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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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竹马 作者:奈奈央
第3节
王先蹲在地上，抬头看了看谢一洋，也没起身，就这么昂着头问谢一洋：“你知道啥叫泡妞不？”
王先看到谢一洋似乎被噎住了一般，半天没说出话来。王先只当谢一洋不懂，此时也就得意洋洋的站起来解释：“泡妞就是泡女生，还是喜欢的女生。”
说完，也不管谢一洋的表情，迈着欢快的步伐，就跟着结束了寻找符号的小组成员们一起，回了讲解追踪符号的老师那儿。
结束了认识追踪符号的活动，王先整个人都开心起来。
谢一洋虽然仍旧是那副微笑的表情，但看着王先的时候似乎总有些什么话想说，却又忍住了。
“小朋友们，老师问一个问题。有没有人知道我国古代的四大发明呀？”
“我知道！我知道！”
“火药！”
“指南针！”
“……”
在一片叽叽喳喳的回答声中，只有三个人一直保持沉默。
第一个是对这个问题非常不屑的王先，他觉得这个问题太简单，回答了也显示不出来自己的高水平，也就闭口不言。
第二个，是爱举手的林笑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就算非常非常想回答问题，但是只要老师不指名让他回答，他就一直举着手绝对不开口说话。
第三个，则是从头到尾都沉默的谢一洋。王先觉得或许谢一洋也知道答案，只是不想回答。
最后，老师还是让林笑生回答了。
“火药，指南针，造纸术，印刷术。”
老师满脸笑意的赞扬了林笑生一番，又继续问：“那有没有人知道，指南针在古代叫什么？”
“指南针！”
零星的回答声中，林笑生依旧高举着手，直到老师让他回答了才肯定的开口说道：“叫司南！”
“非常正确。那现在，老师就来教大家认识一下咱们的司南。当然，这是现代的司南……”
那个老师讲指南针的时候讲得非常细致，言语间也生动有趣，加上这是比较实用的东西，王先竟听得格外认真。最后要换下一个活动了，还有些不舍的摸着坏掉的指南针不想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指南针用去了王先全部的注意力和精神力，以至于后面的手工艺，绳结，护理救伤，王先都是强打起精神来应对，完全没有林笑生那副热情严肃的模样。
就连晚上老师让自己做饭，也没能让王先兴奋起来。
——虽说是自己做饭，但是老师也不过是选了两个孩子当代表打打下手也就罢了，并不能真的指望几个小学生做出一桌饭菜来。
至于没做饭的孩子，都是在各小组的营地自己玩儿。
小组营地里，王先脱了鞋子就往自己的帐篷里钻。
谢一洋看着王先一声不吭的钻进帐篷了，走到帐篷门口蹲下，问他：“你不舒服吗？”
王先半眯着细长的双眼看着谢一洋，没有说话。
谢一洋往帐篷里探进半个身子，抬起手想要摸摸王先的额头，被王先躲开了。
“我没有不舒服。”
“哦。”
谢一洋待了一会儿，也就离开了。
王先在帐篷里并没躺多久，林笑生就过来了。
“老师说现在还不是睡觉时间，不能进帐篷里睡觉的。”
王先把外套往脸上一搭，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林笑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见王先还是没反应，最后只能拿出杀手锏：“你再这样，我就告诉老师去。”
王先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烦不烦啊”便没理会了。
林笑生并不知道王先具体咕哝了什么，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在确定王先还是不理会后，林笑生转身就去找来了老师。
这一次，年轻的女老师终于正面对着王先一个人说话了——
“王先，现在不是睡觉时间哦。大家都在营地活动呢。”
王先一动不动的躺着，假装自己没听见。
女老师又喊了两声，见王先始终不给回应，也觉得有些尴尬——旁边那个爱举手的林笑生可一直看着呢。
“老师，王先没事，一会儿就好。他就是有点累了。”
谢一洋的一句话，瞬间将尴尬的女老师解救出来。对于这个长得好看，乖巧听话的孩子，女老师一直都是喜欢的。这会儿见谢一洋这么说了，也就不再管王先了。
“你也去玩儿吧，我在这儿看着就好。”
支走了林笑生，谢一洋侧着身子坐进帐篷，只留双脚在外，对着王先只说了一句话，就让王先迅速脱离了假死状态——
“你再这样，晚上我就跟老师申请换旁边的帐篷睡了。”
王先一个骨碌爬起来，鼓着腮帮子，瞪着细长的眼睛看着笑眯眯的谢一洋，重重的“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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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心
谢一洋笑着不说话，看着气闷的王先从帐篷里爬出来，竟意外觉得王先可爱。
王先虽然爬出了帐篷，也穿了鞋子，却并不起身去玩儿，只是半个身子坐在帐篷内，看着小组内其他的孩子发呆。
那边几个孩子不知道在玩儿什么，互相嬉闹追逐着，看起来玩儿得很开心。只有林笑生看起来似乎也很想加入，但是又因为腼腆，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追逐的孩子们傻笑。
“小朋友们，今天晚上有晚会，咱们趁着现在这个时间来练习一下唱歌好不好？”
对于女老师的提议，自然没有孩子反对。
练习的歌曲也是之前就发过的一个小册子——被王先他们挂在脖子上，看起来是证件牌的东西。
“来，大家把小册子打开，翻到第十页。歌名是《我爱露营》。大家都翻到没有？”
“翻到了。”
“等等，还没有……好了。”
等所有人都翻到后，女老师开始一句一句的教。
“青天当被，席地而眠，把大石当枕头……”
王先对唱歌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但是在学校里，音乐老师曾经说过他唱歌还是不错的，嗓音很棒。所以对这次唱歌，学得也算认真。
“谢一洋唱得很好呀！”
老师看着谢一洋，眼里发出赞赏的光，见谢一洋只是腼腆的笑了笑，便开口道：“现在让谢一洋同学再带大家一次，然后大家就一起唱一次好不好？”
“好——”
王先垂着眼眸看着自己手上的小册子，抿着唇没有说“好”。
“青天当被，席地而眠，把大石当枕头……”
所有的人都开始唱歌了，那声音那么愉悦，只有王先一个人闷闷的不开口，只是垂着头，抿着唇，毫无丝毫笑意的站着。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愉悦的歌声里，只有站在王先身边的谢一洋注意到了王先的不高兴，也大概明白是为什么。
谢一洋一边唱歌，一边拿余光去瞟王先。
这首歌也比较简单，所有人一起唱了两遍后，老师也就让大家自我活动了。
谢一洋看着王先又往帐篷的方向走，不得不快走两步跟上。只是这次，他没阻止王先躲进帐篷里躺下的动作，反而自己也脱了鞋子跟着王先进了帐篷。
王先背对着坐在帐篷里的谢一洋，将外套脱下来盖住自己的脑袋，自顾自的生着闷气。
谢一洋凑近了些，抬手将王先的外套拿下来。
王先“腾”的坐起来，气愤的看着谢一洋，然后一个使劲儿扯过自己的外套，复又躺下，继续将外套盖住自己的脑袋。
谢一洋在王先身边也躺下，静静的不说话。
王先整个脑袋被自己的外套盖着，都觉得闷热了也没见谢一洋再来拉自己的外套。他小心的翻了个身，动作极轻的将外套掀开一条缝。
新鲜的空气通过那条细小的缝钻进外套搭成的小小空间，王先不自觉的深呼吸了一口气。他那双细长的小眼睛透过那条缝，看到了躺在身边的谢一洋——他还以为谢一洋走了。
谢一洋躺在帐篷里，却没有闭眼假寐，而是睁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直直的看着帐篷顶部。那向来笑着的俊秀的脸庞也难得没有了笑容，像是跟着谢一洋一起静默了一般。
透过那条细小的缝隙，王先看着谢一洋的侧脸，没有动作，没有言语。
他很少见到这样的谢一洋，可是不笑的谢一洋却比笑着的谢一洋更吸引他。明明微笑比较温暖，可王先总是觉得没有任何表情静默着的谢一洋更生动。
终于，王先看到谢一洋那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下，他忙放下自己的手，任由灼热的空气包围自己，即使双颊已觉得发烫也不愿掀开那件外套。
“其实……”
“？”
王先竖着耳朵去听谢一洋讲话，虽然外套下的空气已经灼热得让王先受不了，但王先仍旧不敢随意掀开那件外套，总觉得一旦掀开，谢一洋就又变成平常那微笑的模样。
“……”
可惜，王先等了很久，谢一洋也没有再说话了。
王先终于还是受不了外套下的空气，一把掀开了外套，“腾”的坐起身来。
谢一洋的目光也从帐篷顶部转移到王先身上。他轻轻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你刚刚说其实什么？”
谢一洋慢吞吞的坐起身来，摸了摸王先的头，回答：“没什么。”
王先晃动了下脑袋，借此逃离谢一洋的动作。谢一洋也没有生气，只是挂着那在王先看来毫无生气的笑沉默着。
“老师让集合了，要吃饭了。”
林笑生走过来，看着帐篷里侧着身子坐着的两个人，总觉得氛围奇怪。通知了他们集合后，林笑生便跑开了。
谢一洋说了句“走吧”，便率先起身穿了鞋集合去了。
王先搞不懂谢一洋在想什么，索性懒得去想，集合吃了饭再说。
见小组的孩子们都排好队了，女老师笑着让谢一洋领头一起唱谢饭歌，整齐的唱了一次才出发。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一群朋友，聚首一堂。感谢上苍，赐我用粮。”
这次王先倒是开口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晚饭后，各个小组还是回自己的营地休息玩耍，以及准备七点半开始的营火晚会。
王先他们小组由老师带着做了几个小游戏后，又一起练习了下晚上要唱的歌。
营火晚会说是晚会，其实就是在报名那栋楼前的空地上，由老师摆出一口大锅，里面烧几块大柴，就当做是篝火了。
再围绕着篝火，用长凳摆出六边形供同学们坐。如果轮到哪个小组表演节目，就站起来，将长凳往后撇开一些就可以表演了。
不过为了孩子们的安全考虑，多数小组都是唱歌，只有一两个小组是表演其他。
王先虽然在练习的时候并没怎么出声，但是真的表演了，王先却唱得非常认真。连林笑生也在表演结束后对王先投去崇拜的一眼。
不过稍微有点不如人意的是，几个小组刚刚表演完，天就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晚会不得不终止，老师带着各小组成员在雨还未下大之前赶紧洗漱了，赶紧钻进帐篷睡觉去。
“好像没下雨了。”
林笑生速度比较慢，最后一个才进帐篷。进帐篷的时候，对着里面的王先和谢一洋说了这么一句话。
王先爬着走了几步到帐篷门口，特意探出半个身子，又仰起脸来感受是不是真的没下雨了。
谢一洋笑着将王先拉到身边。
“赶快睡吧，反正帐篷挺好的，咱们又淋不到雨。”
林笑生将自己的睡袋整理好，整个人钻进睡袋后，这才跟着谢一洋说了一句：“睡觉咯。晚安。”说完就闭着眼不再言语，也不再动作了。且睡姿和他的人一般，略为刻板的笔直。
“赶紧睡觉了，都不要说话了。”
女年轻的老师走过来，看了一眼三个孩子，最后对着谢一洋说道：“谢一洋你是三个孩子里最大的，就是宿舍长哦。现在也不早了，早点睡觉哦。”
“好的，老师。”
等女老师走了，谢一洋这才将帐篷的门关了，小声让王先快睡。
王先原本不想睡的，但是林笑生是个听老师话的，说谁就睡，一点声儿也不出，谢一洋也不是个爱说话的，王先又不爱自言自语，只得倒下去睡觉。
王先躺在硬硬的床垫上，翻来覆去，怎么都不舒服。
他忽然想回家了。在家里，自己就是唯一的孩子，自己的小床又软又宽，怎么都舒服。
“先儿，你睡不着吗？怎么一直动来动去的。”
王先有些委屈的说道：“太硬了，我睡不好。我想我家里的床。”
黑暗中，谢一洋似乎轻笑了一声。
“露营就是这样的，你忍耐一晚吧，明天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王先安静了会儿，突然又问：“今晚会不会下雨啊？”
“应该不会。”
“要是冷了怎么办？”
“你把外套盖在上面应该会好一些。”
“要是这样也冷怎么办？”
“不会的。”
“万一呢？”
“不会的。”
“我是说万一。”
“……”
谢一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这孩子也实在难缠了点。
王先翻身，面对着谢一洋又问了一遍。
谢一洋没办法了，只能回答：“要是冷了我把我的睡袋给你盖。”
王先没有回答。谢一洋以为王先这回该满意了，谁知王先又有问题了。
“你给我盖，你不冷吗？”
谢一洋还没回答，谢一洋左手边睡着的林笑生倒是先说话了：“老师都说了不要说话，王先你别说了。再说我告诉老师去。”
王先撇了撇嘴，没打算理会林笑生。
倒是谢一洋觉得再说话却是不太好，于是小声的劝王先：“不会冷的，你睡吧。冷了叫醒我就好了。我一定醒来，我保证。”
黑暗中，王先不相信的撇撇嘴，却没有再说什么，真的就这样睡了。
谢一洋见王先真的没再说话了，心里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梦境【捉虫不用理】
人来人往的霓虹大道，穿着咖啡色风衣的年轻男子快速的疾走着。
——姐姐此刻必定还不知晓那件事情，也不知道那就是一个圈套，一个会让姐姐发疯的圈套。他一定要去阻止，一定要去阻止……
“诶？王先那小子呢？”
“后边儿放水呢！哈哈，那小子喝多了倒是没怎么醉，就是爱跑厕所。”
“就几瓶啤酒有啥。等明儿个咱们来几瓶白的试试。嘿嘿。”
“你小子……”
前方传来熟悉的交谈声，但是此刻的年轻男子却没有心思理会。
“哎哟，谢少！”
一个有些醉态的年轻男子站在谢一洋前方，挡住了谢一洋去路。谢一洋不欲理会，向着侧面就提步欲行。
“诶？咱们谢少这是要往哪儿赶啊？还有美人等着不成？这么心急？哈哈。”
谢一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转身想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却又被其他人截住。
“让开。”
清冷的声音并没有让那些拦住他去路的人离开，反而招来他们的嘲笑——
“哎哟哟，我们的谢少不高兴了呢。让我们让开呢。”
“好怕怕怎么办？”
“……”
各种嘲笑的声音响起，谢一洋却如同未曾听见一般，重复道：“让开。”
“怎么？急着被人操屁股吗？听说你那个姐姐也是个滋味儿不错的，怎么，要带大家一起去见识一下吗？”
一个年轻男人从谢一洋身后走上来，整个身体贴近谢一洋，带着暧昧的笑，低声在谢一洋耳畔说道：“或者……你是要亲自献身呢？”
那男人边说，还在谢一洋腰间摸了一把。
其他人都嬉笑着起哄，说着让人难堪的话。
谢一洋正想一拳将人揍倒的时候，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销金窟的门口传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不是说要赶下一个场子吗？怎么都不动了？”
众人嬉笑着给王先让出一条路来，还有好事的人给解释了两句。
王先懒散的看了一眼被人围住的谢一洋，偏着头，似乎想了会儿这人是谁，也不知道想起来了没有。最后，不耐烦的挥手：“都什么事儿啊。要赶场子了不赶？不赶我回去找我媳妇儿去。要赶就赶紧的。磨磨蹭蹭的，娘们儿一样。”
众人原本也就只是偶然遇见谢一洋的，奚落一两句也就够了，要一直搁这儿奚落，估摸着自个儿都嫌累得慌。一听王先这话，自然也就应和着一起走了。
只有之前站在谢一洋身后的那个年轻男人停顿了一会儿——
“咱们总还会再见的。谢、少。”
离去之前，那人的手还在谢一洋臀部的位置摸了一把才走。
谢一洋揣兜里的两手握得死紧，面上却仍旧未显。
待众人离去，谢一洋这才提步离开。
目前还是姐姐的事儿最重要。不能让姐姐中了那家伙的圈套，不能……
“一洋！救我！——我不要，我不要喝药！我没病！——我不要！一洋，一洋——”
还没走到云山别墅，谢一洋就听到谢一嘉的喊声。
“姐——”
谢一洋喊了一声，匆忙之下辨别了一下声源处便朝着那个方向奔跑。也没有在意自己跑的方向是平时不曾去过的荒芜地界。
“姐——”
跑上一个小山丘，谢一洋一眼就看到了一团黑影在挣扎。想也没想就朝着黑影跑去。
“胡林恩！你放开我姐！”
“一洋！呜呜……一洋……”
谢一洋跑到胡林恩身边，想要抢过胡林恩给谢一洋喂的药水瓶。
“你姐也不过是个婊子罢了，以为我不知道么？当年你姐跟那个谁还睡过。哼，以前不敢说，现在知道了我还能不吭声儿？”
因为谢一洋的争抢，那男人只得先放弃给谢一嘉灌药水的动作，反而与谢一洋扭打起来。一边扭打，还一边说着些让谢一洋怒急的话。
“胡林恩！我姐清清白白嫁给你，你居然这样说她？你真的有良心吗？”
胡林恩咬牙切齿的狠狠给了谢一洋一拳。
“还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姐清清白白嫁给我？真他妈的好笑！我他妈疯了才娶了谢一嘉，这么多年来我也忍够了！你们谢家不就是觉得我是靠你们家才得来现在的职位吗？不就是觉得我是因为这个娶你姐，所以一直看不起我吗？哈哈！现在好了，看谁清白！怕是你也不过是个被人操屁股的！”
谢一洋平日里虽然冷静些，可毕竟年轻，此时被胡林恩这样一说，整个人都红了眼。
“你胡说！”
两人扭打间，碰到一块半人高，一人长的的观赏石。胡林恩摁着谢一洋的脑袋就往那石头上撞，谢一洋脑袋当时就流血了。
“一洋！一洋！”
谢一嘉刚才被灌了些药水，此刻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只看到谢一洋似乎被摁住往石头上撞了一下，立刻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朝着两人扭打的地方而去。
谢一洋忍住痛楚，使了力一个翻身将胡林恩摁住。
“我没事儿，姐，你不要过来。”
谢一嘉眼前模模糊糊也看不清，往谢一洋和胡林恩扭打的方向走了两步，一个不注意，还是倒在了草地上。
胡林恩见谢一洋还有力气，也狠了心，将谢一洋往观赏台边带。
观赏台是凌空建造的，台下是水泥铺就的马路，如果落下去，不死也重伤。
胡林恩对准谢一洋的脑袋就是几个有力的拳头砸上去，趁着谢一洋脑袋发懵的时候，一把就将谢一洋往观赏台下推。
“唔……”
虽然没有太清醒，谢一洋却条件反射的抓住了能抓住的东西——观赏台的台沿儿。
整个人悬空，只有右手不甚有力的抓着台沿，此刻的谢一洋忽然就笑了。
“哈哈……哈哈哈……”
胡林恩不在意的看着谢一洋：“要死了，很开心吧？”
胡林恩趴在地上，一张疯子似的变态笑脸凑近了谢一洋带血的脸，一只手温柔的覆上谢一洋抓着台沿的右手重复道：“就要死了，好开心啊！哈哈！好开心！”
而后，一个用力，胡林恩就掰开了谢一洋抓着台沿的手。
……
半夜里，天居然还下起雨，打起雷来了。
“！”
喘着粗气醒来，谢一洋浑身冒汗的睁开双眼，虚无的看着黑暗中的帐篷顶部，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
谢一洋转头看了看，左手边的林笑生已经睡熟了，右手边的王先也安静的睡着。两小孩儿都没被夜雨和雷声吵醒。
已经三年了，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每天努力的过着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过的生活。生活轨迹，早已经改变。
因为自己当初故意的生病，父亲整日被自己缠着，只能请假。那一次单位上的选调再没涉及到父亲，那之后的生活，再与过去不同。只是没想到，居然还会遇到王先。
黑暗中，仍旧汗涔涔的谢一洋仍旧转过头看了看躺在自己右边的王先，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那时候的自己落魄凄凉，偶然遇见几个旧识从市的销金窟走出来，被人围住侮辱也就罢了，可是对方竟然连自己的姐姐也说进去。那一刻，谢一洋觉得，自己真的很无力。
那时候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冷着一张脸站着。
最后慢众人一拍的王先从销金窟里走出来，无意的一瞥，无意的救场，却已能让谢一洋心怀感激了。那时候的自己，实在是忙着去找谢一嘉。
过去和王先的交集实在太少，何况两人不是同一年级。同一个学校，大概也就是听过对方的名字罢了。销金窟的那一次，已经是两人最近的交集了。
那之后，似乎再没了。原本以为小时候那一次的改变会完全脱离过去，毕竟搬了新家，换了新学校，却原来，还能遇见王先。
曾经见过王先长大后，被人称作狐狸眼的漂亮双眸，见过王先肆意骄傲的姿态，温暖阳光的模样，却不想，王先小时候竟这么可爱。
闭上眼，想起梦里的情景，谢一洋仍旧有些后怕。摔下观景台的那一刻，想到胡林恩的那病态的笑容，他止不住的担忧谢一嘉后来会怎么样。只是……终究是无用的。
这辈子，终究是和上辈子不一样的。或许，那些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说起来，上辈子的王先好像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听说是王先他们学校的校花。两人的婚事也经过两方父母的同意，定下来了。想必，两人会一直很美满的生活下去吧。
只是想着王先现在这样子，再想到王先长大后的模样，谢一洋忍不住有些想笑。
不是都说美人小时候也是美人吗？可王先小时候这泥猴儿模样和长大后那肆意张扬的耀眼形象也差太远了。
不过，自己也算有幸，能亲眼见证泥猴儿变变化的过程了。
“唔……呼……”
旁边的王先似乎有些难受的翻了个身，一条手臂就这么搭在谢一洋胸口。
谢一洋有些好笑的将王先的手臂拿下来，想把那被王先当做被子的睡袋重新给王先盖好，结果摸上王先手臂的时候却意外感受到王先身上的热度。
“先儿？”
谢一洋皱眉，王先这好像是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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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洋哥哥
昏暗中，谢一洋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形如何，只能凭感觉去将身边的王先抱起来。
“先儿？你能听见我说话不？先儿？”
王先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觉得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但是具体说了什么，他一概不知。只大概猜到说话的人可能是谢一洋。他有些费力的想睁开眼睛，却没想黑夜里，原本就看不清什么，更别说他此刻还是昏沉的状态。
“谢一洋……”
“先儿，你等等，我去叫老师。”
谢一洋考虑了下实际情况，觉得自己大概还是通知老师比较明智。
“谢一洋……”
王先的手并没有什么力气，只是堪堪抓住谢一洋的衣角，可是他喊谢一洋的名字的时候，明显带着委屈和撒娇。
“先儿，你现在发烧了，生病了，我必须要通知老师，这样才能及时赶到医院去。你等我一下好不好？”
也不知道王先到底听清楚了不曾，只一边喊着谢一洋的名字，一边努力抓着谢一洋的衣角不放手。
谢一洋有些为难，也不知道王先到底听没听明白自己刚才说的话。
想了想，要是王先再这样下去，可能真得烧成傻子。谢一洋轻手轻脚的将王先放下，把王先抓住他衣角的手放进盖着的睡袋下，又把自己的睡袋给他盖上，这才准备出去。
身后的王先仍旧不舒服的动来动去，时不时冒几个单音词。
摸着黑把书包里的雨伞拿出来，谢一洋打开帐篷的门，将鞋子穿上，撑开雨伞就走到外面老师的帐篷边大声喊着老师。
但是雨下得有点大，老师也一直没反应。
整个大的营地是有一盏大的那种照明灯的，虽然因为灯太高，亮度不是很够，但也足够让谢一洋跑出自己的营地寻求其他老师的帮助了。
之前老师说过，大的营地是有老师守夜的，可是谢一洋跑了几个其他小组的营地，想寻到守夜的老师，转来转去好几圈都没看到。
谢一洋不知道上辈子的王先小时候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次露营，也有这么一次发烧，他有些担心，时间久了别把王先烧成傻子了就是他的罪过了。
“老师——”
也不管是不是要把其他人吵醒了，谢一洋有些心焦的大声喊着守夜的老师，希望能得到回应。
“怎么了？”
一个男老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一洋猛的一个转身，焦急的说了王先的事儿。
“我去把另一个守夜的老师喊起来守夜，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们待会儿一起把人送医院。另外，你知不知道他家人的电话号码？”
谢一洋摇摇头。
“那后面再查下。现在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
谢一洋点点头，“嗯”了一声。
谢一洋男和抱着王先的老师一起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了。
“你陪着这孩子打点滴，我去找医生问问具体情况，也好联系他父母。”
“好。”
坐在陪护的凳子上，谢一洋看着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王先，心里终于稍微放下一点心来。
不知道是不是睡在柔软的床上的缘故，王先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嘴里也不再冒一些单音词了。睡着的他，完全看不到平日里那种皮猴儿的模样，甚至还有些憨直的乖巧——大概是因为王先小时候的皮肤不那么白的缘故。
医院的墙很白，合着病房里一股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道，总让人生出一种冷清之感。
今晚下雨，天本来就有些凉，且谢一洋出来得急，连外套也没穿上。此时坐下来没有活动，难免觉得有些冷。他看着昏睡着的王先，小心的将自己的手伸入王先的被子下，想要稍微温暖一点。
“生病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陡然听到声音，谢一洋吓了一跳。他几乎是听到声音的瞬间就将手拿了下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听到老师问问题，反射性的回答：“王先。他叫王先。”
那老师似乎也没料到自己把人吓到了，笑了笑。又看了看时间，抬眼看着谢一洋道：“你也睡吧，这会儿接近四点了。今晚你就和王先将就着挤一下，这床也够你们俩孩子睡。其他事儿你也别担心，老师在呢，还有巡房的护士。睡吧。”
说完，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儿，转身就拉开门出去了。
谢一洋点了点头，看了看右手打着点滴的王先，坐到王先的左边。
除了鞋袜，外套也没脱就这样掀开王先的被子，钻了进去。被窝里，因为王先依旧睡了一会儿了，已经不再冰冷。
谢一洋想了想，又坐起身看了看王先打点滴的右手还露在被子外，又小心的伸手摸了摸王先的右手。
——真冷。
谢一洋把被子往王先的右手边移动了下，轻轻将被子覆盖住王先的右手，这才慢慢躺下。
不过大概是因为前半夜做了那样的梦，加上这又是睡在医院，还要小心别动作太大把打点滴的王先碰到，所以谢一洋后面一直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的也没睡踏实。
早上八点多的时候，王妈妈才带着早餐来了医院。
昨天老师的电话王妈妈和王爸爸都没接到，早上醒来才接到老师的电话，听说了王先发烧的事儿。单位上不能两夫妻都请假，所以王爸爸继续上班，王妈妈带着早饭来看王先。
推开病房的门，王妈妈走到王先的病床前，意外的看到谢一洋也和王先一起睡着。
谢一洋原本就长得白净，尤其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还有那长睫毛，特别讨人喜欢。王妈妈一直就喜欢谢一洋，这会儿见谢一洋也睡着，还以为谢一洋也病了。忍不住拿手背在谢一洋额头看看。
早上还略有些凉，连带着王妈妈的手也没那么暖和。
谢一洋被王妈妈手背的凉惊醒，睁开眼看了看，揉了揉眼睛，小声的压着嗓子喊道：“王阿姨好。”
王妈妈笑眯眯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谢一洋转头看了看王先——
点滴早就撤掉了，王先的右手好好儿的放在被子里，王先也正睡得香。
“之前我跟老师说过了，先儿他今天就不去参加活动了。一洋你昨晚大概也没睡好，待会儿给先儿办了出院手续，你和我们一块儿回去吧。”
“可能还要跟老师说，因为要家长签字。”
“没事儿，阿姨在呢，你别担心。今天回去休息下也好。”
见谢一洋小心的掀开被子下床了，王妈妈把保温桶里的粥盛出来，低声招呼谢一洋吃饭。
“刚好带得也不少，你和先儿两人吃刚够。你也刚巧可以尝尝阿姨的手艺。”
“王阿姨，我等先儿起来了一起吃吧。”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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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王先蹲在地上，抬头看了看谢一洋，也没起身，就这么昂着头问谢一洋：“你知道啥叫泡妞不？”
王先看到谢一洋似乎被噎住了一般，半天没说出话来。王先只当谢一洋不懂，此时也就得意洋洋的站起来解释：“泡妞就是泡女生，还是喜欢的女生。”
说完，也不管谢一洋的表情，迈着欢快的步伐，就跟着结束了寻找符号的小组成员们一起，回了讲解追踪符号的老师那儿。
结束了认识追踪符号的活动，王先整个人都开心起来。
谢一洋虽然仍旧是那副微笑的表情，但看着王先的时候似乎总有些什么话想说，却又忍住了。
“小朋友们，老师问一个问题。有没有人知道我国古代的四大发明呀？”
“我知道！我知道！”
“火药！”
“指南针！”
“……”
在一片叽叽喳喳的回答声中，只有三个人一直保持沉默。
第一个是对这个问题非常不屑的王先，他觉得这个问题太简单，回答了也显示不出来自己的高水平，也就闭口不言。
第二个，是爱举手的林笑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就算非常非常想回答问题，但是只要老师不指名让他回答，他就一直举着手绝对不开口说话。
第三个，则是从头到尾都沉默的谢一洋。王先觉得或许谢一洋也知道答案，只是不想回答。
最后，老师还是让林笑生回答了。
“火药，指南针，造纸术，印刷术。”
老师满脸笑意的赞扬了林笑生一番，又继续问：“那有没有人知道，指南针在古代叫什么？”
“指南针！”
零星的回答声中，林笑生依旧高举着手，直到老师让他回答了才肯定的开口说道：“叫司南！”
“非常正确。那现在，老师就来教大家认识一下咱们的司南。当然，这是现代的司南……”
那个老师讲指南针的时候讲得非常细致，言语间也生动有趣，加上这是比较实用的东西，王先竟听得格外认真。最后要换下一个活动了，还有些不舍的摸着坏掉的指南针不想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指南针用去了王先全部的注意力和精神力，以至于后面的手工艺，绳结，护理救伤，王先都是强打起精神来应对，完全没有林笑生那副热情严肃的模样。
就连晚上老师让自己做饭，也没能让王先兴奋起来。
——虽说是自己做饭，但是老师也不过是选了两个孩子当代表打打下手也就罢了，并不能真的指望几个小学生做出一桌饭菜来。
至于没做饭的孩子，都是在各小组的营地自己玩儿。
小组营地里，王先脱了鞋子就往自己的帐篷里钻。
谢一洋看着王先一声不吭的钻进帐篷了，走到帐篷门口蹲下，问他：“你不舒服吗？”
王先半眯着细长的双眼看着谢一洋，没有说话。
谢一洋往帐篷里探进半个身子，抬起手想要摸摸王先的额头，被王先躲开了。
“我没有不舒服。”
“哦。”
谢一洋待了一会儿，也就离开了。
王先在帐篷里并没躺多久，林笑生就过来了。
“老师说现在还不是睡觉时间，不能进帐篷里睡觉的。”
王先把外套往脸上一搭，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林笑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见王先还是没反应，最后只能拿出杀手锏：“你再这样，我就告诉老师去。”
王先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烦不烦啊”便没理会了。
林笑生并不知道王先具体咕哝了什么，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在确定王先还是不理会后，林笑生转身就去找来了老师。
这一次，年轻的女老师终于正面对着王先一个人说话了——
“王先，现在不是睡觉时间哦。大家都在营地活动呢。”
王先一动不动的躺着，假装自己没听见。
女老师又喊了两声，见王先始终不给回应，也觉得有些尴尬——旁边那个爱举手的林笑生可一直看着呢。
“老师，王先没事，一会儿就好。他就是有点累了。”
谢一洋的一句话，瞬间将尴尬的女老师解救出来。对于这个长得好看，乖巧听话的孩子，女老师一直都是喜欢的。这会儿见谢一洋这么说了，也就不再管王先了。
“你也去玩儿吧，我在这儿看着就好。”
支走了林笑生，谢一洋侧着身子坐进帐篷，只留双脚在外，对着王先只说了一句话，就让王先迅速脱离了假死状态——
“你再这样，晚上我就跟老师申请换旁边的帐篷睡了。”
王先一个骨碌爬起来，鼓着腮帮子，瞪着细长的眼睛看着笑眯眯的谢一洋，重重的“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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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心
谢一洋笑着不说话，看着气闷的王先从帐篷里爬出来，竟意外觉得王先可爱。
王先虽然爬出了帐篷，也穿了鞋子，却并不起身去玩儿，只是半个身子坐在帐篷内，看着小组内其他的孩子发呆。
那边几个孩子不知道在玩儿什么，互相嬉闹追逐着，看起来玩儿得很开心。只有林笑生看起来似乎也很想加入，但是又因为腼腆，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追逐的孩子们傻笑。
“小朋友们，今天晚上有晚会，咱们趁着现在这个时间来练习一下唱歌好不好？”
对于女老师的提议，自然没有孩子反对。
练习的歌曲也是之前就发过的一个小册子——被王先他们挂在脖子上，看起来是证件牌的东西。
“来，大家把小册子打开，翻到第十页。歌名是《我爱露营》。大家都翻到没有？”
“翻到了。”
“等等，还没有……好了。”
等所有人都翻到后，女老师开始一句一句的教。
“青天当被，席地而眠，把大石当枕头……”
王先对唱歌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但是在学校里，音乐老师曾经说过他唱歌还是不错的，嗓音很棒。所以对这次唱歌，学得也算认真。
“谢一洋唱得很好呀！”
老师看着谢一洋，眼里发出赞赏的光，见谢一洋只是腼腆的笑了笑，便开口道：“现在让谢一洋同学再带大家一次，然后大家就一起唱一次好不好？”
“好——”
王先垂着眼眸看着自己手上的小册子，抿着唇没有说“好”。
“青天当被，席地而眠，把大石当枕头……”
所有的人都开始唱歌了，那声音那么愉悦，只有王先一个人闷闷的不开口，只是垂着头，抿着唇，毫无丝毫笑意的站着。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愉悦的歌声里，只有站在王先身边的谢一洋注意到了王先的不高兴，也大概明白是为什么。
谢一洋一边唱歌，一边拿余光去瞟王先。
这首歌也比较简单，所有人一起唱了两遍后，老师也就让大家自我活动了。
谢一洋看着王先又往帐篷的方向走，不得不快走两步跟上。只是这次，他没阻止王先躲进帐篷里躺下的动作，反而自己也脱了鞋子跟着王先进了帐篷。
王先背对着坐在帐篷里的谢一洋，将外套脱下来盖住自己的脑袋，自顾自的生着闷气。
谢一洋凑近了些，抬手将王先的外套拿下来。
王先“腾”的坐起来，气愤的看着谢一洋，然后一个使劲儿扯过自己的外套，复又躺下，继续将外套盖住自己的脑袋。
谢一洋在王先身边也躺下，静静的不说话。
王先整个脑袋被自己的外套盖着，都觉得闷热了也没见谢一洋再来拉自己的外套。他小心的翻了个身，动作极轻的将外套掀开一条缝。
新鲜的空气通过那条细小的缝钻进外套搭成的小小空间，王先不自觉的深呼吸了一口气。他那双细长的小眼睛透过那条缝，看到了躺在身边的谢一洋——他还以为谢一洋走了。
谢一洋躺在帐篷里，却没有闭眼假寐，而是睁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直直的看着帐篷顶部。那向来笑着的俊秀的脸庞也难得没有了笑容，像是跟着谢一洋一起静默了一般。
透过那条细小的缝隙，王先看着谢一洋的侧脸，没有动作，没有言语。
他很少见到这样的谢一洋，可是不笑的谢一洋却比笑着的谢一洋更吸引他。明明微笑比较温暖，可王先总是觉得没有任何表情静默着的谢一洋更生动。
终于，王先看到谢一洋那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下，他忙放下自己的手，任由灼热的空气包围自己，即使双颊已觉得发烫也不愿掀开那件外套。
“其实……”
“？”
王先竖着耳朵去听谢一洋讲话，虽然外套下的空气已经灼热得让王先受不了，但王先仍旧不敢随意掀开那件外套，总觉得一旦掀开，谢一洋就又变成平常那微笑的模样。
“……”
可惜，王先等了很久，谢一洋也没有再说话了。
王先终于还是受不了外套下的空气，一把掀开了外套，“腾”的坐起身来。
谢一洋的目光也从帐篷顶部转移到王先身上。他轻轻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你刚刚说其实什么？”
谢一洋慢吞吞的坐起身来，摸了摸王先的头，回答：“没什么。”
王先晃动了下脑袋，借此逃离谢一洋的动作。谢一洋也没有生气，只是挂着那在王先看来毫无生气的笑沉默着。
“老师让集合了，要吃饭了。”
林笑生走过来，看着帐篷里侧着身子坐着的两个人，总觉得氛围奇怪。通知了他们集合后，林笑生便跑开了。
谢一洋说了句“走吧”，便率先起身穿了鞋集合去了。
王先搞不懂谢一洋在想什么，索性懒得去想，集合吃了饭再说。
见小组的孩子们都排好队了，女老师笑着让谢一洋领头一起唱谢饭歌，整齐的唱了一次才出发。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一群朋友，聚首一堂。感谢上苍，赐我用粮。”
这次王先倒是开口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晚饭后，各个小组还是回自己的营地休息玩耍，以及准备七点半开始的营火晚会。
王先他们小组由老师带着做了几个小游戏后，又一起练习了下晚上要唱的歌。
营火晚会说是晚会，其实就是在报名那栋楼前的空地上，由老师摆出一口大锅，里面烧几块大柴，就当做是篝火了。
再围绕着篝火，用长凳摆出六边形供同学们坐。如果轮到哪个小组表演节目，就站起来，将长凳往后撇开一些就可以表演了。
不过为了孩子们的安全考虑，多数小组都是唱歌，只有一两个小组是表演其他。
王先虽然在练习的时候并没怎么出声，但是真的表演了，王先却唱得非常认真。连林笑生也在表演结束后对王先投去崇拜的一眼。
不过稍微有点不如人意的是，几个小组刚刚表演完，天就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晚会不得不终止，老师带着各小组成员在雨还未下大之前赶紧洗漱了，赶紧钻进帐篷睡觉去。
“好像没下雨了。”
林笑生速度比较慢，最后一个才进帐篷。进帐篷的时候，对着里面的王先和谢一洋说了这么一句话。
王先爬着走了几步到帐篷门口，特意探出半个身子，又仰起脸来感受是不是真的没下雨了。
谢一洋笑着将王先拉到身边。
“赶快睡吧，反正帐篷挺好的，咱们又淋不到雨。”
林笑生将自己的睡袋整理好，整个人钻进睡袋后，这才跟着谢一洋说了一句：“睡觉咯。晚安。”说完就闭着眼不再言语，也不再动作了。且睡姿和他的人一般，略为刻板的笔直。
“赶紧睡觉了，都不要说话了。”
女年轻的老师走过来，看了一眼三个孩子，最后对着谢一洋说道：“谢一洋你是三个孩子里最大的，就是宿舍长哦。现在也不早了，早点睡觉哦。”
“好的，老师。”
等女老师走了，谢一洋这才将帐篷的门关了，小声让王先快睡。
王先原本不想睡的，但是林笑生是个听老师话的，说谁就睡，一点声儿也不出，谢一洋也不是个爱说话的，王先又不爱自言自语，只得倒下去睡觉。
王先躺在硬硬的床垫上，翻来覆去，怎么都不舒服。
他忽然想回家了。在家里，自己就是唯一的孩子，自己的小床又软又宽，怎么都舒服。
“先儿，你睡不着吗？怎么一直动来动去的。”
王先有些委屈的说道：“太硬了，我睡不好。我想我家里的床。”
黑暗中，谢一洋似乎轻笑了一声。
“露营就是这样的，你忍耐一晚吧，明天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王先安静了会儿，突然又问：“今晚会不会下雨啊？”
“应该不会。”
“要是冷了怎么办？”
“你把外套盖在上面应该会好一些。”
“要是这样也冷怎么办？”
“不会的。”
“万一呢？”
“不会的。”
“我是说万一。”
“……”
谢一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这孩子也实在难缠了点。
王先翻身，面对着谢一洋又问了一遍。
谢一洋没办法了，只能回答：“要是冷了我把我的睡袋给你盖。”
王先没有回答。谢一洋以为王先这回该满意了，谁知王先又有问题了。
“你给我盖，你不冷吗？”
谢一洋还没回答，谢一洋左手边睡着的林笑生倒是先说话了：“老师都说了不要说话，王先你别说了。再说我告诉老师去。”
王先撇了撇嘴，没打算理会林笑生。
倒是谢一洋觉得再说话却是不太好，于是小声的劝王先：“不会冷的，你睡吧。冷了叫醒我就好了。我一定醒来，我保证。”
黑暗中，王先不相信的撇撇嘴，却没有再说什么，真的就这样睡了。
谢一洋见王先真的没再说话了，心里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梦境【捉虫不用理】
人来人往的霓虹大道，穿着咖啡色风衣的年轻男子快速的疾走着。
——姐姐此刻必定还不知晓那件事情，也不知道那就是一个圈套，一个会让姐姐发疯的圈套。他一定要去阻止，一定要去阻止……
“诶？王先那小子呢？”
“后边儿放水呢！哈哈，那小子喝多了倒是没怎么醉，就是爱跑厕所。”
“就几瓶啤酒有啥。等明儿个咱们来几瓶白的试试。嘿嘿。”
“你小子……”
前方传来熟悉的交谈声，但是此刻的年轻男子却没有心思理会。
“哎哟，谢少！”
一个有些醉态的年轻男子站在谢一洋前方，挡住了谢一洋去路。谢一洋不欲理会，向着侧面就提步欲行。
“诶？咱们谢少这是要往哪儿赶啊？还有美人等着不成？这么心急？哈哈。”
谢一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转身想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却又被其他人截住。
“让开。”
清冷的声音并没有让那些拦住他去路的人离开，反而招来他们的嘲笑——
“哎哟哟，我们的谢少不高兴了呢。让我们让开呢。”
“好怕怕怎么办？”
“……”
各种嘲笑的声音响起，谢一洋却如同未曾听见一般，重复道：“让开。”
“怎么？急着被人操屁股吗？听说你那个姐姐也是个滋味儿不错的，怎么，要带大家一起去见识一下吗？”
一个年轻男人从谢一洋身后走上来，整个身体贴近谢一洋，带着暧昧的笑，低声在谢一洋耳畔说道：“或者……你是要亲自献身呢？”
那男人边说，还在谢一洋腰间摸了一把。
其他人都嬉笑着起哄，说着让人难堪的话。
谢一洋正想一拳将人揍倒的时候，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销金窟的门口传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不是说要赶下一个场子吗？怎么都不动了？”
众人嬉笑着给王先让出一条路来，还有好事的人给解释了两句。
王先懒散的看了一眼被人围住的谢一洋，偏着头，似乎想了会儿这人是谁，也不知道想起来了没有。最后，不耐烦的挥手：“都什么事儿啊。要赶场子了不赶？不赶我回去找我媳妇儿去。要赶就赶紧的。磨磨蹭蹭的，娘们儿一样。”
众人原本也就只是偶然遇见谢一洋的，奚落一两句也就够了，要一直搁这儿奚落，估摸着自个儿都嫌累得慌。一听王先这话，自然也就应和着一起走了。
只有之前站在谢一洋身后的那个年轻男人停顿了一会儿——
“咱们总还会再见的。谢、少。”
离去之前，那人的手还在谢一洋臀部的位置摸了一把才走。
谢一洋揣兜里的两手握得死紧，面上却仍旧未显。
待众人离去，谢一洋这才提步离开。
目前还是姐姐的事儿最重要。不能让姐姐中了那家伙的圈套，不能……
“一洋！救我！——我不要，我不要喝药！我没病！——我不要！一洋，一洋——”
还没走到云山别墅，谢一洋就听到谢一嘉的喊声。
“姐——”
谢一洋喊了一声，匆忙之下辨别了一下声源处便朝着那个方向奔跑。也没有在意自己跑的方向是平时不曾去过的荒芜地界。
“姐——”
跑上一个小山丘，谢一洋一眼就看到了一团黑影在挣扎。想也没想就朝着黑影跑去。
“胡林恩！你放开我姐！”
“一洋！呜呜……一洋……”
谢一洋跑到胡林恩身边，想要抢过胡林恩给谢一洋喂的药水瓶。
“你姐也不过是个婊子罢了，以为我不知道么？当年你姐跟那个谁还睡过。哼，以前不敢说，现在知道了我还能不吭声儿？”
因为谢一洋的争抢，那男人只得先放弃给谢一嘉灌药水的动作，反而与谢一洋扭打起来。一边扭打，还一边说着些让谢一洋怒急的话。
“胡林恩！我姐清清白白嫁给你，你居然这样说她？你真的有良心吗？”
胡林恩咬牙切齿的狠狠给了谢一洋一拳。
“还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姐清清白白嫁给我？真他妈的好笑！我他妈疯了才娶了谢一嘉，这么多年来我也忍够了！你们谢家不就是觉得我是靠你们家才得来现在的职位吗？不就是觉得我是因为这个娶你姐，所以一直看不起我吗？哈哈！现在好了，看谁清白！怕是你也不过是个被人操屁股的！”
谢一洋平日里虽然冷静些，可毕竟年轻，此时被胡林恩这样一说，整个人都红了眼。
“你胡说！”
两人扭打间，碰到一块半人高，一人长的的观赏石。胡林恩摁着谢一洋的脑袋就往那石头上撞，谢一洋脑袋当时就流血了。
“一洋！一洋！”
谢一嘉刚才被灌了些药水，此刻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只看到谢一洋似乎被摁住往石头上撞了一下，立刻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朝着两人扭打的地方而去。
谢一洋忍住痛楚，使了力一个翻身将胡林恩摁住。
“我没事儿，姐，你不要过来。”
谢一嘉眼前模模糊糊也看不清，往谢一洋和胡林恩扭打的方向走了两步，一个不注意，还是倒在了草地上。
胡林恩见谢一洋还有力气，也狠了心，将谢一洋往观赏台边带。
观赏台是凌空建造的，台下是水泥铺就的马路，如果落下去，不死也重伤。
胡林恩对准谢一洋的脑袋就是几个有力的拳头砸上去，趁着谢一洋脑袋发懵的时候，一把就将谢一洋往观赏台下推。
“唔……”
虽然没有太清醒，谢一洋却条件反射的抓住了能抓住的东西——观赏台的台沿儿。
整个人悬空，只有右手不甚有力的抓着台沿，此刻的谢一洋忽然就笑了。
“哈哈……哈哈哈……”
胡林恩不在意的看着谢一洋：“要死了，很开心吧？”
胡林恩趴在地上，一张疯子似的变态笑脸凑近了谢一洋带血的脸，一只手温柔的覆上谢一洋抓着台沿的右手重复道：“就要死了，好开心啊！哈哈！好开心！”
而后，一个用力，胡林恩就掰开了谢一洋抓着台沿的手。
……
半夜里，天居然还下起雨，打起雷来了。
“！”
喘着粗气醒来，谢一洋浑身冒汗的睁开双眼，虚无的看着黑暗中的帐篷顶部，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
谢一洋转头看了看，左手边的林笑生已经睡熟了，右手边的王先也安静的睡着。两小孩儿都没被夜雨和雷声吵醒。
已经三年了，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每天努力的过着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过的生活。生活轨迹，早已经改变。
因为自己当初故意的生病，父亲整日被自己缠着，只能请假。那一次单位上的选调再没涉及到父亲，那之后的生活，再与过去不同。只是没想到，居然还会遇到王先。
黑暗中，仍旧汗涔涔的谢一洋仍旧转过头看了看躺在自己右边的王先，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那时候的自己落魄凄凉，偶然遇见几个旧识从市的销金窟走出来，被人围住侮辱也就罢了，可是对方竟然连自己的姐姐也说进去。那一刻，谢一洋觉得，自己真的很无力。
那时候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冷着一张脸站着。
最后慢众人一拍的王先从销金窟里走出来，无意的一瞥，无意的救场，却已能让谢一洋心怀感激了。那时候的自己，实在是忙着去找谢一嘉。
过去和王先的交集实在太少，何况两人不是同一年级。同一个学校，大概也就是听过对方的名字罢了。销金窟的那一次，已经是两人最近的交集了。
那之后，似乎再没了。原本以为小时候那一次的改变会完全脱离过去，毕竟搬了新家，换了新学校，却原来，还能遇见王先。
曾经见过王先长大后，被人称作狐狸眼的漂亮双眸，见过王先肆意骄傲的姿态，温暖阳光的模样，却不想，王先小时候竟这么可爱。
闭上眼，想起梦里的情景，谢一洋仍旧有些后怕。摔下观景台的那一刻，想到胡林恩的那病态的笑容，他止不住的担忧谢一嘉后来会怎么样。只是……终究是无用的。
这辈子，终究是和上辈子不一样的。或许，那些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说起来，上辈子的王先好像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听说是王先他们学校的校花。两人的婚事也经过两方父母的同意，定下来了。想必，两人会一直很美满的生活下去吧。
只是想着王先现在这样子，再想到王先长大后的模样，谢一洋忍不住有些想笑。
不是都说美人小时候也是美人吗？可王先小时候这泥猴儿模样和长大后那肆意张扬的耀眼形象也差太远了。
不过，自己也算有幸，能亲眼见证泥猴儿变变化的过程了。
“唔……呼……”
旁边的王先似乎有些难受的翻了个身，一条手臂就这么搭在谢一洋胸口。
谢一洋有些好笑的将王先的手臂拿下来，想把那被王先当做被子的睡袋重新给王先盖好，结果摸上王先手臂的时候却意外感受到王先身上的热度。
“先儿？”
谢一洋皱眉，王先这好像是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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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洋哥哥
昏暗中，谢一洋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形如何，只能凭感觉去将身边的王先抱起来。
“先儿？你能听见我说话不？先儿？”
王先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觉得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但是具体说了什么，他一概不知。只大概猜到说话的人可能是谢一洋。他有些费力的想睁开眼睛，却没想黑夜里，原本就看不清什么，更别说他此刻还是昏沉的状态。
“谢一洋……”
“先儿，你等等，我去叫老师。”
谢一洋考虑了下实际情况，觉得自己大概还是通知老师比较明智。
“谢一洋……”
王先的手并没有什么力气，只是堪堪抓住谢一洋的衣角，可是他喊谢一洋的名字的时候，明显带着委屈和撒娇。
“先儿，你现在发烧了，生病了，我必须要通知老师，这样才能及时赶到医院去。你等我一下好不好？”
也不知道王先到底听清楚了不曾，只一边喊着谢一洋的名字，一边努力抓着谢一洋的衣角不放手。
谢一洋有些为难，也不知道王先到底听没听明白自己刚才说的话。
想了想，要是王先再这样下去，可能真得烧成傻子。谢一洋轻手轻脚的将王先放下，把王先抓住他衣角的手放进盖着的睡袋下，又把自己的睡袋给他盖上，这才准备出去。
身后的王先仍旧不舒服的动来动去，时不时冒几个单音词。
摸着黑把书包里的雨伞拿出来，谢一洋打开帐篷的门，将鞋子穿上，撑开雨伞就走到外面老师的帐篷边大声喊着老师。
但是雨下得有点大，老师也一直没反应。
整个大的营地是有一盏大的那种照明灯的，虽然因为灯太高，亮度不是很够，但也足够让谢一洋跑出自己的营地寻求其他老师的帮助了。
之前老师说过，大的营地是有老师守夜的，可是谢一洋跑了几个其他小组的营地，想寻到守夜的老师，转来转去好几圈都没看到。
谢一洋不知道上辈子的王先小时候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次露营，也有这么一次发烧，他有些担心，时间久了别把王先烧成傻子了就是他的罪过了。
“老师——”
也不管是不是要把其他人吵醒了，谢一洋有些心焦的大声喊着守夜的老师，希望能得到回应。
“怎么了？”
一个男老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一洋猛的一个转身，焦急的说了王先的事儿。
“我去把另一个守夜的老师喊起来守夜，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们待会儿一起把人送医院。另外，你知不知道他家人的电话号码？”
谢一洋摇摇头。
“那后面再查下。现在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
谢一洋点点头，“嗯”了一声。
谢一洋男和抱着王先的老师一起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了。
“你陪着这孩子打点滴，我去找医生问问具体情况，也好联系他父母。”
“好。”
坐在陪护的凳子上，谢一洋看着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王先，心里终于稍微放下一点心来。
不知道是不是睡在柔软的床上的缘故，王先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嘴里也不再冒一些单音词了。睡着的他，完全看不到平日里那种皮猴儿的模样，甚至还有些憨直的乖巧——大概是因为王先小时候的皮肤不那么白的缘故。
医院的墙很白，合着病房里一股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道，总让人生出一种冷清之感。
今晚下雨，天本来就有些凉，且谢一洋出来得急，连外套也没穿上。此时坐下来没有活动，难免觉得有些冷。他看着昏睡着的王先，小心的将自己的手伸入王先的被子下，想要稍微温暖一点。
“生病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陡然听到声音，谢一洋吓了一跳。他几乎是听到声音的瞬间就将手拿了下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听到老师问问题，反射性的回答：“王先。他叫王先。”
那老师似乎也没料到自己把人吓到了，笑了笑。又看了看时间，抬眼看着谢一洋道：“你也睡吧，这会儿接近四点了。今晚你就和王先将就着挤一下，这床也够你们俩孩子睡。其他事儿你也别担心，老师在呢，还有巡房的护士。睡吧。”
说完，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儿，转身就拉开门出去了。
谢一洋点了点头，看了看右手打着点滴的王先，坐到王先的左边。
除了鞋袜，外套也没脱就这样掀开王先的被子，钻了进去。被窝里，因为王先依旧睡了一会儿了，已经不再冰冷。
谢一洋想了想，又坐起身看了看王先打点滴的右手还露在被子外，又小心的伸手摸了摸王先的右手。
——真冷。
谢一洋把被子往王先的右手边移动了下，轻轻将被子覆盖住王先的右手，这才慢慢躺下。
不过大概是因为前半夜做了那样的梦，加上这又是睡在医院，还要小心别动作太大把打点滴的王先碰到，所以谢一洋后面一直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的也没睡踏实。
早上八点多的时候，王妈妈才带着早餐来了医院。
昨天老师的电话王妈妈和王爸爸都没接到，早上醒来才接到老师的电话，听说了王先发烧的事儿。单位上不能两夫妻都请假，所以王爸爸继续上班，王妈妈带着早饭来看王先。
推开病房的门，王妈妈走到王先的病床前，意外的看到谢一洋也和王先一起睡着。
谢一洋原本就长得白净，尤其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还有那长睫毛，特别讨人喜欢。王妈妈一直就喜欢谢一洋，这会儿见谢一洋也睡着，还以为谢一洋也病了。忍不住拿手背在谢一洋额头看看。
早上还略有些凉，连带着王妈妈的手也没那么暖和。
谢一洋被王妈妈手背的凉惊醒，睁开眼看了看，揉了揉眼睛，小声的压着嗓子喊道：“王阿姨好。”
王妈妈笑眯眯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谢一洋转头看了看王先——
点滴早就撤掉了，王先的右手好好儿的放在被子里，王先也正睡得香。
“之前我跟老师说过了，先儿他今天就不去参加活动了。一洋你昨晚大概也没睡好，待会儿给先儿办了出院手续，你和我们一块儿回去吧。”
“可能还要跟老师说，因为要家长签字。”
“没事儿，阿姨在呢，你别担心。今天回去休息下也好。”
见谢一洋小心的掀开被子下床了，王妈妈把保温桶里的粥盛出来，低声招呼谢一洋吃饭。
“刚好带得也不少，你和先儿两人吃刚够。你也刚巧可以尝尝阿姨的手艺。”
“王阿姨，我等先儿起来了一起吃吧。”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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