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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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宗门好多神奇生灵/无上仙尊 作者:鹤隐楼

    第19节

    ……事实也的确如此,密切关注着那可看到海上情景的玉屏的宗门们,大多长老都既是羡慕又是嫉妒,帝泽的人脸色都隐隐有些发青了。天下优秀的,灵根出众的就那么多,别的宗门多一个,他们就少一个,死对头如此才更让他们胸闷。

    有个长老甚至一直在用神识和同门讨论,到时候如何捡漏,或者直接把人拐回去。

    这一切都看在隐藏在黑暗中的打更人眼里,不过他也懒得去管,天宗里也就帝泽这样虽然摆着皇帝架子,心眼却小得可怜了,在他看来,他们已然翻不起任何水花。

    直到傍晚,宗考都一点差错都没有,梅慕九这才放下心来,叫上华羽和秦衡萧一同到海下去见见白晏清。许久没见他,他还真的有些想念他了。

    白晏清果然还是没长大,看起来小小的一团,窝在大贝壳里玩螃蟹,见了来人把螃蟹往边上一扔,开开心心地迎了上去:“你们来啦!”

    “近日过得可还好?”梅慕九问道。

    “不好!”小白龙撇撇嘴,指了一下缺了一块的门牙“我还是没藏大!”

    华羽乐道:“你还早呢,没听莫宗主说吗,还得有个上万年才行。”

    “哼!”白晏清鼓着腮帮子坐到贝壳里不理他了。

    梅慕九也坐过去,弯着腰哄他:“小孩子长得快,你不用着急。我听华羽说你身体有些不适,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白晏清揪了揪手指,半晌才道:“我觉得黑龙会出事。”

    闻言秦衡萧才恍然,龙与龙向来冥冥之中都有些联系,更遑论现在世间只剩下他们五条龙,必然更加息息相关了。

    “出事?”梅慕九重复一遍,轻声问道。

    “他们好像已经有些不对了,我不知道是中了毒还是功法出了错,但他们肯定很快就要出事了。”

    华羽急道:“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成年的神龙,谁敢害他们?会直接被天道诛灭的。”

    梅慕九沉声说道:“若是逆天之人,也就可以理解了。”

    “再如何逆天,也绝对无法对抗天道。”华羽一时都有些慌乱了。

    “天道也有漏洞。”梅慕九看着他,心想,自己的到来就已经是天道的一个漏洞了。若真有不轨之人想逆天而为,总能找到钻到空子。

    但是现在所知道的也不过只有白晏清这寥寥几句话,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无从知晓,但唯一可以确认的事,“这必然是帝泽与极乐宗贼心不死,想必他们很快就要行动了。”

    梅慕九说着,摸了摸白晏清的头,“若还是不舒服,可以向我们再仔细说说,我会让人给你做点药。”

    “知道了。”白晏清眨巴眨巴眼睛,扯扯梅慕九的衣角“你会去救他们吗?”

    梅慕九笑道:“不止我会救,所有人都会。”

    等回到御神山,华羽不解道:“难道我们现在就要去阴海救黑龙?”

    “不,现在为时尚早,还需静观其变。”梅慕九冷然道。

    华羽苦笑一声,皱着眉道:“真希望所有事都赶紧结束啊。”

    “我还记得你当初非要来这,是为了干翻帝泽。”

    听到干翻两个字华羽笑出了声,拍了拍梅慕九的肩,“只有这点,我绝不会变。”

    此时一道欢呼传下来,三人同时看去,就见唐菖蒲在摘星楼兴奋地冲他们招了招手,钱圆圆控制不住地大喊道:“已经有个孩子搜集到四样宝物了!也许明天就能到这儿!”

    两天就到,对于要持续十五日的宗考日来说,绝对是身怀不得了的天赋了。

    飞上摘星阁,唐菖蒲灵力一扫,就将那孩子的所在的地方展现在了几人眼前。

    正是那个先前他们所看见的小男孩,他警惕地看了一下左右,才趴在冰块上,从水中捞出一把匕首,赶紧塞到了怀中。紧接着,便顺着原路返回,走到了通往御神山的正确路线上。

    “厉害……”即使是喻丹石也不禁喃喃夸赞。

    他设下的阵,他自知有多难,两天破解,着实普天难寻。

    “即使他最终没到,你们也可放他进来。”梅慕九道“不过……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唐菖蒲点点头,蓦地笑道:“圆圆还想收他呢,他肯定要拜到喻丹石门下的。”

    小胖子哽了一下,哼得一声转了头。

    梅慕九看着好笑也想调侃两句,就被秦衡萧戳了戳,转身便见李十八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楼下,大声喊道:“宗主!有急信!”

    “什么事如此慌张?”

    李十八把梅慕九带到一边,低声道:“莫宗主方才遣人过来,只留下一句口信便走了。他说‘不知梅宗主,可还记得当年的人情?’”

    “……看来他也坐不住了。”梅慕九沉吟片刻,接着安抚道“阴海近日或有危险,待宗考日结束后,我会过去助他。你也遣人带去我的话,只道‘不必担心’便可。”

    “是。”

    当夜,梅慕九便召集了一众核心长老和弟子,议了一整晚的事。

    秦衡萧等人散去,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垂着眸道:“很快……就会结束了。”他更想说,现在的我终于有能力保护你了,但他却只能在心里默念。他知道梅慕九的厉害,更知道他不需要别人将他挡在身后的完全保护。

    他们从来,都是互相扶持,也因此才更加信任。

    ☆、第七十三章

    新入门的弟子足有近八百人,更有不少资质卓绝,羡煞了一众前来观礼的长老。不管宗门大小,对天赋上佳的苗子的热爱从来都不会减少,待标志着结束的狼啸声一起,便都纷纷涌了上去向梅慕九道喜。

    再好生招待了他们一番,将客人们郑重送走,梅慕九才和秦衡萧一同启程前往阴海,他们都直觉现在正是时候。

    黑色的海水翻涌滚动,如正蕴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携着莫前风给的龙珠一路潜下,只见海中四处漂浮着泛着光的明珠,一列鲜红漂亮的鲤鱼摆着尾巴从光中穿了过来,领着两人前往阴圣天宗。

    阴圣天宗和其他宗门仿佛都差不多,只是屋顶琉璃瓦看起来就如鱼鳞一般,明珠散落周围好似星辰闪烁,宗门大门外的两根高柱上还放置着两颗巨大的龙珠,青光就像火焰一样飘动着。

    四座黑龙雕像伫立在宗门的四个方位,威武神气,时不时就有一批鱼或虾蟹前去朝拜。

    莫前风仿佛感知到了是谁来了,打开大门迎了上去,直截了当地道:“此事诡异,跟我来。”

    梅慕九也乐得他不客套,跟着走的路上简要地问了一下情况,就到黑龙了面前。

    巨大的黑龙们正蜷缩着身子挤在一起,如一排延绵的黑色山脉。走近了才看见他们的眼中也无甚光彩,怏怏不乐的,抬眼看见莫前风也不过是从鼻中呼出点冰雾来。

    秦衡萧眉头一皱,反是后退了一步,沉声道:“他们不是疲倦,是在压抑怒气。”

    “怒气?”莫前风虽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硬模样,但眼中也还是透出了一丝疑惑。

    “怒气大涨,便为祸苍生。”

    一条黑龙喉间霎时发出一声低吼,随即尾巴一摆,又生生冷静了下来。

    莫前风终于有了丝波动:“为何?”

    梅慕九冷声道:“或是有人陷害。若龙平白无故掀风作浪,要危害人间,那人要伤他,便也顺理成章。只是不知到底是何原因。”

    这事……大抵也只有秦衡萧能知道了,然而秦衡萧看了许久,也没有寻出源头。梅慕九蓦地问:“这段时日可有何怪异之事?”

    “唯一的怪事就是此事了。”莫前风叹了一声,伸手想像平日一样摸一下黑龙的头,却被他猛地偏了一下,摸了个空。

    那条黑龙的牙都露了出来,目中凶光毕露,仿佛已经濒临了极限。

    海水的动荡愈来愈大,随着龙的情绪而汹涌起来,许多鱼都纷纷掉头游走,缩进能躲藏的地方瑟瑟发抖。

    然而急也不会有用,莫前风始终都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站在四条黑龙面前,深深地看着他们,任由秦衡萧在周边做着探测。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有出声,生怕惊扰到了什么。秦衡萧短短几炷香内就布了数个阵法,前两个被龙威震了个稀碎,后四个则都没有丝毫动静。想了许久,他又向莫前风借了几颗珍品龙珠,想要设一个上古的守龙阵。这还是他此前在兼山君留下的古籍中见过一次的,既无人试过,也不知有无效用,更没有把握能完整地布好,但此时显然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再晚片刻,兴许黑龙就要丧失理智,到时便再也无力回天。

    秦衡萧冷静而平缓地动作着,极力回忆那一瞥而过的阵法,每颗龙珠都精准得一分不差地放到了应在的位置,灵力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控制得极其稳当,就如雕刻的匠人一般在精心布着这个阵法。

    黑龙渐渐有了动静,有两条缓缓站了起来,眼里也有了些光,但依旧没有什么生气,看上去竟还多了一分焦躁。

    秦衡萧站在阵眼上感受着灵力的波动,不知过了多久,死寂中,他蓦然发觉了一丝诡异的灵力——或者说那根本不是灵力,而是一种足以隐没在所有人神识下的力量。秦衡萧目光一冷,正要用剑气斩断这莫名的力,黑龙便猛然尖啸起来。

    “小心!”梅慕九敏锐地发觉到有外人的气息,连忙扑过去将秦衡萧推到另一边,在此同时一阵黑雾便到了秦衡萧原先在的地方,将海水都染得漆黑。

    莫前风口中吐出一颗珠子,吸收了那些被污染过的海水和逐渐弥漫的黑烟,便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正浮在上面幽幽地看着自己。

    那人僵硬地转过身子,冷硬地笑了两声,“你们……多管闲事。”

    “你是何人?”莫前风的灵力也涌动起来,虽面上毫无表情,但语气中却溢满了怒气。

    “只差一步了……”那人不回答,却只是自言自语“你们都该死……”

    梅慕九冷笑道:“你们想要白龙不成,又把主意打到黑龙身上了?”

    黑斗篷的男人一僵,轻轻抬手,就见他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上,竟还抓着一只戟。

    “这是……”莫前风看着那黑色古朴,其貌不扬的戟,没有任何头绪。

    “斩龙戟。”秦衡萧接道“上古时期,为防龙族太过强大,众神在天道的准许下锻造出了斩龙戟,当龙要为祸苍生时,可用此戟斩杀而不受天惩。”

    “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笑得极其可怖,一字一顿道“你竟也知道此物。”

    “你还用了什么?”

    “龙香。”他说着手中凭空出现一个极小的香炉,往下一倒,一股弥漫着异香的白雾便尽皆被倒了出来。黑龙立时就发疯般长啸,摇头摆尾,双眼发红,似乎马上就要丧失理智了。

    秦衡萧反应极快地马上将灵力打入阵中,守龙阵金光大作,隐隐响起了念经的诵读声,白雾一触到阵法便散得无影无踪。

    男人见状斗篷一扬,身形渐渐模糊,只留下一句狠而重的喊话。

    “这是你们自找的,你以为我们没有准备另一条路吗?没有龙骨,就用你们的命来换吧!”

    话音回荡,他却消失得既快又不留痕迹。

    莫前风还没回过神来,梅慕九便道:“他想用龙香诱使黑龙失去理智,借黑龙之手铲除阴圣,接着顺理成章用斩龙戟斩杀黑龙,取得龙骨,然后……”

    “助人成魔。”秦衡萧接道。

    莫前风这才终于恍然大悟,他此前并不知道极乐宗的存在,也不知帝泽天宗的勾当。他的宗门很大程度上是靠着有黑龙的助力才跻身天宗的,所以此次出事第一反应便是找梅慕九和秦衡萧帮忙。他所熟识的人里,论阵法与遍阅古籍,只有秦衡萧一人颇有造诣。

    “极乐宗的人必然不会想到我们会在此,且刚好有破解之道。”梅慕九道“龙骨未得,他们想必马上就会有另一番动作,或许会更加血腥。”

    说到这里,梅慕九肃然道:“莫宗主,兹事体大,请听我细细说来。”

    他终于决意将自己所知道的尽皆说出来,他已然感觉到暴雨将至,所谓信任与否都不重要了,最为重要的是,当人佛走前烧毁的画上的情景出现时,他们可有一战之力,而不是浑然不觉便被摧毁,斩尽杀绝。

    此时,在东边一个遥远的镇子里,一个少年穿着一身劲装,一脚踹开了当地最大门派的大门。

    “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我凌霄派闹事?”壮汉背着把大刀轻蔑地走了过来,见面前不过一个孤身一人的少年,长得白白净净,不禁笑了“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个小白脸……”

    余下的字眼立即便被猛烈的拳风打进了肚里,他还没看清楚眼前人的动作,就被那狠狠的一拳击中了肚子,直接飞了出去,倒在了大堂前,直接不省人事了。

    “谁?!”

    听见动静,一群人拿着武器呼啦啦围了过来,看见倒地的壮汉都警惕起来,为首的男人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无畏派,柳东河。”柳东河扬首喊道“我听说无畏派的牌子,被你们夺了。”

    无畏派……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慌神。谁不知道这个往日最厉害的门派早就死绝了,牌子你夺我抢的,最后被他们门派的拿了,吊在上面当过一段时间的功勋章。

    他们自古都是这样的规矩,如果不能为己用,那就当战利品,挂给别人看,我们曾战胜过多强大的门派。然而被虏获牌子的门派从此也就只能土崩瓦解,再也抬不起头了。

    “那个破烂门派的牌子,早就扔仓库里了。现在还能有多少人知道这门派,挂外面都跌面子。”一个人嘴碎地道。

    “老规矩。”

    柳东河轻声道:“我赢了,就拿走。”

    “你得了吧,你一个人……”

    这人同样话都没说完,便直接被打得血流如注,昏了过去。

    这场混战很快便结束了。

    对于凌霄派的人来说,他们只能看见少年模糊的,意气风发的身影,连他出拳的动作都看不见,一阵风过去,人就如被割下的麦子一样纷纷倒了下去。

    “神……神仙?”

    有个瘦弱的男人躲在柱子后惊慌失措地尖叫道。

    柳东河扬唇一笑:“我可不是神仙,只是一个无畏派的小弟子罢了。”

    他没有动用丝毫灵力,虽然肉身比凡人都要坚硬,但也没到不可砍伤的地步。但他的每一步,每一拳,都蕴含着他这么多年没日没夜练习钻研的苦痛。

    每日挥剑一万次,和渡船张打拳千个来回,在东海上练步法一连就是整整一晚,稍有差池便要被渡船张守着再练上十二个时辰。

    看着太阳升起,又看着太阳落下,再看着它升起,漫天星辰都在海上化为了他的步履痕迹。

    “我不是什么天才,至少在御神山上,我从来都不是。”柳东河常这么想“在无畏派也不过资质平庸,所以才需更加努力,努力到谁也及不上的程度。”

    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柳东河气都没喘的站在中间,却不见丝毫的激动与自豪。

    他突然意识到,这似乎连雪耻都算不上,只能算作赎罪。

    柳东河步法渐渐沉重起来,一掌打断仓库的锁,走进去翻出了已经结了蛛网的牌匾。上面还沾染着早就擦拭不掉的血迹,武神柳承龙飞凤舞的字迹依然带着凌厉的剑气,每一个笔画都潇洒,硬气得让人心惊。

    他抱着这块终于找回来了的牌匾,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想,只是静静地抱着。

    夜幕即将降临,外面的伤者清醒过来开始闹哄哄的□□时,他才睁开眼,将牌匾妥善地放入了储物戒中,闪身离开了这座大院。

    穿行在车水马龙的街市上,柳东河感觉自己又变成了那个一切都还没变时的孩子,父亲刚被当选为武林盟主,受万众敬仰,而他也依旧无忧无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练着武,门派上下都把他宠成了小皇帝。

    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这样清晰,也不带悲痛地回忆起了往事。

    “小兄弟,来个糖人吧?”

    街边的大爷热情地喊他。

    柳东河笑笑,递给他两个铜板:“那便做一个罢。”

    “好嘞。”有了生意,大爷笑得满面都是褶子,放好铜板,又热切问道“你可想要什么图案?”

    “都可……”柳东河的背上突然一寒,他抬目望去,就见本被朗月找得恍如幻境的夜空被一层黑雾遮挡了月色,遮天蔽日的黑雾如同沙尘一般席卷而来,远处的房屋已然被笼罩,然后即刻就连人带房一同成为了齑粉。

    “不好!”柳东河喝道“快逃!”

    他知道很多凡人还看不见那些鬼气,但他已经无法解释了。

    “快逃啊!”柳东河声嘶力竭地喊着,他一个人,实在救不了多少人。

    灵力已经是最大限度地放出了,他挺着腰,极力抵抗着黑雾的侵袭,如一叶在巨浪前无法逃离的孤舟。

    ☆、第七十四章

    这本该是一个甜美的极该休憩的黄昏与夜晚,糖人和晕染着夕照的青石板路都在酝酿着一场美梦,然而这一切随即便被那轰轰烈烈的声音给惊醒了。那就像是海啸一样的声音,就这样突然地,排山倒海摧枯拉朽地一路毁灭了过来。

    浸满血腥气息的黑雾宛如黑夜的剪影,无边无际地在半空中翻涌着。汹涌的黑雾就如海潮一般,声势摄人地向着房屋向着地面,从天空涌来。它被打散的海浪在黑暗中盛开,变成无数黑色的索命镰刀,又如倾盆大雨下降汇合在海潮中。

    群鬼涌动,月光与刚刚点亮的烛灯都被黑暗吞没,哀嚎与绝望的哭喊再无人能听见,这一方天地顷刻间便成了一场人间炼狱。

    在最后一栋楼阁倒塌前,一道白影敏捷地蹿了出去,化成流星般的白光消失在了天际。

    而此时即使在平静祥和的花草庭院中,每个人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梅慕九正坐在亭中拟着号召令,寒意一直蔓延在他的身体内,寒冷彻骨。当柳东河蓦地浑身是血地跪倒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觉那股冰寒都冲到了头顶,将他脑中那根弦也给猛地崩断了。

    “慢慢说。”他极力冷静下来,手上连忙给他疗伤。

    这个出门时还意气风发的少年,此时在他面前哭得如同一个泪人,涕泗横流,几近崩溃。

    “好多人……房子……都倒了,人都死了……”柳东河话都说不清了,喉头哽咽着,双目红肿“我救不了……我救不了……他们都死在我面前,好多鬼……我打不过……”

    “极乐宗的?”

    柳东河流着泪点点头,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已经融化了大半的糖人,一时间竟没有了表情,空洞而绝望地轻声道:“都死了,一切都毁了……”

    梅慕九只能将他按在自己肩上,轻柔地拍拍他的背,一句话也无法再说出来。

    他只道没了龙骨,他们顶多再去寻下一样魔兵,却不曾想他们已然丧心病狂到了这般地步。这时秦衡萧蓦地转身,见是李十八才放下剑来,这种时候,就连他也紧张得不同往日。

    “宗主,出大事了。”李十八面色惊慌,他从未如此不知所措,又震惊无比过“观禅天宗……观禅天宗被包围了,宗门之外方圆百里都被侵蚀,死伤无数。”

    “观禅现在情况如何?”

    “不知,但据说正在厮杀,亦是死伤众多。”李十八怔怔道“最为可怕的是……极乐地宗……竟就藏在观禅鹤形桥下的深渊之中!他们这才无从防备,被从中……”

    他张了张嘴,突然说不下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一直坐在一边的华羽怪叫道:“这……这怎么可能!”

    梅慕九却不多言,将那拟好的简短的信递给李十八,沉声道:“将此信抄下传给除帝泽外所有宗门,打更人跟我走。小萧带上你的无畏楼,我们现在就去观禅。”

    说完,他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上次在无上殿,我已将要交代的事全交代了。此战,绝不可轻视。”

    渡船张连忙道:“有我在,就连东海他们想进来都得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辛苦。”梅慕九强笑着点点头,看了眼秦衡萧,两人同时动了身,打更人便如影子般跟在了后面。

    眼观了一路末世般的惨象,就是一贯情不露外的秦衡萧嘴唇也有些发白,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只消片刻,他们就都看见了已经看不出原貌的观禅天宗。那本是朱墙金瓦的宏伟宗门,现在已然被黑暗吞噬得彻底,带着血色的雾气包裹着这片圣地,黑鸟盘旋在半空中,叫声恶心而瘆人。

    尸横遍野,就连观禅天宗的也不例外。守门的两个和尚早就没了气,却还是顽强地站在门边,只是身体却皮包了骨,双眼只剩下白色了。

    走进去一个活人都没有看见,梅慕九眼底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弥漫的血腥气几乎让他们再闻不到其他气息,根本无法得知还有谁在这里。

    他们走了许久,才在神秀的宝殿外,看见了数十个人。

    曾经给梅慕九和秦衡萧带过路的大和尚,全身都缠着布条,正在人群的守护下打着坐。听到声音,睁开眼,头次如此惊喜,嘶哑地笑道:“阿弥陀佛……”

    不待梅慕九问,他们便都将现况说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是死的人还不算太多,大多数人都扛住了这场突袭,现在都在神秀周围的殿内休养。而在外的人则充当了卫兵,生怕再有下一次来袭。

    一个小沙弥抓着梅慕九的衣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

    “是。”梅慕九弯下腰摸摸他的头“可还有别人来?”

    “没有。”他抹掉眼泪小声道“师兄发了求救信出去,可是谁也没回。”

    大和尚闻言只是冷冷看他一眼,他立马就止了声,只是微微地啜泣着,半天才又道:“师父说过不可连累他人,救人者须得自救,可是……可是……”他又开始擦眼泪了,他真的就是委屈。

    委屈极了。

    梅慕九温柔拭去他接连不断滚落下的泪珠,轻轻叹了口气,对秦衡萧小声道:“修真之人,向来凉薄,此番……实在难说。”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秦衡萧只能这样道。

    早在此前,梅慕九就明里暗里和众宗门说过要小心,要警戒,然而从未有人认真过,只当耳边风过去了。

    “只希望他们能明了,此次绝不是只关乎一个宗门。”梅慕九苦笑道“观禅一倒,下一个就是天下所有。”

    之后又关心了番伤情,细细问了遍过程,梅慕九突然疑道:“他们为何要选择这个时机暴露一切?”

    大和尚闭着目道:“宗主这些年一直在闭关,近日就快要飞升了。”

    飞升……

    梅慕九讶然不已,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流露出去。

    “极乐宗的人此时可是又藏进了恶鬼之地内?”

    大和尚颔首道:“正是,他们打完便又进去了,只说待明日再来。明日……正是宗主的飞升之日。”

    闻言众人尽皆沉默,既百思不解,又沉抑而悲凉。

    大风呼啸,他们只在宝殿前沉默地坐着,似乎在等着什么,又似乎只是疲惫地休息。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所有人不过是在等那也许极其渺茫的援兵罢了。

    直到天际即将泛白的时候,阴圣天宗和玄琅天宗的人才一前一后地到了。

    梅慕九轻轻扬了一下唇,双目看着一点点散去的黑暗,轻声道:“果然来了。”

    卫璿忙道:“无论于公于私,我们都义不容辞。”

    莫前风冷着脸揉了把他的头,这才道:“都打到家门口了,哪有不来之理。”

    “宗门内可还有人守着?”梅慕九自知废话,却还是忍不住关切一句。

    岑裕笑道:“梅宗主的信我已仔细看过,自然已安排妥善。”

    又来了这么多人,虽然远不及深渊中的数量,但也终归多了些底气,气氛终于活跃了点,都开始讨论了起来。岑裕听着大和尚的描述,眉头越皱越紧。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没接触过那个躲在深渊中的宗门,最多也不过是知道有这样一个神秘的宗门罢了,许多人却是连它的存在都不曾知道过。若不是有仙居府,恐怕他们真会根本不知极乐宗为何物。

    “鬼修,咒法,闻所未闻……”岑裕叹道“将亡之人,抑或鬼魂,何必再来人间荒唐作孽。”

    莫前风此前已经听梅慕九说过一些,倒还算镇静,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又有人来了,只是脚步有些轻浮,修为不算太高。转头一看,果然只是二三十个金丹弟子。

    “是你们……”梅慕九讶道。

    那群弟子看上去也有些狼狈,显然是被这一路的惨况给吓着了,见着梅慕九纷纷过来行礼。

    他们正是在天选疆域里最后被梅慕九一同带出去的弟子。

    一到梅慕九面前便七嘴八舌地都将来意说了。这一批基本都是宗门犹豫不决,他们无法左右宗主思想,干脆自己过来的。结果在路上都碰到了,便结伙一同到了。

    “前辈要我们来,我们当然要来。”一个弟子挠挠头憨笑道“虽然我们不知道信里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就算他们只是要伤害前辈,我们也不会躲着不管。”

    梅慕九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看着眼前那些信任地看着自己的弟子,欣慰却也只占了一小部分。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此刻却稳稳当当,逆着宗门的意愿站在了这里,只因为自己写过一封信说过情况危急。

    最终,梅慕九只是五味陈杂地笑道:“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这边才刚开始热烈一点,人们的情绪才刚刚缓和下来,又有了点希望,他们却都发觉笼罩着这个宗门的黑雾又开始浓重起来了。

    秦衡萧抢先一步挡在了梅慕九面前。

    此刻他们的眼前都出现了一个男人,他苍白得毫无血色,黑雾在他身上飘荡,鬼魅而妖异。

    他漂浮在半空中,目光直直盯着神秀的宝殿,缓缓勾起了漆黑的唇。

    ☆、第七十五章

    “师兄,久违了。”这个骤然出现的男人不顾下面众人的警惕,仿若没有看见他们一样,继续对着紧闭大门的宝殿说道“不快出来见见你亲爱的师弟吗?”

    “你这魔头,满口胡言,我们宗主岂是你可以高攀的!”一个观禅的弟子听着他那阴郁的声音不禁站起来怒吼道。

    男人对着他阴阴一笑,那弟子打了个寒噤,喉头立刻就如被一把刀堵住了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你教出来的弟子,可真不像你啊。”他微微歪了一下头,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微笑“普度天下的神秀宗主……你今日是要选择飞升,还是救这天下众生?”

    他又说了些话,宝殿内却依旧毫无动静。

    男人却也不恼,手稍稍一抬,一个弟子便被吸到了他手上。他紧紧掐着这名弟子的脖子,声音鬼魅空灵:“每等一息,我便杀一个你的小弟子,你看如何?”

    被他抓在手上的弟子额上青筋暴起,嘴角也溢出血来,却还是狠瞪着他,艰难地喊道:“宗主!不用管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副伪善的样子倒有些像你了。”男人啧啧摇头,手上用力,灵力钻入这弟子的身体之中,刚要直接击碎金丹,便被一道剑气打得松了手。

    小弟子重重落了地,双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看来我来得正好。”

    张默海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人走了过来,他身边的郑德隋收起剑,一个健步上去看了看那小弟子的伤情,探测到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

    “前辈,终于藏不住狐狸尾巴了?”卫バΦ溃灾浪彩悄缓笾魇怪缓螅缇桶颜馊丝吹帽瘸就粱沟土恕t诔〉拇蠖嗍艘苍缑涣送盏墓Ь矗季涞匕诤昧朔烙淖耸啤?

    “诸位这是何意?”张默海找不出一丝差错地展现着完美的微笑“我不远万里前来相助,不感激也罢,为何要如此防备?”

    郑德隋在一边倒是实打实的疑惑了,忙解释道:“我听一个道友说了此事,才与师父说了,央着他一同来的。”

    梅慕九眼皮都懒得抬,扇了扇漏景,沉声道:“即便你不说,他也会来的。”

    这是实话。张默海也没想到郑德隋会知道,还非要跟着自己来,这根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郑德隋没听懂这句话,就听梅慕九又道:“张宗主,大家都是明白人了,何苦再装这一副好人模样?”

    “哈哈哈哈哈……”张默海没有一丝被拆穿的慌张,闲庭信步地又走近了一些,摇头道“你总是如此不给情面,我真心来帮忙,你们却视我如洪水猛兽,你们又是何苦?”

    梅慕九冷笑一声,看了眼半空中被打了一记却浑然不当回事的男人,道:“好话还是留给那位吧,趁死期未到,还能多聊两句。”

    张默海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一副你可真会说笑的表情道:“梅宗主惯会说笑,不说我根本不知他是谁,你真以为……你能杀了我?”

    他来回踱了两步,天色已然亮白了,旭日东升,清淡的日光照在他脸上却生生显出一分阴森来。

    鬼气腾腾,张默海回头扫视了一番自己带来的,几乎全都懵懂无知的门人,终是敛了笑容,阴狠道:“又是你……梅宗主,我许多年前就在想,为什么总是你?”

    他的计划一直都好好的在实行,这个人突然出现,又阻碍了他一次又一次的行动,他着实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简直是恨得不行了。

    梅慕九闻言做出一个纯良的笑容:“不要问为何坏事没做成,不如问自己为何要伤天害理。”

    “在天选疆域,我问你对我宗了解多少,现在看来,不过四成……”张默海鼻子出气,冷冷嘲了一句,大氅无风自起,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剑,正是传说中五把圣剑合成的第一剑,冥泉剑,“你对我的剑,还一无所知。不如……就用你的血,来开场吧!”

    这一瞬间,那些弟子,特别是郑德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师父,你……”

    张默海冷冷瞥他一眼,语气却是与外表截然相反的慈祥劝导:“德隋啊,听为师的话,他想杀为师,为师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谁要杀我,我便万倍还之。”

    “既然记得,就到一边去!”

    郑德隋张了张嘴,突然开始不认识这个将他从小带到大的师父了。

    岑裕见他想动手,厉声喝道:“张默海!你真当我们是死人吗?”

    “从你们不知好歹地跑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死人了。”张默海冷哼道,冥泉剑发出嗡嗡剑鸣,黑雾都被剑气震得散开了些许。

    场面一触即发,张默海已然蓄好力了,就听那个一直在边上静观其变的男人沉声道:“住手。”

    张默海不解地看向他,男人却连眼神都不惜的施舍给他,他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座华丽的宝殿上。

    只见在一片沉默中,那扇紧闭的朱门蓦地缓慢敞开了。伴着莫名响起的钟声,一个白衣僧人从中赤着足缓步行了出来,他一如宗门大比时一般整个人都简朴到了极致,面上明明一丝表情没有,却无端的慈悲而圣洁。

    他双手合十,手上还绕着一串佛珠,佛珠上莫名晕着些光,映得他愈加纯粹。

    众弟子纷纷为他让出一条路,站在一边恭顺敬仰地垂着头。

    看着面前那早已不似当年的男人,神秀轻声道:“莫善,你还活着。”

    男人笑容僵住,眼中透出了几分荒唐,不可置信地笑道:“你竟还记得我的名字,可真是令我感恩戴德。”

    然而说罢他的神色却又凶狠起来,“我这也算是活着么?在你把我推下去的时候我便已经死了……我在那永不见光的地方苟延残喘,变成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可都是托了你的福。”

    “莫……”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从我坠入深渊那一刻起,就名为后卿了……佛不要我,我便成魔!世人可又知道,他们慈悲的神秀活佛,曾经亲手杀死过自己的师弟?”

    在场的人却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动摇,他们都在静静地等待着神秀的解释。

    片刻的寂静过后,神秀却没有反驳,只是闭目道:“生生死死,不可定也。”

    “我最厌烦你这副恶心的模样,你当真以为自己是菩萨,可以普度众生?”

    神秀缓缓地转着佛珠,平静道:“普天之下皆为菩萨,名中无佛,人可为佛。然名中有魔,却终不成魔。”

    你名字取成了魔头的名字,但不代表你就真是魔了。莫善听得明白,却更加愤懑。他恍然想起了刚进宗门,白须的老宗主知道他名为莫善的时候,亦是笑道:“莫善莫善,还颇有禅意。那便跟着最善的神秀小师兄罢,你们一个叫莫善,一个叫辛无恶,这可都是天下至理哩。”

    那时的神秀也和现在一样,喜着白衣,整日无悲无喜,比石头还要无趣。所以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有了入魔的念头,或者说还对他有了一丝邪念,就被他一掌推下了深渊。

    他更想不到,自己竟然没死,甚至在苦苦挣扎中寻到了修炼的方法,从此便在炼狱般的鬼气中把自己弄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身子。他已然如此痛苦了……而罪魁祸首,却得到了宗主的褒奖,甚至在之后不久就直接传位于他了。

    后卿低声笑着,满是悲怆:“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我非要毁了这天地,杀了你最爱的世人,看你是不是还是这副恶心的表情。”

    “因为这个,你才要毁天灭地?”一个小和尚瞠目结舌地喊道。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的宗主了。”他的牙被自己咬得格格响,双拳握起,黑雾一阵猛烈的涌动“只因为……我想你们死啊!我要成魔,你们就必须要死!我在深渊中躲了这么多年,我受的苦,都要用你们的血一滴滴还回来!”

    自神秀出来后,他就显然不太正常了,表情都癫狂起来,说到激动处时手舞足蹈,疯得可怕。

    “阿弥陀佛。”神秀轻声念了一句,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从没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他从第一眼起就知道这个师弟绝不是池中物,他也以为自己总能把他扳回来,却不曾想他早已在探寻如何成魔。

    那夜无星无月,莫善被辛无恶逼到深渊边上,还在肆无忌惮地嗤笑:“师兄,你可想清楚了,出家人不可杀生,难道你要为我破戒吗?”

    莫善的双目亮得出奇,却总如一潭深水般让人看不出究竟。

    他仿佛只是扔下一片树叶般轻声道:“不杀,是为更恶。生生死死,不可定也。”

    比起杀生的罪孽来说,不杀你才是最大的罪孽。

    话音刚落,莫善便坠入了深渊。直到被鬼气托起时,他的脑中都还在回荡着这句话,那一瞬他什么都想不到,就那样放任着自己被鬼气吞噬了所有。

    “今日……我便要用你辛无恶的血,来助我成魔。”

    后卿癫狂地笑着,群鬼从深渊中密密麻麻地爬了出来,一眼望不到尽头,遮天蔽日,将刚刚升起的白昼又染成了无边的黑夜。

    ☆、第七十六章

    “既如此……我也不绕弯子了。”张默海冷笑一声,双手握剑,轻蔑地看着众修士道“如你们所见,这天下,我帝泽,也要分上一杯羹。”

    第一个出声反驳的竟然是张千青,他的玄孙。

    他瞪大了双眼,声音都是颤抖的:“您……您……您和那魔头……您怎么能这样!”

    “闭嘴!”张默海头都不回,冷声呵斥“你这废物……还有其他人,若有一个不动手的,别怪我不识旧日情面!”

    郑德隋愣愣地站在一边,完全无法理解为何场面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他一贯尊敬如父的师父,创立了乾天最大宗门的帝泽宗主,竟然和一个妄图毁天灭地的魔头狼狈为奸,且六亲不认。他第一反应就是转身离开,然而他步子刚一踏出,一股尖锐的疼痛就钻入了他的丹田,让他疼得差点痛喊出声。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张默海,就见张默海嗤笑一声,沉声道:“即便是你,也不曾认真听我讲道?我收你入门时,教的第一句话便是臣服。在我的威压下,我倒要看看,谁敢背叛我?”

    众人皆惊,有两个弟子不信邪地想逃,果然立时就捂住腹部跌倒在地,其中一个甚至立刻就断了气。

    “你离飞升也不过一步之遥,”岑裕半是不解半是愤怒地喊道“做出这等事,真是愚蠢无知!”

    “你和我立宗时间不过前脚后脚,却始终跟在我后面,被我踩在脚下。”张默海啐道“就因为你做人太卑微,每日畏首畏脑,如今却来说我愚蠢无知……你才当真可笑!”

    “飞升又有什么意思?”他仰天笑道“古往今来,飞升的人又有几个?我辛辛苦苦爬到这个位置,为的难道是每日清苦修炼?无边的寿命啊……我为何不让自己痛快一场!区区凡人,又凭什么让我们如此礼让甚至保护?弱小卑微的人,就活该被踩进尘土里,每日摇尾乞食,而不是占着广大的疆域活得愚昧可笑!”

    岑裕目瞪口呆,对他再无一句话可说。

    “话都问完了,谁想先来会会这把剑?”张默海继续轻狂唤道。

    秦衡萧抽出宵断,飞身站到了他面前,沉默地看着他,但剑修都能看出,他已然进入了完美的备战姿态,全身上下已无一处漏洞。

    “哈哈哈哈哈,本尊这可是帝王之剑,你的剑于我,不过小卒,未免也太过看得起自己了。”

    秦衡萧勾唇一笑,抬起剑来,剑上白光愈发凌厉了:“帝王多灾,游子无惧,我剑超脱,不懂尊卑。”

    闻言在场不少人都笑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有了破解之道。他心中根本没有尊卑,他的剑正如人一样,不过是个逍遥游子罢了,与他谈帝王之尊,最多也不过只能讨来一个云淡风轻的“然后呢?”

    张默海眼睛一瞪,再不说闲话,提剑而起,率先出手了。

    在他出手的那一刹那,秦衡萧就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他从没体会过的威压。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厉害,他几乎是乾天大陆最厉害的人了,论经验论战术,论心狠手辣,天下着实难能有人可出其右。可是那又如何呢,秦衡萧想,他迄今为止,打的几乎都是比自己高一境界的人,如今总算都是虚境了,总没有再倒退的道理。

    心念急转间,两人都携着惊涛骇浪般的剑气在空中会面,立时缠斗起来。

    与此同时,神秀也已踏莲而上,青光大盛,死死抵挡住了莫善放出的无边鬼气。一青一黑有如两股巨浪对冲,再加上底下两道剑气,一时间天地震动,不少弟子都开始承受不住威压了。

    梅慕九一面为那些低修为的弟子送去灵力,一面应对着痴仇的攻击。他们倒也许久没见了,痴仇如今也到了大乘的境界,修为早已不同往日,棺椁一出来,梅慕九就察觉到了不同。原先被他击成碎片的棺椁,现在竟更加强大了,黝黑的棺面散发着阴寒的冷气,稍一打开,便流泻出不下于冥泉剑的压力。

    当初他拼尽全力甚至身受重伤才勉强换得这人的落荒而逃,而这一次,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刚穿来不久根本还不知如何对战的年轻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同。

    梅慕九先动了身,淬炼过的身体使得煞气无法侵入,身手也更加敏捷,只一息他就踏在了那还没完全打开的棺椁上,漏景坚硬如刃,直往痴仇身上击去。

    然而那棺椁随即便承载着他的重量,自己掀开了盖,黄泉涌出。痴仇偏头躲过那一击,从怀中掏出两柄巨兽獠牙做成的小刀,手一甩便化为万千刀雨,细细密密地以包围之势飞向梅慕九。

    不少修士都被那莫名的黄泉淹没,不需要呼吸的身体都开始难受而压抑,仿若真的溺水一般开始接近死亡,就连打更人也不例外。他极力想从这水中挣脱,却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梅慕九应战。

    黄泉中的修士瞬时就成了待宰的羔羊,鬼兵如群蚁般一扫而过便能割去不计其数的生命。尽管秦衡萧带来的那两百精兵早已身经万战,合作宛如一人,却也抵不住无穷无尽,杀了又有的敌人,一遍又一遍的举刀砍下,也开始累得喘起了粗气甚至放慢了动作。

    梅慕九冷哼一声,暴雨般袭来的细如针尖的刀刃使他都无处躲藏,就在快到他面前时,漏景在灵力催动下骤然散成了无数坚硬羽毛,如球状严严实实围住了他,甚至还有些从刃雨的细缝中反向还击。

    第1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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