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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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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面 作者:五里苏桥

    第3节

    “将军,把我丢下吧,带着我也是个累赘。”全远祺推着宇文执。想让他快走。

    宇文执又将他抱起来,平静道:“当时我来的时候,以防万一,叫人在西城门外不远的一个猎户家里,存了一个旗花,我们去那里,用不了多久。”顿了一会儿,宇文执又说:“你必须跟我回周国,我不会把你自己丢在这里的。”

    宇文执这么说,全远祺心里无比欢欣,但是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全远祺必须保证宇文执的安全。便说:“将军放心,就算齐国人抓到了我,也不会从我口中套出半个字的。”

    “我身边不能缺了你。”宇文执望着远方道,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变化。

    全远祺心中一暖,看看宇文执,贴紧宇文执的胸膛,泪流满面。

    天色渐晚,鸟儿成群结队鸣叫着回巢。华羽先勒住马儿,此时已然追出东城门数十里。见华羽先停了马,高奕瑄回头问怎么了。华羽先望着归巢的鸟说:“你说我们是不是追错了方向?”

    “大哥不是说是在东城门外抓的人吗?”

    “事实是这样没错,可是宇文执若是往东走,东边都是我齐国的地界,他若是想回国,必然要再折回来。”

    “常理来说是往西逃,可是这是所有人一想就会想到的方向,说不准他正是为了躲开我们,所以才往东走。再折回来,也比直接被抓到要好啊。”高奕瑄想了想说。

    “现在正是周国与陈国交战之时,往东走再折回来,不仅路途远,浪费时间长,而且待在齐国的地域是十分危险的。”华羽先道,“我们快马加鞭追出这么远了,还没见到他们的影子,其中必有蹊跷。”说罢对士兵们吼道:“十个人跟我折回去,两个人去请援兵,其他人继续追!”说着,与高奕瑄一起,策马向西。

    宇文执好容易带着全远祺找到了那猎户家里,天已然全黑了。宇文执立马在院子里点着了旗花的信子。一束白光直冲云霄,接着爆开来。

    宇文执带着全远祺藏在屋子后的木柴堆里,等着救兵来。可是信号传出去之后,等来的,也可能是敌人。

    “果然是往西逃了。”华羽先得意一笑,喊道:“看到那烟火了没?所有人快点跟上!”

    马蹄声逐渐逼近。宇文执听着马蹄声来的方向,往柴堆里又缩了缩。全远祺听着来的人的数量,低声道:“将军,你先逃吧,虽然我受了伤,但还可以引开他们的注意。若是我们都待在这里,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我们就都跑不了了。”宇文执并不作答。

    脚步声停下了。停在猎户屋子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突然出现一个这么突兀的房子,华羽先觉得可疑。

    “这个地方有点可疑。你们两个去搜一下。”华羽先命令道。

    两个士兵拔出刀,一步步逼近宇文执所藏身的柴堆。

    宇文执从木柴的缝隙间,看着两个士兵的动作。正当士兵要把刀插入柴堆的时候,宇文执猛地起身,趁其不备,一刀毙命。另一个人与宇文执过了不足三招,也倒了地。然后猛地将乱柴一踢,把全远祺改了个严密。低声命令道:“不许动!”然后提着血淋淋的刀,大跨步从屋后走出来,仅双目中的凶光,就让来的士兵不寒而栗。

    马上的华羽先笑道:“宇文执,没想到我们还可以在战场之外见面啊。”

    “无论是战场上还是战场下,你华羽先都不是我的对手!”说着,提刀奔向华羽先。

    华羽先将身子猛地一提,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手持青龙戟直直地向宇文执刺来。两人一高一低,华羽先速度又快,宇文执不占优势。宇文执慌忙急刹,眼看就要被那戟刺中。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嗡”的一声,华羽先的青龙戟已然被一流星锤打偏了。华羽先连忙收戟,流星锤力度之大,把他双手震得发麻。

    来的正是宇文执安排在齐国都城外的救兵。使流星锤的名叫唐胜,虽然已经过了五十岁,但是身手极好,力量很强。他带着宇文执的□□先到,一手抓着宇文执的□□,另一只手的流星锤还使得轻而易举。他把枪抛给宇文执,就跟华羽先打到一处。宇文执拿到自己惯用的兵器,就像鱼儿得了水,三五个士兵一起上,也近不了他的身。

    ☆、52

    第二小节

    宇文执的救兵不断前来,而华羽先带的人并不多,宇文执便叫两人带着全远祺先走,自己随后跟上。可高奕瑄哪能让人轻易逃跑?全远祺虽在别人背上,却心系宇文执。见高奕瑄穷追不舍,一枚飞镖投出,正中高奕瑄大腿。高奕瑄虽身中飞镖,却也不能退缩。

    宇文执就在前面不远处,只身一人,连马也没有。相处了这么久,两人熟悉了彼此的习惯和喜好。高奕瑄知道宇文执习惯用左手,右手做事总是不如左手做得好。知道宇文执爱早上喝酒,而且酒量不错。还知道他不爱吃糕点。遇到困难爱叹气……可是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眼看就要追上宇文执。十三连一甩,打在宇文执的肩头。宇文执回头,眼看十三连又是一击。拿枪一挡,十三连正缠在宇文执枪上,高奕瑄猛地一拉,险些夺了宇文执的枪去。

    见只有高奕瑄一人追来,宇文执哈哈大笑道:“昌黎王不顾性命追赶,可是知道我宇文执的身份了?”

    “少废话!接招!”高奕瑄喊着,抛出自己手中的十三连。宇文执现在手中有自己的枪,功夫与高奕瑄不相上下,却只守不攻,心中欢喜道:“在你府中做了这么多天仆人,一直对你恭敬有加,今天你是齐国王爷,我是周国大司马,终于可以平起平坐,不用有所顾忌了。”宇文执高兴两个人可以平等对待,可高奕瑄却恨宇文执是周国人。宇文执越发这样说,高奕瑄出招越是狠。

    二人互解了数十招,高奕瑄终于瞅准了机会,十三连如长了双眼的蛇,束住宇文执的手腕,高奕瑄身子向前一迎,缠着十三连的手臂围着宇文执绕了一圈,用十三连把宇文执的右手腕捆在了他自己的腰上。与此同时,高奕瑄拔出腰间的剑,架在宇文执脖子上。

    十三连长度有限,捆住了宇文执,高奕瑄又要握着鞭子,二人的距离自然也十分近,只差胸膛贴着胸膛了。高奕瑄的剑逼近宇文执的脖子,冷冷道:“宇文执,你败了。”

    终于两个人可以平等对待,不分主仆,没有什么需要隐瞒。宇文执可以大大方方地叫高奕瑄的名字,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宇文执不怒反笑:“这是你第二次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了,第一次只怀疑我是周国的细作,这一次,却是我真真正正是周国的大司马。不过……你终于叫我名字了,哈哈,好好记着这个名字。”

    “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来?”高奕瑄把十三连勒紧。

    “是吗?”宇文执反问。

    宇文执的右手被捆住,可宇文执是左手持枪的。他的枪还紧紧握在手里,就在高奕瑄把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已然拿枪头指着高奕瑄的后颈了。

    高奕瑄并不惊慌,他笑笑说:“你是周国掌权的大将,我只不过是齐国的一个无名小卒,跟你同归于尽,我死而无憾。”而只有高奕瑄知道,大腿上中的镖有毒。现在身子就有些虚浮,若是再拖下去,就没有胜算了。

    “既然如此,你就动手吧,你的剑刃锋利,取我首级不是难事。”宇文执自信,“现在你我距离如此之近,能死后倒在你怀里,我也没什么遗憾。”说着就把枪收回来,插在一旁。

    高奕瑄松开捆住宇文执的十三连,剑也收了。高奕瑄不是痴傻之人,宇文执的枪比他的剑快一步,若不是宇文执手下留情,高奕瑄早就身首异处了。高奕瑄不是在讲什么道义,而是看着眼前的宇文执,高奕瑄实在下不了手。高奕瑄别过头去,隐忍道:“你走吧。”

    宇文执猛地把高奕瑄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嘴角上扬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你回去之后,就好好想想,你准备在周国要个什么官位吧。”说罢,哈哈大笑。高奕瑄只觉腹中一阵刀绞般的疼,一口鲜血喷在宇文执的肩头。

    宇文执不知发生了什么,慌乱地把他揽在怀里,问他怎么回事。高奕瑄拽着镖衣,把大腿上的飞镖拔了出来。腿上的伤口已然感觉不到疼了。

    “远祺的镖。”宇文执大惊。一转身子就把高奕瑄背在背上,单手提枪,大步去追赶全远祺。

    “放我下来!”高奕瑄语气不容忽视。

    “不行,你中了远祺的毒,必须只有他的解药才能救你,不然你活不过明早!”宇文执急道。

    “宇文执,我敬佩你的才能和勇气,甚至把你当成好兄弟,但是你我始终是敌人。这次我杀不了你,怪我技不如人,怪我难忘旧情。但我忘不了我是谁,知道我是誓死效忠齐国的。若是你执意要带我去你周国疆土,那我只有自行了断了。”说罢,用最后力气,一掌打在宇文执背上。高奕瑄身中剧毒,掌力只剩了两成。宇文执被他打了个趔趄,高奕瑄也从宇文执身上跳了下来,借身边树干的支撑,才勉强站好。

    眼看高奕瑄要拔剑。宇文执马上妥协:“好,你在这里,我不带你走。但你千万不要走远,我去追上远祺,马上就回来给你送解药!” 这时,唐胜骑马追了来,告诉宇文执,现在有人拖住华羽先了,自己来护送宇文执回去。宇文执说:“那你赶紧去追全将军,让他把解药给我,我要救昌黎王。”

    唐胜虽不明宇文执与高奕瑄的关系,但对宇文执的作为多少有些了解。便道:“将军,您若是真想让这昌黎王活,现在可救他不得。”

    “为什么?”

    “这王爷若是重伤回去,那是被敌人打伤,没有办法才放走了敌人。但您若是给他解药,他好好地回去,必然会找人怀疑的。”唐胜说。唐胜在战场和官场混迹多年,明白其中规则。

    高奕瑄鄙夷道:“我们齐国人可不像你们周国人一样,心胸狭隘。”

    唐胜不屑一笑。

    “别废话了,赶紧去追远祺吧。”宇文执催促道。唐胜得了令,不敢再说什么,快马加鞭去追全远祺。宇文执简单看了一下高奕瑄的伤势,道:“我不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援兵就会来带你回去的。我现在去追唐胜,唐胜拿了解药会折回来,我会亲自把解药给你送过来。你放心好了。”说罢,就向着唐胜的方向追去。

    来保护宇文执的都是周国的高手,华羽先仅带了十个精兵,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华羽先也受了伤,由后援兵送回去了。接着后援兵就找到了高奕瑄,他躺在树边,呼吸有些艰难。刚把高奕瑄扶上马,远处就有一支箭射来,正中高奕瑄身旁的树干。仔细一看,那箭上还缠着一个小葫芦。士兵不解,问高奕瑄怎么回事,高奕瑄把小葫芦攥在手里,说:“是解药。”

    “难道是周国贼子?王爷,如果现在追,一定能把那射箭的人追回来!”一个士兵马上就要去追。

    “不必了,我们不能恩将仇报。”高奕瑄打开小葫芦,把里面的药丸吞下去。

    全远祺下的毒来得快,去得也快。高奕瑄回到王府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大碍了。容成耀正在听大夫讲华羽先的伤势。左臂骨折,身上还有大小不一的多处刀伤。而高奕瑄只是腿上有一点皮外伤。大夫给高奕瑄腿上的伤上药,容成耀问道:“三弟如此清爽地回来,可是将那贼人抓住了?”

    高奕瑄并未多想,失落道:“被他跑了。”

    华羽先自然是明了容成耀的言外之意:“三弟武艺比我们两个都好些,没受伤也是理所当然的。”

    高奕瑄心中凉了一半,沉默半晌说:“我是中了毒,才没能抓住他们。”

    “中毒了?”华羽先紧张,“大夫快好好给三弟把一下脉,周国的毒可是可怕的很。”大夫仔细诊脉,并未诊出异常。高奕瑄叹了口气说:“别诊了,我已经吃过解药了。”一句话让华羽先也没了辩解之词。容成耀眉头一皱,立马喊来自己的手下和华羽先的人,当即就要离开王府。

    高奕瑄确实是在和宇文执的斗争中留了情,高奕瑄心中有愧,也不为自己开脱。作揖道:“二位哥哥请留步。我虽没把宇文执抓回来,但我绝无反叛之心,此次失手,实数无奈。如今天色已晚,二哥身上又有伤,实在是不便回府,还是留在小弟府中,暂且休息吧。”

    华羽先拦住要抬自己走的人,对容成耀说:“我相信三弟,再说,我们是共同在战场上合作过,相互了解了,才结拜为兄弟的,你……”

    “我知道了。”容成耀不满地打断华羽先,“我们留下就是。”

    高奕瑄痛心二位哥哥怀疑自己,又恨自己心软,没能杀了宇文执。可思量良久,觉得如果这件事再发生一次,高奕瑄还是下不了手。事情来得太突然,明明昨天两个人还下棋谈笑,宇文执甚至为了高奕瑄打伤太子。就连在刚刚,高奕瑄在中毒的时候,宇文执甚至有些慌乱和焦虑。之前虽然多次怀疑宇文执,但就算当时已经明了他的身份,对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高奕瑄还是下不了手。心中烦闷,身上又疲累,就回去歇着了。

    高奕瑄走后,容成耀气不过,怒道:“兵不厌诈,一旦发现有可疑之处,必定严惩,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为他说话?”

    “你还是性子太子,你知道兵不厌诈,是你打了很多年仗,亲身体会得出来的经验教训。而三弟呢,他年纪轻轻,又没打过几次仗,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兵不厌诈’这四个字对他来说,就是四个字罢了。”华羽先语重心长。

    “那你还阻止我?这个时候不应该给他点教训让他记住吗?万一他被别人利用了怎么办?”容成耀也是为了高奕瑄好。

    “不必。”华羽先心平气和,“现在齐国是高姓的天下,他是为自己家打天下。他深知这一点,对敌人一定不会留情的。”

    “可就怕他优柔寡断啊。”容成耀恨铁不成钢。

    ☆、53

    第三小节

    高奕瑄回到自己房内,越想越难过。齐国自开国以来,一直国力强盛,众臣维护,百姓爱戴。就连最荒淫的高洋在位时,也能进攻各国,扩大了疆域,可齐国高氏一族,亲人之间相互算计,为争夺皇位,各个皇子不择手段,高奕瑄无心争夺皇位,却也因为自己姓“高”,被搅入这场纷争。皇帝愈加荒淫无道,国力也日趋败落。同父而生的亲兄弟尚不能相互信任,更何况毫无血缘关系的结拜兄弟呢?

    宇文执回到军营的时候,山中的积雪早已化了好几天了。宇文执不在军营,袁慈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但好在周营兵力强盛。虽战术谋划不足,却也在与陈国两次交战中都险胜陈国。但两国兵力都亏损较多。宇文执回到军营之后,全远祺又受了伤,宇文执无心恋战,与陈国协商之后,停战回国。

    本是胜券在握的战役,宇文执却带了和解的消息回来。周主宇文朗虽然年幼,但聪慧过人,早已可以分辨是非。又有几个老臣相护和辅佐。对宇文执这次和解的结果十分不满意。把参加本次战役的宇文执、全远祺和袁慈召来问话。全远祺和宇文执是一条心,自然不会将宇文执去齐国的事告诉周国国主。袁慈虽然知道宇文执手握兵权,但宇文朗毕竟是一国之君,若是他知道自己说谎,一声令下,袁慈就得脑袋搬家。于是躲在宇文执和全远祺二人后面,一言不发。全远祺从邺城逃走之后,宇文执就叫人传信给逸铭,让他快马加鞭来给全远祺治伤。逸铭医术高明,又诊治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时间太短,全远祺腿上的伤还没有康复,行走有些不便,宇文执扶着他进了皇帝书房,宇文执当着皇帝的面,就跟进了自己家似的。未等小皇帝赐座,就先扶全远祺坐了下来。小皇帝指着全远祺怒道:“朕未赐座,你怎么就坐下了?”全远祺也不理皇帝,只看了看宇文执。

    宇文执也坐了下来,摆摆手笑道:“皇弟莫生气,全将军此次征战有功,受了伤,站着多有不便。这才坐了。”

    “有功?”十一岁的小皇帝拍案而起,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本来轻而易举就能打赢的仗,你们没打赢不说。还费了这么长时间。回来之后,不尊重朕也就罢了。还说自己有功。你们说说,你们的功在哪里?!”

    袁慈吓得手心冒汗,头都不敢抬。袁慈腿一软就要跪下来请罪,宇文执抓住袁慈的腰带,把他提起来,不怒也不惊。

    宇文执笑着对袁慈说:“袁将军也坐下吧,站着干什么?”袁慈看看皇帝,皇帝皱着眉头为难,不知该怎么办。袁慈犹豫了半晌,还是坐了下来。

    宇文执缓步走到宇文朗面前,面容和蔼,低头问他:“你说的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没人教朕说,是朕自己说的。”见到宇文执走近自己,宇文朗有些害怕,说话颤颤巍巍的。

    “朗朗。”宇文执叫着小皇帝的乳名,“父皇把皇位传给了你,让我出兵打仗帮你来平定天下。我们本是完成父亲的统一大业最好的搭档,大哥是不会害你的,你可不要听信小人的话,坏了我们兄弟的感情啊。”

    “真的没人教朕说,朕……朕只是……自己想了解一下你们这次出兵打仗的情况……”小皇帝迫于宇文执的气势,后退两步,话语上却还是不让步。

    “是吗?”宇文执面上虽有笑意,眼中却有杀人的戾气。那气势就像一只威武的猫走向一只小老鼠。

    “你……你站住!”小皇帝吓得躲到书桌后面,踮脚双手撑住桌子,吼起来:“你吓唬我也没用,我不会听你的。我……我……朕……朕不怕你,你不是嫡子,就算朕死了,你也当不了皇帝!”

    宇文执停住逼向宇文朗的步子,收起了那吓人的戾气,眼神变得柔和,微笑道:“是谁说我会杀你的?看把你吓得,这是皇帝该有的样子吗?”宇文执捏了捏小皇帝的脸,继续道:“告诉我是谁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的?挑拨皇帝和兄弟之间的感情,这罪名可不小啊。还吓唬你说我会杀了你,他该不会有篡位之心吧?”

    “不会的,三朝元老怎么会有篡位之心呢?”小皇帝一时紧张疏忽了。

    袁慈听着他们的对话,坐立难安。全远祺则是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仿佛自己是局外之人。

    “是不是那个长胡子的韩大宗伯跟你说的这些?”宇文执脑袋中首先闪过这个人。

    小孩子哪能掩饰心中半点变化?双目惊讶的神色早已出卖了他。再说“不是……不是他……”也于事无补了。

    “好了好了,我们兄弟俩就不要在这里争了,你都说了我不是嫡子,根本坐不了皇位。我又怎么会跟你争那个位置呢?我这么问你不过是怕你年纪小,被那乱臣贼子迷惑罢了。”宇文执说的云淡风轻。转头又道:“皇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没了……”宇文执的厉害小皇帝亲眼见过,当时宇文苍病重,宇文执照顾,有人想趁机杀了宇文苍,被宇文执发现之后,先砍去刺客的手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时宇文朗也在,小小年纪看到这些,宇文执在他心里的威慑力已然十分强大。宇文朗嘴上虽然敢跟他争辩,但心里的恐惧还是让他不敢再说什么。

    “那我们就先告退了。”宇文执说着扶全远祺走了。袁慈看了一眼小皇帝惧怕的神色,行礼之后也退了。见三个人都走了,小皇帝慌慌张张地大喊:“来人!来人呐!”几个太监匆忙跑来。

    小皇帝喊道:“快,快马加鞭去韩大宗伯的府上,告诉他加强守卫!”

    “是!”

    第二天午后,宇文执在院子里喝着茶,看工匠们在自己的后院建造新的水池。全远祺拄着拐杖缓缓走来,正色道:“昨天夜里,韩大宗伯在我们之前加强了宅子的防卫。我们的人没能得手。”

    冬日天凉,茶刚倒出来就没了温度。一口茶从嘴角一直凉到胃里。宇文执叹了口气道:“这些老一辈的大臣,是黄土埋了一半的人,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那小皇帝。怪不得宇文苍那么看重他,年纪这么小就让他继位,我这个弟弟还真是聪明啊……”

    “那现在要怎么办?”

    “这静心池还要修建一段时间呢,先放着吧,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宇文执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全远祺乖巧地坐在宇文执腿上,浅笑着回答:“好多了,就是腿上的伤口有点深,还没有完全康复,简单的行走还好,房顶暂时还上不了。”

    “上不了就不上罢。好好养伤,等你伤养好了,这池子估计也就造的差不多了。没多少天就过年了,让老百姓过个安定的好年吧。”宇文执抚着全远祺的肩膀,全远祺变得很放松,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宇文执身上,十分安心。全远祺放松下来的时候,像天上飘乎乎的白云,清眉秀目之间都透着暖暖的阳光。也只有卧在这雄狮身旁的时候,全远祺才有如此安全感,才会如此安心与放松。

    三国就安安定定地过了一个多月,过了年,天气开始转暖。元宵节过了之后,冰就开始融化。天也再没下过雪。大司马府内的静心池建得也差不多了。宇文执亲自写了“静心”二字,叫人刻成石碑立在池边。

    宇文执从池子开始建,一直到看着池子注满水,没有半分懈怠。全远祺看着水慢慢把池子填满,笑道:“将军,这哪里是池啊?都大成湖了。”

    “奕瑄家里那池子太小了,怎么能静心?一口气游不到边的水,才可以真正地静心嘛。”宇文执满心欢喜。

    “静心池修好了,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百姓也过完年了,您就告诉我您的计划吧。”全远祺知道宇文执心里早就有了计划,这些天才会过得如此平静安心。

    “向那小皇帝报告吧,就说齐国侵犯边境,我要去平定。”宇文执伸了个懒腰,把这些天在家闲下来的筋骨活动一下。

    “那韩大宗伯呢?”全远祺道。

    “让他安心养老吧,一大把年纪了,还指望一个小孩子,能做成什么?”宇文执望着静心池。眉眼间有了笑意:“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那个好久未见的昌黎王怎么样了吧。”

    宇文执这次出兵,从长安出发,沿着渭河,一路向东,直攻怀州。不过此次攻城有一个很大的障碍,就是黄河。要攻城,必先横渡黄河,周齐两国就是以黄河为界,分为两国的,周国若是攻下了怀州,就在黄河以东有了落脚点,凭借周国的兵力,再攻打齐国,就简单些了。周军不识水性,更不擅长水上作战,齐国就是利用这一点,一直将黄河作为阻挡周军的栅栏。但这栅栏只能一时阻挡。如今周军进攻怀州,齐国自是紧张。齐主马上召容成耀和华羽先来商量应敌对策。三个人商量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什么好结果。除了用人海战术硬挡,齐国没有其他优势。临走时,刚好高奕瑜来见齐主,便问是怎么回事。齐主如实相告。

    高奕瑜当即就说:“那找四弟啊,在打仗上,四弟可有办法了。”

    “王爷有所不知,昌黎王虽武艺比别人好,但是参加过的战役太少,怕也没什么应付得来的策略。”华羽先总觉得高奕瑄太过年幼。

    “本王说他有法子,又没说他武艺好,你们还是跟他相处太少,我和四弟拜的是同一个师父习武,相处的时间多。他的才能不仅仅在武艺的学习上。”高奕瑜对这个四弟的才能胸有成竹,说着就差人去昌黎王府,通知高奕瑄。

    ☆、61

    第一小节

    “如今周国国力强盛,三国鼎立的局面下,是齐国和陈国的眼中钉。陈国和齐国有共同的目标,就是打败周国,此次周国攻打齐国,走的是水路,陈军又擅长水上作战。我们何不请陈国的将军来帮忙呢?”高奕瑄终于有了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却也说得谦逊。

    “可是陈国国主高傲,我国又刚与陈国交过战,陈国怎么可能会同意跟我们合作?”容成耀提出当下困难。

    “我们牢里不还关着陈国的一员大将吗?”高奕瑜笑道,“现在就到了用他的时候。”

    “王爷的意思是威胁陈国将军跟我们合作?”华羽先不解,陈国大将十分效忠陈国,在牢中无论受怎样的刑罚,都不会说出丝毫对陈国不利的话。如果把他放出来,谁能保证他会好好合作?这样太过冒险,失败的可能性更大。

    “不,我们跟陈国做个交易,把这将军送回陈国。让陈国派一名擅长水上作战的将军和一千精兵来助我们抵抗周国的进攻。对他们来说,利大于弊,一定会合作的。”高奕瑄胸有成竹。

    果然,齐国和陈国很快达成协议,陈国将军回国之后,陈国派陈瑾然带了一千精兵,来到邺城。华羽先、容成耀、高奕瑄、和陈瑾然四人在华府谋划战策。

    陈瑾然第一眼见到高奕瑄,就十分瞧不起。上下打量着高奕瑄,对华羽先说:“华将军,我到这里来,是跟你讨论怎么攻打周兵的。做的都是洒血洒汗的卖命事,你叫这细皮嫩肉的美公子来做什么?”

    又被别人戳到了心痛处,高奕瑄无言以对,华羽先出来圆场:“这是齐国的四王爷昌黎王,武技比我和容成耀都要高,面貌虽柔弱了些,但绝不输给任何一位参战的将军。”

    陈瑾然眉头一皱嘀咕道:“最怕跟皇室的贵公子一起打仗了,娇生惯养的,还要处处照顾。”

    高奕瑄怒却不言语。容成耀看不下去了,大声说:“你可不要瞧不起他,这位王爷跟宫里那些整日饮酒寻欢的王爷可不一样,如今我们已经兄弟相称了,你也不用顾忌他的身份地位。上了战场,谁还管这些?只管冲锋杀敌就是了。”

    陈瑾然又看了看高奕瑄没再说什么,叫士兵铺了战事地图,开始讲:“打仗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次周国派遣的将士是宇文执,据我所知,容将军和华将军跟宇文执交过手,应该对他的运兵方式和招数有多了解吧?至于四王爷你……”

    “我也跟宇文执交过手,他擅长左手使枪,招数出其不意,力量又很强。在战场上若是想赢他,怕是不易。”高奕瑄说。

    “你也跟他交过手?”陈瑾然怀疑,“在哪场战争里?”陈瑾然来之前都有详细了解三个人之前参加的战役,并没有高奕瑄与宇文执交手的记载。

    高奕瑄又沉默下来。华羽先解释:“实不相瞒,宇文执曾潜入邺城,虽然现在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在他逃走时,与四王爷交过手。”

    “他居然能成功潜入邺城?”陈瑾然惊讶,“就潜在你们身边,你们居然没发现,还让他跑了?他到底藏在什么地方?这么安全?”

    “就在我府里……”高奕瑄知道这句话又会引起些什么,犹豫了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陈瑾然顿时站直身子,紧张地退了几步,正色道:“他逃跑的时候,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谁?”

    “是我。”高奕瑄说。

    陈瑾然眼中有了戾气,盯着高奕瑄说:“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还好好的,而宇文执也好好地来攻打齐国?”

    “我中了宇文执手下的毒镖,没能抓他回来。”高奕瑄心有愧疚。

    陈瑾然眼中的怀疑变为坚定:“据我所知,宇文执手下有个人叫全远祺,擅长用毒镖,中了他的毒镖,现在还能活着的人,我可是一个也没见过。”

    “他有给我解药,然后才走的。”高奕瑄自知没有说服力,连声音都小了。

    “那你有没有抓住送解药的人?”陈瑾然想找到线索。

    “送解药的人就是宇文执本人。”高奕瑄明知道这是审问,可自己有错在先,却也只能乖乖作答。

    “宇文执亲自送来解药,你为什么没有直接抓住他?邺城可是齐国都城啊!”陈瑾然说。

    高奕瑄不知该怎么回答。

    陈瑾然双手缩回袖子,往背后一放,道:“容将军、华将军,对不住,我们接下来要讲的事不能让这位四王爷在场了。”

    “你是在怀疑我?”高奕瑄有些怒,“我虽然没有抓住宇文执,但我是齐国皇族,是誓死效忠齐国的。”

    华羽先劝道:“陈将军,对四王爷你大可放心,他……”容成耀本就不赞成高奕瑄之前的做法,如今他被人怀疑,容成耀想要为他辩解却也找不到一句辩解之词。

    “如果你们不能做到,那就恕在下不能帮你们了。”陈瑾然打断华羽先,一挥袖就要走。陈瑾然在陈国就是以军纪严苛闻名。做法死板,不畏权贵,也不变通,皇帝一直不喜欢他。

    “陈将军请留步。”高奕瑄道,“本王现在回府就是了。”说罢就走向门口。

    “四王爷莫怪罪,在下不是怀疑您与宇文执勾结,而是因为你能放走宇文执一次,虽不知什么原因,但您一定有什么弱点是被敌人所知道的,如果这弱点再次被他利用,就不止你一个人受伤了,是有成千上万的士兵们跟着丧命。我也是为了众将士着想,还请四王爷见谅。”陈瑾然多年打仗,虽不了解高奕瑄,却不允许有任何一个方面不利于战争的胜利。

    高奕瑄也不停住步子,只道:“你能有保护齐国众将士的这份心,我就放心了。”

    陈国将军不留高奕瑄研讨战术,高奕瑄回到自己的府中也不能坐而享乐。回到家虽然心中愤懑,却还是到书房去找出兵书来看。毕竟齐国人民的安宁和高氏一族的地位还是要保护的。

    郑远汐在卧房里,并不知道高奕瑄回来了,一直等到半夜也不见王爷回房。刚要出门差人去叫,就看到王爷书房中的灯亮着。推开门看见高奕瑄手握兵书,正挑灯夜读呢。

    “王爷回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刚要差人去找您呢。”郑远汐笑着走进书房,“这书房冷成这样,连个炉火也没有,您怎么不到卧房去看书呢?”

    “没事,我不怕冷,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高奕瑄拍了拍有些发麻的腿。

    “您自己都知道天色不早了,还不回去歇着?后天就要去打仗了,若您在这里冻坏了可怎生好?”郑远汐说着,把高奕瑄手中的书拿走,放到书桌上。双手捂住高奕瑄的手,来回搓着,为他取暖。还宠溺地笑着说:“还说您不怕冷,看您手都冻成冰棍了,快跟我回屋暖和暖和吧。”

    被与自己有夫妻名分的王妃如此亲昵地搓着手,高奕瑄有些尴尬,抽回手说:“好,那你先回屋吧,本王把这些书收拾一下,马上就回去。”

    “嗯,要不要我帮您准备洗澡水?你累了一天了,天又这么冷。”郑远汐关心道。

    “不用了,准备盆热水泡脚就足够了。”

    “那您快过来,我现在就去准备洗脚水,您若是不及时过来,可没一会儿就凉了。”

    “嗯,好,你回去吧。”

    高奕瑄自己搓了搓手,把刚刚的尴尬搓掉。看看自己衣裳没有乱,就吹熄了灯,回房去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自从王妃的安和厢被大火烧了之后,高奕瑄和郑远汐大部分夜里是一起睡在高奕瑄房里的。虽是同床,但高奕瑄屋内的床足够四五个人并排睡。所以两个人晚上睡的时候,相隔甚远,也免了之间的尴尬。

    卧房里很暖和郑远汐早已准备好了洗脚水,放在床边等高奕瑄回来。高奕瑄刚打开门,郑远汐就迎上来,帮高奕瑄脱了外面的厚袍子。笑着说:“您可回来了,若是您再不回来,我都准备要再去换一盆热水了。来,坐下。”说着让高奕瑄坐在床边,自己则是挽起袖子,蹲下来给高奕瑄脱了鞋袜,服侍他洗脚。

    “这些你都不用做,叫下人来做就行。”高奕瑄有些尴尬。

    “不用,这些小事我做得来,王爷就让我做吧。若是整天闲在王府里什么也不做,我会觉得对不住王爷的。”郑远汐为高奕瑄洗脚,满心欢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郑远汐看高奕瑄的眼神变了。从前是畏畏缩缩的,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动不动就下跪。可是慢慢地,他的眼神中越来越多的是柔和和喜悦,能为高奕瑄做什么事,就会很开心,也能因为高奕瑄的一句话傻笑上好几天。高奕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也尽量减少跟郑远汐的接触。

    “你在洗脚水里加草药了?”高奕瑄嗅到草药味。

    “嗯,加了艾草叶和红花。如今天气冷,您又劳累,这样泡脚对您身体好些。”郑远汐因为高奕瑄的发现,分外欢喜。

    “哦,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就找了些书来看,恰巧里面有本记载草药的书。想着这些可能对王爷有用,就记下来了。”

    “平时没事,你像别人家的女眷一样,去看看戏,赏赏景就好了。”高奕瑄的脚被郑远汐握在手里,捏着脚底板。高奕瑄心中有所芥蒂,有意避开两个人的身体接触。郑远汐意识到高奕瑄的尴尬,偷偷一笑,道:“王爷别乱动,这样我就捏不到您脚上的穴位了。”

    “就这样吧,别……别捏了……可以了……”高奕瑄脸上不大自在。

    郑远汐看着高奕瑄窘迫的模样,有意想逗他,玩笑道:“王爷总是躲着我做什么?难道还怕我对您有所不轨?”

    高奕瑄本就心烦,听到郑远汐的话,高奕瑄心中的怒火就一下子喷出来了。“住口!”高奕瑄吼道。他始终难以接受自己娶的是个男王妃这一事实。平日里因别人瞧不起自己秀美柔弱的样子也就罢了。回到家之后,还要面对自己的男王妃。正因为王妃是男子这是事实,高奕瑄更加痛苦。仿佛自己真的如太子所说,这副模样,正是为男人所生。

    ☆、62

    第二小节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知错了!王爷饶命……”郑远汐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两人之间的地位悬殊依然是郑远汐心中的硬伤。

    看到郑远汐怕成这样,高奕瑄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声音放低说:“起来吧,本王没有怪你,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把洗脚水收了,睡觉吧。”

    “是。”郑远汐低声答应着。低着头把洗脚水端走了。

    看着郑远汐的背影,高奕瑄脑中闪过宇文执的脸。郑远汐看高奕瑄的眼神虽万分温柔,但他仍是怕高奕瑄的,宇文执却全然不同。宇文执看着高奕瑄的眼神炽热又充满占有欲,很多时候高奕瑄都不敢跟他对视。若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被高奕瑄怒斥的话,宇文执的双眼会溢满笑。高奕瑄身形高大,脸上五官也十分立体。长年征战,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一双乌黑的眼睛在偏暗的皮肤上,闪闪发亮。笑的时候,更是周身都亮起来。

    宇文执的脸在脑中不断出现,高奕瑄越发发怒,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竟回到了自己小时候。虽然记忆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但梦境却似是真实发生过。

    梦里有母亲,有哥哥。

    那时候高奕瑄四岁,和自己的母亲一起住在洛阳城闹市后的一个小院子里。母亲美丽又温柔。父亲是打仗的时候遇见了母亲,两人一见钟情。生了高奕瑄之后,父亲就没了音信。母亲很少出门,平日也没什么事,就是听母亲讲讲故事,跟母亲学学认字。父亲从没来看过他,最开心的事就是母亲的另一个儿子来看他们母子俩。母亲叫高奕瑄乌月,叫另一个儿子舞玉,因为音很相近,母亲只需叫一个人的名字,两个人就一起答应。

    舞玉比乌月大了大概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舞玉哥哥都是骑着马来到高奕瑄的小院里。有时会和高奕瑄去玩闹,有时带高奕瑄去集市买东西。但也有时候,会摸着高奕瑄的头,对他说:“乌月乖,我要跟娘说话,你先自己去玩好吗?”这个时候高奕瑄都老大不乐意,为什么哥哥和娘之间有秘密不让他知道,他却和哥哥没有秘密可以不让娘知道。

    乌月的身高刚好可以抓着舞玉挂在腰间的玉坠子。只要舞玉来,乌月就像小尾巴一样,抓着他腰上的玉坠子,怎么也不松开。舞玉走到哪,乌月就跟到哪儿。那玉坠子是圆形的,正面刻着麒麟兽,背面是“乌月”二字。高奕瑄最早认识的,就是这个两个字。

    舞玉力气很大,可以把高奕瑄扛在肩上,高奕瑄骑在舞玉哥哥的脖子上,两人一起出门。高奕瑄的母亲过得十分节俭,舞玉却很大方,高奕瑄在舞玉肩头说要什么,舞玉哥哥都会给他买。还会带着他骑马,带他到各种地方玩。

    可那段日子很短暂。没多久,高奕瑄的父亲当上了皇帝,就派人来把他带走了。只记得高奕瑄走的时候,母亲在院门口哭着喊他的名字。他却被大胡子的丞相抓住双手,按在马车之内,不允许他回头去看母亲。自那之后,他再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和哥哥。母亲和哥哥的样子就慢慢消失在他的记忆中。唯一记得的,只有哥哥的名字,和一直握在手里刻着“乌月”的玉坠子。后来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王府和权力。高奕瑄又去洛阳找过,却只找到了母亲的坟墓。就在那小院内。母亲用心良苦,纵然自己身已死。也仍留在这小院内,若是儿子回来了,也可以第一眼看到她。

    可是高奕瑄翻遍了洛阳城,也找不到舞玉,想这洛阳是兵家必争之地,常年战乱,说不定已然参了军,早已丧身沙场也说不定。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但每年清明,高奕瑄都要亲自去洛阳一趟,为自己的母亲上坟。看看小时候住过的院子,和母亲说说话。

    梦中的舞玉的脸不太清晰,但还是十几岁的模样。高奕瑄弯腰要去抓乌月腰间的玉坠子,舞玉把玉坠子解下来递到高奕瑄手中,微笑着说:“你长高了,抓不到了,直接送给你吧。”高奕瑄又塞回舞玉手中说:“不行,你不能给我,我还要指望这个找到你呢,你自己好好留着。”舞玉把玉坠子装好说:“那我就不系了,等你来给我系在腰间。”然后伸手抱住高奕瑄,高奕瑄也抱住舞玉,舞玉却捧住高奕瑄的脸,轻吻他的唇。高奕瑄抱着舞玉,并没有拒绝。

    高奕瑄醒来的时候,郑远汐已经梳妆好,在一旁候着他了。由郑远汐伺候着吃完了早饭,高奕瑄把自己的十三连和剑拿出来,仔细擦拭了一下,在院里简单地练习了一下,活动活动筋骨。近中午的时候,高奕瑄出门去华府,准备商量出兵事宜。

    跟华羽先商量出兵事宜,本来很快就可以回来的,可郑远汐在房内等到月亮登的老高了,也没见到王爷回来。郑远汐去找跟王爷一同去华府的下人苏生,可那苏生早就睡了。听到王妃来找他,急匆匆穿了衣服来拜见。

    得知郑远汐是来找王爷的,苏生道:“小的和王爷刚过了午时,就从华府回来了。而且王爷今天一下午都没有出去过啊。”

    “王爷从华府出来的时候,脸上可有什么不对?”

    “王爷不爱笑,平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从华府出来的时候,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对啊。”苏生老实回答。想了想又说:“王爷在回来路上跟我说,他不参加这次打仗了。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肯定是因为这件事。”郑远汐皱眉,“王爷在各方面都不如别的皇子,也一直不得皇上喜欢。唯有武艺异于常人,打仗也有一番计谋,终于在打仗上,他崭露头角。可如今却不让他去打仗,这可不让他难过嘛。”

    “那要不要小的们帮您一起与找王爷?”

    看着苏生半披着棉袄的样子,郑远汐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你们回去歇着吧,我自己去找王爷就行。”说着就满王府里找高奕瑄。郑远汐不知道高奕瑄的喜好,也不知道他心中烦闷的时候,会去什么地方。就一个人在整个王府里找,找遍了各个院、各个房间也不见高奕瑄。叫了几个下人去找,终于在池边假山石后面看到了醉酒的高奕瑄。地上有几个空酒坛子。高奕瑄手里还捧着一大坛酒,往嘴里灌。胸前、袖子上已然被酒打湿。冰凉凉地贴在身上。

    “王爷,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啊?”郑远汐跑上前把高奕瑄手里的酒坛夺过来,“我找您找不到,可把我急死了,这都半夜了,您还不回房?”可说了半天,高奕瑄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喝得太多,早已醉得听不懂郑远汐的话了。郑远汐奋力搀起高奕瑄。好在高奕瑄自己还走得动步子,郑远汐扶着高奕瑄,一路艰难地回到卧房,一沾到床,高奕瑄便躺在上面,再起不来了。

    郑远汐为高奕瑄脱去外面被酒打湿的袍子,用沾了热水的羊皮布擦拭高奕瑄的身子。也许是喝了太多酒的原因,高奕瑄身上暖暖的散发着热气。一个想法在郑远汐心中升腾起来。郑远汐解开高奕瑄衣带的手有些颤抖。以前高奕瑄对郑远汐心有芥蒂,不会将自己的身子露给他看。如今高奕瑄醉了,郑远汐看着他肌理分明的身体,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欲望之火在郑远汐眼中烧起来,郑远汐后退几步,跪在床边,恭恭敬敬地给高奕瑄磕了几个头。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慢慢靠近高奕瑄,指尖从他肌肉的每一处凹陷轻轻划过,动作缓慢又虔诚。对郑远汐来说,每天睡在高奕瑄身边,就是对身体抑制力的最大考验。那着实是一种煎熬。郑远汐常常听着高奕瑄的呼吸声,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高奕瑄喝得烂醉的这一天,郑远汐不知道祈盼了多久。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想得到高奕瑄的欲望早已把心中的恐惧冲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从头至脚的兴奋。

    郑远汐把炙热的吻落在高奕瑄的胸前,另一只手一边解着自己的衣带,急切地露出自己的肌肤,与高奕瑄的肌肤相贴。迫不及待地把高奕瑄的衣服全都扯开,含住高奕瑄胸前的茱萸,半吸半咬。高奕瑄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听到高奕瑄的声音,郑远汐紧张地动都不敢动,生怕他突然醒过来。

    高奕瑄似乎真的觉察到了什么,微微睁开眼睛,但是眼前的一切都不是那么真切,身上的感觉也比平时迟钝。高奕瑄抬了抬头,想去清醒。郑远汐马上停下动作,盯着高奕瑄的双眼问:“王爷,怎么了?”

    高奕瑄一言不发。郑远汐知道高奕瑄酒并未醒,但是心中胆怯。起身从梳妆台的小盒子里,取出一个小红瓶。从瓶子里倒出两粒小药丸,一粒自己吞下去,一粒送到高奕瑄嘴里。又含了口水,扶高奕瑄起来,将自己口中的水,全数喂到他嘴里。

    一口水进到胃里,高奕瑄清醒了些,睁开眼睛看到郑远汐近在咫尺的脸,看了好久也没认出是谁。想靠近些看的更清楚,郑远汐却不给他机会,将觊觎了很久的唇,含在自己嘴里,肆无忌惮地□□。双手则是时轻时重地游走在郑远汐所知晓的敏感点。

    到此时,郑远汐竟有点感激高柯,他在太子府虽然受尽了虐待,但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没想到终有一日,能把这些学到的东西用在自己爱的人身上。竟也觉得为了见到高奕瑄,在太子府受的那些苦是值得的。为了与高奕瑄做今日之事,在太子府学到的那些东西并非可耻,而可以让人尝到无尽的欢愉。

    高奕瑄虽脑袋不清醒,但身体还是明显的起了反应。郑远汐的手法太过娴熟,每一个动作,都正中高奕瑄的兴奋之处。待二人衣衫褪尽之时,高奕瑄已然欲望勃发。

    凡是昌黎王府的人,皆为男子。太子为了防止高奕瑄对人生情,只要有女子在昌黎王府待得时间超过三天,必然派人暗杀。高奕瑄又是热血方刚的年纪,总也有受不住的时候。偶尔会派人去烟花柳巷给自己找女人。高奕瑄从华府出来,心中烦闷。本打算今晚找人来府上的,可是没想到在池边喝酒喝多了。此时并不清醒,只把郑远汐当成是自己差人找来的女人。

    加上郑远汐先前给高奕瑄喂了药,高奕瑄心中有意,身上又难耐,翻身将郑远汐压在身下,手指插在郑远汐长发中,郑远汐头上的发饰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高奕瑄突然的主动,让郑远汐全身都兴奋起来,更加卖力地服侍高奕瑄。

    ☆、63

    第三小节

    半夜,高奕瑄猛然醒过来,自己怀里是正在熟睡的郑远汐,脸上还有几行泪痕。高奕瑄大惊,从被窝里慢慢退出身子。夜里高奕瑄的屋子有几盏灯。高奕瑄凑近灯,看到自己的赤条条的身子上,红红紫紫的痕迹遍布全身。高奕瑄皱了皱眉,头很疼,但是现在的情况更让他头疼。

    昨晚高奕瑄喝醉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昨天晚上多激烈,高奕瑄右腿膝盖上都青紫了。看着床上同样□□,遍身痕迹的郑远汐,高奕瑄万分悔恨。穿了衣服夺门而出。

    郑远汐听到门响,睁开眼睛,身旁的人已经不在了。只听得迅速远去的脚步声。昨晚的事是高奕瑄最不想发生的,郑远汐深知这一点。见高奕瑄跑出去,郑远汐生怕高奕瑄会出什么事,随便披了件袍子,就跟了出来。郑远汐一路尾随高奕瑄,可是远没有高奕瑄跑得快,距离越来越远。只远远地看见高奕瑄跑到静心池边,二话没说就跳了下去。郑远汐顿时慌了。他只当是王爷知道自己跟他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后悔莫及,寻短见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高奕瑄会做到如此地步。郑远汐的世界顿时崩塌了。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口中还念道:“跟我发生关系就让王爷觉得如此不堪吗?连命都不要了……既然您这么想,那当初救我做什么?还对我那么好……”郑远汐看着水面上没了波纹,郑远汐也没了活下去的念头。便站起身,也走向池边,跳了进去。

    高奕瑄在冰冷的水里,想要让自己清醒。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郑远汐虽然一直有心,但是一直把做为控制在原则之内,他害怕高奕瑄,也尊敬高奕瑄,高奕瑄不愿意做的事,郑远汐从来都是不做的。昨晚酒后的事,一定是自己强迫的。高奕瑄想到这里,心中难过,郑远汐本就在太子府受过伤,本以为来到昌黎王府可以不受那样的对待,可如今又收到这样的对待,一定生不如死吧?

    高奕瑄跳进水池是心中难过,惩罚自己,况且他又识水,在水里潜一会儿难不倒他。可郑远汐本就身子弱,又不会水,他跳入水中,是真真的要寻死去了。

    高奕瑄发觉水中猛然起了大波浪,心中大呼不妙,马上游向郑远汐,将他拉上岸。高奕瑄只当是他因为受了自己酒后的□□,不想活了,却不知他是因为高奕瑄才寻此短见。高奕瑄摇醒郑远汐,怒道:“你干嘛呢?我作为王爷,做了事不会不负责的,你何必去寻短见?!”

    一句话给了郑远汐无限希望。郑远汐知道了高奕瑄的想法,懂得若想要抓住高奕瑄,现在是一个难得的好时机。便道:“既然王爷会负责,为何还要跳入冷水中惩罚自己?还不是因为后悔了?”说罢,泪雨倾盆。

    “先不说这些,我先带你回房,天这么冷,沾上寒气可不好。”高奕瑄说着就要扶郑远汐起来。

    “不,我已没了求生之念,还是让我冻死在这里吧。”郑远汐推开高奕瑄。高奕瑄的心软总是让别人想得寸进尺。

    高奕瑄无奈,蹲下身子,轻易将郑远汐抱了起来。郑远汐哭道:“王爷既然嫌弃我,为何还要几次救我?若是我死在这里,不是了了王爷的心愿,也不用再怕太子的威胁?”

    “我不是嫌弃你,”高奕瑄叹了口气说,“只因你是男子,而我也是。本就败坏伦理纲常,你让我怎么……唉……你若是个女子,我早就把你捧在手心,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可你毕竟是男子……”

    高奕瑄的话绝了郑远汐的所有希望。听完高奕瑄的话,郑远汐不再说什么,只是泪更加汹涌。他在高奕瑄怀里,默不作声,泪却如决了堤的黄河之水。

    是啊,只因他是一男子,就算他是王妃,就算他穿女装,着女饰,可以像女子一样服侍王爷,可他终究是男的。郑远汐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气。有这样好的面容又有什么用?想王爷就算娶个丑女,也比娶他来王府,要开心的多吧?自己还以为装扮成女人的模样可以让王爷多看自己几眼。可也只是徒增可悲罢了。

    郑远汐从未像今日这样恨过自己是男儿身。高奕瑄把他放在床上,又找了一套干净衣服给他,然后自己去外屋换衣服。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看到郑远汐正颤抖着手握匕首,直直的盯着自己的下身。高奕瑄慌忙喊道:“你要干什么?!”

    郑远汐哭泣道:“我只恨自己生来是男儿身,无论我怎么努力,也不得王爷喜欢,若是王爷不介意,我将这男子的证明除了便是!”

    “住手!”高奕瑄从身旁盆栽里取了一颗小石子掷出,正中郑远汐的手腕。郑远汐吃痛,匕首被丢在地上。高奕瑄跑过去,踢开匕首,然后扯起被子,围在郑远汐身上,遮住他的耻辱。郑远汐泣不成声。高奕瑄明了郑远汐的委屈,他隔着被子把郑远汐护在怀里,万分心疼。郑远汐在高奕瑄心中跟别的男人很不同,他知书达理,又很温柔漂亮。每每看着郑远汐处处照顾自己,高奕瑄都很难过,为郑远汐难过,觉得上天对他太不公平,怎么就把他送来了昌黎王府,一个朝中最胆小的王爷府上。他心疼郑远汐,却不知道该怎么办。郑远汐祈盼的感情他给不了。既然给不了,还不如直接不给他任何希望,免得郑远汐发现是欺骗的时候,更加难过。

    高奕瑄说:“我没有嫌弃你,相反,还很感激你,幸好太子送来的是你,而不是别人,我与太子关系一直僵持着,我生怕他会送一个他的心腹过来,陷害我。但是你来了之后,我感谢上天把你赐给我,你这么善良,又这么懂事……怪只怪我,一直对男人有所戒备,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还让你扮成女人的样子,都是因为我太胆小,只想着保全自己,把你的想法给忽略了……”高奕瑄起身,把床上女人的衣服拿走,然后找来自己的衣服,放在床上。温柔道:“你先穿这件吧,你比我矮些,又很瘦,可能不太合身,明天我叫裁缝来给你做几套新衣服,以后就不要扮女人了。你本是男儿身,何必委曲求全?”

    郑远汐也不回话,只不住地落泪。

    天刚刚亮,高奕瑄就买来了几套现成的衣服送到郑远汐屋里。郑远汐双眼哭得红肿,没有一点精神,躺在床上看了看王爷拿来的衣服,道了声谢。就再没起身。看郑远汐这么不舒服,高奕瑄便道:“我叫大夫来给你看看吧。忍着病可不好。”

    “大夫能治的都是身体疾病,病的是心,让大夫从何下药?还是算了吧。”郑远汐已然绝望。

    高奕瑄心中有愧,勉强撑起笑脸,对郑远汐说:“今天天好,你穿上衣服,出去晒晒太阳吧。”

    郑远汐缓缓起身,高奕瑄见郑远汐要起来了,就叫人来伺候郑远汐洗漱。端水来的苏生看到郑远汐着男装的样子,吓得差点洒了水。郑远汐一直穿女装,高奕瑄只觉得美,如今换上男装,不着半分脂粉气的样子,高奕瑄终于知道,为何以前郑远汐以前都不敢出门了。那份如通透白玉般的温润感,是任何美人都不及的。

    苏生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直直的盯着郑远汐,惊讶道:“这是王妃吗?”

    “是。”高奕瑄答道,“王妃本是男儿身,但他仍是王妃。”

    苏生眼睛一直离不开王妃,痴痴道:“王妃长成这样,就算是男子,也让人舍不得啊。”

    “你说什么呢?不要胡言乱语!”高奕瑄怒斥。他始终在澄清。

    苏生低下头,不再言语。郑远汐一言不发,大一号的衣服包裹住瘦弱的身子,让人看了顿生怜爱之心。他做什么也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模样。像是大病初愈的人儿,每走一步,都似弱柳扶风。梳洗完了,从门口瞥了一眼外面的阳光,觉得分外刺眼。他本是见不得光的,终日待在太子府的小黑屋里。太子有兴趣想起他来的时候,他便去太子寝室,做他最擅长的事。本来已经绝望了的,可是高奕瑄又给了他阳光,给了他希望。然而现在他又把希望收回去了。郑远汐觉得做什么也没有力气,又躺回床上去。

    晌午,刚有暖意的时候。太子突然来到昌黎王府,说要跟高奕瑄一同去高奕瑜府里看高奕瑜新画的画。太子在高奕瑄家里随意惯了,径自跑到高奕瑄房内去,可是高奕瑄屋里只有郑远汐。太子惊讶郑远汐居然在王府穿了男装。

    郑远汐看到太子来了,就像中了陷阱的小狗看见来抓它的猎人。郑远汐跌跌撞撞地退到墙根,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无力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央求道:“不要……不要过来……”

    高柯不屑一笑,也不上前,只说:“你怎么穿上男装了?奕瑄不是一直让你穿女装的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求太子殿下放过我吧……”高柯对郑远汐的威慑已经深入郑远汐的骨髓,郑远汐看见他,恐惧就紧紧束缚住他,让他连挣扎的勇气也没有。

    太子得意一笑,知道是时候了,看着郑远汐想受了伤的小狗一样蜷缩的样子,心中狂喜。

    高奕瑄,你还是栽在我手里了。

    太子一步一步走近郑远汐,郑远汐不住地跪地求饶。他大喊大叫,像发了疯。高奕瑄冲过来的时候,高柯已经把郑远汐的衣服脱得差不多了。胸前斑斑点点的痕迹暴露无遗。见高奕瑄来了,高柯把郑远汐的衣服丢到地上。调笑道:“奕瑄,原来你还好这口?我都不知道呢。哈哈哈……”

    ☆、71

    第七章

    第一小节

    高奕瑄看着高柯嚣张的笑脸,全然不惊,他既然有让郑远汐穿男装的决心,就料到一定会有这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太子殿下在笑什么?”高奕瑄镇定自若,“这王妃,可是您送到我府上的。”

    “是啊,但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人是我府上送过来的呢?”太子得意。

    高奕瑄沉默一会儿,道:“若是太子紧紧相逼,那就恕小王无礼了。正如您所熟知的远汐的身子一样。远汐同样熟悉您的身体,您身上有几颗痣,哪儿有个小疤痕,或许连您看不到的地方,远汐都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来呢。”

    高奕瑄从来都是对太子言听计从。毫无预兆的反抗让高柯乱了阵脚。高柯吼道:“就算你能证明他是从我府里出来的人又怎样?我送他过来,是要给你做侍妾的,你却把他当成升成正室。这件事容成耀和华羽先都可以证明!而且又跟他发生这样的事,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太子的一席话确实对高奕瑄影响不小。高奕瑄沉默了。

    也许是下定了决心,高奕瑄犹豫了一会儿,镇定道:“王妃也好,侍妾也罢。是男人又怎样?他已然是我的王妃。而且远汐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十分复杂。太子也一定不想让这消息让您未来的子民知道吧?”

    太子一直知道高奕瑄畏惧自己的身份地位。只是不承认自己可以接受男人。若哪天抓住了他与男人之间发生肌肤之亲的证据。就可以利用高奕瑄对太子之位的畏惧将他压在身下。可如今高奕瑄竟然对他没有半分畏惧了。高奕瑄的镇定让太子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捶胸顿足吼道:“高奕瑄!你一定会因为你今天说的话后悔的!”高奕瑄作揖道:“殿下尽管放马过来吧。”太子说不过高奕瑄,含恨离开了。

    太子走后,高奕瑄去扶郑远汐起来。郑远汐惊讶高奕瑄的勇气。问:“王爷如今对太子怎么这么大胆了?”

    高奕瑄并不回答,反而问郑远汐:“如果你是我,让你暗暗潜到周国去,你敢大模大样地在周主面前舞剑吗?”

    “别说我是您,若是我自己潜到周国去。在周主面前舞剑,我也是不敢。只‘齐人’一条罪就可以将我处死了。如果我是您,周主的面都不敢见,更别说是在他面前舞剑了。就算遮了面。剑招的使用也是可以被人识出是谁的。”

    “所以说啊,这就是勇敢所在了。”一个人的笑脸在高奕瑄脑中闪过。

    “王爷您在说什么?”

    高奕瑄摇了摇头准备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问郑远汐:“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

    郑远汐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您无论跟什么人站在一起,我都可以第一眼发现您,因为您周身都是光芒。当您单独跟我相处的时候,这光芒会愈发强烈。我的心被这光芒耀地卑微又渺小。还嘭嘭地一直跳个不停。让我连理性都失去了。”郑远汐一边说,泪水又忍不住,无力地躺回床上再不想起来。

    高奕瑄无奈,叫了几个人来伺候郑远汐,自己去了静心池。

    八岁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死,着实让刚来皇宫没几年的高奕瑄变得怯弱。“权力”这个字眼,高奕瑄着实不敢触及,但也不应该因此而对任何有权之人心生畏惧。宇文执的出现,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将他从恐惧中解救出来。

    昌黎王府的下人,王爷都是真心对待的,大家都知道王妃是个男人不是什么可以宣扬的事,所以口风都很紧。若遇到什么听风是雨的人问道,便只说是高奕瑄找了一个男娈,当时富贵人家里,多少都有养男娈,听的人也不足为奇。

    周军不擅长水战,齐军也不擅长水战,但周军擅长远距离战。周军的□□手众多,而且箭术精准,宇文执本以为利用自己的□□手,轻易渡过黄河。却不想陈军做了齐军的先锋。周齐两国交战仅一次,周军就损失惨重。

    宇文执回到军营,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帐篷里。转着手球,手握毛笔在地图上圈圈点点,谋划战术。

    全远祺来到宇文执的帐篷,看到袁慈要见宇文执。他在帐门外踱来踱去,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了。全远祺也不管袁慈怎样,挑开帐篷门帘的一条缝,看到宇文执熟悉的样子。在想战术的时候,宇文执总是右手转手球,左手持笔。围着地图一圈又一圈地转。不允许别人打扰。

    全远祺撩开帘子,径直走向宇文执,跟在宇文执身后,跟着他转。并看宇文执在地图上做的标记。全远祺总是能一眼看出宇文执标记的意思。所以宇文执在帐篷里想战术不允许别人进来打扰的时候,全远祺总是毫不在意地就进来了。

    宇文执转圈的时候,全远祺不出言打扰,只默默地跟随着宇文执转,待宇文执停下脚步,全远祺便讲出自己的意见。

    “将军,您也觉得这次战役不适合直接渡过黄河去怀州吗?我们打的是齐军,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陈国的大将,这陈国国主也真是实在,把一个这么强的将军送到齐国帮忙,看来他对我国的仇恨还挺深的嘛。”全远祺像是开玩笑的语气,全然不在意。

    “恐怕不是跟我们的仇恨太深,这陈国国主应该是想借我们的手把那手握军权的人给杀了。”宇文执道,“不过管他什么目的呢,挡我的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我们很难直接渡过黄河,但南下的话,会浪费太多人力物力。若真的南下,唯一可攻的是洛阳,但是洛阳并不容易攻下。”全远祺又回归正题。

    “你的意思是就守在这个地方?守住了人力物力,却很难再进攻。”

    “所以我们要在这条河上下功夫。只要过了河,齐军和陈军就会好对付些。”全远祺道。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中所想已全部明了。全远祺说:“别人都是一条蛇过河,咱们……”

    “学螃蟹横着过河。”

    “□□手开路,以攻为守。”全远祺笑。

    “刀枪棍棒居中以防潜水军。”宇文执也笑。

    “轻功好的居后……”全远祺道,“他们潜水,我们飞天。”

    “实在不行还可以暗度陈仓。”

    全远祺把宇文执心里所想,接着宇文执的话,说了出来,宇文执心中欢喜。一步步走近全远祺,搂住全远祺的腰,猛然拉近两人的距离,吻就要欺上来。全远祺笑着啄了一下宇文执的唇,手指却挡住宇文执的进攻。笑道:“将军别闹了,袁大将军还在帐外候着呢,还不快把他叫进来跟他说这件事?”宇文执拉了一下全远祺的耳垂,坏笑道:“晚上再去找你。”然后转身对帐外喊:“袁将军进来吧!”

    昌黎王府内,自高奕瑄对郑远汐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后,郑远汐一直没有精神,整日躺在床上也不下来,一天进不了多少食。高奕瑄请大夫来看,大夫也没辙。只得这样耗着。自入了春,天气一直转暖。华羽先和容成耀带兵去打仗之后,高奕瑄一直在家里无所事事。这天天气好,高奕瑄早早起了床,去外面走了一圈回来之后,童儿和几个下人正在伺候郑远汐起床。

    “如今天暖了,起床之后,就把暖炉撤了吧。远汐你也出去走走,说不定身子会好些。”高奕瑄说。

    郑远汐面色毫无变化,只道:“遵王爷命。”

    高奕瑄叹了口气又对下人们说:“把王妃梳妆台上的胭脂饰品都收走吧,王妃以后只穿男装,就用不到这些了。”

    童儿找来一个篮子,把梳妆台上的东西一一收起。却看到一个小红瓶。童儿不打开瓶塞嗅了嗅,只觉得有点草药味,不能分辨是什么,便问郑远汐:“这是王妃为了治病,自己备的药吗?”

    郑远汐看到童儿手里的红瓶,脸上终于有了变化,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高奕瑄看了一眼郑远汐,叫童儿把红瓶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是什么。便问郑远汐。郑远汐低头不语。高奕瑄生怕这是毒物,万一郑远汐一个想不开,那就不妙了,便忙叫大夫来看。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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