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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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之墨染青衣 作者:萧莫人
第14节
迟墨然抬手擦了下嘴角，默默看着他，目光有些深，有些沉，看得顾逍心口突了一下。
“顾逍，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顾逍呆了呆，面上却仍是冷然一片。
“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吧？”迟墨然低声说着，勾着嘴角自嘲地笑，“我在你心里还是个外人，对不对？”
“……”
“我不跟来，你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吗？就算把我推开把我打一顿也不想让我分担你的事，顾逍，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玩伴吗？”
顾逍被他说得心里一阵难受，他其实在见到迟墨然的时候就后悔了，昨天自己又是发什么疯呢？为什么要吼他？为什么又要打他？明明这人一直疼着自己的，为什么自己总是伤害他呢……
“你知道吗？你对我说过的最多的字，就是滚。”迟墨然仍是在笑，眼里却有着明显的落寞，“顾逍，我也是人，我也会难过的。”
顾逍心里猛地一疼，呆住了。
“还是你觉得，我看起来铜墙铁壁，你怎么骂怎么打，我都不会在意，会一直笑下去吗？”迟墨然走近他一步，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垂头抵在了他肩膀上，“逍逍，总是我心疼你，你也别总欺负我好不好……”
“我……没有……”顾逍被他说得一阵心慌，做错了事似的，慌忙抱住他。
这个男人一向是以柔克刚的强大，他一直觉得这人无所不能，头一回示弱起来，竟让他心疼得一塌糊涂。
“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昨天，我……我不是故意想吼你……”
迟墨然在他肩头蹭了蹭，抬手慢慢抱住他，伏在他脖子边沉默。顾逍愣愣任他抱着，过了好一会儿，也一点点抱紧了他。
“对……不起，”顾逍咬着唇，小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怀里的男人僵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抬头看向他。
顾逍撇过头，手却没松开，仍是抱着他。迟墨然看了他许久，终于直起身，低头在他额头上吻了吻，露出一丝苦笑来，“傻瓜，吃软不吃硬，我算是败给你了。”
“……”顾逍任他吻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翻涌的悔意，只好又搂紧了些，低低嘟哝了一句，“对不起。”
迟墨然失笑，点点他脑门儿，“知道错了？”
“嗯……”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迟墨然伸手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回家吧，路上跟我说下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妈妈的事情吗？”
顾逍咬着唇僵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慢慢放松了身体，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从角落里出来，迟墨然过去打车，等顾逍坐进去后刚要关门，他直觉觉得哪里不对，朝后回头看了一下，可那里半个人影也没有，灰突突的，只有监狱的大门映在眼睛里。迟墨然暗想可能神经过敏，便没有再多想，走过去打开前座的门，弯腰进了车。
直到那辆车远到再也看不见，一棵大树后慢慢走出来两个人，一人表情玩味，另一人则一脸震惊。
“莫……莫总……”后者战战兢兢地问，“刚才那个……真的是迟总吗？”
莫枭哼笑一声，心情愉悦地点头。
“他、他竟然是同……同性……”
“不枉我跟踪了他两天，这下可有意思了，”莫枭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监狱大门，“他抱着亲的那个男的，好像还跟这鬼地方有关系，哈，真是天助我也。”
一旁的男人咽了口唾沫，垂头看着莫枭的手机，小心翼翼地问，“莫总，那这些照片……”
“何止照片，还有录像呢，”莫枭笑着把手机揣兜里，耸耸肩颇为遗憾道，“一个喜欢男人的死变态还敢跟我争？董事会那帮老古董看到这些，我就不信他们能让他稳稳坐上去，传出去多难听，路远集团的大区总监是个死基佬，看上的小兔子好像还不是什么正经人？呵，真有意思。”
男人咳了一声，提议道，“我觉得还是匿名发给董事会的人比较好。”
“当然，不过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会是我干的，匿不匿名也没什么用，”莫枭冷笑一声，“我好歹当个真小人当得坦坦荡荡，迟墨然那个伪君子才是真让人恶心。”
男人在一边没敢吱声，莫枭回头看着身后监狱的大门，勾起嘴角心里冷冷一笑。
迟墨然，你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学校一天课，更新时间会晚一些，大概十点左右吧，大家明天见_
☆、第41章 守护
迟墨然刚一进门就把顾逍打横抱起来往卧室走，顾逍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叫了一声，“喂，你干嘛……”
迟墨然抱着人跌到床上，手臂撑在两侧，笑着亲了亲某人光洁的额头，“看你这么乖，奖励你个吻～”
顾逍被他哄得有点不好意思，垂下眼睛低声说，“昨天……没打疼你吧？”
“怎么没打疼，疼得我一晚上没睡好，你看现在眼圈都是黑的。”
顾逍赶忙抬头，果然看到迟墨然的两圈熊猫眼，顿时愧疚感再次爆棚，闷闷地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
迟墨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嘴唇上，隔着手指亲了下他的嘴巴，“小傻瓜，逗你的，对不起这种话说一两遍就好了，说多了我会心疼的。”抽回手完全覆盖住那两片干涩的唇，迟墨然一寸寸舔舐着，笑道，“说你乖还真乖起来了，你再这么一动不动的，我可抱你喽？”
顾逍任他吻着，目光静静看着他，过了半晌又抬手抱住他的腰，闭上眼说，“抱吧。”
迟墨然看他这乖顺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心绪五味杂陈地捏揉在一起，酸软得一塌糊涂。他低头又亲了顾逍一下，然后拉住他的手，稍微用力把人拉了起来，顾逍愣了愣，顺着他的力气坐起身，看到迟墨然下床往门口走，茫然地叫了他一声，“墨然？”
迟墨然回头朝他勾手指，“逍逍，来。”
顾逍听话地起身，刚走过去就被迟墨然搂住，按在怀里揉了揉，“你今天一天没吃东西吧？刚才又吐了半天，去洗个澡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顾逍顿了一顿，没吱声，迟墨然很自觉地把这人面瘫的表情理解成了感动，笑眯眯地说，“别客气，一会儿多吃点就当谢我啦。”
“……谁谢你了。”顾逍抿着唇瞪了他一眼。
迟墨然嘿嘿一笑，拉着他走到浴室外面，推开门比了个请的手势，顾逍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倒是乖乖进去洗了，迟墨然看他那别扭的小样儿还觉得挺萌，心情很好地到厨房迅速搞定了三菜一汤一锅饭，等顾逍洗完出来就看到一桌子的盛宴，不自觉就咽了口唾沫。
“哪，吃点肉，”吃饭时候迟墨然给他夹了点菜过去，“你喜欢牛肉还是猪肉？或者鸡肉？海鲜？都喜欢吃什么？”
顾逍低头扒拉饭，低声说，“随便，都行。”
“哦，那我以后每样都买一点，咱们换样吃。”
“……”顾逍拿筷子的手顿了一顿，忽然抬头看着他，很认真地问，“你……你都喜欢吃什么？”
“啊？”
“你是喜欢……牛肉还是猪肉？或者……海鲜什么的？菜呢？你喜欢吃什么菜？喜欢吃饭还是吃面？我……我不太会做面条，你要是喜欢吃我可以学一下……”
迟墨然嘴角的笑慢慢散了，看了他好一会儿，顾逍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垂下头继续扒饭，小声嘀咕，“看什么看，问你话呢。”
迟墨然忽然伸手盖住他抓着筷子的手，还轻轻捏了一下，顾逍抬头，看到男人又是微微笑着，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我也随便，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顾逍抿了下唇，哦了一声，迟墨然松开手，又笑道，“那这样吧，以后早餐我做，晚餐你做，中午我在公司吃，早上我多做一点，你中午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嗯……”
迟墨然笑笑，等喂饱了顾逍要去洗碗，对方却立刻抢过去，垂着脑袋说，“你做饭了，我洗碗。”
“哈，也行，省得以后打架了，劳动力平摊，分工明确，有助于生活大和谐。”
“……你丫就没个正经。”
迟墨然靠着门扉和顾逍说说笑笑，等对方洗完了又把人抱起来，还抱在空中颠了一下，顾逍在他怀里咳了一声，无语道，“我还头一回被人这么抱着。”
到了卧室把人放倒在床上，迟墨然捏捏他鼻尖，笑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当了一回小公主的快感？”
“滚你丫蛋。”
“哈哈，”迟墨然低头吻了他一下，伸手覆在他胸口轻轻摩挲，“累不累？”
顾逍摇摇头，抬手按住他的脑袋主动迎上去，把身上人吻得热气腾腾，很快就丢盔卸甲化身禽兽了。
两人翻云覆雨了好几回，直到顾逍累得半晕过去才总算停歇下来，迟墨然侧身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怀里人今天真是乖得要命，迟墨然心里一片温软，都不知道该怎么再疼他一些才好。他看着在自己臂弯间沉睡的顾逍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小心放开手，放轻动作悄悄下了床，顾逍似乎迷糊着醒过来，哑声问了句，“你干嘛去？”
迟墨然弯腰顺了顺他的头发，轻声说，“去洗手间，你睡吧。”
“唔……”顾逍又嘟哝了句什么，然后翻了个身，缩在被子里又睡了过去。迟墨然等他安静了才转身出了门，借着月光捡起顾逍落在地上的衣服裤子，伸手翻了翻，果然翻到了他的钱包和手机。
他打开钱包摸出顾逍的身份证和□□，然后小声蹭到电脑桌边，很快就打开了淘宝卖家的界面。
进入后台，个人主页，更改卖家信息。很快，收款人从迟墨然变更成了顾逍，手机号也修改过来，等一切结束迟墨然又关了电脑，把钱包和手机放回原位，然后钻进被子里小心抱住了熟睡中的顾逍。
“晚安，逍逍。”
他低声说着，看着月光下男人英俊却苍白的脸，忍不住慢慢搂紧了，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第二天迟墨然也没舍得叫醒他，做完早饭就出门上班了，结果还没等他到公司，陆然却忽然来了电话。
“墨然！”
对方语气颇为急迫，迟墨然愣了愣，“怎么了？”
“你昨天……请假是去监狱了？”
迟墨然握着手机的手蓦地一紧，“嗯，怎么了？”
陆然骂了一声靠，急声道，“我爸一大早收到一个匿名邮件，附件全是你在监狱外面和那个顾什么的照片，我靠……你丫疯了？大白天跟人家卿卿我我的，特么的被人拍到了！”
迟墨然脑子里蒙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暗吸了口气，低声问，“只有陆董收到吗？”
“这就是问题啊！今早好几个股东打电话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猜那混蛋是给董事会的所有人都发了，我靠！”陆然怒骂道，“我猜就是莫枭那混蛋干的，这节骨眼还能有谁找你麻烦？！董事会上周刚超过半数投票让你升迁啊！”
“只有照片？”
“不止……”陆然深吸口气，语气有些犹豫，“好像……好像还有个文件关于那个顾什么的……”
“他叫顾逍，”迟墨然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微微咬了咬牙，“应该是去调查他了，我能查到多少，莫枭应该也能查到。”他慢慢握紧了电话，黑眸微微眯了起来，“我十分钟后到公司，你来我办公室等我吧。”
“靠，莫枭这歹毒玩意儿，我特么找到机会一定要宰了他！”陆然气得一顿骂，骂完了又担心道，“我这边帮你盯着点，不过不知道那些老家伙能不能保密，你到公司要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别太往心里去，我帮你周旋一下。”
“……好，谢了兄弟。”
到了公司果然不出陆然所料，迟墨然明显感觉到大家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平时还跟他热情打招呼的几个经理此刻都是笑得有些尴尬，随便打个招呼就立刻躲开了，迟墨然走进电梯后慢慢收了笑，心口一突一突的，这种被闪躲被嫌恶的感觉消失了太久，此刻再次毫无预兆地席卷上来，让他一向平和的心境都有些压抑起来。
‘哎，你们知道迟墨然吗？’
消失了很多年的嘈杂声音忽然在耳边回响。
‘知道啊，咱们年级第一的学霸谁不知道啊，隔壁班那个文委，就挺漂亮那个，听说特喜欢他呢。’
‘喜欢个屁咧，我跟你说他是个同性恋，我那天看到他在图书馆看那方面的书！’
‘这……不是同性恋也可以看吧……’
‘那你说他学习那么好长得那么帅，怎么一个女的都看不上？豆腐也不吃，有病啊？’
‘你这么说还真是……我靠，他真是同性恋啊？’
‘我看是，切，怪不得学霸呢，跟咱们脑回路不一样嘛……’
“老大！”
迟墨然混沌的头脑被人扎了一针似的，猛然清醒过来。
“老大，你……你怎么了？”小周刚才还慌乱的心情猛地一顿，等看到自家上司苍白的脸顿时心疼起来，“你知道……知道那个事儿了？”
迟墨然抬手按着太阳穴低声嗯了一声。
小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讷讷地说，“怎、怎么办……听说是有人给所有股东发了邮件，现在公司里都在讨论……他们还说、还说你……你交了个杀人犯的男朋友，还说是游手好闲的混混，被娱乐圈潜规则过什么的，说得好难听……”
“小周，”迟墨然抬起头来，虽然脸色不太好，神色却很镇定，“去把小李他们都叫来，十分钟后开会。”
“老大……”小周心疼地看了他半晌，只好点头，“好，我马上去叫……”
可还没等小周离开，陆然忽然推门而入，面色十分复杂，“墨然，情况……不太好。”
小周立刻顿住脚步，没敢动。
“怎么了。”
“我爸一直保你你也知道，他现在有点为难……”陆然咬着牙啧了一声，烦闷道，“他让你过去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好，”迟墨然沉默一会儿，又看向小周，“先等等吧，等我和陆董谈完再开会。”
“嗯……”
等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陆然的父亲陆启辉正站在落地窗边，皱着眉头神色十分凝重，陆然一向嚣张的模样见到老爸立刻收敛下来，烦躁地叫道，“爸，人带来了。”
陆启辉回头看着迟墨然，示意陆然在门外等，陆然只好出去，关门前眼神安慰了下迟墨然，愤懑地走了。迟墨然站在一向器重自己的陆董面前，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沉默着没说话，陆启辉看了他一会儿，在他的沉默里几乎也明白过来，半晌长叹一声，沉声问，“是真的么？”
迟墨然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慢慢点头，“是真的。”
“……”陆启辉在商海浮沉了半辈子，饶是如此此刻也有些语塞，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孩子竟然还有这种秘密，而且这孩子还是自家儿子最好的哥们儿，着实让人有些烦闷。
“小然知道？”
“嗯……”
“啧，”陆启辉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又说，“其实这种事我也见得多，没什么偏见，只是你这个男朋友经历有点……太复杂，外人看着实在是不好看……”
“他没什么复杂的，只是命不好罢了，”迟墨然抬起头来，神情平淡地说，“陆董，我明白公司现在在上升期，都希望华北区能起个带头作用，我做这个总监可能是不太合适，如果您很为难，我可以离开公司。”
“……”陆启辉沉默着看他，半晌叹了口气，语气平缓了一些，“墨然，你也知道我一直很欣赏你，你和小然在大学刚认识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你这孩子以后会很有出息，”他顿了一顿，又说，“你还年轻，太冲动了，没必要为了一个……那样的人，耽误自己的前程。”
迟墨然默了一会儿，神色怅然，“陆董，您既然相信我的能力，也应该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他不是什么坏人，他很好，只是运气太差了……”他抿了下唇，继而又苦笑道，“不过我能理解大家对我们这类人的偏见，我也不想让您为难，实在不行我就走，不会让您难做的。”
“哎，”陆启辉沉默半晌，无奈道，“这样吧，我们各自退一步，反正离年底考核还有两个月，你们的市场部比莫枭他们业绩上已经领先了不少，你就在这两个月找个女朋友挡挡风声，真假不重要，把这流言先压下去再说，我会跟董事会说明这些东西都是假的，不管他们信不信，总得有个交代。”
迟墨然站着没动，也没说话，仍是沉默。
“那个女朋友也不用当真，就这段时间先顶过去，你跟你那个男友也说一下，让他顾全一下大局，先委屈一阵子。”
迟墨然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陆董，我昨天刚看了报表，我们比销售部的业绩多百分之三十七，”陆启辉愣了愣，不知道他说这个什么意思，迟墨然仍是淡淡说，“如果两个月内我把业绩提升到他们的两倍，百分之百，这样可以吗？”
“什么？”
“一个实力于两倍的人，董事会总该顾念一下吧？”
“……”陆启辉微微皱眉，“你这是完全不考虑我的提议了？”
“陆董，我听说，您和夫人感情很好，”迟墨然微微笑了笑，目光却很复杂，“如果有天公司出了状况，需要您找另一个女人做挡箭牌，让她委屈几个月，您愿意吗？”
“……”
“她知道了会难过，但很可能不会闹，会容忍，因为她爱您，她愿意为您牺牲，可是您呢？您舍得吗？”迟墨然微微呼了口气，慢慢收敛笑容，“虽然我们不是一类人，但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陆董，您舍不得，我也一样，我舍不得骗他，也舍不得让他难过。”
迟墨然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陆董，我会在两个月里把业绩再提升一些，两个月后如果还不能说服他们，我只能辜负您的栽培了。”
迟墨然刚走出董事长办公室，陆然就跑过去急声问，“怎么样，我爸说啥？”
迟墨然笑笑，轻描淡写道，“让我好好工作，别想太多。”
“哈？”
迟墨然推推他脑门儿，忽然就有些感动，不管怎么说，至少这朋友自己真的没白交，大学时候被他发现自己的性向还忐忑了几天，结果这家伙自己想明白了就不往心里去了，还是把自己当哥们儿，小周也是，某天神经兮兮过来问，试探了好半天，自己承认后也依然老大老大地叫得特别顺溜，不管怎么样，至少交到了两个不离不弃的朋友，这就足够了。
下午开会时候迟墨然像是没感受到会议室诡异的气氛似的，仍旧和平时一样笑着布置任务，不过当他说到启用刚刚搁置的新计划案的时候，小李终于忍不住，弱弱地说，“老大，咱们这就剩两个月了啊……”
“是啊老大，这案子还不完善，弄好了再推下去再等效果，两个月……太赶了吧？”
“不管是熬夜还是怎么样，两个月内必须推下去，加班的工资我付你们三倍，做成了还有奖金，年底我会申请公司的荣誉奖，到时候每人也能得个荣誉章。”
众人沉默一会儿，有些面面相觑，直到副经理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大，你和我们说实话，是不是我们做不下来，华北的总监就不是你了？”
迟墨然默了一瞬，没说话。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不会吧？咱们比销售部多37个百分点哎！”
“就说呢！这要是提莫……咳，莫总，过分了吧？”
“凭什么？就因为那个什么……那个狗屁流言？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怎么了？都什么年代了啊！”
“老大你吱个声呀！是不是我们掉链子了你就不干了啊！”
迟墨然微微吸了口气，只好说，“嗯，我在陆董面前立了军令状，保证年底会比销售部的业绩多两倍。”
没达到是什么结果，大家心知肚明，不多问了，小周立刻说，“我说，老大待咱们不错是吧？”
众人齐刷刷点头。不是拍马屁，这的确是大实话，市场部所有人都觉得遇上迟墨然当上司绝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有哪家上司每次下属熬夜加班了还给买宵夜的？有哪家上司下属揭不开锅了还自掏腰包预支薪水让她能过日子的？有哪家上司想尽办法给手下谋福利求涨工资还倾囊相授有问必答的？绝无仅有啊！这不仅是上司简直是活菩萨啊有木有！
市场部众人顿时打了鸡血，摩拳擦掌起来，“老大你放心吧，我拼了老命也把这案子搞定，不搞定奖金我不要了！”
“我也是我也是，要不这样吧，咱们今晚就开始把策划案完善一下？你们看今天才周三，周四周五加起来三天，三天把计划案写完，周末去跑一下商场，周一开干吧！”
“可以可以，干干干！”
迟墨然一时有点茫然，这帮家伙这是咋了……好像哪里不太对……
“老大，”小周走过来，朝他笑了笑，“你放心，我们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跟你同风雨共进退，绝不给你掉链子。”
迟墨然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翻涌了一下，又暖又热，让他好不容易逼自己平淡下来的心情再次沸腾了起来。他看着众人半晌，终于扯扯嘴角，笑着说了一句。
“谢谢。”
之后迟墨然就陷入了昏天暗地的忙碌之中，每天天没亮就起床，匆匆做完饭就走了，晚上又是披星戴月地回家，根本没时间再上游戏，每天都睡不到五个小时。顾逍前几天还没太在意，连续一星期看他忙得面色苍白，终于是忍不住，在某人早上起来的时候忽然揽住他的腰，皱眉问了一句，“你又要走了？”
迟墨然一愣，回头看他，“怎么起这么早？”
“没敢睡太死。我每天起来你就已经走了，要睡的时候你还没回来，有时候都不知道你到底回没回家，”顾逍跟着坐起身，伸手拨了拨迟墨然有些凌乱的头发，“你最近怎么了？这么忙？”
“嗯，”迟墨然抓过他的下巴亲了一下，起身说，“我去做饭了，你再睡会儿吧。”
“我做吧，”顾逍跟着起身，看他脸色实在不好，忍不住说，“我昨晚……觉得你心跳太慢了，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迟墨然笑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我撑得住。”
“你们公司也太不人道了，哪有这么指使人的，”顾逍不爽地说着，走到厨房郁闷道，“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呵呵，想我了？”迟墨然帮他从冰箱里拿了俩鸡蛋，递过去，“放心，也就忙两个月，年底就好了。”
“……”顾逍看看他，忽然问，“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把代打的那个淘宝店绑到我这儿了？我最近老收到短信提示□□进钱了。”
“嗯，是啊，”迟墨然笑笑，从他身后抱着他亲了亲，“这几天赚了多少？”
“三千多，”顾逍被他抱着炒鸡蛋有点儿费力，但还是任他抱着没动，“我帮你代管也行，你够忙了，我把钱都记着，到时候再打给你。”
迟墨然无语，哭笑不得地戳他，“我那是送你的，打什么打。”
“不行，一码归一码，五五分也成，不能都给我，”顾逍把蛋炒好了，拿个盘子倒下去，“你那个工作那么累，干脆辞职算了，你找个轻松一点的，我再多打一些单子，咱们过日子应该够了。”
“哦，顾公子这是要包养小的啊，小的不胜荣幸。”
“……你丫能不能好好说话。”
“呵呵，”迟墨然最近的确是太累，只是就这么靠在顾逍肩头，整个人就像是忽然有了力气，几日来的压力和不适很快就一扫而光，“有你这句话，我做什么都值了。”
“嗯？”
“没事，来，吃饭吧，”迟墨然把其他东西都装好盘，过去摆碗筷，“对了，周四，哦，就是后天，我要出差一趟，大概周末也不能回来。”
“要那么久？”顾逍坐过去，皱眉头，“那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二吧，”迟墨然坐在他对面，笑道，“等我回来带你去吃个好吃的，有家饭店……”
话没说完，门铃忽然响了，迟墨然一愣，随口说，“这么早，谁啊？”
“可能是快递，”顾逍起身去开门，“你吃吧，我去开。”
迟墨然本能觉得哪里不对劲，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顾逍无语，也没阻拦，边走边说，“你刚才说什么饭店？”
“哦，对，叫江南谣，就在秀水街那一片……”
两人说着就随手打开了门，而下一秒，顾逍脸上平和的表情猛然一颤，眼睛看着门外的人，全身却瞬间僵硬住了，一动不动。
迟墨然跟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门外的人忽然扑过来，死死抱住顾逍的身子，低哑的声音带着哭腔似的叫他。
“哥……”
顾逍愣愣任他抱着，过了很久，僵硬的手微微抬起来，把着他的肩膀难以置信地喃喃说，“穆……羽？”
迟墨然在那一瞬间，感到眼前的世界莫名其妙地，猛然摇晃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一天课，回家太晚脑子不转了，停了一天非常抱歉，今天补个大粗长，明天继续约~
另外请假都会在微博通知，欢迎关注萧莫人，然后下篇决定开主攻那篇了，也请大家预收一下，鞠躬致谢！
ps，这章写得我自己都有点心疼……
☆、第42章 危机
“穆羽？”顾逍呆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赶忙推开他，“你怎么来了？”
穆羽被他推得踉跄了一步，顾逍本能地又抓住他，手掌握住他的瞬间明显看到身边两人的神色都变了一变，穆羽是惊喜，而迟墨然只是眯了下眼睛，目光有些复杂。
顾逍赶紧松开手，心里乱成一团，慌忙问，“你来做什么？”
“哥……”穆羽眼眶都是红的，声音也发颤，“我跟家里出柜了……”
顾逍猛地一惊，难以置信，“你出柜了？”
“嗯……”穆羽又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哑声说，“哥，我好想你，这半年多我天天都在想你，我受不了，我不想跟你分手……”
“你、你不是都订婚了？”
“订了，但是还没领证，哥你相信我，我和杨娜分手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穆羽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顾逍怔怔看着他，半晌才忽然回过神，慌张地抬头看向迟墨然，迟墨然仍是一动没动，站在原地沉默着，顾逍被他那双默然的眼睛看得心里一疼，立刻抽出手臂离穆羽远了些，冷着脸说，“你不想要就丢掉，想要了就回来，你把我顾逍当傻子吗？”
“不是的，哥，我当初也是身不由己，是爸妈他们……”
“而且，”顾逍打断他的话，伸手拉住迟墨然略微冰凉的手，“你来晚了，我有男朋友了。”
穆羽猛地一颤，愣愣看着他，目光呆呆转移到迟墨然身上，半晌才喃喃说，“你骗我，我不信……”
顾逍刚要再说，迟墨然却忽然拉过他的手，另一手把着他的肩膀把他抱到怀里，一低头吻在了他的唇上，顾逍微微一颤，目光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没动，任他吻了。穆羽在一边呆呆看着，心里疼得要命不知道要说什么，眼泪却先涌出来，整个人都僵了。
迟墨然吻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对面男人苍白的脸，沉声说，“他现在是我的，你从哪来的回哪去，别再折腾他，听到没。”
“我、我没有……”穆羽低下头，眼泪一滴滴坠落在地板上，过了很久才缩了缩肩膀，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哥，我不该再来打扰你，”他慢慢捏紧拳头，逼自己转过身去，“对不起……”
男人走得很慢，脚步都是僵的，顾逍攥紧拳头看着他瘦弱的背影，面上虽是冷的，心里却很不好受。他站在原地挣扎了半晌，终于是硬不下心，从迟墨然手中抽出手来，咬着牙朝那摇晃的背影走了过去。
“小羽。”
穆羽一呆，慌忙回头。
顾逍绕过去站在他面前，冷声问，“你家里现在什么态度？”
“他们……很生气，我不敢回去……”
“你没地方去了？”
“嗯……我跑太急了，什么都没带……”
“钱包也没带？”
“没有，我是……我是走过来的……”
顾逍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瞪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不忍心，伸手拉过他的手臂，“过来，你先进屋。”
穆羽小心地回头看了看身后不发一语的男人，朝后缩了一下，“要不……我、我先随便找个地方待着……”
“你一分钱也没有能去哪儿？”顾逍皱起眉头，沉下脸来，“先进屋去，我一会儿再和你说。”
穆羽以前就怕他生气，看他脸色发沉吓得赶紧点头，“好，我进屋，哥你别生气……”
顾逍愣了下，继而烦躁地啧了一声，拉着他进屋去，“锅里有吃的，自己先去吃饭，吃完在客厅等我。”
“嗯……”
等穆羽进了屋，顾逍把门带上，走廊里一时无比安静，他烦躁地靠着墙，闷声说，“墨然，我……”
“他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迟墨然顿了一顿，微微笑了下，“你先处理吧，我也该上班了。”
“墨然，”顾逍看他那笑容看得心里发慌，赶忙拉住他，“你别误会，我是不放心他一个人，他胆子很小，我也想不到他竟然敢出柜，现在又没地方去……”
“嗯，我知道，”迟墨然伸手抱住他，怀里人颤了一颤，惹得他不由叹了口气，“毕竟在一起三年，我能理解，不过……”
他话音一顿，顾逍立刻抬头看他，目光有些小心，迟墨然笑了笑，低头吻了他嘴巴一下，“正好我也快出差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能把这事情处理好，可以吗？”
顾逍看了他半晌，终于把头靠在他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不用担心什么吧？”迟墨然开玩笑似的问。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爱的是你。”
迟墨然蓦地一呆，有点蒙，这家伙从来吝于言辞，冷不丁来句这么彪悍的表白，他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住。顾逍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说了句什么不得了的话，赶紧松开手别扭地往后退了一步，迟墨然却是立刻抓住他，捏着他的下巴狠狠吻了个透彻，把人吻得气喘吁吁腿都软了才放手。
他趴在他耳边低声笑，“看来是不用担心什么，你都能被我亲软了，还怎么做上面的。”
顾逍一愣，回过神后恼羞成怒地掐他的肩膀，“我懒得跟你争你还上脸了？我技术可不比你差！”
“哦？口说无凭，我才不信。”
“等你回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哦～这可是你说的，要等我回来啊。”
顾逍这才反应过来，抿了抿唇，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下，安抚道：“放心吧，你相信我。”
迟墨然慢慢收了笑，看了他半晌，终于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松开手来。
“好，我相信你。”
等迟墨然走了，顾逍在原地站了好半天，刚要回头进屋，却看到大门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正愣愣看着自己。顾逍皱皱眉，走进屋看到穆羽无措地站着，终于还是不忍心，朝他招招手，“过来坐，别站着。”
穆羽点点头，眼圈还是红的，等俩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顾逍按着眉头无奈道：“你怎么回事，当初那么害怕，怎么突然就敢出柜了。”
“我……我想你，”穆羽咬着唇，小心翼翼地看他，“我以为我能忍，可是真的忍不了，我想给你打电话却怕你恨我……哥，我这半年过得好难受，是我错了，我发现自己根本忘不了你……”
“……那你女朋友怎么办，她知道了么？”
“我没敢告诉她，我只和爸妈说了……不过我没带手机，我不想管了，”穆羽终于忍不住，小心走过来坐在顾逍边上，“哥，我不在的时候你交了别的男朋友没有关系，是我有错在先，我不怪你，可是我们在一起三年多，我不信你就这么把我忘光了，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你不能不要我……”
顾逍皱紧了眉，心里非常难受，这人他宠了三年，疼了三年，从来没让他哭过，如今这个以前每天放在心里的男孩子眼睛红通通地求他，让他完全硬下心来划清界限，他是真的做不到。他烦闷地坐了一会儿，直到穆羽试探地要抱住他他才撇开手，皱眉道：“小羽，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订婚那天我就跟你说过，我们完了，”顾逍侧头看他，微微拉开距离，“刚才那个人，你也看见了，我不能对不起他，我也不会对不起他。我可以陪你回家，你和你爸妈好好说一说，他们会原谅你的……”
“不要，我不回去，”穆羽急忙摇头，伸手死死拉住顾逍的手，“哥，我为你才会走到这一步，我不能没有你，我用半年时间明白了这件事，我不会走的，我会比那个人对你更好，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的，你别不要我啊，哥哥……”
顾逍本就不善言辞，被这人带着哭腔乞求，整颗心烦乱又酸涩，他是真的不想让迟墨然委屈，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狠心拒绝，尤其被穆羽这么一哭，他整个人就有点慌乱，话都说不明白，只得焦躁地站起身来。
而迟墨然那边也很烦闷，他刚走出小区的院子，脸上的表情就掩藏不住，心里也乱慌慌的，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逼自己勉强镇定地到了公司，好不容易让自己沉浸到繁忙的工作中去，心口却时不时地抽疼一下，全身都很不舒服。小周在一边看得有些担心，忍不住说了句，“老大，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趴着睡一觉吧？”
迟墨然摇摇头，撑着手臂揉了揉太阳穴，“广东那边推得怎么样了？”
“效果挺不错的，小李他们明天过去盯着，”小周说着还是不放心，又唠叨一句，“老大你还是歇会儿吧，我看你脸色真的不太好，你最近加班太多了，老熬夜真的不行，你心脏……”
“没事，我自己有数，”迟墨然摆摆手，拿过一摞资料站起身，“我去找下陆然，你把出差的机票改成今晚的吧，我早点过去。”
“啊？”小周立刻摇头，“不行不行，你今天必须休息，你要是累倒了……那个，那个顾逍多心疼呀对不对！”
迟墨然沉默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声，没再多说了。
跟陆然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方针，等拿定主意要走，陆然忽然抓住他，皱眉道：“墨然，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可能累的吧，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陆然担心道，“要不上海那趟你让郎霆他们去吧，你别折腾了。”
“那怎么行，上海是大头，不亲自去我不放心，而且大家都在为我忙，我偷懒怎么成？”迟墨然摇摇头，笑了笑，“放心，我心里有数，休息一下就好了。”
陆然叹了口气，说不动他也只好作罢了。迟墨然出了他的办公室顺路去了趟洗手间，解决完了刚要出来，忽然听到门外有两人的谈话声。
“喂，你说迟总那个传闻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吧，我其实早就怀疑了，你说他快三十了怎么能一直没女朋友呢，他那么好的条件。”
“就是，关键你说他gay就gay吧，怎么找了那么个人呢，我听说是杀人犯啊。”
“这我不确定，不过小道消息，他那个男朋友在娱乐圈混过，我表弟在剧组见过，听说有个姓刘的跟他好过一段时间，被包养过。”
“我靠，这么神，那肯定挺帅啊。”
“是帅啊，不过也就剩帅了，你说迟总怎么想的，接手一个别人玩儿剩下的，关键还没什么本事，听说高中就辍学了，还因为打架斗殴被处分过什么的。”
“……你说迟总是不是被骗了啊？”
“谁知道，有钱人可能这里都有点问题吧。”
两人的交谈声渐渐远了，迟墨然在隔间里站了很久，直到周围再次安静下来才默默推门走出来。在洗手台站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的确，看着像个鬼似的，怪不得小周他们那么担心。
应该……不止这两个人在说吧，也许全公司的人都在议论，只是在自己面前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呵，又是这样……又是因为这种事被人议论非非，又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了……
过了这么多年，以为能承受住，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迟墨然微微吸了口气，伸手洗了洗脸，试图把脸色洗好一点，可镜子里的人仍旧苍白疲惫，脸上一丝精神气都没有，迟墨然盯着那镜像看了好一会儿，终于逼自己笑了笑，摆出一个适当的表情，转身稳稳地走出了洗手间。
开会，做方案，分析数据，四处奔波，迟墨然尽量让自己忙起来，最好是忙得顾不上去想那些流言蜚语，忙得没时间顾虑那个顾逍家里突然造访的男人，忙得没心情为付出了四年却岌岌可危的工作而难过，他只是逼自己一步步镇定地走着，尽管心里仍是时不时慌一下，难受一下，可面上始终是和煦地笑着，按部就班地推进着计划，把所有的压力和憋闷都死死压进了胸腔里。
很快，一星期过去了，迟墨然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看着远处的碧海蓝天，只觉得沉重了一星期的心跳越发剧烈，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拖拽着自己，让他连呼吸都有些迟滞了。
“老大，我送你回家吧？”小周担忧地看着他。
迟墨然摇摇头，“没事，顾逍应该在等我，放心吧。”
“我怎么放心啊！”小周纠结了半天，忍不住说，“老大，我听陆总说了，要不我假扮你女朋友算了，反正我也不吃亏……”
“胡说什么呢，”迟墨然哭笑不得地戳她脑门儿，“你家男神不要了？”
“哎，我还不是心疼你啊，”小周烦闷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顾逍才拒绝陆董的提议，可你什么都不跟他说就这么自己扛着，我觉得好不公平啊……”
“两人在一起有什么公不公平的，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让他知道只是徒增烦恼而已，何必呢，”迟墨然摇摇头，上车前最后说了一句，“我先回家了，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你……哎，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老大你真是傻死了。”
迟墨然笑笑，没再多说，关上车门朝她挥了挥手。
到了顾逍家门外，迟墨然竟也有些紧张，他没告诉顾逍今天要回来了，因为上海那边事情多，拖了两天，他是想回来给他个惊喜的。
按了按门铃，迟墨然暗吸了口气，摆出一个笑脸来。
“来了来了，”门内响起一个声音，却有些陌生，可还没等脑子反应过来，大门却很快被打开，“哥，你回来……”
迟墨然看着眼前带着围裙满脸微笑的人，愣了下，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呃……”穆羽赶忙把手里的锅铲挡在身后，面露尴尬，“是、是你啊……”
“……顾逍呢？”
“哦，他去监狱了……”穆羽抿了下唇，小声说，“你要进来坐吗？”
迟墨然心里忽然笑了一下，进来坐吗？什么时候轮到这个人问这句话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他忍耐着平静地问，“他没让你走？”
“他、他让我先住着，”穆羽咬着嘴唇后退了一步，“你一直不来，我还以为你们分手了呢……”
我们分手了？呵，没日没夜地忙完回来，只想抱着那个人听他说会儿话，等来的却是一个陌生人开门，还理所当然地跟他说，以为他们分手了……
迟墨然深吸口气，后退了一步，扯着嘴角笑了，“没事了，你忙吧，我回家了。”
“哦，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吗？哥哥应该快回来了。”
“……不用了，有话我会自己跟他说。”
迟墨然刚要走，身后的人却忽然叫住他，虽然胆怯，却一字字清晰地说，“我、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不会退缩的，我会让他回到我身边的。”
“……”
“我们在一起三年多了，我比你了解他，我知道他所有的习惯，我不能没有他的……你们才、才没几个月，你不要跟我争好不好？我只有他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迟墨然站在原地很久，一句话也没说，过了半晌终于动了动，却是沉默着离开了。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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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迟墨然抬手擦了下嘴角，默默看着他，目光有些深，有些沉，看得顾逍心口突了一下。
“顾逍，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顾逍呆了呆，面上却仍是冷然一片。
“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吧？”迟墨然低声说着，勾着嘴角自嘲地笑，“我在你心里还是个外人，对不对？”
“……”
“我不跟来，你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吗？就算把我推开把我打一顿也不想让我分担你的事，顾逍，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玩伴吗？”
顾逍被他说得心里一阵难受，他其实在见到迟墨然的时候就后悔了，昨天自己又是发什么疯呢？为什么要吼他？为什么又要打他？明明这人一直疼着自己的，为什么自己总是伤害他呢……
“你知道吗？你对我说过的最多的字，就是滚。”迟墨然仍是在笑，眼里却有着明显的落寞，“顾逍，我也是人，我也会难过的。”
顾逍心里猛地一疼，呆住了。
“还是你觉得，我看起来铜墙铁壁，你怎么骂怎么打，我都不会在意，会一直笑下去吗？”迟墨然走近他一步，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垂头抵在了他肩膀上，“逍逍，总是我心疼你，你也别总欺负我好不好……”
“我……没有……”顾逍被他说得一阵心慌，做错了事似的，慌忙抱住他。
这个男人一向是以柔克刚的强大，他一直觉得这人无所不能，头一回示弱起来，竟让他心疼得一塌糊涂。
“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昨天，我……我不是故意想吼你……”
迟墨然在他肩头蹭了蹭，抬手慢慢抱住他，伏在他脖子边沉默。顾逍愣愣任他抱着，过了好一会儿，也一点点抱紧了他。
“对……不起，”顾逍咬着唇，小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怀里的男人僵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抬头看向他。
顾逍撇过头，手却没松开，仍是抱着他。迟墨然看了他许久，终于直起身，低头在他额头上吻了吻，露出一丝苦笑来，“傻瓜，吃软不吃硬，我算是败给你了。”
“……”顾逍任他吻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翻涌的悔意，只好又搂紧了些，低低嘟哝了一句，“对不起。”
迟墨然失笑，点点他脑门儿，“知道错了？”
“嗯……”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迟墨然伸手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回家吧，路上跟我说下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妈妈的事情吗？”
顾逍咬着唇僵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慢慢放松了身体，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从角落里出来，迟墨然过去打车，等顾逍坐进去后刚要关门，他直觉觉得哪里不对，朝后回头看了一下，可那里半个人影也没有，灰突突的，只有监狱的大门映在眼睛里。迟墨然暗想可能神经过敏，便没有再多想，走过去打开前座的门，弯腰进了车。
直到那辆车远到再也看不见，一棵大树后慢慢走出来两个人，一人表情玩味，另一人则一脸震惊。
“莫……莫总……”后者战战兢兢地问，“刚才那个……真的是迟总吗？”
莫枭哼笑一声，心情愉悦地点头。
“他、他竟然是同……同性……”
“不枉我跟踪了他两天，这下可有意思了，”莫枭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监狱大门，“他抱着亲的那个男的，好像还跟这鬼地方有关系，哈，真是天助我也。”
一旁的男人咽了口唾沫，垂头看着莫枭的手机，小心翼翼地问，“莫总，那这些照片……”
“何止照片，还有录像呢，”莫枭笑着把手机揣兜里，耸耸肩颇为遗憾道，“一个喜欢男人的死变态还敢跟我争？董事会那帮老古董看到这些，我就不信他们能让他稳稳坐上去，传出去多难听，路远集团的大区总监是个死基佬，看上的小兔子好像还不是什么正经人？呵，真有意思。”
男人咳了一声，提议道，“我觉得还是匿名发给董事会的人比较好。”
“当然，不过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会是我干的，匿不匿名也没什么用，”莫枭冷笑一声，“我好歹当个真小人当得坦坦荡荡，迟墨然那个伪君子才是真让人恶心。”
男人在一边没敢吱声，莫枭回头看着身后监狱的大门，勾起嘴角心里冷冷一笑。
迟墨然，你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学校一天课，更新时间会晚一些，大概十点左右吧，大家明天见_
☆、第41章 守护
迟墨然刚一进门就把顾逍打横抱起来往卧室走，顾逍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叫了一声，“喂，你干嘛……”
迟墨然抱着人跌到床上，手臂撑在两侧，笑着亲了亲某人光洁的额头，“看你这么乖，奖励你个吻～”
顾逍被他哄得有点不好意思，垂下眼睛低声说，“昨天……没打疼你吧？”
“怎么没打疼，疼得我一晚上没睡好，你看现在眼圈都是黑的。”
顾逍赶忙抬头，果然看到迟墨然的两圈熊猫眼，顿时愧疚感再次爆棚，闷闷地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
迟墨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嘴唇上，隔着手指亲了下他的嘴巴，“小傻瓜，逗你的，对不起这种话说一两遍就好了，说多了我会心疼的。”抽回手完全覆盖住那两片干涩的唇，迟墨然一寸寸舔舐着，笑道，“说你乖还真乖起来了，你再这么一动不动的，我可抱你喽？”
顾逍任他吻着，目光静静看着他，过了半晌又抬手抱住他的腰，闭上眼说，“抱吧。”
迟墨然看他这乖顺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心绪五味杂陈地捏揉在一起，酸软得一塌糊涂。他低头又亲了顾逍一下，然后拉住他的手，稍微用力把人拉了起来，顾逍愣了愣，顺着他的力气坐起身，看到迟墨然下床往门口走，茫然地叫了他一声，“墨然？”
迟墨然回头朝他勾手指，“逍逍，来。”
顾逍听话地起身，刚走过去就被迟墨然搂住，按在怀里揉了揉，“你今天一天没吃东西吧？刚才又吐了半天，去洗个澡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顾逍顿了一顿，没吱声，迟墨然很自觉地把这人面瘫的表情理解成了感动，笑眯眯地说，“别客气，一会儿多吃点就当谢我啦。”
“……谁谢你了。”顾逍抿着唇瞪了他一眼。
迟墨然嘿嘿一笑，拉着他走到浴室外面，推开门比了个请的手势，顾逍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倒是乖乖进去洗了，迟墨然看他那别扭的小样儿还觉得挺萌，心情很好地到厨房迅速搞定了三菜一汤一锅饭，等顾逍洗完出来就看到一桌子的盛宴，不自觉就咽了口唾沫。
“哪，吃点肉，”吃饭时候迟墨然给他夹了点菜过去，“你喜欢牛肉还是猪肉？或者鸡肉？海鲜？都喜欢吃什么？”
顾逍低头扒拉饭，低声说，“随便，都行。”
“哦，那我以后每样都买一点，咱们换样吃。”
“……”顾逍拿筷子的手顿了一顿，忽然抬头看着他，很认真地问，“你……你都喜欢吃什么？”
“啊？”
“你是喜欢……牛肉还是猪肉？或者……海鲜什么的？菜呢？你喜欢吃什么菜？喜欢吃饭还是吃面？我……我不太会做面条，你要是喜欢吃我可以学一下……”
迟墨然嘴角的笑慢慢散了，看了他好一会儿，顾逍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垂下头继续扒饭，小声嘀咕，“看什么看，问你话呢。”
迟墨然忽然伸手盖住他抓着筷子的手，还轻轻捏了一下，顾逍抬头，看到男人又是微微笑着，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我也随便，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顾逍抿了下唇，哦了一声，迟墨然松开手，又笑道，“那这样吧，以后早餐我做，晚餐你做，中午我在公司吃，早上我多做一点，你中午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嗯……”
迟墨然笑笑，等喂饱了顾逍要去洗碗，对方却立刻抢过去，垂着脑袋说，“你做饭了，我洗碗。”
“哈，也行，省得以后打架了，劳动力平摊，分工明确，有助于生活大和谐。”
“……你丫就没个正经。”
迟墨然靠着门扉和顾逍说说笑笑，等对方洗完了又把人抱起来，还抱在空中颠了一下，顾逍在他怀里咳了一声，无语道，“我还头一回被人这么抱着。”
到了卧室把人放倒在床上，迟墨然捏捏他鼻尖，笑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当了一回小公主的快感？”
“滚你丫蛋。”
“哈哈，”迟墨然低头吻了他一下，伸手覆在他胸口轻轻摩挲，“累不累？”
顾逍摇摇头，抬手按住他的脑袋主动迎上去，把身上人吻得热气腾腾，很快就丢盔卸甲化身禽兽了。
两人翻云覆雨了好几回，直到顾逍累得半晕过去才总算停歇下来，迟墨然侧身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怀里人今天真是乖得要命，迟墨然心里一片温软，都不知道该怎么再疼他一些才好。他看着在自己臂弯间沉睡的顾逍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小心放开手，放轻动作悄悄下了床，顾逍似乎迷糊着醒过来，哑声问了句，“你干嘛去？”
迟墨然弯腰顺了顺他的头发，轻声说，“去洗手间，你睡吧。”
“唔……”顾逍又嘟哝了句什么，然后翻了个身，缩在被子里又睡了过去。迟墨然等他安静了才转身出了门，借着月光捡起顾逍落在地上的衣服裤子，伸手翻了翻，果然翻到了他的钱包和手机。
他打开钱包摸出顾逍的身份证和□□，然后小声蹭到电脑桌边，很快就打开了淘宝卖家的界面。
进入后台，个人主页，更改卖家信息。很快，收款人从迟墨然变更成了顾逍，手机号也修改过来，等一切结束迟墨然又关了电脑，把钱包和手机放回原位，然后钻进被子里小心抱住了熟睡中的顾逍。
“晚安，逍逍。”
他低声说着，看着月光下男人英俊却苍白的脸，忍不住慢慢搂紧了，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第二天迟墨然也没舍得叫醒他，做完早饭就出门上班了，结果还没等他到公司，陆然却忽然来了电话。
“墨然！”
对方语气颇为急迫，迟墨然愣了愣，“怎么了？”
“你昨天……请假是去监狱了？”
迟墨然握着手机的手蓦地一紧，“嗯，怎么了？”
陆然骂了一声靠，急声道，“我爸一大早收到一个匿名邮件，附件全是你在监狱外面和那个顾什么的照片，我靠……你丫疯了？大白天跟人家卿卿我我的，特么的被人拍到了！”
迟墨然脑子里蒙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暗吸了口气，低声问，“只有陆董收到吗？”
“这就是问题啊！今早好几个股东打电话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猜那混蛋是给董事会的所有人都发了，我靠！”陆然怒骂道，“我猜就是莫枭那混蛋干的，这节骨眼还能有谁找你麻烦？！董事会上周刚超过半数投票让你升迁啊！”
“只有照片？”
“不止……”陆然深吸口气，语气有些犹豫，“好像……好像还有个文件关于那个顾什么的……”
“他叫顾逍，”迟墨然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微微咬了咬牙，“应该是去调查他了，我能查到多少，莫枭应该也能查到。”他慢慢握紧了电话，黑眸微微眯了起来，“我十分钟后到公司，你来我办公室等我吧。”
“靠，莫枭这歹毒玩意儿，我特么找到机会一定要宰了他！”陆然气得一顿骂，骂完了又担心道，“我这边帮你盯着点，不过不知道那些老家伙能不能保密，你到公司要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别太往心里去，我帮你周旋一下。”
“……好，谢了兄弟。”
到了公司果然不出陆然所料，迟墨然明显感觉到大家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平时还跟他热情打招呼的几个经理此刻都是笑得有些尴尬，随便打个招呼就立刻躲开了，迟墨然走进电梯后慢慢收了笑，心口一突一突的，这种被闪躲被嫌恶的感觉消失了太久，此刻再次毫无预兆地席卷上来，让他一向平和的心境都有些压抑起来。
‘哎，你们知道迟墨然吗？’
消失了很多年的嘈杂声音忽然在耳边回响。
‘知道啊，咱们年级第一的学霸谁不知道啊，隔壁班那个文委，就挺漂亮那个，听说特喜欢他呢。’
‘喜欢个屁咧，我跟你说他是个同性恋，我那天看到他在图书馆看那方面的书！’
‘这……不是同性恋也可以看吧……’
‘那你说他学习那么好长得那么帅，怎么一个女的都看不上？豆腐也不吃，有病啊？’
‘你这么说还真是……我靠，他真是同性恋啊？’
‘我看是，切，怪不得学霸呢，跟咱们脑回路不一样嘛……’
“老大！”
迟墨然混沌的头脑被人扎了一针似的，猛然清醒过来。
“老大，你……你怎么了？”小周刚才还慌乱的心情猛地一顿，等看到自家上司苍白的脸顿时心疼起来，“你知道……知道那个事儿了？”
迟墨然抬手按着太阳穴低声嗯了一声。
小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讷讷地说，“怎、怎么办……听说是有人给所有股东发了邮件，现在公司里都在讨论……他们还说、还说你……你交了个杀人犯的男朋友，还说是游手好闲的混混，被娱乐圈潜规则过什么的，说得好难听……”
“小周，”迟墨然抬起头来，虽然脸色不太好，神色却很镇定，“去把小李他们都叫来，十分钟后开会。”
“老大……”小周心疼地看了他半晌，只好点头，“好，我马上去叫……”
可还没等小周离开，陆然忽然推门而入，面色十分复杂，“墨然，情况……不太好。”
小周立刻顿住脚步，没敢动。
“怎么了。”
“我爸一直保你你也知道，他现在有点为难……”陆然咬着牙啧了一声，烦闷道，“他让你过去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好，”迟墨然沉默一会儿，又看向小周，“先等等吧，等我和陆董谈完再开会。”
“嗯……”
等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陆然的父亲陆启辉正站在落地窗边，皱着眉头神色十分凝重，陆然一向嚣张的模样见到老爸立刻收敛下来，烦躁地叫道，“爸，人带来了。”
陆启辉回头看着迟墨然，示意陆然在门外等，陆然只好出去，关门前眼神安慰了下迟墨然，愤懑地走了。迟墨然站在一向器重自己的陆董面前，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沉默着没说话，陆启辉看了他一会儿，在他的沉默里几乎也明白过来，半晌长叹一声，沉声问，“是真的么？”
迟墨然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慢慢点头，“是真的。”
“……”陆启辉在商海浮沉了半辈子，饶是如此此刻也有些语塞，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孩子竟然还有这种秘密，而且这孩子还是自家儿子最好的哥们儿，着实让人有些烦闷。
“小然知道？”
“嗯……”
“啧，”陆启辉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又说，“其实这种事我也见得多，没什么偏见，只是你这个男朋友经历有点……太复杂，外人看着实在是不好看……”
“他没什么复杂的，只是命不好罢了，”迟墨然抬起头来，神情平淡地说，“陆董，我明白公司现在在上升期，都希望华北区能起个带头作用，我做这个总监可能是不太合适，如果您很为难，我可以离开公司。”
“……”陆启辉沉默着看他，半晌叹了口气，语气平缓了一些，“墨然，你也知道我一直很欣赏你，你和小然在大学刚认识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你这孩子以后会很有出息，”他顿了一顿，又说，“你还年轻，太冲动了，没必要为了一个……那样的人，耽误自己的前程。”
迟墨然默了一会儿，神色怅然，“陆董，您既然相信我的能力，也应该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他不是什么坏人，他很好，只是运气太差了……”他抿了下唇，继而又苦笑道，“不过我能理解大家对我们这类人的偏见，我也不想让您为难，实在不行我就走，不会让您难做的。”
“哎，”陆启辉沉默半晌，无奈道，“这样吧，我们各自退一步，反正离年底考核还有两个月，你们的市场部比莫枭他们业绩上已经领先了不少，你就在这两个月找个女朋友挡挡风声，真假不重要，把这流言先压下去再说，我会跟董事会说明这些东西都是假的，不管他们信不信，总得有个交代。”
迟墨然站着没动，也没说话，仍是沉默。
“那个女朋友也不用当真，就这段时间先顶过去，你跟你那个男友也说一下，让他顾全一下大局，先委屈一阵子。”
迟墨然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陆董，我昨天刚看了报表，我们比销售部的业绩多百分之三十七，”陆启辉愣了愣，不知道他说这个什么意思，迟墨然仍是淡淡说，“如果两个月内我把业绩提升到他们的两倍，百分之百，这样可以吗？”
“什么？”
“一个实力于两倍的人，董事会总该顾念一下吧？”
“……”陆启辉微微皱眉，“你这是完全不考虑我的提议了？”
“陆董，我听说，您和夫人感情很好，”迟墨然微微笑了笑，目光却很复杂，“如果有天公司出了状况，需要您找另一个女人做挡箭牌，让她委屈几个月，您愿意吗？”
“……”
“她知道了会难过，但很可能不会闹，会容忍，因为她爱您，她愿意为您牺牲，可是您呢？您舍得吗？”迟墨然微微呼了口气，慢慢收敛笑容，“虽然我们不是一类人，但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陆董，您舍不得，我也一样，我舍不得骗他，也舍不得让他难过。”
迟墨然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陆董，我会在两个月里把业绩再提升一些，两个月后如果还不能说服他们，我只能辜负您的栽培了。”
迟墨然刚走出董事长办公室，陆然就跑过去急声问，“怎么样，我爸说啥？”
迟墨然笑笑，轻描淡写道，“让我好好工作，别想太多。”
“哈？”
迟墨然推推他脑门儿，忽然就有些感动，不管怎么说，至少这朋友自己真的没白交，大学时候被他发现自己的性向还忐忑了几天，结果这家伙自己想明白了就不往心里去了，还是把自己当哥们儿，小周也是，某天神经兮兮过来问，试探了好半天，自己承认后也依然老大老大地叫得特别顺溜，不管怎么样，至少交到了两个不离不弃的朋友，这就足够了。
下午开会时候迟墨然像是没感受到会议室诡异的气氛似的，仍旧和平时一样笑着布置任务，不过当他说到启用刚刚搁置的新计划案的时候，小李终于忍不住，弱弱地说，“老大，咱们这就剩两个月了啊……”
“是啊老大，这案子还不完善，弄好了再推下去再等效果，两个月……太赶了吧？”
“不管是熬夜还是怎么样，两个月内必须推下去，加班的工资我付你们三倍，做成了还有奖金，年底我会申请公司的荣誉奖，到时候每人也能得个荣誉章。”
众人沉默一会儿，有些面面相觑，直到副经理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大，你和我们说实话，是不是我们做不下来，华北的总监就不是你了？”
迟墨然默了一瞬，没说话。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不会吧？咱们比销售部多37个百分点哎！”
“就说呢！这要是提莫……咳，莫总，过分了吧？”
“凭什么？就因为那个什么……那个狗屁流言？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怎么了？都什么年代了啊！”
“老大你吱个声呀！是不是我们掉链子了你就不干了啊！”
迟墨然微微吸了口气，只好说，“嗯，我在陆董面前立了军令状，保证年底会比销售部的业绩多两倍。”
没达到是什么结果，大家心知肚明，不多问了，小周立刻说，“我说，老大待咱们不错是吧？”
众人齐刷刷点头。不是拍马屁，这的确是大实话，市场部所有人都觉得遇上迟墨然当上司绝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有哪家上司每次下属熬夜加班了还给买宵夜的？有哪家上司下属揭不开锅了还自掏腰包预支薪水让她能过日子的？有哪家上司想尽办法给手下谋福利求涨工资还倾囊相授有问必答的？绝无仅有啊！这不仅是上司简直是活菩萨啊有木有！
市场部众人顿时打了鸡血，摩拳擦掌起来，“老大你放心吧，我拼了老命也把这案子搞定，不搞定奖金我不要了！”
“我也是我也是，要不这样吧，咱们今晚就开始把策划案完善一下？你们看今天才周三，周四周五加起来三天，三天把计划案写完，周末去跑一下商场，周一开干吧！”
“可以可以，干干干！”
迟墨然一时有点茫然，这帮家伙这是咋了……好像哪里不太对……
“老大，”小周走过来，朝他笑了笑，“你放心，我们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跟你同风雨共进退，绝不给你掉链子。”
迟墨然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翻涌了一下，又暖又热，让他好不容易逼自己平淡下来的心情再次沸腾了起来。他看着众人半晌，终于扯扯嘴角，笑着说了一句。
“谢谢。”
之后迟墨然就陷入了昏天暗地的忙碌之中，每天天没亮就起床，匆匆做完饭就走了，晚上又是披星戴月地回家，根本没时间再上游戏，每天都睡不到五个小时。顾逍前几天还没太在意，连续一星期看他忙得面色苍白，终于是忍不住，在某人早上起来的时候忽然揽住他的腰，皱眉问了一句，“你又要走了？”
迟墨然一愣，回头看他，“怎么起这么早？”
“没敢睡太死。我每天起来你就已经走了，要睡的时候你还没回来，有时候都不知道你到底回没回家，”顾逍跟着坐起身，伸手拨了拨迟墨然有些凌乱的头发，“你最近怎么了？这么忙？”
“嗯，”迟墨然抓过他的下巴亲了一下，起身说，“我去做饭了，你再睡会儿吧。”
“我做吧，”顾逍跟着起身，看他脸色实在不好，忍不住说，“我昨晚……觉得你心跳太慢了，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迟墨然笑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我撑得住。”
“你们公司也太不人道了，哪有这么指使人的，”顾逍不爽地说着，走到厨房郁闷道，“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呵呵，想我了？”迟墨然帮他从冰箱里拿了俩鸡蛋，递过去，“放心，也就忙两个月，年底就好了。”
“……”顾逍看看他，忽然问，“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把代打的那个淘宝店绑到我这儿了？我最近老收到短信提示□□进钱了。”
“嗯，是啊，”迟墨然笑笑，从他身后抱着他亲了亲，“这几天赚了多少？”
“三千多，”顾逍被他抱着炒鸡蛋有点儿费力，但还是任他抱着没动，“我帮你代管也行，你够忙了，我把钱都记着，到时候再打给你。”
迟墨然无语，哭笑不得地戳他，“我那是送你的，打什么打。”
“不行，一码归一码，五五分也成，不能都给我，”顾逍把蛋炒好了，拿个盘子倒下去，“你那个工作那么累，干脆辞职算了，你找个轻松一点的，我再多打一些单子，咱们过日子应该够了。”
“哦，顾公子这是要包养小的啊，小的不胜荣幸。”
“……你丫能不能好好说话。”
“呵呵，”迟墨然最近的确是太累，只是就这么靠在顾逍肩头，整个人就像是忽然有了力气，几日来的压力和不适很快就一扫而光，“有你这句话，我做什么都值了。”
“嗯？”
“没事，来，吃饭吧，”迟墨然把其他东西都装好盘，过去摆碗筷，“对了，周四，哦，就是后天，我要出差一趟，大概周末也不能回来。”
“要那么久？”顾逍坐过去，皱眉头，“那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二吧，”迟墨然坐在他对面，笑道，“等我回来带你去吃个好吃的，有家饭店……”
话没说完，门铃忽然响了，迟墨然一愣，随口说，“这么早，谁啊？”
“可能是快递，”顾逍起身去开门，“你吃吧，我去开。”
迟墨然本能觉得哪里不对劲，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顾逍无语，也没阻拦，边走边说，“你刚才说什么饭店？”
“哦，对，叫江南谣，就在秀水街那一片……”
两人说着就随手打开了门，而下一秒，顾逍脸上平和的表情猛然一颤，眼睛看着门外的人，全身却瞬间僵硬住了，一动不动。
迟墨然跟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门外的人忽然扑过来，死死抱住顾逍的身子，低哑的声音带着哭腔似的叫他。
“哥……”
顾逍愣愣任他抱着，过了很久，僵硬的手微微抬起来，把着他的肩膀难以置信地喃喃说，“穆……羽？”
迟墨然在那一瞬间，感到眼前的世界莫名其妙地，猛然摇晃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一天课，回家太晚脑子不转了，停了一天非常抱歉，今天补个大粗长，明天继续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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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写得我自己都有点心疼……
☆、第42章 危机
“穆羽？”顾逍呆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赶忙推开他，“你怎么来了？”
穆羽被他推得踉跄了一步，顾逍本能地又抓住他，手掌握住他的瞬间明显看到身边两人的神色都变了一变，穆羽是惊喜，而迟墨然只是眯了下眼睛，目光有些复杂。
顾逍赶紧松开手，心里乱成一团，慌忙问，“你来做什么？”
“哥……”穆羽眼眶都是红的，声音也发颤，“我跟家里出柜了……”
顾逍猛地一惊，难以置信，“你出柜了？”
“嗯……”穆羽又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哑声说，“哥，我好想你，这半年多我天天都在想你，我受不了，我不想跟你分手……”
“你、你不是都订婚了？”
“订了，但是还没领证，哥你相信我，我和杨娜分手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穆羽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顾逍怔怔看着他，半晌才忽然回过神，慌张地抬头看向迟墨然，迟墨然仍是一动没动，站在原地沉默着，顾逍被他那双默然的眼睛看得心里一疼，立刻抽出手臂离穆羽远了些，冷着脸说，“你不想要就丢掉，想要了就回来，你把我顾逍当傻子吗？”
“不是的，哥，我当初也是身不由己，是爸妈他们……”
“而且，”顾逍打断他的话，伸手拉住迟墨然略微冰凉的手，“你来晚了，我有男朋友了。”
穆羽猛地一颤，愣愣看着他，目光呆呆转移到迟墨然身上，半晌才喃喃说，“你骗我，我不信……”
顾逍刚要再说，迟墨然却忽然拉过他的手，另一手把着他的肩膀把他抱到怀里，一低头吻在了他的唇上，顾逍微微一颤，目光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没动，任他吻了。穆羽在一边呆呆看着，心里疼得要命不知道要说什么，眼泪却先涌出来，整个人都僵了。
迟墨然吻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对面男人苍白的脸，沉声说，“他现在是我的，你从哪来的回哪去，别再折腾他，听到没。”
“我、我没有……”穆羽低下头，眼泪一滴滴坠落在地板上，过了很久才缩了缩肩膀，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哥，我不该再来打扰你，”他慢慢捏紧拳头，逼自己转过身去，“对不起……”
男人走得很慢，脚步都是僵的，顾逍攥紧拳头看着他瘦弱的背影，面上虽是冷的，心里却很不好受。他站在原地挣扎了半晌，终于是硬不下心，从迟墨然手中抽出手来，咬着牙朝那摇晃的背影走了过去。
“小羽。”
穆羽一呆，慌忙回头。
顾逍绕过去站在他面前，冷声问，“你家里现在什么态度？”
“他们……很生气，我不敢回去……”
“你没地方去了？”
“嗯……我跑太急了，什么都没带……”
“钱包也没带？”
“没有，我是……我是走过来的……”
顾逍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瞪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不忍心，伸手拉过他的手臂，“过来，你先进屋。”
穆羽小心地回头看了看身后不发一语的男人，朝后缩了一下，“要不……我、我先随便找个地方待着……”
“你一分钱也没有能去哪儿？”顾逍皱起眉头，沉下脸来，“先进屋去，我一会儿再和你说。”
穆羽以前就怕他生气，看他脸色发沉吓得赶紧点头，“好，我进屋，哥你别生气……”
顾逍愣了下，继而烦躁地啧了一声，拉着他进屋去，“锅里有吃的，自己先去吃饭，吃完在客厅等我。”
“嗯……”
等穆羽进了屋，顾逍把门带上，走廊里一时无比安静，他烦躁地靠着墙，闷声说，“墨然，我……”
“他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迟墨然顿了一顿，微微笑了下，“你先处理吧，我也该上班了。”
“墨然，”顾逍看他那笑容看得心里发慌，赶忙拉住他，“你别误会，我是不放心他一个人，他胆子很小，我也想不到他竟然敢出柜，现在又没地方去……”
“嗯，我知道，”迟墨然伸手抱住他，怀里人颤了一颤，惹得他不由叹了口气，“毕竟在一起三年，我能理解，不过……”
他话音一顿，顾逍立刻抬头看他，目光有些小心，迟墨然笑了笑，低头吻了他嘴巴一下，“正好我也快出差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能把这事情处理好，可以吗？”
顾逍看了他半晌，终于把头靠在他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不用担心什么吧？”迟墨然开玩笑似的问。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爱的是你。”
迟墨然蓦地一呆，有点蒙，这家伙从来吝于言辞，冷不丁来句这么彪悍的表白，他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住。顾逍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说了句什么不得了的话，赶紧松开手别扭地往后退了一步，迟墨然却是立刻抓住他，捏着他的下巴狠狠吻了个透彻，把人吻得气喘吁吁腿都软了才放手。
他趴在他耳边低声笑，“看来是不用担心什么，你都能被我亲软了，还怎么做上面的。”
顾逍一愣，回过神后恼羞成怒地掐他的肩膀，“我懒得跟你争你还上脸了？我技术可不比你差！”
“哦？口说无凭，我才不信。”
“等你回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哦～这可是你说的，要等我回来啊。”
顾逍这才反应过来，抿了抿唇，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下，安抚道：“放心吧，你相信我。”
迟墨然慢慢收了笑，看了他半晌，终于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松开手来。
“好，我相信你。”
等迟墨然走了，顾逍在原地站了好半天，刚要回头进屋，却看到大门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正愣愣看着自己。顾逍皱皱眉，走进屋看到穆羽无措地站着，终于还是不忍心，朝他招招手，“过来坐，别站着。”
穆羽点点头，眼圈还是红的，等俩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顾逍按着眉头无奈道：“你怎么回事，当初那么害怕，怎么突然就敢出柜了。”
“我……我想你，”穆羽咬着唇，小心翼翼地看他，“我以为我能忍，可是真的忍不了，我想给你打电话却怕你恨我……哥，我这半年过得好难受，是我错了，我发现自己根本忘不了你……”
“……那你女朋友怎么办，她知道了么？”
“我没敢告诉她，我只和爸妈说了……不过我没带手机，我不想管了，”穆羽终于忍不住，小心走过来坐在顾逍边上，“哥，我不在的时候你交了别的男朋友没有关系，是我有错在先，我不怪你，可是我们在一起三年多，我不信你就这么把我忘光了，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你不能不要我……”
顾逍皱紧了眉，心里非常难受，这人他宠了三年，疼了三年，从来没让他哭过，如今这个以前每天放在心里的男孩子眼睛红通通地求他，让他完全硬下心来划清界限，他是真的做不到。他烦闷地坐了一会儿，直到穆羽试探地要抱住他他才撇开手，皱眉道：“小羽，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订婚那天我就跟你说过，我们完了，”顾逍侧头看他，微微拉开距离，“刚才那个人，你也看见了，我不能对不起他，我也不会对不起他。我可以陪你回家，你和你爸妈好好说一说，他们会原谅你的……”
“不要，我不回去，”穆羽急忙摇头，伸手死死拉住顾逍的手，“哥，我为你才会走到这一步，我不能没有你，我用半年时间明白了这件事，我不会走的，我会比那个人对你更好，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的，你别不要我啊，哥哥……”
顾逍本就不善言辞，被这人带着哭腔乞求，整颗心烦乱又酸涩，他是真的不想让迟墨然委屈，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狠心拒绝，尤其被穆羽这么一哭，他整个人就有点慌乱，话都说不明白，只得焦躁地站起身来。
而迟墨然那边也很烦闷，他刚走出小区的院子，脸上的表情就掩藏不住，心里也乱慌慌的，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逼自己勉强镇定地到了公司，好不容易让自己沉浸到繁忙的工作中去，心口却时不时地抽疼一下，全身都很不舒服。小周在一边看得有些担心，忍不住说了句，“老大，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趴着睡一觉吧？”
迟墨然摇摇头，撑着手臂揉了揉太阳穴，“广东那边推得怎么样了？”
“效果挺不错的，小李他们明天过去盯着，”小周说着还是不放心，又唠叨一句，“老大你还是歇会儿吧，我看你脸色真的不太好，你最近加班太多了，老熬夜真的不行，你心脏……”
“没事，我自己有数，”迟墨然摆摆手，拿过一摞资料站起身，“我去找下陆然，你把出差的机票改成今晚的吧，我早点过去。”
“啊？”小周立刻摇头，“不行不行，你今天必须休息，你要是累倒了……那个，那个顾逍多心疼呀对不对！”
迟墨然沉默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声，没再多说了。
跟陆然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方针，等拿定主意要走，陆然忽然抓住他，皱眉道：“墨然，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可能累的吧，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陆然担心道，“要不上海那趟你让郎霆他们去吧，你别折腾了。”
“那怎么行，上海是大头，不亲自去我不放心，而且大家都在为我忙，我偷懒怎么成？”迟墨然摇摇头，笑了笑，“放心，我心里有数，休息一下就好了。”
陆然叹了口气，说不动他也只好作罢了。迟墨然出了他的办公室顺路去了趟洗手间，解决完了刚要出来，忽然听到门外有两人的谈话声。
“喂，你说迟总那个传闻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吧，我其实早就怀疑了，你说他快三十了怎么能一直没女朋友呢，他那么好的条件。”
“就是，关键你说他gay就gay吧，怎么找了那么个人呢，我听说是杀人犯啊。”
“这我不确定，不过小道消息，他那个男朋友在娱乐圈混过，我表弟在剧组见过，听说有个姓刘的跟他好过一段时间，被包养过。”
“我靠，这么神，那肯定挺帅啊。”
“是帅啊，不过也就剩帅了，你说迟总怎么想的，接手一个别人玩儿剩下的，关键还没什么本事，听说高中就辍学了，还因为打架斗殴被处分过什么的。”
“……你说迟总是不是被骗了啊？”
“谁知道，有钱人可能这里都有点问题吧。”
两人的交谈声渐渐远了，迟墨然在隔间里站了很久，直到周围再次安静下来才默默推门走出来。在洗手台站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的确，看着像个鬼似的，怪不得小周他们那么担心。
应该……不止这两个人在说吧，也许全公司的人都在议论，只是在自己面前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呵，又是这样……又是因为这种事被人议论非非，又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了……
过了这么多年，以为能承受住，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迟墨然微微吸了口气，伸手洗了洗脸，试图把脸色洗好一点，可镜子里的人仍旧苍白疲惫，脸上一丝精神气都没有，迟墨然盯着那镜像看了好一会儿，终于逼自己笑了笑，摆出一个适当的表情，转身稳稳地走出了洗手间。
开会，做方案，分析数据，四处奔波，迟墨然尽量让自己忙起来，最好是忙得顾不上去想那些流言蜚语，忙得没时间顾虑那个顾逍家里突然造访的男人，忙得没心情为付出了四年却岌岌可危的工作而难过，他只是逼自己一步步镇定地走着，尽管心里仍是时不时慌一下，难受一下，可面上始终是和煦地笑着，按部就班地推进着计划，把所有的压力和憋闷都死死压进了胸腔里。
很快，一星期过去了，迟墨然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看着远处的碧海蓝天，只觉得沉重了一星期的心跳越发剧烈，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拖拽着自己，让他连呼吸都有些迟滞了。
“老大，我送你回家吧？”小周担忧地看着他。
迟墨然摇摇头，“没事，顾逍应该在等我，放心吧。”
“我怎么放心啊！”小周纠结了半天，忍不住说，“老大，我听陆总说了，要不我假扮你女朋友算了，反正我也不吃亏……”
“胡说什么呢，”迟墨然哭笑不得地戳她脑门儿，“你家男神不要了？”
“哎，我还不是心疼你啊，”小周烦闷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顾逍才拒绝陆董的提议，可你什么都不跟他说就这么自己扛着，我觉得好不公平啊……”
“两人在一起有什么公不公平的，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让他知道只是徒增烦恼而已，何必呢，”迟墨然摇摇头，上车前最后说了一句，“我先回家了，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你……哎，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老大你真是傻死了。”
迟墨然笑笑，没再多说，关上车门朝她挥了挥手。
到了顾逍家门外，迟墨然竟也有些紧张，他没告诉顾逍今天要回来了，因为上海那边事情多，拖了两天，他是想回来给他个惊喜的。
按了按门铃，迟墨然暗吸了口气，摆出一个笑脸来。
“来了来了，”门内响起一个声音，却有些陌生，可还没等脑子反应过来，大门却很快被打开，“哥，你回来……”
迟墨然看着眼前带着围裙满脸微笑的人，愣了下，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呃……”穆羽赶忙把手里的锅铲挡在身后，面露尴尬，“是、是你啊……”
“……顾逍呢？”
“哦，他去监狱了……”穆羽抿了下唇，小声说，“你要进来坐吗？”
迟墨然心里忽然笑了一下，进来坐吗？什么时候轮到这个人问这句话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他忍耐着平静地问，“他没让你走？”
“他、他让我先住着，”穆羽咬着嘴唇后退了一步，“你一直不来，我还以为你们分手了呢……”
我们分手了？呵，没日没夜地忙完回来，只想抱着那个人听他说会儿话，等来的却是一个陌生人开门，还理所当然地跟他说，以为他们分手了……
迟墨然深吸口气，后退了一步，扯着嘴角笑了，“没事了，你忙吧，我回家了。”
“哦，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吗？哥哥应该快回来了。”
“……不用了，有话我会自己跟他说。”
迟墨然刚要走，身后的人却忽然叫住他，虽然胆怯，却一字字清晰地说，“我、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不会退缩的，我会让他回到我身边的。”
“……”
“我们在一起三年多了，我比你了解他，我知道他所有的习惯，我不能没有他的……你们才、才没几个月，你不要跟我争好不好？我只有他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迟墨然站在原地很久，一句话也没说，过了半晌终于动了动，却是沉默着离开了。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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