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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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女,又有你的快递! 作者:三月图腾

    第6节

    “初步计划是一个星期。”程秋亦道。

    “什么?”柳舒晗倏然抬头,惊恐道:“一星期?”她捂着脸绝望了,“完了完了,这下我真要被开除了……”

    程秋亦讨好地牵起柳舒晗的手,被柳舒晗瞪了一下。

    秦江仿佛没看到她们二人的小动作一般,对程秋亦招呼道,“今晚就去我那吃顿饭吧,你也多少年没吃过师父做的菜了,柳舒晗也跟着一块来。”

    柳舒晗以为程秋亦会拒绝,没想到程秋亦满口答应下来,还开玩笑说要是天晚了就干脆住在师父家。柳舒晗越来越不解,程秋亦和秦江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秋亦给了柳舒晗一个安慰性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程秋亦和柳舒晗是一路散步过来的,没有开车,干脆就搭上了秦江的顺风车,程秋亦主动坐了副驾驶陪秦江聊天,柳舒晗一个人坐在后座百无聊赖。她顾忌着秦江是长辈,还是程秋亦的长辈,一路上正襟危坐,后背挺得笔直,程秋亦在后视镜里瞥见她如临大敌的小模样,暗暗发笑。

    秦江也顺着程秋亦的目光瞥了眼后视镜,看看程秋亦的表情,不赞同地摇头,略带警告意味地轻咳一声,程秋亦这才整理好表情。

    “你这次回国还打算出去吗?”秦江问程秋亦。

    这问题柳舒晗一直想问,一直也没好意思开口,如今有人替她问了,立马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

    “不走了。”程秋亦道,“不过我在a国还有不少杂事,估计还得过去一趟,把这些事处理干净。”

    柳舒晗松了一口气,才惊觉自己背上竟然出了一层冷汗。

    秦江点头,“回来也好,a国再好也终究是别人的地盘。不过你在那边接近十年的根基,能说放下就放下?”

    程秋亦自嘲道:“我从前心里堵着一口气,一心想混出名堂来,好给程家一点颜色看看,如今程家已是日薄西山,那些东西对我也不重要了。”

    秦江有些惋惜,他这一生只收了两个弟子,一个是叶净,另一个就是程秋亦。叶净杀伐决断铁血手腕,只可惜为人自大听不进劝告,做事也太绝了些;程秋亦自小受程母的熏陶,颇有大家风范,做事也知道留三分余地,可她容易感情用事,如此儿女情长,终究成不了大事。

    “师父,您还住在老宅?”程秋亦问。

    “那地方太偏僻,我平日都住学校的职工宿舍,不过今日不同,一来给你接风,二来,今天来看我的也不止你一个人。”

    程秋亦马上戒备起来,“她也来了?”

    秦江没开口,算是默认了。

    二人正说话,车内狭窄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咕噜声,程秋亦朝车后座看去,只见柳舒晗捂着肚子,红着脸道:“抱……抱歉……”

    柳舒晗暗骂自己这肚子真是不争气,中午也没少吃,怎么这会儿又开始叫了,肚子好像跟她抗议似的,又发出一声巨响。

    柳舒晗这下是彻底没脸见人了,干脆自暴自弃地低下头,不去看程秋亦和秦江的表情。

    程秋亦从口袋里掏了块巧克力递过去,“先吃点东西垫垫,别把胃饿坏了。”

    柳舒晗,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柳舒晗接过程秋亦的巧克力,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

    一到秦江家柳舒晗就知道这个班主任不是一般人,瞧这红墙绿瓦的小洋楼,还是复古风的,独门独栋,要多别致有多别致,哪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果然,能和程秋亦沾上边的就没有普通人。当然,除了柳舒晗自己。

    小洋楼前面是一片小花园,花园里有一个人在浇花,身材高挑,身形却很单薄,留着短发,柳舒晗一时分不清那人是男是女。

    浇花的人也发现了他们,放下水壶迎上去,笑容满面道:“师父,您再不回来我就要走了。”不是叶净还是谁?

    秦江也笑,“要说这么多年最了解秋亦的就数阿净,早晨才跟我说今天秋亦肯定要来,这不,秋亦晚上就来了。”

    程秋亦和叶净的恩怨始于五年前,那时两人都在国外,秦江自然不清楚她们之间发生的事,还当程秋亦和叶净同从前一样要好。

    程秋亦不想在秦江面前和叶净闹大,勉强笑着冲叶净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倒是叶净对程秋亦旁边站着的柳舒晗很感兴趣的模样,“秋亦,这位小姐是谁?你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

    柳舒晗第一次见叶净,叶净长得不算差,脸上也笑咪咪的,可柳舒晗就是下意识地觉得不舒服,这个女人看程秋亦的眼神有点奇怪,程秋亦对她也冷淡的很,两个人关系不像是热络的样子。

    程秋亦不动声色地把柳舒晗挡在自己身后,“舒晗,她叫叶净,是我师姐。”她话是对柳舒晗说的,说话过程中眼睛却一直注意着叶净的动作,生怕她要做出什么对柳舒晗不利的事。

    程秋亦有些后悔选了今天带柳舒晗来见她师父,可转念一想,叶净就是故意来搅局的,只怕自己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躲不开她。

    “叶净小姐您好,我叫柳舒晗。”柳舒晗站在程秋亦身后道。

    “柳舒晗……原来你就是柳舒晗。”叶净颇为古怪地重复了几遍柳舒晗的名字,“我听秋亦提起过你很多次,百闻不如一见,柳小姐果然长得漂亮。”

    叶净笑容很和蔼,可柳舒晗觉得她每一句话都阴阳怪气,附和着打了几句哈哈不再理她。

    叶净的目标本就不是杨舒晗,一路上缠着程秋亦聊天,她们是同门的师姐妹,能找着的话题很多,大部分时候是叶净说,程秋亦碍于秦江的面子偶尔回应两句。

    叶净对程秋亦的态度太过熟络,柳舒晗有时有点一根筋,可她不是没脑子,就这态度还看不出什么那才怪了。柳舒晗从前只道追程秋亦的人多,今天算是真正见到一个,这才有了危机感。叶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举手投足带的都是风范,又和程秋亦从小一块长大的,多少年的感情,柳舒晗比不了。柳舒晗心里没底,慌慌张张挽住程秋亦的胳膊宣示主权。

    程秋亦感受到了柳舒晗的不安,回头摸摸她的手背安抚。叶净看在眼里,仍和程秋亦有说有笑。

    晚饭秦江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柳舒晗想去帮忙,被他拦住了。

    秦江从前对程秋亦和叶净的教导很严厉,食不言寝不语,这是最基本的规矩,如今她们二人都大了,秦江倒是没那么多规矩了,饭桌上主动起了个话头,几个人不时说两句,无奈程秋亦有意不搭理叶净,气氛有点不尴不尬。

    秦江看出了端倪,感慨道:“我还记得你们俩小时候情同姐妹,长大了之后反倒不熟络了。”

    叶净笑了,“师父你这说的哪里话,我和秋亦感情好着呢,不瞒你说,五年前我还特地去a国看过她一遭。”

    程秋亦听她提起五年前,猛然抬头,不赞同地盯着她,眼里充满警告,提醒叶净不要胡说八道。

    “哦?”秦江来了兴致,“我只当你们分开之后各奔前程去了,没想到你这个当师姐的倒还想着她。”

    “能不想着么?秋亦再怎么长大也还是从前那个跟在我屁股后头追的妹子。”叶净意味深长地看了程秋亦一眼,“秋亦五年前的一番招待,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程秋亦拍着桌子站起来,“师父,我吃好了。”

    柳舒晗不明就里,见程秋亦站起来,自己也赶忙放下筷子跟着起身,“我……我也吃饱了。”

    秦江点头,“你们的房间下午已经收拾出来了,我让管家领你们上去。”

    第二十四章对峙

    秦江给程秋亦和柳舒晗安排了紧挨着的两间客房,柳舒晗上楼后没回自己房间,和程秋亦一起进了她的卧室。

    “说吧。”柳舒晗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板着一张脸,颇有几分气势。

    “说什么?”程秋亦顺势坐在柳舒晗边上,手自然地抱住她的腰。

    “说说你的秘密,程秋亦,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你怎么和秦老师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你要叫他师父?那个叶净又是谁?”柳舒晗推开程秋亦,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堆。

    程秋亦靠在床头思索很久,才缓缓开口,“秦江是从小教导我的师父。

    “师父才学渊博,若非我母亲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不会答应亲自教导我。后来程家有仇家寻仇,我母亲怕我遇到危险,z市又是她娘家的地盘,这才把我送到z市来躲灾。为了以防万一,师父也跟了过来,名义上是老师,实际上是为了暗中保护我。

    “只是我没想到他这老师一当就是这么多年,以他的才学,当真大材小用了。”

    “那叶净呢?”

    “叶净……”程秋亦眼神微暗,“叶净的母亲和我母亲是至交,我母亲待她如同亲生的女儿,于是让她同我一同在师父这里学习,她比我大两个月,因此做了我师姐。”

    “没了?”

    “没了。”

    柳舒晗才不信程秋亦这半真半假的鬼话,她当自己一个晚上都是瞎的么?就叶净对程秋亦那个殷勤劲儿,说她没有图谋,傻子才信。

    “程秋亦,你别想糊弄我,那叶净分明对你分明就是心怀不轨!还有她提到的五年前是怎么回事?你和她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往事,今天都得给我说清楚喽,漏了一件我惟你是问!”

    柳舒晗在程秋亦面前难得硬气一回,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程秋亦,张牙舞爪故作凶相。

    程秋亦拦腰抱住柳舒晗,让她跌坐在自己大腿上,“舒晗,叶净和我的确有过节。”

    柳舒晗回身勾着程秋亦的脖子挑眉,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舒晗,你在c市,没听过程家也该停过叶家,或者现在不这么叫了,现在叫叶氏。叶净是叶氏的董事长。”

    叶氏的名头柳舒晗听过几次,都是偶尔和工友胡扯时提起的,只知道这个企业很大,具体有多大,她一个普通老百姓,不过是管中窥豹,人云亦云罢了。

    “你说的……是那个叶氏?”柳舒晗吞了口唾沫。叶净这女人一看就不好招惹,没想到这么有本事。

    “就是那个叶氏。”程秋亦点头,“外人看着叶氏虽然大,其实权力都分散在几个元老手里头,五年前叶净刚接管叶氏时不过是个傀儡,她当时想和我联手把叶氏的实权集中到自己手上,被我拒绝了,一直怀恨在心到今日。”

    柳舒晗不解:“她为什么非得找你?”

    “那时她初出茅庐,又是一介女流,能帮她的除了我好像也没别人了。”

    程秋亦说到这里,柳舒晗仍旧是不解,她从前只当程秋亦是个有钱人,从没考虑过有钱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这么深。程秋亦把她和叶净的关系说得高深莫测,柳舒晗总觉得没那么复杂,可她又觉得也许是自己脑子不够理不清这之间的勾心斗角,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你们都是聪明人,我脑子笨,搞不懂。”

    程秋亦笑着往后仰,连带着柳舒晗一起仰倒在大床上,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吻着她的鼻尖道,“我们这些人都是自作聪明,你不一样,舒晗,你是大智若愚。”

    柳舒晗怒了,推了一下程秋亦,“滚!你才愚!”

    程秋亦笑着抓住柳舒晗的手,“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师父家的床软得很,我们应该先试试……”

    程秋亦“试床”的兴致正高,门外管家敲着门道,“秋亦小姐,老爷请您过去有要事相商。”

    柳舒晗和程秋亦两人都是一阵失望,程秋亦沮丧地埋在柳舒晗的脖子里叹气,“师父他老人家真是不解风情,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么?”

    “好了,秦老师找你肯定是有要紧事,你快去吧。”柳舒晗安慰道。

    程秋亦故意舔了舔柳舒晗的后脖子根,在她耳边道,“晚上回来再收拾你。”

    程秋亦走后,柳舒晗脸上才浮现出担忧的神色。程秋亦瞒着柳舒晗的事太多,可她自己不愿说,柳舒晗不敢问。柳舒晗有些自责,如果程秋亦爱上的是一个和她自己能力相当的人,她们可以一起面对更多事,而不是像柳舒晗现在这样,需要被程秋亦护在自己的羽翼底下。

    秦江在书房里等程秋亦,程秋亦进去时他正在看一本相册,距离太远,程秋亦看不清相册里的照片是什么,只看出都是些发黄的老照片。

    “师父,您找我?”

    秦江收起相簿,点头,“坐。”

    程秋亦坐下。秦江为人严厉,程秋亦在他面前不敢放肆,端正坐好,两只手虚握着放在桌子上。

    秦江端详了程秋亦一会儿,才道,“你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妈妈,可这性子倒是像了十成十。

    “可惜她去得早,看不到你如今的成就。”

    程秋亦自嘲,“师父见笑了,我现在哪有什么成就?要是母亲还在世,见我这般儿女情长,恐怕要打断我的腿。”

    “她当年一门心思栽培你,本意是想让你把程氏做大,却不想后来程天宏那个畜生不识好歹,忘恩负义。若当初程氏是你接手,现在还能和叶氏争上一争,程氏是程天宏一手败干净的,也算报应。”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师父还提他做什么?师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我师徒二十多年的感情,还用得着见外不成?”

    秦江四根手指敲着桌面,半晌才斟酌道,“秋亦,如今你和阿净各自都能独当一面,为师很高兴,我和你二十多年的师徒之情,你和阿净更是二十多年的同门情谊,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居然已经闹到现在这样不可开交的地步。”

    程秋亦早料到秦江找她十有八九是为了叶净,她和叶净之间的矛盾不可能瞒得过自家这个火眼金睛的师父,“人都是会变的。”

    “你不在的这些年,阿净时常来探望我,她提起最多的人就是你,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要这样恨她?”

    程秋亦冷笑,“她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秦江叹气,“你们自幼跟在我身边修行,阿净的性子我知道,做事狠辣不留后路,有时候甚至有点冲动,可她本性不坏……秋亦,我老了,照看不了你们多少年了,你和阿净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你们俩要是能相互扶持,将来我也能闭着眼睛进棺材。”

    程秋亦沉默许久,道:“师父,我这次来看您,就是为了让您别插手我和她的恩怨。”程秋亦暗道叶净实在无耻,分明是她步步相逼,如今却做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她好歹也是叶氏的总裁,做这个样子,自己竟不嫌难看。

    叶净是料准了程秋亦对从前那点破事难以启齿,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事情真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了?”秦江试探着问。

    程秋亦不语,秦江了然。

    “罢了。”秦江抿了口茶,“这事暂且不提,可你和那个柳舒晗又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说了,她是我爱人。”

    “秋亦。”秦江严肃道,“我知道当年程天宏的事对你影响很大,可你也不该赌气找个女人过一辈子。”

    程秋亦失笑,“师父,我看起来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么?

    “我从程天宏出事之前就喜欢舒晗,冷静了这么多年,还是喜欢她,您说,这有什么法子?”

    “胡闹!”秦江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都气得发抖,“你们……你们两个这是违背天理!”

    程秋亦脸色阴沉,不悦道:“什么是天理?又是谁规定的天理?师父,我这次带舒晗来见您,就是为了让您做个见证,如果您不待见我们,那我走就是。”

    秦江面前的茶盏端起又放下,最终忍无可忍,照着地板砸下去,茶盏碎片溅了一地,在屋外打扫的下人听见响动连忙在门外喊道,“老爷,出什么事了?”

    “滚!”秦江对门口喝了一声,又指着程秋亦的鼻子道:“你……好,很好……你在国外呆了几年,连我这个老师都不放在眼里了……你有种就给我滚!滚出这个门,我永远没有你这个徒弟!”

    程秋亦双手插着裤兜,毫不畏惧地和秦江对视,“师父,我以为我遇到一个能共度一生的人,你会祝福我。”

    第二十五章失控

    程秋亦很尊重自己的这个师父,她从小到大的学识道理,多半来自于他,现在这人却站在自己面前,就为了自己爱上的是一个女人,说出要把她逐出师门的狠话。

    秦江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了,放缓语气道:“你遇到一个能共度一生的人,我会替你高兴,可这个人不该是个女人。”

    程秋亦苦笑:“师父,就算不是柳舒晗,也不可能是一个男人,我这辈子只能喜欢女人,天生的。”她说完直挺挺跪下去,冲着秦江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如果执意要逐我出师门,我无话可说,只是以后不能在您老人家面前尽孝了,您保重。”

    她磕完头站起来,拉开门走出去。

    秦江坐在书桌后头的椅子里纹丝未动,他的手扶在椅子把手上,用力太过,那扶手竟断成了两截。带着毛刺的木料戳进秦江手掌心,鲜血直流,秦江不觉痛,从抽屉里拿出那本他已经翻过无数遍的相册。

    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老照片,有些时隔太远,照片上的人脸都模糊不清。这些照片怪的很,大多不是整张,明显能看出裁剪的痕迹,边边角角地剪下来,都是同一个女人。那女人一头齐肩短发,两鬓的散发被她挽至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很干练的模样。照片里的女人便是程秋亦的母亲。

    程秋亦和她母亲的确不像,程母五官秀气精致,而程秋亦则更多地遗传了程天宏,别的不说,就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程秋亦和那父子二人简直如出一辙。要么外人都说呢,程家人是出了名的薄情寡信。

    秦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照片里年纪尚轻的程母的脸颊,语气哽咽,“惠儿,如今秋亦总算长大成人了,可我把她教导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九泉之下有什么脸面见你?”

    ……

    从书房到程秋亦的房间要穿过一条悠长的回廊,进过回廊转角,程秋亦被一只光裸的手臂拦住,那只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只是伸直就能让人感受到薄薄一层皮肤下面蕴含的力量。

    “我说最近几日在c市没见到你,原来我们的程大小姐忙里偷闲,带着小情人躲到z市寻欢作乐。”叶净收回手靠墙站着,她上身着一件黑色背心,下面是条宽松的工装裤,乌黑的短发柔顺地散落下来,干净清爽。

    “你不是在c市忙着给那些老家伙使绊子么,怎么也有这个闲工夫到老师这里来走一遭?”即使厌恶叶净如程秋亦也不得不承认叶净的魅力,她仿佛天生自带光环,走到哪里都被聚光灯环绕,追随者络绎不绝,有男有女。

    “我这不是怕我的小师妹胆子小,一言不合带着她的小情人私奔么?”叶净凑近程秋亦,“毕竟临阵脱逃这种事,你可是行家。”

    程秋亦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师父他老人家还在书房,我不想和你动手,让开。”

    叶净听了程秋亦的话,果然让出走廊的去路,还做了个请的姿势。程秋亦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贴着墙根警惕地走过去。她路过叶净时叶净果然不怀好意,突然伸手向程秋亦的腰部袭来,程秋亦早有防范,侧身闪过叶净的袭击,挥拳直击叶净面门,叶净抬起手臂挡下这一击,抬腿虚晃一招,趁程秋亦不备擒住她右手反剪至后背,把她整个人压在墙上。

    叶净暴力扯开程秋亦的衬衫,指着她的肩头道:“这是什么?”眼珠子都涨得通红。

    程秋亦顺着她眼神看去,自己肩头赫然两排已经结痂的牙印,是柳舒晗的杰作。

    “是那个女人留下的?”叶净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从喉咙里咕隆出这几个字,眼里快喷出火来。程秋亦被迫离她太近,能看清她额头上的血管狰狞,似乎随时会炸裂。

    “好,很好。”叶净怒极反笑,下巴垫在程秋亦肩膀上阴狠道,“她既然能在你身上做记号,我怎么能示弱。”

    叶净头埋在程秋亦颈间轻嗅,然后张口欲朝她的脖子咬去。

    “叶净!”就在叶净咬上她脖子的前一秒,程秋亦突然开口,“你别逼我更恨你。”

    程秋亦的身体在叶净手里轻微的发抖,她自觉心里已经能战胜叶净带给她的恐惧,可人的身体不会说谎,叶净留下的阴影太深重,程秋亦第一次意识到或许自己一辈子都摆脱不掉。

    叶净抬头细细端详了程秋亦一会儿,程秋亦的眼神里最先流露出来的是倔强,再往深处看去,全是惊慌失措。叶净叹息着松开对程秋亦的桎梏,程秋亦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拳揍在了叶净那张白净的脸上。

    叶净挨了程秋亦这一下,竟然不还手,靠着墙壁滑坐在地板上,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闷笑。

    “秋亦,明明先遇见你的是我,为什么得到你的却是柳舒晗?”

    这个问题叶净心里一清二楚。

    “秋亦,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秦老师没为难你吧?”柳舒晗等了一个多小时没见程秋亦的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四处乱窜,她好几次想出去找程秋亦,可一想到这地方是秦江家就怯了,秦江是程秋亦的师父,惹恼了他就糟了。

    她看清程秋亦又是一阵惊呼:“你衣服怎么了?”

    程秋亦的衣领在和叶净扭打的过程中被叶净撕开,好在她里面穿了件打底的背心,倒也不妨事。

    程秋亦不答,拉着柳舒晗的手腕不由分说把她往出带,“跟我走。”

    程秋亦的情绪太不正常,柳舒晗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焦虑不安,柳舒晗想问程秋亦她们要去哪,可她看程秋亦这样子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跟着程秋亦出了秦江的老宅。

    “秋亦小姐,老爷让我送您回去。”秦江的车停在老宅大门口,司机站在车边,见程秋亦出来,恭敬地朝她鞠躬。

    “滚。”程秋亦抬脚照着司机肚子踹下去。

    她今天穿了双短靴,一脚下去司机捂着肚子疼得脸色发白,只能眼睁睁看着程秋亦牵着柳舒晗走远。

    柳舒晗出来得匆忙,脚上还穿着拖鞋,程秋亦只顾拉着柳舒晗埋头往前走,她步子大,柳舒晗一路小跑跟在后面,两只脚都磨出了水泡。

    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最后走得柳舒晗两腿发软摔倒在地,程秋亦才仿佛被人按下开关一样回神。

    “舒晗,你怎么了?”程秋亦连忙扶起柳舒晗坐在公路旁边的石头上。

    坚硬粗糙的水泥路,柳舒晗那一摔,两条腿都是一片擦伤,特别是膝盖,血肉模糊。老宅地方偏,这样偏僻的地方公路上路灯都极少,程秋亦借着月光勉强看清楚柳舒晗的伤势,急得直冒冷汗。程秋亦当时一门心思往出走,手机钱包都落在秦家,柳舒晗伤得不轻,这条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能清洗伤口的清水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柳舒晗膝盖大面积擦伤,动一下都是火辣辣的疼。她怕程秋亦自责,忍着痛笑道,“这下好了,和当年运动会摔伤简直一模一样。”

    程秋亦不敢看柳舒晗的笑容,低着头喃喃道:“舒晗,对不起。

    “我今天……情绪有点失控。”

    柳舒晗觉得这一天过得前所未有的长,她们白天还手拉手回忆青春呢,晚上就跟逃难似的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那个秦江,柳舒晗从前只当他是个不怎么亲近学生的老师,结果人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还有叶净,这女人气场太强,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还隐隐和程秋亦有过一段往事……今天遇到的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秋亦。”柳舒晗握住程秋亦的手,“你这样我很担心。”

    “我知道我很没用,我只是个小快递员,你们的那些大事我不懂,可你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很担心。我担心你在做什么,我担心你和那些人有什么恩怨,我担心你做的事有没有危险……”

    “秋亦,我求求你,不要把我排除在你的计划之外,你的事我帮不上忙,但你至少让我心里有数。”柳舒晗说到最后,几乎是对着程秋亦在哀求。

    半晌,程秋亦回握住柳舒晗,轻声道,“舒晗,我背你回去吧,就像从前一样。”

    柳舒晗只觉得身心俱疲,脱力般的松开程秋亦的手。

    这算什么?程秋亦口口声声要和她白头偕老,自己却连她是干什么的都无权知道。

    可程秋亦又道:“这些事我在路上慢慢跟你说。”

    程秋亦的手心冒冷汗,声音颤抖,眼神坚定,“你想知道什么,今晚我知无不言。”

    柳舒晗看到这样的程秋亦却后悔了,她意识到这些事也许对程秋亦来说就是一块血淋淋的伤疤,多年未愈,现在又要被自己活生生剥开。

    “不……不用了……秋亦,我不想听了……”柳舒晗就是一个小快递员,她胆子很小,她怕她承受不了。

    “可是舒晗,我想告诉你。我想告诉你,在你看到的程秋亦那幅光鲜的外表底下,她有多可悲。”

    第二十六章这章很重要!!!

    夜晚的公路很悠长,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程秋亦背着柳舒晗慢慢悠悠走着,昏暗的月光打在她们身上,在地上拉长成一个轮廓模糊的影子。

    柳舒晗趴在程秋亦背上惬意地晃腿,奈何膝盖上的伤口半点惊动不得,稍稍动作便是皮开肉绽的疼,柳舒晗老老实实管好自己的双腿,不让它们随意动弹。

    “秋亦,好像你每次背我我都得受伤。”柳舒晗缠了一缕程秋亦的头发在手指间把玩,随意道。

    “怎么说话呢?”程秋亦乐了,“你怎么不说是你每次受伤我都背你?”

    柳舒晗抬头看看月亮,想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你现在年轻,身强力壮还能背得动我,等将来咱俩都老了,你背不动我了,我受伤了可怎么办?”柳舒晗想象她们俩都七老八十的时候,俩老太太牙都掉光了,一人一张躺椅在阳台上晒太阳,怎么想怎么觉得逗,“秋亦,你说咱俩老了会不会像公园里那些大妈一样天天去跳广场舞?”

    “有人老咒自己受伤的么?再说了,我就是九十岁了照样能背你。”程秋亦腾出一只手把刚才被柳舒晗弄散的头发撩回耳后,“不过广场舞我可不跳,要丢人你自己去。”

    “那可不成。”柳舒晗玩腻了程秋亦的头发,把目标转移到她的耳垂上,“我一个人跳广场舞多没意思啊?”

    柳舒晗咬住程秋亦的耳垂威胁,“你陪不陪我去?不陪耳朵都给你咬下来。”

    “好好好去去去,求大小姐嘴下留情饶小的一命。”程秋亦一边脚步稳健地往前走一边还不忘和柳舒晗打着嘴仗,几十年以后影子都还没有的事两人聊的跟真的似的。

    “要是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柳舒晗松开程秋亦的耳朵,整个人趴在她后背上,“那些糟心的事全都滚蛋。”

    公路两旁荒草丛生,草丛里各种昆虫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程秋亦埋头走了一段路,柳舒晗趴在她背上迷迷糊糊快睡过去的时候,程秋亦突然道:“舒晗,你想不想听我和叶净的恩怨?”

    这么广阔的空间,程秋亦的话随着秋风散在空气里,说不出的单薄。柳舒晗慌了,也许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你别说,我困了我要睡觉,我不想听。”

    “我和叶净打娘胎里就认识,没出生的时候甚至被订过娃娃亲,叶净比我大几个月,后来我听人说,当时我母亲知道我是个女儿时第一句话居然‘是到手的媳妇儿就这么丢了’。”许是这一段回忆在程秋亦心里很美好,她说的时候语气里的明亮连柳舒晗都能感受到。

    柳舒晗嫉妒地插话,“那倒是我不好了,横插一脚,断送了你俩的姻缘。”

    “我母亲生了我之后不能再怀孕,我就被当成程氏唯一的继承人来培养。叶净的父母在她不到一岁的时候出意外去世了,我母亲把她接到身边,当作自己的第二个女儿。我和叶净一块长大,小时候感情很好,那时我在心里把她当我的亲姐姐。

    “叶净从小性格强势,我还记得五岁那年我被几个旁系的男孩欺负,叶净知道了,打掉了为首那孩子的门牙。后来她跟我说,想不被人欺负就要做能欺负别人的那个,可惜这道理等我母亲死后我才明白。

    “到我十四岁,程家惹上了仇家,母亲把叶净送回了叶家,把我送去z市我外公周家,她不放心我,让师父暗地里保护,就这样我才认识了你。之后我和叶净再也没见过面。谁知我在z市一呆就是三年,再回c市时得到的是母亲身亡,程天宏另娶的消息。”

    程秋亦说得平静,柳舒晗却心里发堵。

    按照程秋亦说的时间推算,程母去世的那年柳舒晗和程秋亦的关系已经很好,柳舒晗还记得程秋亦高考之后着实消沉了一阵子,她只当程秋亦是高考失利,安慰了她好几天,却没想到她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也不知程秋亦怎么挺过来的。

    “我在母亲的葬礼上再次见到叶净,那时的她开始接手叶氏生意,我和她几年不见,彼此都无话可说,再后来我就出国了。”

    提起程秋亦出国这事柳舒晗就来气,“你就这么走了?你就没想着跟我打声招呼?”

    “我错了还不行么?当时不是怕我走了程天宏要找你麻烦么,没敢去找你。”程秋亦把柳舒晗往上托了托,接着道,“倒是我出国之后见叶净的机会多了起来,叶氏在a国有不少合作项目,叶净借着出差的名义隔三岔五找我一块聚一聚,慢慢就又熟悉了。谁知后来……后来叶净说她……看上我了。”

    “什么?”柳舒晗急了,“我就知道她对你有企图!我今天看她那眼神就不大对劲!那你呢?你答应了吗?”

    “没有,我跟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程秋亦笑道,“舒晗,你猜我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柳舒晗红着脸支支吾吾道。

    程秋亦也不揭穿,接着回忆,“后来……后来……”程秋亦连说几个“后来”,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眼里透出狠戾,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后来她给我下药。”

    两个人都沉默了。

    柳舒晗能明显感觉到程秋亦在轻微地颤抖。

    程秋亦皮肤冰凉,脚步凌乱,最后慌慌张张,竟然连带着柳舒晗一起摔进路边的草丛里。夜深露重,泥土里带着水汽,二人摔得不重,就是全身都沾满了泥土,狼狈不堪。

    程秋亦倒在地上顾不得起身,第一反应是手脚并用搂住柳舒晗,她已经全然失了神智,只知道把头埋在柳舒晗怀里呢喃,“舒晗……对不起……你别不要我……”

    “舒晗……你别……你别不要我……”

    最后连这一点呢喃都低下去,程秋亦死死抱紧柳舒晗,在她怀里颤抖得像个孩子。程秋亦在哭,没有任何声音,眼泪不停地流。柳舒晗的衣服湿透,黏糊糊粘在皮肤上,程秋亦的泪水从布料和皮肤相贴的地方渗透进来,汇集在柳舒晗胸口,凉得让人窒息。

    这是柳舒晗认识程秋亦十几年第一次见到她哭,柳舒晗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人用针不停地扎,细细密密的疼,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程秋亦在哭,她可怜兮兮地祈求,她让自己不要丢下她。程秋亦那个时候该有多绝望,以至于只是回忆就足以摧毁她全部的意志?程秋亦那么强大,她一脚就能踹翻一个一百八十多斤的壮汉,她能背着自己走十几里地仍然面不改色,柳舒晗的所有困难都可以放心地交给她。

    就是这么强大的女人,现在泣不成声。

    柳舒晗只是个小女人,她没有程秋亦那么强大,于是只好抱着程秋亦的肩膀陪她一起哭。

    “秋亦,我在这……我要你……”柳舒晗流着泪亲吻程秋亦的额角,泪水顺着脸颊尽数落在程秋亦的头发里,柳舒晗嚎啕大哭,扯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她短暂的人生不愉快的事少之又少,她学不会程秋亦的隐忍,又为程秋亦隐忍的哭泣心疼得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程秋亦的眼泪流干了,才从柳舒晗的怀里抬头。程秋亦的双眼又红又肿,她从草地里坐起来,顺势也把柳舒晗拉起来坐好。

    柳舒晗哭得忘我,坐起来之后还在嚎,程秋亦摸摸她脑袋哑着嗓子道,“行了,差不多得了。”

    柳舒晗睁开眼,发现程秋亦满脸泪痕地对自己笑,已经跟个没事人似的了,傻傻问道:“你……你没事了?”

    柳舒晗确认程秋亦真的回魂了,哭得更厉害,“程秋亦你吓死我了……你要真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程秋亦心里的结压了这么多年,发泄完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她抬手擦干柳舒晗的眼泪,心里柔软一片,这么爱哭的女人,离了自己可怎么办?

    叶净是个疯子,她当初给程秋亦下药,囚禁了程秋亦整整两个月,那两个月里程秋亦一直被关在地下室里暗无天日,每天仅有的一点光线来自叶净给她送饭的时候走廊的日光灯。叶净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瓦解程秋亦,让她乖乖听话。叶净做到了前一点,程秋亦的确被瓦解了,程秋亦对叶净本能地恐惧,又恐惧又憎恨。

    很长一段时间里程秋亦很怕黑,她做噩梦,梦里一会儿是叶净的面目狰狞,一会儿又是柳舒晗冷冷地说我不要你了。程秋亦想着大不了和叶净同归于尽,可她又会因为柳舒晗犹豫不决。真做了这种傻事,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和柳舒晗在一起了。

    程秋亦庆幸自己的犹豫,叶净的报应是迟早的事,程秋亦何必因为这种人搭上自己和柳舒晗的未来。

    不过这报应也该来了。

    “舒晗,我们回家。”程秋亦对柳舒晗伸出手。

    柳舒晗刚想牵起程秋亦的手,两束刺眼的光线朝她们照过来。公路远处开过来一辆汽车,那车子在她们旁边停下,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人。

    是秦江的管家。

    “秋亦小姐,老爷担心你们有危险,让我送你们回去。”

    程秋亦和柳舒晗互相看了一眼。

    “上去么?”柳舒晗吞着口水问。

    程秋亦看着头发凌乱,全身上下都是泥土杂草的柳舒晗点点头,“上去。”柳舒晗还受着伤,现在不是跟秦江逞强的时候。

    折腾了一夜,总算回到了程秋亦住的酒店。

    两人一身的泥泞,柳舒晗一晚上没合眼,直接栽在沙发里倒头就睡,她身上衣服都湿透了,程秋亦怕她着凉,走到沙发边上把她拉起来,“舒晗,先去洗个热水澡再睡,听话。”

    柳舒晗眼睛都懒得睁开,顺势挂在程秋亦身上继续睡,几秒钟的功夫就打起了鼾。她眼底一片青色,程秋亦不忍叫醒她,干脆弯下腰,一只手扶着柳舒晗的肩膀,另一手从柳舒晗膝盖下穿过去,把她横抱起来走进浴室。

    第二十七章

    程秋亦带着柳舒晗走后,秦江一夜未眠,直到天大亮管家回来,秦江问他:“秋亦回去了?她们有事没有?”

    “柳小姐受了点皮外伤,不碍事,不过……”管家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不过我见到她们时秋亦小姐的精神有点不正常。”

    秦江瘫坐在椅子里,过了很久才道:“你说我对秋亦是不是做错了?”秦江虽然对程秋亦教导严厉,但因着程母的关系,私心里一直把程秋亦当女儿看待,他为了避嫌和程秋亦表面上关系一直不亲密,可这些年管家看在眼里,秦江对程秋亦如何他再了解不过。

    “老爷,您也是为了秋亦小姐好。”

    “若是秋亦带个如意郎君回来见我,我半分都不阻拦,可这个孽徒……她……她居然带了个女人回来见我,这叫我有什么颜面去见她母亲?”秦江想起此事便气血上涌,程秋亦一向谦逊恭谨,若今天跟他说自己喜欢女人的是叶净他倒还能接受,偏偏是程秋亦,偏偏是一向守礼的程秋亦。

    “老爷。”管家想了想,躬着身子道:“我说一句越界的话,秋亦小姐这次回来,性格开朗不少,心情也比从前好多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秋亦算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她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么?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柳舒晗,只是……唉……不提也罢。”秦江头痛的按着太阳穴,好不容易离家多年的爱徒回来,结果却闹成这样,叫他怎么不忧心。

    “老爷,还有一件事。”管家又道,“秋亦小姐和阿净小姐似乎有过节。”

    “这件事我正想叫你去查,阿净好几次有意无意提到了五年前,五年前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去查查,仔仔细细地查,一点疏漏都不能有!”

    ……

    程秋亦和柳舒晗昨天一天伤了心神,这一觉醒来竟然天都黑了。

    柳舒晗先睁开眼,她迷迷糊糊看了窗外,以为天还没亮,转身窝进程秋亦怀里要继续睡,谁知电话铃响起来。程秋亦在梦里不安地皱眉,柳舒晗怕扰了程秋亦休息,急急忙忙挂了电话,蹑手蹑脚走到阳台上才回拨回去。

    打电话来的是柳舒晗的母亲许如云,“女儿,睡了吗?”

    柳舒晗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答道:“没有,刚醒呢。”

    “刚醒?这都几点了?你晚上还睡不睡觉了?”

    “妈,您什么事啊?”柳舒晗问。许如云能扯,柳舒晗要不把她的话题带到正事上来她能就这么东拉西扯一晚上不带歇的。

    “没什么,下个月就中秋了,我问问你回不回来过节。”

    “回不来啊,中秋那会儿是公司最忙的时候。”柳舒晗想想,好像自己还能不能在那个公司干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这样啊,那我和你爸可去旅游了啊?到时候你自己一个人别哭鼻子。”

    “行行行,你们好好玩,别惦记我。”

    许如云聊完正事又问了问柳舒晗的工作情况,不知怎么的提起了他们家二舅,这话题又这么没完没了接下去了。

    程秋亦醒来只觉怀里一空,她惊慌地四处张望,直到在阳台上发现了柳舒晗才长舒一口气,光脚走到阳台从后搂住柳舒晗的腰,在她耳边问:“睡啊?”

    柳舒晗一个激灵,赶紧捂住手机听筒对程秋亦做了个口型,“我妈。”

    程秋亦了然,抱歉地笑笑,下巴垫在她肩上没再说话。

    许如云耳朵好使,警惕问道:“舒晗,刚才说话的是谁?”

    “是……是我一个……一个朋友……”柳舒晗结结巴巴道。

    许如云那边嗓门大了起来,“柳舒晗,别人我不知道,你可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一说谎就结巴,还不从实招来!”

    “真……真是我朋友!”柳舒晗急得团团转,这要真被她妈发现了,就凭她妈那个火爆的脾气,还不得顺着电话线冲过来揍她。

    程秋亦倒是淡定,她从柳舒晗手里接过电话,对许如云道,“阿姨您好,我是舒晗的朋友。”程秋亦嗓音很温和,有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魔力,柳舒晗光是听到她的声音一颗心就定下来了。

    许如云就是吓吓柳舒晗,没想到柳舒晗真和朋友在一起,反倒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原来是舒晗的朋友,我还以为那个小兔崽子又骗我玩呢。”

    程秋亦笑道:“我和舒晗现在是室友。”

    “原来是这样,误会了误会了,舒晗平常坏毛病多,姑娘你多担待。”

    “阿姨您说笑了。”程秋亦看向柳舒晗,“舒晗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子。”

    柳舒晗脸上发烫,拧了程秋亦胳膊一下,这种时候说这话合适么?也不怕她妈看出来。

    许如云倒没觉得哪里不对,别人夸自家女儿她高兴都来不及呢,笑呵呵道:“那是,不是我说,舒晗从小就优秀,这不,想跟她处对象的小伙子都快把我们家门槛踩破了。”

    程秋亦眯起眼睛打量了柳舒晗一番,意味深长道:“是吗……”

    柳舒晗被程秋亦危险的眼神看得一哆嗦,料定她那个不靠谱的妈肯定说了什么,一把抢过电话,“妈,时间也不早了,您快休息吧,我改天打给您。”然后立马按掉电话。

    “那个……我妈说话不靠谱……你别听她瞎说……”柳舒晗干笑。

    “她说追你的男人都快把你家门槛踩破了。”程秋亦幽幽地说道。

    柳舒晗气得一口老血,我的妈诶!您可真是我亲妈!

    “那是她瞎说的!什么男人,我见都没见过!再说……”柳舒晗别过脸去别扭道,“再说我只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秋亦噗嗤笑了,圈住柳舒晗的腰:“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柳舒晗赌气对着程秋亦的耳朵眼喊:“我说我只喜欢你!我柳舒晗这辈子只想和你程秋亦一块过日子!行了吧?”

    程秋亦捂着耳朵装可怜:“舒晗,你把我耳朵喊聋了以后就只能和一个聋子过一辈子了。”

    柳舒晗不说话,程秋亦搂着她在阳台上站了会儿,才感慨:“这样的日子真好。”

    柳舒晗思考再三,斟酌着开口:“你……你没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旧账了,早过去了。”

    真过去了程秋亦也不会只是回忆就情绪崩溃,柳舒晗没经历过,不能真的设身处地地去感受程秋亦当时的心情,可她一想起程秋亦昨晚的样子,心里就一揪一揪的疼。

    程秋亦不是无坚不摧的,她会受伤会流泪,只是她比一般人能忍,多大的事都能憋在心里不说,还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柳舒晗调笑。

    “秋亦。”柳舒晗抚摸着程秋亦的脸颊,“以后我保护你,决不让你被人欺负。”

    程秋亦亲亲柳舒晗的掌心,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好。”

    程秋亦没告诉柳舒晗自己从前整夜整夜地做噩梦,她也没告诉柳舒晗自从回到柳舒晗身边后,那些缠绕她多年的梦魇已经渐渐消失不见了。

    噩梦再残酷,总有天亮的时候,柳舒晗就是程秋亦的天亮。

    “话说回来,你就不想知道我有没有真被她给欺负了?”程秋亦挑眉问道。

    “……”柳舒晗一时哑口无言。

    这让她怎么接?说想吧好像自己多不信任程秋亦似的,说不想吧又显得自己不关心程秋亦……可对天发誓,柳舒晗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啊!她一门心思心疼程秋亦去了哪还有时间管别的!

    “你……你想让我怎么答?”柳舒晗弱弱地问。

    程秋亦摇摇头,抬头看月亮去了。

    所以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柳舒晗又不淡定了,把她勾起来了又吊着不说,有这种人吗?

    “我说没有,你信吗?”

    “信啊。”柳舒晗理所当然答道,她想想,又老实说道:“这问题我真没想过,不过秋亦,你的话我都信,我相信你。”

    程秋亦叹气,“你现在不想,以后总会想,这个结还是早解开得好。”

    “我呸!程秋亦,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今晚我不和你睡了,你自己滚去睡沙发去!”

    柳舒晗说到做到,果真让程秋亦睡沙发去了,无奈柳舒晗白天睡的时间太长,夜里程秋亦的眼睛又太亮,盯得柳舒晗睡不着觉。

    “舒晗。”程秋亦趴在沙发背上呼唤。

    “别想了,说睡沙发就睡沙发,绝不姑息。”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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