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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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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叔祖总是在精分 作者:噫嘻声轻

    第12节

    “言谷主,你想闯幻阁。那么,你对幻阁了解吗?”

    天机城的幻阁,天悲谷怎会知晓。自出谷以来,言思绝首次给予诸葛簧回应:“不了解。”

    诸葛簧眉头挑了挑,心道,就知道这个问题你不会不理我,脸上洋溢着得逞后的喜悦笑容道:“我知道。”

    顾云横和江越岭的好奇心也被他挑起,一先一后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难得顾云横和江越岭有事相求,诸葛簧差点让他们拿招魂术来换。但考虑到言思绝就在面前,不好将自己的本性全部曝光,有意绷出高深莫测的姿态,幽幽道:“幻阁一共三层,第一层为迷宫,里面很多机关陷阱。第二层为幻境,是三层中最难破解的一层。幻阁也是因为这层而命名的。至于第三层嘛,言谷主想要的九转凝微丸就在这一层,这层藏有很多天机城宝物,若言谷主孤身一人前往,想要取走绝非易事。但是,有区区在,九转凝微丸唾手可得。”

    顾云横问道:“为何?”

    诸葛簧瞅着言思绝,发现对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等待答案,扬起唇角,故意卖起了关子:“不告诉你们,等上到第三层,你们自然就晓得啦。”

    难得他扬眉吐气一回,别人有求于他。顾云横硬生生忍下拔折扇抽他的冲动,继续赶路。

    夜幕降临,四人就近找了间客栈过夜。

    四个人四间房,顾云横关上房门,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视线的正前方便是床,他怔怔地盯着床,发起愣来。

    房间里到处静悄悄,记忆中好久不曾这样安静过了。以往夜里,不论住在客栈、山洞,还是民宅,跟屁虫总要赖在他身边,靠在一块睡觉的。

    说起来,很久没看到跟屁虫了,顾云横发现,自己竟有一丝想念跟屁虫。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顾云横警觉地回头:“谁?”

    “小云横,是我!”会叫小云横的,只有跟屁虫。

    刚在心里念叨的人,立马出现在自己眼前,顾云横脸上闪过喜悦,怕被他看出来,赶忙收起来,斜了他一眼道:“大半夜又跑我房间来干什么?”

    跟屁虫脸皮极厚,什么都说能大大方方地出口:“想你了!”

    顾云横说不上来缘由,只是觉得有点高兴,嘴上不依不饶道:“想我就能夜闯我房间?”

    “这你就冤枉我了!”跟屁虫喊冤,指着房门道,“你自己看,是你马虎忘记锁门!幸好我特地来找你,要不然,半夜有人夜袭你怎么办?”他越说越来劲,不快地冷哼道,“小云横可是我的媳妇儿,谁都别想染指。”

    明知道说话的人是跟屁虫,可他顶着江越岭的脸,用着江越岭的身体,这让顾云横很难不想到真正的江越岭。

    如果是他说这话……

    顾云横被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惊到,赶紧摇头不去乱想:“少乱叫,我可不是你媳妇儿。”

    跟屁虫不知哪里来的自信,信誓旦旦道:“早晚会是的。”

    大半夜讨论这种问题太怪异了,顾云横不想就这个话题谈下去,转而问道:“这几天怎么不见你出来?”

    跟屁虫双眸亮起,亮晶晶的,黑曜石一般凝视着顾云横:“你想我啦?”

    顾云横站起来,把他往门外推:“不想好好聊天就走。”

    “啊!我开玩笑的,小云横不要撵我走。”跟屁虫鬼灵精怪,两手抱着桌腿,一边哀求,一边哭诉道,“不是我不想出来,是我出不来啊!”

    嗯?

    顾云横暂且放过他,松开手道:“怎么说?”

    没了钳制,跟屁虫赶紧脱出长凳坐下,二话不说,先长叹一口气,可怜兮兮道:“你知道的,这具身体里有三个人。”

    想起江越岭在甘清村的小树林里曾诓骗过自己,说这身体里有好几个人,顾云横不觉好笑,低笑两声,道:“所以?”

    跟屁虫道:“每个人对身体都有支配权,但是不同的人对身体的掌控力都不一样。我们公用一具身体,修为不同。我修为最差,你口中的臭屁虫比你稍微厉害点,而你最后认识的本体,是我们之中,修为最厉害的。所以,我能出来的前提是,他俩允许。”

    听到最后一句,顾云横下意识地想到江越岭自己跟自己开会的场景。跟屁虫每回都出于下风,真够惨的,看向他的视线中不免带上了同情。

    跟着,顾云横又想起来一件事来:“跟公子无成婚那次,我听你们开会,仿佛你也不愿意出来,但最后怎么是你出来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简直等同于在跟屁虫的伤口上撒盐。他吸了吸鼻子,苦着脸道:“他们都不愿意嫁给公子无,就把我推出去了。小云横,我心里比吃了黄连苦啊!”边说边无耻地往顾云横身上蹭,想要吃两口豆腐。

    顾云横深谙他的套路,见他稍有动作,便用折扇横在彼此之间,保持距离。

    跟屁虫没吃到豆腐,不开心地撇嘴。

    顾云横见他老实了,展开折扇翩翩扇起,双目打量着他道:“上次问你,你跟个蚌似的,这次怎么这样大方了?不会是骗我的吧。”

    “怎么可能!我骗谁都不会骗你的!”跟屁虫义愤填膺道,“上次是有人不给我说。只要是小云横想知道的,倾我所有,我也会让你知道!”

    “谁不给?”

    跟屁虫指了指自己,顾云横瞬间明白。自然是修为最强大的那位不想让人知道,跟屁虫和臭屁虫是无法违背他的意念的。

    眼下,跟屁虫对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必定是经过江越岭的授意。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想法?

    难道是因为自己随口的那句话吗?

    顾云横不敢相信,又不好意思问,顿了下,又问道:“你跟臭屁虫是怎么出现的?”

    “这个……”说完两个字,跟屁虫自己也愣住了。他忽然自言自语起来,“这件事也能告诉他?你——你——难道你——”

    顾云横直勾勾地望着跟屁虫,听他“你”了半天,“你”不出下一句来,忍不住好奇道:“你什么?”

    跟屁虫默不吭声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委屈。

    顾云横好笑地摇头:“又怎么了?”

    跟屁虫张口道:“小云横,有人想跟我抢你。”

    心跳蓦地加速,跟屁虫口中的人不外乎是臭屁虫和江越岭,臭屁虫向来不喜欢自己的,那就是……

    顾云横想到这里,又惊又喜,说不上是惊多一些,还是喜更多。心脏怦怦乱跳,他不自在地舔了下略干的嘴唇道:“别瞎说,快回答我的问题。”

    跟屁虫“哼”了一声:“我没瞎说!他不说我也能猜到!小云横这样好,人见人爱。”

    顾云横被他说得整个耳朵都红了,根本不想继续谈这种让人赧然的话题,催促道:“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所以故意岔话题?”

    “没啊!我冤枉!”跟屁虫委屈极了,他察觉到有人要跟他抢顾云横,又怕顾云横偏向那人,心里不是滋味,自我安抚了好半天,方才期期艾艾道,“我们在封印后出现的。”

    第40章 章 四十

    章四十

    “第一个出现的不是我,是臭屁虫。”跟屁虫早已接受了顾云横对他和臭屁虫的称呼,极为自然的称呼起来,“那日江越岭被封印,他自知已是众叛亲离,心中怨气与不满越积越多,加上修炼了无生趣让魂魄不稳,于是臭屁虫出现了。你是不是觉得他愤世嫉俗,脾气特别烂?”

    顾云横点点头:“有一点。”没好意思实话实说,臭屁虫的脾气那是相当烂!

    跟屁虫叹了口气,言词中满是无奈道:“不能怪他。这事若放在你身上,你心里又会好受多少?被最信任的人否定,世上没人肯信自己。既然这样,除了自己,他也不信任何人。其他人都是不怀好意的小人。”

    “这未免太极端了吧。”顾云横注意措辞,生怕刺激到没有出现的臭屁虫,“我师祖不是信他吗?”

    跟屁虫轻轻摇了摇头道:“他因怨念而产生,哪里注意到那么多。所以,在他的怨念达到顶峰时,我出现了。”

    “什么?”顾云横目瞪口呆。

    跟屁虫又道:“为了安抚他,我出现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到十个字,每个字都化成一把利刃在顾云横心尖上捅上一刀。内心深处的痛感,和知道江越岭被封印的真相相比,有过之而不及。

    因愤恨分裂出一个人,为了安抚自己,又分裂出一人。这样自相矛盾的活着,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紫竹山派,为了天下苍生!即便自己受太多委屈,也没想过报复,所有的痛、所有的苦,江越岭一人吞下,哪怕心生怨念,也宁愿分裂出一个人安慰自己,也不会去做违背良心与道义之事。

    修真界能人辈出,他们围攻都无法战胜曲无声,而曲无声是江越岭的手下败将。若不是江越岭心如死灰,不想反抗,他又岂会被封印?

    被封印时,他是怎样心情?恐怕早已哀默大于心死了吧。

    一时间,顾云横找不到话来安抚面前的人。

    跟屁虫冲他笑笑,挥舞着手,状似不在意,轻松道:“都过去啦,你别绷着一张不开心的脸。托小云横你的福,我不是重见天日了嘛。”

    “嗯,幸好我将你放出来了。”这一回,顾云横不再后悔,哪怕因为自己不小心将江越岭放出来,惹出一堆超出他预料的事情,他也不再后悔。

    跟屁虫哈哈一笑:“是多亏你撒的那泡尿!”

    旧事重提,顾云横窘迫的一塌糊涂,连同眉宇间的阴霾也被扫去大半:“你能别再提这事了吗?”

    “好,不提!小云横不让我提,我就不提。”跟屁虫一扭头,透过窗外看了一眼天,“不早啦,早点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说着,大摇大摆地往顾云横的床走去。

    我就知道……

    顾云横默默地看他卸下背上的闇影剑,躺在自己床上,然后拍拍空着的一侧说:“快来,给你留好地方了。”

    “……”顾云横望着他,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跟屁虫等不到他的回应,垂下头,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撒下一片阴影,神色黯然道:“他既然肯将所有事都告诉你,就说明他已经接受了一切。我能感觉到他的修为越来越高,而我的修为却开始流失,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消失。我希望,在离开前,你能多陪陪我。如果你不愿意,就应付我一下吧,也应付不了几次了。”

    消失……

    顾云横从未听过这番话,被震惊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百年前,江越岭急于求成,修炼不当被封印后魂魄被分裂。百年后,他被解封,心中不甘散去,修为又精进一步,所以分裂的魂魄就会慢慢融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仅是跟屁虫,就连臭屁虫,终有一日也会消失?

    虽然不想承认,但顾云横发现,他确实有些不舍,即便是那个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的臭屁虫,一想到分离,心中便一阵酸楚。

    收回思虑,顾云横故作轻松地笑道:“谁说我不愿意了,我是担心明早醒来,又被臭屁虫踢下床!”

    脸上晦暗一扫而空,跟屁虫欢天喜地道:“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放心,我们会叮嘱臭屁虫的,他要是敢把你踢下床,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了!”

    语调突转,江越岭恶狠狠道:“你这个死断袖!”

    跟屁虫得意洋洋道:“怎么?现在二比一,你不爽,憋着!”可算是扬眉吐气一回了。

    顾云横在旁看的不住发笑,刚躺上床,跟屁虫就凑过来,不等他开口,举起手保证道:“你身上有伤,我绝不乱动,就是想离你近一点。”

    顾云横没做声,跟屁虫当他默认了,凑上去,顾云横立刻感受到后背贴上一个热烫结实的胸膛。

    跟屁虫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搭在顾云横的腰上,见他没有推开自己,松了口气。

    顾云横一动不动地躺着,到处都是江越岭的气息,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背感受着他胸口的起伏,温暖宽厚。顾云横脑中好像有一团线被一只小猫扯乱,纠在一起,分不开了。

    后颈拂过一阵暖意,跟屁虫低低一笑,道:“小云横,我好幸福啊。”

    我也挺幸福的。

    顾云横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吓到,乱哄哄地想:难道同师叔祖在一起久了,我这脑袋也有病了?

    剑伤尚未痊愈,又赶了一天的路,顾云横脑袋挨到枕头,没一会儿便睡着,将那烦心的俗世抛在脑后。

    一夜无梦,醒来只觉得通体舒畅,顾云横在床上扭动几下,还没完全清醒,双腿夹紧被子,双手抱住,凑上去,用脸蹭了蹭。

    奇怪,这被子有点硬啊。

    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帘,江越岭顶着一张黑脸,面色不悦地瞪着他:“蹭够了没,死断袖!恶心死了!”

    顾云横微愣,意识到自己睡迷糊了,将江越岭误认为是被子,才那样紧紧地夹着。

    大早上醒来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两句,放在谁身上都不开心。

    顾云横正想反唇相讥,是他先赖在自己床上的。视线一瞄,忽然发现臭屁虫耳根微微发红,瞬间消气,诧异道:“你害羞了?”

    “放屁!”臭屁虫喋喋不休地骂起来,骂的时候又不敢与顾云横对视,越发显得他心虚,“老子是热的!你体温那么高,贴着我,我差点被你热死了!偏偏那两个死断袖不让我动,怕吵醒你。”

    见惯了臭屁虫暴躁的模样,突然看他害羞,顾云横觉得那反应太好玩了,顿时玩心大盛,捏了捏臭屁虫的脸,笑眯眯道:“你口口声声中他们是断袖,你是不是也是?”

    臭屁虫抬起脚就想踹人,想起昨夜的叮嘱,硬是忍住了。一把推开顾云横,跳下床道:“怎么可能!”

    顾云横调笑道:“你们公用一个身体,怎么不可能?”

    臭屁虫立马反驳,凶神恶煞地着笃定道:“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我怎么会跟那两个断袖一个口味。”

    外面传来敲门声,诸葛簧扬声道:“道友醒了吗?”“呼啦”一下,门被打开,见江越岭从里面出来,他顺嘴打了个招呼,“师叔祖早啊,昨晚又双修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臭屁虫脸色铁黑,怒道:“谁要跟那个死断袖双修!”

    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骂,诸葛簧习以为常,也不恼火,走进房间,顾云横已经起来了,站在床下整理衣物。

    诸葛簧指了指外面,好奇道:“吵架了?”

    顾云横摇摇头:“别理他,他就那样。”

    诸葛簧“哦”了一声,没多说。他是知道江越岭身体里有好几个人的,其中一个,脾气就不大好。没想到顾云横的道侣竟然是这种人,看向顾云横的目光中,不免带上了几分同情。

    顾云横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莫名其妙道:“看什么呢?”

    诸葛簧摆摆手:“没什么,我先去用膳,早吃早出发。”

    休息一宿后,精力和体力得到补充,各个都是神清气爽。

    四人马不停蹄,赶在太阳落山前抵到天机城地界。

    天机城地界辽阔,主城也比一般修真门派大许多。门口有众多弟子把守,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岗。言思绝上次来,便是从正门进去,在会客厅被慕平乐拒绝的。

    时隔数日,再次来此地,言思绝遥遥观望,对是否能拿到九转凝微丸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寄希望于诸葛簧身上。

    顾云横拍了拍正在发呆的诸葛簧的肩膀:“想什么心思呢?还不快带路。”

    诸葛簧猛地回过神来:“等会儿的,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着带人绕到偏僻处,猫着腰藏在草丛中。

    四人之中,只有言思绝一人知道诸葛簧的真实身份。发现他行为异常,也没有指出。

    顾云横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天机城的弟子,见他这样便知道估计是不会从正门进去了,他八成知道什么小门、偏门的。

    臭屁虫不耐烦,蹲在草丛中,皱着眉道:“几时才能动手?”

    “快了快了!”诸葛簧抬头看天,月亮慢悠悠地往上爬,天地间漆黑一片,唯有少许月光洒下来。

    黑暗中的天机城却慢慢亮起来,直到最后一盏灯被点亮。

    又过去半个时辰,诸葛簧站起来,勾勾手道:“走!跟我来。你们轻点,小心被发现。”

    四道黑影在月色中疾行,不一会儿便停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诸葛簧弯下腰,拨开半人高的草丛,回头道:“咱们从这里进去。”

    顾云横低头一看,竟是狗洞!

    第41章 章 四十一

    章四十一

    诸葛簧这名字起的好啊,阿簧,阿黄,真就爱钻狗洞。

    臭屁虫昂然冷哼:“我不钻!我要从大门进去。”

    诸葛簧两眼上翻,无语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把守正门吗?硬闯就是痴人说梦。”

    “我不管,我堂堂紫竹山派的……”

    他话音未落,言思绝猫着腰率先从狗洞钻过去。

    顾云横用折扇敲敲他的后背,调侃道:“言谷主一谷之主都钻了,你又不是紫竹山派掌门,有什么拉不下脸的。”

    臭屁虫嘴巴一张,反驳道:“大丈夫……”

    话没说完,被顾云横打断:“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正是你屈的时候。”不给他任何找理由的机会,像是透过他在打量跟屁虫和江越岭,又道,“你不答应,自有人会答应。”

    连着被人噎了两下,臭屁虫心情暴差,一脚踹在正在钻洞的诸葛簧屁股上,带着一圈郁气,钻过狗洞。

    好端端灾祸降临到自己头上,诸葛簧心里特别苦,揉着屁股声讨道:“你踹我干什么!”

    臭屁虫无理取闹道:“你钻的太慢了。”

    顾云横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脑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他置什么气啊。”

    “也对。”这么一说,诸葛簧心里好受多了,白了臭屁虫好几眼,兀自带起路来。

    臭屁虫全程臭着一张脸,从早上到现在哪里都不顺他的心。

    顾云横明知如此,还偏去逗他,无奈有跟屁虫和江越岭两人的叮嘱在,臭屁虫敢怒不敢动手,只能憋着。

    想起以前臭屁虫经常一言不合就飞走,害得自己费牛鼻子劲去寻他,寻到后动不动就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现在顾云横爽得都要乐开花了。

    天机城颇大,三人跟着诸葛簧一路左拐右饶,走了好半天,才来到一座阁楼前。

    阁楼不高也不矮,从外观上看,刚好是三层,与诸葛簧口述一致,无人看守。

    幻阁的匾额挂在正大门上,诸葛簧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指着大门道:“这里便是入口,你们跟我来。”

    他手搭在门上,立刻腾起蓝色光芒,像是在印证什么,片刻之后,蓝光消失,门缓缓打开。

    诸葛簧收回手,带头跨过高高的门槛:“言谷主,一箱金元宝没白给吧?若是没有我,你怎么如此轻易进入?”

    言思绝声调冷淡道:“多谢。”

    臭屁虫不敢苟同,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有什么好得意的。天机城的叛徒,把外人往自己城中带,也好意思邀功。”

    “你管我,我乐意。”诸葛簧一笑扬眉,“一会儿你们跟我跟仔细了,别瞎踩。幻阁里机关重重,被暗器伤到了自己难受不说,说不定还会把守卫吸引过来。”

    言罢,诸葛簧走在最前面,两两并排,先后而行。诸葛簧和言思绝走在最前面,每一步诸葛簧都在叮嘱他们。

    这块砖头不能踩,那堵墙千万不能碰,这里要猫着腰过去,那里的灯台拧一下,往左,千万不要往右。

    仅是幻阁的第一层,在诸葛簧的指点下,就花去近一个时辰,还没走完。

    偌大的幻阁可谓是一步一陷阱,亏了有诸葛簧在,如若是他们中任意一人独来,早就触到这些稀奇古怪、常人想都想不到的机关了。

    顾云横边注意脚下,边道:“道友,为何这里的机关你如此清楚?”

    诸葛簧笑道:“道友忘了我是天机城的人吗?”

    “没望。”顾云横疑惑道,“只是天机城的弟子都能将幻阁的机关熟记于心吗?”

    幻阁在顾云横看来,类似于各门各派的禁地。哪个门派敢说,我派禁地适合模样,全牌上下无一人不知晓?怕是绝大多数弟子,终其一生都不知道禁地是何模样吧。天机城的幻阁,不也应当如此吗?

    诸葛簧回过头,高深莫测地看他一眼道:“当然不能。”

    顾云横更加好奇了:“那你……”

    “我可不是一般的弟子。”诸葛簧神情自若地带着路,慢悠悠道,“我之所以对幻阁这般了解,因为啊,幻阁里的机关全是我造的。”

    “……”

    “……”

    “……”

    话音落下,三人皆为沉默。

    诸葛簧窘迫道:“你们三个什么反应,不信我的话吗?”

    顾云横道:“不信,你嘴里没一句实话。”

    臭屁虫斜睨着他,道:“我也不信,就你,能有这种本事?”

    诸葛簧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言思绝的身上,可怜兮兮地冲他眨眨眼道:“言谷主,你总该信我说的话吧。”

    言思绝深黑的双眸凝视着他,脸上冷若冰霜,他张开口道:“好好带路。”

    诸葛簧期待半天,却等到这么一句与自己问题无关的话,差点仰倒,心道: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带路的,真是气死人了。

    先前以为言思绝是个冷面热心的人,这会儿诸葛簧又将自己的看法推翻,觉得此人彻彻底底就是个冷面冷心之人,既然他收了对方一箱金元宝,那就赶紧完成任务,再也不要和他有一丁点的瓜葛。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道长长的楼梯出现在尽头。

    诸葛簧满是欢欣道:“好了!这楼机关全破,我们上二楼吧。”

    他抬起腿,快步朝楼梯跑去,脚底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左右两边突然生出无数长箭,破空而来。

    咻咻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诸葛簧吓得闭紧双眼,以为自己一条小命就要交待在此了,紧跟着又听到啪啪几声响。

    预想中的疼,没有感受到。吓出一身冷汗的诸葛簧睁开眼,僵硬地转过身,只见方才距离他几十步远的言思绝,如今手持拂尘就在他身后。

    言思绝手一甩,无语冷箭从拂尘中斗落下来。一双清冷的眸子看了诸葛簧一眼道:“小心。”

    四目相视,诸葛簧愕然,他竟在言思绝的双眸中看到了担心。

    才将他的标签从“冷面热心”变成“冷面冷心”,短短眨眼间的工夫,诸葛簧又把标签撕了,重新捡回“冷面热心”的那张,给言思绝贴上。

    虚惊一场,顾云横松了口气,见诸葛簧无事,才敢调侃他:“你不是说机关是你造的吗?怎么?是准备惨死在自己的机关下?”

    诸葛簧尴尬地抓抓头,道:“我只知道一楼的机关,谁知道天机城的人那么缺德,竟然在楼梯上动手脚。”

    顾云横笑着看他:“说的你好像不是天机城的人似的。”

    诸葛簧咕哝道:“我宁愿不是天机城的人。”

    顾云横与他之间有些距离,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诸葛簧摇摇头:“没什么。”抬起脚准备继续带路,视线扫过言思绝,发现对方的视线中充满了审视。他的身份,言思绝是知道的。

    一时间,诸葛簧感到十分尴尬,平时自诩巧舌如簧,这回也派不上用场。

    他支支吾吾道:“我……”

    言思绝收回视线,越过诸葛簧走在前面道:“下面我带路。”

    既然诸葛簧不知道后面的机关,修为又差,还是自己带路比较好,毕竟想要拿到九转凝微丸的是他,没道理让别人在前为他冒险。

    值得庆幸的是,衔接一楼和二楼的楼梯不再设有机关。

    四人站在楼梯口,却泛起愁来。在他们正对面,出现两个门。视线所及之处,又无通往三楼的楼梯,只能说明,楼梯被藏在这两个门的后面。

    顾云横问诸葛簧:“哪个能通往三楼?”

    诸葛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连通往二楼的台阶都是第一次踩,你看我像来过二楼的那样子吗?”

    这样一说,顾云横就知道自己白问了。

    臭屁虫不耐烦道:“说那么多干什么,既然知道二楼是幻境,直接闯就是了。不就两个门吗?我们四个人,还不好办?两两一起,分外两组。哪组找不到楼梯,自然知道走错了,出来换个门不就好了。”

    时间紧急,不容他们四人一起行动,方才诸葛簧触碰到楼梯的机关,不知是否已经引起了巡逻的注意。

    言思绝赞同他的提议,颔首道:“可行。”

    分组行动是最快的方法了,顾云横也同意:“怎么分组?”

    “这不是明摆着的。”诸葛簧暧昧视线在顾云横和江越岭的身上飘来飘去,“你俩一组,我跟言谷主一组。”就差没说我们就不拆散你们这对道侣了。

    臭屁虫被他说得火冒三丈,脾气上来,冲过去就要揍诸葛簧:“你又乱说话,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诸葛簧无辜状摊手:“区区说什么了?区区什么也没说?”说罢,抓住言谷主的手腕,就近选了个门钻进去逃走,只留给外面的那对“道侣”一句提醒,“幻境之中,所有镜像和人皆为幻影,千万不要信啊。”

    待他二人消失,留下顾云横和臭屁虫大眼瞪小眼。

    臭屁虫没好气道:“看什么,死断袖!”

    顾云横懒得与他斗嘴,笑眯眯地望着他,什么也不说,视线在他身上逡巡。

    那目光犀利,好似可以透过他的衣服看进他的最深处。臭屁虫心里毛毛的,不自在地扬起下巴道:“不许看!”

    顾云横微微一笑道:“好,不看不看,你耳朵那么红,我才不想看。”

    没成想,臭屁虫立刻炸毛,嚷嚷道:“谁耳朵红了!”

    顾云横乘其不备,上前一步,一把捏住他通红的耳垂道:“你呀,红的都烫手了。”

    臭屁虫一把推开他,恶狠狠道:“死断袖,不要碰我!”

    顾云横站稳身体,不生气不恼火,双眸含着笑,戏谑道:“诶,每次你脾气那么大,是因为害羞?”

    “……”闻言,臭屁虫竟然愣住了,少倾,极其不自然地偏过脸,凶道,“怎么可能!快走,被耽误时间。”

    不等顾云横跟上来,也不想听他的回话,转身走进另一道门。

    第42章 章 四十二

    章四十二

    顾云横紧跟臭屁虫之后,跨门而入。进去后,到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四处静悄悄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任何声音也听不到。

    臭屁虫呢?

    顾云横试探性地开口道:“师叔祖?”

    除了回声,再没有其他声响。

    顾云横凝神细听,回声越来越轻,直至听不见。

    人看不见,怎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就在他纳闷的当口,黑暗的房间突然亮起来了,耀眼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

    顾云横眯起眼,留下一条缝隙,却依旧双目刺疼,逼得他不得不严丝合缝的闭上。即便这样,也能感受到双眼无法承受的光芒。

    片刻之后,光芒渐渐暗下去,眼睛才好受许多。

    顾云横缓缓睁开双眼,长期闭合,突然睁开,使得视线有些模糊。

    朦胧的画面中,依稀能够看到许多身影。

    等到视线完全恢复清明,环视一周,顾云横惊诧地瞪圆了双眼。

    “好了,手拿开吧。”柳拂衣冷冽的嗓音响起。

    顾云横望着他,呆呆地叫了声:“师尊。”

    柳拂衣摸了摸他的头。

    那一年顾云横身高才到他师尊的腰部。

    柳拂衣道:“你体质特殊,适合练清罡剑法。”

    一朝回到十几年前,顾云横初入门派时的场景。

    接下来发生的所以事情与十几年前一样,柳拂衣让门派里所有的弟子依次在试炼石上测试。

    这一批入门的弟子,只有顾云横和排行第七的弟子安垚体质特殊,适合修炼清罡剑法。

    清罡剑法与一般剑法不同,这套剑法更注重心法,通过自身,以及后天修炼出的天罡正气,凝结出剑。同时也可以吸食怨气,通过自身的正气将它净化。

    顾云横与安垚苦练一年,才勉强能凝结出一把比匕首长不了多少的剑。三年过后,才真正的凝结出剑。至此,才可与剑法相互配合修炼。

    每隔一段时间,柳拂衣会对他俩的剑法进行测验,不仅是测试他俩的修炼程度,更是测试他们的体质随着年纪的增长,是否依旧适合清罡剑法。

    清罡剑法对体质要求苛刻,其修习与怨气分隔不开,更是要格外小心。

    幸运的是,在顾云横和安垚的苦心修炼下,两人修为不断提高,体质也没有出现新的变化。

    全派上下,只有他二人可以修炼该剑法,寻常时间两人经常在一块练剑,琢磨,所以,顾云横与安垚的关系越来越好,仿佛亲生兄弟般,无话不谈。

    随着剑法的精进,已经到了可以吸入怨气的阶段。

    第一次吸入怨气,用天罡正气净化特别艰难,但结果不错。顾云横和安垚沉着面对,在柳拂衣的指点下,成功的将怨气转换为正气,从而凝结成剑。

    转眼间,又是三年。资质比顾云横稍微弱一些的安垚剑法不断提升,已经超过了顾云横。

    顾云横替他开心,安垚自己也十分高兴,觉得这些年付出的辛苦没有白费。

    柳拂衣却高兴不起来,多次提醒安垚切莫急于求成,清罡剑法最忌讳的便是这一点。

    安垚嘴上答应,却总也做不到,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日日练剑,夜夜练剑,一时不练,浑身上下便觉得不舒服,俨然到了疯魔的地步。

    终于,在一次测试后,柳拂衣发现他的体质发生了微小的改变。安垚的灵力不够纯粹,不再适合修炼清罡剑法,必须停止继续修炼。

    十年苦练,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好好的剑法从此不能再用,安垚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夜晚,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去后山散心。

    顾云横住在他隔壁,半夜听到响声,出于担心,偷偷地跟出去。

    安垚一人在后山漫步,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在晦暗的月光下,他凝结出自己的剑,舞出整套剑法,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根本没有变,为何师尊不让他再练下去?不练这个,他还能练什么?整整十年,他苦心练这套剑法,顾云横乱七八糟什么都练,明明他比顾云横更专心刻苦,练得更好,为何不能再继续练下去的只有他一人?

    师兄弟情不再,只有满腔的怨愤。安垚怒叫一声:“凭什么?”

    云彩遮住月亮,没有了月光,大地更暗了。身处黑暗中的安垚双眸逐渐浑浊起来。

    云彩飘走,月光亮了一些,安垚眼中的光明荡然无存,他发出一声嘶吼,身体瞬间被浓浓黑雾笼罩,连手中凝结出来的佩剑也散发出不正常的黑色雾气。

    在他不远处的顾云横忽然看到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中邪似的,疯狂地挥舞起剑来。

    后山的树被安垚一连砍断好几颗,黑雾更盛,浓烈地已经飘到顾云横这里了。

    是怨气!

    顾云横心中一凛,定睛看去,发现安垚的双目已经完全变成黑色。他暗叫不好,旋身奔到安垚身边大叫道:“师弟小心怨气,快凝神,催动体内正气。”

    安垚置若罔闻,此番见顾云横如见仇人。他慢慢转过身,阴阳怪调道:“大师兄,我不寻你的不开心,你倒来寻我的不开心了。”提起剑,不等顾云横出声,直攻他死穴。

    顾云横不想与他发生冲突,一再躲闪劝说。

    安垚一个字听不见,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出怨气。

    论清罡剑法,顾云横本就被安垚若一下,眼下这种情形,他根本没辙,只好将安垚散发出来的怨气吸入体内,凝结出佩剑。

    剑尖相对,安垚嘴角噙着一抹邪笑,身上的怨气被吸走多少,立刻又散出多少来。他一边与顾云横决斗,一边不停说话。

    “终于忍不住了?我练得比你好,你嫉妒了?”

    “师尊就是偏心,我超过你,他不开心,便不准我再练,凭什么?”

    “哈哈哈哈,飞云峰大弟子不过尔尔,今日杀了你,师尊还有何理由不让我练剑?”

    十招、二十招,两人斗法越来越快,出招之快,连剑影都要看不清了。

    渐渐的,顾云横感到力不从心,他不停地劝师弟快点醒来,不要被怨气控制,却全部化为无用功。

    幻境中,顾云横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这些年他再没有练过清罡剑法,所学法术不胜枚举,却在他幻境中一样都使不出来。

    明知身在幻境,却觉得放眼看去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就连现在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与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思绪混乱,大脑空白,灵力在体内窜动,安垚的怨大量涌入顾云横体内,多到让他误以为自己无法净化。

    头疼欲裂,顾云横节节后退,手中的剑忽而存在,忽而消失,灵力极其不稳。

    好机会!

    安垚哈哈一笑,喝道:“纳命来!”

    当年,危机近在眼前,顾云横下意识地举起手,安垚猝不及防,没想到他再次凝出佩剑。

    两人之间只有一剑的距离,安垚心口插着顾云横的剑,他的剑,却停在顾云横的胸口,只差分毫。

    漫天的黑气爆发,顾云横两眼一黑,晕死过去。醒来已是三天之后,柳拂衣告诉他安垚急于求成,心境不纯,走火入魔已经死亡,他被怨气所伤,仍需卧床休息数日。

    那日之后,每每凝出佩剑,顾云横便想到当日自己一剑捅死安垚的画面。虽然师尊强调多次,不是他的错,那日他的一剑只是让安垚受伤,安垚真正的死因是怨气过多,以至于爆体而亡,但顾云横却怎么都无法心安。

    自那以后,顾云横便不再使用清罡剑法,就连一般的剑也碰不得,俨然成为了他的心魔。

    幻境中,又到了生死关头,安垚狂笑道:“纳命来!”

    不能再一次杀死师弟,不能!

    杀了他,不杀他,你就死了!

    顾云横脑内混乱,两道声音交替出现,折磨着他。他痛苦的皱着脸,两手抱紧脑袋,头痛欲裂。

    杀?

    不杀?

    第1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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