跟你队长坐着去,人家今天太给面子了,你也要学着会来事儿。”

    “我是挺感激他的,可我不会说。”徐远航低着头用脚尖踢着瓷砖。“我不想回去,一屋子的小姐……”

    燕黎明无声地揽过他的肩膀,两个人一起慢慢往回走。曲折的回廊,幽暗的灯光,燕黎明心里涌起一种酸涩的冲动,想带着徐远航一起飞跑着离开这里。

    包房里的灯光很暗,徐远航适应了一下,发现樊翔坐在一个角落里,身边并没有女人。他松了一口气走过去,给樊翔斟上一杯茶。

    “樊队,我不知该怎么说。总之,谢谢你。”

    已经有人拉着女孩子上去k歌了,噪杂的音乐声中,樊翔轻轻摆了一下手。他略显疲惫地向后靠去,两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冲着茶几上的香烟慵懒地抬了抬下巴。徐远航抖出一根烟让他叼在嘴里,把打火机凑上去给他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樊翔拿掉香烟扭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徐远航。

    “什么?”徐远航靠近他的脸,以为他有什么吩咐。

    樊翔凝视着他的双眼,对着他的脸缓缓地喷出一口烟。缭绕的烟圈一点点消散在暧昧的灯光里,樊翔的脸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这一瞬间徐远航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我累了,送我回去吧。”樊翔把烟按熄在烟灰缸里。

    没人在意他们的告别,都搂着小姐玩得正欢。燕黎明痛得直吸气,慢慢喝着一杯温开水缓和着自己的胃,看到徐远航一边担忧地看着自己,一边跟在樊翔的身后向外走。

    “快走吧,一定把樊队送到家。”他起身叮嘱。

    整个晚上喝酒樊翔一直挡在前面,比徐远航多喝了不少杯。他的酒量不差,脸越喝越白,说话走路却一点也不走板。拉着徐远航的胳膊钻进一辆出租车,他冲司机报出自己家的地址,轻轻嘘了一口气。

    “呆的挺别扭吧?我也不喜欢这种场合,还不如在家看书听音乐。”

    “我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当领导樊队,将来也许会给你惹麻烦。”

    “惹麻烦好啊,正愁找不到机会收拾你呢。”樊翔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往徐远航的身边靠了靠。“我从没为别人这样操心过,以后别叫我樊队,直接叫我樊妈得了。”

    “我叫你你敢答应吗。”徐远航不乐意了,樊翔无奈地摇头。

    “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还是个酸脸猴子,你说我到底瞧上你哪样了这麽栽培你?让我靠会儿。”

    樊翔把头枕在徐远航的肩上。他酒儿味不重,但呼吸异常灼热。徐远航的耳后一阵发麻,他极力让自己一侧的肩头放松再放松。

    “睡十五分钟。”樊翔的声音渐渐飘忽起来。“不要打扰我。”

    徐远航盯着汽车仪表盘边上的电子钟,每跳一秒就跟着数一下。如果不是这样,他会忍不住侧过头去观察樊翔的脸。队长喝酒以后气场变化很大,虽然不想对他不敬,还是觉得他身上有妖气滋生。出租车司机自打他们上车就没说过一句话,此时徐远航看着他僵直的脖子和方向盘上惨白的手,不由心里一凛一凛的。

    “我喝多了。”他想。“也许会出现幻觉。”闭了会儿眼睛猛地扭过头,一颗心放到肚子里。樊翔安静地睡在自己的肩头,没长出獠牙,也没有变画皮。徐远航开心地笑了,孩子气地冲着樊翔的头发吹了一口气——他脑子里有时候会冒出一些奇异的别人无法洞察的欢乐念头。

    樊翔的脑子里仿佛有一个闹钟,十五分钟刚到就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坐好。

    “你真的睡着了吗?”徐远航疑惑地问道。

    “当然。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就是能控制自己。”樊翔略略鄙视了徐远航一眼,愉快地望向车窗外的夜景。他的脑子里没有闹钟,倒有一把尺子。今晚他给自己的规定是只享用十厘米的淡淡的欢愉,不许越矩。

    蠢蠢欲动地试探,懵懂无知的反应——未来的空间无限美好,值得期待。

    “不用我送你上楼吗?”徐远航还记着燕黎明说的把领导送到家的话。

    “不用。回去早点睡吧,明天别迟到。”樊翔转过身,双手插在裤兜里优雅地向一幢高级公寓大楼走去。夜风习习,徐远航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不成调的呢喃哼唱。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摇摇头。樊翔的世界自己也许永远也不会懂。

    来时的出租车还等在路边,徐远航挥挥手让司机走了。他靠在路灯上抽完一支烟,头顶的大月亮好像一只独眼儿,自始至终只盯着他一个人看。真烦呐,他抓抓头发,迈开双腿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刻意绕了无数的弯路,不知疲倦地围着圆点转圈。三个小时后,他还是沮丧地站在娱乐城的门口。

    “还有人吗?”徐远航看到包房门口站着一个服务生,正在趁人不备偷偷打哈欠。

    “燕老板在里面。”服务生赶紧站好。“就剩他一个人了。”

    徐远航推开门,看到燕黎明躺在长沙发上一动不动。屋里的音响已经关掉了,大屏幕里播放着狂热的舞蹈,光怪陆离的灯光无声地扫过燕黎明的脸,更显得苍白。

    “嗨。”徐远航站在门口轻轻叫了一声,有点害怕。燕黎明没有反应,徐远航走到他身边蹲下,抬手去试探他的鼻息。

    “我没死。”燕黎明揉了揉眼睛。

    “我知道,我只是回来找我的手机……”徐远航的手心在沙发上来回蹭着。

    “嗯,我也是,等着你来找手机。”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几秒钟的沉默过后,徐远航的手机在他的口袋里欢快地吟唱起来。徐远航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去接,犹豫中被燕黎明揪住衣领一把扯进怀里。

    “接着编,你还可以说是来找钱包的。”燕黎明气息不稳,突然在徐远航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徐远航的嘴唇被咬出了血,可是一点没觉出疼。他有点懵,望着燕黎明喃喃地说了句“你怎么咬人啊……”瞬即又被温柔地吻住了。

    这是个绵长的极尽柔情的吻,燕黎明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不指望对方迷醉,只是想让他缺氧——不能给徐远航任何喘息思考的机会。他翻了个身,两人从沙发滚落到地毯。燕黎明跨在徐远航的身上,吸吮着他的舌头的同时手也没闲着,扯开他的衬衫和腰带,一只手揉捏他的乳头,另一只手把他的家伙抓了出来开始不停地套弄。只恨自己没像章鱼一样长有八只手。

    其实他是不至于急色到这种程度的,只是害怕。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驴子面前表演扔胡萝卜花式的杂耍艺人,必须要手脚不停高潮迭起,一个刺激接着一个刺激,让对方目不暇接神魂颠倒,最终眼冒金星倒地不起。期间倘若一不小心有个闪失,让驴子不喜明白过味儿来,胡萝卜掉一地不说,踢折自己的腿然后尥蹶子跑再也不回头那是必然的。

    只是可怜了徐远航。他三十年来是从没有和人接过吻的,性生活方面最大的享受也不过是在睡梦中开开车散散步或者尿完尿以后哆嗦两下。今晚在燕黎明完全不顾个人感受,拼尽毕生精力只想把他搞舒服的无私奉献下,体内有一股热流由下至上奔袭而来,差点冲破了他的天灵盖。

    “燕黎明!”被亲晕过去之前他终于挣脱了对方的唇舌猛吸了一大口气,两只手紧紧抓住燕黎明的肩膀抬起上身。徐远航的脸本来是棱角分明刚性十足的,此刻双唇被燕黎明啃咬的红肿不堪,嘴角还挂着几丝津液,在迷幻的灯光下看上去和平日里大不相同。燕黎明贴上他汗湿的额头,喘息着在他的眼皮上轻轻啄了一下,低声问道:“叫我做什么?”

    “你他妈疯了吧……”徐远航浑身是汗,体温高的吓人。他用自己的额头在对方的额头上狠狠磕了一下,因为命根子还握在燕黎明手里,看上去倒是像嫌对方不够给劲似的。

    “不要着急。”燕黎明伸出舌尖在徐远航的一个乳头上旋了一圈,抬起头笑。“我这就疯给你看。”

    他低头含住了徐远航的家伙。

    “咚”的一声,徐远航重重地躺在了地上。他的眼神在灼热的包围下开始涣散,眼睁睁看着燕黎明的头伏在自己的腿间开始不住晃动。他听见自己的喉间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哀鸣,两只手不受控制地抓住燕黎明的头发,按住他的头使劲向下压。燕黎明的腿跪在徐远航的身体两侧,臀部高高抬起。他一边卖力吞吐一边扒掉了自己的衬衣扔到一边,劲瘦的腰身随着口中的动作不住摆动。

    徐远航的视线被燕黎明的腰部深深吸引,螺旋状地一圈圈沉到紧紧包裹臀部的西裤里面去。他清晰地感觉到燕黎明用舌尖撑开他的铃口,轻轻一嘬。仿佛按下了最后一张牌,徐远航闷闷地哼了一声,为燕黎明绽放了一束最浓墨重彩的礼花。

    燕黎明半天没有抬起他的头,已经太久未替人做这样的事,他有点不太适应。吞咽掉口中的精液,他慢慢趴在徐远航的身上,把头贴在他的颈窝里,温柔地啃咬,亲昵的来回磨蹭。

    徐远航回过神来,揪住他的头发让他面对自己。燕黎明没有反抗。他低垂着眼帘乖巧地微笑,嘴角还残存着对方的体液。徐远航伸出大拇指替他轻轻抹去,燕黎明心中一喜,抬眼叫了声“远航……”

    徐远航一拳砸中了他的左眼。

    娱乐城虽然通宵营业,凌晨三点钟的时候ktv包房里只剩下燕黎明一个客人。他给了倒霉的服务生二百块钱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若无其事地顶着一个乌眼青,拿起话筒开始扯着嗓子k歌:相爱没有那麽容易。

    “没那么简单,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尤其是在看过了那么多的背叛,总是不安只好强悍……”

    服务生堵住耳朵把头埋在裤裆里哆嗦,燕黎明停下来转头看看他,又从裤兜里摸出二百块钱。

    “相爱没有那么容易,每个人有他的脾气。过了爱作梦的年纪,轰轰烈烈不如平静。

    幸福没有那么容易,才会特别让人着迷。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曾经最掏心……”

    他唱的热泪盈眶无比投入。此时刚跑回家把自己蒙在被窝里的徐远航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正不停地兴奋地打着摆子。

    燕黎明眼睛周围的淤青过了一个多星期才散干净,他特意拍了一张自己乌眼鸡的特写在电脑上打印出来夹在小本子里,哼着小调儿又给徐远航记上一笔变天账。不过这期间他没有再去找对方。进驻一个人的心和进入一个人的身体,有时也没太大区别——进一大步就要退个两小步,然后瞅准时机再进行更大的突破。燕黎明觉得自己深谙此道。

    第11章

    徐远航的生活却被彻底颠覆了。平时还好,为了配合公安部的打击假冒伪劣商品的全国统一行动,本来就忙的不可开交的警官们现在连着几天都回不上一趟家。但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吃饭,喝水,哪怕蹲个厕所,他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那天晚上的各种情形。光想想其实也无所谓,关键是,他总起生理反应。

    “我他妈的阉了你得了。”在警队的卫生间里徐远航一边淋浴一边对着自己直挺挺的小弟弟怄气。只不过在脱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燕黎明的手指捏住胸前的感觉,这个不争气的家伙都硬了快十分钟了。他懊恼的把自己的手覆上去,差远了差远了,就像假冒伪劣商品一样。

    “咚”的一声,把燕黎明的脸投射在卫生间的墙上,徐远航一拳狠狠锤了上去。他扭转淋浴器的开关,冷水兜头浇了下来。抹了把脸上的水,他看着那个恬不知耻趾高气扬的家伙逐渐蔫儿了下去,不禁轻轻吁了一口气。作为一个优秀的人民警察,宁可自己萎掉也决不能向某些人和某些低级趣味妥协。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夏天来了。随着季节的更替,燕黎明把自己的生意也做了一些调整。经过前些日子的克隆票事件,他觉得担保公司这一行的高收益潜在着极大的高风险。以前他是不在乎这些的,有钱就花,花完再挣。即使有个差池,自己孤家寡人的也没什么可担心。如今他考虑的多了一些,深思熟虑过后盘下一家饭馆儿开始大规模装修。

    晾了徐远航一段时间,当然,估计人家也不愿意搭理自己。燕黎明在一个炎热的傍晚抽出点空闲去探望老太太。徐妈妈好久没有见到燕黎明了,热情地给他倒水扇扇子,自己却热的满脸是汗。燕黎明刚想说您怎么不开空调呢?突然想起来老太太有风湿病。

    “走吧跟我去外边凉快凉快顺便吃晚饭。”燕黎明不由分说一哈腰背起老太太,招呼着中考结束正在放暑假的徐远飞。

    “哎呦孩子可不兴这样,我可沉了……”老太太在他背上慌乱地挣扎起来。燕黎明笑着把老人往背上颠了颠。

    “再动我可就把您扔下去了啊。”

    把老人一直背到楼底下,燕黎明让徐远飞打开车门,把老人稳稳地放在后座上。

    “黎明哥,昨天是我哥生日,他没赶回来。说今天晚上要请我妈和我吃饭呢。”徐远飞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脑门儿。“我刚才给忘了。”

    “没事。一会儿到了饭店给你哥打个电话叫他直接去。”燕黎明沉吟了一下,估计当着母女俩的面徐远航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燕黎明把车开到一个郊区的农家饭店,这里有成片的果园和池塘,气温比市里低了好几度。搬来一把舒服的椅子放在池塘边的柳树下,燕黎明小心翼翼地搀着老太太坐好。徐远飞拿着一把鱼竿儿在一旁胡乱甩着,咯咯地笑个不停。

    路上燕黎明看到她手腕上的卡通表带子快裂开了,就在儿童城停了车。此时看到小妹妹手腕上粉嘟嘟的漂亮的小米奇,又想起后备箱里的大悍马遥控车,燕黎明的心情也很好。

    他脱掉了汗湿的t恤点着一根烟靠在柳树上惬意地抽着,估摸着徐远航差不多也快到了。不经意间回头一看,突然发现老太太低着头肩膀在微微颤动。

    “伯母……”他扔掉烟在椅子跟前慢慢蹲下去。老太太半天什么都没说,他也就没问。天色悄悄暗了下来,老人粗糙的手不停地抚摸着燕黎明的头顶。他低了头,偷偷抹了一把脸。

    根据服务员的指点一路找来,徐远航离得老远就看见燕黎明光着膀子低着头跪在自己妈脚下,他立马不厚道地想起个典故——岳母刺字。他想笑,眼光却被燕黎明裸露的一截腰线所吸引。公平公正地说,燕黎明其实生着一张清秀安稳的绝不嚣张的脸。但自那晚开始徐远航有一种感觉,这个人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锋芒,都藏在腰上。

    “吓着你了吧?”徐妈妈擦擦眼睛,拍了拍燕黎明的头。“我上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是和远航的爸爸一起……”

    “上次有人这样摸我的脑袋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燕黎明抓起老人的手,反复搓着她手背上干燥褶皱的皮肤。

    “伯母,远航太忙了,以后我有空就带您出来遛弯儿吧。”

    徐远航呆立在一旁,突然发现此刻燕黎明更像是妈妈的儿子。自己和母亲的关系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艰辛生活中越来越酸涩,彼此都觉得愧对对方,反而变得生份了。燕黎明起身穿好t恤,冷不丁看到徐远航表情复杂地望着自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谢谢你带我妈和小飞出来。今天让我请客吧。”徐远航对他笑了笑说。

    服务员在葡萄架下摆了一张桌子,刚刚采摘的蔬菜和捞上来的鱼,凉爽的夜风,再加上唧唧喳喳的徐远飞,这顿饭倒是远没有燕黎明和徐远航想象的尴尬。

    “你的中考成绩下来了吧?考的怎麽样?”燕黎明剔好一块鱼肉放在徐远飞的碗里。

    “倒霉死了,离分数线就差一分。”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一分就是一万块吔。”

    “不错了。她们学校是全市分数线最高的,差五分以上想交钱人家还不收呢。”徐远航赶紧替妹妹说话。他们家没什么积蓄,仅有的几万块钱老太太是等着给儿子娶媳妇儿用的。徐远飞也知道妈妈不高兴,赶紧扯开话题。

    “哥,祝你生日快乐!早点给我找个好嫂子。”她冲着徐远航举起一杯可乐。

    后来话题就越扯越远了。老太太唠叨起徐远航小时候的糗事,徐远飞眉飞色舞地说学校和同学的趣闻,徐远航微笑着不语,低头一口一口地喝啤酒。仿佛失去了听觉一般,渐渐的燕黎明的耳边一片沉寂,眼睛只盯着两个地方看:徐远航的喉结和酒杯。看他仰脖干了最后一口酒,他马上给他倒满。第三杯的时候徐远航按住他的手。

    “不喝了,还要开车。”

    跟着徐远航的车来到他家楼下,和老太太小妹妹道了别,燕黎明并没有离开。他靠在车上仰头看着徐远航家的窗子亮了灯,又过了十多分钟,楼道里的灯也开始从上往下一层层的亮了。他一下子跳起来,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大纸箱子放在路边。

    “这是什么?”徐远航用脚踢了踢。

    “你自己打开看。”

    徐远航把箱子拖到路灯下面拆开包装,看到里面的大遥控车瞬间愣住了。

    “生日快乐。”耳边响起燕黎明的声音,他笑嘻嘻地从后面搂住徐远航的腰。徐远航一阵头晕,仿佛一只蛾子在他的脑袋里疯狂震动着翅膀。他克制住自己一波接一波的悸动,突然间猛地警醒过来——不知不觉又和燕黎明并肩站到了悬崖边上。

    不行。

    轻轻拨开燕黎明的手,给遥控器安上电池。徐远航靠在路灯上操控着红色的悍马车在人行道上一番横冲直撞,猛地掉头飞速驶向燕黎明。一下,两下,大悍马终于爬上燕黎明的脚面,开始不停地撞击他的小腿。

    “说,以后再也不敢了。”徐远航用力按着按钮突然开口。

    “不敢什么?”燕黎明低头轻蔑地扫了一眼,任凭那辆傻车冲自己使厉害。

    “不敢再对我干那些恶心事儿,否则兄弟也没的做。”徐远航把车倒了回来,抬头逼视着燕黎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如果你抱着那样的目的接近我和我家里人,对不起,不欢迎。”

    “不要侮辱我对你家人的感情,徐警官。”燕黎明的心情一下子从巅峰跌至谷底,慢慢走到他身边站下。“至于我对你做的事到底恶心不恶心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自欺欺人。”

    徐远航自觉理亏,无话可说。

    “徐远航你小人之心了,你不了解我燕黎明是什么样的人。即使咱俩以后屁关系都没有,你妈还是我妈,你妹也还是我妹。”燕黎明掏出手机飞快地翻到记事簿。“把你卡号告诉我,小飞那一万块钱我掏。”

    “燕黎明你有几个臭钱不知道怎么花了是吧?”徐远航恼羞成怒。“小飞的事樊队早办妥了,根本一分钱也不用掏!”

    燕黎明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手指僵在手机上一动不动。徐远航立刻知道自己惹祸了。

    其实傅姐的女儿今年也中考,因为差了三分请樊翔帮忙。樊翔听傅姐提起徐远飞也差了一分,捎带脚儿就一块儿给办了。徐远航没想用这件事情来刺激燕黎明,只是最近这个人让他越来越心慌意乱。如果不向对方果断表明立场,再纵容自己和他相处下去——同性恋,想都不敢想。他徐远航一定会走上一条荒凉又危险的不归路。

    燕黎明原本满心欢喜,以为今晚和徐远航的关系会有一个质的飞跃。谁料想突然被对方莫名其妙抖擞起精神,一竿子打回了原点。他是从社会底层的泥泞中一步步爬上来的人,走的不是正道但从不坑蒙拐骗更没有杀人放火,挣得也算是血汗钱。而且他挣到的钱里很大一部分都得拿去孝敬杨志云父子之类的有权阶级。大家互相利用各得其所当然没什么,但是听到从徐远航嘴里说出嫌弃的话,心里特不是滋味儿。

    “你……”他揪住徐远航的衣领用力地摇晃了几下,眼睛里凶光毕露,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徐远航以为他要打人,赶紧闭上了双眼。尽管他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但如果燕黎明打他,他绝对不会还手。说实话,他此时胸中激荡的是一种二了吧唧的悲壮情绪,有点像某种牺牲小我成就大义的感觉……

    正在胡思乱想,只听见“哐啷”一声,随后感到脖子上一松。他睁眼一看,遥控车被踢飞到很远的地方不停地翻滚着,燕黎明一言不发钻进自己的车里飞驰而去。

    徐远航浑身无力地靠在电线杆子上想了一会儿,蹲在地上开始把遥控车散落在四处的零件捡拾起来,小心地装在纸箱子里。几个在楼底下闲逛的半大小子好奇地围着他看:“叔,黑灯瞎火的别捡了,现在废品不值钱。”他连头都懒得抬。

    明明是给了燕黎明重重一击,自己却被震得五脏六腑翻搅难受——这叫什么事儿啊。还有这车,从小就渴望的生日礼物,也不知还能不能修好。心疼死了。

    从来金秋十月都是个好季节,徐远航正式被提拔为新华分局经侦支队的副队长,徐妈妈的风湿病在温神医坚持不懈地治疗下大有好转,拄着拐棍儿都能自己下楼了。

    但他依旧每天紧锁着眉头闷闷不乐。徐妈妈傅姐她们认为是对象的事闹的,樊翔倒不这样想,他觉得徐远航是工作压力过大。

    “当领导最应该学会的就是用人之道,你不要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次次冲锋在前享受在后。你以为大家会感激你尊敬你?错。只会瞧不起你,觉得你没能力好欺负。”连着第三天了,徐远航又要去犯罪嫌疑人家楼下蹲坑,让樊翔一把给薅进了自己的车里。

    “不都是有家有孩子的人吗?我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徐远航憨厚地笑。“大家对我都挺好的,净帮我。”

    樊翔不说话了。可能是头发留长了的缘故,徐远航看上去比刚来报到的时候憔悴了一些,眼睛里的光彩也黯淡了不少。

    “今晚我带你去放松一下吧。”

    “我可不想去,在酒桌上说话比上学时候写作文儿还难呢……”很长时间了,徐远航还是适应不了一个接一个的饭局。

    “咱去一个自在的地方,喝酒说话全凭自己乐意。”

    这是一间叫做“琥珀”的酒吧,藏在一条不起眼的小胡同里,里面的装饰却是现代派的风格。徐远航当然不懂这个,只觉得跟樊翔这样的人很搭。看上去樊翔是这里的常客,一边轻松的和服务生、客人们打招呼,一边领着徐远航向里面走。

    “阿翔!”

    靠近吧台的角落里有一个用沙发摆出的相对独立的空间,有人冲着樊翔招手。

    “晓峰姐也在这里。”徐远航有点惊讶,看了看樊翔。

    “过去坐吧。”樊翔低头摸了摸脖子。“她和她的朋友都有点疯疯癫癫的,你不要介意。”

    “我知道。”徐远航很紧张,事实证明这不是没有来由的。

    “丫头你看,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警官。”田晓峰介绍徐远航和一个带着黑框大眼镜的姑娘认识。徐远航想这位大概就是田晓峰所说的摄影师朋友,大眼镜跟照相机似的,把他前后左右地咔嚓。徐远航赶紧跟着樊翔坐下,他不想让她咔嚓自己的屁股。

    “不露脸可不可以警官?”丫头递给徐远航一杯酒,在他另一边坐下。

    徐远航端着酒杯摇头。

    “没人认得出来。”丫头不死心。

    “有人。”

    “谁?”

    徐远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面对沈修那样温柔的女孩子他会害羞,樊队的老婆他惹不起,但丫头这样的他不怕。

    “你说今天喝酒说话全凭自己乐意是吧?”他问樊翔。樊翔笑着不住点头,很高兴的等着看丫头吃瘪。

    “我只喝酒不说话。”

    在座人聊的话题徐远航云里雾里,索性站起身端着杯酒在酒吧里闲逛,有一面贴满了照片的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上面贴了足有好几百张照片,男女老少或哭或笑,黑白彩色应有尽有。匆匆浏览着,右下角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梳着齐刘海儿披肩发的红裙女郎拿着一只台球杆靠在球台旁,正在若有所思地看着台面上的球。

    “怎么样,心情好点吗?”樊翔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把下巴搁在徐远航的肩头轻轻问。

    “你有姐姐或妹妹吗?”徐远航指着那张照片。

    “我是独生子。”樊翔走过去扯下照片端详。“和我很像吗?”

    “有点。”

    “哎,如果我有这样的姐妹介绍给你做老婆要不要?”

    “不要。”徐远航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这不挺漂亮的嘛。”

    “我这辈子不想结婚了。”

    “真的?”樊翔认真看了下他的脸,把照片又贴回去。“太好了。”

    “真的?”樊翔认真看了下他的脸,把照片又贴回去。“太好了。”

    “为什么是太好了?”徐远航对他的反应有点惊讶。

    “自由啊。”樊翔被自己脱口而出的直白逗笑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结婚?”

    “我和田晓峰之间是特别的缘分,不结婚对不起命运的恩赐。”樊翔意味深长地笑着回头看向妻子的方向。徐远航并没有在意他回答了些什么,他的注意力又被照片上的红衣女郎所吸引。她的脖子上围着一条丝巾,握住球杆的手干净修长,很有力度。

    第12章

    徐远航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他无法忽略自己的直觉——樊翔说过,他是个好警察。

    这一次徐远航终于像一个真正的三十岁男人一样控制住了自己。他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跟樊翔歉意地道别。

    “樊队,我家里有点事,得先走一步了。”

    “是吗?”樊翔并不掩饰他的失望。他看向徐远航的眼睛,那里面破天荒的什么都没有,这有点不同寻常。

    “明天燕黎明的饭馆开张,咱们一起去吧。我把你的红包一并包了。”

    “千万别。”徐远航一愣,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燕黎明就是我妈的干儿子,红包我一定得单给。”

    徐远航喝了点酒,滚烫的脸颊被夜风一吹,心里也跟着凉了下来。他本能地抗拒着不愿深琢磨下去,胃里突然传来一阵抽痛。他打车来到原来刑警队的楼下,进到一家熟悉的小面馆儿要了一碗牛肉面。

    “徐哥好久没来了,听队里的人说你高升啦?”小老板照例给他捞了足足两倍的牛肉,乐呵呵的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他面前。

    “没有,别听他们瞎说……”徐远航心里苦涩难当,埋头大口吃面,最后连汤都喝得精光。

    胃里终于有了点热乎气儿,徐远航在路边等车的时候仰头看了一眼警队值班室的窗子,还亮着灯。“如果时间是一块儿布就好了。”他想。“我可以把最后一次相亲一直到今晚的时间都紧紧缝起来,那样的话现在在楼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电视的无忧无虑的人,就是自己了。”

    “这是妈妈的一点心意,你替我给黎明捎上。”一大早徐远航刚要出门,徐妈妈把一个红信封递到他手上——果然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燕黎明你这个小肚鸡肠的混蛋。

    “我不去,要给您自己给去!”徐远航扭头向门口走。

    “唉你个混球儿大早上的吃了枪药啦?”徐妈妈拄着拐棍儿跟过来。燕黎明手巧,没事儿爱鼓捣个根雕什么的,前些天用山核桃给老太太做了根拐棍儿,既漂亮又结实,老太太爱不释手,走哪儿拄到哪儿。

    “黎明对咱们咋样还用我说?我要是腿脚方便还用得着你!”老太太又把红包递过来。

    “说不去就不去,您还真把他当亲人了……”徐远航这叫个气,心说您要是知道燕黎明对您儿子啥企图,还不得把肠子悔青了。

    “你不就刚当了个芝麻大点儿的官吗还瞧不起人了。”徐妈妈气得手抖。“说,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徐远航习惯性地梗梗起脖子。

    “嘣!”

    大概晚上八点钟左右,客人们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燕黎明忙碌了一天,伤腿隐隐作痛,自己找了个雅间把腿放在椅子上歇着。服务员给他端来一杯茶,出去叫温青。

    “燕哥,你猜谁来了?”温青乐不可支地走进来。他今天一直帮着在外边招呼客人。

    “中午一拨晚上一拨都来得差不多了吧?还有谁。”

    “我徐哥。”

    “啊?”燕黎明被茶水烫了一下。“我也没请他他来干什么?来臭显摆他当副队长了?多大一官儿啊……”

    “好像是让老太太给轰来的,一脸的不乐意。”

    “你怎么知道?”

    “脑门子上一大包,跟独角兽似的。”温青终于忍不住捶胸顿足地笑起来。“说是让老太太打的。”

    燕黎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整了整自己的衬衣西服,又重新系了系腰带。刚要向外走,想了想又返回来。

    “脑袋上的包咋整的?”他对着镜子说。

    “……”

    “又撞树上了?还是那棵树?!”

    “……”

    “活该!”

    他满意地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精神抖擞地走了出去。

    徐远航是故意来晚的,他想放下红包马上就走。一来不愿见燕黎明,二来,头上的包已经让包括樊翔在内的警队同事笑话了整整一天——他说了实话可没人信。三十岁的人被妈妈拿拐棍儿打了一个包,想想其实挺幸福的。如果可能,徐远航还想让爸爸再打一个呢。

    没想到在门口碰见了温青,不由分说被拉了进去,塞进了杨志云等一班燕黎明的狐朋狗友的雅间里。八九个人喝的差不多了,居然没人问起他头上的包。徐远航松了一口气,借口开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伺机溜走。

    燕黎明施施然走了进来,徐远航一愣,头一次见到对方捯饬的有模有样的。

    “老燕你他妈的怎么整个川菜馆子,这以后让你的小情儿怎么来这吃饭?辣的屁眼儿生疼。”杨志云喝高了,嘴里不管不顾。

    “爱吃不吃,光喝水我才高兴呢,省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向徐远航的方向瞟了一眼。徐远航正端着茶杯,一下子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得紧。

    “不是我打击你老燕。”另一个损友又开口了。“我说你妈啥眼光,挺好的一房子,怎么装修的这麽没品。我老远一瞧,花花绿哨的还以为马路边趴着一只大花猫呢。”

    “说的没错,我就是没眼光。”燕黎明狠狠地斜了徐远航一眼。“没品!”

    徐远航哪受得了这个,站起身就走。经过燕黎明身边的时候被一把拽住。

    “慢着徐队,咋也得喝一杯再走吧?我还没恭喜你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徐远航现在最不愿意别人提起他升副队的事——总让他想起那张照片。他挣脱燕黎明的手,一言不发向外走。

    “咦徐队,头上的包怎么回事?”燕黎明将手撑在门框上流里流气挡住徐远航的去路。

    徐远航呼出一口气,抬手敲了敲燕黎明的脑门:“你管不着,再不让开也给你整一个。”

    终于有人觉察出这两个不对劲儿了,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大喜的日子你们俩斗什么鸡呀?老燕,哥儿几个可是喝得差不多了,咱得去乐呵乐呵。”人呼啦啦都站了起来,徐远航被裹挟着出了饭馆儿大门。他恼怒地找到自己的车坐了进去,还没发动呢,杨志云带着三个人挤了进来。

    “只有老燕你们两个没喝酒,麻烦把咱们送到西岗去。”

    燕黎明的车就在徐远航的前方。西岗,徐远航一听这个名字就恨不得自己的车是一辆坦克,轰燕黎明的车一炮弹。他还是当刑警的时候去那里面抓过人,当时男男女女一屋子全他娘的没穿衣服,连喝酒再加上吸食致幻剂,淫乱的场面至今记忆犹新。这才不到一年,又风风光光地正常营业了。

    “哎,老燕最近这几个月不是忙着堵窟窿就是张罗饭馆儿开张的事,估计憋得嗷嗷的。你们说今儿晚上他会不会和那帮少爷们玩儿车轮战啊?”杨志云色迷迷的回头对几个朋友说。“妈的上次我和强子喝多了路过偷着去听壁脚,那少爷叫的我的个天,我们俩不喜欢男人的都楞给弄硬了。”

    “砰!”徐远航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的叫声吓了车里人一大跳。

    “哎呦徐队徐队,忘了您是司机了。我们这是瞎说八道呢,您权当耳旁风,耳旁风……”

    徐远航没理他,死死抓住方向盘的手心里汗津津的。

    燕黎明你这个老流氓,老流氓!

    杨志云下车的时候已经摇摇晃晃了,跟徐远航客气一番几个人勾肩搭背地进了西岗。徐远航坐在车里偷偷寻找燕黎明的身影,心里焦躁不堪。这时突然有人敲他的车窗。

    “是我。”徐远航摇下车窗,看到燕黎明两只手撑在车顶,正弯下腰望着他。“一起进去吗?”

    徐远航摇摇头。

    “我忘了哈,这地方肯定让你恶心。”燕黎明一副了然的样子直起腰刚要走,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趴回车窗。他伸出手摸了摸徐远航头上的包。

    “老太太拿什么东西打的?”

    “拐棍儿。”徐远航没有躲闪,低声嘟囔。燕黎明的大手滚谈滚烫的,按在脑门上很舒服。不知怎的他的心里突然委屈起来,使劲忍着才没有向燕黎明手心里蹭。

    “疼吗?”燕黎明的声音温柔沙哑,跟刚才在雅间里仿佛判若两人。徐远航有点恍惚,下意识地点点头。静了一会儿,燕黎明突然扳过他的头在他额角的包上轻轻吻了一下。

    “亲亲散散,宝贝蛋蛋。”

    徐远航愣住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本地的俗语——大人用来哄摔跤磕碰的孩子,念了以后头上的包就会消失不见。他低着头脸迅速地涨红起来,抬眼一看,燕黎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停车场的夜色里。

    徐远航坐在车里点燃一支烟,注视着手中忽明忽暗的烟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呆在这里。他觉得自己是时候来思考一些人生大事了,工作,生活,都有岔路等着他去艰难抉择。但是他静不下心来,满脑子闪现的都是和燕黎明在娱乐城的那一晚。

    “那些事,他今晚也会对别人做,还他妈的不止一个。”这个念头渐渐在他眼前膨胀成一个巨大的棉花糖,徐远航张开嘴在黑暗里狠狠咬了一口,被齁的喉咙干疼,心中似滚油煎炸。他定了定心,手指一弹,烟头划出一道黯红色的弧线湮灭在夜色里。从车里翻出一副手铐别在自己的后腰上,徐远航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警察。”徐远航径直走到前台出示了警官证。“燕黎明在哪个房间。”领班吓坏了,哆里哆嗦地说不出话。

    “放心,只是找他问点事,跟西岗没关系。你带我去,谁也不许惊动听见没有?”徐远航搂过他的脖子亲昵地说。小伙子更害怕了,只会鸡啄米一样地点头,领着徐远航向里面走。

    “大哥,就是这一间。”领班停下来。徐远航推了下门,锁着。

    “打开。”他做了个口型。领班掏出一串钥匙颤抖着扒拉来扒拉去,好不容易轻轻扭开门锁。

    “没你的事了,走开。”领班像得了大赦一样磕磕绊绊地跑了。徐远航站在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个套间,外面没有人。徐远航踩着厚厚的地毯向里间走去,耳边传来低低地呻吟声。

    “嗯……燕哥,我伺候您这里好吗?”

    “我操!”徐远航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只恨自己没拿把枪进来。他大踏步迈了进去,昏黄的灯光下,只见燕黎明微眯着双眼靠在一张欧式的仿古沙发上,两只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他衣襟大敞,腰带也被解开了。两个二十左右岁的青年跪在他的身体两侧,一个含住他的乳头,另一个正把手伸进去掏摸他的家伙。

    “燕黎明。”徐远航一字一顿地叫道。那两个少爷受到了惊吓,嗖地跳起来躲到沙发后面。燕黎明睁开眼睛愣了一下,笑了。

    “干嘛徐队,扫黄啊?”

    “燕黎明。”徐远航一字一顿地叫道。那两个少爷受到了惊吓,嗖地跳起来躲到沙发后面。燕黎明睁开眼睛愣了一下,笑了。

    “干嘛徐队,扫黄啊?”

    徐远航觉得他至少应该慌张惭愧一点——红红脸,不敢抬眼看自己之类的,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痞相。他衬衫的扣子全部被解开了,结实光滑的胸膛上一侧的乳头被吸吮的嫣红硬挺。徐远航盯了一眼,呼吸变得有些困难。积聚了一个晚上的焦躁不安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乱撞,想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略略偏了头,徐远航在沙发前面蹲下,将燕黎明的衬衫一粒一粒地扣好。还剩领口两粒扣子的时候,燕黎明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不喜欢我这样啊远航?”他的眼神里有一些期待。

    徐远航不语,拉上裤子的拉链,把腰带也替他系好。

    “走吧。”他站起身望着燕黎明。

    “可我不想走啊徐队。”燕黎明支着腮帮子笑。“我很多年都没有个伴儿了,生理需求如果只靠自己解决的话会阳痿的。”

    “让你走就走,别找不痛快。”徐远航觉出自己的心中有一座火山快要喷发的样子,他不敢多说话。

    “徐队,别说你不是扫黄组的,就是你也没权利抓我。我们什麽都没干是吧?”燕黎明回头问那两个少爷。

    “对呀大哥。刚才进来的时候您也瞧见了,我也就是给燕哥掏个鸟蛋啥的,没吃。”答话的小明白是个圆脸大眼睛的男孩子,看上去挺机灵。“掏鸟蛋不犯法。”

    徐远航在这方面一向缺乏想象力,认真地琢磨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踱到两个男孩子面前,把苹果抛到半空然后又用手接住。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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