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节

    星际之孵蛋记 作者:晏十日

    第7节

    霍根抓着他的翅膀将他揪了上来。亚琼捧着他的小脑袋，惊喜交加地亲了又亲，罗夫特看着锡德里克的眼神明显不太对劲了。

    锡德里克在霍根怀里左闪又闪，最后脑袋上还是糊满了母亲爱的口水。他晃晃脑袋，叉着腿，站在霍根手心，露出警惕的神情。

    ——我不认识你们。

    霍根微微迟疑：“……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立刻摇头。

    霍根沉默了一下，锡德里克就发现自己的失误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人家又没问他是不是锡德里克。

    “他使用了高压缩态。”向霍根解释了一下都库塔的这个状态后，罗夫特表达了对独子表现的不满，“只能惊慌失措地逃跑也就算了，还被逼得使用了这种形态。”

    亚琼叹气。

    锡德里克镇定地站在霍根手心，假装听不懂。

    不过反正真正做决定的三个人已经确定了这是锡德里克。于是霍根抱着锡德里克，和亚琼一起去找医生。医生给锡德里克做了检查，开了药，但是什么时候能恢复，还说不准，要看锡德里克对药的耐受性。

    “那就是要维持一段时间了。”亚琼道，为难地看着霍根，“本来已经为你们找好了房子，可是现在他变成这样，你和他一起住还要照顾他，会不会太辛苦了？”

    亚琼说这句话时，罗夫特刚好上完厕所回来，于是罗夫特道：“正好，让他提前练习一下抚育幼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这句话触动了亚琼一下，他和罗夫特同时想起来锡德里克刚出生那会的事，对视着笑起来。

    就在这时，锡德里克趁霍根不注意，猛地扇翅膀飞走了——

    你们真的认错人了。

    霍根还没去追，亚琼已经惊呼了一声“小锡德”，在锡德里克飞出窗户的同时一跃而出，霍根还没来得及花时间紧张一下，亚琼一把捞住锡德里克将他扔了回来。霍根下意识接住，然后冲出去俯视楼下，只见亚琼轻轻落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罗夫特已经在楼下，在亚琼落在地上的一瞬间搂住亚琼的腰，与他拥吻起来。

    霍根收回目光，看向手上挣扎的幼崽，关上了窗户。锡德里克再飞出去，“啪”一声，撞在玻璃上，根本打不开窗户。

    最后霍根抱着晕乎乎的幼崽回到了亚琼准备的房间里。他认真地划了一笔租金给亚琼，亚琼拗不过他，只好收下，心里想着，等孩子出生，给他买奶米分。

    晚上锡德里克站在盛着肉粥的小碟子面前，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心不在焉，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暴露了的事情。

    罗夫特太狡诈了，锡德里克已经知道，在他躲在窗沿下的时候，罗夫特发现了他，却假装没看到，一边关窗，一边朝亚琼和霍根招了招手。这下，他在霍根面前丢脸了。

    锡德里克沉着地想，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在意，不然会显得不太成熟。所以他站的直直的，小腿紧绷，显示出漂亮的线条。

    霍根看了一眼锡德里克，锡德里克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站的更直了。

    趁锡德里克走神的时候，霍根飞快地往锡德里克嘴巴里塞了一个东西。等锡德里克吞进肚子里，满嘴苦涩，他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吃了奇怪的东西。

    锡德里克飞快地跳下桌子，跑到卫生间想吐，但是马桶太高了。要是站在边沿，也许他会掉进马桶里。

    霍根走过来，拎起他，拿了块湿毛巾给他抹了把嘴，道：“这是能够帮助你快点长毛的都氏草，待会还要吃药，不要太娇气了。我们去买幼崽内裤，虽然你现在是这个样子，但是还是得穿好内裤，每天光屁股跑来跑去，不羞羞吗？”

    不羞羞吗？

    羞羞吗？

    羞吗？

    吗？

    无意识地，霍根把锡德里克当成真正的幼崽哄了。锡德里克第一反应是捂住了屁股，后来又去捂前面。他居然忘了穿内裤。

    ☆、第二十五天，彩虹

    商场里有专门卖幼崽内裤的地方，霍根抱着锡德里克过去，导购小姐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推荐各种幼崽喜欢的内裤了。

    锡德里克：“……”

    霍根看了看，为锡德里克着想，道：“不用那些图案，纯色的就可以了。”

    导购小姐有些失望，看了看锡德里克，真的很想让对方试一试自己推荐的内裤呢。

    锡德里克却忽然看到一个红色内裤上印着叮当猫。这个古地球时代的动画人物，已经不流行很多年了，所以只有一条，孤零零地放在角落里。

    但是……锡德里克却看着叮当猫内裤，眼睛眨也不眨。

    导购小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提醒了一下霍根，霍根看向叮当猫内裤，突然脸红了。

    他小时候的偶像是叮当猫，所以内裤上都印着叮当猫。后来他丢了一条内裤……

    霍根和锡德里克心照不宣，都知道，丢了的内裤在哪里。

    而最后一个知情者，家用机器人jk，正忧郁地站在港口。主人说好要来接他，他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快没电了。

    霍根道：“你要那个？”

    锡德里克坚定地点了点头。

    霍根只好买了那条内裤，然后再买了几条纯色内裤。回家后锡德里克就要穿叮当猫内裤，但是霍根说，内裤一定要先洗一下才能穿。

    锡德里克不想光屁股跑来跑去，就躲了起来。

    霍根找出亚琼给他的小窝，这是锡德里克小时候睡的，亚琼还送给他一个堆积了猫砂的“卫生间”。找不到锡德里克，霍根便扬声道：“床放在卧室，卫生间在鞋柜旁边，想上厕所的时候自己弄。”

    他不说也就罢了，一说，锡德里克就有点想便便。他探头看了看，霍根已经不见了，便飞快地跑向卫生间，便便完就刨了刨猫砂，毁尸灭迹。

    然后他就被一只手拎了起来。

    “终于出来了。”霍根手上还有点潮，但是没有水，应该是刚洗完东西，“你还有药没喝，不要再躲了。”

    药的主要原料也是都氏草，不过是提取了其中某种元素。都氏草之所以得名都氏草，就是因为对都库塔作用太大，做成丸子可以帮助长毛，熬成药汤可以帮忙恢复假死细胞。

    从通常的情况来看，这种作用很大的植物，一定会有一个重要的特点：难吃。

    都氏草是其中的佼佼者，光是做成丸子就已经让都想吐了，更别说熬成药汤了。锡德里克一下子挣脱，想逃走。

    霍根眼疾手快地捞住他，不由分说地带着他到餐厅，桌上已经放了一碗热腾腾的药汤。

    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示意自己有话说，霍根挑眉看他，锡德里克发誓自己不会再跑，霍根便放开了他。

    霍根将他放在桌上后，他用爪子沾了沾水，在桌面上写道：“我已经快恢复了，不用吃药。”

    “原来是这样啊。”霍根好像很赞同的样子，锡德里克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霍根一把抓住他的双翅，揪着他的嘴巴，把药汤灌了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十分十分残暴。

    锡德里克连呛住的机会都没有，药汤已经全部进了肚子里。

    都氏草又苦又麻又腥的味道在他的舌头上迅速蔓延开来，很快波及了整个口腔内。

    锡德里克出离的愤怒了，他干呕了几声，缓过劲来，决定离家出走。

    刚动了动脚，霍根已经提着一只不到手心大小的内裤出来了，上面印着一只蓝胖子。

    叮当猫。

    霍根已经把内裤洗完，吹干了。

    想到自己行李中突然多出来的内裤，锡德里克全身发烫，霍根太狡诈了，他才不受这种程度的诱惑呢，穿同款内裤什么的……

    霍根道：“抬脚。”

    锡德里克乖乖抬起一只脚，霍根让他穿过内裤的一边，然后没说话，锡德里克已经知道抬起另一只脚，穿过内裤后，霍根再往上提了一下，内裤就穿好了。

    “感觉还好吗？”霍根笑眯眯地问道，显得又温柔又好看，把都氏草的苦涩都冲淡了。

    锡德里克被迷得晕乎乎，下意识点了点头，谁知道下一秒，霍根又把内裤扒了下来。

    锡德里克：“……”

    霍根抱着他去浴室，道：“先给你试一下，你今天在外面玩，身上都脏了，要洗一下才能穿新衣服、睡觉。”

    锡德里克看了看自己有点脏的爪子，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他。

    霍根看他：“嗯？怎么了？”

    锡德里克在浴室的墙上用水汽写字：“你要不要洗澡？”

    霍根道：“等你洗完我再洗。”说完，把锡德里克放进试好水温的盆里，挤出一些幼崽沐浴乳，抹在了锡德里克头上。

    锡德里克感觉到那种黏糊糊的东西，幸存的那根毛炸了。

    霍根柔声哄他：“要洗干净才不会生虫子，忍耐一会吧。”

    作为卵生种，都库塔一度很受寄生虫的困扰。这一款沐浴乳，是亚琼精挑细选的幼崽沐浴乳，很好用，可以帮忙驱赶虫子。

    但是锡德里克很讨厌涂沐浴乳时黏糊糊的感觉，亚琼提前告诉霍根，让霍根注意一下。

    霍根用柔软的指腹给锡德里克按摩，沐浴乳很快打出了泡泡，为了让锡德里克不要太紧张，他低声哼起了最近流行的儿歌。

    尽管知道这是霍根为了未来的幼崽而去学的，但是锡德里克还是羞恼不已，只是霍根温柔的动作让他身上很舒服，他再讨厌沐浴乳，也不想让霍根的劳动白费。锡德里克只能僵硬着身体，让霍根帮他洗澡。

    洗到腿的时候，锡德里克不准霍根碰，但是霍根弹了一下，意思是你现在这么小，不要害羞了。

    锡德里克如同遇到晴天霹雳，整个都石化了。

    这么小……

    在霍根给他吹干的时候，他比划了一下自己和霍根的大小，可以在霍根手掌上稳稳站好的他，的确是没有什么尊严可讲的。

    意识到这一点，直到睡到小窝里，锡德里克都没说话。

    霍根安慰地亲了他一下，锡德里克没激动，因为感觉那个亲亲里满满都是母爱。

    原来他是被当成练习对象了……锡德里克躺在床上，不为所动地想。

    霍根正想说“晚安”，忽然，通讯仪震动起来。他走出卧室接了电话，电话那头，是曾经联系过他的第一学院的老师。

    “请你明天过来一下。”

    霍根听完老师的理由，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僵硬了。

    ☆、第26章

    都氏草确实有很大的作用，第二天起来，锡德里克就感觉身上痒痒的，照了一下镜子后，发现身上已经长毛茬了，刺刺的，触感不是很舒服，看上去也很丑。

    锡德里克：“……”

    但是男人并不是那么需要在意长相的存在，锡德里克拍拍翅膀，飞到厨房找霍根，霍根好像没看到他。锡德里克身上很痒，飞不了了，只能落在地上，蹭蹭霍根裤腿。

    霍根端着煎蛋转身，一不留神，差点踩到他。

    “……”

    但是霍根只是看了锡德里克一眼，就端着煎蛋走了，既没有说对不起，也没有把他抱起来。

    虽然霍根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锡德里克还是感觉出来，霍根好像不大高兴。是刚起床的低气压吗？

    锡德里克觉得，身为丈夫，应该体谅一下，毕竟妻子很早就起来做早饭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自己把自己从准未婚夫，升级成丈夫了）。

    锡德里克飞上桌子，想走到自己那份早饭面前，霍根却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

    “先刷牙洗脸，再过来吃。”声音没什么感情，有点冷酷。

    锡德里克愣了一下，就跳下桌子，去卫生间了。飞上洗漱台，他发现已经有准备好了幼崽专用的漱口杯，杯子里盛着漱口水，他只要把嘴扎进去，张开，漱口杯就会帮他刷好牙。

    锡德里克心里涩涩的，这就是嘴硬心软了吧。

    他刷好牙，又凑到水龙头下面洗了洗脸，甩甩头，把水珠甩掉，就又飞回去，想吃饭了。

    结果，霍根又拍了他一下。

    “把身上的水擦干净。”

    “……”凡事有一有二，没有三，锡德里克不免有些怒气，埋下头就想吃早饭，谁知道霍根站起来，把他拎到淋浴间，用毛巾粗暴地揉了一顿。这样擦干净了，才准吃饭。

    锡德里克不吃了。

    用爪子沾了水，锡德里克在桌上写：“心情不好？”

    霍根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锡德里克忽然觉得心虚，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可是他能做错什么了？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么完美的自己哪里做错事了，锡德里克忽然灵光一闪，明白了。

    是不是他现在不能拥抱霍根，让霍根那个什么不满了呢？

    锡德里克吃着早饭，假装无意地偷看霍根。霍根却很快吃完早饭，跟他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那他也一起去好了，这么想着的锡德里克，正要去穿上幼崽内裤，霍根已经走出家门，关上了门。

    “砰！”急急忙忙追上去的锡德里克，脸拍在了门板上。

    这下，他确定，霍根生了很大的气。

    霍根坐上飞的，去往第一学院，想起昨晚学院老师跟他说的话，靠在窗边，面无表情。

    锡德里克刚回肯帝，就给第一学院打去了电话。按时间线推断，这件事应该发生在锡德里克出门遇到袭击之前。

    利用都库塔家族的影响力和中将之子的身份，几乎是半压迫的，锡德里克让学院领导给霍根开了一张特别证明，鉴于霍根身体的特殊情况，取消霍根的军训、体育活动以及机甲系的所有日常训练。

    知道理由是怀有都库塔蛋后，学院老师打来电话表示关切，并且诚恳地建议他，是否能够参与一些不危险、消耗小的活动？老师的话很真诚，如果一年级开始，就不参加年级里的各项活动，甚至连日常训练也不露面的话，很可能会被同学排斥或看不起，如果再严重一点，说不定会遇到一些欺凌弱者的事情。

    毕竟，霍根是在全学院战斗力最强悍的机甲系念书。

    锡德里克没有跟自己商量，就替自己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如果不是锡德里克现在的战斗力为零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动手的。

    他一向意志坚决，对自己想要的很清楚，不喜欢别人替自己做决定。

    其实锡德里克有跟刘芬说过这件事，但刘芬以为他会自己告诉霍根，锡德里克以为她会转达，两边一误会，造成了现在的情形。

    而锡德里克早已经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忘在了脑后。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自然不能理解霍根的心情。不管做什么事，霍根都希望自己能做到最好，他不愿意用任何事情做偷懒的借口。他一向身体很好，只要谨遵医嘱地活动，不会出问题，可锡德里克的做法却会让他荒废开学的第一个月。

    到了学校，霍根直接去了那个老师的办公室。这位专门负责桑麻星招生的老师，还很年轻，比霍根大不了几岁，非常热情。霍根把自己的体检单交给她，上面有医生很明确的指导，尽管不适合参与剧烈的运动，但一直到生蛋之前，都有可以做的训练项目。

    年轻的女老师将体检单复印了三份，一份在自己这里存档，一份准备上交学院，还有一份签上名，在开学后交给负责军训的教官，用来向他说明情况。

    做完这些是，女老师微笑着说：“虽然不太赞同你的伴侣的做法，但不得不说，他肯定很心疼你呢。”

    “但实际上，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霍根拿回原件，没有什么感动的感觉。

    见他冷淡的神情，女老师愣了一下，忽然严肃起来：“时间的长短，怎么能用来衡量一个人的爱意呢？据我所知，都库塔这个神奇的种族，只有父母双方都充满爱意，才能孕育出幼崽呢。所以我相信，你的伴侣霸道的做法，一定是出于爱意，我希望你不要想偏哦。”

    “……”这种说法，一听就知道是编出来的童话吧？虽说对孩子来说，勉强可以算是善意的谎言，可是身为一个老师，还这么认真的相信，霍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这么腹诽着，霍根却没发现，自己冰凉的眼中有了柔和的温度，紧绷的嘴角也微微弯了起来。

    尽管是童话故事，也不能忽略它的意义呢。敏感的女老师微笑着想。

    霍根和女老师告别后，刚离开她的办公室，就接到了安格斯的电话。

    “你来肯帝星了？”安格斯一上来就这么问。

    霍根道：“你看到新闻了？”

    安格斯道：“没，忙得昏天黑地，哪有空看新闻？我是看你不在线，查了一下你的通讯仪所在位置，才知道的。”

    霍根道：“其实……”

    安格斯道：“什么？”

    霍根道：“我的确切位置在第一学院。”

    “……”安格斯道，“什么情况？不早说？你在哪？我来找你！”

    霍根道：“你不是很忙吗？”

    安格斯嘿嘿一笑：“你来了我不就不忙了。”

    意思好像是找到苦力了……霍根道：“不行，我现在要保证十二小时的睡眠。”

    安格斯发誓：“只是让你帮帮小忙，绝对不耽误你安胎，我这就来了！”

    霍根也想看看安格斯的进展，就告诉了他自己的位置。安格斯来得很快，气喘吁吁，看样子是飞奔过来的。

    两个人一起去实验室，安格斯开玩笑道：“幸好我和哈金老师都没在什么重点实验室，不然都没法带你进去，还得各种审核呢。”

    霍根道：“你是在导师的实验室做的实验？”

    安格斯没听出来霍根声音中的异样，道：“本来不是，但最近哈金老师要交职位论文，我要帮忙，空闲的时候才能做我们的实验。”想了想，安格斯忙道，“你放心，哈金老师人很好，不会在意你去的。我之前一直研究基础零件的装配工艺，都没导师愿意要我，是哈金老师觉得我有自己的想法，才收我为学生的。”

    他们渐渐走近实验室，霍根问道：“那他也研究基础零件吗？”

    安格斯摇头：“哈金老师有自己的课题……老师，你来啦？”

    霍根顺着安格斯目光看去，见到一个头发蜷曲、面容憔悴的中年人。见到安格斯，哈金亲切地笑了笑，但是眼中的哀愁挥之不去。

    霍根对第一学院的导师们做过一些功课，知道这位哈金导师，他已经四年没有发表过职位论文，今年是第五年，按照学院规定，如果他还不能发表职位论文的话，他将失去现在的副教授的职位，降职为讲师。

    哈金的忧愁正是来源于此吧。

    几年没有任何研究方面的突破，无法发表任何论文，也许该想想另外的方法了呢？

    霍根微笑着打招呼，哈金没什么架子，连忙伸出手来与他握手，霍根面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手伸进裤袋里擦了擦，才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和哈金握了握手。

    哈金感觉到手心刺痛了一下，疑惑地皱了皱眉，但收回手后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是面对这个英俊新生的温和笑容，哈金总觉得，心里涌出一些慌张。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智脑，咽了口口水。

    如果他知道，霍根的偶像是叮当猫，所以一直在口袋中放着许多有趣的东西，也许，他能够猜到一些事情。

    ☆、第27章

    虽说是被安格斯拉着做实验，其实大部分时间，是霍根在向安格斯学习，尽管他在基础零件方面的知识未必比安格斯少，但对机甲的神经网络可就没那么清楚了。想知道究竟如何运用那个关键零件提高机甲的重要性能，这些基础知识，霍根还差了不少。

    一边仿照模拟实验操作，一边向安格斯学习，没多久，就到了中午。安格斯邀请霍根去吃食堂，霍根说还要回家做饭，就不去了。

    他临走前，哈金瞥了一眼，霍根装作没看到，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哈金手上微微刺痛，总有些疑心霍根做了什么，可对方能做什么呢？

    他不知道，他手心的异样感，是因为霍根和他握手的时候，把一个纳米材料制作的自充电式三维摄像头扎了进去。这种摄像头制作并不难，但所用的材料在世面上买不到，都是军用的，其实用的比较多的人是特工。霍根能有一个这样的摄像头，还有一段故事要说。

    在上高中前，霍根去给一个小孩做过家教。本来人家看他年纪小，不愿意的，但霍根争取了一个面试的机会，讲过一次课后，家长当即拍板同意了。

    讲过几次课后，霍根才知道，这家家长是退伍军人。他家有一些军方的设备，但没有什么机密技术，见他感兴趣，家长就把那些设备都给了他。

    其中就有这个摄像头。

    霍根拿出随身智脑看了看上面的影像，设置了几个参数，就关了。做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情的时候，霍根都没什么感觉，很自然就做了，因为感觉到哈金可能存在威胁，他就没有迟疑地监视对方了。他并没有太多遵纪守法的想法，做任何事都是出于自己的目的。

    好在他外表看起来中规中矩，只是个单纯的技术宅，没有威胁感，谁都觉得他一定是个乖学生，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的那种。

    来学校这一趟注定不太平，刚走出校门，霍根就见到了乔斯林——

    他对这张不太可爱的脸记忆犹新。

    他并没有任何报复的想法，他永远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对他来说，充分了解对方可能的威胁性，就已经足够。他的时间花在经营生活、学习知识上，就已经很紧张了。

    但是对方似乎不这么想，看上去，乔斯林是特地来找他的。

    竟然知道他的行程吗？霍根把对方的危险等级评估抬升了几个档次，在这之前，他差点都相信了乔斯林的资料，这个男人的经历显示着，他是个毫无野心的人，虽说具有都库塔血脉，但因为过于微薄，无法倚仗家族获得权力。

    也是，乔斯林已经是做到少将的人物了，怎么可能是个天真的人呢？

    霍根等着血缘上的父亲把话说完，心里却在想自己的利用价值——

    既然前十八年都毫不关系，现在要做慈父，也得看别人信不信吧？

    但乔斯林很真诚。

    “我对不起你，孩子。”他这么亲切地称呼霍根，好像真的跟霍根很亲热似的，“我知道现在可能已经太晚了，近二十年来我不敢寻找你们，只是为了躲避良心上的谴责，但自从知道你来了肯帝星……我只想请求一个忏悔的机会，一个弥补的机会……你的母亲，还好吗？”

    即使是霍根，听到最后一句话，情绪也几乎控制不住，乔斯林目光恳切，他却只想把对方扔到太空风暴里去。

    “你不知道她死了？”在乔斯林倏然变色的面孔前，霍根攥紧的拳头忽然松开了，他恢复了平静，冷冷淡淡地说，“就在生下我的第二天，就死了，现在连灰都不剩了。”

    乔斯林面色灰败：“……我早该想到，他们不会放过她。”

    他们是谁？

    霍根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因为显然，乔斯林在等他问出来。

    乔斯林：“……”

    霍根面色冷淡，他就是没有好奇心的人啊……

    乔斯林道：“对不起，父亲对不起你。”

    霍根漠然看他：“看上去，你都不知道？”

    他能相信一个已经做到少将的高级军官，对自己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毫不关心，可他会对私生子的情况一无所知吗？

    想到这里，霍根失笑，乔斯林以少将的身份，还能像个小透明一样，毫无存在感。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确定对方的能力了吧。

    乔斯林没说什么，转换了情绪，道：“不管怎么说，父亲想帮助你，你现在和锡德里克在一起，他是三代的继承人，你的压力会很大，但如果我在的话，至少不会有人欺负你。”

    乔斯林暗示霍根提要求了。

    霍根讽刺地笑了笑，把一个从小得不到父爱的叛逆少年演绎得淋漓尽致：“你不出现在我面前，不以父亲这种伟大的名字自称，我就能感谢上帝了。”

    说完，不等乔斯林回答，霍根扬长而去，一转身，恢复了面无表情。嘲讽脸这种技能，用一次就足够耗光精力了。

    既然乔斯林想用愧疚的父亲这个形象来换取自己的信任，那他就装作不知道，看看对方想搞什么鬼吧。

    虽然没有报复的打算，但对于可能破坏平静生活的人，霍根是会提前扼杀的。

    因为乔斯林的突然出现，他一下子又多了一样需要注意的事情，心情虽然不算阴暗，但也不是很好。买了些幼崽喜欢吃的食物，霍根拎着菜回家，刚打开门，迎面就扑过来一个刺刺的毛球。

    幼崽身上新长出的毛茬扎了霍根一下，但是不疼，让霍根胸口有点痒，因为被撞到下巴，所以那里红了一块。

    “……锡德里克？”霍根对他扑过来的举动感到有些诧异，他还以为锡德里克不喜欢自己这副幼崽的姿态呢。

    锡德里克埋着头，非常非常羞涩，因为这种卖萌的举动对他这个年纪的成年男人来说，实在太过了。

    但想到早晨出门时低气压的妻子，锡德里克还是张开嘴，把练习了很多遍的道歉说出口了。

    “啾唧。”

    这就是都语中的对不起了。

    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误，但作为丈夫，道歉总是没错的。

    ☆、第28章

    霍根不是全能人才，他从小外语就不好。升高中的时候，规定要学习一门通用语以外的语种，霍根学了最简单的萨门族语，然后……他考了五六次才考过。他差点去把考试系统黑了。

    所以霍根只会一种语言，那就是必须得用来交流的通用语了。话说回来，他的语文也不咋地。

    所以霍根不知道锡德里克在道歉，这种简单的音节，听起来就是在撒娇吧？

    霍根拍了拍锡德里克刺刺的脑袋：“是不是饿了？”一边走进玄关，一边关上门，“给你做点吃的。”

    锡德里克觉得霍根态度恢复了正常，认为是自己的道歉起到了作用，就点点头，跳到地上，跟在霍根身后。

    两个人就这么神奇地交流成功了。

    霍根很喜欢做饭，把食材放进锅里，由自己释放出食材的美味是很棒的体验。在噼里啪啦的油炸声中，他能很轻松地享受烹饪美食的过程。

    就是在这时，刘芬的电话到了。责怪是免不了的，但是得知他和锡德里克的父母联系上后，刘芬就显得放心了很多。她算是认可了锡德里克的，心里就觉得这孩子的父母也不会差。

    向刘芬保证会照顾好自己后，霍根就想挂电话，但刘芬忽然说“等等”，她有件事忘说了。他们的邻居，莫莉的儿子格鲁，过几天也来学校了。

    已经快开学了啊。

    刘芬让霍根照顾一下格鲁，霍根没有犹豫，答应会去港口接他，到时候一块去学校。虽然莫莉喜欢炫耀，话又很多，但格鲁的性格却像他的父亲，老实得不得了，霍根知道格鲁要来肯帝上学，能帮忙就要帮忙。格鲁虽然和他没说过几次话，但是也是朋友，不能不帮忙的。

    刚挂了刘芬的电话，通讯仪又响了，接起来一听，是罗夫特中将。罗夫特中将即将出发探索新的星域，临别前，让他们回家吃顿饭。

    “……”霍根郁闷地看着已经做好的一桌菜，跟锡德里克说了罗夫特中将的事。

    锡德里克一下子扑上桌子，张开口狂吃了起来。

    “……”霍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你干嘛？”

    锡德里克伸出一边的翅膀比划：不能浪费。

    霍根哭笑不得。

    把埋头苦吃的锡德里克拎起来，擦了擦他泛着油光的嘴巴，霍根叫了一辆磁悬浮车，和锡德里克一起去见家长了。

    敲开门，就是亚琼惊喜的面孔，他都快忘了锡德里克小时候慢慢长毛的样子了。亚琼好像回到了刚做母亲的时候，接过锡德里克，兴冲冲地带他上楼去婴儿房玩——锡德里克长大后，这个房间没有改变过，亚琼过一段时间就会打扫一下。

    锡德里克在母亲的怀里艰难地探出头，向霍根招手：跟上……

    但霍根看到罗夫特在书房门口看着他，想了想，霍根朝锡德里克挥了挥手，示意他玩得开心点，然后走向书房，去见看上去想要谈正事的罗夫特中将了。

    罗夫特关上门，请他喝家里种的茶，霍根一向不喜欢茶的味道，抿了一口，意外的喜欢。

    “亚琼自己种的。”想到爱妻，罗夫特面庞线条柔和，声音都有些温柔了，“怎么样？”

    “非常好喝。”霍根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罗夫特点点头，自己也端着一杯茶喝了起来，一边喝好喝的茶，一边和霍根说起袭击者的事情。

    本来他是想和锡德里克谈谈的，毕竟那是他唯一可以选的接班人么……不过现在没必要了，让亚琼好好玩玩吧。

    中将大人就这么把儿子视作老婆的玩具一般，随随便便地想着。

    “那天你的三个电话……”提及这件事，罗夫特严肃起来，“你想知道结果吗？”

    他只是习惯性地问一句，并不等霍根回答，就坦诚相告了：“西本弗擅作主张，联系了交通局，这几日已经有人揭发都库塔家族滥用职权的行为；欧内斯特……他说你没有打过电话。”

    没有说的那个人，也就是罗夫特的副官，肯定就是没出问题了。

    对西本弗的做法，霍根并不意外，西本弗急于证明自己的权威，已经失去了一些冷静的判断力，好在他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但是欧内斯特的做法，就值得深思了。

    霍根道：“他这么说？”

    罗夫特道：“我已经查过，确实没有你们的通话记录。”他说完，笑了笑。

    没有？怎么会没有？

    霍根一时拿不准罗夫特的态度，难道单独把自己叫进来，其实是因为怀疑他了？他的确有理由挑拨他们兄弟不合。

    他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但就在要开口的时候，霍根脑中灵光一闪：“欧内斯特叔叔和信息处的人有来往吗？”

    罗夫特眼中看不出太多情绪：“没有。”

    霍根道：“那通话记录，是被谁抹去的呢？”

    罗夫特目光中有一瞬间划过极为锐利危险的光芒：“我说的是没有，而不是被人抹去。”

    “如果您真这么认为，我怎么会坐在这里？”那他一定已经被这位行动派扔进牢房。

    对这有些冒昧的言辞，罗夫特失笑，想了想：“你应该很清楚欧内斯特，他一直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我知道你是一个擅于搜集资料的人。”这句话里有一个陷阱，罗夫特潜在的意思是说，他已经查过都库塔家族的资料——即使是纨绔子弟欧内斯特，因为有都库塔的身份，资料也不是网上随便搜搜就有的。

    于是霍根就知道自己的底全都露了。

    霍根终于明白罗夫特叫他进来的意思了，和他在书房讨论家族、袭击者这样的重要事件，并且将自己所持的把柄坦诚相告，并不是想要威胁，罗夫特是以一种极其认真的态度，来教导他、给他引路的。

    罗夫特没有像面对锡德里克或是欧内斯特时那样面色严厉，他目光中有一些鼓励，甚至有点期待。只不过他面上没有什么表示罢了。

    他知道这个孩子的一切经历，希望这个孩子懂他，也希望能够用自己的一些能力，帮助他更好地前进。他们的确是一样的人，努力、勤奋，不敢停下脚步，但是目的却只是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过上舒适的生活。

    听起来有点没志气。

    霍根一时手足无措，他双手握着茶杯，慌慌张张抿了一口茶，亚琼种的茶真的很好喝啊。

    喝下去的茶温度好像太高了，没一会，热气就在霍根脸上凝聚，霍根脸红了。

    “中将先生。”他笨拙地道。

    罗夫特道：“还是叫我父亲吧。”

    ☆、第29章

    罗夫特摆明了态度，把霍根像亲儿子一样对待。他向霍根详细地讲述了家族事务，帝国五大上将，十七位中将，这些最顶级的高级军官中，五大家族各占一名上将的名额——没有平民。而十七位中将中，都库塔家族有五人，其他家族加起来有九人，从平民爬上去的，只有区区三人。

    都库塔家族与皇室关系微妙，和五大家族的其余四家也不太融洽，但要是相较而言，在塔塔利亚、亚伯拉罕、萨尔扎、菲利普斯这几家中，亚伯拉罕的态度还算友好。

    罗夫特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各个家族的实力全部相告，而关于如何应付这些家族，却没有多作指导——这是需要自己去锻炼的能力，就算霍根惹出了什么事，他也能替霍根兜下。

    霍根从小就没有父亲、没有母亲，突然一下子有个人告诉他，别怕闯祸，反正我护短，出事了我帮你……罗夫特并未察觉到霍根变化的情绪，将五大家族的事情讲完了，又开始讲家族内部的事情。

    西本弗盛年之时，都库塔家族的情况还算好，作为帝国最强者，手握五十万帝国军的总元帅，谁也不敢阻拦他聚集都库塔，成立家族。

    但几十年后的今天，元帅已经不复存在，西本弗迅速地衰老，他的喜怒不定很快让几个旁支背离，虽然说起来还是一个家族，但实际上，都库塔内部已经四分五裂了。都库塔家族拥有的五位中将，大有自立门户的样子，罗夫特是其中之一。

    霍根问道：“等你远征回来，必定要升任上将，到时候你会打算重新聚拢大家吗？”如果是那样，就要早作打算了。

    罗夫特道：“没有必要，当初西本弗建立家族，其实是为了保护幼崽，混乱中，幼崽是很容易被杀死的。而且现在皇帝已经有些想法了，我们要做的是收敛锋芒。”

    谈完正事，霍根拉开门站在一旁，等罗夫特先走出去，罗夫特走到门口时顿了顿，这个铁血冷酷的强硬军人，竟然犹豫了一下，才道：“有些人，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霍根一愣，想了想：“……乔斯林？”

    罗夫特一哂：“跳梁小丑。”

    霍根忽然心里一沉，罗夫特做事非常谨慎，可即使是他，也对乔斯林毫不掩饰心中轻蔑——但他直觉乔斯林心机深沉，故作软弱，实际上，在谋划着什么！

    但是现在不能打草惊蛇，乔斯林毕竟是少将，他又没有任何把柄，冒然说他，说不定还会被视作诬陷。霍根不是怕罗夫特误会，而是怕乔斯林借机行动。

    霍根只能隐晦地说：“总归小心一点好，小人难防。”

    罗夫特走出去，没怎么放在心上：“小人是真的，但是没本事的小人，管他做什么？”

    罗夫特的厌恶太明显了，霍根没再说什么，心想，也许中将这样亲切地对待自己，有一部分是看乔斯林不上，替自己不满吧。

    这样的中将又有点兄弟义气的感觉。霍根身上的血微微沸起来，跟着这样的人去开拓一个家族的新时代，真的有点热血沸腾了啊。

    终于从母亲掌中逃脱的锡德里克，回到餐厅，就发现妻子和父亲的关系一下子变得特别亲密了……

    虽然老婆和父母相处融洽是好事，可也不要太亲啊！锡德里克有点暴躁。

    之后喝药的时候，锡德里克热情了很多，必须要早点好起来，再这样下去，身为丈夫的尊严何在？

    不过过了几天，锡德里克又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满意了起来。

    霍根终于开学了，开学前一天，霍根去学校报到，锡德里克可以待在霍根的衣服里，和他一起去……既不用去上课，又能和妻儿在一起，锡德里克飘飘然了。

    结果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了一件事。

    因为是开学后的第一个晚上，霍根去宿舍露了个脸，约好晚上一起聚餐，互相了解一下。尽管开头一个月不方便住在学校，但之后总是要住宿的，第一天聚餐就不出现，以后的关系就会比较僵硬了。

    霍根大概也是罕见的明白人际关系的技术宅了。

    因为晚上要聚餐，每天照例去实验室帮安格斯的霍根，傍晚就离开了实验室。他看了看时间，感觉快来不及了，就查了查学校平面图，抄近路走，走到学校有名的黑森林附近时，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打架……不，应该是欺凌新生。

    霍根犹豫了一下，虽然他不是乐于助人的人，但是听那种沉闷的声音，感觉是好几个人围殴一个人，那个人还被打得很惨。

    他能帮他几次呢？

    想了想，霍根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听到那些人说话了。

    “你也是桑麻星的吧？”开口的人“呸”了一声，“都他妈是垃圾！老子就说那个私生子了，怎么着吧你？！”

    回应他的声音非常微弱，断断续续，却很坚定：“不准……不准你那么说霍……”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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