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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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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忧蛊 作者:五里苏桥

    第6节

    向木生没有吃解药,身上的毒一点点侵蚀身体。他叫谢诚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少,脑袋里的意识越来越迷糊,终于撑不住,伏在谢诚身上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向木生猛然醒过来,谢诚还在他怀里,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向木生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指,去试探谢诚的鼻息。动作极缓,生怕自己的手指放上去的时候,只感觉到冰冷的皮肤。

    气息还在。虽然十分微弱,但是气息尚存。应该是杜乐颜的解药有效。向木生忍不住哭出声,紧紧抱住谢诚,在他耳边呜咽道:“我一定带你出去。我们这里离千毒山不远,我一定带你去找神医,让他把你救活。谢诚,你一定要撑住……”

    向木生昏迷了一会儿,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背起谢诚,举步维艰,却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坚坚定定。向木生背着昏迷的谢诚,一边走一边叫着谢诚的名字,生怕他突然醒过来而自己没有意识到。半个时辰可以走完的路,向木生感觉自己走过了三秋。

    终于走出了墓,外面却是阴云密布。向木生把谢诚放在地上,脱了自己的袍子给谢诚穿好。又要把谢诚背起来的时候,谢诚突然握紧双拳挣扎起来。他咬牙切齿,不住喊叫,滚来滚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向木生慌忙抓住谢诚的双手,盯着谢诚喊道:“谢诚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回答我啊!告诉我你怎么了?!你出声啊……”看着谢诚痛苦的样子,向木生肝肠寸断。

    谢诚痛苦地扯自己的衣服,扯自己的头发,向木生紧紧抱住他,让他不要折磨自己。谢诚突然喊叫起来,像是野兽的怒吼,向木生捧着谢诚的脸,努力唤醒他。谢诚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睁开了眼睛。

    “木生,别哭。”谢诚确认了好久,才确定眼前的是木生。

    向木生双手并用抹干了眼泪,回应谢诚:“我不哭,我没哭……你快告诉我,你怎样?”

    “我没事,就是感觉有点看不清你……”谢诚气若游丝。

    “你听着,我现在带你去千毒山,方神医一定会把你治好的。你一定要撑住。听见了吗?”向木生捧着谢诚的脸,一遍遍确认。

    “听见了。”

    向木生重新背起谢诚,谢诚醒过来给向木生不少希望,连脚下都有力气了。他跑到酒馆,牵了自己的马,先把谢诚抱马,然后自己骑上去,护住谢诚。

    马跑得快,颠簸的厉害,谢诚渐渐坚持不住了,他虚弱道:“木生,我们不骑马好不好,每颠一下,头就痛一下……”

    “好。”向木生把谢诚从马上抱下来,重新背好。安慰道:“我们不骑马,我背你,我轻功好,不比马慢……”说罢就飞驰而去。

    路上下起雨来,向木生根本没有时间避雨,背着谢诚只求马上到达千毒山。雨水很快湿透了两人的衣服,向木生摸着谢诚有些偏低的体温,喊了几遍谢诚的名字。谢诚没有回应。

    向木生只感觉一个霹雳从头顶劈下来,通过他的身体,把他的心都烧焦了。向木生又叫了几遍谢诚,谢诚才缓缓回答了一声。

    “木生,你别叫我了好不好?我好累……”谢诚在向木生耳边说。

    “不行,谢诚,你跟我说说话。”向木生央求道,“你……你出来这么久了,想你姐姐吗?”向木生努力找着话题,努力加快脚步。

    谢诚缓了一会儿才说,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谢谦,刚刚跟曹康鹤过招,一把刀被刺进了墙里,拔不出来了。谢诚气息微弱,说话也不顺利,好久才把这一句话说完整。

    “那剩下的那一把呢?你起名字了没有?听说刀取了名字之后有灵性,会保护主人。”向木生说。

    “名字?”谢诚想了想说,“就叫谢诚吧。以后这把刀你来用,让谢诚保护你……”

    向木生哽咽道:“你说什么呢,我用这把刀,你用什么?”

    “我?”谢诚缓缓道,“我以后用不到了,以前在家里,我见到谁的武功好,就问人是怎么练的,只学别人的招数,却不好好练习基础,我见过的刀法好的人,每天光挥刀就挥四个时辰。我却半个时辰都懒得挥……将来你用谢诚,可要每天好好挥刀,免得像我一样,刀还没砍出去,就被人打趴下了……”

    向木生抹了一把眼泪说:“好,以后我们一起好好练习挥刀,我监督你。”说着脚上的步子更快。

    谢诚勉强一笑,道:“木生,停下吧,我们好好说会儿话。”向木生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流出来。他摇着头说:“不行,我一定要带你去千毒山。”

    “没用了,霍中那么强悍的一个人,中了杜乐颜的毒针,半个字都说不出,当场就毙命,我能活到现在实数我运气好。能看到你活着,还跑的这么快,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一命换一命,值了。”谢诚一边说着,也落下泪来。

    “别说什么值不值。”向木生吼起来,“我要你活着!你必须活着!”

    谢诚身上仍旧有些孩子气。一边哭一边说:“可是我不能回去看我姐姐了,走的时候还跟姐姐保证说一定会回去的,可是没机会了……我死不要紧,可是我姐该多伤心啊。把我养这么大,我却……”

    谢诚越说向木生越发觉得愧疚,眼泪愈发汹涌,步子愈发快。

    谢诚一边流泪一边说:“木生,求求你,让我痛痛快快地死吧……我头好痛,眼睛也看不清了。我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好好地躺下来,安安静静地死去。不想再找什么神医了。我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撑不住了。木生……求求你……”

    “不行,这次你必须听我的。”向木生坚定,“我一定把你送到千毒山。”

    “木生,你知道吗?其实我认识你比你认识我要早。那天我跟大碗茶出去讨债,在我家客栈门口看见你。当时我心里特别想让你去我家客栈里,可是你一副乡下穷小子的模样,我想你肯定不敢进去……”谢诚在向木生耳边低声说。

    向木生含着泪拼命冲向千毒山,听着谢诚说着话。

    谢诚继续说:“没想到我们真是有缘分,你真的进去了。还被我姐抓了个现形。那天我从外面回来,听我姐说抓了个小呆瓜回来,我想,那一定是你。马上跑去柴房看,没想到真的是你,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开心,当时我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铁定是上辈子我欠了你什么,所以这辈子来还了……那现在我用命还了,你说,下辈子我们会是什么关系……”

    谢诚一边说一边笑,向木生一边听一边落泪。

    “好想跟你继续闯荡,一直闯到洛阳,名满天下……好想继续跟你做好兄弟,像我师父那样,胡子一大把了,还可以跟你喝酒聊天……”谢诚声音越来越虚弱,“木生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为什么我没有早点跟你说?”

    “没关系,等你的伤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想喝酒,我就陪你喝酒。”向木生说。

    谢诚摇摇头说:“不,没机会了……木生,你放我下来吧,找个干净的地方让我舒舒服服地死去……”

    “谢诚,不要瞎想,你不会死的。我更不会丢下你的。”向木生迎着风雨,继续前行。

    “木生,你太固执了,能不能改改你固执的脾气?你要学着变通,如果一直这么固执,在江湖上很难混下去的……”谢诚说。

    向木生怒了,吼道:“谢诚,你能不能不要像交待后事似的?我的固执我改不了,我只能靠你来帮我!”

    “我帮不了你了……我只能把我没用完的好运全给你……”谢诚微笑着捏了一下向木生的耳垂,再没了话。

    听说人死前会看到自己的一生。谢诚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他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谢诚没见过自己的父母,谢谦把他捧在手心里。小时候是孩子王,长大了是地方小恶霸。人人见了谢诚都喊一声谢二爷。客栈有谢谦在管,谢诚没什么好做的,就牵了大碗茶吃喝嫖赌,欺负熊孩子。前十几年可谓是顺顺当当。

    直到遇到了向木生。

    那天谢诚牵着大碗茶从街上买了牛肉回来,本想如果看到刚刚那个穷小子还在客栈门口,就请他进来吃顿饭,两人交个朋友。可没想到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了。谢诚有些失望地进了屋子。

    谢谦看到谢诚回来了,满面红光,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谢诚谨慎地盯着谢谦问:“老姐,你吃错药了?”

    “姐跟你说,今天一个小呆瓜来店里吃东西,被我关在柴房了,那小子别提多逗了,哈哈哈……”谢谦一边说一边笑弯了腰。

    谢诚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人,就是刚刚那个在客栈门口徘徊的小伙子。马上就牵着大碗茶进了柴房,谢诚当时的心情,就像是去三生石上找另一半的名字一样。看到真的是向木生的时候,谢诚只觉得全身沸腾的都可以自燃了。

    向木生这个从未闯过江湖的人,却给了他一个别样的江湖,无论自己是哪路货色,都要出去闯一闯。谢诚心想,跟这样的人一起闯荡江湖,一定不寂寞吧?

    谢诚没想到向木生会为了说服谢谦,用了自己出的馊主意。谢诚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其实是有私心的,他既想知道这个笨小子心里有没有人,又想看看木生被人调戏的羞涩模样。没想到向木生居然正经八百地答应了。

    虽然后来知道木生心里有别人,却近水楼台,先好好地调戏了一把向木生。只是没想到谢诚告诉谢谦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向木生那晚还是去了。虽然重伤,却没有半句怨言。

    后来跟向木生相处,谢诚越来越喜欢向木生,可也越来越明确向木生有一个更照顾他的人,叫向远逸。

    两人一起来到淮州,遇到这一系列的事,向木生不断给谢诚闯下去的勇气。谢诚努力保护向木生,生怕他有什么不测,可没想到最后倒下的是自己,最后能用自己一命换向木生一命,也算是值了。

    谢诚偷偷一笑,又觉得自己自私了——虽然不能占有向木生,却能让向木生记一辈子,这也足够了。

    向木生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背着谢诚到了千毒山,鞋子都被磨破了,鲜血染红的脚趾露在外面。他回头叫了声谢诚,谢诚没有回应。向木生摇了摇谢诚的身体,谢诚没有反应。向木生把谢诚放下来,谢诚的身体已经有些冷了。

    向木生探谢诚的鼻息,听他的心跳,摇晃他的身体,可是谢诚已然没有了生命的迹象。谢诚伏在向木生的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离开了。

    向木生摸着有些冰冷的谢诚,手足无措,愣了好久才嚎啕大哭,抱着谢诚的身体哭喊道:“谢诚,你不要吓我,谢诚你醒醒……不要吓唬我……”

    谢诚已经不能给他一个回答了。

    哭了好一阵,向木生抹干了眼泪,背着谢诚冲上了千毒山。千毒山上只有一个小院,小院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大夫,正是千毒门的门主方慕臻。

    方慕臻看着蓬头垢面的向木生冲上来,晃了一下神。向木生把谢诚小心翼翼地放在屋里的病床上,扑通一声,给千毒门的门主跪下来,央求道:“神医,您快看看他,救救他……”

    方慕臻并没有为谢诚号脉,也没有看谢诚的伤势,只是有些为难地告诉他:“这个人已经死了,我就算医术再好,也是救不活的……”

    向木生只当没听到,跪在地上央求着:“求您救救他……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只求您救救他……他不能死……我不要他死……求您救救他……”

    谢诚躺在病床上,向木生就跪在地上,苦苦求了两个时辰,无论方慕臻怎么告诉他,这个人已经死了,救不活了,向木生还是哭喊着,央求着……

    终于,向木生哭得嗓子哑了,力气也没了,大夫说的话也听得清清楚楚了。跪坐在地上失神了好一会儿,缓缓站起身子,看了看谢诚,重新背起他,一声不响地走了。

    方慕臻在身后问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向木生没有半点反应,只是背着谢诚,一步一步下山去。

    在向木生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谢诚死了。

    ☆、茅草屋2

    自向木生走了之后,向远逸每天都会站在自家院外张望。向远逸家的小院在半山腰,在院外可以俯瞰整个梨花村,也可以看到那条从远处进村的路。

    向木生走了之后,向远逸一直后悔自己没有跟着向木生一起走。如果跟他一起走了,就不会每日牵肠挂肚。想着万一向木生出门后就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回家的路该怎么办?走的时候身上没怎么带钱,饿了吃不饱怎么办?向木生好奇心重,胆子又大,万一一个没大没小惹怒了江湖上的人,有危险怎么办?万一江湖上有人认出了向木生,把他带到他原来的家了怎么办?

    有天夜里,向远逸梦到向木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要杀了他,向远逸半夜惊醒,久久不能入睡。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那条小路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身影移动的很慢,虽然隔得很远,但向远逸确定他就是向木生,向远逸满心欢喜,飞奔下山。

    见到向木生的时候,向远逸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疼。向木生蓬头垢面,唇无血色,怀里抱着一个盒子和一把刀,脚下的鞋子被磨破了,脚趾头都露在外面,还在流血。

    向远逸一句“这是怎么了?”还没问出口,向木生扑到向远逸怀里,嚎啕大哭。

    向木生在向远逸怀里哭得肝肠寸断,向远逸看得犹如万箭攒心。最后向木生哭得腿都站不直。向远逸背起向木生,把他背回了家。

    向木生哭累了之后,就抱着木盒和刀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向远逸勾着向木生的后脑勺,用耳垂去试向木生额头上的温度。微微有点发烧,不碍事。

    见向木生如此难过,向远逸既不问他话,也不要他把怀里的东西放下。只是在向木生躺下之后,脱下他的鞋子,找来清水给他清洗伤口,然后为他上药,给他换上新的足衣,小心地把袜带系好。

    也许是太累了,向木生终于睡了过去,可是在梦里,他还在哭泣。向远逸轻轻刮着向木生的背,嘴里哼着含糊不清的歌谣,两人一起泪湿枕巾。

    见向木生难过成这样,向远逸什么话也不问。只是默默地陪着他。

    第二日,向木生早早的醒过来,抱着木盒和刀坐在院子里,就坐在向远逸原来画的那个圈里,呆呆的坐着,眼神没有焦距。

    向远逸烧了一桶热水,脱去向木生的衣服,把他抱进浴桶里,向木生仍旧不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而是高高举过头顶。向木生身上有很多细小的伤,有的像是摔倒磕伤的,有的像是蹭到什么利器划伤的。向远逸温柔地为向木生擦洗身体,清洗头发。

    向远逸心如刀绞,他不知道向木生出去到底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向木生就这样一直不说话,脑中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很没有安全感,在见不到向远逸的时候,向木生会很慌乱。向远逸只得一直陪着他。让自己在他的可视范围内。

    “老头,你教我做饭好不好?”这是向木生回来三天后的晚上,对向远逸讲的第一句话。向远逸也不问什么原因,马上答应。然后找来食材,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教给向木生。向木生先是听向远逸讲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木盒和刀放在一旁,然后自己动手做饭。

    好不容易做好了一碗炒饭。向木生也不自己吃,而是把木盒和刀还有饭一起放在院子里。然后自己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睡觉。

    向远逸看得稀里糊涂的,回到屋子里,想要为向木生盖盖被子,向木生突然抓住向远逸的手,央求道:“老头,你也睡好不好?”向远逸也躺下来。向木生握着向远逸的手说:“今天是头七。谢诚会回家。但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到这里来。他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不知道他认不认识路。我抱着他的骨灰一边走一边跟他讲着路线,他应该会认得吧?”

    “木生,可以告诉我,谢诚是谁吗?”向远逸小心地问。向木生突然说了这么多话,向远逸不知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只得小心试探着问。

    向木生眼泪又落下来说:“是我的好朋友,他为了救我死掉了。是我害死了他,其实都是我的原因……当时我在密室里的时候害怕了,我恍惚中看到你在家里等我,我就害怕了……我害怕见不到你,都是因为我害怕了,才会让谢诚被杀死,不然我会冲到外面,那么活下来的就是谢诚……都是因为我……老头,谢诚一定会知道我的软弱的,他不会原谅我的……他是因为我才死的……”向木生边说边哭,最后哭得话都说不顺。向远逸只得不断拍着向木生的背来安慰他。

    第二天,向木生起床后匆匆跑到院子里看昨晚放在那里的炒饭。碗已经空了。向木生捧着那空碗,痛哭流涕。向远逸不知何时站在向木生的身后,温柔道:“你的朋友把你的炒饭吃了,他并没有怪你。”

    向木生猛地转身抱住向远逸,含泪道:“谢谢你,远逸……谢谢你……”

    “乖,没事了。”向远逸抚着向木生的背说,“我们一起给谢诚做一个墓吧,人死了总要入土为安。”

    向木生有点犹豫,毕竟谢诚还有家里人。向木生没能救活谢诚,心里只想着赶紧见到向远逸,如今见到了,是应该把谢诚送回家了。毕竟家里还有谢诚最爱的姐姐。可是向木生不敢,他不是怕谢谦,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谢谦交代。好好的一个人跟他一起去闯荡江湖,为了保护向木生,把命丢了,向木生不仅没有帮谢诚报仇,还逃走了。向木生觉得自己没有颜面见谢谦。

    无论如何,谢谦总还是要见的,不能一直瞒着她。

    向木生紧紧抱着谢诚的骨灰盒,一双红肿的双眼看着向远逸道:“远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谢诚因我而死,我没有能力帮他报仇,就算他姐姐让我偿命我也心甘情愿,可是就算我偿命,也愧对于谢诚。我应该把谢诚送回家安葬,但是我没脸去……”

    向远逸抚着向木生的背安慰他。向远逸作为一个父亲,想要劝向木生,他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作为一个男人,他要有自己的担当,无论是什么原因,谢诚死了,向木生一个人回来,都要去谢谦那里请罪。

    可是向远逸对向木生的爱,却没有父亲那般伟大,看到向木生现在这么难过,他的心也碎了。脑袋里想的只有保护好向木生,让他心里好过。犹豫了很久,向远逸说:“木生,别难过,谢诚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他肯定想让你好好活下来,他那么爱他姐姐,自然为了不让姐姐难过,好好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可是在你和他姐姐之间,他选择了你。这是他自己的心意。你就安心把他安葬在梨花村吧。”

    向木生把谢诚的墓选在梨花村最壮硕的一棵梨花树下,小心翼翼地把他安葬好。

    谢诚入了土之后,向木生才跟向远逸缓缓讲述自己是怎么到了郢州城,进了心悦客栈,怎么去了淮州,进了曹家松林,说到秦慕音的时候,向木生沉默了。

    在出门之前,一直把秦慕音当做自己的目标,可是这次真正见识到了两人的差距,不得不承认,秦慕音很有智慧,武功比向木生好,且人力、物力、财力都比向木生强。他们两人的差距,不是向木生想追赶就能追赶得上的。在秦慕音面前,向木生感到的,只有深深的绝望。

    向木生绝望道:“老头,你知道吗?出了家门,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无能。”

    向远逸见识过江湖上运筹帷幄的谋士,也见识过以一敌百的高手,自然明白向木生在见识过真正的江湖之后的痛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向木生没再说什么,抱着刀回家去了。

    侯庆民这几天没见到向远逸来上课,心想是不是向木生回来了,刚好这天在街上看到向木生和向远逸两人,一前一后,往家里走。向木生手里抱着一把刀,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侯庆民忙追上向木生,跟向木生打招呼,向木生权当没看到,继续往前走。侯庆民问:“木生,你怎么了?又失忆了?我是侯庆民。你爹就是在我家做教书先生。你以前也常常一起来我家,开始的时候我们总打架,可是现在我们是好兄弟……”以前向木生失忆的时候,侯庆民只要说出自己的名字,向木生二话不说直接上拳头。可是这次侯庆民把自己详详细细地介绍了一遍。向木生却没有半点反应,仿佛侯庆民不存在。

    侯庆民失望了一下,走到向远逸面前很伤心地问:“老师,木生是瞎了吗?”

    向远逸叹了口气,轻声对侯庆民说:“木生不舒服,你还是不要理他了。”

    “不舒服?是生病了吗?”侯庆民说,“我去交顾大夫来给木生看看。”

    向远逸摇摇头说:“顾大夫没辙的。”说罢,跟着向木生走远了。留下侯庆民一个人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顾大夫的医术确实不精湛,郢州城里的大夫应该可以吧?”心里作了打算,撒腿就跑。

    傍晚,侯庆民带着几个从城里请来的有名的大夫来到向木生家里。向远逸刚好去买吃的了,留向木生一个人在家里,向木生抱着刀,呆坐在院子里。

    侯庆民兴冲冲地跑到向木生面前,指着后面的几个花白胡子的老大夫,气喘吁吁地说:“这是我从从城里请来的大夫,让他们帮你诊诊脉吧,顾大夫治不好的病,他们可以治好的。”

    向木生瞥了一眼几个被侯庆民折腾得筋疲力尽的老大夫,缓缓道:“庆民,我没生病,也没忘记你,只是心里很难过。他们治不好的,还是让他们走吧。”侯庆民看了向木生好一会儿,又问了问找来的几个老大夫,大夫们都说向木生是心病,不是简单可以用药治好的。侯庆民无奈,只得叫那几个大夫回去了。

    几个大夫刚下山,以前被向木生打过的六个小混混上山来了。他们听说向木生现在半死不活,是上来报以前的仇的。以阿强哥为首,六个人扛着木棍,走到向木生面前,打量了一下向木生,嘲笑道:“呦,这不是当初一个人打我们六个的向木生吗?怎么成木头了?”

    侯庆民推开阿强哥怒道:“你们想干嘛?当初是你们说要跟着木生混,而且说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的!”

    “当初是当初,现在我们想报仇了,你管得着吗?”两个混混捏着侯庆民的肩膀,把他推开老远。向木生仍是呆坐在那里,没有半点反应。

    ☆、茅草屋3

    阿强哥抓起向木生的衣领,向木生瘦小,阿强哥壮硕,一拎一推,把他丢在地上。侯庆民扑过去推开阿强哥,把向木生拉起来,拽着向木生的手说:“快跑,我打不过他们……”

    向木生把自己的手从侯庆民手里抽回来,一动不动。侯庆民从来都是欺软怕硬 ,遇到打不过的就跑,可是总不能把向木生丢在这里任人宰割,跑不掉就认怂好了,便央求道:“几位大哥,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你们想要多少钱,我给你们,你们不要找木生的麻烦,行吗?”

    几个混混却不吃这一套,阿强哥推开侯庆民道:“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当初这小子打得我们哥几个好几天不能下床,钱能挽回吗?今天不打断他的腿,我们是不会走的。让他也尝尝几天下不了床的滋味。”

    看着他们人多势众,侯庆民双腿有些打颤,可还是挡在向木生面前,虚张声势:“我是不会让你们打他的!你们……你们如果打他……我就……我就找更多的人来打你们!”

    从小胖子侯庆民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让几个混混笑弯了腰。阿强哥笑道:“在梨花村这个米粒大的小地方,除了哥几个,你还能找谁来帮忙?现在向木生傻了,没人帮你,你还能干嘛?”

    阿强哥一棍子捣在侯庆民的肚子上,侯庆民吃痛跪倒在地。几个人嘲笑他,他却一只手抓住棍子,另一只手抓住阿强哥的手腕,把棍子往身侧一拽,咬住阿强哥的手腕。阿强哥惊叫一声,吃痛松开棍子,侯庆民抓着棍子想接着再打阿强哥一棍,却被他躲开了。

    侯庆民胳膊腿都有些臃肿,行动自然没有大高个阿强哥灵活。阿强哥压根不把侯庆民放在眼里,见侯庆民又挥着棍子冲上来,阿强哥踢侯庆民肚子一脚,侯庆民痛得直不起腰,阿强哥趁机胳膊肘撞侯庆民的后颈,侯庆民直直地趴在地上。

    阿强哥骂了一句脏话,怒道:“敢打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狠狠踢了侯庆民一脚,然后对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喊道:“看什么看?赶紧打啊!往里死打!两个人一个都别饶!”

    四个人围着侯庆民,两个人去打向木生。向木生趴在地上,护着怀里的刀,一声不响。侯庆民看向木生挨打,急了。抱住一个人的腰,狠狠丢在地上,另几个人见状扑上去抓住侯庆民的胳膊,侯庆民像个放了狂的野兽,踢、抓、咬、撞、拽……完全是本能的厮打。

    双拳难敌四手,侯庆民一边挨打一边跑向向木生。跑到向木生跟前,推开两个打向木生的人,然后趴在向木生身上,为他挡几个人的拳打脚踢。侯庆民个头比向木生高,又比向木生肥硕,他挡在向木生身上,向木生一点打都挨不到。

    侯庆民被打得鼻青脸肿,口吐鲜血,还微笑着问向木生:“你没事吧?不用担心……我肉厚,帮你挡着……”向木生感觉侯庆民口中的鲜血从自己脖颈流下。

    向木生含着泪说了声对不起,支撑起侯庆民的身子,缓缓拔出手里的刀,狠狠地盯着几个混混道:“你们找死……”周身散发着慑人的杀气,仿佛死神就站在他的头顶。

    几个人被向木生的气势吓得呆若木鸡。向木生心中只有杀念,双手握着刀,冲向为首的阿强哥。

    “住手!”向远逸的声音和身影一起出现在向木生的面前,徒手接住了向木生的刀。

    向远逸虽然费了自己全部的内力去接向木生的刀,手却还是被向木生砍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顺着刀刃,流到向木生手上。向远逸被向木生血红的双眼吓到。向木生刚刚挥刀的力度,一刀就能斩下阿强哥的首级。

    “让我杀了他们!”向木生吼着再挥刀,完全不顾向远逸手上的伤口。向远逸另一只手抓住向木生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然后对几个混混吼道:“还不快跑?”几个混混连滚带爬地下山了。

    向远逸握着手里的伤口,把向木生揽入怀中,抚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向木生在向远逸怀里,好久才平静下来。

    向木生坐在侯庆民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向远逸给侯庆民伤口上擦药。侯庆民一边疼得嘶嘶地抽着气,一边大义凛然地笑着对向木生说:“我刚刚很厉害对不对?你是不是……嘶……对我刮目相看了?虽然我没跟你一起……嘶……闯江湖,但是我也有好好学武功,可以保护你的。”向木生从没觉得侯庆民如此可爱。

    向木生盯着侯庆民,很想对他道歉,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侯庆民似乎从他眼中领会了他的意思,笑道:“其实你不用往心里去。我们是好兄弟,就算我被他们打死,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听到侯庆民这么说,向远逸马上想到了谢诚,他摸了摸怀里的刀,含泪道:“就算把他们全杀了,我也不会让你被他们打死的。”

    为侯庆民上好了药,送他离开之后,向远逸手上的绷带也被血湿透了。向远逸一个人拿着针线和绷带到院子里缝合,不想让向木生看到。向木生却跟出来,从向远逸手里拿过绷带和针线,把原来的绷带解开,看着向远逸手上外翻的伤口,心疼不已,如果力度再重一点,向远逸的手可能就要被向木生砍掉了。

    向木生为向远逸缝合,向远逸咬着牙,痛得满头是汗。向木生一边缝合,一边疼得泪流不止。缝好后,上了药,把绷带重新绑好,然后在向远逸的手心落下一个温热的吻,嘴里说着抱歉。向远逸忍痛挤出一个微笑,安慰道:“都会过去的。”

    向木生把脸埋在向远逸的颈窝,泪如雨下。

    侯庆民因为养伤,几天没上课,向远逸也能在家养伤,只是向远逸右手受伤不能做饭,辛苦了刘大婶。刘大婶这几天做饭都是多做两人份,趁热给向远逸送上来。

    向远逸自是感激不尽。刘大婶看着向远逸家两个男人,一个受伤,另一个就没饭吃,难免爱管闲事的心就上来。趁来送饭的档,问向远逸:“向先生,您今年多大啊?”

    向远逸偷偷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向木生,低声道:“二十有二。”

    刘大婶笑道:“向先生,您看您家里只有两个男人,实在是很难过下去啊,您现在正当年,何不娶房妻室?既能照顾你,也能照顾木生。”

    向远逸有些为难:“木生这么大了,我一个人还行……”

    “向先生,您可不要小瞧女人的作用啊,我虽然读书少,但是可知道女人是一家之中最不可缺少的。女人可是财源啊。你看我家大欢他爹,当年他爹穷得响叮当。饭都吃不上,可是自从娶了我,不仅打猎发了家,还添了个儿子。虽然我比大欢他爹要大几岁……可是传宗接代可是不管年龄的。我也看得出木生那孩子不是你亲生的,你总不能为了他,一辈子一个人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您刚来村里的时候,我就看出您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又识字,虽然没什么钱,但是家里有个女人之后,钱总会来的……”

    “这个……”向远逸有些为难地打断刘大婶。刘大婶爱唠叨,总是说起来就没完。

    刘大婶笑笑说:“姑娘家的事你不用担心,村口王家的小女儿宁香您见过吧?长得漂亮,家境也好,眼光高着呢,您猜怎么着?就是看中了您,也不嫌您家木生……”

    向远逸明白了,刘大婶这是给人家姑娘说媒来了。向远逸听着刘大婶絮絮叨叨地讲着王家的小女儿有多么漂亮,多么贤惠,多么讨人喜欢,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他和刘大婶在屋子里聊天,向木生就抱着刀呆坐在院子里。向远逸看着双目无神的向木生,听着刘大婶在他耳边说不完的话。

    其实向木生回来后的这些天,向远逸想了很多。他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常常拿出那本陌生的剑谱出来看,想着要不要把这剑谱传给向木生,可向木生现在身上有仇恨,不会安心待在梨花村,总有一天要重新涉足江湖。

    向远逸生怕向木生学了这套剑法到江湖上惹是生非,向家的仇敌被他引出来,不仅帮不了向木生,还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但是这剑谱总还是要传下去的,向木生不是合适的人选,那谁来继承这剑谱好呢?必须要是向家的人或许刘大婶说的也有道理,总不能让向家绝了后。

    “刘大婶,”向木生打断刘大婶的话,“要不,就请王家姑娘来我家坐坐吧,我家情况您也是知道的,如果姑娘来了不愿意,再送人回去,不能耽误了人家女儿。”

    刘大婶听了向远逸的回答,脸上乐开了花,拍了拍向远逸的肩说:“向先生,您就请好吧。”说罢乐呵呵地回去了。向远逸看着院子里的向木生叹了口气。

    ☆、心悦客栈1

    向木生前一天受了凉,身体有些不舒服,早上起床有点晚。起床穿好衣服抱起谢诚刀,迷迷糊糊地去找向远逸,向远逸正在正在院子里打拳。向木生刚想喊早饭在哪里,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穿一套粉色的对襟襦裙,上襦是米黄的底子,绣了藕荷色的兰花。梳了乖巧的垂鬟分肖髻,还簪了一朵粉色的珠花。眉清目秀,脸如鹅蛋,双目含情,盯着向远逸的每一个动作,嘴角上扬。

    向木生认得这姑娘,是王家的小女儿王宁香。以前跟向远逸一起回家的时候见过她一次,她总是躲在自家的门口偷偷地看经过的向远逸。

    见有个女人盯着向远逸看,向木生心里不大痛快,瞥了一眼向远逸,也不跟他说话,直接抱着刀去找刘大欢了。刘大欢每天起早练习射箭,向木生来的时候,刘大欢正在瞄准。见向木生来了,动作不变,只是嘴上招呼向木生道:“木生?吃饭了吗?我娘做了饭不知道去哪里了,一会儿一起吃吧?”

    向木生摇摇头也不说话。刘大欢把箭射出去,回头看向木生道:“怎么了?”

    向木生问:“你知道王宁香吗?”

    刘大欢不以为然,继续射箭,边说:“她去你家了?”

    “你知道她在我家?”

    “当然知道,你爹长得好看,王家姑娘又有意,我娘多成人之美。你难道不想有个后妈吗?”刘大欢说着还挺得意。刘大婶爱给人说媒,在村里成了好几对,村里人讲起刘大婶的事,都津津乐道,刘大欢也以此为荣。

    向木生听到这里,转头就跑回家去。

    向木生到家的时候,向远逸刚打完拳,正在往桌上摆吃的,吃的都从一个篮子里拿出来,那篮子不是向木生家里的,自然是王宁香带来的。见向木生回来了,叫向木生过来说:“一起床去哪里了?快来吃饭吧。王姑娘一大早做好饭送过来的,还不谢谢她?”

    向木生去屋子里端了昨天剩下的饭菜出来,一个人坐在桌子的一角,一句话也不说就开始吃。王姑娘有些尴尬,把一碗饭端到向木生面前说:“吃这碗吧,这碗还热。”向木生看也不看王姑娘,含着米饭说:“我爱吃老头做的,别人做的吃不惯。”

    有外人在,向木生这么不懂事,向远逸自然要生气,刚要说向木生,向木生放下饭碗说:“我吃饱了。”也就吃了两口。然后抱起刀不给向远逸说话的时间就走远了。

    王宁香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主动来找一个有儿子的老男人本就有些说不过去。又见向木生这么不欢迎自己,自然万分委屈。一个人低着头吃饭,也不说话。向远逸两边为难,劝王宁香道:“别往心里去,木生还小。”

    向木生坐在院子门口,盯着向远逸和王宁香两个人,两人吃过饭之后,王宁香收拾碗筷去洗,向远逸要接过碗筷来自己去洗,向木生紧紧盯着向远逸,咬着牙瞪着眼,扬声道:“洗个碗有什么好争的?我来洗!”向木生起身就去夺王宁香手里的碗筷。

    看向木生这样捣乱,向远逸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忍不住嘴角上扬。向远逸意识到自己喜乐溢于言表,马上收了笑容对王宁香说:“既然木生想洗,就让他洗了好了。”

    听到向远逸这么说,向木生反而不洗了,把碗筷往桌上一放,对王宁香说:“既然是你拿来的,就再拿回去吧,洗它干嘛?”向远逸觉得向木生闹别扭的样子可爱,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能失了礼,便从向木生手里接过碗筷说:“那我来洗吧。”

    向木生把碗筷推到向远逸怀里,瞪了向远逸一眼,抱着刀又去院子门口坐着了。

    向远逸手上有伤,王宁香自是不让向远逸动手。王宁香洗了碗之后,又把屋子好好打扫干净,然后找出向远逸和向木生的脏衣服来,缝缝洗洗……向远逸想插手,王宁香脸颊绯红,摇摇头说,他手上还有伤,这些事还是让她来做。向远逸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更让向远逸举手抬足都尴尬的,是向木生时刻不离的眼神。

    向木生一直盯着向远逸,双眼中有火焰在燃烧,让向远逸觉得自己如果有半点对王姑娘的非分之想,向木生就马上抱着刀来砍了向远逸。

    王宁香在洗衣服,向远逸的手不能碰水,便坐在一旁跟王宁香聊天。聊了两件衣服的功夫,向木生就坐不住了。他走到向远逸身边,拽了拽向远逸的衣服,看着向远逸,向远逸抬头问:“怎么了?”

    “饿了。”向木生嘟着嘴。

    向远逸站起身说:“行,天色也不早了,我去做午饭。”

    向木生转头对王宁香说:“王姑娘,中午了,你不回家吃饭吗?”

    王宁香有些尴尬,手还泡在洗衣桶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好向远逸及时解围:“木生,说什么呢?王姑娘要留在我们家吃午饭。”

    向木生再也忍不了,若放在以前,向木生必然忍不住要对向远逸吼,直接告诉向远逸,他不喜欢王宁香,让她马上走。可是现在向木生心里还装着谢诚的死,努力地改变自己不再任性。他点点头对向远逸说:“好,那你们一起吃吧,我想出去。”说罢转身就走。

    本以为向远逸会来追他,向远逸却没有,进屋做饭去了。

    向木生一个人走到谢诚的坟前,不知该怎么跟谢诚抱怨,毕竟向远逸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向木生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总不能埋怨向远逸不要他了吧?他本来就不是他的,连儿子都不是。

    向木生在谢诚坟前等向远逸来找他,可是等到天黑向远逸都没来。向木生越想越难过,卧在谢诚坟前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有个女人让向木生感受到威胁了还是怎样,向木生梦到一个女人拿着鞭子打他,就在经常梦到的那个祠堂里打他。任他怎么求饶,女人也不停手,直到打得向木生皮开肉绽。向木生努力逃跑,跑着跑着,眼前出现一只手,是向远逸的手,向远逸微笑着看着向木生,向木生紧紧抓住向远逸的手,逃离那个地方。

    向木生醒过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向远逸的胳膊。向远逸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向木生带回家了,此时夜已经深了。向远逸睡得正沉。看着向远逸的睡颜,向木生从心底涌出一个强烈的想法。向木生撑起身体,缓缓凑近向远逸,冲动与理智并存。鼻尖触到向远逸的鼻尖的时候,向木生缓缓地退了回去,又看了向远逸一会儿,向木生用指尖在向远逸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又把手指轻轻贴上自己的嘴唇,然后满足地睡去。

    第二天王姑娘又来了。向木生一整天都抓着向远逸的右手腕,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向远逸的手受伤了,什么都碰不得,他要一直抓着向远逸的手腕,免得他不小心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王姑娘一整天的脸色都不好看。傍晚王宁香刚走出向远逸的家门,向木生就甩开向远逸的手怒道:“我不开心她来,能不能以后不要让她来了?”

    “你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向远逸故意反问。

    “能不能不要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我不想让她来,我不想有个后妈。”

    向木生的回答似乎不太让向远逸开心。向远逸叹了口气说:“你的亲妈我是找不到的,我只能给你找个后妈。你既然把我当你爹,那就好好地听我的话,我还当你爹一天,就必须要想……”

    “不要说了。”向木生哽咽着抱住向远逸道,“远逸,你看我都比你高了,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王姑娘能做的,我也可以。你想吃饭,我给你做,你衣服破了,我给你缝,以后我俩的衣服脏了,都由我来洗……好不好?不要再把我当儿子宠着了,以后我来照顾你。”

    听了向木生的话,向远逸百感交集,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是对的。向远逸推着向木生,怕他发现自己不该有的反应。向木生却把他抱得更紧,紧紧贴着他,让他感受自己的变化。

    向木生在向远逸耳边低声道:“我一直对谢诚的死难以释怀,是因为,在他为我拼命的时候,我脑袋里想的全是怎么活着回来见你。”

    ☆、心悦客栈2

    清晨,空气中氤氲着水汽。向木生准备起床后直接去刘大欢家里,免得看到王宁香会不舒服。

    院子里,向远逸一个人在打拳。向木生没找到王宁香,便问向远逸,向远逸闭着眼睛打拳,声音如拳一般,缓而有力:“不会再来了。”

    一颗糖在嘴里化开来向木生回来一个多月,终于露了笑容。

    向木生坐在桌前一直等向远逸打完了拳之后,把筷子放到向远逸手里,看着向远逸的安静的脸,才开始吃早饭。向远逸心中知道向木生有什么要跟自己说,想来想去,向木生会到什么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子的人,都是向木生自己决定的。向木生本就不属于向远逸,无论向远逸再要求什么,也不会改变,干脆坦然了,只平心静气吃饭。

    “远逸,我决定去给谢诚报仇。”向木生犹豫了很久。

    “有把握吗?”

    “毫无把握。”向木生实话实说。

    “那就不要去。”

    “我不能不去,我的好兄弟被人杀了,我放不下这恨。”向木生十分坚定。

    向远逸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放不下的仇恨。我们家族上下三十一口一夜之间被全部杀死,我爹叫人把我保护好,我冲回去找到我爹,以为我爹会让我为家族报仇,却没想到我爹临死前跟我说的唯一一句话是不要报仇,别的什么也没说……”

    “那是你爹不想让你死在报仇这条路上,而我不一样,就算死,我也会为谢诚报仇。”谢诚对他的情谊,以及他对谢诚的亏欠让向木生不得不报仇。

    向远逸叹了口气说:“有一次我经过一家人家的院子,看到那院子里只有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正在喂一只受伤的狼吃东西。那头狼看起来很强壮,我就好心过去劝小女孩,不要救这头狼,免得这头狼康复之后对小女孩不利。小女孩告诉我说,他们家本来有父母和哥哥,可是在打猎的时候被狼群害死了。小女孩不仅没有怨恨狼群,还救了这头狼。虽然不知道后来他们怎么样了,但是当时他们的关系非常好。”

    “我做不了那样伟大的小女孩,我能做的只有报仇,因为谢诚的死,我回来后一刻都不得安宁。只要想到杜乐颜的嘴脸,就气血上涌,把他大卸八块也难解心头之恨。”向木生咬牙切齿。

    向远逸看着向木生,看出他眼中的恶。跟向木生相处的这几年,他逐渐明白,他守不住向木生的恶。如果一直压抑向木生,到头来受伤的只能是向远逸。向远逸本想练好剑法帮助向木生报仇,可是右手因为接了向木生一刀,现在连用筷子都有些困难,更别说握剑了。

    “而且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掉,我死前一定要找到杜乐颜,哪怕不可能杀死他,我也要试一试。”向木生说,“我已经回来见到你了,再不能苟且偷生了。”

    “什么叫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死掉?”向远逸吃惊。

    “在曹家松林的时候,我中了杜乐颜的毒,但是没吃他给的解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毒发。”向木生说。向木生起初还觉得身体有些难过,可是从千毒山回来之后,身上就没有什么感觉了,但是他并没有吃任何解药,也许是杜乐颜的给他下的毒刚好毒发比较慢,因为杜乐颜自己也说过,向木生必须要吃了解药才能活下来。

    向远逸慌忙拉过向木生的手,为他把脉。向木生的脉象没有任何异常。以前在千毒门的时候,向远逸学过一点把脉的学问,向木生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他还是把得出来的。

    “远逸,你会把脉?”以前向木生生病的时候从来都是请顾大夫来,向远逸从来没给向木生把过脉,向木生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向远逸会医术,但是向远逸从来没有承认过。

    并未从向木生身上看出什么异常,向远逸心里一慌,手放在向木生头上,用内力去感受向木生脑袋中的那个秘密还在,虽然微弱,但它还活着。向木生不解向远逸为什么要摸自己的头,抬头看向远逸。向远逸收回手说:“你最近有没有想起什么?就是以前的事情。”

    向木生摇摇头道:“没有,就还是跟以前一样,常常会梦到一些感觉很熟悉的地方,但是想不起来是哪里。”

    向远逸坐好似乎想起了什么,在出神。向木生笑道:“但是我总觉得我没想错,你是会医术的,对不对?”

    “你不在的这些天,我看了些医书,又跟顾大夫学了些。”向远逸只能骗他,他对向木生的占有心理本来就是自私的。

    向木生心里有些难过,他看了向远逸好一会儿说:“其实不用为了我学这些的,无论怎样,我这次走后就见不到你了……可能是为谢诚报仇的时候被人杀死,也可能是不知什么时候的毒发身亡。”

    “不,你不会死!”向远逸急了。他盯着向木生,眼中泛了泪花。

    向木生为向远逸擦了擦眼角的泪,含泪微笑道:“对不起。”

    向远逸抓着向木生的手放在胸前,向木生的身世就在嘴边,但是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他问向木生:“如果我告诉你解毒的办法,你会留下来,好好练好武功之后再去报仇吗?”

    见向木生有些犹豫,向远逸继续说:“你身上的毒解了,你就会有更多的时间练功,给谢诚报仇也会有更大的把握。”

    然而向木生顾忌的不止是自己身上的毒,还有他的武功。向木生亲眼见过杜乐颜的武功,他手中的暗器更是让人难以招架,可以在向木生和谢诚面前把霍中杀死,还不被两人发现,这是向木生怎么也不敢想象的。杜乐颜杀死向木生只不过是他想不想的问题,向木生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他此去,不过是为了给谢诚一个交代而寻死去了。

    “你从江湖上回来,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家族?”向远逸说,“苜英族。他们家族的人食毒草长大,百毒不侵,在一次江湖大乱中,这个家族销声匿迹,没人找到这个家族在什么地方,可是家族的传统是传女不传男,所以如果家里生了男孩,会被丢掉。有天我在一棵树下看到一个孩子,他正是苜英族的后人,就是你,木生。”

    “我?”

    “对,这就是为什么你中了毒没吃解药却活下来的原因。”向远逸说,“以前你老爱失忆,失忆后不认识任何人,我总是用你脚底的印记来换取你的信任。那就是苜英族特有的标记。”

    “你是为了让我留下来在骗我吧?如果我真的百毒不侵,小时候怎么会总是失忆?”向木生难以相信这个。

    “上次你走我就没拦住你,这次也一样,相不相信我是你的自由,你想走我不会阻止你。但你如果现在走了,你根本就不是为谢诚报仇去了,而是因为内心的亏欠去寻死,那谢诚的仇报不了,你死后也没办法给谢诚一个合理的交代。”向远逸盯着向木生,看向木生的反应,见向木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说:“我也不强求你留下来,如果你真想去报仇,那就去寻个师父,学好了武功,大仇也可以报了。”

    向木生犹豫了好久才告诉向远逸让他好好想想。

    向远逸也实在没有办法了,找出藏在床底的向家剑谱。翻了几页来看,这剑谱向远逸翻过无数遍,但没有一次练过上面的剑法。以前家族兴旺的时候,他只爱诗书绘画,他是家中独子,父亲宠爱他,不强求他练武。后来家族被灭,他不敢对自己家族的武功有半分显露,自然更是不敢练剑。只是在江湖上奔走于各大门派,苟且偷生。后来来到梨花村,只觉得在这小小村落里,应该一辈子也不会再看这剑谱,却没想到,终还是有一天要练这柔云剑法。

    向木生想了一天一夜也没想通该怎么办,身上的毒解了,也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死。现在心里揣着两件事,一是给谢诚报仇,二是找谢谦请罪。可他既没能力给谢诚报仇,也没颜面想谢谦请罪。

    向木生想来想去,想不到一个好办法,他抱着刀,问道:“谢诚,我该怎么办?”

    向木生想来想去,终于想明白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去给谢诚报仇,等报了仇,不仅给了谢诚交代,也有脸见谢谦了。向远逸说的没错,应该先去找个师父来教他武功,如果真的要为谢诚报仇,就一定要把刀练好,如果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去找杜乐颜寻死,那才真的是对不起谢诚。既然要找杜乐颜报仇,那就一定要成功。

    第二天一早,向远逸起床的时候,已经不见向木生了。向木生抱了一把刀,就出门拜师去了。

    向远逸再也不能逃避,取出剑谱,在院子里找个根树枝,练十几年都没有练过的家传剑法。树枝不重,握在向远逸手里却有些颤抖。向远逸的手已经痊愈了,可是没有半点力气。树枝几次脱手,向远逸双手捧着树枝不知该怎么办,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右手废了,就等于整个人都废了。

    ☆、心悦客栈3

    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沈言心一夜暴毙,偌大沈家庄改姓曹,全部权力和事务都交由曹康鹤。这件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也搞得人心惶惶。

    据说武林盟主杨弘毅亲自从洛阳到淮州,为曹康鹤庆贺。沈言心在世的时候,杨弘毅在面上尽量减少跟沈言心的接触,江湖中人都知道这两人之间有嫌隙。如今死了,杨弘毅马上表示对曹康鹤的友好。

    曹康鹤把秦慕音藏得很好,江湖上没有人知道秦慕音参与了这件事。也没人知道杨弘毅和曹康鹤是什么关系,只知道这个武林盟主太过强大,万事都在顺着他的心意发展,如今跟曹康鹤联手,地位更是不可撼动了。

    吴涉川作为沈言心的朋友,在沈言心突然死去后,自然马上得到了这个消息。沈家和曹家的事吴涉川一直有所耳闻,他知道沈言心是个讲义气的人,定不会亏待曹家,知道沈言心的死因后,吴涉川也敬佩之余,也表示理解。可是按照谢诚和向木生的路程来算,沈言心死的时候正好是谢诚到淮州城的时候。

    沈言心的死这么大事,谢诚难免牵扯其中。可是一直没有谢诚的消息。吴涉川去淮州打听过一次,却没打听到什么,有人见过谢诚,却说不出他去了哪里。吴涉川十分担心,曹家松林死了那么多人,吴涉川猜测谢诚和向木生都凶多吉少。来到心悦客栈想要跟谢谦商量找谢诚,可又怕谢谦冲动行事,就一直在客栈里耗着。

    谢谦见师父在这里白吃白喝,心中不甘,便把原来谢诚应该做的讨债的工作交给吴涉川做。吴涉川便整天牵了大碗茶挨家挨户地讨债。

    吴涉川讨债,只是走个过场,有不想还债的,请他吃顿饭,他也就不计较了。虽然谢谦用讨不回债就不给饭吃的方法威胁他,可他还是整天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在街上瞎溜达。

    向木生去淮州,就必然经过郢州城,经过郢州城,难免忍不住来心悦客栈。向木生心里过不了谢诚这个坎儿,虽然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准备直接去淮州报仇,可是到了郢州城,触景生情,心想如果当初是自己为了救谢诚死了,谢诚迟迟没有告诉向远逸,向远逸应该会更恨谢诚吧?

    吴涉川从外面回来,看到有人在心悦客栈不远处的小巷子里,鬼鬼祟祟地盯着客栈门口。正要扔个石子教训一下,定睛一看,是向木生。吴涉川想冲上去问问向木生,谢诚的下落,可是看到向木生一个人在客栈门口徘徊,心中猜到了大半。

    孩子的事,就应该让孩子们自己下决心解决,吴涉川便假装没看到向木生,牵着大碗茶进了客栈。

    向木生在心悦客栈门口徘徊良久,觉得如果自己为了救谢诚死了,是很希望谢诚去告诉向远逸这件事的,于是一咬牙,进了客栈。

    向木生找到谢谦,含泪叫了声,谢谦姐。谢谦看着向木生的表情,又看到背在他背上的谢诚的刀,谢谦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掌,内力击着胸腔,好久喘不上气来。

    谢谦快步从柜台后面出来,一边往后院走一边说:“后面说。”

    吴涉川见向木生见到了谢谦,便悄悄跟着两人。

    向木生跟着谢谦,谢谦带他来到厅堂,在方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吴涉川躲在屋子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谢谦盯着向木生问:“谢诚呢?”

    向木生腿一软,跪倒在地,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谢谦姐,我对不起你。”

    “我说谢诚呢?!”谢谦吼起来。

    “谢诚为了救我,死了。”

    谢谦只觉得肚子里本来还在跳的那个器官,被人伸进手去,一把掏出来了。向木生跪在地上讲他跟谢诚在出了客栈之后怎么到了淮州,怎么遇到了杜乐颜,进了曹家松林,见到了沈曹两家的恩怨,两人怎么躲起来,被发现,谢诚怎么救他,他怎么带谢诚去千毒山,却救不了他……向木生边哭边讲,每一次回忆都是对向木生的折磨。

    谢谦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向木生讲了半个时辰,谢谦愣了半个时辰。向木生讲完了,等着谢谦的反应,谢谦却是安安静静的,不哭不动,眼神没有焦距。

    向木生本以为谢谦会打他,骂他,折磨他,可谢谦却是连点反应都不给他,这样冷的谢谦,让向木生更加害怕。

    “谢谦姐,你没事吧?”向木生晃着谢谦的膝盖,“你不要吓我。”

    “啊!!”谢谦大吼一声。

    吴涉川一瞬间冲进来,生怕谢谦一冲动打死向木生。可是碎的却是那张红木方桌。谢谦一拳把桌子打了个粉碎。

    谢谦红着眼睛,盯着门口,问向木生:“杀谢诚的人是谁?”

    “杜乐颜。”

    向木生话音刚落,谢谦就狂奔而出。吴涉川一把拉住谢谦,把她箍在怀里。怒道:“你要干什么?!”

    “杀了那混蛋!”谢谦挣扎着大吼,“放开我!”

    谢谦身上有一股蛮力,吴涉川抱住她都有些困难。吴涉川无奈,只得打晕谢谦,让她冷静下来。

    吴涉川抱起谢谦,瞥了一眼向木生,冷冷道:“把谢诚的刀放下,赶紧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向木生摇摇头,抱着谢诚说:“不,我必须要带它走。我要用这把刀,给谢诚报仇。”

    吴涉川盯着向木生道:“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只能去送死。”吴涉川是知道杜乐颜的,自然也知道杜乐颜的武功有多高。

    “就算死,我也会去。”向木生十分坚定。

    吴涉川没再说什么,抱着谢谦走了。

    吴涉川从谢谦屋里出来的时候,向木生已经等在门口。吴涉川也不理他,径直走向外面。向木生跑过去挡在吴涉川前面道:“师父,求求您教我武功。”

    “我教你武功?”吴涉川怒了,“我的徒弟因你而死,你还让我教你?!”

    向木生跪在吴涉川面前道:“师父,除了你我不知道谁还能教我,我想快点学好武功,给谢诚报仇。”

    吴涉川停下步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谢诚是他唯一收过的徒弟,虽然当初收他做徒弟是因为他做饭好吃。可不能否认谢诚是个武学奇才的事实。谢诚无论学什么武功,都是一学就会,从来不用多加指点。可惜谢诚孩子心性,这山望着那山高,不好好练武,只是看到谁武功高,就找谁学新的东西,结果什么都没学好。

    吴涉川不想让自己爱徒的悲剧,再一次发生在向木生身上,于是对向木生说:“如果你真想报仇,不用我教你。你回去每天挥刀四个时辰,三年后,就可以给谢诚报仇了。”

    “师父……”向木生为难。

    “如果你想报仇,就照我说的做。”吴涉川严肃,“三年时间,一天都不能少。”

    向木生不是投机取巧的人,听吴涉川那么说了,便抱了刀回梨花村了。

    吴涉川让他练三年的刀,并不只是为了让他练刀,还为了让他锻炼自己的心性,冲动着去报仇,是不会成功的。

    向木生拜别了吴涉川,回到梨花村之后,就每天背刀去山上练习挥刀。早出晚归,风霜雨雪从不间断。

    向木生每天在山上练刀,向远逸在向木生不在的这些时间里,也有时间练习剑法。可是向远逸的右手废了,右手剑练了一年,也没什么效果。本来柔云剑法的拳练会了之后,剑法只要一年就可以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是向远逸却没有任何进步。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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